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的春天
风掠过树梢，带着草木的清润，把巷子里的寂静吹得轻轻晃动。
晨跑人的脚步声踏碎薄雾，惊起几只麻雀，掠过爬满青苔的围墙，留下一串细碎的啾鸣。
“小阿宁，起床收拾东西了。”
陆漾宁被唤回现实般眨眨眼，唇角浮起浅淡笑意。
“嗯，奶奶我这就来。”
她起身时指尖无意识摩挲袖口：“不是很想去学校……”
“怎么啦？”奶奶步履蹒跚地走近，满是皱纹的手抚上她发顶。
“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在学校有啥不顺心的事呀？”
“没……没有的事。”
陆漾宁笑笑下意识摇头。
“奶奶，我就是……”
她的视线飘向窗外，又飞快收回：“有点疲惫而已，但是没关系！”
陆漾宁自出生起就跟着奶奶生活，父母为改善生活不得已出省打工。
这一跟就是十六年，祖孙俩相依为命。直到陆漾宁上初中住校，原本一个星期回家一次到现在的一个月一次。
眼看一个月假期，陆漾宁很是不舍。
吃过午饭，奶奶亲自来到村口送孙女上学。眼看公交车朝这边缓缓驶来，陆漾宁喉间发紧，攥着书包带的手不自觉收紧。
“奶奶，我不在的时候您要照顾好自己，别总舍不得花钱。”
女孩睫毛轻颤，声音有些低：“我……我会想您的。”
“好，奶奶知道。”
赵翠花眼眶泛红，将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塞到她手里。
“这钱你拿着，在学校想吃啥就买啥别委屈了自己。”
“车来了，快上去吧。”
陆漾宁指尖触到红包厚度，鼻尖一酸，忙把红包攥进掌心。她知道里边没有多少钱，但这是奶奶的一份心意。
她不收，奶奶总会担心她吃不饱穿不暖。
“谢谢奶奶！”
她抬头飞快眨眨眼，不让泪水落下：“那……奶奶再见！”
说完，她转身朝车子走去，脚步有些沉重。
“再见，小阿宁！”
奶奶手忙脚乱地抹掉眼角泪花，踮起脚努力朝陆漾宁挥手。
“到了学校记得给奶奶打电话，让奶奶知道你安全到校了！”
……
下午3：20
临泊市民中
陆漾宁下了车，逆着人流缓步走，目光扫过校门口的公告栏。
“又回到这里了……”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朝教室走去：“不知道，这个月又会发生什么……”
陆漾宁刚踏进教室，上学期跟她玩得比较好的女孩子宋甜率先看到她，快一步来到她面前。
她放下书包后冲陆漾宁咧嘴一笑，用肩膀撞了撞对方。
“喂，一个假期没见，有没有想我啊？”
陆漾宁被撞得晃了晃，唇角不自觉上扬：“想啊。”
她侧头看向好友，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看你精神不错，假期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那可不！”
宋甜眼睛亮得像星星，手舞足蹈地比划：“我跟我爸妈去西安玩还有北京，你呢，假期怎么过的？”
闻言陆漾宁托腮望向窗外正在抽芽的树枝，语调温柔又平静。
“就待在奶奶那儿，帮着做做家务，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
少女收回视线弯起眉眼：“能多陪陪奶奶，我也很开心。”
“这样啊……”
宋甜笑容微敛，眼神透着暖意，伸手轻拍陆漾宁的手背。
“陪伴家人也超幸福的！说起来今天发新书。”
宋甜说着就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歪头朝后桌男生示意：“喂，帮我递一下书呗！”
陆漾宁无奈地笑笑，无意瞥一眼宋甜身后趴着睡觉的少年。
少年抬眸时，陆漾宁看清楚了对方。
他留着利落的短发，额前碎发被风拂起，眉眼清俊带点锐度，鼻梁高挺，下颌线利落干净。
许是突然被叫到有些茫然，下意识坐直身子，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嗯？怎么了？”
宋甜没忍住噗嗤一笑，觉得后桌睡眼惺忪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
“帮我递下新书啦！就你桌上那摞，最上面写我名字的那本刚才忘拿了。”
程旭烨听清是宋甜的声音，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迅速找到那本书递过去。
“给你。”
他眼角余光又扫到陆漾宁，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与对方对视的刹那陆漾宁呼吸一滞，下意识攥紧衣角，装作专注整理书本的样子。
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朵却微微泛红，捕捉着那简短对话里的每一个字。
陆漾宁记得他叫程旭烨，自己跟他交流的次数不多。
要说为什么记得他，大概是当时要拉班级群。从前桌传来两张纸条，都要写上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而程旭烨是第一个加她扣扣的人。
陆漾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角，思绪飘回那个瞬间，脸有些发热。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摇摇头想甩掉这些乱麻般的念头，却适得其反：“就是，第一个加我好友而已。”
