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剧里虐蓝一百次》 第1章 (一) 滨海世纪公馆二单元 17楼。 书房里,键盘声依旧劈啪作响,不绝于耳。 冷意透过窗子入侵进来,企图驱赶书桌前的人去卧室休息。 室内的暖气强势又霸道,丝丝缕缕的寒冷刚溜进来,又被无声驱散。 冷暖在窗边纠缠吞噬,融化抵消。 你进我退,势均力敌。 书桌前的人仍旧敲着键盘,不受任何一方惊扰。 屏幕上一行行文字被打出来。 夜幕降临,林依拿出新买的洗好的睡衣让那伽海换上。 深蓝色丝质睡袍唤醒她藏于血脉里的高贵与骄矜,林依满意地连连点头。 看了好久林依才舍得转回身,点起了香薰蜡烛。 那伽海心里隐约有感,但又不确定地问,“林依,你这是……” 话没说完,只见林依神秘地笑了。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准备了一个惊喜。" 破晓将近,键盘声时有时歇,预示今夜的思路已近尾声。 果然,片刻后,那人双手落在桌边,转椅带起轻微的滚轮转动声把人送离。 一声悠长的呵欠,那人抻了抻手脚,表示码字到此结束。 困倦早已爬上她的脸,现在终于彻底攻克了她的意识。 显示器幽蓝的亮光映出比起前些天又重了几分的黑眼圈。 刚要起身,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 她困得不想理,看了眼右下角闪烁的头像,无奈笑笑又坐了回来。 “我决定了,我要拿下那套录音设备。” 她看了眼桌面右下角,6:04。 声音突然从遥远的记忆里跳出来,突兀地有些骇人。 “你要报播音主持?你觉得自己凭什么能考上?是成绩优异到任选专业吗?还是你这张脸你的声音能加分?” “是啊,你在家里宅着,根本不了解现在的社会。再说你一个女孩子,我们也不要求你成绩优异,学个财会、经管什么的。能考个二本,考个师范,将来有个稳定工作就行啊!” 微弱的声音替主人表达抗拒,因为平时不怎么说话,此刻的反抗也听起来艰涩难听。 “不喜欢?专业方向是决定一辈子的大事!你的喜欢值几个钱?够你自己以后生活吗?” 声音散去,她察觉到自己翻涌起伏的情绪和额头、鼻尖上冒出的一层薄汗。 眼睛眨动,回神收心。 面色平静的在聊天窗口轻敲了两个字,“恭喜。” 简短的回复,把她仅剩的一丝精力耗尽,困倦开始肆虐。 意识昏沉,记忆也发现她此时的虚弱。从深渊里探出无数细丝拉扯,企图拉她再次沦陷。 消息提示音再次突兀响起,驱散困倦和记忆,如同救赎。 无边的黑暗突然被人打开一扇门。 她抬头看去,开门的人影背光站着,朝她伸出友善的手。 “你之前写的小说完结了吗?” 是她熟悉的,那个好听的声音。 她心里一松,清醒理智逐渐回归。 “写完了。怎么?” “没,我问问。” 她轻微勾唇,显出一些笑意,“说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要不把你那本书改成剧本?自己做甲方!” “你做编剧,我给你搭主役,再请些几位cv 老师参演!姐姐带你勇闯百广圈!” 笑容放大,敲击键盘声逐渐密集。 “算了吧,我自己的文,我有自知之明的。” 回复很快抵达,带着来人一如往常的好心情。 “你啊,就是太有自知之明了。” “我觉得你那本写的挺不错,故事整体架构和思路都 OK。文笔嘛,都需要慢慢积累的。” 她笑得眉眼弯弯,无奈摇头。 “谢啦~你可真是我亲生的朋友。” 聊天窗口安静下来,键盘声也不再响起,如水凉夜再次对意识发起偷袭。 良久,她抬手落在键盘上,又补一句。 “我考虑看看。” 对方秒回,“嗯。你可以的!作者大大!你一定能成为大作家!” “是坐家。” 贬低式的自嘲,是她一贯的口吻。 对方丢来一个怒其不争的表情包,她勾唇笑笑,没再回复。 关了窗口,看着显示器上 Word 的护眼绿色,一行行五号宋体彰显着她往日的勤奋。 “不是妈妈不支持你的梦想,靠这个你以后会饿死的!” “爸爸妈妈还是希望你把学习放在首位,把专注用在学习上,好不好?” 回忆终于肯放过她时,一声绵长的叹息,被笑意温暖的五官再次覆上寒霜,好看的眉形拧成疙瘩。 “既然选择了,也试试看吧。” 劝慰过自己,她再次点开聊天窗口。 “我不太懂怎么改成剧本,可能需要蓝大 CV 多多指点。抱拳.jpg” “放心吧,泓导!包在我身上!” 收到不出所料的回复,她再次无奈勾唇。 泓导什么的,还是……太扯了。 她关掉聊天窗口,打开某个文件夹。 泓看着第一行的位置,在原有标题敲下几个字。 精绝古国。 ------- 林依在一个月圆之夜穿越到精绝国时,后脑还残留着前些天坠落般的钝痛。 整个人都是懵的。 前一秒还在公寓里整理摄影器材,下一秒就出现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宫殿里。 她揉了揉眼睛,试图确认这不是在做梦。 "你就是那个异乡人?" 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林依抬头,看见一个银发紫眸的女子端坐在王座上。 眉目如画,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林依抬头望向王座上的女王陛下,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伽海一袭漆黑长袍,衣襟上是金线绣的繁复凤凰纹样。 银发如瀑般垂落,发间点缀着几颗紫水晶,在烛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眉如远山,眼若星辰,紫罗兰色的眸子深邃而冷冽,仿佛能看透人心。 她的唇角微微抿着,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威严,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依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不自觉地发烫。 那伽海的气场强大而凛冽,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目光扫过来时,她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击中,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林依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仿佛天生就该站在高处,俯视众生。 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折服。 仿佛只要那伽海一句话,她便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大胆!"旁边的萧柯喝道,"见到陛下还不跪下!" 林依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要行礼,却被那伽海抬手制止。 "罢了。" 那伽海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看你的装束,不像是我精绝子民。" 林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T 恤牛仔裤,确实格格不入。 “我……我从很远的地方来……” 她正想着该怎么解释,那伽海已经走到她面前。 "抬起头来。" 林依依言抬头,对上那伽海紫罗兰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深邃如星空,仿佛能看透人心。 "有趣。" 国师司鹤翎一袭黑袍,手持水晶罗盘,缓步走到殿中央。 她的面容隐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睛。 她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冰冷。 “陛下,臣昨夜观星象,发现天狼星异动,紫微星暗淡,此乃大凶之兆。” 那伽海端坐回王座上,银发如瀑,紫眸微凝,“国师此言何意?” 司鹤翎抬起头,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站在角落的林依身上。 声音如同寒冰般刺骨。 “此异象与近日出现的异乡人有关。臣以罗盘推演,发现此人命格诡异,与天狼星相冲,恐为不详灾星,若不及时处置……祸及国运。” 林依闻言,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伽海。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起。 她只是一个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异乡人,连自己为何而来都说不清楚。 那伽海的目光落在林依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沉默片刻,声音冷冽,“依国师之见,该如何处置?” 司鹤翎微微躬身,语气淡漠。 “此人身带不详,不宜留在王城。臣建议将其发配至扜弥之地充军,既可远离国都,又可为国效力。” 那伽海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王座的扶手,目光在林依和司鹤翎之间游移。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准奏。即日起,林依发配扜弥充军,由左都尉萧柯押送。” 不定时更新,但不会弃坑,喜欢这类题材的朋友可以点个收藏存稿看,一次更一个小故事 主线若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一) 第2章 (二) 林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看向那伽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那伽海冷冽的目光逼退。 那伽海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决绝。 就在这时,司鹤翎再次开口。 “陛下,臣愿随行前往,以观天象变化,确保此行无虞。” 那伽海微微挑眉,“国师亲自前往?” 司鹤翎低头道,“此人命格特殊,臣需亲自观察,以防不测。” 那伽海沉默片刻,最终点头。 “准。” 林依站在殿中,浑身冰冷。 她看向司鹤翎,发现对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 她不知道这位国师为何对自己如此关注,但她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命运似乎已经被卷入了一场无法逃脱的漩涡。 囚车里,林依被晃得不知东南西北。 远处地平线上,三颗血红的月亮正以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悬停在天际,将整片戈壁染成诡异的暗红色。 铁链摩擦囚车的声响混着沙粒刮擦铁栏的沙沙声,像有人用砂纸在打磨她的耳膜。 她试着动了动被镣铐磨出血痕的手腕,金属的冷意刺得她一个激灵。 "别乱动。" 斜刺里递过来一个皮质水囊,边缘还沾着沙粒。 林依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是个束着高马尾的女卫兵,玄铁护腕上刻着展翅凤凰。 "你们抓错人了!" 林依声音沙哑,"我只是在拍流星雨......" 话没说完就被呛进喉咙的沙尘打断。 万恶的皇权统治啊! 刚穿来就被当成不详灾星充军发配,难道我是什么厄难毒体吗? 好歹是条人命啊! 就不能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给点时间让我发挥发挥主角光环吗? 算了,没事的,没事的。 世上还是好人多,刚才给了口水喝的女卫兵不就挺人美心善的? 不过后来问她名字,她也没理就是了。 只听别人叫她什么君,她好像脸皮薄,还挺害羞。 嗯,等会到饭点,再问一遍。 林依给自己换个坐姿,继续自我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穿书里的大女主,就算上了战场,也有祥瑞护身! 不就是充军发配嘛,这也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说不定我拿的是杀敌救国的女将军剧本…… 女卫兵突然按住腰间的弯刀。 囚车前方传来战马嘶鸣,林依看见领队的银甲将军勒住缰绳,手中青铜剑映着血月寒光,是右都尉萧柯。 她头盔下的面容冷峻如刀削,此刻正死死盯着沙丘后方翻涌的尘烟。 “敌袭!警戒!” “是戍庐国的狼旗!”哨兵突然尖叫。 几乎同时,数十支青铜箭矢破空而来,箭簇上缠绕的浸油布条在夜色中拖出幽蓝火尾。 林依本能地抱头蜷缩,听见箭矢钉入木板的闷响混着人体倒地的声音。 "护住囚车!" 萧柯的厉喝穿透战场。 