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悦你干什么去了?你下节还有课,翘班也要分时候好不好?快回来,我今天没时间帮你代课!”办公室的孟老师突然给吴悦发来消息。
吴悦才缓缓回过神,驱车到学校上课。
讲台上的吴悦神情还是有些恍惚,自从得知向日葵是万思悠送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乱了。
她看着班里的学生,每个人好像都有万思悠的影子,可终究都不是她。
好不容易魂不守舍地上完课,回到办公室地吴悦才发现,刚才上课的时候,万思悠将电话回了过来,可是她没有接到。
吴悦立刻将电话打了过去,她期待万思悠会接电话,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万思悠的声音了。
只是打个电话而已没什么的,她想万思悠绝对不会想跟她有任何关系了,所以只在电话里问问近况就好。
“嘟嘟……”电话被接通了,可那头的人没有说话,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
“喂?思悠?是你吗思悠。”吴悦小心翼翼地问。
她怕万思悠会突然的讲电话挂断,她更怕万思悠还恨着她。
“喂,老师,我不是思思,我是景诺。”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陌生地女生声音。
吴悦愣住了—为什么是万思悠的好友接的电话?
“景诺?怎么是你?思悠呢?”吴悦的声音急切急切起来。
听到不是万思悠的声音后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万思悠就这么不想听到吴悦的声音吗?
连电话都是让好友代接?
“老师你是想问向日葵的事情吧?”景诺避开了吴悦的问题,直接切入了正题。
“你怎么知道?”吴悦听后思绪更混乱了,她还没说,景诺怎么就猜到了?
“花是思思订的,老师你今晚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景诺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
她想既然吴悦知道了花是万思悠送的,那其他的事情也不用再瞒着吴悦了。
吴悦早就该来看她的好友了,万思悠等的时间是有些长了……
“今晚?我有时间的,可是……就我们两个吗?”吴悦对于景诺的邀约有些发懵,心里满是失落。
为什么是她们两个?万思悠呢?她不来吗?她还是不想见我吗?
“对就我们两个,今晚七点在你小区楼下的咖啡馆可以吗?”景诺自始至终没有对吴悦提起万思悠。
仿佛这通电话本来就是打给她的。
“可以。”吴悦看了一下办公桌上的课表,压下心底的失落答应下来。
“那老师咱们晚上见。”景诺说完便把电话挂断了。
吴悦这才反应过来万思悠从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景诺对于她询问万思悠的情况也是闭口不提。
她有些苦笑,心里也暗暗发酸。
整个下午,吴悦强迫自己沉浸在工作里,不停讲课、备课,试图转移注意力,可时间还是过的格外的慢。
终于熬到下班,吴悦提前来到咖啡馆,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目光时不时的瞟向门口。
七点整,景诺准时出现。
暖黄的吊灯把光线揉成软绒,落在深棕木桌上,与窗外冷蓝的夜色隔出两个世界。
玻璃门上的风铃偶尔轻响,混着磨豆机低沉的嗡鸣和杯碟碰撞的脆声,漫在飘着焦糖香气的空气里。
吴悦招手示意站在门口的景诺。
景诺坐下后,将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放在桌子上。“老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景诺。”吴悦的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好奇为什么约她的人是景诺。
“今天怎么想约我出来?”她还是忍不住想问,为什么来的人不是万思悠。
按理说万思悠会来的,万思悠一定会来见她的。
可是吴悦你又是万思悠的谁呢?
为什么她一定会赶来见你?你有什么资格会想她会来见你?
当初赶走她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景诺是万思悠的至交好友,二人相识于初中,至此便形影不离,就连大学也是同一所。
景诺握着咖啡勺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语气隐晦。“因为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说,思思也会希望你知道的,只不过耽误的时间有些久了。”
“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吴悦疑惑着盯着景诺,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思思给您订了十年的花这件事,您已经知道了吧?不然也不会打来电话。”景诺没有直接回答,自顾自地说着。
“是,我今天去了那家花店,老板已经把事情跟我说了。”吴悦点点头,急切地追问。
“思悠呢?她现在怎么样了?这几年,她过得好吗?”她以为万思悠过得很好,所以才不愿意见她,不想跟她有任何牵扯。
曾经的万思悠,眼里心里全是她,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景诺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思思在那边会过得好的,起码不会有人再伤害她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在那边,思悠到底怎么了!”吴悦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恐慌瞬间席卷了她。
“思思她不在了……”景诺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万思悠的离开,是她心底永远拔不掉的刺。
亲眼看着最好的朋友离世,那种痛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可能!她还给我订了花,怎么会不在了,是不是思悠让你跟我开玩笑的,她只是不想见我对不对?她肯定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不来见我的对不对?”吴悦慌了,吴悦彻底慌了。
她猛地握住景诺的手,急切地想要一个否定的答案,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老师,思思怎么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倒是也希望这是玩笑,明明一切都在变好,明明春天就快到了。思思差一点就要看见天亮了,只差一点……”景诺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眼泪却越掉越凶。
可万思悠说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不后悔。
“她……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吴悦眼眶已经通红,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四年前,圣诞节之后。”
“圣诞节?怎么会是那个时候……”吴悦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那个她亲手推开万思悠的夜晚,竟成了永别?
