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
直到看到应姝愈发灿烂的笑，谢潋才意识到自己早不自觉地回答。
她看不懂剑修的门道，但还是顺从心意夸赞：“真的很好看。”
应姝的剑招像是一捧春日中尚未消融的薄雪。
不如金扶光的剑意沉重，也没有叶凌霄剑中的躁郁戾气，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剑招，也不难窥见其中利落纯粹。
应姝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弯眸炫耀道：“是长老亲自教的我！我因为跟不上别人的进度自己在晴雪台上练剑，但被顾霜前辈看到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声音渐弱：“也许是我的剑实在不标准，才侥幸得了她的指点，又被划到她门下单练。”
“我很开心。”
应姝抬头，面上满是骄傲：“她说我是剑道天才。”
“还说如果我的眼睛能治好的话，以后仙界记录强者的不朽册上肯定会有我的名字。”
想到五年后对方借男主递来的丹药才渐渐恢复的视力，以及在一个月后就要被自己强行推动的剧情，谢潋有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距脚边有段距离的树杈因主人心情愉悦而晃动的手被带得轻点地面，在稀疏的草间落点点点泥痕。
被刻意抛之脑后的剧情bug又浮了上来。
“她说该怎么治疗了吗？”
话语中有关眼睛的重点词被草草略过，但应姝听懂了她的问题。
她面上闪过一丝茫然和难过，笑意凝在面上，不久后才淡淡散去一些。
“前辈带我去看过了，但是原因有些复杂。”
应姝抿了抿唇，又无事发生般笑道：“总会有办法的。”
“毕竟这里可是修仙界。”
谢潋眼神复杂。
的确有办法。
但办法在五年后的男主手上。
或许是蹭到了男主的光环，或许这一环节只是促进男女主感情升温塑造男主好心人设的必要手段。
但不可否认，这颗丹药应该的确是男主的机缘。
如果她依照剧情提前干预，应姝的眼睛还能恢复吗？
“说这个干什么？”
将散下的碎发别至耳后，应姝主动挑破安静的氛围，抱臂反问：“不是来带我找谭钰的吗？应该怎么走？”
“替火凤找邪修可是有时间限制的。我们得早点告诉谭钰让她帮忙留意一下。”
她眨了眨眼：“毕竟如果唯一可以帮忙的符修因为我们消息不及时而与对方擦肩而过，不是很可惜？”
谢潋早找到了被原主压箱底的一摞传送符，大概是成为学院前购入的，后来自己学会了移形术就不再需要，被堆积在储物空间的角落。
也彻底便宜了装成剑修的自己。
但此刻她却并不急着设定传送目标。
她将揣在兜里许久的白玉牌拿了出来，迟疑着扣到应姝伸出的手上。
五指隔着冰凉的方玉接触，对方面上染上诧异神色，谢潋感受着指腹下应姝指尖的温度，下意识想撤回伸出的手。
然而还未来得及离开，应姝就先一步握住了她递过去的身份牌，连带着压住她带了退缩意味的指尖。
谢潋动了动，对方却察觉不到似的握得更紧，甚至得寸进尺地轻缓摩挲她的手指。
抬眼看去，方才的惊诧尽数转化为了然，甚至脸颊又重新带上浅浅的梨涡。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语气，偏偏像是带了钩子：
“怎么不拒绝我了？”
谴责的问话传入耳中，谢潋及时明白了应姝行为之下的不满。
思索之下，谢潋讨好地动了动指节，微弱地蹭了蹭应姝与她过分亲密的手指，话语间隐晦乞求她的原谅。
“我的玉牌丢了，这个是新补办的。”
“我没有不想和你联系。”
前方久久未传来回音。
等待之后，谢潋倾身靠近，未被禁锢的另一只手握成拳状轻轻抵住应姝的后背，新奇感受着垂落发尾扫过的痒意。
她软绵绵地将头搭在对方肩上，任由长发垂落，与应姝胸前未被拂至身后的发丝混在一起，含糊不清地为自己辩解。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手上传来轻微向后的压力，像是觉察到退路被封死，应姝不再后倾，短短几息后便不甘示弱地迎合她虚拢的拥抱。
鼻尖嗅到轻微清爽的香气，大脑还未察觉出这味道的来源，身体先一步因感受到柔软的触感而僵硬。
应姝几乎把整个人都塞到了她怀里，交握的手并未松开不说，另一边还模仿她方才的举动环住了她的腰。
手腕没轻没重地在后腰轻蹭，带来酥麻的痒意，谢潋匆匆收回放在她身后的手，又因不知下一步该作何反应茫然地悬在空中。
唯独与对方交握的指尖还轻轻勾着应姝的手。
谢潋觉得自己理应立刻把她推开，或者说点什么阻止应姝超出意料的举动。
但她只是沉默地抓在应姝雪白的衣袖上，握紧又松开。
心里一瞬间划过复杂想法，在她没来得及捕捉时又尽数化为无奈。
于是谢潋松开应姝的手臂，转而顺从地轻抚主动纠缠上指尖的发丝，故作委屈地拉长尾音控诉：
“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怀里的身影肉眼可见地僵硬。
腰间的布料被猝不及防收紧，谢潋不适地嘶了一声。