林依透过囚车缝隙,看见刚才递水囊的女卫兵翻身跃上马背,弯刀出鞘的瞬间斩落两支流矢。 更多的箭雨接踵而至,某处传来战象的嘶吼,地面开始不正常地震颤。 惊呼从林依嗓子里窜出去! “妈呀!什么玩意嗖一声从脑袋上飞过去了?” 密集的箭雨只把林依看得惊呆,嘴巴一合,两眼一闭,吓晕过去。 再醒来,身边已经是喊杀哀嚎声一片。 箭雨已经停了,应该是远攻结束,双方开始近战。 林依在心里庆幸一番,默念几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努力朝前方战场看去。 两军实力如何,敌我分布怎样,如何布阵,如何对敌…… 林依一点也看不懂,哪怕她带着穿越人的 buff,用在战场上保命…… 算了,根本用不上。 总之林依还是惜命的,她紧张地观察着战场局势。 双方的骑兵已经交手,兵刃相接,战况惨烈。 形容出来是寥寥几字,实际看在眼里,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晕倒前还在她不远处的那个,叫什么君的女卫兵此时冲到阵前。 手腕处开始缠着碎布条,把整只手和手中弯刀刀柄裹紧在一处。 血污混着沙尘黏住她的长发,更多的喷溅在她的盔甲上,披挂上。 林依看得一阵作呕,心惊肉跳! 箭矢逐渐稀疏,女卫兵背后左肩位置中了一箭。 在她附近,还有精绝国的女兵如她一般中箭,也如她一般继续奋战! 抬手,挥刀,这个动作已经融入记忆。 林依甚至看到好多精绝国女兵杀成血人,仍在朝下一个敌国目标挥刀。 惨烈,悲壮……文字已经不足以形容眼下的战况。 起初,林依的视线一直落在女卫兵身上。 看着看着,林依的视线不自觉被带到更惨烈、更血腥的其他角落。 最后,林依双眼放空,大脑完全空白。 木然呆滞的表情逐渐出现在她脸上,她不明白,怎么世界瞬息间变成了这样。 作为一个穿越者。 没有穿到史书里成就朝堂功业,或是入后宫内宅勾心斗角。 没有穿到架空的世界开启自己的成神之路,打怪升级或是拯救世界。 哪怕是魂穿到同一世界的不同人身上,体会别人的日升月落,都没有。 "小心!" 女卫兵突然朝她扑来。 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林依低头看见穿透囚车的青铜矛尖正滴着血。 女卫兵的后背绽开狰狞伤口,却仍用身体死死抵住囚车缺口。 镣铐在混乱中突然断裂——是女卫兵临死前用弯刀劈开的。 “子君!” 远处不知是谁呼喊一声,女卫兵生机渐退的脸上,缓缓绽出一丝笑意。 林依想起来了,这个女卫兵叫程子君。 林依踉跄着爬出囚车,发现自己的钛合金手链不知何时熔断了脚镣。 她抓起地上染血的青铜剑,现代人的手指第一次触摸到兵器杀人的棱角。 战象的阴影笼罩过来时,林依嗅到了焦糊味。 戍庐国的象兵举着火把,象鼻上缠着带倒刺的锁链。 萧柯的银甲已经染成暗红,仍在象群中左突右冲。 某个瞬间,萧柯的目光穿过战场与她相接,瞳孔里映出她身后扑来的戍庐国士兵。 剑锋刺入血肉的触感比想象中粘稠。 林依机械地挥剑,直到虎口震裂也停不下来。 当最后一名敌兵倒下,她跪在血泊里发抖。 发现手中剑刃已经卷曲——就像她曾在博物馆见过的那些千年古兵器。 这次,她活了下来。 哪怕她们都是力量弱于对方的女人。 但当下她们拿起了武器,便是守护家国的将士。 这更要归功于,对方没有下死手。 这是战事平息后,林依被带到中军帐前听到的。 "伤亡过半。" 萧柯清点完残兵,沾血的面甲转向始终静立旁观的黑袍国师。 "司鹤翎,这就是你说的''变数''?" 国师兜帽下的水晶罗盘正在渗血。 她抚过罗盘表面蛛网状的裂痕,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凤凰泣血,三辰逆行。王城此刻恐怕......" 话音未落,东南方夜空突然炸开血色烟花。 萧柯瞳孔骤缩! "是王庭的求援信号!" 她翻身上马时,林依看见她握缰的手在抖。 "戍庐国主力根本不在戈壁,他们去偷袭王城了!" 司鹤翎的水晶罗盘突然悬浮而起,碎片在空中拼出残缺的星图。 "能救陛下的转机……" 她转头看向林依,瞳孔变成诡异的银白色。 "在她身上。" 林依后退半步,后背撞上还在冒烟的囚车残骸。 她忽然注意到自己腕间的手链正在发烫,那些现代工艺切割的钛合金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与司鹤翎罗盘相同的星纹。 第3章 (三) 回到王城时,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林依跟在萧柯身后,踩着满地瓦砾潜行。 她的手腕还在流血,是被戍庐国士兵的青铜剑划伤。 伤口火辣辣地疼,却比不上眼前景象带来的冲击。 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有士兵,更多的是平民。 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倒在路中间,婴儿还在啼哭,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林依想停下脚步,却被萧柯拽着继续前进。 "别看了。" 萧柯的声音冷硬,"这就是战争。" 林依咬紧嘴唇。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举起青铜剑时的恐惧,现在却恨不得多杀几个敌人。 这种转变让她害怕,却又无可奈何。 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都洗不干净了。 "前面就是镜宫。" 司鹤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黑袍在火光中猎猎作响,水晶罗盘悬浮在她掌心,指针疯狂旋转! "陛下就在里面。" 镜宫是精绝国最神秘的建筑,据说由上古青铜铸成,能映照人心。 林依跟着萧柯穿过重重回廊,每一步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救一个素未谋面的女王,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催促她。 温泉池的水面上漂浮着血花。 林依看见一个身影倚在池边,银白长发散落在水面,像月光织就的绸缎。 那伽海抬起头时,林依感觉呼吸一滞。 罕见的紫罗兰色此刻却黯淡无光。 "你们来了。" 那伽海的声音很轻,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试图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 林依下意识地上前扶住她,触手的肌肤冰凉刺骨。 "陛下受伤了。"萧柯单膝跪地,"请允许末将护送您离开。" 那伽海却看向林依,目光落在林依腕间的手链上。 “你……” 外面突然传来喊杀声。 司鹤翎的水晶罗盘发出刺目的光芒。 "戍庐国的祭司来了!他们带着青铜浑天仪!" "带陛下走!"萧柯拔剑出鞘,"我去拦住他们!" 林依点头,扶着那伽海往密道走。 女王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微弱却坚定。 密道很窄,她们不得不贴得很近。 那伽海身上有淡淡的檀香,混着血腥气,莫名让人心安。 "为什么来救我?" 林依愣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 她想起那个为她挡箭的女卫兵,"我不想再看见身边有人死去了。" 密道尽头是一面青铜镜。 那伽海伸手按在镜面上,镜面泛起涟漪。 "这是通往城外的密道。你走吧。" "那你呢?" "我是精绝国的王。" 那伽海站直身体,尽管脸色苍白,却依然威严,"我不能丢下我的子民。" 林依看着女王紫罗兰色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转身往回走,"我跟你一起。" "你……" "我不是你的子民,"林依打断她,"但我选择站在你这边。" 她们再次回到镜宫时,正好看见萧柯被击倒在地。 一个身披青铜甲胄的祭司站在浑天仪前,手中权杖指向那伽海。 "终于找到你了。" 林依挡在那伽海面前。 她能感觉到浑天仪发出的诡异震动,那频率让她腕间的手链开始发烫。 祭司举起权杖的瞬间,她突然扑向那伽海! "小心!" 疼痛来得猝不及防。 林依低头看见胸口透出的青铜尖刺,鲜血顺着纹路滴落。 她听见那伽海在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慌乱。 "原来如此……"祭司的声音忽远忽近,"你……就是那个变数。" 林依感觉意识在流失。 她最后看见的是那伽海紫罗兰色的眼睛,里面倒映着她逐渐消散的身影。 手链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将整个镜宫吞没。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囚车里,手腕上还戴着完好无损的手链。 远处,三颗血月依旧高悬。 林依在囚车里尖叫着醒来。 她的胸口还残留着被青铜尖刺穿透的剧痛,那感觉如此真实,以至于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心脏。 "安静!" 押送的女卫兵用刀鞘敲打囚车,林依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 她记得这个女卫兵。 记得她叫程子君,记得她会在戍庐国突袭时为自己挡箭而死。 记得她倒下时,琥珀色的眼睛里还带着不甘。 这一次,敌袭来临时林依拼命摇晃囚车! "小心!有埋伏!" 没人理会她的警告。 箭雨如期而至,女卫兵依然扑向囚车。 林依眼睁睁看着历史重演,无能为力。 "不!不要!" 她徒劳地伸出手,却只接住女卫兵滑落的弯刀。 这一次,她提前砍断了镣铐,却依然救不了任何人。 鲜血溅在她脸上时,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撕裂了一部分。 萧柯清点伤亡时,林依蹲在女卫兵的尸体旁。 她还记得对方递来的水囊,记得那声"别乱动"。 现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永远闭上了。 "你认识她?"萧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依摇头,又点头。 "她……她是个好人。" 萧柯沉默片刻,"战争中没有好人坏人,只有活人和死人。" 王城的火光再次映红天际。 这一次,林依提前找到了密道。 她拉着那伽海的手,感觉对方的手心比上次更冷。 "你很熟悉这里。" 那伽海突然这么说,林依前进的动作僵住。 她该怎么解释?说她曾经死在这里?说她已经经历过这一切? "我……" 林依刚要开口,突然听见浑天仪的震动声。 声音像一把钝刀在她脑海里搅动。 她看见祭司举起权杖,看见青铜尖刺穿透自己的身体。 第三次循环开始时,林依已经不再尖叫。 她麻木地坐在囚车里,看着熟悉的一切重演。 这一次,她提前告诉了萧柯戍庐国的埋伏位置,救下了更多士兵。 但那个叫程子君的递水囊的女卫兵依然死了,只是换了一种死法。 "为什么……"林依跪在尸体旁,"为什么我救不了你……"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改变什么。 每一次循环,都有人死去。 她救下一个人,就会有另一个人死去。 就像命运在跟她开玩笑,让她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反复煎熬。 那伽海的目光依然让她心悸。 这一次,女王没有问她为什么要救自己,而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你很痛苦。" 林依再一次在密道前愣住。 她看着那伽海紫罗兰色的眼睛,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但她不能哭,因为眼泪会模糊视线,会让她错过救人的时机。 当祭司的权杖指向她们时,林依主动挡在了那伽海面前。 这一次,她隐约看见祭司面具下的和那伽海一模一样的眼睛。 疼痛来临时,她听见那伽海在喊,"不要!" 第四次循环。第五次。第六次…… 每一次死亡都像一把钝刀,将她的灵魂一点点剜去。 她开始害怕睡觉,因为梦里全是死去的人。 那些琥珀色的眼睛,那些倒下的身影,那些未说完的话语…… 第七次循环时,林依在囚车里崩溃大哭。 她捶打着铁栏,直到双手血肉模糊。 押送的女卫兵递来水囊,她一把打翻! "不要对我好!你会死的!你一定会死的!" 程子君困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林依捂住脸,"因为我经历过……太多次了……" 这一次,当那伽海问她为什么要救自己时,林依终于说出了真相。 "因为我是异乡人,是变数,是灾星!" 她声音颤抖! "我受够了无休止的循环!受够了对死亡的无能为力!受够了一次次重来的希望又绝望!" 那伽海愣住,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泛起涟漪。 "你说……循环?" 林依点头,泪水终于落下。 "每一次,我都会看着你死去,或者为你而死。我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次……" 那伽海突然握住她的手! "也许……不止你一个人在循环。" 第4章 (四) 那伽海望着镜宫上空的三颗血月,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熟悉感。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血月高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我好像看见过,自己站在战场上,怀中抱着浑身是血的你。面容虽然模糊不清,但你的眼神却格外清晰,充满了不舍与眷恋。” “现在想起,心还是会猛地揪紧,仿佛有一把钝刀在缓缓割裂心脏。” “陛下?” 林依见她眉头紧锁,面色痛苦,轻声唤她。 那伽海摆了摆手,继续回忆。 “我好像无数次站在这里,望着同样的血月。每一次,都会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指缝中溜走。” “我还记得……自己曾经无数次呼唤一个名字。” “林依。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心里,每一次想起,都会一感到阵刺痛,仿佛自己的灵魂也被撕裂。” “我记得自己曾经无数次试图改变结局,却总是徒劳无功。每一次,都会在血月升起时,重新回到起点。” “林依……为什么……” 那伽海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为什么我总是救不了你……”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林依站在她面前,眼中满是泪水。 “对不起……我不能再爱你了……” 那伽海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记忆如此真实,却又如此模糊。 她只知道,每一次循环,她都会失去林依。而每一次失去,都会让她痛不欲生。 “这一次……”那伽海抬起头,目光坚定,“我一定会改变结局。” 然而,当她再次站在战场上,看着林依倒下时,她才发现,自己依然无能为力。 血月再次升起,一切重新开始。 那伽海望着镜宫上空的三颗血月,莫名的熟悉感让她窒息。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血月高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那伽海倚在池边,零星的记忆片段偃甲息兵。 银白长发如月光般铺散在水面,紫罗兰色的眼睛愈发黯淡。 林依扶住她的瞬间,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你的手很暖。"那伽海轻声说。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然优雅。 林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贴在那伽海裸露的肩头。 肌肤冰凉如玉,让她想起深秋的月光。 她慌忙想收回手,却被那伽海按住。 "别动。"那伽海闭上眼睛,"让我……靠一会儿。" 林依僵在原地。 那伽海的重量完全倚在她身上,她能闻到女王发间淡淡的檀香,混合着温泉的水汽,让人莫名心安。 这一刻,她忘记了外面的战火,忘记了循环的痛苦,只想时间永远停下。 那伽海在密道里突然停下脚步。 "我们是不是见过?" 林依心跳漏了一拍。 "陛下为何这么问?" "你的眼神……很熟悉。" 她的指尖冰凉,突兀地抬起落在林依脸上,"像是在哪里见过。" 林依双颊滚烫,躲开那伽海的手。 "也许是在梦里。" 那伽海笑了。 这是林依第一次看见她笑,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泛起涟漪,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一切再次重演。 林依挡下祭司的致命一击时,听见那伽海撕心裂肺的喊声。 她倒在女王怀里,看见那伽海眼中闪过的慌乱。 "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伽海的声音罕见地有些发抖。 林依想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 "因为……"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我也想结束这一切。" 无休止的循环仍在继续,那伽海在温泉池边主动握住林依的手。 "活下去,林依!我知道你也不想一直陷在循环里。" 林依的心跳在这一秒,犹如擂鼓。 她被血污腐蚀的双眼终于重新看到一丝光亮。 "陛下……" 林依感觉眼眶发热。 她忘记了循环的惊恐交加,只想永远守护这份温暖。 第九次循环,那伽海在密道里突然吻了她。 那个吻很轻,像蝴蝶落在花瓣上,却让林依的心跳几乎停止。 那伽海抵着她的额头。 "抱歉,我只是觉得,我需要做些什么,打破循环。" “况且,你和我,好像都不反感。” 林依低下头,想说什么,又始终没说出口。 她在心里发誓,这一次一定要改变结局。 第十次循环,那伽海在镜宫的长廊上拦住她! "你又要去送死吗?" 林依愣住。 "陛下……" 那伽海的声音带着怒意,"每次你都是这种表情,像是要去赴死。为什么?" 林依看着那伽海眼中的担忧,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在意我?" 那伽海别过脸,"你是我的臣民,我当然在意。" "只是这样吗?" 良久,沉默的人轻声说,"不只是这样。我……我总是梦见你死去。" "你也有记忆?" "很模糊。"那伽海抚摸着她的脸,"但每次看见你,总有些画面不自觉冒出来。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 林依握住她的手,"这一次,我们一起改变结局。" 那伽海用带着决绝和希望的微颤的唇,落下深吻。 林依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尽管她已经在循环中沧桑颓然。 她紧紧抱着林依,记忆像潮水般涌来,那些模糊的片段逐渐清晰。 "我想起来了……" 那伽海的声音颤抖,"每一次,我都看着你死去。那种痛苦……" 她的手指深深陷入林依的后背,"比死亡更可怕。" 林依轻抚她的长发,"这一次不一样了。" 那伽海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睛里隐隐闪着泪光。 反击,再一次开始! 那伽海利用王权,给林依调派王城最精锐的影卫。 便于她四处行事,也能保护她自身安全。 “即刻起,你便是我精绝国的左都尉,都城守军都会听你调遣。” 林依则凭借多次循环的经验,预判了戍庐**队的每一个行动。 两人的诸多部署果然打破了循环的时间序列,从密道逃出。 林依和萧柯为主帅兵分两路,召集精绝国残部,三个月便夺回王城。 战况出奇顺利。 林依和萧柯商议,一鼓作气反攻,拿下戍庐国边境重镇。 那伽海收到前线战报整装出发时,二人已经攻破城防,领军入城。 王师与两人在城内会合,精绝国将士为一雪前耻,奋勇杀敌。 势如破竹的攻势万夫难挡,林依在诸多战役中逐渐看淡生死。 攻入戍庐国都城前的最后一战,更是宛如杀神。 星光稀疏,几人在营帐中商议着一举攻陷戍庐国都城的诸多部署。 "此次攻城若顺利,祭司会在子时启动浑天仪。" 林依在沙盘上画出路线,"我们必须在那之前破坏它。" 那伽海握住她的手,"但每次接近浑天仪,你都会……" "这次不一样。"林依打断她,"我会和你一起,打破循环。" 攻入戍庐国都城时,兵分三路,那伽海特意交代要两人小心行事。 一路上攻势迅速,子时将至。 “陛下,左都尉大人,戍庐国王室已被我与司鹤翎屠杀殆尽。” “好。”那伽海挥了挥手,“现在应该就剩最后一件事了。” 汇合后,她们潜入浑天仪所在的大殿。 青铜铸造的巨大仪器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祭司站在仪器的中心,面具下的眼睛泛着红光。 "你终于来了。" 祭司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我亲爱的姐姐。" 那伽海浑身一震! "你是……" 祭司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那伽海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额间的凤凰纹是逆生的! “被放逐的妹妹,回来讨债了。” 第5章 (五) 林依感觉浑天仪的震动频率与自己的手链产生了共鸣。 四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她的剑还滴着血。 但此刻,她的手在颤抖,几乎握不住剑。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脑海中的画面突然凌乱起来。 “月……姐姐……” 她喃喃自语,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熟悉的面孔。 她想起自己身为戍庐国公主,想起儿时自己偷偷出宫,在都城外一处破败村庄捡她回来,想起后来那些自己围着她转,喊她“月姐姐”的日子。 想起无意间撞破精绝国潜伏进来的杀手,性命垂危时,是月姐姐拼死救她。 戍庐国弱小式微,十五岁上,她被父王忍痛送往精绝都城作质子。 更不幸的是,她甚至没走到精绝国境内。途中一场狂风卷起漫天黄沙,把她的身体永生埋入地下。 她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对探子挥刀利落,对她疼爱有加的月姐姐,竟然是那伽海的妹妹。 精绝国上任女王的次女,现任女王一母同胞的妹妹,戍庐国的祭司,她的月姐姐。 更没想到的是,她自己。 原来,她根本不是现代穿越过来的普通人。 可是现在,她站在这里,手中握着剑,剑上沾满了戍庐国将士的血。 林依的声音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她膝盖一软,重重地跪在地上,剑从她手中滑落,青铜剑发出尖利的悲鸣。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那些血仿佛在灼烧她的皮肤。 她的耳边回荡着战场上将士们的惨叫声,那些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撕扯着她的灵魂。 “父王……母后……我都做了什么……” 她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溢出,“我杀了他们……我杀了我的子民……我杀了我的故土……”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那些倒下的戍庐国将士的脸,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她想起自己曾经是他们夭折的公主,可现在,她却成了断送他们性命的刽子手。 “月姐姐……” 她抬起头,看向那伽月,声音嘶哑。 “这个手链是你给我的对不对?是你让我活过来的对不对?哪怕我的魂魄飘去几千年后也要把我拉回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我重生?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些!” 那伽月的眼中也满是痛苦,她走上前,想要抱住林依和她相认,却被她一把推开。 那伽月踉跄几步,勉强站立,听到林依厌恶的尖叫! “别碰我!” 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你让我活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子民?让我活过来,再亲手毁掉这一切吗?”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她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可现实比青铜剑还要锋利,狠狠地刺进她的心脏,让她痛得几乎窒息。 “我不能再这样了……我不能再这样……” 她喃喃自语,眼泪如断线珍珠洒落。 “我不能再站在这里……”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穿越来的异乡人,是司鹤翎口中的灾星,是精绝国左都尉。 她可以为了那伽海付出一切。 可是……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那伽月用血祭召唤回的,一个注定背负罪孽的亡魂。 