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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林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91章 第 91 章 我怀疑您接近我的真实目……


    舞台监督沉着脸下来, 鸭子似地打着摆儿,比刚才瞧着生气得多。


    “我居然有点可怜他。”碰过狗老板的珍妮感同身受,“这么多糟心事, 真想撂挑子不干。”


    舞台监督显然不是赌气的人,他径直走向珍妮,全方面地展示气成河豚的脸:“接下来的彩排一定会大获成功。”


    “……”珍妮确信他是来道歉的,但对方的态度又不像是来道歉的。


    “好敷衍。”阿贝拉在舞台监督离开后悄悄道。


    珍妮瞥向基督山伯爵, 回头看见阿贝拉也在瞧他。


    “他一定是被迫表态。”


    “钱难挣,屎难吃。”


    “太粗俗了。”


    “俗语里没几句是高雅的。”珍妮看向步入正规的舞台,“顺眼多了。”


    压力一到, 频频犯错的法里内利正经起来, 舞台监督也拿出他的专业的专业精神。


    能把意大利剧院长期包下的剧团是有两把刷子, 首演前的最后一次彩排非常精彩。看入迷的珍妮忘了到手时还热气腾腾的三明治,阿贝拉也不逞多让。


    伽弗洛什按珍妮的要求给演员发咖啡,回来时大汗淋漓, 于是珍妮把没动的三明治递给了他:“你吃吧!”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伽弗洛什离半大小子还差几年,但饭量上完全不差。


    “还要吗?”阿贝拉掰下她啃过的地方。


    “谢谢。”伽弗洛什的胃像四次元口袋,两个半三明治下肚还意犹未尽。


    “博林小姐。”彩排结束后,法里内利晚了基督山伯爵一步,后者挡住法里内利的去路, 彬彬有礼道, “能有幸请你吃个饭吗?”


    旁人很有默契地离场,给二人留下说话空间。


    “他看起来太迷人了。”芭蕾舞演员的讨论冲得法里内利心神不宁,“我和他谁更好看?”


    “当然是你。”芭蕾舞演员毫不犹豫道。


    法里内利眉开眼笑。


    “你是漂亮男孩, 他是优雅绅士。”


    法里内利的笑定在脸上。


    芭蕾舞演员讪讪地挪开视线——她还没说更糟心的话。


    陈述优雅的基督山伯爵换身衣服就能演《惊情四百年》,但珍妮讨厌大胡子,哪怕只在上唇留下薄薄的一层……


    算了!


    上唇的小胡子更奇怪, 比大胡子更能激起生理厌恶。


    “夏庞蒂埃夫人替您做说客请我参加葛勒南街的宴会。”


    “我本来想亲自请的,但对您,我想做个绅士。”他扭动着右手的戒指,烦躁道,“听说您与汤德斯先生在苏格兰结婚。”


    “是的。”你这当事人装什么装。“我参观了罗马留下的长城遗迹,至今沉浸在震撼里。”


    “你很喜欢罗马的东西?”


    “有历史感的我都喜欢。”


    “我该带你去罗马逛逛。”基督山伯爵再次提到了路易。汤德斯,“可惜被人抢先了步。”


    “我与您见面不过十分钟,您就提了路易两次。”珍妮意味深长道,“虽有听过您与路易的诸多不快,但您在意到这个份上,我怀疑您接近我的真实目的。”


    “什么目的?”爱德蒙感到好笑——路易是他,基督山伯爵也是他。


    更好笑的是绷紧脸的珍妮:“您有读过《源氏物语》吗?”


    “我不了解日本文化。”


    “《源氏物语》里的宇治十帖非常有趣,副线是如兄弟般好友名义上在竞争女人,实际上想赢过对方的悲剧故事。”


    “我不想赢过汤德斯。”基督山伯爵极不悦道,“他想与我竞争,但我不把他放在眼里。”


    珍妮略略思索了会儿,肯定道:“您之前的行为却是没把路易放在眼里。”


    “那你为何要怀疑我的动机?”


    “算上这次,我们只见过三面。前两次您十分客气,但只在我嫁给路易后,您才发出宴会邀请。”


    “是吗?”基督山伯爵拧着眉,不情不愿道,“我太忙了,记不清这点细节。”


    “您看!您只拿我逗个趣,咱两就别认真了。”


    “好吧!”基督山伯爵放下转戒指的手,冷冷道,“您当我在胡说八道。”他转身时,手杖在地上重重一锤。


    “她们聊完了没?”阿贝拉一个哆嗦地缩回了头,伽弗洛什迫不及待道。


    “应该是聊完了,基督山伯爵准备离开。”阿贝拉瞧着两人不欢而散。


    “聊得怕是不愉快吧!”伽弗洛什从阿贝拉的脸色看出不妙。


    “别瞎说。”阿贝拉呵完听见开门声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基督山伯爵走过了有七、八步才想起什么,转身打量站直了的阿贝拉:“博林小姐的女仆。”


    “是的,先生。有什么能帮到您?”阿贝拉的下巴绷紧,带着芳汀紧张起来。


    “汤德斯先生近期近期忙不忙。”


    “我昨天才确定要为博林小姐工作。”


    基督山伯爵招了招手,打开被各种债卷,钱币塞得随时暴口的钱包:“帮我盯紧汤德斯,好处不会少你一分。”


    阿贝拉完全没看小宝库似的钱包,义正言辞道:“我受雇于博林小姐,不会做除管家以外的事。”


    芳汀似乎想到了啥,脸颊发烫。


    “每月给你一千法郎。”


    “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阿贝拉没一丝动摇,“况且您也不会给我一千法郎,而是会向博林小姐举报我。”


    “我没那么无聊。”


    “我没这么肤浅。”


    基督山伯爵收回钱包,重新打量逐渐放松的阿贝拉。


    “好吧!”他无奈道,“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恭候您改变主意。”


    “您不会等到那一天。”阿贝拉斩钉截铁道。


    基督山伯爵背着她们挥了挥手,阿贝拉惊觉后背凉飕飕的,今天肯定要洗澡了。


    “一月一千,一年就是一万二。”伽弗洛什掰了好久的手指才算清那是多少钱,惊得语无伦次,“天哪!天哪!”很多人的年金本金就是一万法郎,更多的在死前都没攒到这数。


    同样震惊的还有芳汀,她又开始抿着上唇,门牙的缺口卡住印出锐利线条的上唇。


    阿贝拉把伽弗洛什从美梦里敲醒:“我说了,基督山伯爵不会给我一万二。”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给。”伽弗洛什看见堪比小宝藏的钱包里有一串零的债卷。他没数清零的数量,但肯定有四位以上。


    可怕的是,钱包里的债卷有厚厚一沓,少说也有几万法郎。


    “难怪他是巴黎首富的有力竞争者。”伽弗洛什打听过基督山伯爵,“真羡慕啊!”这语气和羡慕无关,但也不似嫉妒发作。


    “久等了。”珍妮搂着披肩出来,气候转凉,没到外头就感到寒意。


    “基督山伯爵想用一千法郎收买我。”


    “你收了?”


    “没有,但我看你们两不欢而散。”阿贝拉见珍妮神色自若才松了口气,“我不想多嘴,但你和基督山伯爵……”


    “他跟路易闹脾气,我想帮也帮不上忙。”珍妮打断了阿贝拉的话,“挺为难的。明明跟我没有关系,但是两人太幼稚了,搞得我里外不是人。”她摇头道,“回去和神父说说,请斯帕达伯爵帮忙斡旋。”


    顺路买了晚饭回家,却没在客厅或书房找到神父,估计还在睡午觉。


    “你去叫神父起床。”珍妮怕神父睡太久了晚上却睡不着觉,带着芳汀去四楼挑选房间,“靠楼梯的是阿贝拉的,剩下的你们自己选。”


    汤德斯公寓的环境比芳汀租的小阁楼好一万倍,家具是现成的,只缺床具。


    “你明天搬来还是要一周处理上份工作。”


    “明天。”芳汀很珍惜做女仆的机会,“我没多少行李,今晚就能搬过来,明天上任。”


    “哦!那你回去收拾行李吧!”珍妮问了她租金的公寓地址,递给对方二十法郎,“晚上不安全,早点回。”


    “谢谢。”芳汀感到心头一热,期待生活步入正轨,等个两年把寄养在旅馆老板家的女儿接到身边。


    兴许是她这月的运气在白天花完,回家时竟遇上来和情人幽会的拉斯蒂涅。


    “芳汀小姐。”拉斯蒂涅刚来巴黎时还带了点羞涩的朝气,看面相就讨人喜欢,可在巴黎沁的久了,恍若被婚姻磨得了无生气的夫人,说到带着轻微鼻音,不在意时冲冲的,不好惹,“德。纽沁根男爵夫人近日好吗?她的小情人有经常来吗?”


    拉斯蒂涅每月给芳汀五法郎,让她记录德。纽沁根男爵夫人的访客情况。


    今天前,芳汀拿得心安理得,今天后,芳汀是不会拿了,也不会接这种任务:“吕西安先生来得并不频繁,倒是位不知姓名的伯爵来得分外勤快。”她尽力去描述那位伯爵长相,以及他与德。纽沁根男爵夫人的不欢而散,“你的恋人对他避之不及,他来时也不像绅士,头对着夫人又哭有笑,甚至跪下祈求对方。”


    “是吗!”听完描述的拉斯蒂涅后背发凉,结结巴巴道,“谢谢你告之这些。”他递上五法郎,但芳汀这次没有收钱。


    “我是来搬家的。”芳汀感谢拉斯蒂涅的照顾,提醒他要注意德。纽沁根男爵夫人。


    第92章 第 92 章 德。纽沁根男爵只能去骗……


    来找德。纽沁根男爵夫人的贵族不是别人, 正是她的好姐夫德。雷斯托伯爵,这人在拿到老婆的陪嫁后纵情声色,出手阔绰。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把疼爱她的父亲逼上绝路, 丢了陪嫁又惨遭抛弃的德。雷斯托伯爵夫人阿纳斯塔西——有高老头看着,加上妻子确实是个大美人,德。雷斯托伯爵刚结婚时候肯定有与妻子搞好关系,两人过得浓情蜜意。但这二者都不啥忠贞的人, 滥情就算了,关键是还又蠢又毒,喜欢装阔。


    被丈夫夺走所有财产的阿纳斯塔西曾借机逃出监狱似的家, 和往常般到伏盖公寓找父亲哭诉, 祈求父亲接济自己。这是她的惯用招, 百试百灵。她向丈夫吹嘘:“我有一个永远吐钱的黄金宝箱”,事实也的确如此。可宝箱是死的,幻想的;高里奥却是活的, 现实的。


    伏盖太太再次见到阿纳斯塔西亚时已认不出她,认不出这头发蓬乱的疯子竟是高老头的女儿,优雅美丽的伯爵夫人。那她最后是怎么认出阿纳斯塔西亚的呢?因为她穿着漂亮——那件用高头老的家具典当出的金线衫在脱线的情况下仍金光闪闪,吸引眼球。


    【这件在我身上更好看。】伏盖太太瞟了眼阿纳斯塔西亚便盯着她的金线衫。【可惜已经破破烂烂了。】


    “我父亲呢?”


    “他死了。”


    “死了?”阿纳斯塔西亚眼里的光彻底灭了,声音也尖锐起来, “他怎么死了?他怎么能死?”


    伏盖太太奇怪道:“他死前有给你和德。纽沁根太太递消息。没记错的话, 你们在高老头……我是说高里奥的葬礼也没有出现,而是派了两辆马车。”


    秋天的凉风吹进伏盖公寓的客厅,阿纳斯塔西亚回头一看, 把窗帘想成高老头的影子,哆哆嗦嗦道:“父亲?”


    伏盖太太面色惊恐:“高老头都死了,你可别胡说八道。”


    阿纳斯塔西亚一个激灵地回过神:“死了?”


