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穿越了。
上一秒还高高兴兴去训练营报道、下一秒就看到我哥那张胡子拉碴的脸。
我嫌弃地啧舌:“你快和老爹一样老了。”
一句话毁灭了感天动地兄弟情。
我哥冷嘲热讽:“好像你多年轻似的。”
我一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也差点吓撅过去,本来就浅的发色现在彻底成银白色了,脸看上去不像15像25。
一瞬间大量的记忆涌上心头,我的脑袋痛得快要裂开。
最终记忆定格在祁耘的脸上。
我急切地伸手抓住哥:“祁耘呢?!”
我哥的脸色复杂起来。
他说:“你确定你要找的是祁耘?”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但他这样的反应说明祁耘好歹是活下来了。
我的心放下来。
哥哥摇头:“祁家有两个孩子,祁耘从来没有离开过祁家,出走的那个叫祁复。”
哥哥大摇其头:“傻弟弟被骗得团团转,我看你哪天被祁复卖了都不知道。”
我的脑子里空白了一瞬,终于冷笑起来。
祁复,等着。
不是可惜没做过么。
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13、
我忍耐住了没有第一时间冲去找祁复。
我冷静地复建,锻炼,日复一日地咀嚼着被欺骗的滋味,克制着不去想象祁复被我抓到的模样,如此才能品尝到最畅快的感受。
治好了就跑,是心虚吧。
不敢来见我,是怕被我打死吧。
我美滋滋的看着新闻上播报我醒来的消息。
精心地制作拜帖寄给祁家。
郑重地宣布我从监狱中归来后的行程。
犹如一只一点点靠近猎物的猛兽。
直到约定的日子到来。
我在镜子前整理了许久,确定自己万无一失迷人得像丘比特附身见一个扎一个,终于喜悦地踏上了前往祁家的路。
一路上我都很镇定,我哥发消息说我心跳监控快爆表了医生很担心我。
我说你放屁,我心跳比死人还平。
我哥说你再这样下去确实会平成那样。
烦死了。
打开车门,一个黑发高挑的身影站在门口迎接我,面容比金发女郎还漂亮,看起来像个瓷人一般。
我的嘴角往上一翘:“祁大少爷,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你弟呢?祁复呢?
那个东方骗子呢?叫他出来见我。
祁大少伸手捂住嘴,轻微地咳嗽了一下,“祁复身体抱恙,不方便出来见您。”
他的手指甲略微青紫,大约是有心脏方面的问题。
我笑了笑:“不碍事,我自己去找他。”
祁大少无奈地笑了笑,朝我比了个“请随意”的手势:“他在四楼东面。”
他确实长得和祁复一模一样,但祁复怎么会觉得我肯定会更喜欢祁大少呢?
至少,这个人绝对不会像他一样鲁莽地剖析我,也不会胆大包天地到处骗我,找死是他爱干的事,可不是这个弱不禁风的祁大少会干的事。
我正要转身,一阵风吹过,掀起祁大少的袖口,上面隐约有一块烫伤的痕迹。
我皱了皱眉,想起祁复对我说过的话。
“他是完美无缺的,我才是那个残次品。”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他在病秧子面前自惭形秽。
我径直冲向祁复的房间。
没有开门,我知道他肯定上锁了,直接把门锁拧了下来。
屋内静悄悄,只有打开的窗边一条绳索,径直垂到楼下。
我关上窗,踩着不紧不慢的脚步来到衣柜前。
“看见我来了就跑么?”
“猜猜我要干什么?”
我打开衣柜门,掀起嘴角对藏在里面的人露出一个残忍的笑:“祁复?”
祁复蹲在衣柜里,面色一白,尴尬地对我挥了挥手:“好久不见。”
我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祁耘?”
祁复:“你就说是不是真名。”
我气得磨牙:“那你怎么不报张三李四?你干脆报我的名字呗?”