她抬起头,看向远处被斩落的狼旗,就连那伽海的身影也显得那么遥远。 原来她们之间,除了一次次循环中的隐隐悸动,还隔着两国上百年的鲜血和仇恨,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捡起自己的青铜剑,把剑朝向了自己。 “对不起……”她低声说道,声音几乎被风吹散,“我不能再爱你了……” 她的身体缓缓倒下,倒在血泊中,眼泪混着鲜血,染红了她的脸颊。 光明泯灭的前一秒,两个身影同时向她跑来。 林依似乎已经看到三颗血月又开始高悬。 黑暗比想象中来的更快,笼罩下来时却带着温热的体温,轻柔的动作。 身后的青铜剑轻而易举刺破凡人的皮肉,檀香气在这一刻重新萦绕鼻尖。 “我记得你说过,要一起打破循环。我们……做到了。” 林依惊慌地想要看向身后,视线却先落在了上空消失的血月。 "原来是这样,双生凤凰劫.....血脉之力,才是维持循环的关键!"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了黑暗。 望着气息断绝的林依,那伽月近乎崩溃。 “明明是我先遇见她,是我先爱上她!是我!明明这次……是我拿到先手。” 她看向那伽海的眼睛里满是血红!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这些都归于你?母后的宠爱,王位……就连依依也是为了你一次次甘心赴死!为什么?凭什么?!” 那伽海没有回应她任何,她气若游丝的拥着自己的爱人。 低头看着林依血色渐退的脸,轻柔地帮她擦去血污,整理好乱发,突然低声说。 “没错。每一次循环都是我们相残的重复。只有一方彻底消失,循环才能结束。唯一的办法就是……” 那伽海手捂着伤口艰难起身,奋力一跃扑向浑天仪。 鲜血顺着青铜纹路流淌。 “以凤凰血脉为祭,我愿用永生永世的轮回,换她一线生机!” 刺目的光芒中,林依感觉自己在坠落。 她看见那伽海的身影逐渐消散,紫罗兰色的眼睛最后看了她一眼,带着千丝万缕的复杂。 "不要——!" 林依在尖叫声中醒来。 她躺在现代公寓的床上,窗外是熟悉的城市夜景。 床头柜上放着她的相机,里面最后一张照片是双子座流星雨。 "是梦吗……" 她摸向手腕,那里还残留着手链的痕迹。 门铃突然响起。 林依打开门,看见一个银发紫眸的女子站在门外,穿着不合时宜的古装,却美得惊心动魄。 "我好像迷路了。"女子微笑着说,"能收留我一晚吗?" 林依感觉眼眶发热,“那伽海……" 女子歪着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林依扑进她怀里! “因为……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那伽海站在林依的公寓里,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她的银发在日光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这是何物?”她指着电视。 林依忍不住笑了。 “哦,电视,可以看。” “看?” 林依给她打开,正好在播放古装剧。 那伽海皱起眉,“这些人的服饰……似是而非。” 林依带她参观公寓,每一样现代物品都让那伽海惊叹不已。 对着微波炉研究了半天,差点把金属盘子放进去;看到淋浴喷头时,以为是什么水属性的暗器。 “这个叫手机。” 林依递给她一部智能手机。“可以随时随地联系我。比如,这样,点这里,这里……” 林依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她看界面,“这样就能找到我啦。” “找到?你要走?!” 那伽海突然紧张地想抓住林依,又觉得过于冒昧。 “先不了,最近没什么好的题材,也没人约片。” 随后又自然地拿起那伽海的手,“来,我给你在门上录个指纹,这样也方便你外出。” 那伽海觉得这话不对! “为何我要外出?你赶我走?” “当然不是……” “那是……你要走?” 林依愣住,她几次都在提‘走’,看来是真的对现代社会没什么安全感。 大意了。 “不是我要走,也不是赶你走。” 林依仍保持着牵手的姿势,“是你要跟我一起,留在这里,相处很久很久。” 那伽海点头,又不自然地低下头,让人看不到她此时表情。 晚上,林依给那伽海换上自己的睡衣。 看着女王穿着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她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那伽海不解地问。 "没什么。"林依抱住她,"只是觉得……很幸福。" 那伽海整个人僵住,许久才松了口气似的轻笑一声,顺从心意,轻轻回抱她。 第6章 (六)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单薄的窗帘照进来。 林依翻了个身,习惯性地往旁边摸去,却摸了个空。 "那伽海?"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 "在这里。" 那伽海的声音从梳妆台传来。 她正在笨拙地尝试编发,银白的长发在她手中像是不听话的丝线。 林依忍不住笑了,“我来帮你吧。” 她走到那伽海身后,接过梳子。 那伽海的头发像月光一样柔顺,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早饭吃得随意,林依决定找时间一定秀一下自己的厨艺! “尝尝这个。” 林依递过去一个抹茶蛋糕,“我特意跟视频教程研究的。” 那伽海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 "好吃!" 林依笑着擦去她嘴角的奶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夕阳西下时,那伽海拉着林依登上这座城市最古老的一处建筑。 城墙的古旧被现代技术修缮翻新,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终究还是缺了点意境。 "你看。"她指着天边的晚霞,"像不像我们第一次在镜宫看到的?" 林依捧着那伽海的手,“比那时更美。” 夜幕降临,林依拿出新买的洗好的睡衣让那伽海换上。 深蓝色丝质睡袍唤醒她藏于血脉里的高贵与骄矜,林依满意地连连点头。 看了好久才转回身,点起了香薰蜡烛。 那伽海心里隐约有感,但又不确定地问,“林依,你这是……” 话没说完,只见林依神秘地笑了。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准备了一个惊喜。” “惊……喜?” 林依在手机操作几下,笑而不语。 卧室的投影亮起,荧幕上一幕幕都是精绝国曾经的繁华和如今的残垣断壁。 “这是我能找到的所有关于精绝国的资料,那伽海。精绝古国距今已经十分遥远了,远到你我都再回不去。” “这里是现代,是一千多年后,是对你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 “我知道你也在尽量掩饰你的恐慌,但我想说……你愿不愿意……” “愿意。” 夜空中突然绽放出绚丽的烟花,组成了“生日快乐”的字样。 林依从愣神中显出欣喜,拿出一个小盒子。 是一对镶嵌着紫水晶的戒指。 “在现代,这代表永恒的承诺。你愿不愿意戴上……” “我帮你带上。” 那伽海帮她戴上戒指,抬手抱住林依。 良久,才舍得松开手,在林依唇上落下比之当初更轻柔缠绵的吻。 “林依,我本就为你而来。” 一些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在那伽海轻柔的动作中若隐若现。 那伽海跪在母亲的寝宫外,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双手紧紧攥着裙角。 她脸上还带着泪痕,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满是倔强与哀求。 “母亲,求您放过月儿吧!”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然清晰坚定,“她是我的妹妹,是您的女儿啊!” 寝宫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在微风中摇曳。 那伽海知道就在里面,可她始终没有回应。 “母亲!” 那伽海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一丝颤抖。 “月儿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只是不想被关在王宫里。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有什么错?” 寝宫的门终于缓缓打开,女王走了出来。 面容冷峻,目光如冰。 “你不懂。那伽月的存在,会威胁到你的王位。她额间的逆生凤凰纹,注定会带来灾祸。” 那伽海猛地摇头! “不!月儿她不会的!她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她不会伤害任何人!” 女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冷漠。 “来人,把那伽月赶出王城,永远不得回朝。” 那伽海的心猛地一沉,她扑上去抱住女王的腿,哭喊道。 “不要!母亲,求您不要送走月儿!我可以不要王位,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求您让月儿留下来!” 女王低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又被决绝取代! “那伽海,你是未来的王,你必须学会舍弃。那伽月的命运,早已注定。” 那伽海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看着侍卫们将年幼的那伽月带走,看着她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紫罗兰色眼睛里满是泪水与不解。 “姐姐……” 那伽月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无尽的委屈与不舍。 那伽海想要追上去,却被几个卫兵紧紧拉住。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伽月被送上马车,消失在王宫的尽头。 多年后,那伽海站在王宫的城墙上,望着远处的戍庐国方向。 她听说戍庐国的王后生下了一个女孩,取名林依。 那伽海的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不等她理清,就听国师来报! “陛下!此子日后必会为祸我朝!请陛下即刻下旨,攻打戍庐国!臣下愿为先锋!” “不可!” 年幼的声音急促却坚定! 那伽海微喘着气息冲进大殿,第一个出声断然拒绝! 那里,或许会有月儿的下落。 那个女孩,也不该一出声就承受这不公的一切! “即便您是少主,国之兴亡也不能由您任性而为。陛下!此子降生便是不详!是灾星!” “母亲!” “一个邻国子嗣而已。国师说她影响国运,也是过于小题大做了。” “陛下,那可是……” “我儿既然坚持,这事就这么定了。” 此言一出,尘埃落定。 那伽海笑着拜谢过母亲,退回自己的寝宫去了。 “陛下,您不能……” “王女过于纯良,见不得杀孽。当年……亦是如此。” 女王挥手,“国运一事,劳烦国师了。一定派人暗中解决好此事,切不可让其动摇国本。” 国师心领神会,拱手退下。 戍庐国王得知精绝女王下达刺杀令,已经是一个月后。 自此,便对小公主多加看护,甚至到了软禁的地步。 可这位王女,注定是那伽海命中的劫数。 几年后的某一天,她看到小小的司鹤翎作为下一任国师被带进王宫。 沉默寡言的小国师,突然有天一个人蹲在花园一处大树后,哭的泪人一般。 “师父她……为了拯救国运,要死了。” 那伽海这才知道,那个从未谋面的小公主并没有被母亲放过。 恭敬谦和的她第一次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乔装出城。 自小的聪慧护佑她一路出了王城,并且目标坚定地朝戍庐国而去。 “月儿,别怕,姐姐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戍庐国都城,七岁的林依早就厌倦了繁复的礼仪和沉闷的王廷生活。 她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混在都城的街道上,像一只自由的小鸟。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林依东看看西瞧瞧,眼中满是新奇。 突然,她看见一个银发紫眸的女孩站在街角,正专注地看着一个小摊上的木雕。 那女孩的衣着朴素,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贵气。 