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精但玛丽苏》 第1章 注视 明蕖躺在她窄小的床上,双眼紧闭,眉头蹙起,浓密纤细的长睫垂在过于白皙的脸颊上。 小楼窗边一具黑影出现,静静地,颤动的烛光中吞吐着银质胸链滴滴答答的声…… 少女唇中不时溢出细微地呓语,直到忽地一个重量压上唇…… —— 明蕖来邬家已经三天了,虽然邬家的临时工作很是轻松,但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就好像……总有人在暗处盯着她。 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以及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这莫名的担心并非突如其来。 明蕖在邬家的工作是负责照料主楼外围的玫瑰花坪,今天清晨的雾气浓郁地像是走进了丰沛的雨林。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稍稍离得远了些,便看不清人的面貌了,明蕖便随着习惯松散了些,慢悠悠地修剪枯枝。 可这样朦胧的环境里,其他佣人都在主楼或是其他建筑里工作,她在去佣人用餐的餐厅时,负责佣人着装的服装师却说:“呀,明蕖,你的衣服有些不合身了。” 她指着明蕖腰间的部位……以及胸前。 “不要紧,我等会量一下你新的尺码,最慢下午,你便能换上新衣服了。” 没有哪位佣人会无端为自己找活干,明蕖抿唇。 上午的工作结束后她便不需要再出门,呆在佣人居住的小楼前,那儿有方小花园,湖中可以喂鱼。 莱恩已经在那喂食小鱼了,这里的鱼比起主楼建筑群内的鱼也要轻贱些,比不得那几十万联邦币的身价。 有人的地方就有高低贵贱,正如明蕖所在的联邦国家,虽已经是世上最富裕的国度。 却也免不了在籍贯上将人分为上等人、二等人和最末的三等人。 虽说在明蕖看来,二等人和三等人并无区别,只有下等人内部才会沾沾自喜,“嘿,老爷说我是二等人呢!” 最大的区别无非是在被上等人揍得头破血流后,一个可以要求其赔偿百分之五十误工费,一个只能得到百分之二十误工费。 不巧,这一区别她幼年时便发现了,那时父亲和三等人朋友一同被揍,揍得脑袋开花、她坐在旁边吓得眼泪也不敢流。 那人洒了些钞票留在地上。 忠厚的父亲跪在地上,无声无息地落下泪来。 那是明蕖最后一次见到他,后来便跟着母亲来到中央州,住在一处铁皮屋棚里,直到十岁那年,母亲进了这所宅第做佣人。 她被送往萨蒙州小城寄宿。 “但愿我能考核通过。”莱恩说。 “还是羡慕你,能再读几年书,不过,我认为你该早些计划,留在邬家工作,比其他地方薪水要高得多,联邦艺术学院,说出去也就是名气大罢了。” “反正你母亲——”莱恩努努嘴,眼神瞟向主楼附近一座洋房,“是夫人面前的红人呐,瞧,现在这份临时工作不也挺好?” 莱恩说这话时无心无意地就夹着点挤兑,明蕖佯装不知,惯常地展露她毫无攻击力的笑容。 柔弱可欺,年轻漂亮。 这是莱恩当时看到明蕖的第一感觉,她下意识地和她熟络地打着招呼。 满意地看到女孩那双浅瞳里带着湿漉漉地惊喜。 在惊喜什么?以为她是个好人吗…… 明蕖笑了之后便低着头看湖中的鱼,没注意到身边的莱恩忽然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空气中那股淡淡地玫瑰香气,愈发浓郁了…… 她眸中失神一瞬,待到意识到她已经快要挂在明蕖身上,方才觉醒。 当天晚上,主楼正在举办邬家二少爷的十八岁生日宴。 这场面自然是盛大的,邬家几百号佣人齐齐地早就忙碌着了,为了主人家的颜面,她们这些佣人不但要保持容貌姣好,服饰妆容皆不能有半分差池。 只是明蕖拿到新裙装时,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粉色的缎面裙装、和身上这件比起来,要更短、胸前放量更小,腰也掐地细……就好像是特意地从佣人服装改成了某种不该出现在邬家场所的女郎服装。 更像是明蕖在网络中看到的,美丽红人陪着中央州知名贵公子酒醉情迷时所穿的样式。 她下意识抗拒地放在一旁,并非她清高不可一世,事实上,她爱慕虚荣,从小便满嘴谎话。 可她见过许多攀附上等人之后被无情抛弃的女子。 这些女子无不有着一张美丽的面庞,婀娜的身姿,路过时的香气能让幼小的明蕖痴迷地盯着她。 但这么美丽、温柔、迷人的女子,在不过数月亦或是数天便被玩腻抛弃,有的大着肚子、有的辗转到另外的场所。 赋予美丽的春天太短暂。 明蕖并不聪慧,按照获得过最高科学殿堂奖的一位上等人医学大拿的说法: ——土著人是上天赐予的基因,二等人和三等人则是本该淘汰的劣性基因。 ——我们经过种种研究表明,二等人和三等人之间结合生出的孩子,依然会世世代代遗传着这些劣性基因。 ——懒惰、愚蠢、贪婪、自私…… 明蕖全部遗传到了,虽然她母亲是其他国家趁着战乱逃来的平民,并非是下等人,但没办法,上等人说他们笨,那确实是该保持愚蠢的。 明蕖不聪明的大脑一直在想,她该如何最大化地利用这具美丽的皮囊呢? 如果让她豁出去,想必立刻找到一张饭票是完全不需要怀疑的事实。 但她这人爱钱又要面子,从她初初到萨蒙州时便撒谎说自己母亲在上等人的集团当白领便知道了。 因此她的攀登之路要有面子,要显得并非她主动,她事实上——是个不爱世俗金钱的女人! 这条路一直在计划中,倒是一步也没走出去过。 即使屋内只留下一盏烛光,粉色缎面裙子光泽依旧,明蕖拿起裙子,心道:哎呀,我看不出这里面有不对劲呢。 她美丽的脸庞在这昏暗的环境里,依旧天真地、无辜地释放着魅力。 也因此,当她去往主楼时,受到许多不一样的目光,不过好在她那张天真的脸,让人只暗笑:哪里来的蠢人,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今晚的宴会主角还未出场,庭院里众多的宾客却已准时到达。 