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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

作者:竹林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81章 第 81 章 老葛朗台病了,您要救他……


    母亲去世的第二天, 欧也妮就病倒了。可怜的拿侬忙前忙后,一边为葛朗台夫人的葬礼跟不怀好意的克罗旭、格拉桑讨价还价,一面照顾虚软无力欧也妮。葛朗台夫人的遗产是给欧也妮了, 可她死前,大部分的身价都在老葛朗台那儿。克罗旭和格拉桑虽有掺和老葛朗台的经济往来,可就像对欧也妮的追求版,老葛朗台别说告知自己如何分配财产, 他们为老葛朗台工作了十几年,居然连后者有多少钱都不知道,只估出个大概数。但即便是保守估计, 老葛朗台的身价也有一千多万。其中有多少是葛朗台夫人从母亲、外祖父和父亲那儿拿到的遗产或嫁妆, 有多少是二者的增值与附加值, 他们是说不清。


    “无奈之下”,克罗旭公证人和格拉桑只得来找欧也妮。


    “算不清就别算,等老爷回来再细细掰扯。”拿侬像尊门神守在欧也妮旁, 盯着两个不怀好意的人,“夫人的嫁妆和年金总归是能掰扯清的。”拿侬像个女主人道,“拿出来把葬礼办了。大热天的,难道要夫人渐渐发烂发臭?”


    床上的欧也妮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对,先把母亲的葬礼办了。”


    葛朗台夫人的遗体还在病床上。秋季的天气还是很燥热, 葛朗台夫人又是穿着最得体的衣服等待殡葬师装殓, 两天后肯定捂得异味横生。


    克罗旭公证人这才意识到老葛朗台不在,家里还有恶犬守着金银珠宝。但看拿侬的不满架势,她对葛朗台夫人也不是没一点感情。


    附近的人都不记得这手脚粗|大的丑女仆是何时流落到索漠城的, 她在老葛朗台家干了有二十年?三十年?反正自欧也妮呱呱坠地后,拿侬便是欧也妮的第二个母亲。老女仆已年过五旬,白发丛生。她没有结婚, 把欧也妮视作自己的亲生骨肉。她像狗一样帮忙守着吝啬鬼的财产,可也会为欧也妮的幸福,葛朗台夫人的不公待遇顶撞主人。


    克罗旭公证人已经在母爱上小赢一把,他有信心在拿侬那儿再赢一次:“借着将葛朗台夫人送去教堂的功夫,您可否去城里办完遗产的继承手续?”


    “我现在是真没力气关心这事儿。”不提母亲的欧也妮又没了精神。


    拿侬劝道:“夫人生前对老爷百依百顺,可却留下遗嘱避免遗产落到老爷手里。”她强迫又躺会去的欧也妮直视自己,“您不好奇为什么吗?”


    “为什么?”


    “为了她的爱,为了您的自由。”拿侬曾怀疑遗嘱是克罗旭神父伪造的,但葛朗台夫人在母亲死后甚少留下一文半字,而且那遗产监督者的备注绝非克罗旭神父能捏出来的,“您还记得夏尔少爷离开时,为了护您,夫人差点摔下了床。”


    克罗旭公证人真想雇佣拿侬来当谈判专家。


    母爱加无疾而终的爱恋。果然,欧也妮的眼睛变得清明起来,若有所思道:“我该继承母亲的遗产?”


    “什么叫您该继承母亲的遗产?那本来就您的。即使夫人没留遗嘱,您也有一半的继承权。”拿侬怀疑欧也妮是被老葛朗台的打击教育PUA傻了,“醒醒吧!小姐。醒醒吧!老爷为了六千法郎能囚|禁您,为了小德-拉-贝尔特尼埃先生的遗产能索要一个陌生女孩的监护权,天知道为夫人的遗产他能做出什么。”


    “可我不能。”欧也妮对父亲不是全无怨恨,可和拿侬不同,她的人生只有父母、拿侬、无疾而终的爱情和偶尔拜访的几个熟人。她不知在没有父亲指点生活的日子里,自己要如何做主。


    拿侬知道欧也妮的顾虑,握住她的手并向她保证:“我会帮你。”


    克罗旭公证人也没料到欧也妮能如此固执,好在他有杀手锏:“葛朗台夫人其实不必死。”


    两只充满怨恨、难以置信的眼睛盯着自己,克罗许公证人卡壳了下,正好符合难以启齿的愧疚感:“葛朗台夫人生病时,老葛朗台先生有请医生……”


    “对。”欧也妮的眼神越发怨恨,“他就请了一次。”


    “……”事实上,那个医生是克罗旭公证人帮忙请的。老葛朗台不想给妻子花钱,但又怕邻里说他冷血,欧也妮因此与他离心离德,所以找克罗旭公证人请了愿意装腔作势的熟人医生。


    然而面对如此冷血的人,医生也是良心未泯,建议把葛朗台夫人送去医院。


    一听要给妻子花钱,老葛朗台一边哭,一边瞪着不讲规矩的医生:“可怜见的,她哪受得了长途跋涉。”


    医生只得开了几片免费的药。


    克罗旭公证人隐去是他找的医生,以及跟医生打招呼的事。


    拿侬听了坐不住道:“这不可能。”她表现得比欧也妮更激动,“老也不会残忍至此。”在她心里,老葛朗台是贪婪不假,可他给了拿侬工作,让拿侬免于冻死路边。


    这下轮到欧也妮说服拿侬:“医生来给母亲看病时,你也在场。”回忆细节,欧也妮的骨头发冷,“母亲她刚病倒时还能说说话,在床上干点手工活。”


    事实不容狡辩。


    拿侬对老葛朗台忠心耿耿,但老葛朗台不会亲自照顾病妻,而是像丢重担般交给拿侬。


    老葛朗台在往后的日子里一定后悔没把妻子送去医院救治。


    克罗旭公证人此时来了个绝妙操作:“也许他老了,糊涂了,被金钱异化了正常感情。”


    和之前一样,两双眼睛又看向了他,但这次是不解。


    拿侬比欧也妮见识得多:“您是说老爷在巴黎学坏了。”


    “……”老葛朗台还用学坏?他又不是少年?用学坏做借口……


    “是的。”克罗旭公证人欲言又止道,“我也怀疑他……”


    欧也妮催促不敢说出实情的克罗许公证人,这一下又有了力气:“亲爱的先生。”她挣扎着跪在对方的脚边,“倘若您还敬仰上帝,对我存着怜悯之心,就告诉我父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何等可怕的事。”


    “小姐。你何必要逼我至此。”克罗旭公证人的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痛苦不已,“尼让我背叛了自己的朋友,可上帝见证,我有必要救您与可怜的老葛朗台先生于水火之中。”他戳喏着嘴唇道,“您知道的,老葛朗台先生有段时间特别爱去巴黎。”


    “他说是谈葡萄酒和木桶生意。”


    “我的小姐,巴黎的葡萄酒生意轮得到索漠城的商人?您的叔叔,夏尔的可怜父亲就是做葡萄酒生意的,结果因破产选择自我了断。”克罗旭公证人痛心疾首道,“他是去巴黎放高利|贷。”


    “天哪!”


    “天哪!”


    欧也妮扶着床铺,难以置信道:“他怎么能……”


    有也掺和高|利贷生意的克罗旭公证人点了点头:“不劳而获让老葛朗台先生忘了神的叮嘱,教徒的使命。他辛苦工作一年的收益比不上六个家庭的支离破碎。为了还老葛朗台的钱,不少人卖儿卖女。好人家的姑娘沦为流莺,儿子被送往非洲或矿场,如奴隶般拼命劳作。”


    “天哪!”


    “天哪!”


    “有那么一瞬,欧也妮对父亲的怨恨变成杀意——她母亲是如此虔诚,温顺。是《圣经》描述的完美妻子,社会吹捧的标准贤妻。可这样的母亲得到了什么?死亡。在女儿的无能为力于丈夫的冷眼旁观下步入死亡。


    浑身发冷的欧也妮越想越气,嘴唇在哆嗦间慢慢变白。


    “母亲不是意外死的。”思绪在愤怒中清明起来,扭曲到另一方上,“她是被父亲杀死的。”


    “……”他好像骗过头了。


    拿侬也被欧也妮的样子吓了一跳,留下句“您中魔了”便离开房间。


    欧也妮对拿侬的离开直至若无,而是重复着一个念头——父亲病了,被恶魔蛊惑而开始放起了高利贷,而母亲的离世是上帝的惩罚,亦是警告。警告她没有发现父亲病了,偷偷犯下如此重孽。”


    “您要救他。”神经质的欧也妮让克罗许公证人发怵,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老葛朗台被金钱蛊惑,先是在巴黎放高|利贷,紧着对葛朗台夫人见死不救。您若不阻止他,老葛朗台的贪婪会危害更多的人。”


    “可我要怎么做?”欧也妮比拿侬更无助道,“我对父亲的生意一无所知。”


    “您听说过禁治产吗?”


    “禁治产?”


    “对于无判断能力的人,由亲属来管理财产。”克罗旭公证人信心十足道,“我可以让给葛朗台夫人看病的医生证明老葛朗台坐视你的母亲病死,还有他在巴黎放贷的证据。”


    “这样能让法院判断父亲病了?”欧也妮是真心相信老葛朗台的异常是被金钱……亦或是说金钱上的魔鬼蛊惑。可老葛朗台还能办事,计算酒水的产出以及定期利息,怎么看都不像是没行为能力的人。


    “附近的居民能证明您在夏尔离开后被老葛朗台囚|禁,加上医生的证词和老葛朗台的放贷证明,足以让法院宣布的禁治产。”他想起被老葛朗台留在家里的狗,“唯一的问题是拿侬。”


    “拿侬不会害我。”


    “可她对老葛朗台的感激与爱会蒙蔽双眼。”克罗许公证人不容置疑道,“您要说服拿侬作证,避免她被鬼迷心窍的葛朗台蛊惑。”——


    作者有话说:基督山伯爵上线追求汤德斯夫人。


    第82章 第 82 章 夏庞蒂埃夫人:基督山伯……


    珍妮回来的第一个客人不是替她送稿的阿贝拉, 也不是成天想把珍妮挖到自创刊的吉纳维芙,而是挖儿子墙角的夏庞蒂埃夫人。多日未见,夏庞蒂埃夫人比上次见时更清瘦些, 眉头还是轻轻蹙着,像是在烦恼什么,但能感到她的心情并不坏。


    “赚钱了?”珍妮打开装有茶罐、咖啡罐的橱柜,“想喝什么?”


    “茶。”


    “不喝咖啡?”


    “再喝就猝死了。”夏庞蒂埃夫人摘下帽子, 把黏在脸颊的碎发拂到耳朵上,“确实是赚钱了。”


    她接过茶杯,准备喝时发现上面的精美人像:“塞夫勒瓷器厂的?”


    “神父定的。”珍妮想解释神父是谁, 夏庞蒂埃夫人提前道, “斯帕达伯爵的朋友, 我记得他姓帕斯托雷。”


    “……对,您认识他。”


    “曾请他牵线搭桥。”夏庞蒂埃夫人揉着只有一层薄皮的额头,“斯帕达伯爵像是传说里的人物, 而基督山伯爵不是在旅游,就是在准备旅游的路上。”


    说到基督山伯爵,夏庞蒂埃夫人眼皮一翻,那眼神看得珍妮发怵:“我脸上有的污渍?”


    “基督山伯爵不止一次地打听你。”


    “打听我?”珍妮好奇爱德蒙的最新计划,但是他用基督山伯爵的身份打听同一屋的自己……


    夏庞蒂埃夫人错会了珍妮的意思:“怎么想着去苏格兰结婚?”而且还这么早就步入婚姻。


    “我外祖父给我了留了一处庄园。”


    夏庞蒂埃夫人眉毛一抬:“懂了。”


    “你也有这种经历?”


    “我父亲去世时, 男人像秃鹫般围剿我。”她打量着茶杯上的瓷像, “现在说需要帮忙是不是太晚了。”


    “我还有很多作品未发表呢!”珍妮把话拉回正题,“你有很多帮忙的机会。”她也端着茶杯坐下,“《阁楼魅影》的舞台化进行得怎么样?有除意大利剧院的人准备把它搬上舞台吗?”