林依好奇地凑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喜欢这个吗?” 那女孩转过头来,紫罗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是啊,这些木雕很精致。” 林依笑嘻嘻的与她说话,“我也喜欢!不过我不会刻,只会看。我叫林依,你叫什么?” 那女孩也笑了笑,“我叫……小海。” 林依见小海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发自眼底的笑,拉起小海的手,大方说道! “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两个女孩在街道上奔跑,笑声清脆如银铃。 她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躲过了王庭士兵的搜寻,像两只自由的小鸟,享受着难得的快乐。 “你看,这个糖人好漂亮!” 林依指着一个糖人摊,眼中满是兴奋。 小海点点头,掏出几枚铜钱买了一个糖人递给林依,“给你。” 林依接过糖人,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谢谢你,小海!你真好!” 她们一路吃吃喝喝,玩得不亦乐乎。 林依带着小海去了她最喜欢的茶馆,听了一段说书人的故事;又带她去了城外的山坡,躺在草地上看云彩。 “小海,你从哪里来的?”林依突然侧过头来问。 小海沉默了一下,轻声回答,“我从很远的地方来,暂时在这里停留。” 林依没有多问,只是笑着说,“那你一定要多留几天,我带你去更多好玩的地方!” 第7章 (七) 夕阳西下时,两个女孩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 然而,就在她们快要分别时,一队王庭士兵突然出现,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公主殿下,您该回宫了。”为首的士兵恭敬地说道。 林依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林依有些舍不得自己刚认识的唯一的朋友。 “小海,我要回去了……” 小海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回城路上,林依脑海里仍是银发紫眸的小海。 路经一处破败村庄,一个同样银发紫眸的小小身影从林依视线里划过。 “停下!” 侍卫下意识停下队伍,回头看小公主并非逃跑,松了口气。 林依一阵小跑疾步来到近前,想直接喊出对方名字,又觉得不太真实。 最后,她还是只问出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我……无家可归。” “你叫什么?” “我叫……月儿。” 林依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哪怕月儿看过来时,陌生的眼神已经让她明白这人并非小海。 可她重新打起精神,还是满脸笑意地牵起月儿的手。 “我叫林依,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宫吗?” 叫月儿的少女怔怔望着面前的小公主,许久才点了下头。 林依笑的眉眼弯弯,夕阳的余晖洒在二人身上,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 “剧本出的这么快?这才过去两天!” 深夜,电脑对面的文字依旧轻快,这次也多了些惊讶。 “不能耽误大CV成名嘛。” 她难得说了句轻松点的玩笑。 “就没自己一点爱岗敬业的功劳?” 没回复。 “泓导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可不好。改天火了,经不住粉丝调戏咋整?” 还是没回复。 “好啦,我先看看本子,看完回你。” “好。” 泓耐心的等,以为个把小时就能收到反馈。 剧本发过去三天后,泓才等到蓝的回复。 “怎么跟我之前看的原著不太一样?” “出入这么大吗?” “泓导,我简直不敢相信!” “你知道我这三天断断续续哭湿多少张纸巾吗?” “你个刀子精!” “林依不是快乐的无脑穿越吗?怎么提刀上阵救女王,变成亲手残害故土了?” “你不给我一个合理解释,我……我哭给你看!” “嚎啕大哭.jpg” “哭晕在厕所.jpg” 泓的手在键盘上定格,等对话框彻底安静下来,嘴角仍有些上扬的弧度。 “想……写点两小无猜加上去,千年的前世今生,好像也挺有趣。” 对面的回复一如既往的神速,“我本来都已经哭晕在双死大结局上了!” “我不写be,你知道的。” 微弱的安抚,像早就心知对方的抱怨。 “是啊,不be,双死。” 这种简略程度,泓几乎脑补出了对面的神态语气,和翻上天的白眼。 “也不会双死he。” “诶,不过讲真,能穿回来也挺好的。俩小可怜循环那么多遍,我现在要求不高,她俩在现代把日子过好,我就瞑目了。” “嗯,她们在平行世界也会很幸福的。” “诶,对了。” 对话框忽然跳出一句。 “那伽月怎么办?” “精绝国和戍庐国都灭亡了,她当然也早就被埋在历史的沙砾底下。” “啊?这么说,那她也挺惨的。从小因为双生被扔出王城,好不容易遇到白月光还是个替身文学,用两国恩怨和血脉复活自己心爱的人还一次次不被选择……” “那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拜托你同理心拿出来一点点!你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残忍的话!” “她为一己私欲挑起两国争端,残害两国将士百姓那么多性命,早就罪孽满身。就算我有再多同理心,也不会赠与罪大恶极的人。” 这次的消息没能秒回,甚至隔了几分钟后,消息提示音才姗姗来迟。 “一个配角让你说得这么渗人。” “算了,不重要。” “嗯,剧本OK了,让我们朝着下个目标出发!” 泓蹙起眉,“下个目标?” “建组啊,笨!可以去论坛、贴吧里发点招募贴,或者在招募贴下面写评论。” 泓的手指刚在键盘上敲动几下,下一条消息已经抵达。 “啊,对了,我……最近本职工作可能会有点忙,所以……建组的事情你多费心啦。抱歉,抱歉。” 结尾还附带了卖萌的表情包,泓看着屏幕,良久才从僵直中,把自己对话框里没打完的几个字清除。 “我多费心?意思是,让我来?” “我也会抽空去加一些群聊,看能不能碰到合意的。” “什么意思?” “笨,你是甲方啊。你有最终决定权!这个本子人物关系也不复杂,我们又用不了这么多人,肯定要在人堆里选最合适的!” 还得……选吗? 可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做选择了。 且还是,选人。 “怎么样?到时候可是堪比后宫选妃!是不是想想就很激动?” 隔着网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小编导,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回了,“是。” 文字不能传递出去语气,泓在心里偷偷侥幸:她应该,发现不了我这句应付吧。 “没意思。” “什么?” 泓这次几乎秒回,可见有多心虚。 不过对面那人也没多纠结,反倒说起另外一件事。 “我差点忘了件最重要的事!!!” 三个感叹号弹出来的时候,泓的心跳几乎都藏匿了。 难道好不容易迈出的决定要一步踏空,成了笑话?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那一瞬间漏了一拍的心跳,真真切切证实了她的失落。 虽然她一直主动拒绝接触外界,环境也好,人也好,可毕竟是有过期待的。 好在,下一条消息并未让她等太久,也一并让她默默删掉了刚才过度紧张打的几个问号。 “你是要棚录还是直接收音?” “最好是能棚录。” “好,我还说给你解释一下区别呢,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不懂,那质量交给你把关,我也不用担心你被人忽悠了。” “嗯。” “后期的话,看有没有哪位老师有档期吧。后期一直比较稀缺,可能不太好约。不过我们不太赶进度,大不了就是等时间长一点。” “好。” “刚才的喜悦是装的吧?” “什么?” 泓是知道她思维一直很跳跃,可几年了还是跟不上这位网络挚友。 “我刚刚问你是不是想想就激动,你还说是。你看看你这致命单字回复,哪里像激动?还不承认!我可警告你,做事要有做事的态度。你别想着糊里糊涂凑合应付!” “我,没有。” 确实没有,她只是刚刚遭遇又平复了一场突然的惊吓。 只是她比较奇怪,所有的情绪,都来的比寻常人晚。 连激动,也是需要时间缓冲才能一点点堆积到,被人察觉的。 也或许,她就注定是那种,失去后心下空了一块才觉察到冷风在心房肆虐的慢半拍。 “好吧,当我误会了。就这样,我先睡了,明天还要上班。” “嗯,晚安。” “别忘了给我留个女主啊泓导!我就不参与这场公平竞争了,林依必须是我的!嘿嘿,晚安~挑眉.jpg” “嗯。” 泓看着彻底安静下来的对话框,并没有下线关电脑。 她顺手打开网页,顶着晕字的各种不适在如海的网页里翻阅各种配音剧组相关的招募帖子。 在别人帖子下写评论,应该会被更多人看到吧?可如果写的不太规范,不就反而成了笑料? 她还是不太敢一次接触太多人,纠结再三,点了右上角的‘创建新帖’。 【非商】架空穿越原创百合广播剧《精绝古国》招募cv,协役,龙套试音。 作者,泓。 字数,1.7w。 导演,泓。 主役,蓝光君。 要求,棚录(优先)/设备。 截止日期,2017年3月14日。 联系方式,177xxx0623(□□)。 失踪人口回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七) 第8章 (一) 泓参照着贴吧里盖楼最高的帖子,发了条格式一模一样的。 确认了几遍没有错别字、符号错乱等基础问题后,忐忑着点了创建。 刚升级的千兆网络在此刻证明了自己的价值。鼠标,界面也都没给她犹豫反悔的机会。 几毫秒后,创建成功。 “算了,帖子也发了,随缘吧。” 泓企图用这种心态安慰自己。 辗转一夜,还是没有一丝睡意。 甚至,发出的那篇帖子,泓也在毫无睡意时打开,刷新了无数遍。 到天光微亮,也才等来第一条评论。 爱,从不将就!:冲这个名字,蹲。 泓在被窝里抱着手机笑了。 至少,她真的发送成功了,有人看到。 早七点,第二条评论。 呵呵~:这策划从哪扒来的?每句后面都写句号,来招募还是来搞笑的 七点半,第三条。 阅遍百广无琐猥惧:来刷存在感的!一堆名字一个眼熟的都没有,还棚录优先,谁知道是不是来骗女孩子的!最近有些直男拿这招吊妹子,先跟你混个网恋,奔现发现是个男的,还企图‘拯救’‘掰直’你!带你走向正途!姐妹们千万警惕!都保护好自己! 自此,泓手忙脚乱的删帖,结束了自己苦熬一夜的担心。 “还是不行啊。” 她长叹口气,摊开双手仰躺着,手机从掌心滑落。 卧室的灯昨夜没关,现在也还亮着。 暖黄色和窗帘后无孔不入的阳光比起来显得有些微弱,但还在倔强的坚持。 “也或许,不是你要坚持,是我忘了关。” ‘啪——’ 泓抬手把灯关上,被子蒙头,让自己陷入沉睡。 果然如此而已,有什么好值得难过的。 勉强自己,和勉强让灯光对抗阳光一样,不会等来任何值得人雀跃的消息。 这点小事,不值得的。睡觉吧,睡醒就好了。 嗯,睡醒,等天黑,跟蓝说一声,不做了。 沉沉睡去,又迷迷糊糊醒来,天已经彻底黑透。 泓看了眼手机时钟,19:50。 “这个时间,蓝应该在线的。” 自言自语的解锁手机,点开□□。 “这是……” 好友添加申请,通过□□号搜索添加。 头像是治愈风的田野,昵称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麦子。 添加备注一栏明确写着:泓导您好,我想试一下《精绝女国》这部剧的协役。望通过。 从资料信息到添加备注,友善几乎溢出屏幕。 泓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又把资料细细看过一遍,18岁,在岚市,这人不是蓝的小号,是真的有人通过帖子里的联系方式来找她试音。 可,那篇招募贴她已经从贴吧里删除了,这人……从哪看到的? 泓知道一些群聊会转发一些其他渠道的招募信息,以获得曝光量和活跃程度。 没再纠结,她带着极大的不确定通过了这条申请。 可能是年纪还不大,麦子比她的资料上看起来要主动活跃一些。 打招呼,用的也是GIF的表情包。 泓没想到对方这么快看到,手忙脚乱回了句,“你好。” 麦子大概是看出泓不太热情,后续的几句对话开始循规蹈矩。 接收试音文本,询问音频要求,麦子主动坦诚自己人不在墨市,棚录可能不太现实。 泓下意识替自己辩解,“我不是骗女孩子线下见面的。” 对面没有回复,空了几分钟才有新消息传回。 几分钟而已,泓却生怕下一秒,对方消失在自己的好友列表。 好在,等来的是新消息,拯救她的小心脏。 “你说那条评论啊,我看到了。哎呀,理那种人干嘛,可能原来被骗过,现在成了见谁都骂的无脑喷子。真想试音的,至少会搜索看下泓导的账号再发声。” “嗯。” “我其实昨晚睡前就刷到你的帖子了,但是要早起,就截图保存了内容,写完作业才想起来加你。还好截了图,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找你。” “嗯。” “你现实里也这么不爱说话吗?” 