    “老早就死了。”


    “原来是这样。”伯爵夫人魂不守神地站起了身, 又哭又笑,“父亲死了,彻底死了。”她没有像今天这样爱过父亲,想念父亲。


    伏盖太太不知从哪儿看到句话——潮水退了,你才知道谁在裸泳。


    而阿纳斯塔西亚就是那裸泳的人。


    “您还有其她事吗?”伏盖太太怕阿纳斯塔西亚当场发疯——警察不会相信一个伯爵夫人是疯婆子,只会说伏盖太太给阿纳斯塔西亚下毒。


    “没有。”阿纳斯塔西亚恍恍惚惚地到了门口,出门前绝望道:“他有没有遗留物。”


    “您说呢?”伏盖太太推着阿纳斯塔西亚的背,“您还得替高老头还钱呢!”


    “还钱?我凭什么还钱?”阿纳斯塔西亚像炸毛的猫,“他好意思拿我的钱?”


    “……”伏盖太太想骂阿纳斯塔西亚是畜生。好吧!她也不是善良的人,但没无耻到这种地步,“高里奥下葬前身无分文,还是跟他交好的拉斯蒂涅付了棺材钱。”


    “拉斯蒂涅?”阿纳斯塔西亚记得他是德。鲍赛昂子爵夫人的远亲,“他抢了我父亲的钱?对,一定是这样。”


    伏盖太太忍无可忍道:“高里奥死前身无分文,亲女儿和好女婿都不愿支付丧葬费,最后是看不下去的拉斯蒂涅先生找了薄棺材让高里奥艰难下葬。”她盯着阿纳斯塔西亚的眼睛,难得为别人叫屈,“饶过那个好先生,他比你更像高里奥的孩子,也更像个人。”


    阿纳斯塔西亚听进了伏盖太太的话吗?


    她听进去个屁。


    一个人渣不可怕,人渣×2的威力不是1+1=2,而是1+1>2。


    连老婆卖自家珠宝都要连襟提醒的德。雷斯托伯爵跟阿纳斯塔西亚挺般配的。这样的人在拿老婆的陪嫁后能守住的钱?更何况在抓到老婆的通奸把柄和卖自家珠宝的证据前,阿纳斯塔西亚已经把动产花得一干二净。


    德。雷斯托伯爵起初还是讲道理的,只是把老婆的陪嫁租出去了,想着能借此收钱。可德。纽沁根,也就是德。雷斯托伯爵的连襟知道这人废物,不把德。雷斯托伯爵坑上一笔都对不起他银行家的身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德。雷斯托伯爵在第一次亏本时收手还不算太晚,或是他懂点法,尊点法就不会卖掉妻子的所有财产。


    “我要是他,老早就和阿纳斯塔西亚离婚,把两个野种赶出家门。”坑了连襟的德。纽沁根男爵冷眼瞧着“好兄弟”着急上火,上蹿下跳,“大儿子也废了。有这样的母亲是教不好的,赶紧娶新妻生继承人才好。”


    拉斯蒂涅在高老头死后无数次地想象两个狼心狗肺的女儿会遭到报应。上帝这次公正了把,报应来得又恨又快:“德。雷斯托伯爵没钱了?”


    德。纽沁根男爵不可气道:“他那脑子也就应付花花肠子的阿纳斯塔西亚,连现成的房产都守不住,够废物的。”


    拉斯蒂涅沉默了。


    德。纽沁根男爵知道他跟高老头关系不错,也乐得借德。雷斯托家德鸡飞狗跳与自己的干将拉近关系:“那傻子把阿纳斯塔西亚的陪嫁全卖了。”


    “全卖了?”拉斯蒂涅目瞪口呆,“我记得有房产是在阿纳斯塔西亚和伯爵的大儿子那儿。”哪怕阿纳斯塔西亚放起了所有陪嫁,法律也不许丈夫卖掉妻子的最后房产。


    “是啊!”德。纽沁根耸了耸肩,“所以他被阿纳斯塔西亚捉住把柄,离不了婚。”把人逼到这个地步,大不了鱼死网破。可德。雷斯托伯爵敢逼她吗?


    他不敢。


    所以德。纽沁根说连襟是废物,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换做是他,阿纳斯塔西亚放弃财产的第二年就卧病在床,第三年就去见上帝。


    “那俩孩子……”阿纳斯塔西亚只有大儿子是德。雷斯托伯爵的,次子和幼女全是情夫的孩子。


    “说是在家教育,实际上和仆人无异。”


    “他们的父亲是贵族。”


    “大革命后,沦为娼妓、帮工的贵族不计其数,他们又算得了啥。”德。纽沁根男爵冷冷道,“德。雷斯托还是太心软了,要是我,老早就赶走他们。他们的生父也是阿纳斯塔西亚挑中的废物,欠债后逃之夭夭,现在是全巴黎的笑柄。就这情况,你还指望两野种是菲茨罗伊或孔蒂王妃(菲茨罗伊的意思是“国王之子”,多为私生子的姓氏,而路易十四最大的私生女嫁给了孔蒂亲王)?”


    拉斯蒂涅听得骨头发冷。


    “我最近要出趟远门,避避风头。”德。纽沁根男爵吐出此次见面的真正目的,“阿纳斯塔西亚那疯女人肯定会找我家麻烦,你让但斐娜避开那疯婆子。”


    “我阻止不了她。”拉斯蒂涅苦涩道,“她有新情人。”


    “谁?”


    “吕西安。”


    “是吕西安。德。布雷先生?内务大臣的机要秘书?”德。纽沁根坐直身子。


    “不是,是吕西安。德。吕邦普雷。”


    “……没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名记者,不算有名,德。吕帮普雷是他母亲的姓氏。”


    德。纽沁根男爵全明白了:“她找了个废物,和她姐姐一样愚蠢无能。”


    拉斯蒂涅听着心里很爽,脸上却忧心忡忡:“那个吕西安不仅和但斐娜来往密切,还与阿纳斯塔西亚有过一段。”


    德。纽沁根坐得更直了:“这是冲我来的?”


    “我看不像。”拉斯蒂涅把芳汀的观察转述给德。纽沁根男爵,“那小子是个大众情人。”


    他没说的是,吕西安极有可能是伏脱冷培养出。


    至于阿纳斯塔西亚为何会与吕西安搭上关系,估计是在进入巴黎的社交圈时,伏脱冷让阿纳斯塔西亚给吕西安踮脚,以此提高吕西安的身价。


    德。纽沁根男爵也想到这点,便没把吕西安放在眼里:“这种男人看不上阿纳斯塔西亚。”但可能和拉斯蒂涅抱有相同目的。


    注意到男爵眼神的拉斯蒂涅涌起股强烈的屈辱感,但无法反驳对方:“您知道基督山伯爵吗?”热血上头的拉斯蒂涅说完这话便后悔了。


    “我一直想拜访他,邀请他到家里做客。”欧洲的局部战争愈演愈烈,无论是地中海的希腊独立还是非洲、拉美的阵阵风波都拉动国内的矿产需求,在因工业革命而供应不足的资源上不断下雪。


    本国不够,那就得从殖民地吸血。


    法国有非洲,英国有澳大利亚。


    德。纽沁根看中了法国开发欧洲资源的风口,想去那儿大赚特赚。可用自己的是钱是万万不可的,他想借别人的钱去投资非洲——赢了最好,输了用股票清理,把损失降到十分之一。


    他想得美,但巴黎的银行家就那几位,全都是从腥风血雨里杀出的豺狗。德。纽沁根想从他们手里拿钱的概率低于王太弟变成修士。贵族里,他的德行不是秘密。除了几个债权人是信任他的,剩下的都吃了大亏,万万不会借钱给他。


    事已至此,德。纽沁根男爵只能去骗留居巴黎的外国贵族。


    比如沙俄公爵。


    比如基督山伯爵。


    第93章 第 93 章 法里内利显然哭过,红眼……


    “那您知道基督山伯爵有个亲戚叫路易。汤德斯, 他娶了基督山伯爵养父的远房表亲。”拉斯蒂涅把伏脱冷告诉他的事说给德。纽沁根男爵。


    “斯帕达伯爵的女亲戚有遗产继承权?”


    “基督山伯爵在追求这个女亲戚,并且对路易。汤德斯的婚姻十分不满。”


    “那就是有了。”德。纽沁根男爵眼睛一亮,“我听说过路易。汤德斯, 挺机灵的小伙,现金也多。”他在富人如流的巴黎不太起眼,但能包揽几个区的渔获可见实力不俗。德。纽沁根男爵不低看有钱的人,尤其是路易。汤德斯般现金王。可惜这基督山伯爵的亲戚很不上道, 也没有当汤德斯男爵的意愿,所以他很快放弃了与这人的交际。“还以为他不善言辞,沉默内敛, 合着是对不喜欢的毫无兴致, 喜欢的主动出击。”


    德。纽沁根男爵又想到了啥:“基督山伯爵是在他们结婚前追求汤德斯夫人, 还是在他们结婚后追求汤德斯夫人。”


    “……”拉斯蒂涅又不住在基督山伯爵或路易。汤德斯的床底,只能根据伏脱冷的情报胡说八道,“应该是在结婚前。”


    “有什么具体表现?”


    “汤德斯夫人是个家, 而基督山伯爵,在汤德斯夫人投稿前大量买入杂志股份。”


    “哇!”德。纽沁根挑了下眉,“难怪他那么生气。”看来这基督山伯爵也不大聪明,至少会在汤德斯夫人的事上犯浑。


    拉斯蒂涅熟悉德。纽沁根准备干坏事的表情,沉默了针听对方问道:“你很熟悉基督山伯爵, 是有跟他联系过吗?”


    “您忘了?他买的是德。鲍赛昂子爵府。”要能认识基督山伯爵, 他才不舔德。纽沁根的屁股,“我认识基督山伯爵,但他不认识我啊!”


    有么一瞬, 拉斯蒂涅怀疑对方想骂自己是废物。


    “好吧!我再想想。”


    “想想。”


    几天后,拉斯蒂涅收到德。纽沁根的信件,里头有一百法郎和《阁楼魅影》的首演票。


    ………………


    芳汀搬进汤德斯公寓后的日子也十分惬意, 每天就是打扫卫生加洗衣服,给神父和珍妮煮咖啡。


    公寓的主人家真不算是难缠的人,亦或是说,他们没空难缠,只是偶尔会有见面问起芳汀是谁的尴尬场面。


    伽弗洛什的日子比芳汀还舒坦些。他太小了,干不了重活,日常是帮家里跑腿,给阿贝拉或芳汀打下手。


    汤德斯先生缺人时会带走伽弗洛什,后者从汤德斯先生的船队里学了很多有用技能。


    “以后哪怕不做男仆,我也能找到一份船员的工作或杀鱼卖鱼。”比起在家跑来跑去,船队的生活更辛苦些,但也比做男仆有意思的多。


    “你干脆招伽弗洛什做见习水手吧!”爱德蒙难得回家,珍妮便在餐桌上提议道,“他跟比留在家要快乐的多。”


    “这不好吧!”嘴上这么说,但伽弗洛什藏不住笑。


    “路易同意就行。”


    “我没问题。”爱德蒙从荷包里摸出个相当精致的首饰盒,“补上我们结婚时的遗憾。”


    盒子做的相当精美,咋一看像加了螺丝的贝壳,实际上是木雕。


    打开一看,是枚镶了一圈碎钻的红宝石戒指。


    “太漂亮了。”珍妮有点理解会对宝石狂热的人。红色很衬珍妮的头发,戴着吃饭,写字却非常不便——宝石的克数与碎钻在临近的手指膈出了印,不久会像鞋子打磨的脚,留下擦伤或一串水泡。


    “出席宴会时戴着这件,平日里戴素圈戒指。”爱德蒙贴心地递上另一盒子,里头是枚朴实无华的金色戒指。


    “你送了我两件东西,我要准备什么回礼?”心里话是小德-拉-贝尔特尼埃的庄园都抵不上这红宝石戒指。


    “婚戒可不用回礼。”爱德蒙给珍妮戴上素圈戒指,“你去看《阁楼魅影》的首演时戴上红宝石的那件。”


    “你不陪我一起去?”


