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个死孩子又来偷东西!”胖大婶追她追不上,气的把手里的锅铲丢向她。
锅铲砸在少女的后脑勺上,踉跄几步被一块石头绊倒地上,手里死抓着的鱼举过头顶怎么也不肯放手。
大婶眼瞧着隔老远也不跑了,掐着腰喘着粗气咒骂道,声音回荡在整个筒子楼之间。
这个少女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隔三岔五的就过来偷东西,身上穿的还是不合身的寿衣,惨白的脸配上那黑眼圈瘆人的很。
眼看马上就要逮到这个死丫头,她张嘴把鱼咬住,起身后就是跑,最后钻进了两栋楼中间的缝隙不一会儿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村子后面有一座巨大的废弃垃圾场,除了各方丢垃圾的牛车,没有人会过来。
炎热的天气,把它们散发的恶臭味都晒出了形状,穿着寿衣的少女,正赤脚在堆积如山的垃圾堆里奔跑
似乎是到了自己的安全区,她逐渐地放慢脚步,她找到那个做了标记的垃圾堆后面又慢悠悠地走到一棵大树下,树上有被人遗弃的树屋。
也就是她的家。
她很耐饿所以几天吃一次东西就行了她是一个月前才来到这个地方的,在此之前记忆全无,连名字也不记得。
先是在本子上记下“欠吴大娘一条鱼”再将鱼收拾干净,做了一锅汤,她的厨艺出乎意料的好。
她没有记忆并不代表她是傻子不懂道理。
不问自取是偷,她没有什么想反驳的。
她只想有能力了就还回去。
她拿出在附近捡到的书籍,仔细地看起来,想多了解一点现今的世界毕竟她脑袋真的空空的。
猛然间心脏似乎是被人死死捏住一般疼痛直冲大脑,就跟鞭炮在脑海中炸开一样,最后在她眼前的是未燃尽的火苗。
黄纸符烧尽留在空气中的是烟烬,身着白色法衣的道士掐指一算,为难道:“小道用其心血,所看见的是一名少女,可见圣物被先家主托付给了旁人,没定契还好,若是定了…”
话到此处,不必多言,若是定了,那么这圣物就到外人手中了。
坐在大堂上的男人缓缓起身,将棺材里的男人拖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谢贤,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圣物交付他人。”
道士连忙出声制止:“谢家主,何必拿尸体出气,你哥哥已死,你如今是大当家的,找些强悍之人把东西抢回来不是难事。”
他虽嘴上劝阻,可眼中的戏谑不减,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摆明了看戏,八大世家,一家一个的圣物谁不眼馋。
虽然不知道谢家发生了什么,居然还有人能将圣物流落出去,这不就摆明了机会被人抢吗。
他才不会把实情说出去。
谢贤也是有胆量,将圣物放入死去未久的少女身体里,若是少女死了圣物便随着少女一起消失,若是少女没死…
那活着的究竟是少女,还是成魂的圣物呢。
无碍,将少女带回,一切便知晓了。
道士悄无声息地捏决,准备向师傅禀报此事,刀光剑影之间,他没反抗两下就被贯穿的胸膛。
死前,是谢威那张凶残的脸,他道:“我最讨厌别人当我面耍小动作,我最讨厌别人嬉皮笑脸。”
闪电引入屋内,血染一片。
半夜,又有哭声在耳边环绕,好几天了,是个小男孩,可她并不是被哭声吵醒的,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喊。
“稚鱼快走!稚鱼你快走啊,沈稚鱼别回来!”
是个女人的声音,在叫谁?在叫我吗?是我的名字吗…
她从床上惊醒,浑身的冷汗,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洒进树屋里,在她耳畔的是哭声。
她随着哭声找过去,是个男孩。
他蹲在一棵树底下头埋进膝盖里哭。
闻声小男孩抬起头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脸色惊恐的喊了句鬼啊,随后手脚并用的跑了起来,结果没两步就摔了。
少女没忍住笑出声来:“笨蛋。”
她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男孩哭得更大声了:“我都被打死了找不到家了,投不了胎,还要被人笑,还要被人骂。”
现在轮到她跑了。
是鬼啊!
她最终还是回来了就因为他看起来挺可怜的:“别哭了,我帮你找家。”
“真的吗?”
“真的。”
“可是你又不知道我家在哪块。”
“就那么大点地方,挨家挨户问,总会找到的。”
她看着男孩撇嘴要哭的样子严厉道:“别整那一套我不吃,你最好麻溜起来,不然我说反悔就反悔了。”
去往村民居住的地方有一段路要走,小孩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其中不乏夸赞她人美心善的,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是被人打死的,阴差告诉他,他再不回去就没法投胎了。
她问:“那你总知道自己叫什么吧。”
“我记得!我叫刘大宝,你呢?”
