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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碰瓷政敌退婚登基

作者:灯下饮酒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相爷,她已经死了。”


    谢景行月白的锦袍上溅满暗红血渍,冠发散乱,昳丽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失态。


    他死死盯着榻上气息全无的昭宁公主,声音低沉而疯狂:“救活她!”


    太医伏地颤抖:“公主中的是牵机剧毒,五脏衰竭,大罗金仙也难救啊…”


    “不惜任何代价!”谢景行每个字都像从齿缝挤出,“她是破局的关键,必须活!”


    曾经娇艳的昭宁公主虞昭宁,此刻如同一支凋零的花,华服凌乱,唇角残留黑紫血痕,脸庞是死寂的青白。


    ·


    永嘉十七年三月初七,距离被毒杀还有三日的昭宁公主,在寝殿榻上猛然睁开了眼睛。


    “昭宁,别装死了!”虞弘不耐地用脚尖踢了踢床榻,“能嫁入摄政王府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见床上人未回应,他俯身,轻佻地勾起她一缕青丝,语气施舍:“不过是个伶人,也值得这般闹脾气?三日后大婚,莫再使小性子。”


    他伸手欲抚她脸颊,“你这般痴恋我,京城谁人不知?”


    就在他掌心即将触碰的刹那,女子猛地偏头避开,那双杏眸里没了往日的痴迷怯懦,只剩刺骨寒意。


    “虞弘,”她唇瓣轻启,字字清晰,“我会找皇祖母退婚。”


    虞弘笑意僵住,手悬在半空,如遭雷击。


    她是穿来的工科博士,继承了原主所有记忆,也清楚的知道。


    原主,一个连宫人都能轻贱的庶出公主,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这桩婚约。


    而她痴恋虞弘,却不过是对方眼中一个可笑又可怜的消遣。


    作为即将失去价值的病弱傀儡,她明日将先被虞弘当众退婚羞辱,三日后再被皇叔虞銮毒杀。


    此刻,她必须用这具卑微的身体,为自己搏一条生路。


    “你要退婚,便自己去慈宁宫说清楚!”


    虞弘怒气冲冲摔门而去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而此刻的慈宁宫却灯火通明。


    虞昭宁垂首立于帷幔前,能清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或怜悯或讥诮的目光,她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等待着主宰者的宣判。


    她却视若无睹,目光坚定:“皇祖母,儿臣欲与虞弘世子退婚,求祖母成全!”


    太皇太后倚靠凤榻,神色疲惫。


    原本笃定她只是闹脾气,急匆匆赶来的虞弘急了,若真退婚,他的前途何在?


    他忙跪地争辩:“皇祖母!孙儿与昭宁妹妹青梅竹马,感情和睦!婚约乃陛下金口所定,岂能说退就退?”


    “情深意重?”虞昭宁打断,眼中泪光点点:“表哥口中的‘情深’,是指去岁秋狝,你将我独自弃于狼群出没的西山吗?”


    虞弘高声辩驳:“孙儿一片痴心,日月可鉴!妹妹定是受了小人挑拨!”


    虞昭宁冷笑:“你名下三处外宅,五位红颜知己,上周还在万花楼一掷千金,与人笑言‘昭宁无才更无德,待皇帝老儿一死,我马上休了她’。如今物证俱在,还想狡辩?”


    她示意婢女递上地契文书。


    虞弘脸色瞬间惨白,这些都是他私下放浪的铁证,她竟是何时搜集的?他跪地磕头,语无伦次:“孙儿…一时鬼迷心窍…定是有人构陷…”


    虞昭宁不再理他,转向太皇太后,声音越发坚定:“皇祖母,儿臣不愿嫁与品行不堪之人,误己误国。”


    见太皇太后依旧沉默,神情隐有不耐,她心中一紧,果然,她只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可眼下父皇病重,不能再等了。


    骤然,她语带羞怯,决绝出声:“儿臣…心有所属,已与右相谢景行情定终身!此生非他不嫁,求皇祖母成全!”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虞弘目瞪口呆。


    太皇太后浑浊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终于正眼看向她。


    右相谢景行?那位心狠手辣,连她都要忌惮三分的“玉面阎罗”?她这色厉内荏的孙女,何时竟与那权相有了牵扯?