    “我原是这么打算,但……”


    爱德蒙厌恶地吸吸鼻子:“有人碍眼。”


    阿贝拉心下一动,但不好表示什么。


    珍妮的笑也渐渐消失,餐厅的气氛立刻诡异起来。


    “是基督山伯爵吗?”神父击碎了尴尬的氛围,怒气冲冲道,“这小子。”他猛地站起,一副要找基督山伯爵算账的架势,“我去和老斯帕达谈谈。”


    芳汀被这情况吓得嘴唇微涨,伽弗洛什也捂住了嘴,眼睛在主位的三人间打着转儿。


    “请不要这么做。”爱德蒙一把抓住作势出门的神父,后者比刚才更生气道,“老斯帕达是什么意思?纵容他的小兔崽子侮辱你和珍妮?”


    爱德蒙看了眼珍妮,苦笑道:“他讨厌我,现在更是恨上了我。”


    珍妮收到结婚戒指的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贝拉看出珍妮没了胃口:“我去厨房拿些点心。”她还不忘带走同样坐立难安的伽弗洛什与芳汀,“你们两来帮忙煮咖啡。”


    芳汀闻言松了口气,伽弗洛什立刻起身。


    三人走后,珍妮才放下刀叉:“也许不止您要去找斯帕达伯爵。”


    神父的怒火有所有褪去,他不想把珍妮扯进复杂的事里:“与你无关。”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因我而起。”这种被隔绝在外又处处点到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珍妮知道爱德蒙在演,可她就是有点委屈——原著里的爱德蒙与海蒂交心,让她参与复仇计划,反观珍妮……


    好吧!她与爱德蒙的交情还没到原著那步。


    原著里的海蒂与爱德蒙筹谋八年才开始复仇,且两人都有共同目标——费尔南。


    “我感觉像套子里的人,知道有东西束缚了我,但却没法挣脱他们。”


    “谁又不是呢!”


    珍妮瞪着应和她的爱德蒙:“我是不懂你和基督山伯爵有何过节,我一与他见了两面?三面(加上在剧院的那次)的陌生人是因何被他追求上的。”她的视线令爱德蒙难以对上,“既然你是套子里的人,拿你说说,到底什么套住了你。”珍妮的手随情绪摊开,比神父更像意大利人,“所以这是怎么回事?我好歹是当事人吧!死也得死的明白。”


    “不许胡说。”神父喝住珍妮的胡言乱语,坐回原位,“你记得与爱德蒙初见时,说过从母亲那儿听到基督山伯爵的宝藏吗?”


    “是有这么回事。”珍妮的怒火变成心虚,结结巴巴道,“我也只是听过。”她对基督山宝藏毫无兴趣,目的是借宝藏搭上爱德蒙,在巴黎站稳脚跟。


    “路易同斯帕达伯爵说了这事儿,查族谱后发现你与斯帕达伯爵有亲戚关系。”


    “我外祖父是小德-拉-贝尔特尼埃先生,祖父母那儿更不会与意大利贵族有亲戚关系。”


    “或是是在三代以外的远亲关系,或许是你外婆那边的远房亲戚跟斯帕达伯爵有亲戚关系。”欧洲村的贵族想找关系还不容易?为了把谎话圆上,神父也是豁出去了,“总之,斯帕达伯爵想把你和基督山伯爵列为财产继承人。”


    “我对基督山宝藏没兴趣!”珍妮再次强调道,声音能听出主人无比抓狂,“就因这事,基督山伯爵盯准了我?”


    “……也不全因这事儿。”


    神父把“是的”默默咽下,看爱德蒙要怎么编。


    “那他喜欢我?”


    爱德蒙的表情更郁闷了,桌上的手握成了拳。


    “我不知道。”爱德蒙泄气地靠着椅背,“我哪知道基督山伯爵是怎么想的。”


    “那你怀疑我跟他牵扯?”


    “……”


    “不,我不会怀疑你。”爱德蒙说完意识到作为丈夫,哪怕形式婚姻,他也表现得太冷静了,“我只是……不太舒服。”


    这次轮到珍妮僵了:“我说气话……不是。我……我……”


    她急得语无伦次。


    阿贝拉和芳汀在厨房里打扫卫生,伽弗洛什则用力削着苹果皮:“基督山伯爵要是找上门了该怎么办?”


    “那是汤德斯先生要操心的事儿。”珍妮想吃苹果派,阿贝拉在今晚备好苹果酱,“他要是趁汤德斯先生不在时突然上门,我们也得好生招待。”


    “我看博林小姐不太喜欢基督山伯爵。”


    “你又没跟基督山伯爵说过话,哪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


    伽弗洛什嘿嘿一笑:“喜欢某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我以前给咖啡馆的客人送过信,知道喜欢是何表现。”


    “住嘴吧!”阿贝拉往伽弗洛什的鼻尖弹了下水,“人小鬼大。”


    芳汀忍俊不禁。


    她们这儿打打闹闹,门口却想起铃声。


    珍妮想起身开门,但伽弗洛什快她一步:“我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剧院里的阿多尼斯。


    “请问是汤德斯家吗?”


    伽弗洛什从未在男人身上感到“我见犹怜”。法里内利显然哭过,红眼框像扫了胭脂,“腮红”从脸颊打到鼻尖。即使喷了不少香水,伽弗洛什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散发着“八卦”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请问是汤德斯家吗?”


    第94章 第 94 章 爱德蒙体贴绅士到让法里……


    “谁来了?”


    “意大利剧院的主演。”伽弗洛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不是个好兆头,尤其是在雇主争吵的当下,“他看起来不太高兴。”


    爱德蒙看向珍妮, 神父的眉毛高高一挑:“我去看书。”


    “我去处理工作文件。”


    一场争执就这么轻飘飘地化了。


    等候的法里内利照了下镜子,不敢相信自己变得如此丑陋。


    伽弗洛什通知他能进来前,法里内利用铅粉遮住黑眼圈,唇上抹着稀释的红。


    “你看起来和刚才不同。”烛光自带滤镜, 但伽弗洛什锐眼如鹰。


    “你看错了。”


    伽弗洛什的眼神不像信了这种说法:“博林小姐在客厅等你。”


    客厅与餐厅相连,法里内利眼尖看见未收的盘子。


    有六个人。


    他心下一沉,打量四周时发现了件男式外套。


    慧眼如炬的法里内利根据外套的袖子断定衣服的主人是个高瘦男人。


    居家的珍妮散着头发, 但还没有换上晨衣:“小维鲁蒂先生。”她的目光碰到法里内利的脸, 有一瞬间的动摇与困惑, “真奇怪啊!算上这次,我与您只见了两面,可您瞧着好生熟悉。”


    “因为我是尼尔。”法里内利头一热道, “与您通信的尼尔小姐。”


    “……”珍妮重新审视这个初见面就态度诡异,再见面又莫名其妙的人,抽丝剥茧地从不太凌厉的眼,性感的唇与柔和的轮廓分析出些“尼尔小姐”的特质。


    “太神奇了。”


    法里内利做好承担珍妮怒火的准备,可对方没有生气的苗头, 而是好奇他如何把自己扮成女人, 一个国色天香的女人。


    希腊神话里的大力神给吕底亚女王翁法勒做奴隶时,后者与他互换衣服,而大力神也热衷于此, 甚至与翁法勒的侍女纺线织布。潘神垂涎翁法勒的美貌,偷摸进了翁法勒的卧室,结果把穿裙子的大力神认作女王, 遭到毒打。


    珍妮好奇健壮的男人是如何扮作女人,但在身材纤细的法里内利这儿,扮作女人并不算难,但也需要高超技巧。


    “你是怎么做的?”


    珍妮从与沙发配套的柜子里拿出笔纸,像玩拼字游戏般从法里内利的脸上搜寻蛛丝马迹:“化妆?易容?”


    “我没带那些装备。”法里内利翻出了便携的化妆盒,“但我能简单演示下。”


    “我能看下化妆盒吗?”


    “你没有这些东西?”法里内利不可思议道,“欧洲的贵妇人手一个。”


    “我之前住伏盖公寓的中等套房。”珍妮撒了个谎。二十世纪前的化妆品全都是纯狠货,无科技,她还不想英年早逝,骨头一测全是毒,“了解过化妆品是怎么做的,我也不敢往脸上招呼这些。”


    她观察着金嵌钻石花叶的金属盒子,说是珠宝也不为过,里头有可拆卸的粉饼,腮红,用马尾毛或牛毛做的假睫毛,绿色或蓝色的眼影:“里头是铅粉?”


    “是用油脂、淀粉和氧化锡制成的粉底。”法里内利得意洋洋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可是靠脸蛋吃饭,不会往脸上弄那种玩意。”


    “很有远见。”氯化锡有较高惰性,这盒底妆肯定要比铅粉安全,“你还有调彩妆的手艺?”


    “这是演员的基本功课。”法里内利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没有这门手艺的演员好比不会自制颜料的画家。”


    “那你能靠这门手艺吃饭吗?”


    法里内利微微一笑:“我还没那么老。”


    珍妮跟着慢慢笑了:“钱不嫌多。”


    “你很爱钱。”


    “天下还有不爱钱的人?”


    “那你是为钱才嫁给路易。汤德斯?”这话实在太无礼了,可法里内利忍不了道,“我也有钱,你怎么……”


    “我不知道你是男的。”珍妮揉着眉心,“男人心,海底针。”她明白基督山伯爵是在演习,但不明白法里内利为了啥。


    “我有什么好的。”


    “汤德斯先生有啥好的。”


    两人面面相觑了会儿。


    “我是为躲避亲戚的监护权才嫁给汤德斯先生。”珍妮把自己身上的倒霉事同对方说了,法里内利喉咙发紧,后悔没有早点告之真实身份,但细细一想,告之了又能做些什么。


    他是阉伶,吃青春饭的。谁会想嫁给阉伶?


    法里内利的火焰灭了,用青春美貌和众人的追捧织成的华布碎成一片片的,露出隐藏的碗大的洞。


    “……你没事吧!”法里内利的脸色白得像鬼,整个人摇摇欲坠。


    “没事,没事。”珍妮碰到法里内利的那刻令他一个激灵地起身避开珍妮的手,捂着额在天旋地转下又软软倒下。


    “小维鲁迪先生!”珍妮惊慌失措地把人扶起,惊动二楼的神父和爱德蒙。


    三人着急忙慌地把法里内利搬上沙发。


    珍妮给阿贝拉一百法郎去叫医生,爱德蒙则挽起袖子,给法里内利做急救。


    “还有气儿吗?”


    “有。”爱德蒙安慰道:“别急,去厨房冲盐水和柠檬水,再去二楼拿嗅盐。”


    珍妮和芳汀立刻去办。


    医生来前,法里内利便悠悠醒来,看到一个英俊的男人关切道:”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他一定是汤德斯先生。


    法里内利被自卑淹没——他怎么比得上人家。


    芳汀端来冲好的柠檬水和盐水,爱德蒙劝法里内利喝上几口:“这能让你舒服点。”


    “你是医生?”


    “我以前是水手。”爱德蒙给递来糖果让法里内利压一下味,“海上出事只能自救。”


    “醒了?”珍妮举着鼻烟壶,“还要吗?”


    “不必了。”爱德蒙见法里内利的脸色还好,“吃了饭没?”


    “我在减肥。”法里内利不好意思道。


    “减肥也得吃饭啊!”


    “年纪大了,吃一点就胖。”他还是阉伶,好在是天阉,没后天手术的容易发胖。这么一想,法里内利更自卑了,“谢谢您。”


    汤德斯先生也很好看,是那种绅士的,带了点男子气不太具有攻击性的好看:“您挺白的。”


    水手们是小麦肤色,可汤德斯先生白得有些不自然。


    “做生意的哪有不被陷害的。”爱德蒙轻描淡写道,“关几年都算是好的,我们那儿没进过监狱的都是稀罕人。”


    法里内利联想到行业里的倒霉蛋们,心有戚戚道:“这年头没容易的事。”他又看向珍妮,“您会看来《阁楼魅影》的首演吗?”