“嘿嘿,”祁复羞涩地挠脸,“凯撒……”
他完了。
我再也忍不了了。
从路上我就一直在忍耐,忍耐着不去想他,可不论我怎么克制,他的脸都会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
我压着他撞到墙上,他后脑勺发出结结实实的磕声,还没来得及挣扎,我按着他的肩膀用力含住了他的唇瓣。
他痛得张开嘴,我毫不客气地占据其中的空间,扫荡过每一寸角落。
直到空气被吮吸殆尽。
他整个人都软得往下掉,我才放开他,他的嘴唇红润,眼睛也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痴痴地看着我。
我一手扶住他的腰,劲瘦的腰蕴含着爆发力,手感极好。
他整张脸都红起来,往外看了看天色。
“白、白、白日————”
我坚定地打断了他:“不要让人生留遗憾。”
他惊得眼角都快飞起来了,似乎完全想不到我还有这一面。
或许是因为短暂失忆了一下,我对很多回忆起来的片段失去了感受,性格上发生了一些改变。
但我觉得挺好的。
希望他也快点适应。
“哦对了,”在进去之后,我俯身在他耳边,漫不经心地说,“我见到你哥了。”
祁复骤然一紧,我慢悠悠道:“除了脸,没有一点合我心意。”
祁复就这么交代了。
他无法接受。
我动作不停,心里想着如何能让他更惨烈一点。
直到他几乎昏迷过去。
我下床站在窗边,看见祁大少一个人站在楼下的花园里。
祁家不算是特别大的家族,但也算古老,祁家父母也乐意祁复攀上我。
无人打扰我。
夜风习习,再一次掀起祁大少的衣袖,露出那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的烫伤。
我眯着眼,思绪随着夜风摇晃,过往的一切历历浮出水面。
突然一只印着条形码的手腕划过我的脑海。
这一个画面如同平地惊雷,轰的一下从头劈到脚,全身的鸡皮疙瘩竦然而起!
那是印在克隆人手腕上的条形码。
我的脖子一点点转过去,如同生锈的机器,看向床上昏昏欲睡的祁小少爷。
我一步步走向他,他半梦半醒地看着我,向我求饶:“不、不要了…..”
我指尖发凉,我问他:“你叫什么?”
祁小少爷下意识开口:“祁耘…..不,我是祁复……”
祁复,原来是这个复。
我无力地瘫坐在床上。
原来你的人生,被你的克隆人取代了。
14(祁耘视角)
我叫祁耘。
我曾经叫祁耘,我曾经是祁家的大少爷,独生子,万众瞩目的继承人。
不过那也是曾经了,我现在叫祁复。
五岁的时候,我在家里看到了一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妈妈告诉我,那是我的克隆人,叫祁复。
克隆人的意思是,他就是为了我的生命而存在的,假如我哪里受了伤,就要从他身上拆下哪里给我补上。
我觉得很有意思,就像乐高小人一样。于是我把这个事情告诉他,他呆呆地看着我。
我才想起来他可能没见过乐高小人,于是我特意把小人带给他看。
“看,就是这样,”我伸出手拆下了小人的胳膊,组装到了另一个小人的肩膀上,“这样就好了。”
他看着我,满脸恐惧。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啊不行。“我叫起来,指着他手腕上的黑色印记道,“你手上有这个,我不跟你换。”
祁复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手腕上有脏脏的黑色条,我帮他洗也洗不干净。
不过我很快忘记了这件事,发现了祁复真正的作用。
他可以代替我去上课,而我可以一整天都泡在武术馆里,只要把他手上的条纹遮住就好了。
为此我特意买了两根手环。
祁复尽心尽力,我的课程表从参差不齐的评价一路猛涨到全部优秀,也不过用了半年时间,受到妈妈的表扬,我开心极了。
但那时的我,并没有察觉到父亲若有所思的眼神,也没有发现母亲日渐冷淡的笑容和越发减少的拥抱。
偶尔能看到祁复飞奔进母亲的怀抱里,我心里有些异样,但转头就被武术的乐趣吸引,师父说我体格弱了些,不然一定能成为世界顶尖的大师。
我不服,越发投入,将之前心理的异样忘了个干净。
以至于我想起自己的生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我吓了一跳,父母肯定在到处找我,我又要挨训了。
可等我急急忙忙来到大厅时,只见满地彩带和气球的碎屑,还有已经被分得支离破碎的高层蛋糕,高高的桌边坐着安静的祁复。
我抬头看着父母,他们一个伫立在窗边,一个坐在桌上,我看不清他们的神情,隐藏进夕阳的阴影里。
我怯生生地喊着爸爸妈妈。
父亲如同雕塑,母亲说:“祁复来了啊,也吃点蛋糕吧,毕竟你们是双胞胎。”
我以为他们搞错了,顾不得自己会被责骂,连忙跑过去,一把拿走祁复手腕上的环,说:“妈妈你认错人了,我才是祁耘呀!”