不久，应姝主动脱离开她的怀抱，同时彻底接过了她递过去的玉牌。
玉牌上刚被挂起的剑穗轻晃，流苏在空中打了个旋扫在指节上。
微小的细节被尽数收于眼底，又转化为她新的筹码。
大抵是因为总算有一件可以坦然道出的事实，连带着说话都带了三分底气。
“我甚至随身带着你送我的礼物。”
谢潋拂过摇动的平安结，与应姝的手短暂相交又一触即分。
她说：“因为怕用剑的时候会破损，我特意系到玉牌上。”
“这样就也不会在无意间弄丢了。”
应姝用自己的身份牌与其轻轻触碰，感知到自己的号码被记录在册后才将玉牌归还。
这次没再做出格举动。
耳边嘈杂声响骤起，记忆深处满含负面情绪的骂声猛然翻涌挣扎着攀至耳边，将原本安静的风声彻底覆盖。
应姝有点烦躁地拽紧衣袖，尽量从愈发惹人烦躁的幻听中捕捉谢潋的字句。
……她听到了。
但更多早被她遗弃在过去的记忆趁虚而入，中年女人满溢失望的语调重复地在她脑子里吐出怨恨难过的话语，将因谢潋产生刚冒出芽的喜悦轻而易举掐灭。
「为什么不相信妈妈？」
「最后一次了……小姝，你不能没有爸爸。」
「为什么对你的亲生父亲有那么大的敌意？」
字字句句凝成血字，又打乱重组拼成一张狰狞又枯瘦的脸，在漆黑一片的视线中凭空出现。
她眼中流出血泪，向她伸出满是青紫的手臂，张嘴嘶哑地质问——
「为什么……不相信我？」
“啪嗒。”
眼前重归黑暗。
被指甲刻意敲响玉牌的声音惊扰，应姝意识重新回笼。
耳边依旧是沙沙风声，仿佛方才的声音从未存在。
她轻轻动了动发冷的手指，松开被攥紧的衣袖，另一只手也催促般向前递了些，示意对方取走在她这放了不知多久的玉牌。
手中不出意外地重量一轻，但随后却并不如她所想。
五指忽然被略带强硬地分开，温热修长的手指穿过缝隙，与她紧密地十指相扣。
紧接着，交握的手被刻意带起，恶趣味地在两人间晃了晃，无声强调她冲动之下扣押对方的举动。
直到她略带恼意地抬头，掌心的温度才被抽离。
耳边传来满含笑意的声音：
“我没生气。”
“这下我们扯平啦。”
过了很久，应姝才轻轻点头回应。
她没头没尾道：“谢谢你。”
原以为这不过是对方等急了催她回神的举动，殊不知声音的主人远不如她设想的轻松，面上是截然相反的严肃。
直到确认应姝情绪重新恢复正常，谢潋才扔掉被写到一半中断而作废的符纸，重新拿出新的一张书写目的地。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方才眼前人一动不动的姿态属实吓了她一跳。
应姝的脸在一瞬间血色全无，甚至连递出玉牌的手都在不自觉轻颤。
甚至她喊了好几声名字都没有回应。
好在听得到玉牌的敲击声。
她不露痕迹地看了眼应姝，在心里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没事就好。
剩下的就简单多了。
然而计划一帆风顺，到了地方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谭钰。
两个人兜兜转转几乎要逛遍符修分院，才从一个新生口中打探到谭钰的去向。
“她去赏金台了？”
谢潋扶额询问：“什么时候去的，已经走了吗？”
符修显然对两个剑修的出现感到疑惑，但还是好心解答：“今早刚走。”
她补充：“你们去得快的话，也许能找到她。”
今天好像不宜出门。
但来都来了。
谢潋看了眼应姝逐渐失落的神色，沉默地书写新目的地。
好像除了追过去找人也没别的办法。
到达新的地点，还没看清眼前的景物，谢潋便顺着系统指引的方向牵着应姝飞快往前跑去。
她微微侧头，尽量安抚道：“别担心，会找到的。”
“赏金任务那么多，她不可能现在就出发。再说了，方舟跨越学院结界也需要时间。”
“就算她真的走了，我们下次再来也不迟。”
直到站到贴满赏金任务的墙壁，又在已接的一侧发现谭钰的名字，谢潋才真正死心。
视线不抱希望地从接取人的姓名上掠过，又在扫到目标任务时陡然一滞。
宣纸上墨痕书写的内容格外眼熟。
似乎前不久刚刚见过。
「任务详情：前往太古遗迹摘下幽冥花。」
谢潋瞳孔微微放大，抿唇调出她记录关键章节的截图。
「114章：太古遗迹：初探幽冥潜海。」
……恰好是男主送给应姝治疗眼睛丹药的地点。
【检测到关键词，剧本时间线跳转中。】
【触发任务：阻止女主与男主组队共探秘境。】
【剧情异常，检测到主角缺席，正在处理bug中。】
【剧情修复启动。】
【任务完成！恭喜宿主达成完美扮演成就！】
谢潋握紧应姝的手，在接连响起略显聒噪的提示音中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还好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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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悬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