    “想去但没机会。”爱德蒙看出这人喜欢珍妮,“有我讨厌的人从中阻拦。”


    “我能帮你调换位子。”作为剧团的摇钱树,这点权力还是有的,“您看起来不缺钱。”


    法里内利意识到什么,表情变得尴尬起来。


    不缺钱的爱德蒙不敢看首演的理由只有两个——那人位高权重;那人是意大利剧院的股东。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不想麻烦您。”爱德蒙体贴绅士到让法里内利内心不安。


    好在这时,医生来了,给法里内利看过开了补给便走。


    “我把请医生钱给您。”法里内利抽出一叠钞票。


    “不必了,上门是客,我怎么能……”


    “请您务必收下。”法里内利也很坚决,“我不告而来,还给您添了麻烦。”


    “好吧好吧!”爱德蒙收了钱,想送法里内利回家。


    临近出门,法里内利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你把礼物退回来了。”


    “无功不受禄。”珍妮摆手拒绝了他,“作为歉礼,这太昂贵了。”


    “我的心意比珠宝昂贵。”法里内利请求道,“您收下吧!”他又向爱德蒙求助,“求您劝她收下礼物。”


    爱德蒙看看珍妮又看看法里内利,里外不是人:“我……我尊重珍妮的意见。”珍妮松了口气,法里内利却垂着眉叹气。“也许你换个礼物她更容易接受心意。”


    “好吧!”法里内利收回盒子,心里发凉,放盒子的地方却微微发烫,“你喜欢什么。”


    “不太贵的实用东西。”珍妮能想象今后收到来自法里内利的礼物,“心意到了就行,不必多次强调。”


    “好吧!”法里内利听出珍妮的言外之意,更失落了,“我会找些合适的礼物。”


    他婉拒了爱德蒙的送客邀请,搭车走了。


    珍妮终于松了口气,回客厅时发现对方的化妆盒落在这里。


    “《阁楼魅影》的首演日给他送去。”爱德蒙瞥见珍妮拿着一件家里没有的东西,猜到是法里内利的,“那位先生是演员吧!长得不是一般漂亮。”


    “意大利剧团的首席,巴黎的社交界称他为’剧院里的阿多尼斯‘。”


    爱德蒙点了点头:“人如其名。”他看着珍妮的脸,对方的眼睛盯着精致的化妆盒,“他对你非常热切。”


    “我不懂他喜欢我啥。”


    “我懂。”爱德蒙微微一笑,“你们瞧着……”他的笑容慢慢消失,住了嘴,默默上楼。


    珍妮目送着爱德蒙离开,叹了口气,把法里内利的化妆盒放进包里,省得首演的那天自己忘了。


    第95章 第 95 章 珍妮,你来做创意主编吧……


    爱德蒙出门的次数更频繁了, 每次问他都是说忙罐头工厂的事。


    “我找了个德国工程师研究罐头的密封机。”


    “罐头一定要铁皮制的?”珍妮想起亨氏的成功。在不讲究食品卫生的年代里,亨氏率先用了玻璃瓶装泡菜,果酱, 以此让顾客安心。也是靠泡菜、果酱积累的好口碑,亨氏在大萧条时进军婴儿产品竟销量不错,惊掉无数的同行下巴。


    有番茄酱大王的珠玉在前,那肯定得借鉴友商先进经验。考虑到十九世纪的飞速发展, 成立于1869年的亨氏吃了发展福利,无论是加工技术还是包装技术都远胜当下。最重要的是,让亨氏站稳脚跟的最大功臣——玻璃瓶在十九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成本可不便宜。一个面向普罗大众的快捷产品要一法郎的包装成本, 说去都肯定以为厂主疯了。


    “你有比铁皮更好的主意?”


    “……没有。”珍妮说了她的想法, 问爱德蒙能不能找发明家去攻克玻璃瓶的量产问题。


    “你可真是问到我了。”爱德蒙起初以为珍妮疯了——什么罐头要玻璃瓶装。细想下却并无不可, 甚至有几分道理,“攻克后比起用于罐头生产,生产瓶子的利润更高。”


    “能搞定吗?”珍妮忐忑不安道, “会不会花很长时间,很多钱。”有那一么一瞬,她希望自己是食品专业或化工专业、机械专业的研究生。


    “你得相信资本的力量。”比起金属制品,玻璃制品的安全性更高,“考虑到现在用的是镀锡罐头, 可选择的产品就更少了。”


    “为啥?”


    “不知道, 反正会金属中毒。”毕竟是十九世纪,能意识到铅中毒就很不错了,“我打听过马西镇罐头厂(世界上最早的罐头厂, 由尼古拉。阿佩尔创立)的产品反馈,有不少士兵吃了酸味罐头出现食品中毒。”


    “这么看,玻璃瓶还安全点。”更安全是美国人在二十世纪搞出的易拉罐, 但以现在铝比金贵的环境,铝制的罐头比玻璃罐头更骇人听闻,“我再想想,好好想想。”


    “其实除了成本太贵,玻璃罐头的重量和易爆也是问题。”


    “这不得雇科学团队解决问题。”


    “除非你是尼古拉。阿佩尔,否则开个纺织厂都得安排个发明家。”爱德蒙开玩笑道,“没人想经历第二次珍妮(指珍妮纺纱机带给纺织业的冲击)震撼,搞不好……”


    “搞不好什么?”


    “没什么。”爱德蒙看了怀表,匆匆离开,“我得去工作了。放心,一切有我。”他出门前与买菜回来的阿贝拉擦肩而过,递给她五十法郎,“陪珍妮玩得开心点。”


    “科学家啊!”不甘心被爱德蒙带着的珍妮托阿贝拉买来一堆科学杂志,试图从神棍、巫毒教广告,炼金术协会的胡言乱语和气功大师的见面会里找出些有用情报。


    “怎么全是发电机和枪支改造的内容。”上有所好,下有所偏。珍妮翻完两份报纸,三本杂志都没找到食品加工的内容,只得求助吉纳维芙主编和常去的二手书店。


    “食品加工?你为何对领域产生兴趣?”《魅力巴黎》的主编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人到底在说什么,“你觉得以文学,时尚为主的女性杂志会关注这些?”


    “当然。”吉纳维芙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珍妮,后者亦然,“你觉得主妇、妈妈关不关注食品加工?除了单身男人和主厨,采购人,市场上全是女的。”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吉纳维芙沉思了会儿,恍然大悟后虚空地点着某人某物,“你说的对,极对,极对。”


    她想在《魅力巴黎》上开个新栏目,但看杂志的厚度又默默放弃。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以为在十九世纪能搞加量不加价的那套。


    “也许能在筹备中的杂志里加个食品专栏。”


    “食品专栏听得太笼统,可以分成料理秘籍和食品加工,或者叫食品科学更简单易懂些。”也更高大上。


    吉纳维芙的眼睛钉在珍妮的脸上。


    珍妮毛骨悚然:“你为何这么看我?”


    “博林小姐。”明明被对方拒绝了好几次,可吉纳维芙仍再次发出组队邀请,“你不考虑加入我的筹备刊吗?”这人天生就吃编辑饭,“真的,你太适合搞做创意了。”


    原以为这次又会被她拒绝,谁料珍妮一口答应:“好啊!”


    “唉!看来只能……”


    “等等!”


    “你刚说什么?”


    吉纳维芙瞪大了眼:“你同意了?”


    “对,我同意了。”


    这下轮到吉纳维芙手足无措,甚至问出很蠢的话:“你怎么同意了?”


    “因为缺钱。”


    “……”好充分,好强大的理由。


    “正在筹备的杂志是什么情况?偏文学还是偏生活?”


    “生活。”


    “那定价就不易太高,比起杂志,做报纸的效果更好。”


    “不行,我们走的是和《魅力巴黎》相同的定位。”


    “同样的事情为何要做两遍?”


    “……”


    “大部分人是没耐心买第二本杂志的。”珍妮举起右手,比耶的食指与中指猛得合拢,“恕我直言,夏庞蒂埃夫妇不会对你和约翰手下留情。”


    “这不是显而易见嘛!”


    “那你还搞《魅力巴黎》的竞品?”是想和老同事连朋友都不得做了?


    “这也是我筹备了两年的原因。”


    “怕跟《魅力巴黎》对上?”


    吉纳维芙点了点头,掏出一个金属小盒:“介意我来一根吗?”


    珍妮把会议室的窗户打开:“请。”


    吉纳维芙也没抽几口,一边叹气,一面在指尖缠绕细细的线:“夏庞蒂埃夫人带给我们很大压力。”


    “看得出。”她是十九世纪的女魔头,提拔后辈,欣赏后辈,但不允许后辈失控或超过自己,“所以你拉约翰入伙是步漂亮的棋。”


    吉纳维芙的苦笑更深了些:“我擅长统筹,他擅长挑刺。”


    “差个擅长搞创意的把柱子立起。”珍妮比了个三脚架的手势,奇怪道,“为什么选我?”《魅力巴黎》在法国也算小有名气,吉纳维芙这杂志主编总不会连创意大师都招不到。


    除非……


    “夏庞蒂埃夫人挺霸道的。”


    “基督山伯爵入股了夏庞蒂埃家的一半企业。”


    “……”


    “你的意思是……”她知道有爱德蒙在背后相助,但没料到对方是用这种方法,“我投稿前就……”


    吉纳维芙点了点头:“他没料到你会选择《魅力巴黎》,更没料到你凭一书站稳脚跟。”


    “哦!”珍妮的心里好受了些,“那他买的哪本杂志?”


    “一本快停刊的口袋书。”吉纳维芙回办公室拿来样本,“原是给旅客准备,但销量不尽人意。”


    “灵感是小本《圣经》。”珍妮的手算比较小的,拿着竟刚刚好,“不想厚度增加,就只能靠缩小字体。”


    “对,这给印刷带来很大麻烦。”吉纳维芙叹了口气,“特点是随身携带,实际上比普通的杂志更难塞进行李箱。”而且还伤害眼睛。


    “除了这本,他还入股了其它杂志。”


    “这是拿钱打水漂啊!”


    “总体上是赚了钱的,只不过回本还要一段时间。”吉纳维芙又抛出个重磅炸|弹,“除了杂志,他还买了出版社。”


    “不会又是……”


    “如果《魅力巴黎》不出版你的作品,他就自己去印。”


    “……”


    “珍妮。”


    “嗯?”


    “我觉得基督山伯爵不像在追求你,更像是有把柄在你手里。”


    “是吗?”珍妮很认真道,“我咋不知自己捏着基督山伯爵的把柄。”她算了下基督山伯爵在这上面花的钱,“有一百万法郎吗?”


    “这和抢劫有啥区别。”吉纳维芙夸张道,“但五十法郎是肯定有的。”基督山伯爵可真舍本啊!“对了,如果不搞《魅力巴黎》的竞品,我们的杂志到底要走什么的路子。”吉纳维芙放软了语气,“给个主意吧!创意主编。”


    《魅力巴黎》也有时尚区和生活区,但占比不多,主打的还是诗歌。彼时的女读者黏着性强,沙龙也有读书环节,以为主的杂志只要打出名声,不搞让人三观炸裂的魔幻操作,销量是不用愁的,可以生活为主的杂志不同。


    关注生活,需要学习各种技巧的都是什么人?中产主妇,富家女仆,帮衬家务的牧师子女如勃朗特三姐妹。


    就算她们识文断字,空下的时间也多是读诗歌,不会选择生活杂志。真正让生活杂志大卖特卖的是在速食流行的十九世纪末,配合商品的打折卷、香水的试用装和发卡的赠品让主妇猛地加入购买大军。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不能挑起主妇的购买欲,谁能逼主妇不得不买?”