    记忆中,两人素来不睦。


    见太皇太后来了精神,虞昭宁决意再加一把火:“祖母,右相大人曾指天立誓,说自宫宴初见儿臣,便魂牵梦萦,此生非儿臣不娶。否则便要自寻短见,更要与驸马爷玉石俱焚。谢相乃父皇肱骨之臣,祖母也不愿我大晟痛失栋梁吧…”


    她适时留白,将一个被疯批权臣深情纠缠却无力挣脱的柔弱公主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宫女太监们恨不得钻进地里。


    虞弘大脑短路,来不及反应。


    虞昭宁却不躲不避直迎审视,一身素服,脊背挺直,毫无珠饰的脸更显娇美。


    太皇太后眉头紧锁。谢景行确是皇帝倚重的栋梁,文是探花,武有军功。却也是最大的威胁。再对比不成器的虞弘…若能用这无用的孙女暂时稳住他…


    她看着孙女那苍白脆弱、泪眼婆娑的脸,终是缓缓点头,带着施舍般的语气:“既如此…这婚,便退了吧。哀家准了。”


    悬着的心重重落下,虞昭宁几乎快要虚脱。这第一步,她总算是靠谎言与示弱卡着点迈了出去。


    然而这口气还未完全舒出,殿外却猛然传来宦官一声比一声更急,高亢的唱喏。


    “陛下驾崩,国丧!宣昭宁公主即刻奉诏登基!”这声音如同丧钟,穿透慈宁宫的寂静,也击碎了她刚刚获得的短暂安宁。


    凌晨,天微微亮,太极殿前。


    虞昭宁身着沉重衮服,一步步踏上汉白玉阶,百官山呼。


    左右分别是一脸正气的摄政王虞銮,和神情莫测的右相谢景行。


    告天,祭祖,一切在诡异平静中进行。


    直至虞銮亲自捧上金杯,笑容和煦,却令她不寒而栗:“陛下今日登基,乃我大晟之福。老臣斗胆,请陛下满饮此杯御酒,示君恩浩荡,与臣民同乐。”


    饮鸩止渴,还是当场毙命?


    喝下,立刻成为傀儡,皇权性命操于虞銮之手,三日后暴毙。不喝,便是御前失仪,虞銮立刻有借口诛杀她这毫无实权的病弱傀儡。


    虞昭宁颤抖着手接过那装的满满的大金杯。


    低头一看,暗红色酒液隐隐有异物蠕动。


    心想她就一病弱少女就这么难杀?有必要上这种蛊毒畅饮杯吗?


    她抬眼看向左侧,那唯一的变数与生路。


    “准皇夫”丞相谢景行垂眸跪立,绯袍玉带,容貌昳丽,周身却散发万年寒冰般的气场。


    就在虞銮笑意达到顶点的瞬间,她拿出工科生毕生的演技,作势要一饮而尽,手腕却猛地一抖,将酒液向左泼去。


    暗红液体呈抛物线,悉数泼洒在毫无防备的谢景行胸前,将金麒麟绣纹染得猩红。少部分溅落她手背,发出淡淡灼热。


    金杯落地,满场死寂。


    虞昭宁几乎不敢看这位原主记忆中头号政敌的表情。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


    谢景行缓缓抬头,酒液顺着他精致的下颌线滴落。他并没有发怒,竟极轻地笑了一声,优雅地拂去衣襟酒渍,又取出雪白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


    “谢、谢爱卿…朕手滑了。”虞昭宁堆起了与原主一般的娇矜模样。


    “臣惶恐,陛下无恙就好。”


    听到他这句话,虞昭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暗道这人似乎不如原主记忆中那般难对付,也许是被她的主动求婚给麻痹了也未可知?


    然而,刚喘了一口气,却发现他寒冰般的眸底深处多了一丝诡异的玩味交织。


    “陛下的手,”他声音好听如碎玉,却似毒蛇吐信,“若是不稳,臣可代为执杯。”


    这分明就是**裸的死亡威胁,虞昭宁才放下来的心又死了,直听的头皮发麻。


    然而异变陡生,虞銮暗中打了个手势,玉碑后猛地闪出一名刺客,白刃直指她心窝,御前侍卫竟齐刷刷让开通道。


    高台上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求生本能让手无缚鸡之力的虞昭宁死死的拽住了离她最近的“避险屏障”,谢景行。


    “你—!”他眸中浓浓的嫌恶与杀意骤现。


    “刺啦”一声,名贵的绯袍衣袖被撕裂。


    两人在刺客冲撞下纠缠着滚下汉白玉台阶。


    “有刺客!护驾!”台下终于反应过来,场面大乱。


    天旋地转间,虞昭宁头埋入谢景行颈窝,竟闻到一股与他危险外表截然不同的淡淡草莓甜味,这股熟悉的味道突然令她脑中灵光乍现。


    这不是穿越前实验室里,那个她只能远远仰望、连靠近都觉得是亵渎的天才教授沈聿身上才有的独特香味吗?


