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晚饭的时候，孙莉莉果真带着陈楚然在学校到处转了，落日余晖和火烧云下，夏昭看见他们俩一前一后进了图书馆。不过只是浅浅一瞥，夏昭就跟李文琦进了教室。
李文琦也看到了，悄咪咪地说：“本世纪最伟大的李预言家预言这俩人绝对有好戏看。”
夏昭：“这么八卦干什么。你还不如当众大喊，巴啦啦能量——快让叉叉爱上叉叉。”
李文琦放声大笑。
她和李文琦俩人吃得快，最早来到了班里，班里除了她们俩人没什么人。想到自己带来的手帐还没给到李文琦，便从桌洞里掏出手帐本，翻到花体字那一页。
李文琦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母，喃喃道：“你这写的什么歌词？”
夏昭指着单词小声念起来：“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Carpenters 的《yesterday once more》?” 李文琦咧嘴笑了，“这么老的歌？我记得，是我们初中学校中午放学的时候放的歌了。”
夏昭：“可不是么，上个世纪的歌了，你要不要看，不要我拿走了。”她佯装生气地抽走手帐本，宝贝似的抱起来。
李文琦一下子跳起来，去够她手里的手帐本，“我不笑这个歌了，好姐姐，你给我吧，给我学学，参考参考，你初中写的字也比我的狗爬字好看多了。”
夏昭见她还算诚恳，把手帐本交给她，“不准看其他的内容，里面都是我的秘密，也不要给别人看到了，听到没？”
李文琦双手接过手帐本，郑重道：“好的好的，一定不会。”
夏昭又给李文琦指点了几个复杂的花体字怎么写，人渐渐多了之后，她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班里逐渐吵闹起来，晚自习铃声响起才安静下来。
前面两个座位一直空着。陈楚然和孙莉莉等老师都快来了才回到座位上，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进来的，隔着一段距离。
陈楚然进来教室的时候，好似发现了她的目光，向她淡然地看过来，桃花眼一眨不眨。
夏昭迅速低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写数学题。
心中却有些不自在。
笔尖悬在半空，半天没有落下。
心中自责自己为什么那么小心翼翼：看就看呗，有什么好怕的，人家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慢慢沉浸到题海中，这种轻如云烟的思绪很快被做题的思考冲走了。
晚自习说是晚自习，其实老师还是会讲正课。数学老师进来，一上来就给他们讲起了资料。陈楚然只看了几道题目，就撑着下巴只听讲了，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可能是假期之后刚回教室，教室里又有些闷，大家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陈楚然更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连笔都没有拿，一手撑着下巴，两根手指曲起，轻轻地敲着桌面，十分随意。
他们数学老师以前反复重申学数学需要有学习的态度，最讨厌的就是他讲资料的时候学生连笔都不拿的，以前就数落过这种现象，从那以后同学们都不敢在他的课上不认真记笔记或者改题目。
随时拿笔准备记东西已经成为他们数学课的惯例了。
题目讲到最后一题，数学老师清了清嗓子，看也没看陈楚然，“据说数学是陈同学的优势科目啊，不如看看这道题应该怎么写？”他又望向其他人，顿了顿，“我估计全班没几个人做得出来，你们待会看陈同学怎么做，多向人家学学。”
数学老师话一出，不少人垂死梦中惊坐起，目光都投向陈楚然，都等着看戏。
好一个下马威。
夏昭暗暗想着。
陈楚然还是新来的呢，都不熟悉他们这里的出题风格，做不出来岂不是要出大丑。
数学老师上大学的时候是他们学校数学专业的年级第一，他教得也很好。估的数学题目，他们会不会写，哪些难题需要注意，一向很准。同时他本人也挺高傲的，有点小脾气，陈楚然懒散的样子让他有点不爽，一上来就为难人家，要他做压轴题。
夏昭看看自己那道题目，除了一个“解”字外，一片空白。
陈楚然什么也没说，沉默着站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拿着资料，长腿一步步淡定地走上讲台，接过老师手里的粉笔，垂眸看了会题目，把立体几何的图画到了黑板上。
又看了题干十几秒后，他把资料放到讲台桌上，背过身刷刷地就开始写了起来。
顺滑到像是直接默写静夜思一样。很快便写满了大半个黑板。
