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蝶感冒了,站着的时候还好,躺下睡觉鼻子就会堵塞,只能用口呼吸。
然后闭紧嘴巴的时候,感觉到口腔内壁上沾着一层干巴巴的薄膜。
依靠吞咽的动作来融化那层阻隔。鼻子不通气实在是太难受了。
而且喉咙口总是发痒,不由自主的用咳嗽来缓解。
时不时的浮起一口滑溜溜的痰。有时候能反呕出来,有时候又会恶心的吞咽下去。
她的床上到处都是擤鼻涕,吐痰用过的纸团,像是雪花漫地。
她躺在床上,不想起床。明明知道自己是睡不着觉的。但是因为身体虚弱的理由。
无限制的拉长赖床的期限。她之前有生病的预兆的时候,硬生生熬了三四天。
然后才从药箱里找出可以吃的药物。她一直都有拖延的毛病,或者因为可笑的愿望,通过祈祷病就会康复。
当她确确实实的睡饱了,继续睡觉身体就会僵硬石化。
她才朦胧的睁开眼睛。浅色的瞳仁掩盖在卷翘密实的睫毛之下,渐渐显露出全貌。
她没有死掉,她之前有个莫名的担心,睡觉途中忘记口呼吸了,鼻子堵塞就会窒息而死。
她穿上一套睡衣,上衣是蓝白格子,下裤是同色调的纯蓝色。
他喜欢这种款式,还有一套同款式的,但是更厚实一点的冬天穿着的睡衣。
现在气温降低了,这种稍显薄弱的毛绒绒摇粒绒穿着正好感到暖和。
她跪在地上,把纸团一个个收集起来,单只手抓着大量纸团几乎要握不住。
只好换第二趟再来捡垃圾。垃圾桶里从空荡荡的状态变成了推挤在一起的形态。
她觉得喉咙有些痒,想要把这种小虫子爬行的感觉压抑下去,但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她走到厨房,用凉水壶倒半杯水,用热水瓶倒半杯水。
冷热交替相互融合消解。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热流顺着嗓子眼滑下食道。
很舒服,她又连续喝了很多口,直到玻璃杯完全空的滴不出一滴解渴的水珠。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生病了,大多数药物都已经过期了。
健康毕竟是一件好事啊,谁说不是呢。只是身体的折磨导致精神的萎靡。
她难以振作起来,这几天一直在摆烂,毕竟她以前一直像个陀螺转个不停,甚至用鞭子不停地抽打。
她不是真正的咸鱼性格,她渴望成功,对自己有纪律要求。
哪怕她一天下来根本没有任何灵感,也会逼迫自己写一万字,就像是小学生为了完成作文,八百字,抓耳挠腮。
长期坚持这个习惯,她积累了上百万字的素材,从中挑选出部分能用的东西,进行扩写。
因为她认为,空想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只有用笔在纸页上留下确凿的痕迹,时间的流逝才没有任何值得唏嘘的遗憾。
她的状态不大好,所以需要调整。她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吃剩的半个水果披萨。放进烤箱里烤制,两百度十分钟。
然后她晃到洗手间,凑近镜子看自己的脸,冒了一颗痘痘,有脓头,用两个指甲相互逼近挤压。白色的脓液挤出来莫名的解压。
他拿起漱口杯,接水,倒掉。再次接水,接满后放在一旁。
然后挤牙膏,牙膏基本上快用光的状态。她从尾端朝上面碾滚过去,在牙刷的头部按一下它的小肚子。
一粒白色的带点粉红色的颗粒的牙膏就老老实实挂在牙刷上,就像是秋天结的果子。
鼻子根部开始瘙痒,打喷嚏的感觉呼之欲来。
她努力的找感觉,找感觉,但是暴风雨还是沉寂了,只有似乎是预兆的乌云一层层的掩去太阳的光芒。
她有些愤怒的骂了一句艹。生病真的很不好受,再也不要生病了。尽管这不是她说了算的。
刷完牙齿,洗过脸。她回到厨房,用电水壶烧水。
这是洁白的圆柱体,她觉得这玩意长得很美丽。设计非常有美感,又很简洁。
她走到客厅,拿起跳绳,跳了五百下。
再回到厨房,看着时间的按钮,已经接近零了。耐心的等待了一会。
叮的一声响,拔插头。然后把水果披萨用筷子倒腾出来。
放在一个洁白的盘子里。
她拿着盘子走到客厅,开始吃水果披萨。她拿起手机,开始逛淘宝。
她最近非常喜欢看手工饰品的店铺。关注了很多个,但是视觉上感到满足,实际上真正想要现实拥有的还得深思熟虑。
突然手机跳出来一个微信消息。
是她的好朋友缪凝。两个人从小就认识了,缘分妙不可言,一起考上重点高中,一起考上双一流大学。
一起毕业后成为作家,并且两个人都获得了挺不错的成绩。但是还是得说,仍旧有进步空间,这条路的尽头是肉眼不可见的。
缪凝问她:"你的感冒好些了吗?不可以吃鱼吃虾喔!"