“看,祁复手上才有脏东西。”
“……”
过了很久,母亲才淡淡道:“不要说你哥哥的坏话,祁复。”
“你怎么也不帮你哥洗洗,真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
我不记得之后的许多事了。
我也记不起祁复———祁耘是不是真的有过那些条纹,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妄想出了那一段记忆,以为自己是哥哥,以为哥哥手上那道烫伤的疤曾经是黑色的条纹。
而我,只是祁家可有可无的,一事无成的小少爷。
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克隆人简直是天方夜谭,根本没有的东西,我越发怀疑自己是不是妄想症。
直到很多年后,我遇到了一个银发红瞳的男人,他跟我说,他毁掉了一个满是克隆人的岛。
我才确信,我确实曾经是祁耘。
15(凯撒?视角)
我扶着墙,干呕起来。
那座岛上发生的一切击穿了我的极限,很长一段时间,我对任何事都没有反应,情绪始终如同一潭死水。
越是平静祥和的世界,越让我感到不真实,监狱里的混乱反而让我感到舒适。
祁耘是半个例外。
而当我面临死亡时,祁耘终于从经年的麻木中将我彻底捞了出来。
他并不美好,也不温暖,甚至是个诈骗犯,但他即使在最浑浑噩噩的时候,依然保持着纯粹。
我终于找到了可以和那座岛抗衡的存在,而不是靠自己去抵抗。
而现在我才发现,那座岛联系着一切,某种阴暗的看不见的东西,一直缠绕着所有人。
我光是想象祁耘的经历,就感到了堪称毛骨悚然的诡异和恐怖。
而比这更为恐怖的一层阴影还笼罩在更高的天空上。
祁耘回到祁家。
是因为,他哥哥的心脏出问题了。
我在一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基于我过去经历的一切,这个可能性不需要思考,而是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他的父母的结合在基因层面上或许有缺陷,为了防止问题万一发生,他们选择克隆了祁复,这样更加保险。
但黑色幽默的是,当他们发现祁复更符合他们的心意时,祁复的心脏出问题了。
那么顺理成章的,祁耘可以为祁复提供心脏。
如此精妙绝伦的算计,简直是废物利用的极致。
我跌跌撞撞地来到窗边,祁大少抬起头,幽幽地看向我,我们的眼神在空中四目相对。
他温和地朝我笑了笑,手腕上的衣袖被扣子固定得好好的。
……
事情突然变得简单了。
我用被子裹好祁耘,扛着他走下楼,经过大少爷身边时,他一副看不见我的样子。
我掏出名片给他:“你心脏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报我……凯撒的名字,去找这个医生。”
该死的,我真的叫凯撒!
大少爷的眼睛奇迹般复明了,他接下名片,笑吟吟道:“多谢凯撒少爷。”
我看着他的眼睛:“祁氏夫妇,真的是去旅游了吗?”
大少爷变得又聋又瞎。
我认真地说:“讲真的,祁耘不会变成你这样吧。”
大少爷恍惚了一下,然后摇头:“阿耘……他不一样,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人。”
“你呢?”
“我?我从来都不是。”大少爷的笑容始终温和,“所以我永远都没法像阿耘那样完美。我努力过了,我学不了。”
“至少有一点你们一模一样。”我指出这一点,“你一直在盯着我的头发看。”
大少爷的笑容终于染上了一点温度,略带羞涩,“不好意思,但我控制不住。”
万恶的白毛控。
16、
祁耘在车上醒来。
他爬起来看看周围,看看我,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这算拐带吧?”他不确定地说。
“不然呢?”我冷笑道,“等过几年去领你的骨灰吗?”
祁耘整个人变得空白,他的一切都已经暴露,而他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暴露的,以至于没有任何准备,结结巴巴道:“你、你在说什么?”
我忍无可忍地一刹车,祁耘原地蹦哒一下。
“你怎么想的?”我冷冷地看着他,“你妈让你死你就去死?”
“我之前让你说实话你一句没有?”
“是人?”
“到时候我高高兴兴回家,咔一张黑白照挂墙上朝我比心,哇愚人节快乐!”
“骗你的啦我真死了!”
我气得前言不搭后语,更令我愤怒的是祁耘本来一副很怂的样子,怂着怂着突然笑出来了。
我越瞪他他越控制不住地笑。
我没招了,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说,你妈跟你怎么说的?”
他抠了半天手指,终于支支吾吾出来———可见说实话对他来说真的很难。
“她说,你从前把哥哥当备用件的时候可有半分愧疚?”
“你是人,他就不是人么,你只管自己高高在上,等你沦落到他的境地了,你才知道痛?”
“你若对他有愧的话,就好好弥补他吧。”
我:“……”
祁耘并不是傻子,但他妈妈过于了解他了。
他无法拒绝这样的话,因为他是残次品,而他哥才是完美的。
残次品再残缺一点也是无所谓的,而完美才是不可打破。
我说:“换个人工心脏得了。”
祁耘:“没这个技术。”
我说:“克隆人技术就有了?”
祁耘:“…..”
我挑眉:“无非是撒币的事。”
祁耘捂脸:“你这人。”
我踩下油门,汽车将初升的夜幕抛到身后,一路华灯璀璨。
世界是混沌的,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着无尽的漩涡与荆棘。
但我已经有了属于我的锚点。
从此提灯前行,不畏风雨。
(づ ̄ 3 ̄)づ希望大家看得喜欢,最近真的挺喜欢第一人称主攻的,别有风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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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