……
下午6：00
陆漾宁从课本中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了一眼教室后面的时钟。
“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了啊……”
她转头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陆漾宁伸了个懒腰，小声嘀咕。
“该去吃晚饭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邀宋甜一起，却见对方正和别人讨论着什么，只好抿抿唇，准备独自拿起饭卡起身。
一旁的宋甜余光瞥见陆漾宁的动作，三两下结束话题，跑上前一把拉住她。
“诶，你是不是去吃饭？等等我啊！”
转头又对后桌男生说：“谢啦，明天请你喝饮料！”
“行啊！”
程旭烨单手支着下巴，唇角扬起散漫笑意。
“那我可就等着你的饮料了。”
少年的视线不经意间滑向陆漾宁被拉住的手臂，又很快收回。
陆漾宁身体因宋甜的拉扯而顿住，下意识回头，恰好捕捉到程旭烨收回的目光。
心脏像是被一只小手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呼吸都乱了一瞬。
“走吧……去食堂。”
……
二人手牵手并肩来到食堂，一路上陆漾宁都在有意无意的看向宋甜。
有时候张了张嘴，低下头又不知怎么开口。
等打了饭菜陆漾宁却没什么胃口，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食物，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宋甜……你和程旭烨，关系挺好的嘛。”
她问完就紧张地攥紧筷子，不敢看宋甜的眼睛。
“啊？程旭烨？”
宋甜咬着筷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即摆摆手。
“就普通同学啦，刚刚他给作业我抄，就随口谢他一下。”
说完她忽地凑近陆漾宁，一脸八卦：“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陆漾宁脸“唰”地一下红了，拼命摆手否认，声音都有些结巴。
“没、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少女心脏狂跳，感觉整个食堂的人都在看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别乱说……”
宋甜瞧着陆漾宁害羞模样，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哈哈哈哈，看把你紧张的！我逗你的啦，我还不了解你啊。”
她用肩膀撞着陆漾宁，语气变得好奇：“那你要是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什么理想型啊？”
陆漾宁脸还红着，低头盯着餐盘，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我……我也不知道。”
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身影，赶紧摇摇头。
“大概……要温柔一点，善良一点的吧。”
说完她偷偷看了宋甜一眼，生怕她又打趣自己。
“温柔善良，这要求不算高嘛！”
宋甜单手托腮认真思索，突然眼睛一亮，用筷子指着远处。
“哎，你看那边的沈砚之，感觉就挺温柔的啊，每次看到他都是笑眯眯的，学习还那么好，符合你的理想型不？”
宋甜说话间还冲沈砚之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闻言陆漾宁下意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又迅速收回视线，轻轻点头又摇头。
“我……我也不太清楚，就见过几次，感觉是挺温和的。”
她心中有些慌乱，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脑海里却全是程旭烨的影子，忙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你别乱指！”
“也只是感觉而已啦。”
见陆漾宁害羞，宋甜笑得更欢了，一边笑一边夹了块肉放进陆漾宁碗里。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不过真觉得沈砚之不错，要不我帮你打听打听？”
说着她就作势要站起身，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陆漾宁慌忙拉住她，脸更红了：“别别别！”
声音带着恳求，又怕引起别人注意，她赶紧压低声音。
“你别去打听，我不喜欢……我就是随便说说。”
她心脏砰砰狂跳：“真的，你别去！”
“好好好，我不去！”
宋甜被陆漾宁的反应逗得乐不可支，重新坐好，眼里满是揶揄。
“瞧你吓得，我也就是开个玩笑嘛。”
她凑近陆漾宁耳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不过，你要是真有喜欢的人，可一定要告诉我哦，我帮你出谋划策！”
“知……知道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