邬家这个庞大家族的历史比联邦要悠久得多,悠久到联邦三大党中的两大党背后都有邬家人的身影。 邬辙是主支二少爷,那就是上等人中的上等人,明蕖想到这,心里长叹一声:唉——该死的上等人! 她内心的腹诽无人知道,美丽的脸庞却博得了许多关注。的确年轻美丽,但在中央州这个底层人挤破头也要留下来的地方,明蕖的长相,也只能算是中上之姿,权贵们谁没见过这样的脸呢。 总之,明蕖称之为神秘的力量吧,自从寄宿阿姨临终前将那块玉佩给她后,明蕖本人没什么感觉,但身边人投注来的眼神里,偶尔会显露出一丝痴迷。 明蕖起初发现这变化时,心中大喜,毕竟她选择了油画这个注定只能砸钱维生的专业,没钱可不行。 要是她能利用这魅力炒作成什么神的缪斯、艺术之神在人间的化身……再随意轻松地扔幅垃圾画卖上几亿联邦币。 只可惜,没人痴迷到失去理智。 唉,再叹一次。 明蕖手中端着香槟,按照方才那位年长女士的吩咐,走进人群中。 这处极富贵的地界上站了许多年轻公子和小姐。 其中一位,是明蕖在网络上常常看到的大小姐,似乎在上等人的富人圈里,也是赫赫有名。 现在出现在这,看来传闻不假。 佣人们对任何人都是毕恭毕敬的,虽然明蕖只是临时佣人,但下等人天生就要学会服从。 明蕖低着头,走近后她便只能看见镶嵌着钻石的细高跟和乌黑光泽的皮鞋了。 虽在室外,却也灯火通明,香槟在美人行动间流转着碎碎金光。 “蕴恩,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恭喜什么,我可不知道。” “邬辙少爷的成人礼……联姻对象看来非你莫属呢。” 几位年轻的小姐聚在一起,优雅地互相夸赞,明蕖悄悄抬头,心道难怪今天这么多年轻女眷。 在场的许多人,似乎都认为自己会是邬辙的未婚妻。 似乎是因为某种流言,但很可惜,明蕖竖着耳朵努力听,这些上等人也不给她这个机会。 “那边——金色头发那位,麻烦替我送杯酒到内室,就说——”明蕖还未回头,身前忽然一阵骚乱,明蕖被不知哪个方向的手推了一把,即将倒在地上时—— ——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因着惯性,连人扑进了来人怀里。 明蕖仿佛听到了偶像剧场的浪漫OST,附加慢动作转身,总之,她愣怔了一瞬才看清男人的面貌。 贵气、俊美、白皙,一双漆黑的眸中带着点玩味的意思,五官很有攻击性。 很年轻,也的确帅得惨绝人寰,是今天晚宴的主角,邬辙。 明蕖意识到这一点时,少年已经放下了她,并接过了明蕖端着的那杯洒出去一半的香槟,随意勾唇:“大家请便。” 他走出两步,似乎是要进入那群年轻男人的群体中,然而却稍稍停顿:“你跟上,我还缺个端酒的。” 邬辙手中的酒又复放回明蕖端着的盘中。 这场晚宴并没有宣布邬辙的联姻对象,因为他本人一直在和几位公子哥待在室内。 明蕖站在窗边,望着庞大的建筑群走神。 西边有座漂亮的漂亮的洋房,那里很安静,安静地似乎从不知道一墙之隔的地方正在举办宴会。 那位夫人一直在病中,听说几乎不出门,这也导致了那座房中的佣人也不太出门。 明蕖想见母亲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而主楼是个长方形建筑,从西边走到东边,建筑长度可以住下一个社区的人——当然,这是明蕖夸张的说法。 总之明蕖数不清具体有多少扇窗,而主楼附近又有些低矮的小楼,以及极大的庭院。 年长的来宾们则是在楼中举杯交谈,明蕖一个也没见着。 蔺植注意到少女纤细美丽的背影,勾起唇对身边人道:“新的约会对象啊?” “等邬辙玩完估计是。” 蔺植听见这话,才稀奇地望邬辙一眼。 而明蕖,听见这群喝了酒便口无遮拦的人在那议论她,面上还是乖巧,心里的拳头已经破口大骂。 邬辙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着酒液溅出、消散在空中,脸上带着傲慢的笑:“她挺有意思的。” 说完冲明蕖招手,在看到明蕖回头后,勾起唇角,“你来替我。” 牌桌上的几人神色不明,看着这呆呆的小佣人,享受着她那天真无辜的眼神,动作间,还能嗅到佣人身上淡淡地玫瑰香气。 “你叫什么名字?”耳边忽然凑近一道热气,蔺植那张过分优越的脸上带着性感的笑。 而邬辙,他已经站起来,不再坐在明蕖身后。 明蕖缩了缩脖子,细嫩地白皙脖颈上蓝色血管清晰可见,脆弱、美丽。蔺植垂眼看少女丰盈的胸.前,以及纤细的腰肢。 明蕖歪着头,乖巧地回话:“明蕖,蕖,芙蕖也。” 两人一个郎有情、一个妾不懂,倒也算一对壁人。邬辙喝着酒,恶劣地笑起来。 这小女佣,不过中人之姿,却莫名吸引人的目光,只可惜邬辙清楚地知道下等人的基因有多恶劣。 一切下等人只能被他踩在脚下,就算上等人玩弄这些下等的漂亮美人蔚然成风,他也从不苟同。 小女佣衣服是他命人改的,果然下等人就是下等人,无时无刻都在勾引人。 他仰头喝尽杯中的酒,只是声线变低沉:“这里不是会所。” “所以?”蔺植圈着明蕖下牌注,明蕖手下的注金越来越多,她丝毫没注意到邬辙的低气压,只激动地知道,这些钱马上就是她的了! 感谢支持^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注视 第2章 备胎 邬辙没有继续说说下去,只是不悦地警告蔺植。 身边的人被驱赶,偌大的牌室内只剩下明蕖和邬辙…… 那呆呆又媚气天成的小女佣还在收拢牌局,邬辙眉头微微皱起,颇觉不满地给自己倒了满杯酒。 低气压笼罩着明蕖,虽说不知道邬辙究竟在生什么气,但明蕖隐隐感觉到,和她有很大的关系。 难道这少爷对她一见钟情了? 明蕖悄悄抬眼,看见邬辙正在很认真的品酒,少年气十足的优越五官上看不出太多情愫。 