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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作者:春山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趁着河边一片混乱,秀水把台阶上的竹篮和衣服都往河里扔。岸上的女人们一边惊叫,一边手忙脚乱地抢救河里的衣服。


    “我的衣服!哎呀衣服都漂走了!”


    “疯了疯了,这丫头硬是疯了……”


    靠河岸的水不深,杨定桂挣扎着从水里站起来,衣服透湿,紧贴在身上。她抹抹脸上的水,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往岸上爬。秀水却又随手操起一根棒槌,把她朝河里驱赶。


    “你还想上来?快洗洗你那脏嘴吧,比大粪都臭!”她挥着棒槌冷笑,又看着想来劝架的两个女人,“都给我把嘴闭上!谁敢过来,我让她一起下河!”


    女人们简直惊呆了。反了反了!一个姑娘家,竟然比老婶子们还泼辣,以后还打算出嫁吗?


    “你这个死丫头,疯婆娘,没人要的野种,你到底要干啥?”杨定桂在河水里泡着,气得发疯,骂出来的话也污浊不堪。秀水听了,一点也不急,气定神闲地守在岸边。她往左走,秀水就往左;她往右走,秀水也往右。反正是拦着不让她上岸。


    僵持了十来分钟,终于有人过来劝架了,“算了算了,小心冷出病来!快让人家上来!”


    “冷死她活该!”秀水终于开骂了,“一个个舌头怎么那么长呢?你们也是女人,也有女儿,别人这么背后议论你,议论你女儿,你们也算了?”


    她泄愤般把杨定桂的篮子和衣服全部扔进河里。杨定桂大急,忙着在河里捞衣服捞篮子,后来到底是走到旁边,抓着河岸上的野草爬上来了。


    “老娘今天跟你拼了!”她气势汹汹跑过来,一副要跟秀水搏命的架式。


    “你来啊,你来!”秀水指着她目露凶光,“来一次我踹你一次!以后只要我看你在河边,我就踹死你!你们不是觉得我疯了吗?对,我就是疯子!疯子打人不犯法!砍死你都不用坐牢!”


    众人从来没见过秀水这副表情,跟要吃人似的,都生了点惧意。几个女人见势不对,怕真打起架来,连忙死活拉着杨定桂,“算了别跟她一般见识,快先回家换衣服去!小心着凉!”


    “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我不跟你说,我只找你父母算账!”杨定桂跳着脚痛骂,但因为衣衫狼狈,到底失了气势,最终还是被人劝着,提了篮子回家去了。


    岸边安静下来。秀水这才蹲在石阶上,把竹篮里的衣服拿出来清洗。


    等到中午时分,刘瑞英和喻庆山从田里回来时,秀水已经在灶上炒了两个菜,端到桌上大家一起吃。还没来得及把上午的事告诉刘瑞英,远远的就见杨定桂从路上过来了。


    杨定桂虎着脸,在喻家晒谷坪边站定,开始声如洪钟地叫骂:“没人管的野杂种!不要脸的贱货!撒泼撒到老娘身上来了,我咒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刘瑞英既惊且怒,忙回头看秀水。秀水告状:“她早上在河边骂我!”


    刘瑞英来不及了解情况,便出门应战,“这是你当长辈该说的话?我孩子有错,你只该教导她,你怎么骂这么难听?你没有儿女吗?”


    杨定桂叉着腰骂:“我可没有这样的儿女!被人破了身子,还有脸在村里晃!我要是她,早就找根绳子上吊了!”


    刘瑞英一下子红了眼,对骂道:“放你妈的屁!我姑娘好着呢!老泼皮,狗都嫌!你死了都没人埋!”


    在后面跟出来的喻庆山也气得说:“咋能这样说话!你这叫人话吗!”


    杨定桂丝毫没把两人放在眼里,“我死了没人埋?我生了两个儿子,不像你,儿子都生不出来一个!死了只能丢野地里喂狗!”


    刘瑞英被戳中痛处,顿时眼泪都下来了,勉强道:“你有儿子又怎样?你儿子又笨又丑,没一个姑娘愿意嫁……”


    两边正吵着,秀水忽然提着一个桶过来了。她径直走到两人中间,从桶里拿出个大勺,扬手就朝杨定桂泼去。顿时恶臭袭来,原来那是一桶大粪。


    “哎呀我的衣裳!”杨定桂惊叫,朝秀水扑过来,“老娘今天非捶死你不可!”