    当时她还调侃他草莓吃多了,被腌入味了。


    心脏不受控制地悸动,却又被她狠狠压下。怎么可能?那样耀眼的人,怎么成为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批权臣?


    不过是巧合,是她在绝境中产生的荒谬幻觉。


    “陛下这般投怀送抱,”耳边突然传来他带着笑意的诡异低语,“是觉得臣比那些刺客…更好相与么?”


    随即而来的是原主记忆,去岁宫宴,她曾当众掌掴谢景行,怒斥其是虞家养的狗。


    看来,这梁子结得太深,几乎就没法解。


    混乱中,她羞耻地察觉自己唇瓣擦过他冰冷的脸颊,最终在剧烈撞击中,与他渗血的唇角狠狠相触。


    初吻…就这么没了。


    气息被迫交缠,草莓味的气息带着血腥味袭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亵渎了心中神明般的恐慌与心悸。


    母胎单身的她双颊瞬间滚烫,几乎不敢看他。


    晕眩中,她看到谢景行的嘴角破裂渗出血迹,他竟然浑不在意,甚至还伸出舌尖轻轻舔去那抹鲜红,配上他那张昳丽却苍白的脸,妖异得令人心惊。


    这不正是从前沈聿毒舌挑剔她论文时,最经常做的那个招牌式小动作吗,明明顶着不同的脸,但是神情居然与她记忆中分毫不差。


    竟然真的是他?沈聿!


    虞昭宁的心脏在瞬间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那个智商超群却性格恶劣的高岭之花沈聿,他真的穿来了?


    随着两人双双掉落在祭坛下方的平台上,翻滚终于停止。


    虞昭宁被谢景行垫在下面,两人皆是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浑身疼痛。


    然而还不等她生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却敏锐的察觉自己心脏处猛地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那非人的痛感竟然比刚才的撞击都要强烈百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她心脏里生根发芽,疯狂汲取着她的生命力。


    “好痛。”她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上方的谢景行猛地睁眼,苍白脸上先是震惊,随即竟漾开一个比刚才还要灿烂,却无比危险的笑容。


    “有意思…陛下这又是给臣下了什么新的牵绊?看来你和我,真要至死方休了。”


    虞昭宁敏锐察觉他的脸色比刚才苍白,气息也有几分不稳。莫非他也同样剧痛?


    与此同时,她清晰感觉到,一股不属于她的极致的厌恶夹杂着被冒犯的暴怒,如同洪水般猛地冲入她的意识。


    这情绪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他想杀了她。


    不是,她怎么突然能感知到谢景行的情绪?


    她因这诡异的莫名连接感而感到恐慌。


    此时,有忠心的侍卫终于冲破了层层阻碍涌了上来,潮水般将她…不,是谢景行包围。


    “护驾!快传太医!保护相爷!”


    谢景行闻声,目光却在瞬间冷却。


    明明忍着同样的剧痛,他却淡然起身,连身型都不带摇晃半分,迅速扫视了一圈混乱的现场,眼神冰寒刺骨,对着冲过来的侍卫长轻描淡写地下令:“惊扰圣驾者,诛九族。清理干净。”


    虞昭宁也想求救,却抵不过排山倒海的剧痛,意识涣散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名节已失,如果想活命,唯有牢牢抱住这条最危险的大腿才行。


    不管是不是她的错觉,不管他有多厌恶她。


    唯有沈聿,才有可能理解她的处境,甚至找到回去的方法。


    她竟然靠着极强的意志力,强撑着本就病弱的娇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在谢景行惊愕目光中,朝着一脸担忧而来的太皇太后深深一拜:


    “祖母!儿臣方才与谢卿已有肌肤之亲,众目睽睽之下,儿臣清白已毁。”


    她抬起泪眼,满是卑微的乞求,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求祖母应允赐婚,即刻立谢相为皇夫!”


    谢景行瞳孔骤缩。


    与此同时,虞昭宁清晰感知到谢景行内心的厌恶,看来他认定这是她为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


    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以为必遭谢景行当场拒绝时,意识渐沉,却听到谢景行轻轻笑了,那笑声带着无尽的冰冷与嘲弄,一字一顿,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臣,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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