又想到方才牌桌上几人对她的取笑,明蕖敛眸,意识到自己还是太笨,怎么会想象这种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东西。 ——你真是想钱想疯了啊…… 明蕖低头把牌桌上留下的金币拢到一起,金灿灿的一堆起来更美了,明蕖犹豫着开口:“少爷,这些……要交给我保管吗?” 邬辙怔了怔,显然从未在意过牌桌上这些金币,忽地露出一个恶劣的笑:“你倒是挺会保管。” “刚刚我不说话,是不是要把自己交给别人保管了?我看你笑得很开心。”邬辙压着声音,慢悠悠地拉长尾调,站了起来。 此时的他才更像是明蕖听莱恩说过的跋扈傲慢二少爷,极强的压迫感释放在幽暗的空间内。 明蕖忽地对他升起一股厌恶。 少年、不,已经是男人了,邬家西北角落的钟楼敲响第十二下钟声,邬辙正式成人,钟声结束,邬辙已经单膝压在沙发上,半抵着明蕖。 烛光颤动,少女那双浅瞳更显朦胧,浮了层浅金色的雾气,楚楚可怜。 浅淡的玫瑰香气在闻久后并不熏得人烦厌,邬辙发现自己竟然渐渐习惯这香气,想要嗅闻更多、更深入…… 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修长地手指抵住明蕖的唇瓣,……轻轻的水渍声,明蕖吃痛地咬他一口。 邬辙伸出手指,望见那小小一圈牙印,挑了挑眉:“你天生就这么香吗……”他低头深嗅了一下,满意地看到少女吃惊的眼神,轻笑一声,眼神向下:“我想我对你有点兴趣了。” “这几天晚上睡得不太好吧——真可怜。”一只大手抚上明蕖的脸,轻柔地按在眼下,一片淡淡地青黑。 明蕖歪着头,有点疑惑。 少女天真懵懂的样子减轻了邬辙对自己玩弄下等人的唾弃感,仔仔细细地看着身下的人,觉得的确有让他玩弄的资本。 睫毛颤动间,明蕖回想到了这几天的噩梦…… 每天早上起来,唇上和脸上总是有股刺痛感,一开始她害怕地检查全身,发现只有脸上如此,便放心了些,只是屋内的洗漱用品从一开始满满地到今早的只剩下一半。 佣人小楼是整个邬家监控最多的地方,她前去查看,一点不对劲的踪迹也没有。 她只好继续做那个什么也不懂、刚从乡下来的小女佣。 反正下等人活在世上生存无非就是这三种手段:奉献忠诚、美貌、笑料。 不是勤勤恳恳工作就是出卖身体与美貌、亦或是以自身为笑料赢得上等人的欢心。 网络上猎奇之风愈演愈烈,萨蒙州就有不少这样的笑料红人,让上等人高兴了,便赏他个车子票子。 反正人总是要出卖点什么,这样来钱还快些呢。 “我很喜欢新房间。”明蕖一字一句说。 那张脸上没有对邬辙话语里的暗示作任何解释,只是这样说。 空气静了静。 “你是第一个。”邬辙忽地打破寂静,视线从那双眼移到少女头顶,只看那栗色的发旋。 古老的俗语里,拥有两个发旋的人天生聪明,只有一个发旋的人大多蠢笨不堪。 邬辙漫不经心地扫视,发现明蕖竟然真的只有一个发旋,于是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我对你有兴趣,但仅此而已,在兴趣失去前,跟在我身边。” 出乎邬辙意料的是,少女没有立刻欣喜若狂地接受,而是反问他:“跟在你身边…是做你的情人,还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就是让你跟在身边。” 邬辙的声音颇为不耐烦,明蕖抬头,邬辙脸上的笑容敛起,起身仔细擦拭双手。 “在我结束这段关系前,你每月会有一笔不菲的酬劳,当然——等你入学后,你在联邦艺术学院的事情可以找管家,我会吩咐她。” “只有一件事,我们的关系,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他抛下这句话,越过明蕖出门。 屋内他以为会黯然伤神的少女只是愣了一瞬,下一秒便将牌桌上所有的金币收起来。 一枚金币市价约为十万联邦币,牌桌上的十几枚,价值总和已超过上百万,是明蕖在邬家整个临时工作期间的几十倍薪水。 直到入睡前,她躺在小床上,看着窗外那弯明月,手上还不肯放下沉甸甸的金币。 明蕖深深地看了一眼窗台那繁美精致的雕花石纹,以及下方每层楼间凸出来的落脚点,不屑地笑了笑。 手机屏幕不断跳出新信息,一堆人在她新发的照片下讨论点赞。 拿到玉佩的那天,她眼睁睁看着玉佩从绿色变成浅淡的白,直至毫无润泽的光芒。 从那天起,她便开始经营这个网络账号,她从未露过脸,不过是发布一些拿着画笔、亦或是某个部位的随意拍图。 无任何色.情信息,每次拍摄时,明蕖都会无意中露出母亲寄给她的名牌衣裙…… 她立了个假人设——随上等人父母在萨蒙州外派的小千金。 总之这人设竟然立住了,在账号里,她是个不识人间烟火、只爱画画的好女孩,她从未亲口说过自己的身份,只是在看到许多猜测时,从不回复也不点赞。 渐渐地,倒也吸引了些粉丝。 也包括几个备胎,明蕖点进一号备胎的聊天界面。 装法官儿子的188男: 【宝宝,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转账]】 明蕖点进转账页面,发现这次的金额竟然高达五十二万,皱着眉微微有些苦恼。 钱是很诱人的,可偏偏她又喜欢给自己立一个不爱钱财——倒也不是不爱钱财,是一副对钱不是很在意的豁达样子,每次有转账,她都要再三推辞才收下。 可……这次188男的要求她做不到,难道要理直气壮地收了钱再拉黑? 【等中央州初雪那天,我们再见面吧。】 明蕖和188男的第一次接触,来自于她随手po的一张小雪画作,真的很随意,是她在学校琴房拿着小本子画的。 从起笔到落稿不过半小时,只是那时她的心绪有些少见的忧伤,配文格外文艺——什么初雪是来年春神偷偷的吻呐这之类的。 恰恰戳中了188男这颗文艺的少年心吧,不过,明蕖记得那张照片里,引起更大关注的是她的手。 被点赞数量冲上了那天的热门榜单。 吓得她还在接广挣快钱和立人设为以后捞个大的之间犹豫不决半天,后面就归于平静了。 