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悠悠蹲在废花园木屋的门槛上，指尖还沾着上午埋薄荷种子时的湿泥，反复摩挲着墙根下刚冒芽的雏菊。那是上周她和斯内普一起种的，当时他蹲在旁边，用没洗干净的手扒拉着土，说“等它开花了，我就用魔法让花瓣飘起来给你看”。风从木板缝隙里钻进来，带着巷子里特有的霉味，可她一点都不嫌弃——这里是他们的秘密基地，连灰尘都像是带着暖意的。
忽然，巷口传来一阵不一样的声音。不是斯内普平时闷沉沉的脚步声，而是带着点雀跃的说话声，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一下子打乱了甜悠悠心里的节奏。她攥着沾泥的手往巷口跑，刚绕过那堆废弃的铁皮桶，就看见路灯下站着的两个人。
斯内普背对着她，手里举着那根他宝贝得不行的柳树条魔杖——那是他们在河边捡的，他用小刀刻了好几天，才在上面刻出歪歪扭扭的“魔法符号”。而他对面，站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女孩，红发扎成两条辫子，辫子梢系着白色的蝴蝶结，裙摆上没有一点污渍，干净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甜悠悠的脚步一下子顿住，悄悄躲到铁皮桶后面，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看见斯内普对着地上的小石子，小声念出那句他练了无数遍的“ Wingardium Leviosa”，虽然发音还不太标准，可那颗灰扑扑的石子真的颤了颤，慢慢飘了起来。红发女孩立刻睁大了眼睛，拍手笑起来，声音像风铃一样：“太神奇了！这就是魔法吗？”
“当然是，”斯内普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些，带着她从没听过的得意，“等我去了霍格沃茨，还能学更厉害的，比如让花儿自己开，让水变成酒。”
“霍格沃茨是什么呀？”女孩凑得更近了些。
斯内普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透明的玻璃弹珠，那是他上周在废品站捡的，擦了好久才变亮，当时他说“这个先存着，以后给你当魔法道具”。可现在，他把弹珠塞进女孩手里：“这个能映出彩虹，就像魔法一样。你叫什么名字？”
“莉莉，莉莉·伊万斯。”女孩把弹珠举到阳光下，彩虹的光斑落在她脸上。
甜悠悠的手指紧紧攥着铁皮桶的边缘，铁锈蹭得手心发疼。她口袋里还装着外婆寄来的薄荷种子，本来是要和斯内普一起种的，刚才还想着等他来，就告诉他“薄荷发芽了，以后能泡水喝”。可现在，看着斯内普对着莉莉笑，看着他把宝贝的弹珠送出去，她忽然觉得口袋里的种子变得好沉，沉得让她喘不过气。
风卷着灰尘吹过来，铁皮桶被吹得晃了晃，发出“哐当”一声响。斯内普立刻回头，看见躲在桶后的甜悠悠，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淡了，像被风吹灭的烛火。他跟莉莉说了句“我明天再找你”，就快步走过来，脚步有些慌乱：“你怎么在这儿？”
“我听见你的声音，”甜悠悠低下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把种子往口袋深处塞了塞，“她是谁呀？”
“莉莉，住在隔壁巷的，”斯内普挠了挠头，语气又轻快起来，“她也喜欢魔法，我跟她说了霍格沃茨的事。”
“哦。”甜悠悠没再说话。以前斯内普只会跟她讲魔法，讲他从图书馆偷偷看的《魔法史》，讲他以后要学最厉害的魔药。可现在，他有了新的人可以分享，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那天下午，他们在木屋里待着，却没了往常的热闹。甜悠悠拿着《格林童话》，翻了好几页都没读进去，上面的字像在跳，怎么都看不清。斯内普坐在旁边擦他的魔杖，平时他会催着她“快读呀，上次讲到小红帽遇到狼了”，可今天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在屋里回荡。
直到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甜悠悠才小声开口：“我明天要跟妈妈去外婆家，可能要待几天。”
“那你早点回来，”斯内普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期待，“我学会了新的咒语，能让叶子转圈圈，回来教你。”
“嗯。”甜悠悠点点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变了。
可她没想到，变化来得这么快。三天后，她从外婆家回来，刚推开家门，就看见妈妈在收拾行李，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箱子里，连她最喜欢的小熊玩偶都被放进了书包。“悠悠，过来，妈妈跟你说件事。”妈妈拉着她的手，语气比平时温柔好多，可眼神里藏着愧疚。
“怎么了？”甜悠悠的心跳得飞快。
“爸爸换了工作，我们要搬到外婆家附近住，以后……以后就不回蜘蛛尾巷了。”妈妈的声音轻轻的，却像惊雷一样炸在甜悠悠耳边。
“搬去外婆家？”她愣了，手里的薄荷盆栽“啪”地掉在地上，陶瓷盆摔成了碎片，刚冒芽的薄荷撒了一地，“那斯内普怎么办？我们还没一起种薄荷，还没等雏菊开花，还没……”
“傻孩子，以后还能回来找他的。”妈妈蹲下来帮她捡碎片，手指被划破了也没在意，“我们下周就走，这几天你可以去找他告别。”
甜悠悠没等妈妈说完，就抓起外套往废花园跑。她跑得太急，鞋跟卡在了石板缝里，摔了一跤，膝盖蹭破了皮，血渗出来，混着泥土粘在裤子上。可她没哭，爬起来接着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她怕斯内普看见，又要皱着眉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又要掏出他攒的干净手帕帮她擦伤口。