然后缪凝发了一盘烤虾给她看。“哈哈,身体强壮如我,换季从来不会感冒。羡慕吗?”
缪凝的厨艺很好,她经常会动手自己制作很多精致的餐点。
比如现在点缀在烤虾上的柠檬片就增添了美丽的风味。
然后缪凝又发了一张图片。是芒果千层蛋糕。
“你不会忘记了吧,今天是你的生日哦!生日哦,生日哦,生日哦,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还有我自己制作的蛋糕。”
封蝶这几天都没有看时间,她的计划已经全部都被打乱了,为了重新恢复秩序,她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
她对生日向来不大重视,她对纪念日更是不感兴趣。
各种各样的节日她也从不凑热闹过,每天对她而言都是复制般的意义。没有新意可言。
缪凝就不一样的,一年要过两个生日,农历和公历,甚至每个月的八号,也会被她定义为小生日。
缪凝说:“我下午两点过来喔。”
封蝶和缪凝彼此都有对方家里的钥匙,她们的关系非常亲密。
就像是家人一样。家人是不可选择的,朋友是可以自由选择的。家人关系是天生的,朋友关系是后天的,维护成本更高些。
封蝶继续吃水果披萨。直到光盘行动彻底宣告完成。
她把盘子顺手冲洗了,筷子也从头到尾过一遍水。
打喷嚏的感觉又来了,是糟糕的鼻炎。阿嚏。她自己出声,阿秋。但是这都不是天然的喷嚏,是她可以营造出的声音。
她摇头晃脑,迎着空气走路。
寻找打喷嚏的感觉。终于,风雨欲来的喷嚏连续打了三个。
生病的感觉真麻痹难受啊。
她走到房间里,坐在电脑桌前。开始积累每日写作素材。每天都要写一万字,这样笔头才不会生疏。
之前生病状态不佳,已经空缺了好几天了。要不要补上呢。不用了吧。生病是身体发出的警告信号。
到了下午两点,缪凝送给她的礼物揭晓答案,是一本paperblanks的哈利波特联名笔记本,她选择的学院是斯莱特林。
封蝶回避了缪凝的拥抱和亲吻脸颊。“别离我太近了,我会传染你的。”
“有什么呀,我身强体健。”缪凝强行拥抱了封蝶,并且在她的左右脸都吧唧两口。
“你的鼻子红通通的,费了不少纸巾吧?”“太难受了,我只好乖乖吃药了。”
“没发烧已经很好了,没发烧都只能称之为小小的感冒,一周后铁定好起来啦。”
缪凝把那个精致的蛋糕放在桌上,木盘底,玻璃罩盖子。看起来就像是个艺术品。
然后缪凝从厨房里拿出来一把菜刀。那架势,真是气势汹汹。
“哎,你和司漾真的不可能了吗?别错过啊,感情面前,不要太注重自尊心的感受。”
封蝶本来吃了一口蛋糕,觉得非常甜美,现在却觉得舌头的味蕾上都接收到了分泌出来的苦味。
涩的她想要喝水缓解。缪凝比她健康的多,和解铭毕业后就迅速领证结婚,不过两个人暂时没打算要孩子,先享受二人世界。
封蝶放下蛋糕。瞬间丧失了满怀期待的胃口。
缪凝慌乱的眼神从她的眼睛变幻到她紧闭的嘴唇,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是一个该死的雷区。
但是她真的很关心好朋友的幸福,司漾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免不了是有些缺点啊。
缪凝鼓起勇气继续朝雷区前进:“封蝶,你长得很漂亮。但是素颜到底还是过于寡淡了。你该学习一下化妆。
女人一定要学会化妆,因为这是女人精致生活的必要步骤。女人只有两种,在各种香水味里迷醉,满身的柴火味。
你完全有这个条件,多多化妆,你的底子不差,会很漂亮的,像个洋娃娃一样,女人依附男人并不可耻,你别太强势了。”