同学们看着他手下的辅助线和不停的公式套用和推演，有几个嘴形已经变成了O型，有几个不时地窃窃私语。
同桌许翔再度翘起兰花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陈楚然：“满级大佬吊打新手虐菜现场啊，你看看，这个丝滑程度这是人类吗我靠……”
夏昭心里也震惊和郁闷起来。
她对着题目想了半个小时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
做了几根辅助线竟然迎刃而解。
而且是非常巧妙的辅助线作法。
陈楚然写的解题过程，十分流畅，数学老师在上面说还有常规的空间向量解法，他便把空间向量解法也写了出来，比参考答案还写得细致，最终答案也是对的。
数学老师看了半天，鸡蛋里挑骨头，只在一个地方发现一个细节没写上去。
这下他也不得不承认人家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咳了一声，“好，陈同学基本功还是了不得的，下去吧。”
不少同学对陈楚然行注目礼。
数学老师简单讲了下陈楚然的步骤，在每个得分步骤上都画了个对勾，又对着同学们说：“你们也学习下人家的思路。这几根辅助线做得相当到位。”
不知道谁起了个头：“陈哥牛逼！”
全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不少人怀着仰慕注视着陈楚然。
下面不停有人附和，“陈哥牛逼！”
周围都是对陈楚然赞赏的目光和声音。
面对大家的赞扬，陈楚然说了句“谢谢”，一脸淡然。
……
夏昭算想明白了，这人来他们学校，确实是很屈才。
她晚上回家靠床玩手机的时候，这一天晚自习的事已经在他们学校的贴吧传开了。有好事者还把他的解题过程录下来了，在贴吧里疯传。
解压轴题的楼盖了几百层。
夏昭看一眼都觉得夸张。
【我靠这题我想了一个多小时还问了老师才知道怎么下笔，大佬竟然还写出了第二种解法】
【这题细节很多的，一不注意就容易偏，他第一次写，就跟直接默写似的】
【NB NB不愧是R中出来的，清北妥妥上啊求抱大腿x 】
【据说他写物理题也很快的，一来就能跟上十六班那个灭绝师太的节奏】
【楚神！！！！！！】
【说得对楚神！！！！！！】
【姐妹们你们没注意到楚神的颜值也很高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楼上吵到我的眼睛了真的诶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帅好帅好帅斯哈斯哈】
【什么高糊画质……嘶我舔我舔我舔】
【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等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什么神仙颜值】
……
啊，楼又歪了。
有人放出抓拍的陈楚然的照片，楼下都疯了。
夏昭越刷，越觉得陈楚然和他们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也许他在他以前的学校，这种题目早就做了很多遍了呢。
长得好看又成绩好。
也许。
也许他那里也有很多像他一样的人呢。
没办法，她现在都觉得陈楚然和他们格格不入，优秀到不真实。
跟大佬虐菜，玩儿似的。
空调外机低沉的轰鸣声被窗玻璃彻底阻挡，空调冷气不疾不徐地吹着，莫名在晚上有一种安稳的感觉。
寂静的夜晚，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夏昭手指一动，条件反射地放下手机。
窗帘被风吹起，微微摆动。
外面响起她妈妈的声音：“昭昭，给你说个事。”
夏昭连忙下床，趿着米奇拖鞋，打开房门，“妈，怎么了吗？”
客厅的灯光下，章名雅拿着一罐茶叶，指了指，“黎阿姨帮了我个忙，明天你把这个毛尖茶给人家送去。我明天出差不在家。”
“好。”夏昭乖乖点头。信阳毛尖是他们家宝贝了很久的茶叶，一直没舍得喝。
但是，她妈妈啥时候和黎阿姨关系这么好了？
章名雅把茶叶放进冰箱，“我把茶叶放冰箱冷藏室了，记得啊。绿色的罐子。”
“好。”
“你也早点睡。”
“好。”
嘴上这么应着，夏昭的内心又开始纠结。
怎么会要送茶叶呢。
她跟隔壁家见都没见过。
可算为难她了。
什么时候去送？
能不能避过陈楚然直接送到黎阿姨手里，可黎阿姨白天又不在，晚上去敲人家房门行吗？到时候搞不好又要碰到陈楚然。
怎么办怎么办。
这天晚上，夏昭想起明天要去陈楚然家送东西，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烦恼，迷迷糊糊到半夜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