这么直接,给她问不会了。 “也挺可爱的。我去录试音了,泓导早些休息,晚安。” “晚安。” 泓其实一直觉得很奇怪,明明都不睡,可是晚安两个字,好像大家每次都说的很积极,蓝也是,麦子也是,更像一种约定俗成的礼节或者,结束符号。 夜晚,泓一向是没有困意的。 她的生物钟早就颠倒,她也早就适应了颠倒。 今晚的蓝很安静,可能在加班工作,可能在贴吧招人,可能在研究人物角色……谁知道呢。 只是没有了这些消息,泓有些茫然,好像安静靠得她更近了。 麦子的出现,让她多了几分底气。 那篇帖子存在网络的时间并不长,能被看到,能有一个人来试音,泓很满足。 泓甚至想,就定麦子了。 把司鹤翎那个角色给她,戏份虽然不多,但人物很重要,至于其他的…… 有了这次的经历,泓不打算再发帖子招人。 可,蓝一定会问的。 她会不会觉得,我其实没有很积极在做事? 泓很怕蓝会怪自己。 她龟缩在这套大平层里,怯懦又纠结,从来都是。 所以也没什么朋友,甚至没什么网友。长大之后,她连父母也没有了。 按理说,她这么自闭的小孩长大,应该很爱趴在网上。 这么多年下来,应该对网络了如指掌,是最佳的那批冲浪选手。 可她并没有。 这些年,她和这个世界唯一产生联系的,是蓝和网文。或许严谨一点,还应该加上外卖小哥、定期保洁和维修师傅。 毕业后她过着真正意义上的不出家门的生活,明明玄关就在客厅边,她却极少靠近那片区域。 泓并不想接触什么心理医生,她有一定的积蓄足够她在这个房间里平静的生活,尽量减少说话,没人打断她正在进行的事情,会让她心情更好。 “帖子怎么删了?我睡前还看到你发在贴吧里,早上到公司想看已经找不到了。” “没什么。” 消息来的很突然,可期待的表情也只停留了一瞬间。 泓看出了蓝此时来意,也给了自己一贯的回答。 泓甚至能猜到,蓝一定会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个时候,按照以往,她会把错处归结在自己身上。 ‘我写的格式不对’,‘我没什么等级没人理’…… 她像小说里的旁白,像电影里的第三视角,灵魂出窍似的看着自己得出果然如此的结论。 每一次猜中,喜悦过后都会带着点无趣,次数越多,喜悦越短。 泓突然想,蓝会不会有一天讨厌她,或者自己的无趣攒够了,连和她沟通的能力和心情都失去了。 下一秒,她删掉了写好的回复。 她不想以上任何一种猜测成为现实。 她换了种说辞开场,文字里带着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可怜兮兮。 “早上有个人说我是骗子,我怕你看到跟人打起来。反正人也招够了,就删了。” “说你是骗子?他们全家都是骗子!” 果然,侠女是见不得有人恃强凌弱的,尤其凌的,还是她看一眼文字就能自动脑补出画面的,偷偷抹眼泪的委屈小狗。 下一句,不出意外就该是…… “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事你瞒我到现在才跟我说!” 责怪。 但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因为她还会有写在最后的,担心。 “就你这么温吞的脾气,自己偷偷哭了一天吧?” “没有。” “还没有!上次家政把你拼的乐高拆了归类收起来,你都哭唧唧的发动态。玩具尚且如此,何况咱们现在在闷头干大事!” “下回再遇到这种,不准删!等我忙完,我把她骂到退网!” “一个无脑喷子而已,其实我还好……” “不准替喷子说好话!” “哦。” 第9章 (二) “诶,对了。你刚才说,人招够了?” “嗯。” “?” “这么快!!” “嗯,有人今早加过我了。” 虽然还没收到试音,她就已经在心里偷偷许过角色了。 “靠谱啊泓导!那我也不能拖进度,我尽快录。女主词多,第一部咱们要不还是别整棚录了,造价挺高的。我设备快到了!调好了马上投入战斗!” “嗯。” “唉,可惜啊。” “嗯?” “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棚录的话,不就能看一眼泓导真容了?认识你几年,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呢。” “……” “突然好奇了,泓导,给姐姐看看呗。” 意料之中的沉默,对面的蓝也适时宣告结束。 “好啦,开了一天会,我先去洗漱睡了,晚安。” “晚安。” 这次双方下线都带了些果断,泓看着显示器映出的模糊轮廓,呆愣了许久才起身。 泓住的这套建筑面积足有320平的大平层,典型的方正户型,南北通透。 靠近玄关处朝南是老人房,储物间。再往里是视野宽阔的生活区,大客厅和厨房餐厅全明对应,主卧次卧在最里侧。 自从噩梦开始频繁,泓特意找人把储物间清理出来,改做自己的书房。从原来主卧旁边的房间搬出来,住到玄关附近预留的老人房里。 她的活动范围自此也像是被无形的围栏禁锢在左侧,甚至连客厅的边缘处都不会涉及。 走近生活区的每一步,都似乎有人声或是风声在拉扯。每一步,都似腿上灌铅,沉重无比。 来到主卧门前,她甚至没有自然地抬起手去开门。 她在门前安静伫立着,任由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翻起滔天巨浪。 这间房门,有多久,没打开过? 四年?还是五年?连她也不能一瞬间答上来。 泓觉得有些讽刺,明明是彼此命运里纠缠那么深的人,明明还有梦魇缠身,她却恍惚到分不清时间。 已经不一样了,就算打开进去也不是同样的画面,怕什么呢。 她给自己做足心理安慰才抬手搭在光洁的门把手上。 带着沉闷的隔音门被她打开,感应灯亮的有些突然,吓了她一跳。 缓过来,她也不禁自嘲,当时为什么要装感应灯呢? 或许,或许就是为了在这时候提醒自己。或者是,捉弄。 顽劣的心思起来,稀释了一丝第二扇门打开时的沉重。 门上的透视窗其实已经在告诉她,原来的一切都和这个房间没有一点关联。 泓安静的站在门口,没有迈步进去。 她单手撑着门,像第一次改装完进来检查时那样站着。 专业的设计布局,分隔出来的控制室和录音室,布置在各处的声学扩散吸音板。 这里的每一件布置都是经过她同意的,换言之,这原应该是她的绝密基地! 开灯,换鞋套,她像客人参观一样谨慎地走进这里,打量这里。 “人生唯一确定的就是不确定的人生,接受事与愿违,做你该做的事情。” 几年前站在这里留下的话,好似回音还在。 泓无声笑笑,打开了各处开关。 她像是终于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坐在控制室的工学椅上,随手点了开机键。 “百合广播剧《精绝女国》第一期,欢迎收听。” 录完出来,天光大亮。看窗外的大太阳,应该快中午了。 泓这一夜没再走出这里,她没带手机,自然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找她。 “让人坑了!他大爷的!卖给我的时候说自己有防伪可查,拿到手里是个高仿,还跟我的电脑主板程序冲突!” “完了完了完了!!!” “这东西完全用不了!姑奶奶的血汗钱啊!” “那个王八蛋卖家跟我说什么,我的电脑主板不兼容,跟他发出的正品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还说发的是正品,不承认假货!不给退!艹!” “算了,估计你睡着了,本来就休息不好,不打扰你补觉了。” “老娘要去投诉他!在所有二手平台账号上挂他!” “平台居然不受理,什么垃圾!不能处理纠纷开什么平台!气死了!” 最后一条,是一个小时前。 泓随手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真气死了?” “???” 话题就此开始转移。 “你怎么没睡?” “刚听完试音,定了协役和龙套的角色。” 麦子凌晨发了她的试音,泓听完之后当即决定把司鹤翎这个角色给她。 鉴于这个剧组可怜兮兮的成员,泓把程子君那几句台词也一并给了出去。 “呦,进度还挺快,泓导!又听试音,又定角色,流程也都挺像那么回事的。怎么样?是不是还挺爽的?大权在握,有没有感觉自己很厉害!?” “嗯。” “别这么扫兴嘛,我血汗钱都让人坑没了,也没像你似的,整天回个消息单字崩。” “微笑.jpg” 蓝登时要把白眼翻上天! “傻孩子!你知不知道,这个表情是用来骂人的!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对不起,我不知道。” “算了,你啊,除了解释道歉写小说,就没见过话多的时候。我也习惯了,就这样吧。” “那,你录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花钱呗,要么重新去官网买,要么,去租棚。” 刚看到这条消息,紧接着。 “气死了!” “本来斗志昂扬打算勇闯百广,结果一头扎进了骗子的钱包!” “租棚……我刚刚看了一下,一小时要300!别拦我!老娘要哭晕在洗手间。” “300,很贵吗?” 对面的人明显被她这句话刺激到了! “300!我一个月工资倒手也才4500,1500的水电房租,我就剩下3000块钱,还要还信用卡,留下个月的生活费……怕是只能面条咸菜了。” 为了录剧,吃一个月的面条咸菜,这安排明显不合适。 泓转过身,看着厚重的隔音门,面门想对策。 要,放弃这件事情,还是……让她来自己这边? 第二个想法,当然也不是一时兴起,从刚才开始泓就在控制不住的往这个方面设想。 蓝在跟她诉苦的同时,中音的角色和完整剧本她已经发给了麦子,并且对方已经接收了。 这时候喊停,显然很不道德。 可…… 让人过来就意味着,要见面。 早先认识那一两年,两人几乎每天都在聊各自的生活。也约定过,泓高考完的暑假,两人可以见一面。 可这次约见终究因为泓自身的变故,成了遥遥无期的一句笑谈。 墨市人口有2100多万,就算泓每天正常外出,也不见得就能偶遇或是碰面。 她想象不到每个月4500的工资是怎样的生活,大学毕业后她一直靠名下的积蓄生活。 但她按照自己的消费标准大概估算,那句‘面条咸菜’,只怕不全然是玩笑话。 所以,要见面吗? 她一直认为,让一个恐高的人站在天台上反复练习俯瞰,是极不人道的。 可如果对方,是她这些年唯一的朋友,唯一的维系的话呢? 这时候是拿出自己所有勇气去成全几年的友情,还是……等那所谓万事万物自己的定数? 纵使见面是一种冒险,如果对方是蓝的话…… 事情关己,她还是没能做到袖手旁观。 “你要不要,来我家?” 熟悉的,还是那个消息提示音。 “你家?你有录音设备?” “嗯。” “我艹!” 之后,便是几分钟的沉默。 对面的沉默时长甚至让泓开始担心,罕见的主动问,“怎么了?” “没什么,想多了而已,我下班去看看。我记得你家好像是在……” “滨海世纪公馆二单元17楼,我等会儿给门卫打电话,大门需要填访客登记,到楼下有物业工作人员给你刷卡上电梯。” 语音直接转成文字,连检查都没有,泓动了动手指,消息发送。 要见面了,要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二) 第10章 (三) “我艹我艹我艹!你家住滨海世纪公馆!” “你知道那的房子多少钱一平吗?” “我这点工资再努力打工不吃不喝干十年,也只够买那的一间厕所!” “我就说,怎么感觉你好像对钱没概念!呵呵,打扰了,有钱人。” 和预想中鸡飞狗跳般的惊讶一样,又有些不一样。消息太多,泓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 “你让我自己消化一下这条炸裂消息。”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一直到……四十分钟的等待耗尽,泓等到了回复。 “我17:30下班,不过通常BOSS会在下班前巡场,离开公司大概是18:00左右。到时候再给你发消息。” “嗯。” 泓盯着再没动静的手机,心里的凌乱还没有彻底平复下来。 还好,她没发现自己一次发了那么长的消息。 也或许这次决定做剧时,走出家门的这一步已经注定了不得不迈。 她像鼓起勇气答应蓝改编广播剧,在贴吧里发了那条招募贴,重新打开主卧改的录音室一样,迅速且不给自己留一点反悔余地的,发出那条邀请的消息。 晚上八点左右,这个季节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开门。” 门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陌生,但语气却并不骇人。 似神气十足的炫耀,又似底气虚浮的强撑。 人到了。 泓来到玄关,按亮此处的灯。 要见面了。 门外的人长什么样子,是什么穿搭,什么妆容呢? 泓突然的迟疑胆怯,也生出一丝好奇。 她又一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 令人懊恼的是,她始终没能选定第一次见面自己要穿什么。 即便她明白现在没有后悔的时间和余地,但不紧张或者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以她的胆量,打开面前这扇门还需要更多的勇气。而现在,因为蓝的设备问题提前催化,难免蓄力不足。 “小姐,我们前台跟你说过,这家户主不在,房子是空着的。” “怎么会空着,我朋友报给我的地址就是这里。” “我这么跟你说吧,从我在这上班,我就没见过这家的住户,租客都没有。