她重新提起初雪,键盘对面的人似是感到了明蕖对他浓重的爱重,接连发了几个转账,并配文: 【宝宝,只有你还记得我们共同的雪。】 【我乖乖等那天的到来。】 明蕖起身拿起蓝色针管笔随意画了一副稀落的雪,这雪很大,其实明蕖不太喜欢雪。 小时候在中央州下雪的日子总是很难过,中央州是个繁华又冷漠的地方。 每个人都穿得很体面,可体面是需要钱的,明蕖母亲为了工作不得不保持体面,明蕖为了上学不得不保持体面,这就导致了必须克扣掉她们吃饭的钱。 每个普通人都是这样的,付完昂贵的房租后,再付一大笔美丽税交给健身房和美容院。 姣好的容貌不是必需品,可你没有整洁舒展的打扮和气质,便会被用人上司评估为缺少工作激情、缺乏对生活的热爱。 就连明蕖所在的最差级别的州立小学,只要穿上破洞的袜子到学校,便会被老师即刻叫回家自我反省。 ——这繁华的面皮需要所有人紧紧绷着,即使内里早就腐烂。 明蕖不喜欢饿肚子,不喜欢为了好看瑟瑟发抖,但上等人要看到一个在他们带领下美好、漂亮的世界。 她这次没有简单拿着拍照,在昏黄的台灯光线下,明蕖趴在床上给他拍摄了一小段视频。 少女纤细的手指从树下的麋鹿讲起,从漂亮的外表讲到麋鹿的生活习性,娓娓道来。 明明是美好的街景,橱窗外是正在表演的麋鹿和老人,被她轻柔的声音讲解后,男人却忍不住落泪。 俊美的脸上双眼通红,哽咽着按下转账数字,又把他最近写的小作文一一发给明蕖看。 很长很长的转账和小作文。 明蕖一个没看,钱全照收不误,明蕖庆幸自己没有在进邬家那天删除188男。 主要是这人总是喜欢假装自己是联邦三**官之一的儿子,转账手笔看起来也不够大方,总让明蕖怀疑是个捞男。 如果他早早地就这样,明蕖估计现在已经和他奔现见面了。 可惜现在晚了,她有档期了,还是一个比他有钱有势的…… 感谢支持^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备胎 第3章 贱种 窗外月光逐渐消散,伴随着钟声响起,天空变成漂亮的粉色,明蕖那张娇气的脸蛋被这粉色雕琢得愈发迷人…… 与前两天不同,明蕖今天没有赖床,只微微眯了五分钟,便坐起来了。 今天是周末,邬辙一大早就下了楼,破天荒地没有叫佣人送餐到屋内。 厨房的佣人们战战兢兢,准备了一大桌各式早餐,摆在长桌上,邬辙却只喝了一口蜂蜜水,喝完后复又闭上了眼。 直到父亲不紧不慢地声音在身后响起,“变得倒是成熟了,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玩吧,不管是女人还是什么猫啊狗的…… 男人四十出头的模样,高大健硕,轮廓分明,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不怒自威,也只有邬家这样的顶级权财家族才能蕴养出。 邬辙皱了皱眉,“你——” “有就玩,没有就不必听。”男人斜睨一眼少年,轻轻笑了下,带着点残忍的讥哄口吻道:“只要别生下个贱种就行。” “你还小,不知道贱种的血多脏。” 一种无声的寂静在餐厅响起,男人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口,忽地拿起餐桌上的银质刀叉,手一转,簌——地一下,直直飞入对面站着的佣人眼里。 “你的眼睛…还没那么有价值。” 其他站着的佣人更加卑微地低着头,死死不敢抬头,唯有那位年轻的佣人,整个世界被鲜血染红。 邬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位平常好奇心稍重的佣人被人飞也似地拖出去。 而餐桌上最新一期的报纸上,男人的照片占据最大版面: ——邬家出资五千亿为打造联邦最大残疾联助会…… 好了,又多一位。 邬辙讥讽地打着哈欠,脑海中却无端端冒出一个画面,小女佣哪天也被这样父亲随意地销毁…… 他冷淡的脸上裂开一道细缝,重重揉按太阳穴,叫来管家:“能换就换,治好她的眼睛。” “治不好就送出去。” 明蕖换上自己的衣服下楼时,就见平常已经足够安静的小楼更加安静了,原先还有些人会在小楼前轻轻哼唱家乡的小调。 而今天,却统一地熄了声,脸上带着沉默地疲惫。 明蕖不明所以,直到今天同样休假的莱恩懒洋洋掀起眼皮,上下扫视她一眼:“我会珍惜现在完整的你。” 莫名其妙……明蕖从她脸上看出了点奇怪的讽刺,却不是对她。 明蕖怀疑邬家佣人背地里一定有一套自己的语言,否则怎么每次都能统一地换上新表情呢? 该笑的时候笑,该卑躬屈膝时便低到尘埃里去。 这次又是什么完整的……她,莱恩知道她要出门和邬辙约会? 待她远远地从邬家庞大的宅第中走出,已经过去了很久,一辆车停在路边,司机恭敬地垂头候在一旁。 邬辙侧着脸望过来,他今天穿了一件纯白色polo衫,看不出牌子,却显得人更贵气随意。 他长得极好,只是性情太差,时阴时雨,此时便是雨季了,不能说话。 明蕖心里撇撇嘴,还是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得到邬辙回应的一个气音。 “……” 明蕖忍了忍,主动伸手握住他,少年宽大的手掌松散地撑在皮质座椅上,黑与白的极致对比上还有更耀眼的一层属于他独特地骨骼之美。 明蕖的手甫一钻进去,上面那肌无力似地手便合上了。 手掌炽热、指尖微凉。 这是明蕖和邬辙的第三次牵手,明蕖要扮演的是一个无知地、不小心陷入爱河的少女。 两人十指交叉,一个撑头看窗外,一个露出羞涩的笑,见没人看她的表演,明蕖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司机开车技术很好,没有一丝颠动。 但少女耳旁的发卡已经歪歪滑下来了,垂在胸前即将掉落。 邬辙嫌弃地替她拾起,眼神却不自觉地柔和了,捏着那小小的装饰发卡,轻轻拢起两缕秀发。 本质上,他还是那个傲慢的大少爷,在被父亲输入了一通‘贱种’之论后,便压着心思又逗小猫一样待明蕖。 