    “这得看意大利剧院的舞台效果。”夏庞蒂埃夫人翻出放门票的包, “你要来看《阁楼魅影》的第一场舞台剧吗?”


    “有免费的票?”


    “阿多尼斯给的。”


    “谁?”


    “阿多尼斯?社交界的宠儿,引起轰动的小维鲁蒂先生。”


    “原来是他。”珍妮听说过小维鲁蒂的绝世美貌,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 与他同名的阉伶大师也以和嗓音与之相配的美貌著称,“他好看吗?”


    “文字与图像描绘不出千分之一的美。”


    珍妮翻开记忆相册,找出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丽的人:“哪怕为验证他是人如其名还是浪得虚名,我也要去趟剧院。”


    夏庞蒂埃夫人递来一把门票。


    “这么多?”


    “各大剧院每季会送大量的票给赞助者和社交名流。”夏庞蒂埃夫人蛊惑道,“你要是再有名些,他们会打出你会莅临的名号吸引附庸风雅的人。”


    她以为珍妮会生气,至少摆出不愿为伍的清高姿态,可珍妮没有的一丝介意,饶有兴趣道:“剧院的收益大头来自附庸风雅的人?”


    “这得看你如何定义附庸风雅。有的人荷包空空却贪图高雅,有的人家财万贯却粗俗不堪。可以肯定是的是包厢的客人为舞台剧的发展做出卓越贡献,一百个普通席的客人也比不上一个包间的客人。”她剔着指甲里的灰尘,“这还不算附加服务。”


    “您有意大利剧院的包厢?”


    “有啊!”夏庞蒂埃夫想起高兴的事,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我们是文艺界的美第奇,如果在巴黎的剧院没有最佳位子,如何让投资者或投稿者相信我们的影响力。”她以为珍妮想借自己的包厢。


    “那你每年花在包厢上的钱是多少?”


    “……你为何会这个问题如此执着?”夏庞蒂埃夫人很不解道,“这对你的写作大有益处?”


    “好奇是社会发展的最大动力。”《茶花女》里被普吕当丝形容为“五十万法郎”也不起的玛格丽特不过是中等交际花。真正做到首席情妇或至少被三四个公爵一起包养的大交际花一年要花百万法郎。


    百万法郎!


    听起来多可怕!多令人毛骨悚然哪!


    巴黎的中产年金约在一千五至三千法郎。被班内特太太视作金龟婿的宾利先生年金不过五千英镑,折合法郎是十二五。


    一个玛格丽特等于四个宾利先生。


    一个高级交际花等于两至三个玛格丽特。


    难怪法国要闹起义。


    贫富差到这种地步让珍妮想到网络上的“天宫一角”。


    而夏庞蒂埃夫人很可能是天宫的一员。


    “……你的眼神好奇怪啊!”夏庞蒂埃夫人只在某些郁郁不得志的作家那儿收到这种怨恨眼神,“你到底在嫉妒什么?”要是嫉妒她有包厢,她完全能送个人情。


    或……


    “你要是对剧院的包厢很感兴趣,不如去找基督山伯爵。”夏庞蒂埃夫人的脑子转得非常的快,“他对你可感兴趣了,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大方让出自己的包厢。”


    废话!以她和爱德蒙的关系,只要她开口,爱德蒙肯定会把包厢借她。


    话是这么说,可珍妮装得难以置信:“我跟他仅两面之缘,唯二的联系是路易和斯帕达伯爵。”


    夏庞蒂埃夫人这才想起基督山伯爵不仅是路易。汤德斯的亲戚,还跟珍妮有名义上的亲戚关系——基督山伯爵是斯帕达伯爵的养子,而珍妮是斯帕达伯爵的远房亲戚。好家伙,这五人的关系乱得堪比哈姆雷特或大卫王家。


    “珍妮。”夏庞蒂埃夫人很难不联想出段豪门恩怨,“汤德斯先生是娶你是不是为了报复基督山伯爵?再不济,是冲斯帕达伯爵的遗产去的。”


    “……可,可能吧!”珍妮哪知爱德蒙有什么计划,而这落到夏庞蒂埃夫人的眼里就是她在纠结,不想承认新婚丈夫另有所图。


    “可怜的女人,可悲的孩子。”夏庞蒂埃夫人坐到珍妮身边,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可要长点心眼!别掺和进豪门恩怨了。”


    “……”放心,这豪门大剧里只有女主是单一身份。


    珍妮像吃瓜的猹,在第三视角坐观全局,快被秘密活活憋死。


    夏庞蒂埃夫人又解错了珍妮的表情——不听老人言,迟早要倒霉。


    “我这次来不仅是送剧院的票,还想问你要不要参加基督山伯爵的舞会。”


    “我得问汤德斯有没有空。”


    “……”


    “您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


    “傻姑娘!汤德斯先生和基督山伯爵的关系很好吗?要不是为……”夏庞蒂埃夫人顺手举杯,未完的话也随之消失在变薄的热气里。


    珍妮也不想装傻:“您也知道路易和基督山伯爵的关系不好,我要是背着路易参加基督山伯爵的舞会,日子还过不过啊?”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男人要是嫉妒起来,后果比女人吃醋严重百倍。


    但……


    “基督山伯爵亲自来拜托我,说什么也要你商量。”夏庞蒂埃夫人的卖力劝说证明在此人身上,基督山伯爵没少花钱,“就当是帮帮我!基督山伯爵在地中海很有人脉,你的作品想走出国门,少不了要人家帮忙。”


    “这……”珍妮装得很为难道,“难也不能不告诉路易。”


    眼看她油盐不进,夏庞蒂埃夫人只得作罢:“好吧!我让我先生跟汤德斯先生聊聊。”离开时,夏庞蒂埃夫人还不忘点道,“一定要跟汤德斯先生聊聊此事,机会难得,没准他两因此和解。”这话说得她都心虚,只得找了其它借口,“意大利剧院给你的是普通票,最后还是基督山伯爵与剧院的老板打了招呼,对方换成贵宾位。”


    珍妮敷衍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说的。”


    夏庞蒂埃夫人看得也是堵了口气,上了车才狠狠骂道:“没救了。”


    被感情迷惑双眼的女人是彻底没救了。


    “客人走了。”神父在夏庞蒂埃夫人离开后从楼上下来,扶着楼梯调侃道,“要做顿好的庆祝你的成功吗?”


    珍妮挥了挥《阁楼魅影》的首演票:“有空吗?今晚我做东,出去吃顿好的。”本月的稿费加上《阁楼魅影》的改编费,珍妮能小小地阔绰下,“我得去圣奥雷诺区接阿贝拉。”


    “你在咖啡馆的好朋友。”


    “我成功,怎么也要拉她一把。”可要怎么帮阿贝拉,珍妮没太多头绪。


    神父闻弦声而知雅意:“你搬进来前,我就和路易说找女仆和管家。以前只有我和总是不在家的路易,找个人来打扫卫生就成。你来了,又有事业要忙,家里总得找个帮手。”


    “我不能让好朋友当女仆,这听着太奇怪了。”


    “你给报社打工,女仆给你打工,都是给人干活的,有何不同?再者,阿贝拉在酒馆和克利夫街的日子很好过吗?给你打工,总比一个月上二十九天的班,从早忙到晚要强上许多。”神父换了个珍妮能接受的模式:“要不你雇阿贝拉当秘书或女管家,然后找个专业女仆来忙。”


    “这不好吧!”仆人从阿贝拉换成别人,不还是在……


    “你这人是真的别扭了。我记得在伏盖公寓也有仆人忙前忙后,合着是别人请的,你用着就不会心虚。”神父拉下珍妮的遮羞布,“真心虚就多给点钱,多雇人要他们不必疲于奔命。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去跟阿贝拉说,你就等着付钱。”


    “好,好吧!”


    第83章 第 83 章 巴黎的女服务员年薪只有……


    赚了钱, 除了要好好吃顿,出行上也奢侈了把,包了辆四人座的舒适马车。


    “跟着你是能享福了。”神父以投资家的口吻说道。


    “享福的还在后头咧!”珍妮对自己的未来很有信心——文学作品一次比一次成功, 罐头厂也摆上日程,“我还想开报社、出版社,做文艺界的女皇。”


    “你想学夏庞蒂埃夫人?”


    “……不。”珍妮明显迟疑了下。


    “那你不够有野心啊!”神父会错了珍妮的意思。


    “我是想以珍妮。博林的身份呢当上文艺界的女皇,而不是汤德斯夫人或别的人。”话是这么说, 但珍妮怀疑……不!是肯定她的事业里有基督山伯爵的保驾护航。这么想,她燃起的小雀跃立刻泄了,整个人蔫巴巴的。


    “汤德斯先生跟《魅力巴黎》有商业往来的。”


    “他是卖鱼的, 可能给夏庞蒂埃夫人参与投资的咖啡馆或书屋、旅馆签了供货协议。”神父知道珍妮在胡想什么, “你怀疑路易有让夏庞蒂埃夫人照顾你?”


    “您真是太敏锐了。”


    “他肯定是有打招呼, 但想在文学界打出名声的人如过江之鲫,没点本事也不可能在《魅力巴黎》上崭露头角。”神父安慰道,“看在熟人的面上给次推荐是有可能的, 但要让夏庞蒂埃夫人亲自运作改编事项,绝对需要硬实力。”


    “……”好吧!她的成功果然是有爱德蒙的影子。


    完全没被安慰到啊!


    搬到戈布兰区后,无论是去市政厅还是圣奥雷诺区都麻烦的很,可要在热门地找个比伏盖公寓更廉价的住处真是难如登天。


    珍妮和神父找上门时,忙碌的阿贝拉刚想开口, 咖啡馆笑容满面道:“您来找阿贝拉?”


    这态度把珍妮吓了一条, 差点说出“您认识我”的超级蠢话。


    咖啡馆的老板也意识到突兀的热情令珍妮警铃大作,尬笑着给珍妮腾出最好的包厢。


    “我是来请阿贝拉吃晚饭的,不会在这儿逗留太久。”


    “这么早就吃完饭?好餐厅都没开门嘞!”老板说什么也要坐坐, “我请咖啡。”


    “……”你这态度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可是有人拜托您好好招待博林小姐?”神父似乎看出了啥。


    果然,咖啡馆的老板表情一僵,含含糊糊了好久才小声道:“有位伯爵到这里打听博林小姐的事。”


    “那他有说博林小姐的咖啡钱都算他账上?”


    老板的笑容愈发尴尬。


    “你还挺受欢迎的。”阿贝拉很难不羡慕珍妮, “这就是小有名气的的好处吗?”


    “这跟名气没啥关系。”珍妮揉着眉心,眼里夹着一丝怒意,“他到底要干什么?”


    神父小心翼翼道:“你很讨厌基督山伯爵。”


    “……”她不讨厌基督山伯爵,但讨厌在谜团里像被猎的猹。


    “你们还是在包厢里慢慢聊吧!”已经有客人偷听谈话,“这次我请。”然后找基督山伯爵报销。


    …………


    阿贝拉无数次地进来给客人送餐,或是在下班前打扫这里,以客人的身份坐在包厢里还是第一次:“你有钱了?”


    “意大利剧院下月上演《阁楼魅影》。”一叠票在珍妮手里像阔佬展示自身财力。


    “……这么多?”阿贝拉怀疑是意大利剧院的老板也不清楚《阁楼魅影》的市场反应,所以把首演的票都做人情了。


    “不止有《阁楼魅影》的票,还有其它的作品。”珍妮一书成名、梅开二度后,不少剧院和报社想请珍妮写剧评,影评。演出票在文学界的地位和政界的名酒、雪茄一般无二。除了剧院和各大报社送的免费票,还有不少粉丝或以粉丝的身份示爱的文人给珍妮寄的免费的票。


    “挺大一摞的。”珍妮像翻钞票一样翻着很有分量感的票,“好多都撞日期了。”哪怕没撞,她也没空一场场的看。


    “你要寄回去吗?”阿贝拉只看过民间的木偶戏和即兴表演。她工作的地方离开意大利剧院和法兰西喜剧院不远,旁边就是待重修的皇家歌剧院,“我无数次地路过那些宏伟壮丽的剧院,想象里头是何等的金碧辉煌,香气撩人。”


    “那你肯定要失望了。”神父打破了阿贝拉的幻想,“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哪怕有幕间给客人社交,收拾场地,里头也是不太好闻。”


    “包厢也一样?”