    秀水扬手又是一勺大粪,精准地泼向她的头。杨定桂闭眼挨了这一下子,满头满脸的粪水,顿时疯了,哭着喊着说:“老娘跟你拼了!野杂种,狗日的!你等着……”


    可惜她手上没有兵器,不但没扑上来,反被粪勺敲打了好几下。那粪勺打的地方也巧,不是在关节,就是在头上脸上。杨定桂糊着一身粪,半点便宜没占到,于是号啕起来:“看哪!看哪!喻家打人啦!欺负人呀……”


    周围乡邻们开始忍着恶臭前来劝架,“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杨婶子你先回去换衣服,庆山把女儿拉开!”还有些跟杨定桂结过仇的,这时都在心里默默叫好,嘴上却假装劝解:“你不骂她,她也不得泼你!好了乡里乡亲的都退一步!”“哎呀老喻一家子多老实啊,这是把人家逼急了!”


    ……


    秀水手持粪勺,威风凛凛地道:“各位乡亲邻居,大家评评理!杨定桂今天在河边骂了我,我没跟她计较;现在又欺到我家门口。这个搬弄是非的长舌妇、搅屎棍!天天在人背后搅弄是非!谁的坏话她没说过?我今天非为民除害不可!以后再看你嚼是非,我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你服气为止!”


    杨定桂从没在村里吃过这种亏,气急了只管满嘴胡骂。大家满脸嫌恶地看她顶着一头一身的脏污,劝架的时候还有人干呕了两声。最后杨定桂自己也觉得没脸,到底还是边哭边骂,回去洗头洗澡换衣服了。


    等人散了,喻庆山拿出扫帚,清扫起泼洒在地上的粪便来。刘瑞英则帮着秀水把粪桶提到屋后,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一招。


    一家人收拾干净了,重新洗手坐到桌前吃午饭。


    刘瑞英想想还有些气,转头问秀水:“这个泼货,她早上又骂你什么了?只该把她那嘴塞粪坑里!”


    “好了,吃饭不要说这些。”秀水忙打断她。


    刘瑞英又道:“她还嫌弃我生不出儿子!她不看看她生出来的是啥!儿子又丑又蠢,跟她一样!”


    喻庆山给老婆夹了一筷子菜,赞同道:“她儿子给我姑娘提鞋都不配!”


    刘瑞英立刻道:“就是!她再说什么,你别理她!下回我拿粪勺浇她一头!”


    几天后,家里的油菜和小麦终于收完了,卖了一部分,留了一部分自家吃。刘瑞英得了空,让喻庆山换了几壶新榨的菜籽油,用新鲜小麦面挂糊,炸了一大锅南瓜叶。又终于兑现承诺,杀了一只老母鸡,炖了喷香的鸡汤。


    晚饭时分,一家四口围坐在饭桌前,吃着香酥的炸南瓜叶,喝着鸡汤,听刘瑞英谈论起盖新房的事情来,这也是她最喜欢的话题。家里攒的钱,再加上次赔偿的钱,盖房工程基本可以启动了。钱肯定还不够,但农村建房谁不是靠借啊?亲戚支援一点,乡邻凑一点,七挪八拼的,房子总能盖起来的。


    说到这个,刘瑞英倒是又想起自家借出去的钱,便对喻庆山说:“七队那个老张,儿子结婚时借了咱们五百块,四五年了也没提还钱的话。”


    喻庆山叹气,“估计别人也有困难吧。”


    “他有困难,咱家就不困难了?”刘瑞英一提起来就生气,“当初就不该借他!也该上门催催了!”


    喻庆山缓慢沉重地答:“好的。我过两天去。”


    秀竹看她爸表情沉痛,又有点好笑,说:“爸,那是我们借出去的钱!又不是我们找别人借钱!”