只是少女真的很笨,看不出他的不满,一点点好处,便傻傻地把他当作恋人。 食指按在那张小脸起了淡淡酡红的位置,邬辙将一切抛之脑后,突发奇想地吹了口气,捏起那团软肉。 玫瑰的香气像是浸在少女身上般,只是掐了两下她的脸蛋,食指便染上了明蕖的香气。 明蕖悄悄瞄了一眼,少年乌黑的发顶随着动作起伏。 ——真当她睡着了啊…… 明蕖整个人被抱起,坐在邬辙腿上,少年埋头在明蕖怀中猛嗅,像吸猫似的,矜贵模样不见。 明蕖又想起那句她在颜色文里看见的真理至言:什么上等人下等人,剥了衣服在床上都一样 ——人类不过就是一群原始动物 ——性是败露谎言的真理之锤 的确,再傲慢的上等人也逃不过生理上的吸引,她感受到某种火热的硬度,坏心眼地压下去。 然后又和颜色文里的老实人丈夫一般,天崩地裂也不睁开眼。 邬辙火气未消,独自一人坐在车内。 与其他见过的千金小姐不同,明蕖的栗色长发并非柔顺到底,体态也很是随意,虽然的确没一处不美,但在这群眼高与顶的少爷看来。 邬辙的眼光实在有些差了,这显然是个下等人,还算不上顶美的那种。 明蕖若有所感,露出她最擅长的笑。 只是没人理她。 邬辙生日宴那天,对明蕖说的是: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但今天却主动带她出来玩。 虽然,明蕖怀疑他只是想让她当球童。 明蕖还是第一次走进高尔夫球场,这片绿茵占地广袤,人站在这就好像什么烦恼也没了似的。 只是她的烦恼还在呢,她挤出一汪泪水。 邬辙到的时候,皱了皱眉,他那张本就带了点欲求不满的脸更加桀骜。 小女佣很笨,站在人群角落,一句话也插不上。 水汪汪地眼眸,脸上的笑有些拘谨。 “你终于来了。” 邬辙垂眸看她,看她那双眼眸里泪水越攒越多,却还小心地仰着点儿头,不让泪落下来。 越过她的脸,邬辙和场上一人对视上,那人吊儿郎当地挥着杆子,见邬辙一脸怒气,牧弈不可思议地开口:“我可没干嘛。” 他余光中瞥了眼那女生,和方才呆呆地样子不同,现在还挺会撒娇。 故意地吧?他咬了咬牙。 “走吧,我教你打。” 明蕖颤抖着把自己的手交给邬辙,眼里的爱意藏也藏不住了。 心里松了口气,明蕖给自己鼓了个掌,这期是她为邬辙定制的少爷救美。 牧弈围观了一场少女沦陷的戏码,已经被邬辙的风姿折服,什么也没说,竟然就能让人死心塌地满眼爱意看着他。 虽然今天来的人年龄相当,但显然地,邬辙和牧弈才是那个食物链顶端的人,除去卿卿我我的邬辙还在哄骗无知少女。 其他人围在牧弈身边,捧着他。 只是这大少爷拿着杆走到人家小情侣旁边,眯着眼睛开口:“邬辙,你休息会儿,我教教她。” 其他人皆是神色一震,自觉地退后两步。 这才是真朋友——别人女朋友也要。 邬辙握着明蕖的手挥杆,听见牧弈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却想到了早上父亲的话。 明蕖靠在他怀里,身上真的很香,手也很软……软到他总是失去理智,从一开始站在旁边到后面直接紧紧贴着,一刻也不想分离。 这不行。 他想到明蕖纤细的腰肢若是在某一刻鼓起来了,又生下个贱种,这可怕的猜想让他迟疑片刻。 明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他,是啊,只有他,这不行。 他总会玩腻明蕖的,还不如让她分散点心神。 “行。” 牧弈握着杆子停住脚步,看到明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少女的失落显而易见,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她的难过与欣喜都很浅显,就像她这个人,白纸似的,真是单纯。 明蕖叹了口气,不是吧,虽然她从来没想过在一棵树上吊死,但在一条船面前和新的一条船开始暧昧,这也是需要点技术的。 很不巧,她还没有这种经验。 牧弈的长相是另外一种帅气,他的父母中肯定有一方是尼曼人种,红发绿眼,很罗曼蒂克的长相。 “哦,你是邬家的小女佣啊。” 脾气看起来似乎也更好些。 “你和邬辙怎么在一起的?”一开始牧弈只是单纯地教明蕖挥杆技法,但不知道是今天心情好还是明蕖的身份不一般。 教着教着他就只想关注明蕖本人。 有的人确实有被爱的资本,虽然上等人不谈爱,但牧弈愿意施舍一些喜爱给明蕖。 他嗅了嗅少女身上的玫瑰香气,心脏莫名很痒,跳得有些快。 明蕖轻轻开口:“没有在一起。” 不是女朋友啊……牧弈眯了眯眼,抓着明蕖的手挥杆进洞。 白色抛物线旋着灿灿阳光落入球洞,牧弈俯身,肢体更加伸展,将明蕖整个人圈入怀中。 不是女朋友就算不上撬墙角了。 一个女人而已,就算撬墙角,也不至于生气。 至于明蕖的意见,有必要吗? 他喜欢她就算是赏脸了,没听说过买只宠物还要问宠物意见的。 牧弈轻轻一笑,已经将明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邬辙站在远处,淡淡地看着这一切,明蕖挺着肚子的模样和现在单纯的笑颜在脑海中交缠着。 他有些怔愣,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指节分明、修长匀称。 爱情到最后必会诞生爱的结晶,可明蕖是不可能为他生下孩子的,所以——这不是爱。 这只是单纯的、短暂的,对她的兴趣。 他闭上眼,想到自己的出生,如果这不是爱,是什么? 母亲生下他便再也不跑了,这才是真正的爱…… 感谢支持^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贱种 第4章 疏远 满意地握着明蕖的手,牧弈在脑海里翻找他名下的房产。 是安排在离他家近的梨水湾还是和邬辙一样放在家里当女佣…… 只是他的计划还未说出口,便对上了邬辙那双漆黑的眼。 阴沉地、不带一丝感情,冷冷望着他,强硬地拉开明蕖,并从球童手上接过手帕,仔仔细细擦拭明蕖的手。 