    “取决于剧院的档次和你愿意加多少钱让勤杂工卖最好的花,最贵的熏香。”神父看向珍妮,若有所思道,“我有幸去过斯帕达伯爵的包厢。”


    “很奢华?”


    “基督山伯爵也在?”


    珍妮如坐针毡地转移话题,翻着票用“哗啦”声来掩饰尴尬:“好多是匿名寄的,没法还。”


    “不是匿名的也别寄回去,不然对方以为你是看不起他。”


    “那这人情要怎么还?”


    “无视掉。或是转送给别人。”神父收走了珍妮的票,“我来处理它。”说罢冲珍妮努了努嘴。


    珍妮一脸茫然。


    神父又咳嗽了声,她才恍然大悟:“阿贝拉,你在咖啡馆的年薪多少?”


    神父想绝望捂脸——这丫头在该敏感时神经大条,不该敏感时胡思乱想。


    “一百法郎。”


    珍妮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咖啡馆的老板虐待你?”


    “你知道郊区的女侍年薪多少吗?”


    “多少?”


    “六十法郎。”


    “……”


    这能活?


    珍妮看阿贝拉的眼神像看进化出光合作用的未知生物。


    老天啊!


    她在伏盖公寓的月租金就七十多,只供一餐的伙食费要三十法郎。伏盖公寓的底层房客一个月能花掉一个女侍的年薪。


    回忆她在伏盖公寓的种种抱怨,珍妮面红耳赤——她骂年收五十万法郎的达官贵人不食肉糜,可她在阿贝拉的眼里又何尝不是不食肉糜的那方。


    “怎么?你想雇我当女仆?”阿贝拉自己把珍妮的意图说出来了,“你也别可怜我,能在圣奥雷诺区的咖啡馆做女仆,我已经比女工们强太多了。”巴黎的女工累出肺痨,癌症也不过拿一百五十法郎。阿贝拉的年薪是低了点,但比与粉尘、绒絮为伍的女工可强太多了,而且还有小费和跑腿费。


    咖啡馆的老板虽嘴不着调,张口闭口就是“扣你薪水”,但很少会付诸现实,对阿贝拉的调戏也仅限于嘴巴上——后者的家人是真的会打上门,要老板给个说法。


    “英国的女仆年薪在五英镑到二十五英镑间,女管家的薪水更高。”换汇率是一百二十五法郎至六百二十五法郎。


    “英国佬是真的富了。”阿贝拉叹了口气,“巴黎的女仆一年就赚一百法郎,就这还要会做饭。”


    “我说的是伦敦的价格,其它的地方肯定不会这么夸张。”她至今记得纽约、伦敦的物价带给她的冲击力的,“女管家和女教师的年薪更高,前者有三十英镑,后者有五十英镑。”合着夏洛蒂。勃朗特和她笔下的简。爱有点生不逢时,要是来法国,收入比肩《漂亮朋友》里的杜洛瓦。考虑到通货膨胀,肯定比杜洛瓦更潇洒。


    ……


    好吧!


    原著里就一套正装(而且还是带污渍)的杜洛瓦也没啥潇洒的。


    阿贝拉再次叹道:“英国佬是真的富。”


    “有那么殖民地,能不富吗?”神父在一旁凉凉道。


    “说好像法国没有殖民地。”大哥不说二哥,英法不愧是百年仇敌,做恨夫妻。


    “你说的对,法国佬也不是好货。”


    法国佬的阿贝拉:“……”她转过头,“这位不是法国人。”


    “他姓帕斯托雷,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罗马神父。”


    “……”


    阿贝拉只恨自己没多读点书:“意大利有殖民地吗?”


    “它都没统一呢!哪来的精力对外扩张。”


    “……”


    在场的法国人、罗马人、英国人都成功地被侮辱了。


    咖啡馆的老板进来送咖啡:“包厢里坐着三尊雕像?”


    三人都没有理他。


    老板缩了缩了被冻的脖子,放下东西就赶紧溜了。


    “我想聘你做女管家,招个女仆和男仆打理家务。”


    阿贝拉的目光落到珍妮的右手上:“你先生可吝啬啊!”


    “我两是着急结婚,来不及置办这些。”珍妮把近日的经历说给阿贝拉听,后者除了羡慕珍妮,便是庆幸押宝珍妮的英明举动。


    “外祖父留下的庄园要花钱重修,不过我把庄园租给路易做中转的仓库和果酱的原材料地,修葺费从租金里扣。”珍妮算着近日收入,“除了连载的《爱在原始前》和改编成舞台剧的《阁楼魅影》,我还有一部作品准备发售。”运气好的话,她明年的收入能到四千法郎。“房子是路易的,杂七杂八的费用也是路易在交,所以女管家,女仆,男仆的薪水就由我来处。”省了房费和生活费,珍妮就没用钱的地方,但给三个人开工资还是有点不够。


    至少没法把阿贝拉和未知的女仆,男仆的待遇拉满。


    “我按英国女管家的中等收入,三十五英镑的年薪给你开工资,以后视情况涨薪。”


    阿贝拉摇了摇头:“我没做过女管家,你又包食宿,按最低的标准……不,你按贴身女仆的标准给我算。”


    第84章 第 84 章 他叫伽弗洛什,是个乞丐……


    “这么客气?”珍妮的愧疚愈演愈烈。


    “你在可怜我?”阿贝拉往珍妮的心口插了一刀, “你的可怜比让我做女仆更难堪。我不是乞丐,我能靠劳动吃饭。”


    珍妮的脸色忽白忽红。


    “里外不是人。”神父抢过谈判权,“按巴黎的市价算你一百五十法郎一年?”


    “可以。”跟神父谈话明显要轻松的多, “我只要一百法郎,但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请讲。”


    “我想跟您学习历史、外语,以及如何写本。”阿贝拉把想了很久的念头一一道出,这需要巨大的勇气, “我是贫民窟的女儿,但我不想一辈子在酒馆端茶倒水,被人骚扰。”认识珍妮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 更是她唯一的改命机会, “我想学习, 但我没有路子去上私立女校,而且那里教不了我想要的。”


    克里斯滕。邓斯特和茱莉亚。罗伯茨合作的《蒙娜丽莎的微笑》里就生动形象描述了二十世纪的女子大学是专供特权的高智商妻子培训营。二十世纪的大学如此,十九世纪的女校就更不用说了。


    阿贝拉很清楚自己无法靠婚姻逆天改命——她的样子算是漂亮, 但家庭实在是太贫苦了。如果她狠心抛弃礼义廉耻,走杜巴利的路,不说做国王的情妇,找个男爵或子爵是绰绰有余的余的。再不济,克利夫的康利沙龙也欢迎她随时入职。阿贝拉给妓女洗衣服时总会撞上留宿的客人, 喜新厌旧的客人不止一次地问她何时上场接客。康利夫人良心未泯, 一次次地糊弄过了,但阿贝拉却一直记着这些客人,无数次地想象自己真的去做交际花地下场。


    她不怕别人骂她, 科她哥哥、姐姐、侄子外甥要怎么办?她那因现夫去世,弟弟坐牢而穷困潦倒,如今做个小厨娘就心满意足的母亲咋办?她那单纯可爱, 对未来充满幻想弟弟妹妹咋办?


    妓|女里有几个杜巴利?而且杜巴利也没落得个好下场。


    “你想用五十法郎的年薪换学费。”


    “我会做饭,可以不要厨娘的钱,只求你每天给我两小时跟您学习。”


    “我明白了。”神父不会拒绝想上进的人,“我有信心教人文学科,也可以教写作技巧,但要问如何写出卖座的文,你得找珍妮。”说罢他还确认了下,“你是想考写作赚钱吧!”


    阿贝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尴尬地脚掌并拢,不断碾地:“我给珍妮送稿时,吉纳维芙主编问我想不想效仿珍妮。”她把在杂志社的经历娓娓道来。


    “真贴心啊!”又是鼓励又是赠书,挑的还是声名显赫,特点十足的女作家们的代表作,难怪这人能当上《魅力巴黎》的主编,“那你想写些什么?首先声明,我没有写的经验,更别提写出一本畅销书,但我在人文上小有研究,能给你提供建议。”


    珍妮为神父作证:“有不懂的地方找神父准没错。”她又看向阿贝拉,“你喜欢什么题材?”


    “浪漫题材。”阿贝拉不好意思道,“就是……就是很俗的那种摄政言情和骑士。”


    “摄政言情被英国人写的差不多了,你入局,除非写出法国特色,否则在市场上,摄政言情就是英国佬一家独大。骑士的话……”珍妮一时语塞。


    阿贝拉以为珍妮要嘲讽她。


    “我没见过当下的骑士,而流行的中世纪骑士的批判声一直不低,要写得有心理准备,文笔和内容倒是其次。”


    阿贝拉认真听着珍妮的建议,从杂志社离开后就打起的退堂鼓愈来愈响:“我不会写我喜欢的题材。”


    “可喜欢的题材一般都是擅长的题材。”珍妮以自己为例:“就比如我。我的一般和我当下感兴趣的事息息相关,我不一定是侦探和人类学家,但一定靠兴趣对它略有了解。


    “没错。”神父在一旁符合:“兴趣和生活是灵感来源,你再想想自己对什么感兴趣,有动力写。”


    阿贝拉苦思冥想至面容扭曲。


    珍妮期待她的答案,可阿贝拉泄气道:“我喜欢和擅长的只有读书和八卦、做饭。”她又不是珍妮,哪有空风花雪月。


    “那就把八卦和读书、做饭都写进去。”


    “这能写吗?”


    “你想问这么写是不是太平凡了,一点都不高雅,文艺。”珍妮耸了耸肩,“相信我,写的在文艺界是底层李的底层,有本事的都去写诗歌和剧本。”不可否认的是,很赚钱,但在在此时的文艺界依旧是首陀罗。当然,一百年后,发展成熟的体系又会分出让印度人头昏脑胀的种姓制,唯一不变的言情——除非艺术到《傲慢与偏见》的高度,否则在文学体系里,言情一直是很赚钱的人下人。


    你说文学体系是什么?


    那当然是大众点评喽!


    而且是不权威,无验证但约定成俗的大众点评。


    “吉纳维芙主编不是送了你《傲慢与偏见》吗?简。奥斯汀一直生活在乡下,写的都是她熟悉的社交际、家长里短与乡镇社会。有很多人都不理解简。奥斯汀的作品为何热门,但不妨碍作者,尤其是女作者研究她的写作技巧和灵感来源。”珍妮鼓励道,“没有成功是一蹴而就的,你先从喜欢的东西、身边的小事写起,我和神父帮你把关,慢慢的改。”


    “好。”阿贝拉点了点头。


    事情谈完了,他们准备在附近找个餐厅。


    “路易咋办?”


    “我给他留信,他回家后一定会往圣奥雷诺区赶。”


    “路易是你先生。”提前下班的阿贝拉肩膀一紧——突然要见珍妮的丈夫,而且还是未来的主家,她不免有点担心。


    良心上讲,她不该去怀疑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这么想也太自恋了,可事实就是兔子爱吃窝边草,很多女仆做着做着就成男主人的情妇,所以在巴黎乃至全世界,样貌平庸的女仆更抢手。


    阿贝拉之前想着自己的未来,结果忘了最重要的事——如何避免与汤德斯先生频繁接触。  ”所以要找个男仆。”珍妮看出阿贝拉的担忧,但不是阿贝拉挖她墙角,“你有熟悉的人吗?”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反正有基督山伯爵兜底,家里的女仆男仆都好找,但阿贝拉是真的带入汤德斯家的女管家:“有,只是年龄不大合适。”


    “很小?”