    “你爸就是脸皮薄!”刘瑞英抱怨,“别人跟他诉个苦,他就不好意思提还钱的事了。照你这样,一百年也收不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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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庆山沉默吃饭,鸡胗在嘴里都不香了。


    秀水看看他,又看刘瑞英,说:“咱家还有多少借出去的钱?都记下来,到时我跟爸一家家去要。”


    “不要你操心,你小孩子知道什么!”刘瑞英习惯性地反对,忽然想到秀水的战斗力今非昔比,忙又说:“你跟着去也行,给你爸壮个胆儿。”


    吃完饭秀竹就拿出纸和笔,刘瑞英和喻庆山念名字,秀竹写在作业本上。加起来竟然有七八家,有借五百的,也有借三百两百的,都快有两千块钱了。秀水指了指第一个名字,说:“明天咱们就去要这五百块钱。”


    喻庆山沉默无言,表情纠结。


    秀水便笑,说:“一切有我。到了那里,你只管跟着我就行。”


    第二天上午,喻庆山去地里忙了一圈回来,秀水才让他骑车载着,到老张家去。等到了地方,已经快到午饭时分了。老张刚从地里回来,张家婆子在厨房炒菜。看到喻庆山过来,两人亲亲热热把人请进来,又是递烟,又是端水,就是不提还钱的话。


    喻庆山端着茶坐了好一会儿,正鼓足勇气准备开口,就听秀水说:“大爷,今天过来呢,为的是您五年前借的那五百块钱。咱家下半年准备盖房子,您看方便的话,就把钱还咱们家呗。”


    老张一拍脑门,呵呵地笑道:“哎呀,我差点忘了!怪我怪我!兄弟,回头我就去镇上取了钱给你送过去!”


    按照喻庆山平时的讨债流程,此时就可以告辞出门了。谁知秀水稳坐着不动,说:“大爷,哪能让您跑路呢?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就在您家坐会儿,您吃了饭就去取钱呗。”


    喻庆山震惊了。老张脸上的笑容有点僵,嗯嗯啊啊地没个准话。偏偏这时张婆子做好了午饭,在堂屋门口张望。秀水便道:“好香啊!正好饿了,大爷,要不中午我们就在您家吃一口?”


    老张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只好虚虚应下:“就在家吃!只是饭菜不成样子,怠慢了你们。”


    秀水跑前跑后地帮着端菜盛饭,给她爸那碗饭盛得结结实实的。饭桌上,其余三人都有些沉默,喻庆山硬着头皮扒饭,只有秀水一边吃,一边跟老张两口子聊天。


    “大妈,你这豆瓣酱自家酿的?好吃!送我一罐!”


    “大爷,这辣椒您家种的?长得真好!送我一点!”


    “大妈,今年您家菜籽打了多少斤?这是新榨的油吧?炒菜真香……”


    喻庆山尴尬得脚趾头都快抠到土里去了,感觉女儿下一句可能就是“送我一壶”。幸好秀水停住了,把菜里仅有的几块腊肉都挑到他碗里,才又说:“爸,你吃饱点。要是钱没收回来,晚上我妈可不准你吃饭了。”


    喻庆山艰难地朝老张夫妇笑笑,食不甘味地干了一大碗饭,吃完出了一身汗。


    饭后老张和张婆子就把客人丢在堂屋里,两人去房里嘀咕。喻庆山独自坐着,呼吸都很艰难,就见他女儿在堂屋和院子里走来走去,自在地招猫逗鸡,一副不给钱就不走的架式。


    最后老张终于从里屋出来了,跟喻庆山打了声招呼,就骑着车去镇上取钱了。傍晚回来后,他从包里取出一叠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递了过来,“兄弟,这是五百块钱,你点点。”


    喻庆山讪讪笑着,接过钱准备往口袋里装,秀水却道:“爸,钱过手,米过斗!关系再亲,也要当面点点嘛!”


    她硬是从她爸手里把钱抠过来,一十二十地数了一遍,然后露出笑容:“大爷,没错,正好五百块,哎呀不好意思,真是麻烦您啦。”


    然后她带着五百块钱,蝗虫过境似的卷了一大罐豆瓣酱、一兜子辣椒,坐上她爸的车往家走。路上喻庆山一直没怎么说话,今天这一天过得太刺激了,他必须得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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