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看向那伽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那伽海冷冽的目光逼退。
那伽海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决绝。
就在这时,司鹤翎再次开口。
“陛下,臣愿随行前往,以观天象变化,确保此行无虞。”
那伽海微微挑眉,“国师亲自前往?”
司鹤翎低头道,“此人命格特殊,臣需亲自观察,以防不测。”
那伽海沉默片刻,最终点头。
“准。”
林依站在殿中,浑身冰冷。
她看向司鹤翎,发现对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
她不知道这位国师为何对自己如此关注,但她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命运似乎已经被卷入了一场无法逃脱的漩涡。
囚车里,林依被晃得不知东南西北。
远处地平线上,三颗血红的月亮正以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悬停在天际,将整片戈壁染成诡异的暗红色。
铁链摩擦囚车的声响混着沙粒刮擦铁栏的沙沙声,像有人用砂纸在打磨她的耳膜。
她试着动了动被镣铐磨出血痕的手腕,金属的冷意刺得她一个激灵。
"别乱动。"
斜刺里递过来一个皮质水囊,边缘还沾着沙粒。
林依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是个束着高马尾的女卫兵,玄铁护腕上刻着展翅凤凰。
"你们抓错人了!"
林依声音沙哑,"我只是在拍流星雨......"
话没说完就被呛进喉咙的沙尘打断。
万恶的皇权统治啊!
刚穿来就被当成不详灾星充军发配,难道我是什么厄难毒体吗?
好歹是条人命啊!
就不能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给点时间让我发挥发挥主角光环吗?
算了,没事的,没事的。
世上还是好人多,刚才给了口水喝的女卫兵不就挺人美心善的?
不过后来问她名字,她也没理就是了。
只听别人叫她什么君,她好像脸皮薄,还挺害羞。
嗯,等会到饭点,再问一遍。
林依给自己换个坐姿,继续自我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穿书里的大女主,就算上了战场,也有祥瑞护身!
不就是充军发配嘛,这也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说不定我拿的是杀敌救国的女将军剧本……
女卫兵突然按住腰间的弯刀。
囚车前方传来战马嘶鸣,林依看见领队的银甲将军勒住缰绳,手中青铜剑映着血月寒光,是右都尉萧柯。
她头盔下的面容冷峻如刀削,此刻正死死盯着沙丘后方翻涌的尘烟。
“敌袭!警戒!”
“是戍庐国的狼旗!”哨兵突然尖叫。
几乎同时,数十支青铜箭矢破空而来,箭簇上缠绕的浸油布条在夜色中拖出幽蓝火尾。
林依本能地抱头蜷缩,听见箭矢钉入木板的闷响混着人体倒地的声音。
"护住囚车!"
萧柯的厉喝穿透战场。
林依透过囚车缝隙,看见刚才递水囊的女卫兵翻身跃上马背,弯刀出鞘的瞬间斩落两支流矢。
更多的箭雨接踵而至,某处传来战象的嘶吼,地面开始不正常地震颤。
惊呼从林依嗓子里窜出去!
“妈呀!什么玩意嗖一声从脑袋上飞过去了?”
密集的箭雨只把林依看得惊呆,嘴巴一合,两眼一闭,吓晕过去。
再醒来,身边已经是喊杀哀嚎声一片。
箭雨已经停了,应该是远攻结束,双方开始近战。
林依在心里庆幸一番,默念几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努力朝前方战场看去。
两军实力如何,敌我分布怎样,如何布阵,如何对敌……
林依一点也看不懂,哪怕她带着穿越人的 buff,用在战场上保命……
算了,根本用不上。
总之林依还是惜命的,她紧张地观察着战场局势。
双方的骑兵已经交手,兵刃相接,战况惨烈。
形容出来是寥寥几字,实际看在眼里,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晕倒前还在她不远处的那个,叫什么君的女卫兵此时冲到阵前。
手腕处开始缠着碎布条,把整只手和手中弯刀刀柄裹紧在一处。
血污混着沙尘黏住她的长发,更多的喷溅在她的盔甲上,披挂上。
林依看得一阵作呕,心惊肉跳!
箭矢逐渐稀疏,女卫兵背后左肩位置中了一箭。
在她附近,还有精绝国的女兵如她一般中箭,也如她一般继续奋战!
抬手,挥刀,这个动作已经融入记忆。
林依甚至看到好多精绝国女兵杀成血人,仍在朝下一个敌国目标挥刀。
惨烈,悲壮……文字已经不足以形容眼下的战况。
起初,林依的视线一直落在女卫兵身上。
看着看着,林依的视线不自觉被带到更惨烈、更血腥的其他角落。
最后,林依双眼放空,大脑完全空白。
木然呆滞的表情逐渐出现在她脸上,她不明白,怎么世界瞬息间变成了这样。
作为一个穿越者。
没有穿到史书里成就朝堂功业,或是入后宫内宅勾心斗角。
没有穿到架空的世界开启自己的成神之路,打怪升级或是拯救世界。
哪怕是魂穿到同一世界的不同人身上,体会别人的日升月落,都没有。
"小心!"
女卫兵突然朝她扑来。
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林依低头看见穿透囚车的青铜矛尖正滴着血。
女卫兵的后背绽开狰狞伤口,却仍用身体死死抵住囚车缺口。
镣铐在混乱中突然断裂——是女卫兵临死前用弯刀劈开的。
“子君!”
远处不知是谁呼喊一声,女卫兵生机渐退的脸上,缓缓绽出一丝笑意。
林依想起来了,这个女卫兵叫程子君。
林依踉跄着爬出囚车,发现自己的钛合金手链不知何时熔断了脚镣。
她抓起地上染血的青铜剑,现代人的手指第一次触摸到兵器杀人的棱角。
战象的阴影笼罩过来时,林依嗅到了焦糊味。
戍庐国的象兵举着火把,象鼻上缠着带倒刺的锁链。
萧柯的银甲已经染成暗红,仍在象群中左突右冲。
某个瞬间,萧柯的目光穿过战场与她相接,瞳孔里映出她身后扑来的戍庐国士兵。
剑锋刺入血肉的触感比想象中粘稠。
林依机械地挥剑,直到虎口震裂也停不下来。
当最后一名敌兵倒下,她跪在血泊里发抖。
发现手中剑刃已经卷曲——就像她曾在博物馆见过的那些千年古兵器。
这次,她活了下来。
哪怕她们都是力量弱于对方的女人。
但当下她们拿起了武器,便是守护家国的将士。
这更要归功于,对方没有下死手。
这是战事平息后,林依被带到中军帐前听到的。
"伤亡过半。"
萧柯清点完残兵,沾血的面甲转向始终静立旁观的黑袍国师。
"司鹤翎,这就是你说的''变数''?"
国师兜帽下的水晶罗盘正在渗血。
她抚过罗盘表面蛛网状的裂痕,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凤凰泣血,三辰逆行。王城此刻恐怕......"
话音未落,东南方夜空突然炸开血色烟花。
萧柯瞳孔骤缩!
"是王庭的求援信号!"
她翻身上马时,林依看见她握缰的手在抖。
"戍庐国主力根本不在戈壁,他们去偷袭王城了!"
司鹤翎的水晶罗盘突然悬浮而起,碎片在空中拼出残缺的星图。
"能救陛下的转机……"
她转头看向林依,瞳孔变成诡异的银白色。
"在她身上。"
林依后退半步,后背撞上还在冒烟的囚车残骸。
她忽然注意到自己腕间的手链正在发烫,那些现代工艺切割的钛合金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与司鹤翎罗盘相同的星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