    阿贝拉犹豫道:“他叫伽弗洛什,是个乞丐。”


    “多大。”


    “……可能六岁?还是七岁。”阿贝拉下半会处理当天的剩饭剩菜,有次去外面倒垃圾时发现一骨瘦嶙峋的乞丐趴着臭气熏天的垃圾桶,半个身子都陷进去了。自此,阿贝拉会小心收集剩饭剩菜让伽弗洛什带去给桥洞下的乞丐们,然后托附近的老板给伽弗洛什找了份卖报的工作。因为她的善举,附近的乞丐很少骚扰她工作的咖啡馆,下班后也安全得多。


    “他父母去世了?”


    “没有,但在家道中落后把他赶出了门。”


    “上帝啊!”神父气得嘴唇哆嗦,“什么样的畜生会把孩子赶出家门。”


    “中世纪的人口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二,显然有畜生的灵魂转世成人。”


    …………


    圣奥雷诺区的夜晚总是灯火通明,街道两旁的店铺透出温暖的灯光,吸引着来往的行人。波旁的统治并不稳固,可在固定的区域,除非再来一声枪,否则巴黎永远沉浸在纸醉金迷的氛围中。


    阿贝拉小心翼翼地坐上她将无数绅士、女士送上去的四坐马车,里头的垫子并不高级,可阿贝拉像浮空似的轻轻坐着,生怕把车厢弄脏。


    往外看,街道上车水马龙,以往见过了无数次的场景因为视角不同而天差地别——快走在人行道上的阿贝拉讨厌永远喧闹杂乱的大街,可在马车里的阿贝拉竟感受到了岁月静好,连讨厌的景象都可爱起来。


    他们来到家名为“苏丹”的中档餐厅门前,这是阿贝拉从未涉足的地方。门楣上方悬着一盏铜制吊灯,奥斯曼风的帘子轻轻摆动,上面挂着日本的风铃。餐厅外倒架很有法式风情的牌子,画着一个大胡子、大帽子的奥斯曼人和刻板印象拉满的波斯舞女——反正在欧洲的大老粗那儿,奥斯曼人和阿拉伯人、波斯人都差不多,中东的刻板印象是要拉满的,给人以强烈的异域风情。


    开门后,辛辣的香气混着挥发的酒精,水果的甜味扑面而来。阿贝拉皱了皱眉,不自觉地把袖口翻起,避免让人看到她工作时留下的污渍。餐厅内部也极为讲究,彩色的玻璃与细密画,奥斯曼风情的彩砖与温暖的光影巧妙结合,地面铺着花纹繁复的美丽地毯,没有座椅,客人们席地吃饭。


    侍者们也都穿上奥斯曼服饰,说话时故意带了中东的口音,女侍们都蒙着脸,穿着和好莱坞电影里的波斯舞女如出一辙的露腰服,举手抬足间有浓郁的香水味,环佩叮当。


    第85章 第 85 章 珍妮咬着下嘴唇,努力憋……


    阿贝拉学旁边的客人慢慢坐下, 不自觉地去揪裙上的褶皱。这是她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场所,呼吸和在祷告时一样的轻。她工作的咖啡馆和妓|院与这天壤之别。


    侍者在她身旁跪下,手持菜单, 笑得刚好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三位想点些什么?”他很年轻,甚至称得上有点英俊 ,棕色的长辫上缀着不少莱茵石的珠宝。


    “什么都好。”绯红色从阿贝拉的脸颊蔓延到耳根。她见过的英俊青年要么是在咖啡馆里小资一下的中产,要么是从妓女的房里飘出来的贵公子。前者看不起阿贝拉, 后者想睡阿贝拉。


    珍妮接过菜单,点完后低头研究地毯花纹的阿贝拉:“想吃什么。”


    “阿贝拉没反应。”


    珍妮戳了戳她的肩膀:“喜欢就问餐厅能不能卖。”


    侍者也很配合道:“我们可以帮买或是提供店家。”他朝珍妮眨了眨眼。


    珍妮无视了侍者的勾搭。


    阿贝拉点了几个在杂志上看过的中东菜,侍者走后, 她才慢慢抬起了头, 脸上的红色堪堪退去, 耳朵发烫。


    她打量着离开的侍者,后者到了另一桌帮客人点餐,辫子像尾巴般摇来摇去。


    那桌的女客比珍妮更珠光宝气, 点餐时手指擦过侍者的下巴,逗小猫般看着侍者侧过了头。


    阿贝拉想起跟客人打情骂俏的安妮,耳朵立刻不发烫了。”你还好吗?怎么脸色忽白忽红的。”珍妮让侍者给阿贝拉倒了杯柠檬水。”没事只是”嗓子发紧的阿贝拉声音比平日低了许多,”这里的东西好贵”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果然, 看到侍者的反应, 她的脸又烧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侍者没有任何不悦之情,微微一笑:”我会转告您地意见。””抱歉我说错话了”阿贝拉猜他一定在心里鄙视自己, 与同事聊天时会啐上一口,骂她这穷人要来餐厅装阔。


    这么想,阿贝拉有逃离地冲动, 没开吃就局促不安。


    珍妮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烛光打在银制的餐具上,跳跃出美丽的光,给餐具镀上金色外衣。空气里的香气愈来愈浓,让阿贝拉昏昏欲睡。观察四周,很多人吃着吃着就歪在充作椅背的靠垫上。客人们低声细语,银铃般的笑声不时飘来,把油画里的苏丹生活复刻出来。


    门口的风铃再次作响,有新客进来。”没来晚吧!”温和从头顶传来,桌边的人侧头上望,只见一不到三十的绅士缓缓坐下。


    珍妮往阿贝拉的方向挪了下,给来者腾出坐下的空间。那人和珍妮郎才女貌,头发漆黑,鼻子高挺,肤色是很受追捧的苍白色,白的有点不太自然。


    爱德蒙的目光扫过桌边的人,看到阿贝拉时点了点头,伸出手:”路易。汤德斯,珍妮的新婚丈夫,谢谢你帮珍妮送稿。”


    阿贝拉往裙子上擦了下手,诚惶诚恐地握住对方:“你好。”她在来餐厅前就打好腹稿,思考与未来地男主人打好关系,但也不要那么好。


    “我……”


    爱德蒙看出阿贝拉的尴尬,主动道:“感谢你接受珍妮的雇佣,我们会提供舒适的工作环境,也请您在以后的日子多多费心,帮着打理家中事务。”他看了眼珍妮,“我平日要出去跑货,珍妮也有自己的事业和继承的庄园要忙,所以请您和家里的女仆男仆照顾神父,提醒他按时吃药,定期复诊。”


    神父听了很不悦道:“搞得我像小孩子。”


    爱德蒙无奈一笑。


    “我会的。”阿贝拉郑重地点了点头,心里担忧去了一半——汤德斯先生瞧着像是正值的人,平日里也不常在家,倒是省了见面尬尴。


    “你有找到合适的女仆和男仆吗?”


    “阿贝拉推荐了伽弗洛什,说他不是一般的机灵,就是年纪小了些。”


    “多大。”


    “六七岁还是七|八岁。”


    “那也太小了。”爱德蒙皱起了眉,“他家是有什么难处?还是他是孤儿。”


    “孤儿。”


    “那就不奇怪了。”


    阿贝拉的心脏在爱德蒙皱眉时随之揪起,担心他拒绝雇佣伽弗洛什:“先生,那孩子很乖,可以承担大部分的家务活。”她保证道,“你只要给口饭,给个地方让他睡觉就成。行行好,别让一个孩子进入血汗工厂或更黑暗的地方。”


    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会被这话说得面红耳赤,爱德蒙自不例外,扭头对珍妮道:“你出钱,你看着办。”


    “那就雇佣他吧!”伽弗洛什的名字听着耳熟,又是阿贝拉打包票的机灵小子,那就试用看再决定要不要正式雇佣。


    侍者恭敬地将酒水摆放在桌上时,得到允许后用白帕托着给客人倒上。阿贝拉学着店里的熟客抿了口葡萄酒,手心的汗令杯子打滑,再次意识到自己在这香气缭绕的餐厅里像从幕后意外闯入的勤杂工。一时间,她被酸涩紧紧包裹,品不出酒里的酸甜苦辣。


    一道道异域风味的佳肴被端上桌:盘中堆砌的脆皮烤肉,拌着椰枣与拉丝开心果的酱汁顺着金黄的羊肉串缓缓流下;烤茄子里被填入切碎的番茄、香草和鹰嘴豆泥,顶端点缀着新鲜的紫苏,瞧着不像是中东彩,而是亚洲式的创意料理。


    细米在热气升腾的汤锅中翻滚,让人疑惑无火的料理怎么还在沸腾,原来是下面垫着预热的铁板。蒸汽夹杂着果干与藏红花的味道,自制的酸奶搭配着当地的松子和开心果碎——这是巴黎上流社会最为追捧的新奇美食,其地位和英国的印度菜一般无二。


    最得神父欢心的是香料烤鱼,鱼是在开店的前一刻运进来的,是地中海的特色,品着更咸更嫩,价格不菲。


    主食是用沙子和炭火烤出的中东面包,和烤肉般缀满拉丝的干果碎。


    “只有这个是正宗的。”阿贝拉的五官被美食调着,可爱德蒙兴致不大,在主食上来前只吃了点鱼,“其它的菜都有改良。


    “毕竟是在巴黎卖中东菜。”珍妮和阿贝拉般吃得十分开心,“你有空带我们去地中海开开眼界。”


    “悉遵听命。”爱德蒙古怪地行了个礼貌。


    珍妮咬着下嘴唇,努力憋着才没在餐桌笑场。


    …………


    巴黎的秋季还能感受到一丝闷热,但没像夏季般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与珍妮分手后,阿贝拉站在克利夫街的康利沙龙外,准备向康利夫人请辞,同时把自己的东西搬去新家。


    看着露出红色砖块的建筑,阿贝拉感慨万千。


    这是一家中低端的妓院,在巴黎不算起眼,但克利夫街位子“偏僻”,令它鹤立鸡群。妓院的招牌是拉丁语的,上面用红色的字体写着“康利沙龙”,被雏菊花拥簇着,看起来十分讽刺。阿贝拉被她的母亲和母亲的雇主介绍来这里住下,靠给沙龙当洗衣工免交房租。


    妓院有三层,后院有个危房似的小楼是杂工宿舍。阿贝拉等杂工除了送餐收衣,平日里都不许进入妓院的二楼,三楼。大厅是门面,重金修葺后过得去眼,壁纸是青蓝色的小碎花,不开灯时阴沉沉的,开灯后似身处田园。一条螺旋体自入口的右侧拔地而起,刷成白色,使得大厅高雅了些,还真有点文学殿堂的一丝。


    “诶?”


    阿贝拉想穿过大厅去后院的小楼,结果一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下着楼,脸上带着醉意的笑容。他拿着瓶酒,深蓝色的丝绸领晕着深浅不一的污渍,把马甲也打湿了。”你是新来的?”男人打量着阿贝拉,目光在胸口和屁股停留了会儿。


    阿贝拉不想惹事,硬着头往后院里的跑,可那男人已下了楼,大步走了,一把抓住了阿贝拉的肩膀。


    酒精带来的兴奋让男人的动作笨拙而又粗鲁,酒瓶也因此落地,碎成渣滓。


    突如其来的冒犯让阿贝拉连连后退,试图扒开男人的手。”来、来玩玩啊”男人醉得站不稳,但抓住阿贝拉的手像钢筋铸的。


    臭烘烘气息喷在阿贝拉的耳边,在阿贝拉的脑海炸出无数烟花。


    “呕!”吃撑了的阿贝拉因此反胃,直接吐了一地。


    上帝啊!