木屋里空荡荡的，墙上的牵手小人还在，她画的裙摆圆圈依旧清晰，斯内普刻的魔法符号也没褪色。甜悠悠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滴在地上，把泥土砸出小小的坑。直到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才赶紧抹掉眼泪，站起来，可眼睛还是红得像兔子。
斯内普手里拿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他攒了好久的玻璃弹珠，红的、蓝的、透明的，都是他从废品站捡的，擦得干干净净。看见甜悠悠膝盖上的伤，他的眉头立刻皱起来，快步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洗得发白的手帕——那是他妈妈以前用的，他一直当宝贝——蹲下来帮她擦伤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
“怎么弄的？跟你说过走路看着点。”他的声音有点哑。
“我……我要搬家了。”甜悠悠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爸爸换工作，我们要搬到外婆家，下周就走，可能……可能不回来了。”
斯内普的手一下子顿住，手里的手帕掉在地上。他抬头看甜悠悠，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像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搬家？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说不知道，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木屋里一下子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吹着树叶的“沙沙”声。斯内普把玻璃罐放在地上，罐子里的弹珠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却让人觉得更难过。他忽然站起来，走到木屋后面，拿起地上的小铲子：“我们埋个时光胶囊吧，就像你上次读的童话里那样，把重要的东西埋起来，以后回来找，就能想起现在的事。”
甜悠悠点点头，跟着他在木屋后面找了块松软的土地。斯内普挖了个深深的坑，把玻璃罐放进去，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那是他昨天在课堂上偷偷画的，画着一朵蒲公英，蒲公英的伞上用铅笔写着“西弗勒斯和悠悠”，字写得歪歪扭扭，却很认真。甜悠悠把口袋里的薄荷种子倒出来，又把外婆织的小毛线球也放进去——那是外婆给她织的护身符，她本来想送给斯内普，让他以后学魔法的时候带着。
“我们约定，不管以后在哪里，只要看到蒲公英，就想起对方。”斯内普用小石子把坑填好，又在上面插了根小木棍做标记，木棍上还系着他的旧鞋带，“以后我去了霍格沃茨，学会了幻影显形，就去找你，不管你在哪个地方。”
“真的吗？”甜悠悠看着他，眼泪又掉了下来。
“真的。”斯内普用力点头，脸上的表情很认真，“我不会忘了你的，悠悠，永远都不会。”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几乎天天待在废花园里。斯内普教她用柳树条让小石子滚起来，虽然她总是学不会，石子总是歪歪扭扭地滚到一边，可他还是耐心地教，一遍又一遍。甜悠悠教他认草药，哪些叶子能止血，哪些花能驱虫，她还摘了片薄荷叶子，让他闻：“以后你要是熬夜学魔法，就闻这个，能提神。”斯内普把叶子夹在他的魔法书里，说“这样以后翻书就能想起你”。
离别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坐在木屋前的台阶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甜悠悠把头靠在斯内普的肩膀上，他的肩膀有点瘦，却很踏实。“西弗，”她小声说，“你以后有了新朋友，也不能忘了我，不能像对莉莉那样，把弹珠送给别人。”
“不会的。”斯内普的声音有点哑，他把手里的玻璃弹珠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是最亮的一颗，能映出好多彩虹。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永远都是。”
搬家那天，甜悠悠坐在搬家公司的车上，一直往窗外看。她看见斯内普站在废花园的木屋前，手里攥着那张画着蒲公英的纸，一动不动地看着车。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很乱，他的衣服还是旧的，却在阳光里显得格外清楚。直到车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蜘蛛尾巷的影子，甜悠悠才把脸埋在小熊玩偶里，大声哭起来。她手里攥着那颗玻璃弹珠，弹珠里映出天空的颜色，像斯内普说的那样，像魔法一样，可她却觉得一点都不神奇，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不知道的是，斯内普站在木屋前，直到太阳落山，直到巷子里的灯都亮了，才慢慢走回家。他走到时光胶囊的旁边，蹲下来，用手轻轻摸了摸那根插着的小木棍，又摸了摸墙上的牵手小人，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泥土里。
巷子里的风还在吹，木屋里的炭火早就灭了，只有墙上的牵手小人还在，静静地看着空荡荡的木屋。埋在土里的时光胶囊，装着两颗小小的心的约定，装着没种完的薄荷种子，装着没开花的雏菊的期待，等着有一天，能再被打开，能让两个分开的人，再想起蜘蛛尾巷的那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