牧弈脸色铁青,“你逗我呢,给了我就给了,一个东西而已……” 毫无顾虑地说出这句话,却瞥见了明蕖闪烁的眼眸。 “至少现在不行。”邬辙擦干净小女佣的手,慢条斯理地回答。 场上两人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其他人抱着手在看戏,看看两位大少爷因为一个女人吵起来,再看那女人无助地要哭出来。 从一开始的平平无奇,看久了倒也觉得楚楚可怜,很有些让人怜爱的意味。 想到邬辙身上那个传言,几人对视一眼,笑了出来。 “你喜欢他?”邬辙打断了明蕖的动作,将她手上牧弈的杆子直接扔在地上。 “不是……我——” “邬辙你不要太过分,我好说话不代表我要捧着你。” “你俩有什么关系?连情人都算不上。邬伯父会同意你找一个这样的?” 牧弈不再看明蕖的眼神,只一心怼邬辙。 人越是地位高越是没有真朋友,虽说他和邬辙从小认识,两家也算是世交。 可亲兄弟还斗得你死我活呢,更何况是这种塑料朋友,若有一天邬家倒台,他第一个就要踩上去,食肉寝皮。 再将什么明蕖、李蕖、王蕖抢过来,在他灵堂前做.爱,让他下地狱去吧,这人模狗样儿的装货。 牧弈一通气说完,鼻间那股玫瑰香却带上了点苦气。 细细的呜咽声响起,他一怔,邬辙的拳头已经打上来。 “抱歉。” 邬辙抱着明蕖坐在草地上,方才明蕖哭着跑开,他的心脏也同着揪痛。 大概是少有的良知吧。 邬辙拦下明蕖,随手开了辆车来到山顶。 此时才十一点,天空依然明亮,邬辙脑海中无数情愫交织。 一会儿是他爬上小楼,夜探神秘香气来源,只是越看越觉得少女身上像有种魔力般吸引他。 但明蕖也太笨了,笨到他本想玩完就扔,又怕她笨到从此再也不能忘记他。 白色polo衫的胸前濡湿了,凉凉地贴在身上。 邬辙迟疑地拍了拍怀中人的肩,“你愿意给我生孩子吗?” 一句话犹如大锤砸在明蕖头上,她心里构思的苦情小剧场彻底崩塌,她哭了这么久,不给支票就算了,还要她生孩子。 要命啊。 明蕖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头皮发麻手脚忍不住要抽搐,生了一个再生一个,一群孩子围着她叫妈妈,这也太可怕了。 她憋不出眼泪,心想一头撞死这家伙算了。 她还不如继续和188男网恋奔现呢。 明蕖自认为已经在短短三天就完美地爱上邬辙了,并且爱得死去活来。 可为什么,这种有钱人不就是喜欢在看到别人飞蛾扑火地爱上他之后,再甩钱冷冷地羞辱她吗? 至于说邬辙实则是在求婚亦或是释放与她正式在一起的信号。 明蕖对此从未想过,虽说从下等人变成上等人的其中一个方法是:上等人可接纳二、三等人为伴侣,每六个月接受上门调查一次,伴侣双方感情美满,持续十五年即可获得上等人身份。 先不提十五年这漫长的期限,明蕖觉得以邬辙这种恶劣的性格,怕是在她刚怀孕就出.轨了。 毕竟能做出爬楼到她房间的事,在爱情方面算是毫无下限。 就算结婚了,法律的判定永远只偏向上等人。 明蕖一想到她人财两空的画面就揪心地为自己难过,哽咽着开口:“我还要画画。” “我……”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推开,靠着的人站了起来。 邬辙重重按了两下太阳穴,目光复杂地望了眼脸上还带着泪水的少女。 他这人是真的阴晴不定,上一秒还让明蕖给他生孩子,下一秒又开始疏远她。 天气还有个冷热交替呢,他却眨眼就换了个姿态。 汽车尾气扬长而去,明蕖第一次没控制住表情,长大嘴,瞪着眼看那车飞快消失。 她就知道,她对邬辙这人的讨厌并非空穴来风。 第一眼就不喜欢的人,到死也喜欢不上的。 只苦了她,这地方本来就不能随意进车,被带到山顶,又要自己走下去。 明蕖只好安慰自己,时间还早,可以慢慢走,只是走着走着,眼眶不自觉红了。 从小妈妈就说她笨,说明蕖这笨孩子,长大了可怎么办。 明蕖长到五岁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如果不是她死了,世上才不会有她。 就连她的名字,也不过是继承姐姐的名字。 明蕖抹了把脸,低着头任由眼泪滴在鞋面上,粉色鞋面上散开一朵深色的花。 她垂着头感到一丝挫败,明明她已经学的很好,可人到底不是小说里的纸片人,她哪能摸透这些人时刻变化的心思? 明明看起来对她也不是完全不喜欢,可绝情起来也太快了,她都还没拿到很多钱…… 她第一次感到迷茫,拿出手机。 想打电话给妈妈,可知道她不会接,想找备胎男,又怕他要提见面。 咬着唇,最后谁也没联系,明蕖远远拍了一张风景照。 整座山都是私人领地,各处绿植都重新规划过,反正绝不是萨蒙州那种小山,一看就是有钱人的手笔。 明蕖按下发布,时刻记得装点人设素材。 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转弯处却传来急促的引擎声。 明蕖愣住,立刻伸手抹眼泪,她捂着脸,漏了个缝,然而车上下来的人却不是邬辙。 很陌生的一个人,大概二十出头,清朗如明月。 眼睛是好看的桃花形状,唇很薄,望着明蕖,定定说道:“宝宝?” 明蕖转头,望了眼山下,又转回视线,再仔细看一遍男人的脸,默默咽了口口水,她不止一个宝宝的,到底是谁! “你……我,你是看了我发的照片吗?”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中央州多少座山啊,怎么偏偏她要装的时候就撞上了。 上等人不是号称个个都有私家庄园。 男人听见她的回答,脸上带上了丝心疼,不过两步,便从车前来到明蕖身边。 “宝宝是和家里人超级了吗?哭得很伤心。” 岑攸抽出帕子,递给明蕖,脸部皮肤本就薄嫩,明蕖从球场一直哭到方才,此时整个脸,除了额头和下巴,其他地方都是红红地。 若平常是三分柔弱,现在看上去便是受了十万分的委屈。 明蕖不知道怎么接话,摇摇头,脑中有点乱。 “你要去哪,我送你。本来是初雪那天再见面,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岑攸侧头望见副驾上的少女悄悄抹眼泪,他共情能力极强,明蕖抹泪的瞬间,他能想到一万个明蕖受委屈的情节。 “我叫岑攸,今年二十岁,岑法官的儿子,家住中央州梨水湾……” 岑攸又自我介绍了一遍他的家庭背景,之前明蕖把他当作捞男,没仔细听,现在才真真正正听完他的介绍。 他脸上的真诚不似作伪,但明蕖在邬辙身上栽了个跟头,就算一开始看上去再好,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明蕖对岑攸露出一个带着点忧伤的笑。 没介绍自己。 山路婉转,岑攸身体似乎不太好,开车途中咳嗽了好几次,手背皮肤薄地能直接摸到血管。 车外是灿烂的白色阳光,车内稍显昏暗。 明蕖下意识地看了眼岑攸,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 少女脸上的稚气还未完全消散,和岑攸想象的文艺忧伤少女有些不同,不尖锐,纤细、但有些过于纯真。 但很好,是一块未经过太多雕琢的美玉。 一到山下,明蕖拒绝了他送她回家的请求,固执地要下车。 “我们初雪再见面吧,这次不算。” 明蕖虽然相信自己不会犯事,就算犯事也不会闹到最高法庭,但对大名鼎鼎的白溪监狱还是听闻过许多传说的。 三**官一念之间,原本要进白溪监狱的罪犯可改道归西也可以无罪释放。 当然,也可能是无罪之身,莫名就在另一念,走进了白溪监狱。 明蕖从不相信法律的所谓公正,以权力压人是再常见不过的方式,她得好好和这个网恋男友慢慢分手,或是等他忘了他。 也可能……明蕖回去后改变想法,再和他在一起。 车门关上,明蕖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也从山上下来了,不用再走几个小时的山路了。 但她心里还是有点莫名其妙的担忧。 因着这点担忧,明蕖左右看了一番,只看到门口站岗的安保人员,以及远处维护草坪的工作人员。 她皱眉想着屋内的那十几枚金币。 难道是有人要偷东西? 她脑中闪过几个画面,便心痛地不得了。 然而一股异香莽撞地冲进鼻间,明蕖瞬间失去意识,只看见一双戴着白手套的大手接住了她。 感谢支持^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疏远 第5章 别扭 穿着粉白短裙的少女不安地蜷缩成一团,膝盖紧紧并拢,面颊赤红、眼尾湿润。 长睫颤动,漂亮的眼眸终于忍不住溢出薄薄一层泪。 忽地一只手抚上她的脸,细细擦去泪水。 明蕖起初还以为绑架是牧弈的手笔,但她下车醒来后看见的这处居所,建筑上的纹路和邬家主楼一模一样…… 上等人的住所和下等人是很不一样的,下等人买的房子叫经济适用房,一个模子套出来,从家具到外墙毫无区别。 但中央州的这些上等人不一样,大家族甚至垄断了某些图纹、颜色,只允许其使用。 因此路上远远看见某个符号,便知道是某某家来了,大概就类似于小说里Alpha的信息素,狗撒尿一样标记领地。 明蕖想到这,苦中作乐挤出一个笑。 很快还是不安占据了上风,她知道肯定不会是邬辙,而邬家主家另外两位男主人,她并没有见过。 只是在这些天的相处下,隐隐约约知道了大概会比邬辙更加可怕。 尤其是在……这两位都是政客的情况下。 政客什么也不做,就能让人凭空消失,就同中央州的流浪者从来活不到下一个春天似的,明蕖小时候见到的那些可怜的女人,有的在十月怀胎后抱着孩子要上门。 还未走出街区,就被送往极乐世界了。 世上有白名单自然也有黑名单,上了黑名单的人凡是要走进那美好的世界,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叫他去见神。 更何况,联邦人的籍贯随母,即使母亲侥幸获得了上等人身份,这孩子未来依然低人一等。 她闭着眼胡思乱想,身体忽然腾空,被那只手的主人抱起,按坐在了一个人的腿上。 明蕖只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现在靠得近了,才知道还有第三人。 脑子里一团乱,直到头顶抚上一只大手。 明蕖颤巍巍睁开眼,看见一张丰神俊逸的脸,狭长地丹凤眼…是和邬辙完全不同的风格长相。 男人看见她睁眼了,勾唇轻笑了下,手上还在梳理明蕖的长发,甚至……明蕖看见他将自己手中的佛珠取下,挽在明蕖发尾。 像父亲打扮女儿似的,但这人年纪不过二十七八。 太怪异了,这人让明蕖想到碰见过的某些人,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却总把她当婴幼儿看待。 梳理完头发,邬聿自然而然地又搂住少女,手指按住明蕖左边的膝盖,轻轻打着圈。 “真乖,难怪邬辙喜欢你。” 邬聿眼中的明蕖真是无一处不让人怜爱,长睫上还沾着细细碎碎的泪珠,唇色早已被她自己不安地咬成嫣红色。 粉白、莹润。 最重要的是,什么也不敢做,愣愣地躺在那儿,连眼睛也不敢睁开。 就算现在已经被□□坐在他身上,还是不敢直视他。 美人胆小柔弱,邬聿眸色晦暗,大手从膝盖往上滑。 明蕖的短裙长度只到大腿根儿下十厘米,是很俏皮美丽的长度,但此时显然是有些危险的,瞳孔微缩,明蕖挣扎着要离开那只还在继续往上滑的手。 “有只蚊子。” 明蕖心里暗骂男人,但还是不知道他绑架她的意图。 如果不是方才的怪异举动,明蕖还能安慰自己,这是邬家人找上门,绑了她要给分手费,让她从此滚远点。 但这样亲密的举动,让明蕖彻底摸不着他的意图了。 连面都没见过,总不能是看她照片一见钟情,总不能……是有什么奇怪的恋.尸癖吧—— 邬聿停下动作,望见少女闪烁的眼神,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邬辙是我弟弟,你们亲过吗?