    那些妓女是怎么忍受与喝醉的肥猪耳鬓厮磨。


    男人恶心得酒醒了一半:”你你这个野丫头!”他眼神里带着几分狰狞和愤怒,挥起手把阿贝拉扇倒在地,“什么玩意。”


    扇完不够,他还嫌弃地把靴子往阿贝拉的裙摆上蹭,蹭想踢上一脚。


    “检察官先生?”好在此时,楼上传来道甜蜜的女声。


    安妮从二楼探出了头,身影在灯光下格外优美:“检察官先生是输不起想临阵脱逃?”她甜甜地笑着,眼神妩媚,“那我跟姐妹们说您借口跑路了。”二楼的房里传来一阵哄笑,隐约听到,“输不起”和“跑路”的调侃。


    “跑什么路啊!我还能战!我有大把大把的钱输。”男人被安妮吸引,收回了脚,歪歪扭扭地上楼,“都,都给我等着。”


    第86章 第 86 章 我的夫人很喜欢珍珠夫人……


    二楼的房间里, 两名妓女和醉鬼的同伴在仆人的服侍下喝酒打牌,好不快活。服侍他们的仆人也不是如阿贝拉般的平民少女,而是从沙龙退休的交际花, 一个赛一个的风韵犹存。


    醉酒的客人回来时,他的同伴在老女仆倒酒时不断摸着丰腴不再的手:“还以为你真的跑了。”


    唯一没对女仆动手动脚的客人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只是一昧地抽着水烟。


    闷闷不乐的客人应是他们里地位最高的,坐下后一言不发, 这时倒是开了金口:“你在下头吵吵闹闹的,可别跟客人们干起架来。”在巴黎,有情妇和逛妓院是正常交际, 奈何那一昧抽烟的客人不是赘婿却生死赘婿, 哪怕当了国王检察官, 他在爱丽舍宫也不过是边上陪的。上流圈提起杰拉德。德。维尔福,抬头总是侯爵的女婿,波拿巴党的儿子。也只有在更低级的中产和暴发户这儿, 受气的维尔福才能当上众人焦点,享受被吹捧的日子。


    维尔福的岳父岳母也是妙人,她们允许女婿去妓院交际,但不要脏病和妓女带到女儿前,更不许有固定情人。


    正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维尔福犯了错, 有了个私生子, 还被私生子的母亲找上了门。


    如果是个贫家姑娘,他当然能一走了之,可维尔福偷的不是一般人, 而是德。萨尔维欧伯爵的女儿,和圣。梅朗侯爵抬头不见低头见。更麻烦的维尔福的旧情人是上校之妻,男爵夫人。


    【好在他们已经分了。】


    偷情的日子着实刺激, 直到情人意外怀孕,把维尔福从左拥右抱,彩旗飘飘的美梦里彻底打醒,吓得浑身发冷,六神无主。


    他的情人也没好到哪儿去,甚至表现得比维尔福狠,想要扼死那可怜的孩子,好在上帝足够仁慈,带走那不受欢迎的可怜孩子。


    时隔数年,维尔福还会梦到被自己埋掉的私生子,心如刀绞。


    雷妮(圣。梅朗侯爵小姐,维尔福的妻子)病后,维尔福的旧情人还想与他再续情缘:“你有个病老婆,我有个可能死在战场上的商人丈夫。”


    维尔福的旧情人,现在该叫唐格拉尔夫人处于女人最好的二十四岁,身材高挑,容色更胜。


    理智告诉维尔福不该与唐格拉尔夫人重温旧梦,可在岳父岳母那儿受的委屈与唐格拉尔夫人的本能欲望让他失了智,丢了魂,一点葡萄酒和香槟下肚,他与唐格拉尔夫人便躺到一起,重温旧梦。


    醒后的维尔福后悔不已,但唐格拉尔夫人送一朵花,寄一封信就可以招得气急败坏的情人与她耳鬓厮磨。


    她一定是吃准了我。


    得意于旧情人还想着他的维尔福担心被岳父岳母发现奸情,对妻子嘘寒问暖,柔情更甚。


    可这双面的日子不好过啊!


    压力下的维尔福比以前更爱发脾气,以往对托洛米埃的邀请不屑一顾,今日却破天荒地受邀去了克利夫街的妓院,趁机考察附近有没有适合偷情的屋子,这样被岳父问起或被人跟踪,他也能以克利夫街的沙龙做幌子,事后给老鸨一笔封口费。


    内巴黎的高档妓院肯定不吃维尔福的面子,只有像康利沙龙般的中低档妓院能给维尔福的面子,同时不让岳父生疑。


    托洛米埃的醉意散了一半,唯唯诺诺道:“我哪会扫您的兴。”他不敢跟国王的检察官顶嘴,把气撒到回来的安妮身,“你这个贱人饶了我的兴。我可是这里的常客,你怎么敢开我的玩笑?”


    安妮毫不示弱地斜视着他,抱胸道:“怎么,您就这点气度?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托洛米埃的同伴也帮腔道:“是啊!喝酒呢!一点玩笑都开不得,那还有什么意思。”


    落下风的托洛米埃不放弃道:“那女仆是什么身份?值得你帮她解围?叫她上来喝一杯酒,今晚也不必忙了。”


    “这可不行。那女仆在圣奥雷诺区做服务员,靠洗衣服免这里的房租。”安妮不动声色得替阿贝拉解围,打消这猪脑子里的阴暗欲望,“她是老板娘的弟弟推荐来的。”


    “老板娘的亲戚?”维尔福挑起了眉,他还指望康利夫人帮他和唐格拉尔夫人打掩护,这下也替素未谋面的阿贝拉说话,“一个女仆而已,大度点,别让人以为法国的检察官都是这小肚鸡肠的德行。”


    “她不是老板娘的亲戚,但她母亲给康利夫人的弟弟工作了大半辈子,要不然也不会留她在这里做个洗衣工。”安妮叹了口气,伤感起来,“她找到了新的工作,包吃包住。”


    “什么工作?”


    “给大户人家做贴身女仆,女主人是她在咖啡馆里认识的家,嫁了个生意很大的渔获贩子姓汤德斯。”


    “汤德斯?路易。汤德斯。”维尔福坐直了身。


    “您认识他。”


    “他一直给圣日耳曼去和巴黎右岸的公务系统供鱼,据说是基督山伯爵的亲戚。”维尔福语气一顿,“不过他跟基督山伯爵的关系不好,可能牵扯到斯帕达家的遗产继承。”


    托洛米埃来了兴致:“斯帕达伯爵不是早就说了把遗产留给基督山伯爵吗?他要喜欢路易。汤德斯,何不像收养基督山伯爵般收养他。”


    “对啊!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也是养。”斯帕达伯爵又不缺份养儿子的钱。


    “斯帕达伯爵的财产有多少?一千万?两千万。”基督山伯爵出手就是葛勒南街的子爵旧宅,出行时有豪车仆从,不时还去外国度假,可见在斯帕达伯爵那儿,这个养子非常受宠,老伯爵的财力也不容小觑。“能自己继承的巨额财产被莫名其妙的远亲分了一半,换你,你能吞下委屈?”


    自然不能。


    上学时靠四千的年金过得风生水起的托洛米埃想象他有一千万法郎的家产,褪去的酒色又重返脸颊:“太理解了。”


    托洛米埃的同伴好奇路易。汤德斯先生的妻子是谁,在他看来,这人要与基督山伯爵争夺家产,不会娶个普通女人。就算他没争夺的意思,生意做的这么大,也不会把妻子的位子随便抛出,“巴黎有知名的女作家吗?我们又不是英国佬。”


    “嘿!”安妮佯装生气道,“说得好像法国的女人不如英国的女人更有才学。”


    “汤德斯夫人是作家,女作家还挺少见的。”


    “就是给《魅力巴黎》供稿的珍珠夫人,写出《爱在原始前》和《阁楼魅影》的那位。”


    “原来是她。”维尔福冷不丁道。


    托洛米埃很意外道:“您认识她?”


    “我的夫人很喜欢珍珠夫人的作品,还以读者的身份给她写信。”维尔福若有所思道,“她马上离开?”


    安妮愣了下,过了会儿才意识到他指的是阿贝拉,“今天就走。怎么,您想请阿贝拉约珍珠夫人与令夫人见面。”


    “蕾妮病得郁郁寡欢,见到喜欢的作者可能心情好点。”


    “您太贴心了。”只是在妓院聊起心爱的夫人,听着不是一般奇怪。“我去和阿贝拉说说?”


    “劳烦了。”维尔福给安妮了些跑腿费。


    回到小楼的阿贝拉找厨娘要了些冰块敷脸,在水井把裙子上污垢洗净。


    厨娘见她样子可怜,除了冰块,还送了份小蛋糕,“别往心里去。”她和阿贝拉的母亲略有交情,打听起汤德斯家的情况,“你的女雇主友善吗?男主人多大?有没有孩子和其他仆人。”


    阿贝拉耐心回答勒厨娘的所有问题,后者这才松了口气:“听起来是个好活,祝福你。”


    “谢谢。”回房的阿贝拉打量着住了许久的小屋,一时间竟有点不舍。


    康利夫人比工厂主良心些,但也只是相对良心。阿贝拉当然不是一个住,同屋的还有洒扫女仆,比厨娘大,又老又驼还缺了块牙,但胜在薪水便宜,耳聋的令客人十分放心。


    十几平的房间里大部分是老女仆的东西,只有边上的柜子是给阿贝拉。说来惭愧,她在巴黎工作了这么多年,居然没攒下多少,有的只是几件衣服和一点零钱。钱都贴身放着,哪怕同房的老女仆基本聋了,她也不敢把钱放在房里。


    衣服收起来十分的快,袋子是找厨娘借的,丑归丑,但也结实。


    离开前,阿贝拉把自己的床铺收拾好,顺带把房间打扫了下,丢掉堆在门口的垃圾。


    “你回来了?”老女仆与出门的阿贝拉迎面撞上,看见她背着棕色的大布袋,“你要离开巴黎。”


    “我找到新的活计,去做贴身女仆。”


    “原来如此。”老女仆点了点头,“恭喜你找到一个包吃住的正经伙计。”


    这话说得阿贝拉十分不悦,但想着要离开这儿,所以没计较地往大门处走,穿过走廊时,她看到自己吐出的污秽物,放下行李找厨娘借了拖把和扫帚清理干净。


    “你还在啊!”安妮又从二楼探出勒头,没一会儿便“哒哒哒!”地跑下来。


    第87章 第 87 章 要不您与路易陪我一起去……


    阿贝拉以为安妮是来送她, 启着唇用最快的速度想好告别词,但安妮的脚跳下最后一层台阶前道明来意:“听说你去汤德斯先生府里工作。”


    “是的,我受雇于博林小姐, 而且跟汤德斯先生见了面。”阿贝拉往二楼的方向看了眼,“你跟客人说了我的事。”


    安妮耸了耸肩,抱歉道:“你也不想蠢货继续骚扰你吧!”


    “希望别给博林小姐带来麻烦。”


    “不会的。托洛米埃先生喝醉了像疯子,清醒时会权衡利弊。”


    “万一他喝醉了找我……”


    “亲爱的, 巴黎有数十万女人。”安妮撩了下微卷的发,笑容比被灯光照成蜜糖色的头发还要甜蜜,“他那样的男人不会醉倒在街旁巷尾, 放心, 他很快就忘了你。”


    “那就好。”阿贝拉松了口气, 提行李前与安妮拥抱,“我不会忘了。”


    安妮抱住阿贝拉的力道重过阿贝拉抱她的力道。


    后背的手掌轻轻拍着,安妮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泣的鼻音:“祝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分开时, 安妮却笑盈盈的,弯起的嘴角不一会儿又变成“O”形:“差点忘了要送你的东西。”


    安妮和来时般急匆匆地上了楼,一边跑,一面叫:“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阿贝拉在大厅无聊地数着地板的砖块。


    楼上传来沉闷的拖拽声, 下楼梯时“啪嗒啪嗒”, 最后一声听着令人如释重负。


    “都在这儿。”安妮擦着额头的汗,献宝似的炫耀身旁的麻布袋子,“我积攒的杂志都在这儿。”


    珍妮是作家, 神父也以好学著称,所以在他们家是不缺书的,但阿贝拉无法拒绝的安妮的好意:“谢谢。”


    她两吃力地将麻布袋子抬进等候的马车。


    阿贝拉抵达戈布兰区的汤德斯公寓时, 天上黑的不见月亮,但屋内灯火通明,是珍妮给她开了门。


    “二楼是书房和工作室,三楼是我、神父、路易的卧室。”珍妮的头发被烛光染成漂亮的红棕色,软软地垂在胸前,挡住一半的睡衣花边。彼时的天气还不算凉,所以她穿着夏季的睡衣,但领口比康利夫人的睡衣要高上一截,堪堪挡住锁骨。她的外套是蓝色的塔夫绸,明明是很有光泽的丝织品,但颜色选的好,带了点宁静的灰,被烛光照着不会伤到阿贝拉的眼睛,“四楼是你们的房间,右手的楼梯通向屋顶和阁楼。”


    珍妮打开楼梯口旁的房间,比阿贝拉在康利沙龙的房间大了一半,有最基础的生活用品和洗漱间。


    “还行吗?”


