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粉白短裙的少女不安地蜷缩成一团,膝盖紧紧并拢,面颊赤红、眼尾湿润。
长睫颤动,漂亮的眼眸终于忍不住溢出薄薄一层泪。
忽地一只手抚上她的脸,细细擦去泪水。
明蕖起初还以为绑架是牧弈的手笔,但她下车醒来后看见的这处居所,建筑上的纹路和邬家主楼一模一样……
上等人的住所和下等人是很不一样的,下等人买的房子叫经济适用房,一个模子套出来,从家具到外墙毫无区别。
但中央州的这些上等人不一样,大家族甚至垄断了某些图纹、颜色,只允许其使用。
因此路上远远看见某个符号,便知道是某某家来了,大概就类似于小说里Alpha的信息素,狗撒尿一样标记领地。
明蕖想到这,苦中作乐挤出一个笑。
很快还是不安占据了上风,她知道肯定不会是邬辙,而邬家主家另外两位男主人,她并没有见过。
只是在这些天的相处下,隐隐约约知道了大概会比邬辙更加可怕。
尤其是在……这两位都是政客的情况下。
政客什么也不做,就能让人凭空消失,就同中央州的流浪者从来活不到下一个春天似的,明蕖小时候见到的那些可怜的女人,有的在十月怀胎后抱着孩子要上门。
还未走出街区,就被送往极乐世界了。
世上有白名单自然也有黑名单,上了黑名单的人凡是要走进那美好的世界,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叫他去见神。
更何况,联邦人的籍贯随母,即使母亲侥幸获得了上等人身份,这孩子未来依然低人一等。
她闭着眼胡思乱想,身体忽然腾空,被那只手的主人抱起,按坐在了一个人的腿上。
明蕖只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现在靠得近了,才知道还有第三人。
脑子里一团乱,直到头顶抚上一只大手。
明蕖颤巍巍睁开眼,看见一张丰神俊逸的脸,狭长地丹凤眼…是和邬辙完全不同的风格长相。
男人看见她睁眼了,勾唇轻笑了下,手上还在梳理明蕖的长发,甚至……明蕖看见他将自己手中的佛珠取下,挽在明蕖发尾。
像父亲打扮女儿似的,但这人年纪不过二十七八。
太怪异了,这人让明蕖想到碰见过的某些人,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却总把她当婴幼儿看待。
梳理完头发,邬聿自然而然地又搂住少女,手指按住明蕖左边的膝盖,轻轻打着圈。
“真乖,难怪邬辙喜欢你。”
邬聿眼中的明蕖真是无一处不让人怜爱,长睫上还沾着细细碎碎的泪珠,唇色早已被她自己不安地咬成嫣红色。
粉白、莹润。
最重要的是,什么也不敢做,愣愣地躺在那儿,连眼睛也不敢睁开。
就算现在已经被□□坐在他身上,还是不敢直视他。
美人胆小柔弱,邬聿眸色晦暗,大手从膝盖往上滑。
明蕖的短裙长度只到大腿根儿下十厘米,是很俏皮美丽的长度,但此时显然是有些危险的,瞳孔微缩,明蕖挣扎着要离开那只还在继续往上滑的手。
“有只蚊子。”
明蕖心里暗骂男人,但还是不知道他绑架她的意图。
如果不是方才的怪异举动,明蕖还能安慰自己,这是邬家人找上门,绑了她要给分手费,让她从此滚远点。
但这样亲密的举动,让明蕖彻底摸不着他的意图了。
连面都没见过,总不能是看她照片一见钟情,总不能……是有什么奇怪的恋.尸癖吧——
邬聿停下动作,望见少女闪烁的眼神,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邬辙是我弟弟,你们亲过吗?做过吗?”
他颠了颠怀中的少女,因着惯力,两人离得更近了,明蕖吐出的热气攀附在男人喉结处。
明蕖余光中瞥见黑暗里,那给她擦拭眼泪的男人还站着一动不动,一座大山似的。
拳头紧了紧,呐呐开口:“我不是他女朋友。”
邬聿扬长一笑,“不是也没关系,邬辙脾气不好吧?”