    “孩子?”


    “答对了。”


    珍妮打了个响指:“没有比父母的钱更好赚的。”


    吉纳维芙依然感到忧心忡忡:“可怎么能让孩子’逼‘父母订购杂志?且不会对杂志产生不良影响?”——


    作者有话说:吉纳维芙:找你真是太对了。


    杂志上架后,珍妮疯狂给自家产品打广告。


    第96章 第 96 章 漫画、习题、培养孩子的……


    吉纳维芙苦思冥想着什么东西是孩子家长都喜欢的, 最后仍是看向珍妮:“你有头绪?”


    “我以为着很明显了。”在鸡娃上,全世界的父母都一个样,“你知道为杂志付款的女性是什么样的, 她们的期待是什么。”


    这话令吉纳维芙更痛苦了:“你指望孩子从杂志上学到东西?”那还要老师做什么?


    然而珍妮一如既往地说服了她:“有多少孩子是能请家教的?有多少妇女是有教育资质的?”


    请一个家教的成本是一千法郎/年,而巴黎的小职员年收约在一千二百法郎,家教是妥妥的豪门消费,比请厨娘, 男仆更能彰显主人财力。


    注意,这里的家教还是相对便宜的女家教,有大学文凭的男家教要价更高。


    除了在师资上的差距, 选学校, 老师也是门学问, 但很少有人精通此道。


    珍妮记得19年的美国爆出过好莱坞明星为让孩子名校,委托机构为孩子制定特长生档案的丑闻。


    十九世纪的欧洲肯定也有推荐制,但彼时的高校少, 专业少,老师们大小是个爵士,推荐的含金量又高又硬。久而久之,这便成了社交货币性的高级资源。即使你有幸认识名校老师,也难保证对方的专业与你儿女的未来发展正好对口, 更难保证认识的老师与专业对口的老师关系不错, 而不是牛顿和胡克般的“友谊深厚”。


    不幸的是,在科技爆发的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中旬,这种“友谊”非常普遍, 所以在鸡娃的领域,有片尚未开拓的蓝海。


    珍妮说得头头是道,吉纳维芙则来了句:“你和汤德斯先生想要孩子。”


    “……”


    “不然你咋……”


    “我了解这些就是想要孩子?那发明产钳的钱伯伦先生是不是要生个孩子?”


    “咳咳!”吉纳维芙的领子上布着褐色的满天星, “聊聊别的,聊聊别的。”她擦干了衣服上咖啡渍,红着脸道,“妈妈们需求是分析透了,那孩子们呢?别忘了,你是要让妈妈和孩子一并折服。”


    “孩子就更简单了。”1990年至2010年前,找个书店一放就能安静一天;10年后有点复杂,但只要屏幕够大,动画经典就不成问题,“给它加个漫画区,十个人里九个上钩。”


    “这么容易?”吉纳维芙觉得珍妮想当然了。


    “这样吧!你往楼下贴张连环画,看多少孩子驻足。”


    珍妮只是随口一说,但吉纳维芙是行动派:“戴安,你去楼下贴一张报,观察有多少孩子驻足观看。”之前出版的海报有一组连环画做边框,成本也是相当的高。


    “好。”被叫的立刻去办,吉纳维芙和珍妮等了三十分钟得到结果。


    “谢谢。”吉纳维芙的沉默说明一切,“听你的吧!”


    “不止要有漫画区,还要有简单的试题。”珍妮把校园报的经验用到两百年前的父母身上:“当期出题,下期出答案。”


    吉纳维芙的表情写着“还有这种操作”:“真想撬开你的脑子看看里头是什么构造。”


    “不仅要漫画区,出题区,还要有名师专访。”


    “名师……专访?”


    “就是请成功人士……”


    “没那么多钱。”吉纳维芙着急忙慌地打断了她,“也没那种广泛人脉。”如果说动夏庞蒂埃夫妇帮忙联系,还有那么一丝可能,但……


    她们的杂志和夏庞蒂埃夫妇的杂志是竞品。虽然是同一家族的不同品牌,但夏庞蒂埃夫妇绝不会因此留情。


    “我还没有说完呢!”珍妮比了个停下的手势,吉纳维芙也立刻住嘴,“大教授是请不到的,但大教授的父母,亲戚,街坊邻居是可劝说的。”


    吉纳维芙如梦初醒:“你的意思是……”


    珍妮向她眨了眨眼:“找准受众,曲线救国。”


    “天才。”拉珍妮入伙果然没错,“你能规划下杂志版面吗?像画分镜一样规划杂志的各区内容,内页布置。”


    “能是能,但你得等些时间。”


    “嗨!”吉纳维芙摆了下手,“两年都等了,还有什么等不了的。”


    这一聊就到了下午,珍妮也没时间去法兰西喜剧院看看歌剧的排演进度。


    “约翰先生什么时候来。”她加入仅吉纳维芙的口头承诺,哪怕有基督山伯爵帮忙撑腰,她也得走明面地拿到合同。


    “我帮你约下。”吉纳维芙闻弦歌而知雅意,“不过你近期怕是没时间啊!”


    “那等我弄好脚本再见约翰先生。”


    “也行。到时候有东西呈上,约翰先生答应得会更爽快些。”


    二人握了手,珍妮回家时心情愉悦,幻想明年收入翻倍。


    到家时离工人下班还要些时候,但门口挂着两顶帽子,一看是有人来了。


    “汤德斯夫人。”客厅里的男人起身点了下头。


    “珍妮。博林。”


    “……好吧!博林夫人,您最近能挤出时间出远门吗?”男人是本地的法务人员,“您的表姐刚刚去世,表外甥女对生父提起禁治产。考虑到亲缘关系,需要您去索漠城一趟。”


    单个词她能听明白,组合成句就听不懂了:“是我外祖父那边的亲戚吗?”近期忙得脚不沾地,她都忘了自己还有叫葛朗台的亲戚。


    “您知道啊!”


    “继承遗产时的公务员有随口提到。”珍妮的样子不太高兴,男人也自动脑补了继承上的诸多不快。


    “他们是怎么闹到禁治产的。”神父的朋友就被诉过禁治产,珍妮对这个律例略有了解,“我那表姐是怎么去的?”她知道葛朗台夫人活不长,但没料到欧也妮会反抗父亲,而且刚到对其提出“禁治产”。


    “怎么说呢!”男人也是头次见到这种情况,“您表姐是病逝,但实际情况非常复杂。”


    “详谈。”珍妮请男人去客厅慢聊。


    芳汀熟练地泡好了茶,端到客厅的小茶几上。


    “您表姐刚生病时是能治好的,治好的可能性非常的大,但老葛朗台不愿出钱,一直拖到无药可治。”男人也算见过世间的离谱生物,但离谱到老葛朗台的程度也是世所罕见,“葛朗台小姐提出禁治产时,与老葛朗台来往密切的公证人和医生证明他在有钱的情况下不给妻子治病。”


    “倒也像是他能干出的事儿。”和原著里的老葛朗台一摸一样,“那欧也妮是怎么提出禁治产的?她是个唯父是从的孝顺女儿,到底是什么事把她逼到这个地步。”


    “您和当地的法官问得一模一样。除了不给妻子治病,他还在巴黎兜售高利贷,骗小葛朗台先生放弃遗产,与他断绝关系。”


    “等等,小葛朗台先生哪有遗产继承?葛朗台议员都破产自|杀,除了债务,他还能给儿子留下什么东西?”


    男人微微一笑:“债务是债务,遗产是遗产。有债务又不代表他倾尽所有地去还债务,他儿子的黄金首饰、华衣古董留在手里,这能换笔不小的钱。老葛朗台将弟弟的债务清算重组,靠偿还一些小额债务稳住对方,使债主确信债卷还有升值空间。”


    “最后被做空了。”


    “您还了解金融知识?”


    “略懂,但在金融市场上也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您太谦虚了。”男人接着道,“老葛朗台不仅没为弟弟的债务掏出笔钱,甚至还大赚一笔。”


    “很葛朗台。”估计自|杀的葛朗台议员也没打算让儿子还债,但他的哥哥技高一筹,儿子又不大聪明,“欧也妮凭此申请的禁治产?”


    “这还不够?”


    “我以为会……更难一些。”这在现代都不叫个事儿。无论是古驰世家还是杜邦家族都干了不少类似的事,但依然过得风生水起。


    男人也是看出珍妮的疑虑在哪儿:“现在是教会复苏,老葛朗台的很多行为都踩在教会的肺管子上。不幸的是,葛朗台夫人和葛朗台小姐以虔诚好施著称,老葛朗台的行为让当地的基督徒都看不下去了,法官得考虑这案的社会影响和教会态度。”


    珍妮咬着下嘴唇,想笑又担心自己太过失礼,可她幸灾乐祸地太明显了,男人都忍不住道:“您很讨厌老葛朗台先生?”


    “谁会喜欢想控制你的人。”


    “那您是支持您的表外甥女喽?”


    “我不了解葛朗台家的情况,但让本地人都忍无可忍的富商确实恍若第二个夏洛特。”考虑到首演时间,珍妮也有点犹豫——她是想看老葛朗台的热闹,但也不想为此牺牲人生大事,“什么时候开庭。”


    “那肯定得两个月后。”女儿,尤其是单身告父亲需要更长的审核时间。欧也妮的情况特殊,除了申请老葛朗台的禁治产,她母亲的遗产也有继承条件。


    “差点忘了葛朗台夫人的遗嘱。”男人把葛朗台夫人的临终设计同珍妮说了,后者吸了一口冷气。


    “高,实在是高。”


    合着不仅欧也妮举旗反棋,葛朗台夫人也临了觉醒了反抗之魂,只能说天道好轮回,上帝饶过谁。


    第97章 第 97 章 老葛朗台完了。


    “是三个月后开庭吧!”


    “是的, 您可以过完圣诞再处理这事。”男人与珍妮再次握手,留下一叠文书挎着瘪下的布包准备离开:“祝您生活愉快。”


    “谢谢。”


    一事未完,风波又起。手里还有不少活计的珍妮犹豫后仍阻止不了熊熊烈烈的好奇心, 哗啦啦的翻页声引得芳汀过来收走用完茶具。


    “你今天是不写文了。”神父下楼吃晚饭时看见珍妮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桌上散着各种文书,手里还有薄薄一叠,“小德-拉-贝尔特尼埃的遗产还有手续要办?”


    “不是, 是想夺我监护权的老葛朗台出事了。”


    “他出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申请了禁治产。”珍妮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葛朗台夫人死前意识到女儿比丈夫重要,让自己的近亲充当遗嘱的监督者, 避免财产再度落入丈夫手里。”


    “你离二十一岁还有四年。”神父相信葛朗台的遭遇是上帝的惩罚, 惩罚他如此贪婪, 妄想谋取不属于他的财富。


    “除了我,葛朗台夫人的近亲里找不出能监督的人。”珍妮在桌上翻来翻去,“估计会与第三方签订协议, 待我二十一岁后再履行职责,前提是这四年里,欧也妮没结婚的打算。”


    “好家伙!”神父拿起葛朗台夫人的遗嘱,“哪怕没有禁治产,仅凭这个, 老葛朗台也会气得数次昏死。”他也想看老葛朗台在法庭上暴跳如雷, “什么时候开庭。”


    “三个月后,刚好过完圣诞节。”珍妮秒懂神父的意思,“一起去?”


