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南矜予唇边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黎文博,八年过去,你学会讲笑话了。”
她没有看他,姿态疏离,如同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访客,径直走向单人沙发坐下。
多年的资本积累与海外运作,早已让她筑起坚不可摧的壁垒,黎文博的突然出现,不过是这壁垒上投下的一颗石子。
黎文博不请自坐,在她对面落定。“林霖找过你了。”
他陈述,声音平稳无波。
南矜予抬眼,目光如淬冰的解剖刀:“所以你利用她引我出来?”
黎文博并不否认,“我只是提供了线索给她。”
“煞费苦心。”她轻嗤,“那么,黎先生亲自驾临,是准备威逼,还是利诱?”
南矜予言辞如刃,黎文博却只是向后靠去,双手交叠,转入谈判节奏。
“南叔身体大不如前了。”
南矜予面色却静若寒潭:“是么,代我问候。”
“集团内部对你手中那百分之十五的股权,一直很有兴趣。”他继续道,“有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你来,是替他们做说客?”南矜予问得直接。
“不。”
黎文博凝视南矜予,目光深沉。
“我是来提醒你,那不只是股权,是武器,也是枷锁。你留在海外,它是所有人虎视眈眈的靶子;你若回去,它才是你真正的筹码。”
“筹码?”她轻声重复,像在品味这个词背后的血腥气。
“让你能拿回一切,让那些人付出代价。”黎文博身体微倾,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带着压迫感逼近,话语低沉而蛊惑,“包括我。”
南矜予沉默地审视他。
眼前的黎文博比八年前更显深沉难测,也更具危险性。
她清楚他的出现绝非善意。
“你呢?”她直视他眼底,不容半分闪躲,“在这场棋局里,你想要什么?借我之手清理门户,顺势吞并南家,让你黎家更进一步?”
南矜予的问题尖锐,直刺核心。
黎文博与她目光相接,眼底掠过一丝极微的波动,快得难以捕捉。
“阿南,”他唤她,声线里带着一丝难以辨明的哑意,“八年不长不短,足够改变很多。我想要的早已到手,你回去后自然会知道。”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投来一瞥。
“林霖的婚礼是绝佳的契机。一切我已安排妥当。你只需出现在机场。”
黎文博说完这些话,走向门口的步履在玄关处微顿,并未回头。
“机票与行程,明日送达。阿南,别考验我的耐心。”
门合上,隔绝了他的气息。
南矜予仍静坐原处,窗外霓虹在她冷凝的侧脸上流转。
股权、父亲、集团暗涌……黎文博将一盘残酷的棋推至她面前。
回去,是再入炼狱,与狼共舞;不回去,手中庞大的资产与股权反成催命符,累及无辜。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林霖的电子请柬红得刺眼。
她曾输得一败涂地,赔上天真与信任。
如今她手握足以撼动局面的资本,早已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南矜予。
-
无悔
黎文博离开后,公寓陷入死寂。
南矜予在沙发上静坐至深夜,直到城市灯火渐熄。
她起身,打开书桌底层的防火保险箱。
里面没有多余物品,只有几份关键文件与一张边缘磨损的照片。
照片上是十九岁的她与当时眉宇疏狂的黎文博,在南家老宅花园,笑得刺眼。
那是她出国前所拍。
不久后,天地倾覆。
她拿起那份代表南氏集团百分之十五股权的文件。黎文博说得对,这是她离开时带走最烫手也最有价值的东西。
这八年,她远遁海外,凭借过人的头脑与初始资金,在金融市场与科技投资领域积累了惊人财富,早已不再是依靠南家股份生存的南矜予。
但这份股权,是根扎在她过去的刺,也是撬动复仇的杠杆。
次日清晨,黎文博的特助陈序准时送达文件袋。
机票,股权代理协议草案,南氏内部简报。
他精准拿捏了她的软肋与顾虑。
她拨打林霖的电话,语气听不出情绪:“浣浣,伴娘礼服需要我提前试吗?”
电话那头愣住,随即是哽咽的狂喜:“阿南!你…你决定了?”
“嗯。”南矜予看着窗外,“我来送你出嫁。”
南矜予这几天忙着联系顶尖的商业律师评估协议,同时向校方提交休假申请。她不会完全信任黎文博,但她会利用他铺好的路,走自己的棋。
-
几天后,洛杉矶国际机场。
南矜予墨镜遮面,衣着低调却难掩矜贵气场。
在贵宾候机室,她看到早已等候的黎文博穿着休闲,气场却依旧迫人。
“我以为你会更早联系我。”南矜予走进,黎文博开口。
南矜予在他对面坐下,取下墨镜,眼神平静无波:“总要确认,是不是又再一次跳进同一个火坑。”
“结论?”
“结论是,”她迎上他的目光,冷冽而审慎,“火坑也得跳。黎文博,合作可以。但协议,必须按我的条件来。”
黎文博唇角微不可查地一动,像是赞许她的强硬。
“可以。”
登机提示响起。南矜予重新戴上墨镜,起身。
“国内见。”
她拉起登机箱,决然走向登机口。
黎文博注视她的背影,目光深沉难辨。
飞机冲上云霄,驶向她逃离八年的故土。
棋局重启,落子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