你怎么就不听劝,我跟你说,我们这可是有规定的,你……” “你这大叔怎么回事?访客登记我也配合了,个人信息我都出示身份证对照了。我又不是骗子!你至于……” 两人在门外起了争执,入户大门突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紧接着,厚重的门当着两人的面彻底敞开。 门内,立着一个面色苍白,额头上还冒着冷汗,气喘吁吁的少女。 根据她此时的穿着,确实是少女的装扮。 上身一件印着三叶草的白色兜帽卫衣,下身是黑色宽松款的运动长裤,应该是同款套装。 脚上是白色长袜,提的一高一低,并不对称。 裤腿没到脚踝,但板型看又不像设计好的款式,更像短了一截。怎么看都觉得是一个大人,把自己勉强塞进小孩的衣服里。 衣服虽然没什么褶皱,却有一丝丝的潮湿味道,顺着门开的空气流动飘到门外两人的鼻端。 若是在室外,阳光下,天气晴好的夏天,这点味道并不算什么。 从暖意十足的房子里保存的衣服上飘出来,就有些让人不解了。 不过现在的形势,穿着什么的实在不算重要。 蓝得意的看向保安大叔,“现在户主亲自来开门了,你可以放心我不是来偷东西的吧?” “你,她……你这……” 大叔在门开那一瞬,脸色开始变得极其难看。好像一口气闷在心口,受了什么惊吓。 “不可能,不可能啊,17楼哪里有人住?明明就……一直没见过住户出来,明明……” 他低声呢喃的声音突然停住。 17楼确实没人出来,但,每天,每周,每个月都会有人进去。 大叔心里实在疑惑,再次不可思议的看向门内的人。 如果这个小姑娘一直住在这里,又几年没出过门的话…… 大晚上的! 眼前开门的……到底是不是人啊! “大叔,我理解你也是为了业主的财产安全考虑,尽职尽责,不至于拌两句嘴脸色都变了吧?您这个年纪,可别随随便便情绪激动哈。我是个急性子,说话直,您别往心里去。” 见大叔脸色不好,蓝出于礼貌询问几句。 “没,没事。我,我先走了,先走了。” 大叔带着落荒而逃的虚晃背影匆匆朝电梯走去,他甚至在进入电梯前,还小心地借着转身侧目看向17楼的入户门。 回应他的,是嘭的一声关门声响,什么也没能看到。 泓现在还有些晕乎,像是酒后微醺。 刚才听到门外两人要起争执,她怕蓝被工作人员误会,情急之下打开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能感觉到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她身上,甚至有一瞬间,她想逃。 可逃去哪里呢? 蓝来她家里,本来就是她主动邀请的。 只能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缓解心里的窒息感和恐惧。 她,好高。 泓按照自己的身高、视角推算,她站在玄关处的入户地毯上,大概仰视15°角,她穿的又是高帮平地板鞋,那……蓝的净身高应该在……170cm! 驼色宽肩毛呢大衣盖到小腿,内搭一件黑色半高领针织衫,颈间一条彩金锁骨项链,下身是黑色阔腿裤随意搭了双高帮平底鞋。 妆……泓看不出来,只觉得她五官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一双杏眼水光潋滟,唇色红润,皮肤白皙如雪,发顶有隐约的黑色,应该是染了一个月左右。微卷的波浪可能被风吹赶路蹂躏过,发尾有些凌乱。 泓刚在心里得出蓝的身高,扫过穿着装扮,门外两人的对话把她稍有转移的意识再次拉回来! 她有些不知所措,她迅速开口喊人进门。 “跟我进来。” 凭空出现一句不算清丽的声音,低沉沙哑,蓝有些惊讶的照做,却有一瞬怀疑那是不是眼前人发出的。 进到玄关,泓已经帮她拿好拖鞋,崭新的。连换鞋凳上的坐垫也是一尘不染。 换好鞋站直身子,蓝也呆了一呆。 眼前的小姑娘又在偷偷打量自己……的身高。 从门外,到玄关里,她还在纠结。 随即忍不住的心底发笑,小家伙,还挺可爱的。 跟网上那副老气横秋一点都不搭嘛! 二十好几的人了,脸上竟然还有婴儿肥,看着肉乎乎的,好想捏啊~ “咳咳……” 险些伸手付诸行动的某人火速转移视线。 “你要,喝什么吗?” 话语间是努力伪装的平静,和拼命克制的不规则心跳。 “有温水吗?” “有。” “谢谢。” 网聊多年的挚友,初次见面,更多的是彼此的紧张,和微妙的尴尬。 生疏是难免的。 好在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泓转身去厨房的时候,蓝在客厅主动询问。 “不好意思哈,今天临时出点状况,被BOSS留下开了个小会来的有点晚。内个,我,可以参观下你家吗?” “哦,可以。” 随即响起的,便是轻快的拖鞋踢踏声。 除了固定保洁阿姨上门的时间,这个家里,很久没出现过第二个人的气息,更遑论脚步声。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泓在厨房里听着外面的声响,一时还不太能适应。 在蓝主动提出参观的那一秒,泓甚至觉得,本就紧绷的神经有一小块突然开始狂跳。 声音陆续从这套房子的各处角落传来,一步步,一声声,都在安抚她的忐忑紧张。 “哇!你这阳台也太大了吧,这个摇篮躺着晒太阳,也太舒服了!” “我记得你好像是一个人在家对吧?你这电视……九十多寸的吧?你平时开吗?不看的话,记得断电啊!” “书房整的这么老气横秋,不愧是你啊,下回整点活跃气氛的字画,不然感觉跟进了哪个老艺术家故居了似的。” 来人虽然脚步随意,却十分礼貌的没有靠近休息区。 “诶?这里……” 拖鞋声突然停住,几秒过后朝厨房这边走来。 第11章 (四) 泓看着手里早就接好的温水,回神时还有些慌乱。 事发有些突然,甚至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嘴角的弧度从什么时候勾起。 拖鞋声停在厨房门口,人也轻倚着门,双臂抱胸,一副清闲神态。 “泓宝,水好了吗?” 为了缓解尴尬故意端起水杯假装喝水的泓,险些把嘴里喝进去的那点温水全数喷出来。 聊天时被调侃一两句她还能适应,当面听到总感觉……尬。 见她中了定身咒似的站着不动,蓝促狭一笑,捉弄的心思开始活跃,最后那点放不开也彻底消散。 她主动拿起另一杯温水,浅尝一口。 “好了,别呆着,快跟我说说,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暴发户的?” 泓的眉眼间也逐渐多了些许柔和,“家里的。” “嗷,明白了,富二代!” “不是,这套房子买得早。” 比之刚才,对话总算流畅许多。 蓝很满意当下逐渐自然热络的氛围,随口又问。 “主卧那边我就不看了,万一你爸妈他们回来,看到有人来过,也不太合适。” “这里,只有我住。” 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就说呢,谁家……我艹!” “你自己住?这房子100多平不止吧,你住的过来嘛!” 泓主动往外走,在沙发边缘坐下时才小声嘀咕着当做回复。 “套内实得面积270平左右。我的卧室和书房都在玄关这边,平时……不怎么去休息区。” “明白了,有钱人嘛。” 蓝跟在后面,也一并坐回沙发上。嘴角抖了抖,似笑非笑。 “父母一套,你一套,生活互不打扰,感情也不减少。收租就能养老,享受人生就好。” “他们名下只有这一套房,存款确实都留给了我,生活确实不用担心,但收租养老什么的,太假了。” “假吗?”蓝快速的眼神扫过一圈50多平的客厅,“我倒觉得可能性很大的,小心到时候一通电话喊你回去继承家业。” 泓终于发出久违的,今天碰面的第一个笑。 浅浅的,只唇角勾起一点弧度,像是尽力忍又实在没忍住。 “好啦,正式带你参观一下。” 泓主动起身迈步朝主卧方向走了几步,蓝跟在后面追问,“真的不考虑出租吗?这里地段还可以,你但凡租两个次卧出去,一个月收入也有五六千的!” 泓一路安静的走过客厅,按亮过道上的灯。 暖黄的光瞬间照亮身前的空间,不同方向的四扇门由远到近,逐一打开。 “左手边是个共用洗手间,隔壁是次卧,被我改成观影房。对面是我原来的房间,现在放了些体感游戏和健身器材的设备。主卧……” 她主动开门介绍,听着身后的蓝发出的一声声惊叹,逐一围观房间内的设施器材,始终安静等在门口。 打开主卧房门,感应灯亮起的瞬间,倒吸冷气的声音被泓再次清晰的捕捉到。 “泓宝,你家里还缺个姐姐吗?或者……缺个小姨也不是不行……” 泓做认真冥思苦想状,为难又纠结。 “好像……都不缺。” “逗你呢!不识趣……” 蓝忍住捏脸的冲动,改为戳戳泓的脑门,径自往里走。 第二扇隔音门打开,蓝彻底呆愣在门口。 “怎么不走了?” “泓……泓宝……你,你怎么从没说过,你家还有这么专业的录音场地啊?” 她此时想起自己之前问的那句‘你家有录音设备’,甚至想直接撞墙! 她说的时候怎么就没认真想想自己到底在质疑什么! 这间主卧里装载的设备,装潢,声学设计,至少也是专业录音棚级别! “……我收回刚才的话。” 她讪讪笑着,自嘲自己刚才劝说泓把次卧出租的玩笑。 “收回?” “你这,哪里需要收租啊,怕是家里给的零花钱都够我一年工资了。” “确实不需要。” 泓承认的很直接,蓝心里那点耿耿于怀的贫富差距彻底被坐实。 一颗妄图挣扎喊出人人平等的心,嘎巴一下死了。 “不过……家里也都是工薪阶层,留给我的也不多。除了重新装修,添了这些器械设备,我也不敢乱花。” 蓝唇角抖了两下,语气还是颓然,“谢谢啊,这时候你还能想出说辞安慰我。不过,你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安慰。” 泓低下头,为难了。 她不想在这时候公布一些重要的事情,在她看来那更像是故意博取同情。 但她更不想让蓝继续提到财产相关,蓝并不高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话题。 “其实,我爸妈他们……” 泓低垂着头,刚刚准备好解释的说辞,蓝已经几步靠近过来,左臂揽过她肩膀,“哎呀,开个玩笑嘛。你有是你的,我有你这么富裕的朋友,已经很知足啦!” “走吧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听听万元级别的专业设备的收音效果了!我们争取尽快杀青!” 蓝稍微弯着腰,手臂顺势挎进泓的臂弯,哄孩子似的带着泓往前走。 站定在麦克风前,即便是开朗跳脱的蓝也会觉得紧张。 她之前说的租棚其实细想下来,她哪有那个实力啊!棚录是每个网配的终极目标好嘛! 不过没想到,祸福相依,这次真的进到棚里,还是自己好朋友的私人财产,不限时啊! 蓝心里美滋滋的想,一定要争气啊小cv!哪位网配前辈能达到你这种开局即巅峰的配置!加油吧! 她满怀自信的看向录音室的显示器。 “咳咳。” 战术性清个嗓,蓝长呼口气,看向录音室里大屏幕上的文稿。 “我……我从很远的地方……” “等等。” 控制室里的泓突然叫停! “你这句的状态不对,不要捏着嗓子,放开,像平时跟我聊天一样。” “我没有捏……” 狡辩的很没有底气,她自己其实也有听到,监听耳机里传来的自己的声音。 很奇怪。 她平时不是个内向的人,说话做事也从来不扭捏。可在话筒前,怎么突然觉得紧张呢? 甚至有一点点,羞耻。 不,不止一点点。 同步从耳机里听到自己声音的时候,她全身上下各处都在瞬间冒小疙瘩。 蓝开始努力想自己之前刷到过的公开课的视频,那些专业的老师怎么处理情绪,怎么进入状态。 代入,对,我不是在演,而是我就是这个人。 我现在……被抓,而且,还是刚穿越过来,奇装异服,被人当成怪物,押送到女王面前等候发落。 这时候,我应该是……紧张! 对!紧张!害怕! 来不及解释,但在威严的宫殿里听凭处置,下一秒可能就会被拖走砍了,为了活命,一定想找机会解释! “我……” 刚一开口,蓝自己又停住了。 脑海里的人物分析已经很到位了,怎么从嘴里出来的声音是这样的?! 泓见她有些蹙眉,像是找不到状态,有些着急,踩了下开关,对着话筒和蓝对话。 “不要太在意音色,你现在是被人压到空旷的大殿里,面前是这个国家的女王,你刚刚被萧柯呵斥过,会有点害怕,但又更怕自己刚穿越过来就交代在这里。这个时候,女王走下台阶,朝你走过来。语气并不骇人,她在跟你正常对话。” “我……”蓝突然理解到了自己刚才忽略的一个点,闭目敛息,再次睁开时,她有些慌张,有些忐忑,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太大。 “我……我从很远的地方来……” “OK,状态对的。” “啊……!”只开篇第一句,蓝已经有些稳不住心态了。 还说要带人家勇闯百广圈呢!结果人家理解人物比你透彻!人物分析场景还原比你到位!一看就比你这种心血来潮的野路子出身专业多了! 棚录欢乐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四) 第12章 (五) 蓝在心里对自己骂骂咧咧,半死不活的颓废模样,像是一句话就要了她半条命。 泓又踩了开关,在控制室出言安慰她。 “不用担心时间,放心去理解人物剧情。开篇第一句,为了吸引听众,音色确实重要,但塑造一个人物音色是其次。你理解的很对,而且能快速把人物当时的状态通过声音传递给我,已经很棒了。” 蓝自信心受挫,也不是泓几句话能安慰好的。 她还是有些沮丧,耷拉着胳膊,整个人的灵气都少了一半。 “从来没见你说过这么多话,怎么?你们写文的,都这么会安慰人啊?还状态,音色……跟专家似的。