    “我可太想见证上帝的雷霆手腕。”这比《阁楼魅影》更值得神父期待。


    这头的师生幸灾乐祸, 那边的老葛朗台暴跳如雷。


    “上帝见证,我从未料到你甜美恭顺的外表下藏着一个畜生的灵魂。你竟这般忤逆爱你的父亲,不惜毁了他的名声, 他的清誉,像抓老鼠一样将他关进阴冷潮湿的监狱里。什么样的女儿会做这么可怕的事?欧也妮!你竟完全不顾咱们父女的血脉之情,忘了我是世上与你最亲的人。”


    得知女儿已经申请禁治产,克罗旭和格拉桑这两家毒蛇迫不及待地想咬他一口,老葛朗台暴跳如雷,肉瘤鼻随跳动的眉毛,一块块的脸颊肉疯狂抖动。


    来给老葛朗台做精神鉴定的医生想想抓住缩在角落里的老葛朗台,圆球似的后者灵活无比,力气大过壮年的牛。


    “他疯了。”克罗旭公证人对过来评估老葛朗台精神状况的助理推事,“他都病到这个地步,还有做鉴定的必要吗?上帝见证,我是不想说朋友疯了,可不能任老葛朗台因病毁掉几十年的好名声。”


    “放屁。”老葛朗台被克罗旭公证人气得撞到将他围在角落的医生护生,飞扑掐住克罗旭公证人的脖子,面目狰狞,“你这狗屎般的贱人,黑夜里的狼。毒蛇啊!你的名字叫克罗旭,在我身边装成了蛆,伺机将我吞噬殆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整天披着狗皮面具,在索漠城装正人君子。你想要欧也妮,想要我辛苦一生的全部财产。恶毒的人哪!廉耻心与良知是你最陌生的东西,血管里都流淌着算计的黑汁。你和格拉桑是披着羊皮的狼,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日思夜想着盘剥别人,连一个可怜的鳏夫都不放过。呸!你也好意思做正人君子,贴心朋友。你那兄弟拿着圣经祈祷爱与和平时不会心虚?不会担心上帝某日惩戒于他?你简直是人渣里的魁首、禽獸中的鹤鸵。”


    他的唾沫喷了克罗旭公证人一脸,众人废了老大的劲才将他扒开。


    老葛朗台的怒火回到不断流泪欧也妮那儿:“愚蠢的女人,在上帝收拾畜生般的克罗旭和格拉桑前,先瞧瞧爱哦你不要脸的样儿。”


    “你背着我、瞒着我跟不知廉耻的东西勾勾搭搭,企图趁我不在的时候谋害我!看他们那副阴险狡诈的德行?你还没醒悟过来?还没明白老父亲被他人陷害?还是说,这一切是你主导的?我养出了吃我的狼?”


    “他疯了。”笨嘴拙舌的欧也妮忍不住扑到拿侬怀里,“他已经认不清人了。”、


    老葛朗台被强心按到椅子上,四肢用麻绳固定好,嘴巴仍喷射毒液:“你这个狡诈的美狄亚,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孝顺听话,背地里和两条毒蛇串通一气,想把我葛朗台这几十年的家底全部搬空。你真是有两把刷子,行动够利索,心思够歹毒。”


    “说什么我不给你母亲治病?胡说八道!我是何等的爱她敬她,她是个恭顺的女人,比你这白眼狼的女儿强上百倍,我为何要害她?”


    “我以为您是个结巴。”受不了的推事冷冷道。


    老葛朗台的愤怒有一瞬间的凝固。


    是啊!


    他是个结巴。


    这是他为讨价还价,降低合作商戒备而设计的假象。


    “看来您是真的病了,病得连结巴都一并好了。”推事拿了张椅子在老葛朗台的对面坐下,“您妻子的医生是你请的。”


    “不是。”老葛朗台看向擦唾沫的克罗旭公证人,“我让那毒蛇帮我请的。”


    推事看向克罗旭公证人,后者十分委屈:“上帝见证,我与葛朗台太太的关系不错,她和令爱常去我兄弟的教堂,我是万万不会加害于她。老葛朗台的确是托我去请了医生看病,他那时还拎了瓶酒,态度诚恳。他说’我是个充满铜臭的商人,不知道在索漠城里哪位医生技术精进,哪位医生收费公正。克罗旭,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看在上帝的份上,看在我妻子与你夫人交好的份上,帮我一把。‘”


    “这就奇怪了。”考虑到老葛朗台与克罗旭一家的关系,主力此案的不是当地法官,推事亦然,“老葛朗台在索漠城竟没有一个相熟的医生。”


    “之前是有的,可他死了,而老葛朗台家也不常看病。”


    “我以为富人都很爱惜生命。”


    “那是普通的富人。”格拉桑突然插话,一言难尽道,“老葛朗台先生不是普通人,您向街坊邻居打听下他们就知道老头何等吝啬。他很少买生活用品,家里就拿侬一个女仆,还要在秋收时兼职帮工。”


    推事在老葛朗台家的确没有看到除了拿侬以外的第二个仆人,这很奇怪。他是听过索漠城的老葛朗台收入不菲,身价千万,这样的人怎么也得配上马车、车夫、管家、男仆、厨师裁缝以及家庭医生,可偌大的庄园有且仅有上了年纪的高大女仆,程设也破破烂烂的,葛朗台小姐更打扮得像个村姑。


    克罗旭公证人把医生的名字告诉推事,那的确是索漠城里有口皆碑的名医,收费也比较公正。


    “那葛朗台夫人怎么依旧去了。”推事确定老葛朗台不是个人,但克罗旭公证人和格拉桑也饱含私信。欧也妮的善恶尚未分明,她若不是真的相信父亲病了,那就是老葛朗台口里的毒蛇。板上钉钉的。


    “这你得问老葛朗台。”克罗许公证人也有说辞,“医生愿意治,也有能力治,但老葛朗台不愿花钱,只让医生开了两剂止痛药。”


    “你胡说。”老葛朗台气得把椅子挪出了十几厘米:“明明是医生无能,说她没有太大问题,只需静养。”


    “您看,他又在说胡话。”克罗许公证人的口气听得老葛朗台火冒三丈,“正常的丈夫看到妻子病得下不了床,不是医生每天来或隔日来吗?可在葛朗台夫人生病时,医生就来了一次。”他问推事,“冒昧地问下,您的妻子若一直不好,您会请医生再次上门?”


    “当然。”


    “那您觉得老葛朗台爱护妻子?不可能让葛朗台夫人活活病死?”


    推事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理论上是不能判老葛朗台杀妻的,因为医疗还未受到严格管控,但推事认定老葛朗台有害死妻子的意图与实际行动,这种人确实是“疯了”。


    “除了葛朗台夫人的事,我还想问下您在巴黎的放贷业务。”推事拿出一叠口供,“你给他们的利率高过规定界限,这是无可争议的吧!”


    “证据呢?”你要聊这个,老葛朗台就有话说了:“我发出的每张借条都是百分之八的利率,没有超过规定界限。”


    “可他们还了不止百分之八的利息。”推事捶着大腿道,“你用提前还款能降低利率让欠债人陷入时差的连环套里。”


    “我没犯法。”老葛朗台强调道,“我给出的每张借款都是百分之八的利率,我没犯法。至于他们,呵!愿打愿挨的事儿叫犯罪?”


    推事的鼻孔一张一合,红得像西班牙斗牛。


    【老葛朗台完了。】


    拉格桑努力压上扬的嘴角。


    这个来确定老葛朗台是否要受人监护的推事就曾被高利|贷坑得家破人亡,老葛朗台要是诚实点,没准人能网开一面,可格拉桑和克罗旭太了解老葛朗台了,所以请了索漠城边最正直的法官、推事给老葛朗台最后一击,同时把他们的疑点推得干干净净。


    第98章 第 98 章 埃里克比平日里瞧着可怕……


    推事干脆利落地判了老葛朗台有病, 医生亦然。


    “这跟被狗咬了有何区别?”医生展示被老葛朗台咬出的牙龈。好家伙,隔着衣服都咬出了血。


    推事安慰了可怜的医生,多给了些辛苦费。


    当然, 这钱是由欧也妮出。老葛朗台是否被判禁治产都不会影响欧也妮继承母亲的丰厚遗产。


    “您要如何安排他?”推事知道克罗旭的私信,借口确认葛朗台夫人的遗嘱将欧也妮拉到隔壁,“我知道您不会喜欢接下来的话,但您父亲是挡住恶人的一堵墙。格拉桑家或许没有能量逼您与其完婚, 但克罗旭家就不同了。”一个公证人、一个法官、再加上这索漠城的宗教领袖。老葛朗台前脚被送进监狱或疗养院,欧也妮后脚就会被结婚。


    “您的意思是……”


    “通知您的亲戚过来,不管是夏尔还是已婚但没监护能力的博林小姐。您不需要与之交好, 只需要借外来者镇住他们。”推事向隔壁的方向点了点下巴。他想建议欧也妮把家产卖了, 搬到大城市吃年金过活, 可又想到年轻富有的女继承人在巴黎更容易被吃干抹净,还不如在本地当个童贞女王。反正有拉格桑和巴黎的亲戚盯着,克罗旭也不好动手。


    “我想想。”欧也妮感谢推事的良心建议, “索漠城和附近的区域有比较靠谱的疗养院吗?”毕竟是亲生父亲,哪怕他已无药可救,欧也妮仍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索漠城这儿哪有什么上档次的疗养院。”推事希望欧也妮别装模做样,“你最好老葛朗台先生送去巴黎的疗养院。”他再次压低了声音,“我不愿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但你让老葛朗台留在这儿, 他可能性命不保。”


    欧也妮心下一沉,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我会把他送去巴黎。”可离开庭还有三个多月, 她要如何安置老葛朗台,“能不让他进监狱吗?”


    “这是一定的。”目前给老葛朗台定下的罪名只有遗弃罪。给葛朗台夫人看病的医生也不想惹事,推事很难把老葛朗台送进监狱, “看好他,不然你是原告也有很大麻烦。”


    欧也妮把推事和医生送走,格拉桑和克罗旭公证人则留下打听欧也妮的未来规划。


    “我现在是一头雾水。”欧也妮记着推事的提醒,含含糊糊道,“等巴黎的亲戚来了再说。”


    “她又不是老葛朗台家的……”格拉桑的话被克罗旭公证人捂回肚里。


    这傻子是把脑子掉在家里了吗?夏尔。葛朗台一回,欧也妮不立刻跟他走了?


    对啊!欧也妮可是追求过夏尔。葛朗台的。


    格拉桑如梦初醒:“老葛朗台的情况也等不了小葛朗台先生从印度赶回来。”


    欧也妮心下一动。她还爱着夏尔,希望与他双宿双飞,如果能借此与夏尔圆满就再好不过。


    悸动化作脸上的绯红,令克罗许公证人如临大敌:“就请博林小姐吧!”


    他与对头交换了眼神:“小葛朗台先生难免不会抱有私心。”


    …………


    屋里只剩两个人了,但老葛朗台依旧被绑着。


    “拿侬。”之前有欧也妮和克罗旭公证人顶着,老葛朗台竟忘了这个白眼狼,“你也要背叛我吗?”绑得和椅子融为一体,再大的火气也可以压住,“我给你工作,给你吃的,把你当家人看待。”


    “是的,老爷,我为此付出了劳动的汗水。”拿侬油盐不进道,“您病了。”


    “我没病!听到没!我没病!”老葛朗台憋红了脸,喘了口牛气又温柔起来,“你是这房子里最重要的人。没有你,这个家可怎么运转得下去?好拿侬,你可不能看着愚……单纯得欧也妮被毒蛇糊弄。”


    他挣扎着往前了些:“给我松开,我去跟欧也妮好好聊聊。”


    “老爷你病了。”拿侬仍是油盐不进,“病得连夫人都不在乎。”


    “你个枯木脑袋听不懂话吗?我没病!给我松开。”


    拿侬重复着刚才的话:“老爷你病了,病得连夫人都不在乎了。”


    “我没病。听不懂吗?我没病。哦!原来是为该死的老虔婆鸣不公。她不愧是毒蛇的母亲,死前还要咬我一口。”老葛朗台的四肢磨出了血,“上帝啊!你为何让……”


    “咚!”