    “比我住过的房间都好。”换个没有太多良心的雇主会让四个女仆住一间房,可阿贝拉独享一间。


    “其它的屋子和这间的布局一样,你可以慢慢挑。”


    “就这间吧!方便下楼。”更方便去书房借书还书。”


    “那你忙,我回书房继续写作。”


    “那个……”阿贝拉结结巴巴道,“我收拾好后能加入你们吗?”


    “当然。”珍妮看下了怀表,“不过你得快点,神父在十二点前上床睡觉。”


    “好。”阿贝拉在珍妮走后把行李放好,换了身衣服,洗了脸去书房找她。


    公寓的墙纸还不算旧,楼梯到底是吱呀作响,符合巴黎的一贯标准。


    二楼的书房占了三个空间,而汤德斯先生的办公室占了另外两个。两扇门从缝里泻出温暖的光,估计这家最大的开销不是马车的保养费和伙食费,而是蜡烛费。


    阿贝拉推开并不沉重门,像是以另一个身份进入未知世界——进去前是咖啡馆的服务员,沙龙的洗衣工,进去后是神父的学徒,知识的渴求者。书籍和柜子散发的陈旧木香是如此迷人,让阿贝拉头晕目眩。


    门后的每一处被利用到了极致,也和摆设似的书房不同,没有悬挂名人肖像画和风景油画,更谈不上装饰性的柜桌与华而不实的摆设。唯一称得上有装饰效果的是已经烧成深灰色的壁炉,上面立着造型奇特的烛台,像龙又虎,看起来威风凛凛,和童话里被安排看管财宝的怪兽如出一辙。


    个房间都被高及天花板的木质书架填满,成千上万本书籍排列在架子上,书脊上的烫金文字在摇曳的烛光下熠熠生辉。


    靠近窗户的位置摆放着一盏青铜吊灯,灯光将书架的影子投射在深色的地砖上,形成一片错综复杂的光影图案。


    中央是张巨大的长桌,上面全是参考的书与墨痕不同的草稿、各色墨水与稿纸。


    珍妮和神父就在桌子边,不必靠近就听见清晰的沙沙声。而从门口走向桌子的路上全是散落的书。


    两人都不爱收拾,屋子的旧主也不是作家,更没有神父般的好奇心,所以在定制的书柜送过来前,书房里的人每天在做体操训练。


    “这么快?”神父从一堆书后抬起了头,眼睛被烛光照成红色。


    “我怕您太快睡了。”阿贝拉懊恼自己不会讲话。该死的,她怎么那么说。


    她懊恼时,珍妮已收拾出个位子:“你坐我和神父间。”她体贴道,“我看你有很多事想请教神父。”


    “谢谢。”阿贝拉在诚惶诚恐地在桌旁坐下,侧眼打量工作的珍妮——她看起来太漂亮了。辫子垂在脑后,从见面时的红棕变成深棕,符合世人对黑发女人更聪明的印象。事实上,珍妮也却是聪明,轻易写书卖座的书。


    阿贝拉有尝试写信,明白要把信件写得优美得体有多不易,而阿贝拉蹙着眉就写完一张,仿佛能把脑中的文字印在纸上。


    “有事?”忙着写下月稿子的珍妮感到一股强烈视线。


    “没什么。”阿贝拉看着她把写好的稿子摞到一旁,“我觉得你好了不起。”


    “谢谢?”珍妮的脸被照成红色,抿了会儿唇也小声道,“你也很了不起。”


    “我没什么可称赞的。”


    “我投稿前,你这鼓动我投稿的人都比我有信心。”珍妮叹息道,“你要是没了不起的,我更不配被你称赞。”


    神父敲着桌,打断她们的商业互吹:“阿贝拉,吉娜维芙主编送你的书都读完了。”


    “是的。”珍妮称赞简。奥斯汀是从未有过的写作大师,所以她把《傲慢与偏见》读了两边。


    “有体会吗?”神父翻出笔纸,“奥斯汀的作品专注于乡绅阶级,但也是乡村发生的琐碎小事,与你熟悉的环境有共同点。


    阿贝拉握着笔,手心开始发抖发汗:“确实如此,那些故事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情……特别是在老家的记忆”


    神父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你可以学简。奥斯汀的写作手法,用你熟悉的元素仿写一篇。”


    “我不知要如何写作,我也没。”


    “我教你个法子。”珍妮打断了阿贝拉的话,“你从把《傲慢与偏见》里的人物和场景、事件换成你熟悉的人与事,仿写成法国版的《傲慢与偏见》。记住,必须是你见过或听说过的事,不能把原版的情况照搬过来。”


    “你先试试。”神父仰着脑袋看向隔了一人的珍妮,“你教她?”


    珍妮挥了挥未完的稿子。


    “好吧!我尽力教她。”


    “我需要点时间。”有个了清晰目标,阿贝拉终于动笔,写到半张却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珍妮,你直到国王的检察官维尔福先生吗?”


    神父的笔尖一停,留下一个黑色的点。


    “维尔福?”珍妮装出思考的样子,“像是听过这个姓氏……哦!”她拍了下桌子,“有位读者给我写信,夫家的姓氏就是维尔福。”


    “那是维尔福夫人,圣。梅朗侯爵的独生女。”阿贝拉把之前的插曲说给珍妮听,“维尔福先生替我解围,托我问您有没有时间去府上一坐,陪维尔福夫人聊一会儿天。”


    “近期不行,近期我太忙了,估计得等《阁楼魅影》的舞台剧步入正轨才能挤出时间。”她又看向神父,“毕竟是去国王检察官的家,要不您与路易陪我一起去?说不定在罐头厂和路易的渔获生意上,维尔福先生能帮得上忙。”


    “你可以找路易当面聊。”


    “我对路易的渔获生意一无所知,所以才找你拿个主意。”珍妮也有现成借口,“路易那家伙三天两头的不在家,他回来时您帮我问问,没准那时我正忙着《阁楼魅影》的舞台剧和与同行社交。”


    “好,我帮你问问。”神父不想把珍妮扯进爱德蒙的复仇计划,真的就此事与爱德蒙聊聊。


    “我把你已答应的消息告诉安妮,请她转告维尔福先生。”毕竟是安妮帮着转告她的,这下也对得安妮的解围之恩。


    “维尔福夫人的身体不好?”珍妮随口问道。


    “安妮说她卧病在床好几年了,维尔福先生瞧着疼爱妻子,心底里却不太高兴。”阿贝拉习惯性地左顾右盼,压低声音,“毕竟是侯爵的独女,维尔福先生靠岳父的人脉挤进上流社会,地位肯定矮了一头。妻子病了,岳父又看得紧,不许他找情妇和把妓女带回家,可不显得……”


    “维尔福先生像嫁进来的儿媳,倍受委屈。”


    第88章 第 88 章 唐格拉尔夫人:你更喜欢……


    “委屈?他有什么可委屈的?”侯爵的独生女, 婚姻市场上除女王储外最吃香的人。以维尔福的出身,搁英国,奋斗成首相都不一定能娶到对方, 也是托了革命和拿破仑的福,他才能上娶到圣。梅朗侯爵小姐,“波旁的王后王妃没有一个是不委屈的?他还有自己的事业,还能去嫖, 比王后强太多了。”圣。梅朗侯爵也是败落了,换个壮年的厉害岳父或强势岳母,逼维尔福给蕾妮小姐守活寡都是基本操作。


    “维尔福先生是住拉丁区和圣日耳曼区吧!”再不济, 也是住在圣奥雷诺区, “他怎么跑克利夫街的妓院交际?”


    “是受托洛米埃检察官的邀请。”


    “托洛米埃。”这名字听得好耳熟啊!


    “他是郊区的检察官, 想走维尔福先生的路子升到巴黎。”


    “所谋不小啊!”神父也来了兴致,“巴黎的收入不一定比乡下高。”一个区的检察官人数都比镇上的多,人一多, 敌人就多,反倒比乡下更难榨油。托洛米埃舍得放弃乡下活计的理由只有两个:一是犯了事,如今已经蒙不住了;二是他把乡下门阀的位子占了,身败名裂前要找个出路。


    “托洛米埃先生请了维尔福先生好几次,但只有这次他是愿意赴约的。”阿贝拉也深感奇怪, “维尔福先生不缺钱吧!也不缺奉承他的人。”


    “是啊!”神父若有所思道, “所以是什么改变了他。”


    …………


    抽完烟的维尔福回到了家,屋子在半夜都亮堂堂的,疲惫的神经因骤亮的环境再次绷紧。他把松开的扣子又拧了回去, 找仆人要了漱口水便微笑上楼:“亲爱的,你今天的怎么样?”


    维尔福夫人抬起一张惨白的脸。刚生病时,维尔福还瞧着她有弱柳扶风般的纤弱感, 符合当下的苍白的审美,一举一动都分外可爱,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气从她脸上褪去,惨白变成难看的蜡白,瘦骨嶙峋。没有人在生病时是美的,除非是装病。


    这样的妻子别说履行女主义务,连同房都不太可能。


    维尔福想要儿子。他妻子是侯爵的独生女,他还能在国王检察官上更进一步。在娶蕾妮时,他就幻想着圣。梅朗侯爵变成德。维尔福侯爵。他要做十九世纪的吉斯公爵或奥尔良公爵,为儿子迎娶真正的公主。


    可愿望是美好的,事实却令人不悦。


    维尔福夫人太虚弱了,行房对双方都是痛苦折磨。


    最后一次与夫人同床共枕时,习惯早起的维尔福醒来看见苍白的脸与未起伏的胸,还以为身旁躺了具骷髅,吓出了声。


    维尔福夫人被丈夫惊醒,眼睛凹在清瘦的脸上,比平时大了一倍:“做噩梦了?”她往维尔福的胸口轻轻一抚,露出枯树枝般的手臂。


    以往有衣服遮着,睡觉时只露出个头,她瞧着还有点人样。卸了妆,换上轻薄的睡衣,维尔福对德。维尔福侯爵德渴望被恐惧压倒,拗不过原始欲望,但还逞着理智安慰妻子:“抱歉,把你吵醒了。”


    “我让女仆给你拿点牛奶。”维尔福夫人点亮蜡烛,摇铃让女仆进来。


    维尔福撑着额作虚弱状,斜眼瞄着妻子,只见一骷髅上挂着片与肤色无二的白。


    自此,维尔福再也没与妻子同房,美其名曰是怕妻子被他半夜吵醒。


    …………


    “你丈夫什么时候回来。”重温旧梦的维尔福揽着情人。唐格拉尔夫人比少女时丰腴得多,把维尔福从骷髅的噩梦里解救出来。


    “他还在西班牙忙呢!狗一样地跟在德。纽沁根后。”唐格拉尔夫人的前夫是有男爵上校,情人官至国王检察官,所以对第二段婚姻的期望很高,指望嫁个有钱有权的古老贵族,“除了纽沁根,他还有朋友叫费尔南,和他一样是马赛人。”


    “马赛人?”维尔福眉毛一动,想起被他诬陷入狱的马赛水手。


    “准确是说马赛出身的加泰罗尼亚人。”唐格拉尔夫人百无聊赖道,“那小子帮唐格拉尔偷卖唐格拉尔旧老板的货。可怜的先生,不知道法老号的触礁是唐格拉尔有意为之。”


    “死无对证嘛!”这种事情维尔福他见得多了。


    “一直在说我的丈夫,不如聊聊圣。梅朗小姐。”唐格拉尔夫人撑起了身,珠圆玉润的白让维尔福大饱眼福,“你那老婆一看就活不长,要是她早点死了,我就能嫁给你。”


    维尔福微笑不语。


    他讨厌妻子,但不讨厌侯爵岳父。


    妻子活着,老丈人才愿意帮他,妻子不再,老丈人多半会把外孙接走,对维尔福绝不会像以前那样尽心尽力。


    唐格拉尔夫人注意到维尔福的情绪,赌气道:“她就那么好,值得你两次复我。”


    维尔福从后面抱住情人,无奈道:“圣。梅朗侯爵人脉甚广,家财万贯在,这对我大有益处。埃尔米娜(唐格拉尔夫人),我爱你甚过蕾妮,可我不能为前途冒险。”这么一闹,燃起的旧情灭了一半,“那个孩子……”话被唐格拉尔夫人的手堵了回去。


    “好好的提这些事做什么?”唐格拉尔夫人瞪了眼维尔福,抽起了烟,“你妻子的病怎么样了?瓦洛蒂娜还住在她外祖父家?”