封蝶的脸色铁青,但是她没有发作。她不想提到司漾。她希望司漾这两个字彻底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司漾需要那种精致打扮的女伴,陪他出入各种各样的社交场合。封蝶性格内向,是个十足的宅女。
缪凝长得漂亮,五官辨识度很高。即便化了妆,仍旧有她的个人特色,她只是需要浅浅的修饰一下脸蛋即可。
缪凝很多次都想给封蝶化妆,但是都被封蝶拒绝了。她不喜欢浓妆艳抹,像是戴了一个面具。肌肤都不透气。
“你比我好看的多,所以你才一直有这个自信素颜。但是我想说的是,你的底气总有一天会耗尽。
因为我在不停的修补自己的缺陷,而你只是滥用自己的天赋。”
缪凝拿出手机,给她看一张照片。司漾和他的女伴。“他喜欢明艳的女人。而艳丽这两个字你不得不求助于化妆。”
封蝶突然觉得非常委屈,她的眼眶盈满了泪水,但就是倔强的不滴落。直到她忍不住眨眼。
沉重的泪珠才啪的一声敲响地面。她还是会感到难过,难道是因为她还是爱着司漾吗?
司漾的眼眸十分深邃,但他并不是混血儿。
他的脸棱角分明甚至有些过于刚硬,搭配一个明艳的女伴也完全压得住场子。
他喜欢性感的女人,是这样吗?她只是个飞机场,纤细的身材像个儿童一样平板的很。
“封蝶,你别再追求所谓的爱情了。就算说这是虚荣也好,每个人只是需要一面镜子,这面镜子就像是魔镜。
照出自己最光鲜亮丽的一面就是好镜子。司漾是个优秀的男人,他比较高傲也是情有可原。
你可以不爱他,但是成为他的妻子无疑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封蝶没有说话,她感觉上嘴唇和下嘴唇之间涂抹了一层万能胶。导致她无法张开嘴巴,倾吐回应的语言。
又或者像是嘴巴被缝上了,就像是一个被拉上拉链的玩偶一样,没有开口的自由。
她心里想着,缪凝和解铭呢,也是在相互迁就对方的喜好吗?其实化妆不是女人的爱好,而是为了媚男。
“我最最最亲爱的小蝴蝶。你是司漾交往过的最素淡的一款女朋友了。只要你肯浓艳点。
卖弄风骚的性感那又如何,你不再是懵懂的少女,你是风情万种的女人。你该长大了。你知道司漾就喜欢那种妖艳的女人。
像是一朵层层花瓣堆叠的大丽花一样艳丽无比的盛放荼蘼。你就是勾引他,勾引。”
缪凝把剩下的芒果千层蛋糕全都吃完了。她的体型是有点胖的那种,但是她那肉肉的勒出痕迹的大腿非常性感。
而且她的胸非常大,可以说她的体重有绝大部分来自于她胸前的两个西瓜。缪凝说这可能是一种病,但不知道是什么病。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他们的世界没有什么纯爱故事,一切来由都是因为生理需求的源动力。
“你是个女人,不是小女孩了。没有男人会和初中喜欢过的初恋结婚。他们还有很长的人生,会遇到更新鲜的人们。
而且追求司漾,不算丢人。他的条件本来就很好。成熟以后长得更帅了,他也懂得内敛,不像是青春期一样躁动难安。
解铭这家伙跟我说了他就是好色,说男人的想法都是非常简单的,你好好考虑吧,我也不多说了。”
封蝶觉得鼻子难受,清水鼻涕从鼻腔里沿着内壁挂落下来,沾湿了人中。
她抽出一张纸巾。擤鼻涕完事,纸团没有丢进垃圾桶,而是在桶外的世界滚了一滚,静止不动。
缪凝一点都不嫌弃的捡起那个纸团扔进垃圾桶。她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只是最终拍拍封蝶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