    “……”


    老葛朗台住了嘴,没力气演独角戏。


    接下来的日子枯燥得让老葛朗台期待开庭。


    除了送饭的欧也妮,他见不到其他的人,为躲避无用交际而买下的偏僻庄园成了囚|禁的绝佳场所,声音喊出三里地也不会有过客救他于水火之中。老葛朗台有尝试过用床单越狱,可拿侬是条忠心的狗,两小时来看他一次:“放弃吧!先生。你这身材钻不了窗。”


    “……”老葛朗台想把餐盘扔到女儿的脸上,可吝啬的本质让他还是吃完了饭,把镀银的餐盘舔得干干净净,当它是金子做的,“我的钱。我的心肝宝贝。”


    …………


    首演的那晚,珍妮把所有的真货挂在身份,打扮得像移动的圣诞树。


    阿贝拉也换上她最好的衣服,但还是像下班后回跳蚤窝的女工。


    “试试这件。”珍妮与阿贝拉身形相仿,但芳汀就不好办了,她比珍妮高了半头,瘦骨嶙峋得像个细脚圆规,“我找隔壁的太太接了条蓝色裙子,是她做家教穿的。”对方是荷兰裔,老了也鹤立鸡群,“刚刚好。”


    上门的美容师给阿贝拉和芳汀做好头发,化好了妆,二人不敢相信镜中的高雅女人是自己。


    阿贝拉在康利沙龙时穿过安妮的衣服,那是件特别华丽,扔进玛丽。安托华内特的衣橱也毫不逊色的大舞裙。


    没有客人上门的夜晚,安妮会给她化妆,牵她跳舞,戴着男人的礼帽叫她“我的美人”,“我的女王。”


    阿贝拉不喜欢那样。


    她不是讨厌安妮,也不是被衣服箍得难以呼吸,而是在康利沙龙的香薰下,镜中的自己不像女王,像妓女。


    芳汀的情绪波动比阿贝拉大,怔怔地流下了泪。


    这是她吗?


    她能变成这副模样?


    在被情人抛弃的无数个夜晚,芳汀都幻想过不是卖掉牙齿头发的妓女,而是在巴黎打工的普通女人,不必与女儿分开,晚上围着小小的炭火吃烤土豆。


    她的珂赛特六岁大了,在德纳蒂的旅馆里如珠如宝地长大,留着栗色的小卷发在锃亮的地板,开着野花的草地上跑来跑去,笑声传到受苦受难的母亲耳边,给予她在悲惨世界里的一点亮光。


    “你怎么哭了?”


    珍妮的声音让芳汀赶紧去擦脸上的泪,摸了一指的粉红色。


    “擦掉吧!”重新化也来不及了,干脆带个有网纱的帽子。


    芳汀想道歉,可她是个“哑巴!”,只能搁那儿不断点头。


    …………


    今晚的巴黎一如既往地纸醉金迷,马车溅起的灰尘令人梦回光辉的太阳王纪。意大利剧院的《阁楼魅影》在售票前就做了不少宣传工作,又是在《魅力巴黎》上开访谈专栏,借遇袭的事炒作,又是说法里内利出任主演,搭戏两位交际花。总之在剧团老板和夏庞蒂埃夫人的操作下,首演的票很快售空,甚至挪了送人的额度。


    和法兰西喜剧院般,意大利剧院金碧辉煌,室内被蜡烛照得恍若白昼。


    “法塔斯曼先生。”剧团的老板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发现戴着骨色面具的埃里克,同交谈的人道了声歉便向他走来,笑容满面道,“恭候多时。”


    埃里克冷淡地点了点头:“阵仗赶上把法里内利推进社交界了。”


    “这不是有夏庞蒂埃夫人在推波助澜嘛!”剧团的老板趁机打探《阁楼魅影》歌剧般的进度,“不过能全部售空也是出乎意料。”


    “您又何必戴上一副欣喜的假面。”埃里克转着镀银杖头,“除了夏庞蒂埃夫人,还有别人给博林小姐铺路吧!”


    “这就不是我能说的。以您和那位的关系,应该比我了解的多。”剧团的老板摘了下帽子,“失礼了,祝您看剧愉快。”


    埃里克点了点头,直接去基督山伯爵的包厢,在门口遇上意料之外的人。


    “法塔斯曼先生。”人靠衣装马靠鞍,正装的珍妮比往日瞧着顺眼的多。


    “博林小姐。”早知道会遇上这人,埃里克就不会来借伯爵的包厢。


    别问他在意大利剧院为何没有自己的包厢,问就是已经上岸,不好再装神弄鬼。


    珍妮看出埃里克想优雅离开,“不经意”地上前拦住对方去路:“来都来了,也不好负伯爵的意,正好聊聊《阁楼魅影》的歌剧进度。”


    “你看剧时还有空聊天?这是对意大利剧团的水平多么的不信任。”


    珍妮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埃里克:“我是作者,有看过彩排。”


    埃里克的大半张脸在面具下,眼睛里永远燃烧着愤怒的火。


    他比基督山伯爵更像复仇者,比平日里瞧着可怕的多。


    第99章 第 99 章 博林小姐要是个哑巴就更……


    “我的朋友, 你们怎么不进来聊?”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基督山伯爵也是拄着拐杖出来。


    “你邀我来是为了她?”埃里克的目光在二者间游移了会儿,冷笑道, “还是说这一切是博林小姐的主意?”


    “你生气了?”


    “显而易见。”


    “那我走?”珍妮故作委屈道,“我好歹是《阁楼魅影》的原作者,对舞台剧的改编有一定的话语权。唉!还想跟您聊聊歌剧的演员表现。”不出意外的话,埃里克会借机捧他心爱的克里斯汀, “法兰西喜剧院的女首席是不会去演毁容的阿涅斯。”她装得愁眉苦脸,字字句句都砸在埃里克的心尖上,“阿涅斯的戏份比玛格丽特多, 露脸的戏却寥寥无几, 而且还是毁容脸。”


    “这是歌剧。”埃里克的眉头在珍妮提到“毁容”时轻轻一挑, 把手杖转了半圈,“渴望进入名利场的演员看不起这种角色。”他很少像现在这样一直盯着珍妮的眼睛,“只有热爱演艺事业的人才知道这个角色有多么宝贵。”


    “你有合适的人选?”


    “法塔斯曼先生, 博林小姐。”被无视的基督山伯爵以杖捶地,“我们能进去聊吗?表演已经开始了。”他表现得很不高兴,但仍绅士地打开了门,请珍妮进去。


    包厢赶得上迷你客厅,但不止规规矩矩地摆几张红丝绒的软木靠椅, 还有供客人打牌的桌子, 小憩的躺椅,煮咖啡的橱柜和放托盘烟架的细脚高桌。


    基督山伯爵的努比亚仆人已恭候多时,无需开口便呈上温热茶水点心, 将绅士们的帽子、外套、手杖都一一收好。他的步子太轻盈了,动作的弧度也恰到好处,不会与客人抬起的手或翘起的腿有丝毫接触。


    “您生气了?”基督山伯爵打断他们间的谈话时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我不会对你生气。”基督山伯爵往珍妮的方向瞥了眼, 补充道,“绅士不会对女士发火。”他的目光在婚戒上停留了会儿,“鸽血石?”


    “嗯!”你买的,“我没有太多首饰,只能拿婚戒撑场。”


    “我有从缅甸进的上等翡翠和哥伦比亚祖母绿。”基督山伯爵对珍妮的婚戒不是一般在意,“你的头发在阳光下是金红色,翡翠和绿宝石很衬你。”


    “我会把您的意见用在下一部的作品上。”珍妮笑道。


    “你下一部作品要写什么?”


    “女囚简和快乐水手爱德蒙的故事。”


    “……”


    “哈哈哈!”埃里克的笑容在较暗的空间十分突兀,“我失礼了,但……”埃里克以拳掩唇,上扬的颧骨顶起贴脸的面具,隐约可见烂肉下的阴冷白骨,“你们两……还有汤德斯先生……”


    再丰富的想象力都想象不出眼前的场景,埃里克怀疑珍妮已经看出基督山伯爵和路易。汤德斯是同一人,神父和爱德蒙是当局者迷,被珍妮玩弄于股掌之中:“灵感来源于你和汤德斯先生?”


    “你猜?”


    “我不喜欢猜无聊的东西。”埃里克收起了笑,“真是我猜的那样也太无聊了。英国人就那么喜欢把亲身经历写进?你们不是很矜持,很保守吗?”


    “您是法国人吗?”珍妮反唇相讥,“一个法国人说英国人保守也太搞笑了。而且你……”她上下打量着埃里克,“你没有心心相印的灵感缪斯?”


    “……”埃里克猛地想起珍妮去法兰西喜剧院找他时与克里斯汀和梅洛撞上,以她猜出基督山伯爵真实身份的观察力,搞不好……


    埃里克握紧拳头,眼神已把珍妮的皮慢慢剥下。


    “我是说了让您不高兴的事吗?”那视线热得没法无视。


    基督山伯爵的视线在珍妮和埃里克间来回打转:“你们的关系差到处一间都忍不了?”


    “可……”


    “没有。”埃里克吸了口气,决定不打草惊蛇,“博林小姐的才华毋庸置疑,要是个哑巴就更完美了。”


    “法塔斯曼先生的才华惊艳绝伦,可惜性格太恶劣了,感情路上绝对不会一番风顺。”嗯!剥皮的眼神进化成挫骨扬灰的眼神。


    “博林小姐对我的私事很感兴趣?”


    “倒不是感兴趣,而是以言情作家的角度看,你对年轻的女人缺乏吸引力。即使有,也会被你讨厌的性格很快逼走。”埃里克的呼吸粗得像风箱在响。


    “法塔斯曼先生。”珍妮撑着扶手往埃里克的方向微微倾斜,“你在意的人里有几个不像伯爵这样毫无惧意?”


    “嘎达!”握拳的手抓紧椅子。


    “恐惧里可诞生不出纯粹的爱。”


    “我们不是来看剧的吗?”基督山伯爵察觉到了逐渐汹涌的杀意,立刻出来打圆场道,“好好看剧吧!别再说些扫兴的事。”


    话虽如此,可包厢里的氛围太奇怪了,珍妮和埃里克的关系也不对劲。


    …………


    基督山伯爵的包厢位子不是一般的好,只可惜在台上演得十分卖力的法里内利没有料到珍妮会在基督山伯爵的包厢,而是在前排寻找珍妮的身影。


    被他扫过的贵妇无不面红心跳。


    唐格拉尔夫人不再关心陪老婆来看首演的情人,盯着台上的男主角道:“确实是有几分姿色。”


    她不是一个人来,身旁坐着肤色苍白的高大情夫。巧合的是,情夫也是金发,但跟台上的阿多尼斯比,就是萤火之光与皎月争辉,压根没有可比性。


    “您喜欢他?”唐格拉尔夫人的情夫嫉妒道,“有我和国……”


    唐格拉尔夫人用扇子抵住情夫的嘴:“嫉妒的男人是很丑陋的,继续看戏吧!”


    彼时有不少人用迷你望远镜打量四周。剧院里有三分之一的观众是来培养艺术情操,三分之一的观众是来罗曼蒂克,三分之一的观众是来挑刺和写剧评新闻。


    幕间休息时,法里内利表现得比平日积极,来不及打理自己就去社交厅找珍妮。


    包厢里,基督山伯爵起身道:“你们不去外面交际?”


    “没兴趣。”


    得,埃里克把她的词抢了:“我不认识巴黎的名流。”


    “我可以为你引荐。”基督山伯爵伸出了手,“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的合作机会。”他与抬头的埃里克对上了眼,后者很快看向约有八米高的幕帘,“你和汤德斯在筹划罐头厂吧!”


    埃里克又看了过来。


    “您的消息太灵通了。”


    “那你缺建厂的钱吗?”