明蕖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没说话,安静地看着他,邬聿捏着她的下巴,轻轻嗅闻了一下,才继续开口:“成人了,自然不能小孩子脾气,该受些挫磨了。”
他的手下滑,虚虚停在明蕖肚子前,大掌张开,一手就能握住细腰。
“邬辙不是想让你生孩子吗……给他生。”
明蕖感到一丝后怕,邬聿是在邬辙身上装了窃听器还是装在她身上,可她什么饰品也没带,唯一的一个发卡早就掉了。
而且,生孩子这么可怕的事,两个男人都这么随意地说出口——真是有病的一家人。
“孩子不用你怀。”
邬聿握住少女的腰,很软,很绵,眸中微动,语气温柔了些:“这么细的腰,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当好母亲。”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助理,男人上前,递给邬聿一页合同。
男人勾勾减减,把纸张给明蕖。
纸上内容不多,虽然对明蕖来说全无好处,但终于让她看见了一丝能离开这里的曙光。
甚至……手心多了一颗小药丸。
——一颗帮她躲过上.床的药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春.梦了无痕.药?
不过她想起来自己立的人设,眼中挤出泪,“我很喜欢他……我不想伤害他。”
邬聿没回话,只是伸手摸了摸明蕖的头,将她抱下。
直到被送出这处宅院,明蕖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回去吧,会有人联系你怎么做。”
整件事情的主动权完全不在明蕖的手里,突然绑架,突然抱着她坐在一个男人身上,又拿出一张合同,让她去欺骗“喜欢”的人。
所有的上等人都是这样自大,明蕖对这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想戏弄她便随手戏弄了,连像样的理由也不找,哄一哄,却什么也不给。
一串烂佛珠,明蕖扯下,在扔进回收箱之前又停下了动作,拿出手机搜索上等人会用什么材质的佛珠,价值几何……
直到看到一个类似材质佛珠的拍卖价格为一千万,明蕖心脏停止跳动了一瞬。
但再一看那拍卖会,是某位夫人组织的慈善拍卖会,而其他拍卖会类似的佛珠后面标价才几十万。
明蕖心梗了一瞬,嘴角抽了抽,紧紧握住。
回到邬家后,负责佣人礼仪的礼仪师叫住她,批评了明蕖一顿,除此之外,没人再和她说过一句话。
草草收拾了自己,在看到那扇窗时,明蕖忽然想到邬辙生日宴那天听到的流言。
似乎是有关他出生时的姻缘格。
只是那些人说话打哑谜般,明明是公开的话题,她却怎么也听不到完整的。
过了好几天,明蕖在邬家的工作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半。
明蕖母亲从夫人的洋房出来见了她一面,女人依然保持着美貌,见到她时,先是一愣,才展开笑颜。
照常地把她攒的钱给明蕖,明蕖这次却怎么也不想收了。
她垂着头,说:“我马上就会有钱了。”
明蕖母亲上下打量她一眼,眼神复杂,回想到萨蒙州的那位女人,又想到她的死讯,沉沉道:“拿着。”
明蕖有记忆以来,母亲是最要强的那个,在她记忆里,那些从母亲国家趁着战乱逃来的女人里,十个有九个都安心地做了下等人的妻子,闭门不出,相夫教子。
而母亲却独自带着她来到中央州。
即使是在此之前,明蕖家曾经还有一家小小早餐店时,明蕖母亲也还是和父亲一起摸着天光努力做生意。
这个女人身材纤细,看起来很是瘦弱,从不说累,每个人都夸她能吃苦,不怕苦,忠厚老实。
明蕖隐隐觉得不是这样的,她觉得母亲应该有一个中产水平的家庭,为人应该有些骄傲,学了法律亦或是医学,穿着职业服装走在辉煌的大厦里。
而不是在邬家时刻木讷的样子。
她不能接受母亲果真只是一个佣人,因此在一到萨蒙州时,虽然身上的衣服不过是旧百货商场里的普通衣服,却也敢吹嘘说是最新的某大牌。
在老师递来家长调查表时,心里紧张,却还是写下了完全不一样的职业。
只是她没想到谎言被戳穿的如此快,她上午才填完表格,下午老师就拿到了母亲的工作流水记录。
明蕖哑着声,脚步重地不知道该如何走回教室。
这所学校在小城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偶尔会有几个父亲是上等人的“交错”
种,还有家道中落的上等人。
明蕖寄宿的家庭,幸运又不幸运,正是一位死了丈夫的上等人女性,她的儿子,在父亲死之前拿到了上等人身份。
他是这所学校金字塔尖的人,明蕖需要他,需要他为她的谎言做靠山。
明蕖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难堪与短处,只是他身份实在好用,只要亲密地出现在一起,让人误会她只是还没拿到身份的妹妹又如何呢。
她第一次低头,少年却径直离开。
“好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他什么忙也不帮,人却严肃得像训戒老师,明蕖的童年与少女时期,次次难堪皆被他撞见。
而现在,母亲的眼神让她想到池述那双眼。
她不是坏孩子,只是下意识地喜欢撒谎……
谁让她就是这样天生别扭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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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