为什么是那个时候,她怎么会想不开的……
吴悦以为自己推开她后,她会走的更远,未来会更加耀眼。
可最后万思悠却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冬天,那个冷的没有温度的冬天。
“我早该看出来她不对劲的,这个骗子,一直跟我说她很好,有在好好吃药,结果那几天的药,她根本没碰。”景诺恨自己没有那么细心,没有多观察万思悠的举动,没能留住万思悠。
“吃药?”吴悦愣住了,她从来都不知道万思悠那时候有生过什么病。
“思思当时已经患上抑郁症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老师和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难道就一点就没有发现吗?”景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控诉。
“说到这里好像老师也出了一份力,老师对思思那份特别的‘偏爱’,让思思被全班孤立半年之久!”
“什么?这怎么可能?”吴悦对景诺的话深信不疑。
“抑郁症、被孤立”这万思悠统统都没有同她讲过,她对万思悠的好怎么会成为她被孤立的源头……
“距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思思给自己施加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她拼了命的学习英语,想要你记得她;再加上思思父母在那年春节离婚了。外界的影响加上自己的施压,压思思的根本喘不过来气。难道老师不记得高三下半年思思有段时间请了一周的假吗?”景诺一口气说了所有,但这些事情吴悦全不知情。
“我……这些我并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时她请假的时候跟我说她胃不太舒服,要去医院看医生……”吴悦的声音哽咽。
她只记得当时万思悠面色不好,却还笑着跟她说“别想我”,原来那个时候,万思悠已经承受这么多的痛苦了。
“她是去看医生了,可她看的是心理医生!”景诺的情绪有些激动。
“我真的不知道思思喜欢你什么,什么都要瞒着你,就连喜欢你这件事情她都只能藏在心里!”景诺控诉着吴悦。
仿佛她不是吴悦曾经的学生,她只是为好友鸣不平的控诉者。
“我也喜欢她,我爱她。”吴悦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可我不能毁了她,她的未来还很长,会遇到更多人,她不能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她的心像被攥住似的发紧。
眼泪没忍住砸进咖啡杯,一圈圈涟漪搅乱了原本平静的褐色,连带着苦涩都漫进了喉咙里。
“你喜欢她!那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知不知道,那时候她只有你了!”景诺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怒气。
“圣诞节那天我回到家看到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蹲在墙角,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到嗓子发哑,也没力气起身。嘴里一遍遍的重复着你不要她了!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她想跟你有以后,她已经打算好了未来,她甚至规划好了十年之约—本科加读研加工作三年,她以为这样就能跟你站在一起了……”
原来万思悠不是一厢情愿,只是吴悦没有说。
可这份双向的喜欢,却因为吴悦的“为她好”,永远停留在了充满未来的十九岁。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这样,我以为她会放下我的,其实我真的不值得她对我好的”吴悦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下来。
只能无助地道歉。
万思悠试图拯救自己千千万万次将拼好的自己展现给吴悦,可是吴悦却亲手打碎了她。
“老师,该道歉的是我,刚刚我态度不好。您不用自责,思思不怪您”景诺擦了擦眼泪,将手边的盒子推给了吴悦。
“这是什么?”吴悦看向景诺的眼睛还含着泪。
“这是思思让我代为转交给您的,她说如果您知道花的事情后就让把这个盒子交给您,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老师我就先走了。”景诺红着眼告诉吴悦她要走了。
“等等,你能告诉我,她是怎么……离开的吗?”吴悦轻轻触碰着桌子上的盒子,仿佛能感受到万思悠的温度。
“割腕,她把我支走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景诺淡淡地说出万思悠的死因。
吴悦的心更痛了,万思悠明明是那么怕疼的人。
为什么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吴悦,比起身体的疼痛,万思悠心里的痛,才是最致命的。
“景诺……”吴悦起身抱住了要离开的景诺,声音哽咽。
“谢谢”。谢谢当时你一直陪在她身边,没有像我一样离开她,谢谢你告诉我所有的事情。
景诺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老师,您去看看思思吧,她等的太久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丝毫没有留恋,留给吴悦的只有决绝的背影和她那肩膀上的几滴泪。
吴悦站在原地,看着景诺的背影,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万思悠。
因为万思悠经历的一切景诺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高中毕业后万思悠很少回过家,不是住在景诺这里就是住在学校。
而万思悠跟吴悦的所有她都知道。
她知道万思悠在等她,到死都在等她,等她回头看一看自己。
是啊,万思悠等得太久了。
她从十六岁初遇你那年就在等你回头看看她,她要的并不多,她只想待在你身边不管是什么身份,
可是你连这一点点的愿望都不愿意让她实现。
那个她印象里充满鲜活的少女永远留在了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