    “这个得问汤德斯。”珍妮搁那儿扭扭捏捏道,“我没有做生意的经验,除了提供中转的仓库和一点建议,剩下的都由路易全权负责。”


    “哼!”埃里克又莫名其妙地冷哼了声。


    珍妮忍住回头地冲动,在心里骂他神经病。


    ……


    好吧!他本来就有病。


    “是吗?”基督山伯爵每次听到路易的名字就很不高兴,对罐头厂也兴致缺缺,“他给我办了不少的事儿,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


    “那您就对他好点。”珍妮装出为二人着想的模样,“都是亲戚,而且还深度合作,有什么仇是不能解的?什么怨是说不开的?”


    “哼!”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哼唧了声。


    …………


    “法里内利先生。”唐格拉尔夫人终于挤到男主演前。


    没找到珍妮的法里内利压着火问:“您是……”


    唐格拉尔夫人报上了名,很自然地搭上法里内利的小臂:“我想请您光临寒舍。”法里内利的拒绝在唐格拉尔夫人的预判中,“鄙人在社交界略有地位,同国王的检察官和机务大臣的秘书都有往来。”她示意法里内利往四周看看。


    混迹巴黎快一年的法里内利自然认得清实权人物,发现被唐格拉尔夫人点到的两位都有看向这边,而且不是无意地扫过。


    “只是简单地喝个茶,聊个天,不会对您有过分之请。”唐格拉尔夫人自信能把法里内利拿下,但后者完全不虚,“比起光顾您的寒舍,我更乐意光顾那位国王检察官的寒舍。”


    唐格拉尔夫人的笑容慢慢消失。


    “与您相比,他的妻子真心喜欢我的表演。”前排的观众有且仅有那么几位在认真看戏。维尔福夫人的身体不好,在认真看戏的前排观众里十分惹眼,所以在寻找珍妮的身影时,法里内利对这位夫人上了点心。


    巴黎的情人文化开放到燃东三人组、四人组能公开露面,但唐格拉尔夫人并未坐到维尔福那儿,显然是后者的秘密情妇。


    “夫人。”法里内利左手放在心脏上,微微鞠躬,“我们能在德。埃斯巴侯爵夫人的沙龙上见面,因为我不想您被嫉妒的人撕成碎片。”他巧妙地警告了唐格拉尔夫人,给了对方个台阶下。


    唐格拉尔夫人摇扇子的频率比刚才快些,脸上的红色也更浓重了。


    法里内利抬眼瞥见刚来的人,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博林小姐。”然后看见珍妮旁的基督山伯爵,笑容又冷淡了些,“伯爵大人。”——


    作者有话说:埃里克:装,接着装。


    第100章 第 100 章 承蒙祝福,我也想早点……


    “你们两认识?”


    “朋友。”


    法里内利用对和路易。汤德斯截然相反的态度与基督山伯爵握了手, 自我介绍道,“法里内利。罗马。维鲁蒂。意大利剧团的首席,彩排时与您打过照面。”他挑剔得打量基督山伯爵。上帝啊!他瞧着真像样啊!“我听过您的事迹, 您在巴黎的每个剧院都有包厢,是艺术家的赞助人。”视线又落到珍妮头上,“夏庞蒂埃夫人做的中间人?”


    基督山伯爵轻哼一声:“我认识博林小姐时,她刚到巴黎, 还没开始写作生涯。”


    “你们来往密切?”


    “我养父跟博林小姐是远房亲戚。”基督山伯爵迟疑道,“你呢?你在彩排前就认识博林小姐?”


    “当然。”


    “怎么认识的?”


    法里内利不能说在平民剧院兼职女演员,涩着嗓子含糊不清道, “艺术家的爱好总是相同的。”


    基督山伯爵点了点头, 没有再追问下去, 这让法里内利对他有了一丝好感。


    “这位是……”基督山伯爵看向被冷落的唐格拉尔夫人。


    “唐格拉尔夫人。”法里内利为二人引荐,“她的丈夫是银行家兼参议院,因为给法军筹饷而获封男爵。”


    “亲爱的小维鲁蒂先生, 我的丈夫因对法兰西的忠诚而得到嘉奖,获封男爵,请别将这高尚的行为说得太铜臭了。”唐格拉尔夫人很讨厌被点出她的丈夫是暴发户,殷勤的脸一下子冷了。


    “原谅他因缺乏对您的了解而将马屁拍到马腿上。”基督山伯爵替法里内利解围,“谁不想巨额财富?多少人如秃鹫般抓紧金子, 而您丈夫能为国家捐出巨额财富, 实在是了不起啊!”


    珍妮确信爱德蒙说这话时恶心得想吐。“您也有着为国为民的高尚情怀。”她对唐格拉尔夫人说,“支持丈夫捐出这么大笔是很不易的。唐格拉尔夫人,您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嘴巴真甜。”珍妮的马屁拍到唐格拉尔夫人的心尖上。她打开了精美的扇子, 在胸口处快速地摇,“您有收到德。埃斯巴侯爵夫人的沙龙邀请吗?”


    “尚未有这等荣幸。”


    “我能为您引荐。”唐格拉尔夫人得意洋洋道,“我在巴黎的社交界小有名气。”


    “为德。埃斯巴侯爵夫人引荐博林小姐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有人插|进他们的谈话。


    唐格拉尔夫人回头一瞧, 居然是维尔福夫妇。


    “唐格拉尔夫人。”维尔福主动与情妇打了声招呼,“唐格拉尔参议员还在为西班牙内战和希腊的独立战争筹款?”


    “他所有的精力都在这上,为此冷落了自己的家。”唐格拉尔夫人内心冷笑,表情却是矜持而冷淡的,“这位是您的夫人?圣。梅朗侯爵德千金?”


    维尔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紧张,被紧盯他的基督山伯爵捕捉到了。


    “我从母亲那儿听说过你,唐格拉尔夫人。”维尔福夫人不太喜欢这个女人。她是个虔诚温顺的天主教徒,难以接受流行百年的情妇文化。更何况唐格拉尔夫人不仅当过某人的情妇,更是把前夫活活逼死。在上流社会里,唐格拉尔夫人是个蛇蝎女子,但很多人就吃她这套,令人幻视连环杀手的粉丝。


    “哦?”唐格拉尔夫人假装没听出维尔福夫人的言外之意,很高兴道“能被唐格拉尔夫人提到真是莫大的荣幸,愿我有空能拜访您。”


    “那恐怕得令唐格拉尔夫人失望了。”维尔福忍无可忍道,“蕾妮体弱,我们家很早就不举办茶会、宴会了。”


    “哦?体弱还来看戏?”


    “因为我特别喜欢珍珠夫人的作品,不想错过《阁楼魅影》的戏剧首演。”


    “能被您喜欢真是我的荣幸。”珍妮同维尔福夫人搭上了话,然后看向一脸紧张的维尔福,意味深长,“您有个体贴的丈夫,费了番劲才联系上我,准备给您一个惊喜。”


    “真的?”蕾妮一脸幸福地看向维尔福,而唐格拉尔夫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千真万确。”珍妮在维尔福心里已经成了危险人物,“维尔福先生的’朋友‘恰好认识我的女管家,同我说了您的事。”她热心地向维尔福夫人伸出了手,“能被您喜欢真是莫大的荣幸。”


    “哪里!您的作品应该得到广泛关注。”蕾妮同偶像握手后一脸幸福地挽住丈夫,“我敢说在今天,没有比我更幸福的女人。”


    唐格拉尔夫人抿了下唇,再次扯出得体的笑:“德。埃斯巴侯爵夫人的沙龙里经常举行读书会,对您那是分外推崇。”


    “真的?”珍妮的注意力被唐格拉尔夫人夺去。


    “千真万确。”唐格拉尔夫人从珍妮的关注度里感受到了一丝胜意,“德。埃斯巴侯爵夫人是艺术家们的赞助者,您若进了她的沙龙,一定会比现在更有名。”


    “那先谢谢您了。”珍妮在维尔福夫人和唐格拉尔夫人间努力端水,“今天是我的幸运日,搬上舞台的作品大获成功,还结识了两位高贵的优雅夫人。”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紧张到额头冒汗的维尔福——他怕唐格拉尔夫人露出马脚,更怕珍妮道出是谁充当二者的联系人。


    “这位是从罗马来的基督山伯爵吧!”维尔福试图转移话题,“久仰大名,可惜找不到见面的机会。”


    “您听说过我?”


    “谁会无视点石成金的人?”抛开想转移话题的原始目的,维尔福也有意结识富名远扬的基督山伯爵。彼时的法兰西比任何时候都需要钱,甚至为此卖官鬻爵。


    维尔福的岳父母相当富有,可他们作为典而又典的老钱是没有多少流动资金的,而维尔福是检察官,贪太狠了有碍名声,所以结识唐格拉尔,泰伊番、德。纽沁根,基督山伯爵等有名望的大富豪是很重要的。


    尤其是基督山伯爵。


    他不仅是富豪,其养父还是罗马的老牌贵族,在地中海一带颇有威望。


    奇怪的是,维尔福瞧基督山伯爵不是一般的眼熟:“冒昧地问一句,阁下,我们之前有见过面吗?”


    “不清楚。我爱旅游,两年前才随父亲来到巴黎。”


    “是为躲避烧炭党人?”


    “我想在这件事上,法兰西人感同身受。”


    “太理解了。”维尔福终于明白他对基督山伯爵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我曾任马赛的检察官,闲暇时会去意大利度假。”


    “哦?”基督山纳伯爵的演技让珍妮为之侧目,“您有参加过狂欢节吗?或是去座下(教皇)祈求福祉。”


    “自然是有。”


    “那我们可能打过几次照面。”


    “应该是这样。”维尔福向基督山伯爵伸出了手,“愿我们好好相处。”


    基督山伯爵盯着对方的手,扯了下嘴角才缓缓握住:“能认识您是莫大的荣幸,维尔福检察官。”


    结识基督山伯爵的意外之喜令维尔福的心情由雨转晴,不过这基督山伯爵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很难想象这干瘦的身躯居然藏着这等力气。


    表演结束后,基督山伯爵当着维尔福的面提出要送珍妮回家。


    维尔福夫人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但唐格拉尔夫人和维尔福则来了兴致:“您二人亲密的很,是老朋友吗?”


    珍妮勉强一笑,瞧着有些不情愿道:“我是斯帕达伯爵的远房亲戚,而基督山伯爵与我丈夫有亲戚关系。”


    维尔福从基督山伯爵的眼里看出一丝对珍妮丈夫的不满,了然道:“原来是亲戚。”


    “你们就如亲兄妹般。”维尔福夫人松了口气,对基督山伯爵略有改观。


    “是啊!”唐格拉尔夫人意味深长道,“比亲兄妹还亲。”


    …………


    基督山伯爵的四座马车大得能坐下八|九个人,里头有茶柜,冰柜,放书的小架子和风衣柜,帽架。如果是双人马车,一边的座位还能换成一张小床榻,把车厢修成迷你行宫。


    “您还跟路易。汤德斯住一块吗?”基督山伯爵和伽弗洛什坐在一侧,另一边的珍妮卡在芳汀和阿贝拉间。


    “当然,我们是夫妻。”


    “神父还好吗?”


    “精神不错。”


    “没有再犯屈蜡症?”


    “没有。他戒掉了咖啡和高油高糖的点心,坚持散步,状态比我这年轻人好。”


    伯爵笑道:“父母的健康是上帝给予的最大礼物,希望斯帕达伯爵也如神父般健康起来。”


    “愿上帝保佑斯帕达伯爵。”珍妮也符合了句,决定在神父前打听这个“素未谋面”的远房亲戚。


    谁料基督山伯爵并未住嘴,而是顺着这一话题莫名其妙地来了句:“神父的健康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他那黑曜石般眼睛盯着拘谨的珍妮,让阿贝拉心生不妙,“要是在斯帕达身边也有一位讨人喜欢的好女儿,他会和神父一样幸福安康。”


    “是吗?”珍妮硬着头皮道,“愿您找到对的人给葛勒南街带去欢笑。”


    “我已经找到了。”


    这下连伽弗洛什都露出见鬼的表情。


    “承蒙祝福,我也想早点牵起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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