    “我不放心让女仆或家庭教师养她,而且她母亲也无法带瓦伦蒂娜社交。”维尔福找唐格拉尔夫人要了根烟,“听说你跟某位的秘书看对了眼。”


    “吃醋了?”


    “你是自愿的?还是你丈夫要你勾搭上他。”


    “一半一半。”唐格拉尔夫人享受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唐格拉尔想用内幕消息抢跑,而吕西安在将军肚里算是长得很不错的。”


    说到吕西安,唐格拉尔夫人想到一同名的“交际草”,对方被老情人抛弃后在上流界如鱼得水,最近还谈了个演员女友:“怎么,你也想要内幕消息?”


    “我要的可与唐格拉尔不同。”维尔福可看不起汲汲营营的唐格拉尔。他也不是巴黎的老贵族,可在娶了侯爵的独女后,他也成了老巴黎,看不起新兴贵族,鄙视靠金融赚钱,“他来找过我。”


    “为我的事?”


    “为了借钱。”维尔福的烟很快吸完,唐格拉尔夫人的却还在指尖燃烧,“德。纽沁根和泰伊番都不想借,于是他找到了我,问我认不认识基督山伯爵。”


    “基督山伯爵。”唐格拉尔夫人来了兴致。第一任丈夫去世后,她对巴黎的新人,罗马来的基督山伯爵颇有意思,只可惜找基督山伯爵的人多的能从圣日耳曼区排到奥尔良,伯爵本人神龙不见首尾,比起社交,更爱旅游,“您认识他?”


    “不认识。”维尔福耸了耸肩,对唐格拉尔夫人的大脑不抱太大期望,“他可是意大利人。”


    “哦!”唐格拉尔夫人用抽烟掩饰自身的尴尬,过了会儿才慢慢道,“基督山伯爵有个不讨喜的亲戚叫路易。汤德斯,供养着斯帕达伯爵的老友。”


    “汤德斯?”这姓氏听着分外耳熟,“是不是做渔获生意的汤德斯?”


    “你认识他?”那还问怎么联系基督山伯爵。


    “不认识,但我妻子很喜欢汤德斯太太的。”


    “哦?”唐格拉尔夫人来了兴致,“汤德斯夫人写了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维尔福高高在上道,“我从不看女人的玩意,但蕾妮以读者的身份给汤德斯夫人写了信。”他没告诉唐格拉尔夫人要陪妻子去看《阁楼魅影》的初演,还托去汤德斯家做女仆的阿贝拉约珍妮与蕾妮见上一面。


    “你挺关心她的。”唐格拉尔夫人的嘴角猛地撇下,“这边跟我睡着,那边想着圣。梅朗侯爵小姐。”


    维尔福的脸也拉了下来,起身穿衣:“下周见。”他吻了下唐格拉尔夫人的额头,匆匆走了。


    唐格拉尔夫人把留了一截的香烟狠狠摁灭,脸色阴沉。


    …………


    有人照顾起居的日子不是一般的爽。


    难得早起的珍妮去书房理昨晚的稿子时闻到浓郁的奶香。


    “早!”神父喝着温热的牛奶,从报纸后露出双眼睛,“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可能得去意大利剧院和法兰西喜剧院一趟。”珍妮打了个哈欠,睡眠不足道,“今天是首演前的最后一次彩排,我这作者肯定得去。”


    “我能跟您一起出门吗?”阿贝拉擦了擦手,“正好去圣奥雷诺区打听下有没有应聘女仆的。”那里靠近中产区,找女仆比较方便,“顺带把伽弗洛什带过来。”


    “行。”珍妮咬着面包,邀请道,“有兴趣看《阁楼魅影》的首映吗 ?”


    阿贝拉回绝了珍妮的好意:“我想把惊喜留到首演那天。”


    二人在阿贝拉先前工作的咖啡馆旁分开,珍妮还给阿贝拉五十法郎,让她去置办行头:“我是没所谓的,但路易是个生意人,你穿差了他也尴尬。”


    阿贝拉收回推脱的手,把烫手山芋贴身放好。


    第89章 第 89 章 你叫什么名字?芳汀。……


    芳汀游荡在圣奥雷诺区的街上, 贴着墙走,半张脸在边缘毛糙的粗呢帽下,抿着唇, 被情人形容丰润可爱的唇珠陷进空缺的门牙里,需要动手轻轻拔出。


    白天不是流莺上工的最佳时刻,但芳汀总会出门逛逛,试图找个正经工作。


    “小姐, 买报纸吗?”迎面走来的男孩举起墨香未散的当日刊。芳汀瞧他可爱极了,但囊中羞涩地拒绝了他。


    秋季的阳光还算热烈,可寒气蜷在芳汀的骨头缝里, 晒不散, 疼得她一年四季得搂紧洗成灰白色的开司米披肩。


    “您在找工作?”报童的话让芳汀抬起了头, 上唇包着漏风的牙,“你知道哪里在招女工?”报童们的消息一向灵敏,后者嘿嘿一笑, “我的朋友替我找了份男仆的工作,雇主家还缺个女仆,你能去试试。”


    报童打量着芳汀,后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老实得体:“您识字吗?”


    “会。”抛弃她的托洛米埃还是做了点好事,“我还会烹饪裁衣。”这是乡下姑娘基本技能。


    “那您去试试。”报童指向皇家剧院遗址附近的咖啡馆, “我的朋友就在那里招聘, 您去试试,没准能找到工作。”


    “谢谢。”芳汀感激地笑了下,弯起的嘴角很快落下, “那家的男主人……”她想起了托洛米埃,以及自己被赶出工厂,沦为妓女的悲惨经历。


    报童不知芳汀的担忧, 但理解女仆容易被雇主骚扰:“汤德斯先生是个正值的人,忙于他的渔获生意,一月里有过半的日子不在家。”


    “那就好。”芳汀松了口气,谢过报童往咖啡馆跑,在哪儿找到桌前排了好几人的阿贝拉,雀跃的心一点点地冷却下来,上唇包着缺了缺了的牙。


    排在她前头的女子有美有丑,有老有少,大部分都胜券在握,面试后垂头丧气,更糟的会骂阿贝拉没有眼光。


    轮到芳汀,她怕自己的缺牙吓得对方,未开口就损失这一绝妙机会,所以找服务员要来笔纸,写下自己的技能。


    “字很漂亮。”阿贝拉眼睛一亮,“你会外语吗?”


    可恶的托洛米埃干了点好事,教过芳汀英语和简单的德语。他们那个有点钱的中产团体酷爱风花雪月,把学业上的努力用在泡妞在,拉丁语和德语水平堪堪可以装腔作势,唯有英语流利得很——每个去非洲淘金或镀金的二世祖都被动学会百年仇敌的官方语。


    芳汀用英语和德语把自己的条件翻译了遍。


    阿贝拉找咖啡馆的绅士看过,满意得点了点头:“你合格了。”


    “这不公平。”排在后面的人抱怨道,“她是个哑巴。”


    “识文断字,会三种语言的哑巴。”阿贝拉打量着对方,“我清楚雇主的要求,有时候,沉默与忠诚并肩,是雇主最爱的优良品质。”


    末了,她还补充道:“我的雇主有跨国生意,没人有比芳汀小姐更适合这份工作。”


    芳感激地笑了笑,眼里有泪光闪烁。


    “谢谢您提供场地。”面试结束后,阿贝拉找前雇主握了手,后者打量着容光焕发地阿贝拉,叹了口气,“你要想回来,随时欢迎你。”


    咖啡馆的老板勉强算个有良心的人,阿贝拉不想结仇,付了钱带芳汀离开。


    卖完报的伽弗洛什候在门口:“你成功了。”他冲芳汀微微一笑,后者只是抿着嘴笑,并不说话。


    “你们认识?”


    芳汀用从咖啡馆拿来的纸和一小截铅笔写道:“他推荐我来这里面试。”


    伽弗洛什的笑容消失,盯着芳汀却没有戳穿她装哑巴。


    芳汀的忐忑暂且放下。


    阿贝拉没有带他们去雇主家,而是去了意大利剧院。


    “雇主是剧院还是剧团老板。”


    “她是作家,意大利剧院下月上演由她作品改编的同名戏剧。”阿贝拉微笑道,“你们也是运气好,说不定能一起去看戏剧。”


    “真的?”伽弗洛什扒着阿贝拉的袖子道,“真能去?我还没在大剧院里看表演咧!”


    【不用留人看家?】芳汀举着纸条。


    “你们跟着比留下看家更令人放心。”


    芳汀的脸因说了蠢话而变成红色。


    他们到意大利剧院时,有一贵族正从豪华马车上款款下来。


    “阿贝拉。”贵族拄着镀金的手杖,主动打招呼,“听说你被博林小姐雇佣。”


    “您该叫她汤德斯夫人。”阿贝拉提醒道,“伯爵阁下,你也来看《阁楼魅影》的最后一次彩排。”


    “我是剧院的股东,关心自己的产业收益也是很正常的。”基督山伯爵冷冷一笑,“路易的运气一直不错,就是心眼不太健康。”


    “伯爵阁下,我现在是汤德斯家的女管家。”阿贝拉脚趾抠地,“您跟我说这些不太好吧!”


    基督山伯爵无所谓道:“汤德斯家给了你多少钱?我付出双倍请你来当我的女管家。”


    “您这是赌气。”阿贝拉巧妙示弱,“饶了我吧!我不想为你们的争执牺牲眼前的高薪工作。”


    芳汀担心眼前的伯爵会因此发怒,可对方只是古怪地笑:“珍妮的眼光却是不错。”但那笑在进门时骤然消失,“就是汤德斯这个姓氏听得太恶心了。”


    伽弗洛什等基督山伯爵走远后悄悄问道:“他喜欢女雇主?”


    “显而易见。”阿贝拉愁眉苦脸道,“麻烦的是,汤德斯先生与他关系不好,而且还是他的远房亲戚。”


    “这么刺激?”


