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的秋日总是萧瑟。
凌晨的COBRA门前却是从未间断的喧嚣。
倚在侧门的角落里,黎许叼住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
青年低头时,露出洁白光滑的后颈。烟盒被随意丢在脚边,和小巷口地面原本散落的空瓶和落叶一起,迅速被夜色吞没。
抬眸的瞬间,他就是这样撞进那样一双淡漠的眼。
男人眉骨锋利,鼻梁高挺,身着暗色西装,袖口略微挽起,腕间手表的金属链条若隐若现。
伸向口袋里摸打火机的手顿在半路,黎许饶有兴致的盯住面前一身贵气的男人。
在灯红酒绿之间混迹多年,他早就已经能够轻易分辨面前来人的身价和地位。哪怕夜色浓稠,他根本看不清那人西装的牌子,或是腕表的模样。
清瘦的青年眸中溢出笑意,只是未及眼底,浅浅流淌在琥珀色的瞳仁。
他冲男人扬了扬下巴。
“哥们儿,借个火。”
商k里暖风开得足,只是出来一根烟的时间,青年只着一件薄如纸的白色衬衫,手指冷得像冰。
面对他的主动搭讪,男人略微错愕,随即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
银色的周身,金属外壳带着一丝男人身上残留的体温。那人将打火机递给他,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手。
“谢啦。”黎许的笑意渐深,垂头点燃香烟。
冷风灌进领口,青年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深吸一口烟。
男人接回打火机,从口袋里掏出雪茄。
淡色的烟雾缓缓上升,逐渐将两个人各自笼罩。几米之外的商k大门口,每几分钟都有车停下。
秋末的夜风冷酷,掺杂着寒冬的凛冽。被冻得发抖,黎许三两口抽完一根烟,一个不小心被呛得咳嗽起来。
呼吸重新平缓下来后,他将烟头再次随手丢在脚边。穿着西装的男人仍站在与他相隔不远的地方,手里的雪茄长度几乎没变。
男人吐烟圈的动作优雅,遥遥望着COBRA门口的方向。
像是在等人。黎许心中一动。
“先走了。”他冲男人点头示意,打了个招呼,闪身回了店里。
和预料中一样,身后并没有传来回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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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一下,今晚vip包都订给谁了,现在还没开台的。”径直走向前台,黎许搓了搓冰凉的双手。
“现在还没开的,只有一间,是个律所打电话过来订的,说是大概五六个人。”前台长发及肩的女生在电脑上查看后回答道。
律所?但那人怎么看都不像律师。也许是合作方?青年眯起眼睛。
“要阿奇安排人进去吗?”他继续问道。
COBRA的陪侍,都是主管阿奇排班。通常来说,人员的安排,是根据包厢客人的消费能力与权势来确定的。在COBRA,陪侍,也就是店里高端酒的销售,都是兼职。从业绩上来看,黎许向来一骑绝尘。只不过今晚,他已和阿奇提了要提早下班,因此本来给他安排的只是前半场的早班。
“要吧。”女生想了想道,“阿奇还没说,但我看那个包厢挺大的,应该不能空着吧。”
这个点来COBRA这种商k的,怎么也不像是纯公务洽谈。不是纯谈工作,那必然就是来玩的。既然来玩,那又怎么可能不点人。
黎许他们这行,在不了解的人看来,就是当鸡鸭的。当然即便是在他们自己眼里,也比鸡鸭好不了多少。虽然只是在包厢里陪客人聊聊天、讲讲酒,顺带陪喝,但就算是纯绿,也到底出卖了这副皮囊换钱。黎许干这行的原因很纯粹,来钱快。他不学无术,浑身上下唯一拿得出手的,不过就是这副相貌。除了用这个换钱,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知道了。”青年冲女生点点头,直奔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果然他人还没走到,就迎面撞见阿奇带着五六个男男女女往外走。
“还没走呢啊,小黎?”三十出头,但是秃顶,主管阿奇拥有着不同于自己实际年龄的成熟。
“不着急撤了,我再来一场吧,哥。”黎许冲人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
vip包刚开的就剩这一个,那么此刻带的人,必然也是送去这个包厢。
听他主动这么说,秃顶主管眼睛一亮。店里的这群陪侍,论皮囊,谁也比不上黎许,也难怪这小子的提成总是拔得头筹。
今天这vip包里,是位高权重的大客人。想要让客人满意,他还正愁今天在的这几个不符合大老板的心意。
无论男女,相貌漂亮在这个社会上总是会受到有待。点黎许的女老板不少,男老板更多。黎许的五官精致,整个人游走在帅气与漂亮之间。如果一定要形容,那便是艺术品一般的美。带黎许进包厢,阿奇从来就没有当场把人原路又带走过。在他在COBRA的这些年、带过的所有陪侍里,这样的百分百被选中的战绩,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只要黎许在,今天这间包厢的高档酒消费,势必是囊中之物了。
“要换身衣服吗?”阿奇问道。
“不用。”黎许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衬衫。为了那个方才在店外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他也不打算换衣服。但他也没有直接跟着几个人往vip的方向走,而是推开洗手间的大门,“你们先去,我洗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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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推门进入包厢时,双颊还残留着几滴尚未擦净的水珠。