做过吗?” 他颠了颠怀中的少女,因着惯力,两人离得更近了,明蕖吐出的热气攀附在男人喉结处。 明蕖余光中瞥见黑暗里,那给她擦拭眼泪的男人还站着一动不动,一座大山似的。 拳头紧了紧,呐呐开口:“我不是他女朋友。” 邬聿扬长一笑,“不是也没关系,邬辙脾气不好吧?” 明蕖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没说话,安静地看着他,邬聿捏着她的下巴,轻轻嗅闻了一下,才继续开口:“成人了,自然不能小孩子脾气,该受些挫磨了。” 他的手下滑,虚虚停在明蕖肚子前,大掌张开,一手就能握住细腰。 “邬辙不是想让你生孩子吗……给他生。” 明蕖感到一丝后怕,邬聿是在邬辙身上装了窃听器还是装在她身上,可她什么饰品也没带,唯一的一个发卡早就掉了。 而且,生孩子这么可怕的事,两个男人都这么随意地说出口——真是有病的一家人。 “孩子不用你怀。” 邬聿握住少女的腰,很软,很绵,眸中微动,语气温柔了些:“这么细的腰,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当好母亲。”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助理,男人上前,递给邬聿一页合同。 男人勾勾减减,把纸张给明蕖。 纸上内容不多,虽然对明蕖来说全无好处,但终于让她看见了一丝能离开这里的曙光。 甚至……手心多了一颗小药丸。 ——一颗帮她躲过上.床的药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春.梦了无痕.药? 不过她想起来自己立的人设,眼中挤出泪,“我很喜欢他……我不想伤害他。” 邬聿没回话,只是伸手摸了摸明蕖的头,将她抱下。 直到被送出这处宅院,明蕖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回去吧,会有人联系你怎么做。” 整件事情的主动权完全不在明蕖的手里,突然绑架,突然抱着她坐在一个男人身上,又拿出一张合同,让她去欺骗“喜欢”的人。 所有的上等人都是这样自大,明蕖对这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想戏弄她便随手戏弄了,连像样的理由也不找,哄一哄,却什么也不给。 一串烂佛珠,明蕖扯下,在扔进回收箱之前又停下了动作,拿出手机搜索上等人会用什么材质的佛珠,价值几何…… 直到看到一个类似材质佛珠的拍卖价格为一千万,明蕖心脏停止跳动了一瞬。 但再一看那拍卖会,是某位夫人组织的慈善拍卖会,而其他拍卖会类似的佛珠后面标价才几十万。 明蕖心梗了一瞬,嘴角抽了抽,紧紧握住。 回到邬家后,负责佣人礼仪的礼仪师叫住她,批评了明蕖一顿,除此之外,没人再和她说过一句话。 草草收拾了自己,在看到那扇窗时,明蕖忽然想到邬辙生日宴那天听到的流言。 似乎是有关他出生时的姻缘格。 只是那些人说话打哑谜般,明明是公开的话题,她却怎么也听不到完整的。 过了好几天,明蕖在邬家的工作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半。 明蕖母亲从夫人的洋房出来见了她一面,女人依然保持着美貌,见到她时,先是一愣,才展开笑颜。 照常地把她攒的钱给明蕖,明蕖这次却怎么也不想收了。 她垂着头,说:“我马上就会有钱了。” 明蕖母亲上下打量她一眼,眼神复杂,回想到萨蒙州的那位女人,又想到她的死讯,沉沉道:“拿着。” 明蕖有记忆以来,母亲是最要强的那个,在她记忆里,那些从母亲国家趁着战乱逃来的女人里,十个有九个都安心地做了下等人的妻子,闭门不出,相夫教子。 而母亲却独自带着她来到中央州。 即使是在此之前,明蕖家曾经还有一家小小早餐店时,明蕖母亲也还是和父亲一起摸着天光努力做生意。 这个女人身材纤细,看起来很是瘦弱,从不说累,每个人都夸她能吃苦,不怕苦,忠厚老实。 明蕖隐隐觉得不是这样的,她觉得母亲应该有一个中产水平的家庭,为人应该有些骄傲,学了法律亦或是医学,穿着职业服装走在辉煌的大厦里。 而不是在邬家时刻木讷的样子。 她不能接受母亲果真只是一个佣人,因此在一到萨蒙州时,虽然身上的衣服不过是旧百货商场里的普通衣服,却也敢吹嘘说是最新的某大牌。 在老师递来家长调查表时,心里紧张,却还是写下了完全不一样的职业。 只是她没想到谎言被戳穿的如此快,她上午才填完表格,下午老师就拿到了母亲的工作流水记录。 明蕖哑着声,脚步重地不知道该如何走回教室。 这所学校在小城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偶尔会有几个父亲是上等人的“交错” 种,还有家道中落的上等人。 明蕖寄宿的家庭,幸运又不幸运,正是一位死了丈夫的上等人女性,她的儿子,在父亲死之前拿到了上等人身份。 他是这所学校金字塔尖的人,明蕖需要他,需要他为她的谎言做靠山。 明蕖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难堪与短处,只是他身份实在好用,只要亲密地出现在一起,让人误会她只是还没拿到身份的妹妹又如何呢。 她第一次低头,少年却径直离开。 “好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他什么忙也不帮,人却严肃得像训戒老师,明蕖的童年与少女时期,次次难堪皆被他撞见。 而现在,母亲的眼神让她想到池述那双眼。 她不是坏孩子,只是下意识地喜欢撒谎…… 谁让她就是这样天生别扭的人呢…… 感谢支持^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