见少女久久无言,男孩有些生气:“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也要告诉我才行,这是交朋友的规矩。”
朋友么…她看着月亮想着路道:“沈稚鱼,我…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果不其然受到刘大宝的吐槽:“什么叫应该啊,我什么都不记得,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呢……”
话锋一转他忽然低落:“我记得我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交给什么人,我记不太清,但是我记得那个人笑起来可好看了,嘴角还有两个窝窝”
刘大宝两个手指点在嘴角,比画给她看。
少女扑哧一声笑出来,随后就揉了揉他的头道:“等找到家了,一切都会想起来的。”
他姓刘的话,就好找了,每家门前都贴了姓氏,可就是短暂的触碰,她却看见了刘大宝死前的景象。
瘦小的四肢绑在墙上,冰冷锋利的刀剜进胸膛,活生生地被别人取出心脏,在他闭眼的最后一刻,他看见自己的心脏被装进了一个女孩的胸膛。
是幻觉吗?沈稚鱼收回微微颤抖的手。
深夜大家都睡了,房子不隔音,沈稚鱼咚咚咚的敲门声很快就吵醒了主家。
“神经病啊!”开门的夫妻看着眼前的少女眉头紧锁骂道:“你现在不偷东西!改骚扰了是吧!”
沈稚鱼开门见山道:“你家有死小孩吗?”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疼,打耳光的声音盖不过男人的语调:“大半夜给我们找不痛快是吧!你平日里偷东西就算了!还咒起别人家孩子来了,老子今天非打死你。”
又抬起的手准备打下去,这死孩子完全不躲,就愣愣的站在那,那副装扮瘆人的很,妻子在旁边劝着:“算了算了,小孩你赶紧走吧,别瞎说,我们家孩子好好的呢。”
沈稚鱼鞠躬道歉,转身走了。
妻子留神瞧了一眼吓个半死,拽着老公说:“她在牵着谁啊?”
男人没在意:“什么牵着谁,不就她一个人吗。”
是啊,就沈稚鱼一个人,可她左手却做着牵人的动作,连掌心都预留着别人手掌的空隙。
经她刚刚那么一闹接下来没有一家开门的,伴随着鸡叫声刘大宝往沈稚鱼怀里缩,本就不厚实的身体从脚开始消失了。
她心中一惊,问道:“你到这个村子第几天了?”
其实她心里早有答案,是第七天。
沈稚鱼拍门的力气更大了,恨不得把门敲碎,也顾不得别人了大喊起来:“姓李家的,有没有小孩死了的!”
声音一次比一次高,太阳也是。
被第一户灵蝶召唤来的村主任带着守卫来了,粗长的绳子轻易套在了她的脖子上,顺着边缘的栏杆往下拉,她头往下坠落,重重地摔向地面。
她趴在地上,只觉得脑袋稀昏,热热的。
几名护卫想上前把人绑住,谁曾想她居然还有意识,晃晃悠悠想爬起来,又被一脚踩了下去。
村主任诧异她的生命力,若是旁人从那么高地方掉下来,脑袋早开花了。
刘大宝哭着道歉,说都是因为他。
躲在屋子里的人们也逐渐出来了,对着沈稚鱼发着牢骚。
眼看时间越来越少,沈稚鱼挣扎地抬起头,她越是用力,踩在她头上的脚越是往下压。
刘大宝连忙帮忙,抱着护卫的脚往上抬。
“别吵!谁家孩子死了赶紧出来,他再回不了家就投不了胎了!”
“他说他叫刘大宝!”
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咬牙切齿,却又洪亮无比。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收拾好即将上街赶集的吴大娘身上。
她住在楼底,老公死得早,她一个人撑起一个家,每天累得倒头就睡,睡得跟猪一样。
今天不一样,她要去镇上看儿子,老早就收拾好了,借了驴车,儿子的换洗衣物,儿子爱吃的东西…
关门的钥匙丢在地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远方被按在地上的女孩,其实她早就看到了,只是觉得她又偷什么吃食被告到村长那去了。
她刚刚还在想,还至于,一口吃的也穷不了,这丫头也不偷什么贵重东西。
吴大娘张口刚要说胡扯,就看见沈稚鱼盯着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出来,抓着刘大宝的手就奔向她。
几步之遥时,身后的绳子又被抽回去,刘二宝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她倒下的那刻对着他道:“笨蛋去牵你娘的手啊!”
后脑勺再次砸向地面,失去所有意识时,她的耳边传来了稚嫩的儿童声刘大宝说:谢谢你姐姐。
以及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叫。
“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