衬衫的衣袖恰到好处的露出黎许纤细白皙的手腕,青年银色的耳钉在包厢霓虹色的射灯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晕。
包厢里,阿奇带来的人正手足无措的站成一排,还没有人被选中。客人里身份地位最高的,明显是坐在长沙发靠里位置的那个。男人半倚在靠背上,姿态慵懒如同猎豹,眼神却透着凌厉。他还没选,其他人自然不敢开口。一众人都在等待,包厢里只剩下背景音乐,播的是粤语老歌。
果然是黎许方才在店外碰到的男人。
青年鸦羽般浓密的睫毛低垂,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窃喜。他自然的走向角落里的酒柜,径直取了唯一的那瓶罗曼尼康帝。
COBRA的镇店之宝,每间包厢只留了一瓶,就算是后面的库房里也只多留了两瓶而已。
揭开实木酒盒,黎许抱出红酒瓶。锋利的刀尖划开瓶帽,Ah-So酒刀轻松取出木塞。青年倒进红酒杯浅尝一口,点了只蜡烛,然后将酒液倒入醒酒器。
开酒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给人拒绝的余地。
服务生适时的推门进来,托盘上摆满了加冰的威士忌。
黎许从托盘上率先取了一杯,递到男人面前。
“酒要醒一会儿,算我感谢你刚才借的火儿。先喝这个?”青年半眯起眼睛,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黎许,我的名字。”
男人眯起眼,视线略过黎许的手,与他四目相对。
半晌,他抬手接过酒杯。
“顾禹钦。”男人淡淡开口,嗓音低哑。
他身侧的同行人见状,自觉往一旁错了错,给黎许留出个空位。
黎许也从托盘上拿起一杯酒,兀自一口喝了半杯。
男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灼热,像是在傲慢的审视自己的猎物。
其他几人也纷纷选了人留下,最后落选的两人和阿奇一起推门走出了包厢。
威士忌两大口见了底,黎许的脸上浮上一抹微红。
已经是今晚的第二轮了,饶是酒量好,喝这么快他也有点顶不住。
下一秒,话筒被递到他手里。
“会唱吗?”顾禹钦看着他。
音乐已经被切到下一首,依旧是粤语老歌。
嘴角漾着笑意,黎许却摇头:“这首不会,上一首会。”
男人下颌微抬,看向点歌台的方向。坐在点歌台旁的同行人立刻切歌,重新放上一首。
“oi bat liu koek pin zau bat liu bit syut siu”
“zeoi zung nei tou ceot ze jat geoi bit min koeng”
青年右手执话筒,碎发垂下来遮住那双璀璨明亮的桃花眼。左手抬起将碎发捋至耳后,袖口滑下,腕间浅金色的手镯闪烁着微光。
杯中的威士忌缓缓见底,男人的视线漫不经心的略过,眸中暗潮涌动。
“顾总,整个拆迁项目已经谈得差不多了,预计下个月十号,所有住户都能从老楼里面搬出来。”顾禹钦左手边的男人率先开口。
右手边的男人也跟着继续:“政府那边的关系也处理好了,施工许可已经在走流程了。”
一首歌唱完,话筒被传到另外一个陪侍手里。几个陪侍轮流唱着,桌上的威士忌很快空了两瓶。
雪茄重新被点燃,刺鼻的烟草味道很快在屋内晕开。烟雾让包厢里的光影都变得模糊,顾禹钦面部的棱角显得遥远又模糊。
几个人来COBRA,倒真的是谈工作的。
谈论的话题,一直围绕“项目”“拆迁”和“地皮”。顾禹钦是做什么的,黎许很快听了个大概。
烈酒喝得微醺,红酒也刚好醒好。酒杯与桌面无意间的碰撞发出叮咚的悦耳脆响,将酒杯递到男人手边,黎许的手就这样被捉住。
浑浊的雾气笼罩下,他几乎看不清顾禹钦的表情。
是谁最先开始被点燃,黎许也说不清。
就像是褶皱的纸团被丢进熊熊燃烧的火焰,也像是打火机被丢在洒满酒精的地面。
他就这样被点燃,迷失,沦陷。
唇舌纠缠,急迫的交换着烟酒的苦涩与荷尔蒙的甘洌。黎许几乎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如何和顾禹钦对饮下那一杯又一杯的沉醉着果香的丝滑酒液,又是如何离开COBRA,和顾禹钦移去了隔壁的五星级酒店。
他一向酒量是极好的,从未在包厢里喝醉过。可是面对顾禹钦,他却从一开始便恍惚失神,仿佛被炙热光芒吸引的飞蛾。
那瓶罗曼尼康帝,最终自然不是他买的单。
酒店落地窗的凉意直抵脊背,房间的短毛地毯有点扎,在青年雪白的肌肤上烙下淡淡的红痕。
雾气散去,套房里只留下书桌上唯一一盏台灯明亮。刺眼的光线周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和一只时不时撞向光源的小小飞虫。
“他好蠢。”面色通红的黎许低喃。
浴袍松松垮垮的挂在青年清瘦的肩膀。
“什么?”男人没有听清,疑惑发问,嗓音低哑。
“那里——”黎许指着房间里唯一的光亮,不自觉眯起眼睛,“那里有一只飞虫。”
顾禹钦望过去:“没有啊。”
他收回视线,落在青年颈间的吻仍有余温未消散。
“有的。”柔软的唇瓣相撞,黎许放弃了抵抗,“就是有的。”
“在哪里?”男人与他鼻尖相抵。
青年不由得低低的笑,闭上眼:“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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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文了开文了阿诉又双叒叕开文了!
双开双缘更宝贝们[坏笑]
都是小短篇 目测这本12月开始日更吧 先定个小目标[星星眼] 另外一本不好说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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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