    “嘶!”阿贝拉嘘了口,让伽弗洛什缩起脖子,比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手势。


    意大利剧院的内部比阿贝拉想得还要金碧辉煌。巨大的穹顶下,罗马的演员按编舞老师的要求不断走位,一旁的歌唱团也有一个音乐老师配合编舞让歌者伴奏。


    舞台中央是男女主演。天使外貌的法里内利想挑战自我,饰演一个不讨喜的反派角色。他打扮得十分精致,像是从凡尔赛里走出的路易十四,但比对方高挑英俊的多。与之相比,两位女主的衣服显得灰扑扑的,没有那么光鲜亮丽。饰演阿涅斯的演员带着挡住半张脸的头纱,露出涂有朱色口红的丰润嘴唇。这里做了一点改动,为了更好的舞台效果,全毁容的阿涅斯改成了半毁容,是舞台上的断臂美神,令人好奇未毁容她是何等漂亮,或是在那薄的刚好模糊五官的头纱下,是何等可怕的毁容脸。


    玛格丽特与半遮面的阿涅斯截然不同,梳着让她更显老的发髻,脖子上带着老气的珍珠项链。


    剧团的老板跑了好几个市场才找到符合珍妮要求的珍珠项链——发黄得恰到好处。


    玛格丽特的裙子也是非常精美,红色的天鹅绒裙在灯光下优雅华贵,掩盖了时间留下的淡淡灰色,但款式却是过时,锢人的。饰演玛格丽特的女演员有深厚的舞台功底,行动时像人推着的假人,在舞台上飘来飘去。


    “那个男人比女主角还漂亮些。”伽弗洛什趴着最近的靠近,指着在把目光夺去的法里内利。


    金子似的发,碧蓝的眼,咋一看像头顶的壁画飘下一个金发天使。


    阿贝拉在入口处东张西望了会儿才找到珍妮,带着两人艰难穿过密密麻麻的座位。


    “这么快?”看入迷的珍妮以为阿贝拉要更久的时间找好女仆。


    “这位芳汀,不能说话,但会英语和一点德语。”阿贝拉让芳汀上前,“考虑到汤德斯先生的生意和您的事业,我想芳汀小姐再合适不过了。”


    芳汀忐忑不安地看着珍妮——女雇主比她想得年轻,眉宇间有无法掩饰的机灵劲儿。


    “您不喜欢?”


    “不,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芳汀?那不是《悲惨世界》里珂赛特的母亲吗?现在是1821年末,原著里的芳汀早就死了,不会是同名同姓吧!“我有一个熟人也叫这个名字。”


    “那太巧了。”阿贝拉打圆场道,“说明她与咱们有缘。”


    “确实有缘。”这年头找个会外语的女仆不是容易的事儿,考虑到爱德蒙和神父的特殊性,不能说话还真是芳汀的核心竞争力。


    阿贝拉让小男孩也上前:“伽弗洛什,我的朋友。”


    “您好。”跳脱的男孩结结巴巴道,“夫人您真漂亮。”


    “谢谢。”珍妮笑道,“你也很可爱。”


    仆人的事儿就这么定了,芳汀和伽弗洛什都松了口气,阿贝拉却笑脸一敛,皱着眉道:“我在门口遇见基督山伯爵。”


    珍妮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他有意大利剧院的股份。”


    “嗯!”阿贝拉打量着珍妮的脸色,觉得这事儿还是得同对方一说,“他对您和汤德斯先生的婚姻十分不满,而且……而且……”


    想起那句“珍妮的眼光确实不错”,阿贝拉鼓起勇气,“他好像喜欢您,在意您的一举一动。”


    珍妮的沉默让阿贝拉心脏揪起,生怕她与基督山伯爵闹翻。


    好在珍妮很平静道:“我会与基督山伯爵聊聊。”她安抚着忐忑不安的阿贝拉,“我和神父与斯帕达伯爵有故,可以拜托老伯爵从中斡旋。”


    第90章 第 90 章 这小没良心的居然敢背刺……


    法里内利老早就看见珍妮, 激动地在排演时连连犯错。


    “小维鲁蒂。”舞台监督三番两次地叫停,不悦道,“今天是首演前的最后一次彩排, 你是松懈了还是跟经理闹脾气了?怎么失误不断,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


    考虑到不表演时,剧团的个人和功能集体都会接些外包活,法里内利一时真的犯众怒了。


    某个在外收益颇丰的小提琴手愤怒道:“要不取消今天的彩排。”他指着法里内利, “省得时间打水漂。”


    “对啊!”上午是浪费了,可下午还在。不管是去接私活还是休息,都好过在这这受气。”


    法里内利自知理亏, 但又不能说明他是为何犯错, 干脆翻着眼皮晕倒在地。


    他的演技还是很不错的。眼看剧团的摇钱树口吐白沫, 抽出在地,站出来的小提琴手吓得魂飞魄散,更惊恐的是舞台监督——他以让围观者目瞪口呆的灵活度跳上舞台, 抱住法里内利撕心裂肺道:“叫医生!快叫医生。”


    剧团里跌打肿痛是常态,彩排和演出时医生也候在一旁,很快就过来施救。


    装够了的法里内利悠悠醒来。


    珍妮在坐上叹了口气:“得!首演前的最后一次彩排算废了。”彩排如此,不担心首演情况是不可能的,“这可是我的第一步戏啊!”倒霉到这个份上, 珍妮可以买彩票了。霉运对冲。


    舞台监督也发现珍妮在唉声叹气, 老脸一红地上来解释:“今天是特殊情况,法里内利不太舒服,等他好了, 表演效果就大不同了。”


    珍妮不想驳他面子,但首演前的最后一次彩排是这情况,她也不能哈哈笑过:“你确定在首演时, 他的身体没有异常?首演能大获成功?”这是她第一把作品搬上舞台,开头不好,之后的舞台化会很艰难,“法兰西喜剧院紧锣密鼓地准备《阁楼魅影》的格局,而且还是法塔斯曼先生亲自编剧,全程指导。”


    舞台监督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票都卖出去了,总不能临时反悔……”


    这么解释,珍妮的脸色更差劲了:“有候补演员吗?”


    舞台监督回以沉默,过了会儿才犹犹豫豫道:“大家都是为法里内利而来。”


    合着她的《阁楼魅影》是镶边的,法里内利才是主角。


    珍妮那叫一个气啊!气完却得承认对方说得对——没有法里内利,来看首演的不足一半,口碑发酵要更长时间。现在能卖光首演的票,绝对托了法里内利的福,可对方这状态……


    “要不我让法里内利与您当面谈谈?”不得已下,舞台监督祭出杀招——只要让法里内利牺牲色相,一切都会变好。


    那珍妮吃了法里内利的牺牲吗?


    她吃个屁!


    这是她首部搬上大舞台的作品,她商业帝国的重要一步。


    法里内利羞答答地过来,对上的是皮笑肉不笑的脸:“您没事吧!刚才见你倒在舞台上。”


    “没事,没事。”法里内利很久没见到珍妮,以为她真关心自己的身体,“我很强壮,晕倒也不算什么。”


    珍妮:“……”


    阿贝拉:“……”


    芳汀:“……”


    伽弗洛什拉着芳汀的裙摆,悄悄道:“他是不是傻。”


    芳汀捂住这孩子的嘴——没看珍妮气上头了还要保持冷静?舞台监督三番两次地强调这位的重要性。


    “那能问下您到底是干了啥,怎么会晕倒在地。”


    “我……”法里内利再迟钝也看出珍妮的极度不爽,终于有脑子分析当下情况——珍妮没看出他是尼尔,要是他自爆身份,以他刚才的糟糕表现,没准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我近期参加了很多聚会,因此荒废了演员工作。”苦一苦社交,骂名经理来担。


    舞台监督觉得法里内利的态度有点不对——这小子何时这么乖巧?他有跟着法里内利出门社交,不少心悦法里内利的贵妇没少被他冷落,气哭者更不计其数,可是为了漂亮的脸,她们能前仆后继,打落门牙和血吞。吊诡的是舔狗不止贵族夫人,贵族老爷的数量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谓是罗马遗风。


    你说珍妮不看脸,那未免是高估了她。只不过跟追求美貌的贵妇相比,她有更重要的事逼她对剧院里的阿多尼斯不假辞色。


    “我能跟剧团的经理聊一下吗?”临近首演还带主演出门频繁社交。


    “这……”舞台监督因理亏而对珍妮和颜悦色,但她想找经理聊是触及到了监督的核心利益——无论聊得是好是坏,经理都会找他麻烦。


    “不方便?”珍妮也看出舞台监督的为难,决定同夏庞蒂埃夫人说说这事。


    舞台监督也预判了珍妮的预判,警告道:“咱们还要长期合作呢!何必为小事闹得不开心。”


    “这不是小事。”


    “这就是小事。”舞台监督眯起了眼,“首演失败不算什么,但次次失败……”他没说完剩下的话,但珍妮明白他是何意。


    “法兰西喜剧院也在排演。”珍妮可不吃威胁,“没记错了的话,你们这是第一次让法里内利先生演戏剧。”


    舞台监督的笑容再次消失,恶狠狠地盯着珍妮。


    “两家剧院只要一家成功,我的名声就能保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珍妮不信舞台监督敢让剧团经理和股东的钱打水漂,“可你们要是频频失败,还是让法里内利先生未尝一胜……”


    那这剧团的名声和好不容易捧起的摇钱树全都废了。


    法里内利生怕珍妮更生气,暗中踩了舞台监督一脚。


    吃痛的舞台监督嘴角抽搐,愤怒地看着法里内利:“……”你到底站哪一边?


    这小没良心的居然敢背刺他。


    “我保证接下来的彩排会无比成功。”法里内利的样子让舞台监督幻视可爱的贵宾犬。


    ……


    等等!


    法里内利……


    贵宾犬?


    被打通任督二脉的舞台监督瞪大了脸,嘴角的抽搐更猛烈了——这小子借彩排的机会泡妞,还让他被对方骂了!


    好看的人总是受到诸多宽带,现实也是剧团没有候补演员,珍妮也不想首映失败。“行吧!”她依旧是臭着脸道,“我再看看。”


    法里内利大喜过望:“重来。立刻重来。”他推搡着无语的舞台监督。


    呵!小丑竟是他自己。


    舞台监督憋着气让大伙重头再来。


    之前就看法里内利十分不爽小提琴手立刻不干:“凭什么。”他指着法里内利,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失败后的满腹怨气,“凭啥陪他胡闹下去。”


    “这不是胡闹,是正经彩排。”舞台监督很能体会小提琴手的怨气,但就像他威胁珍妮时说的,法里内利是剧院的招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要忍受他。


    “还不开始?”珍妮听着舞台上抱怨,头痛欲裂,“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她虚软在椅背上。


    阿贝拉安慰道:“他们会好好彩排的。”


    “对。”伽弗洛什符合道,“票都卖出去了,就算跟法里内利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吧!”


    她两一唱一和,珍妮倒也收回了手,坐直身子等彩排开始。


    一串掌声切断了舞台上的争吵,循声望去,只见一华服男子在包厢的露台上的冷漠鼓掌:“太精彩了。”


    伽弗洛什认出那是基督山伯爵,珍妮倒是眯眼看着,翻包寻找眼镜盒子。


    “你们的争吵比彩排有意思的多。”基督山伯爵抬起下巴,看起来更居高临下,“太好了,我在意大利剧院的投资注定收不回了,倒也符合花花公子的无脑形象。”


    “基督山伯爵。”舞台监督可没用如临大敌的眼神看过珍妮,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法里内利,他立刻和珍妮来前一样懒散,对基督山伯爵不感兴趣。


    彩排在小插曲后再度终止。


    珍妮看着舞台监督小跑着去包厢见基督山伯爵:“得!午饭是没得吃了。”比起期待意大利剧院正经起来,她更期待埃里克能担起大梁。


    “买点吃的慢慢等吧!”珍妮拿出二十法郎给伽弗洛什,后者没见过这么多钱,结结巴巴道,“夫人,您想吃什么。”


    “随便,但要有咖啡和柠檬水,再来份《辩论报》。”珍妮对芳汀道,“你也去,他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东西。”想了会,她又加上五十法郎,“多买点咖啡,给剧院做个人情。”


    得亏她已收到意大利剧院和法兰西喜剧院的定金,换做是投稿前的珍妮,一百五十法郎能要了她的命。


    “明白。”伽弗洛什想着自己爱吃,向珍妮行了个脱帽礼就立刻去办。


    芳汀向珍妮点了点头也立刻赶上。


    阿贝拉无语地目送二人离开:“我回去后会训练他们。”


    “这都是小事。”珍妮摆了摆手,抬头盯着包厢的动静,“和《阁楼魅影》的首演相比,一切都是小事。”有了今天的“美妙”体验,她明天得去法兰西喜剧院看看。


    埃里克!


    一切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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