你大学专业学的又不是配音表演,这会满口黑话,一句话还说那么长,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我……” 泓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被噎住了。 蓝见她又开始单字蹦,欲言又止的,突然找回些往日风采。 “这才对嘛!你啊,还是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看着才像你。” “……好吧。” 泓想坦白心事的话再次被噎了回去。她想,或许现在并不是很好的坦白时机,当务之急是先赶完进度,让她早点休息。 “来,下一句。押送途中,林依在囚车里,镣铐已经磨出血痕,说明人有受伤。而且已经在中途,前期她应该也挣扎解释过,但没人理会。现在已经是声音沙哑的状态,但还在替自己辩解。” “多谢导演,不吝赐教。” 蓝学着清宫戏里的娘娘福了一礼,音调里满是太监公公那副间隙嗓子。 泓嘴角忍不住抖了几下,努力皱眉让自己看起来面容严肃,才没被发现在偷笑。 人怎么可以顶着一张御姐脸,思维跳脱,一张嘴说话全是段子…… 是我对御姐有误解?还是我之前的理解太狭隘?御姐也应该有自己的乐子? 或许吧。 泓想不出第二种答案了,就只能轻咳两声,回到剧本上来。 “这段,我会先放一下程子君那句,麦子已经录好了,你在她说完之后,对视,开始说话。” “好嘞,哀家今日听凭大爷吩咐。” “噗——” 好在她脚上松了开关,这句话没被控制室的麦克风听见,自然也没被蓝听见。 但泓低头捏了好几把自己的脸来平复心情,压下嘴角的动作,蓝从观察窗看的一清二楚。 小样,好为人师,这下绷不住了。还跟姐姐比功力,姐姐这些年的宫斗剧是白看的嘛! 泓再次抬起头面色平静的喊了开始后,蓝也没再调皮逗她,听着泓放出来的声音,刚建立的自信,又塌了。 “她……这小姑娘好会啊!她好凶,我有点接不住……” “额,没关系的。林依这里本来就是一个疲惫的状态,这时候程子君给林依递水囊,林依是下意识的冲口而出的还想再解释争取一下。我们再来一条。” 鼠标的声音很清脆,麦子的声音也再次从监听耳机里传来。 蓝提前几秒做了一下深呼吸,在程子君的台词结束后,空了一秒,开口。 “你们抓错人了!我只是再拍流星雨……” 带着些虚弱的沙哑声音轻飘飘的落在‘雨’字上,就开始猛咳了几声。 “这次接的不错,但是……后面咳嗽……离麦有点近,炸麦了。” “炸麦?让流星雨把我带走吧!” 蓝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录虚弱咳嗽居然能录的炸麦,她这虚弱也太中气十足了吧! 心里盘算了下,中药最近也没再喝了,怎么还这样……一时间神游天外。 “来,再来!” “……好。” 泓突然被蓝的回神吓到,还以为她会发会呆或者内心再挣扎一会。 没想到下一秒,又是一副充满斗志的模样。 这种性格,也挺好的。 永不言败的底气,比父辈留的财富更能支撑人的一生。 或许自己想和她做朋友的原因,也因为当时在她身上看到了这些闪光点。也是因为她的优秀足够闪耀,才让她看到蹲在角落的自己。 泓一时间多了很多感慨,好在并没有分心太久。 这次录进去的声音恰到好处,尤其是咳嗽的那几声,只听声音就能自动联想到,一个人被沙尘呛到,咳得面红耳赤,但因为口干舌燥只是一声声虚弱的干咳。 往下的录制也开始顺利的多。 或许是因为蓝越来越进入状态,也或许是因为她调整后的心态。 后续的剧情,她再没出现过刚才那些状况。 在林依戍庐国公主的身份揭秘时,蓝更是把林依意识到自己剑下斩杀的竟然是自己的子民,带兵攻陷的是自己的故土的崩溃演绎的淋漓尽致。 泓甚至在录到这里时,还担心情绪不够,事实却让泓刮目相看。 在林依认出那伽月时的呆滞喃喃,想起父王母后臣民将士时的崩溃绝望,再到情绪崩溃的质问那伽月时,林依的各种情绪都被她通过声音表达出来。 而林依最后把青铜剑朝向自己,和那伽海道别时,她清楚的看到蓝的眼眶有氤氲水雾弥漫上来。 泓突然有一瞬间的庆幸,还好写的是happy ending。差一点她就要在心里忏悔,惹哭她的罪过了。 再从录音室里出来时,天光大亮。 中途泓提出要不要休息,蓝每次都干劲十足的拒绝,或是反客为主的催促。 终于赶完进度时,打工人的早起闹钟响了。 “我艹我艹我艹!干了一夜啊!姑奶奶嗓子都快废了……啊……啊……” 试着啊了几声,明显听出来尾音上的嘶哑虚弱。 “你这样……今天去工作,身体吃得消吗?” 昨天工作一整天,下班又往自己家里赶,一觉也没睡的泡在棚里录音到天亮……泓再怎么内向,此时也有些不放心她的状态,主动询问。 “嗐,没事。” 蓝揉着眼睛,无所谓的摆摆手跟她解释,“刚入行的时候写方案做PPT,每次也都是熬通宵。写一晚上出来领导三两眼看完批的体无完肤,还得抱着笔记本在会议室改到领导满意为止。那才是……身心俱疲的煎熬。” “你啊,不出去工作挺好的,不然碰上说话难听的,还不得给你这小心脏骂的碎一地,拼都没时间拼起来。” 蓝转身躺进瞄了很久的沙发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说的不痛不痒,泓却听得愈发沉默。 一夜的劳累辛苦自不必说,蓝只觉得自己上下眼皮在打架,战况焦灼,只好阖上眼休息片刻,安抚战场一并平复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落针可闻的安静里,泓突然又问,“你公司离这里,远吗?” “还好。路况好的话,打车20分钟就能到。不过我坐地铁来的,路上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满脸打工人的疲惫心酸和假笑。 “地库有车,我送你吧。” “你?” “虽然我……不经常出门,但车买了套餐,定期有人维护保养。” “果然,有钱人的生活,穷人是想象不到的。” 意识到泓可能不太喜欢听到这些,蓝又虚着眼睛改口替自己遮掩,“我说着玩的。你也熬了一夜,疲劳驾驶不好吧,而且,我不记得你考过驾照。” “嗯。” 蓝对这个单字蹦的结果并不理解,“我警告你哈,安全第一!就算有驾照,揣着证件常年不碰车的多了去了。你不怎么开,又是一夜没睡,就算你有驾照我也不敢坐!” “我没有驾照,但我可以叫代驾。” 泓扬了扬手机,又想起蓝大概不会看过来,把举起的手臂放下。 “司机师傅还有十五分钟到楼下,现在路况还可以,不会迟到。车上放心睡,我会嘱咐师傅开稳一点。你可以趁这个时间洗把脸,或者休整一下。” “你……” 蓝实在不知道该夸她懂事还是该笑她霸道,摇头无奈,佯装嗔怪,“小屁孩,姐姐会照顾自己,看你这一天操心的!” 话是这么说,人却放缓了呼吸,嘴上嘟囔了句,“我歪一会,司机师傅到了叫我。” 头一歪,秒睡。 豪横小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五) 第13章 (六) 泓看着手机上的移动光标,再看看沙发上辛苦赶音一整晚的人,突然也不觉得多出的拖鞋声、说话声有多扰人了。 反倒,挺……悦人耳目。 她想象了一天,来人会是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 结果匆忙开门是听到她与人争执,尴尬得只能逃到厨房倒水,网络上的键盘声变成面对面的互相调侃…… 这些声音,随着她的到来,再一次把声音和生机一并带来给她。 泓隔着观察窗打量着眼前人摊在沙发靠枕上的长发,卷发随着主人翻身侧躺有些许凌乱。 唇色是鲜艳又不扎眼的红润,原来竟不是唇膏,是它本就鲜亮红润。眼睛阖上时鸦羽一般的纤长睫毛,跟随呼吸,轻微颤动。 熟睡时,鼻翼翕动,和往日风风火火的一身侠女习气大相径庭。 她此刻有些过于安静,过于舒适,过于放松戒备。以至于泓打开录音室的木门,一步步靠近她,甚至不自觉蹲在她面前仔细观察都没被发现。 看了足有几分钟,她才想起来走到阳台打电话给代驾师傅。 “你好,对,恒A36299。嗯,等待时间的计费我知道,人送到麻烦您再把车开回来。对,回程费用我私下转。另外,我们不赶时间,麻烦您开的稳一点,事后我会走平台再打一笔感谢费用。嗯,应该的,路上就麻烦您了,师傅。” 泓挂断电话回到棚里,喊了几声人都没醒,泓有些纠结。 她不醒,这个班要怎么上呢? 车和司机等在楼下,现在是早上6:45,时间上倒是不仓促。 但早高峰…… 想起她昨天被晚高峰堵在路上,即便睡在这里更舒服一些,泓也担心贪睡这一会,堵在路上耽误她工作。 叫醒她……泓实在不忍心,可不叫醒,难不成让司机上来接人?对方还是异性,她肯定会介意…… 算了,自己来吧。 泓最终决定自己把人送到车上,至于要下楼一趟到地下车库什么的,她顾不上了。 怕开门吵醒她,泓从阳台穿过来到客厅,她记得沙发侧边的角柜里有保洁阿姨洗好的薄毯。 拿了薄毯回来,一并提上蓝来时的包,泓打算用薄毯裹着人抱出家门。 她努力把所有动作放轻,不至于把人吵醒。 小心的捧起她的头,一并收好她的长发,左臂托稳脖颈,右臂穿过膝窝,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泓原本以为会很吃力,抱在身上又觉得她太轻了。 目测身高170的人,实际抱起来,竟然只有百斤重。倒没听说过她体质不好,所以是,营养没跟上? 总听她说起工作被刁难,次次气的恨不能掀桌子砸东西,又一直没离职……看来她经济上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这份收入。 或者……把钱通过报酬结算的方式多给她一些? 泓认真思考了几秒,以她的性格,自己这种做法很容易被猜到目的,之后她大概率会生气,甚至朋友都没得做。 算了,还是放弃这个想法。 先送她到公司,但愿通宵不会影响她今天的工作,不会被老板刁难。 一路平稳的来到玄关,泓甚至来不及犹豫,右手便够到门把手开了入户门。 她不记得自己在这里独自生活了几年,但她确定,这是自己几年来第一次真正走出这道门。 哪怕,她只是把人送到楼下地库里。 开门声打扰到熟睡的人,本来姿势也不太舒服,她甚至想翻个身,蜷缩着睡得踏实点,险些从泓怀里摔下去。 一阵后怕的把人抱紧,泓再不敢分心想别的事情。 这个小区当时的卖点是低密度,私密性好。所有楼栋都是一梯一户,这个时间出门,泓也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人。 电梯一路未停的把两人送到负一楼,司机埋头看着手机,等在车旁。 “师傅。” 在空旷的地库里,不大的声音尾随着混响,多了些低沉磁性。 泓偷偷打量转身看向这边的司机,面向周正,衣着朴实,第一眼看着倒是个本分人。 泓原本忐忑的心思,也因为司机的初次见面淡了几分,否则她怎么也不放心就这么把蓝交到陌生人手里。 “欸,是您叫的代驾?” 司机顺着声音看过去,有些错愕眼前这幅画面。 165的长发小姑娘,怀里抱着个年纪大些的女人,那女人还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怎么个情况。 “额,您这个……” 司机眼神示意了下泓怀里睡的正酣的蓝,泓只能小声解释,“我朋友,睡着了,麻烦您开稳一点。谢谢。” 泓在面对外人沟通的时候,还是一副简明扼要,不愿多说。 司机了然的点头,接过泓递过来的车钥匙,解锁后主动打开后座车门。 见泓放好人之后要关车门,司机随口问了句,“您不跟着一起去吗?” “不了。” “好嘞,您放心吧,一定把人安全送到。” “嗯。” 泓确认后座上的蓝并没有被吵醒后,这才关好车门。 心里盘算着,轿车的舒适度和现在的路况应该不会吵醒蓝,她又顺着来路回了自己的大平层。 车后排的人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补觉,一路睡到公司楼下,也不过早晨七点刚过。 司机把熟睡的蓝叫醒。 “您好?您好?醒醒,目的地已经到了。” “嗯?”沉睡的人只能尽力睁开一道眼缝,看司机回身的脸都很模糊。 她大概想起自己是在泓家里录了通宵,怎么突然在车上了? 泓呢?她人呢? 司机见她还没醒,耐心又解释一遍。“小姐,我是您朋友约的代驾,平台上的目的地已经到了,您拿好自己的东西下车就好,等您下车我还要把车再开回去。” “哦。” 蓝这才明白事情原委,可头脑依旧不是很清楚,“师傅,现在几点?” “七点刚过。” “才七点……”蓝看到自己的手包当了一路的枕头,身上还盖着陌生的薄被,神智也慢慢回笼。 她摸到自己的手机,给泓弹了语音过去。 “小鬼,我到公司楼下了。嗯,公司有休息室,可以再睡会。对了,这毯子我是留在车里你下来取还是我改天给你送过去?嗯,好,我都可以。嗯,再见。” 通宵过后延迟开机的脑袋终于开机成功,叠好了毯子抱着,她拎着手包下了车。 困意十足的蓝打完卡进到公司,一头扎进休息室里。 还好有泓的薄被在,盖在身上睡得更踏实了。 公司里开始有喧闹的声音,蓝被吵醒,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同事基本都已经到工位了。 赶紧收拾完起来,碰巧遇到经理从办公室出来。 “程姐,早。” “小蓝,你今天来的挺早啊。”程青拖了一把蓝的胳膊,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小声问,“早上送你来的那车不错啊,宝马5系,这车到手得5-60个吧?怎么?想开了想谈恋爱了?还是家里介绍的?” “额……程姐,那个……” “哎呀,没事,你放心跟我说。程姐过来人了还能忽悠你啊,我看那男的,长得挺老实的,一看就靠谱。他家里做实业的?” “不是,程姐,他是……” “我跟你说啊,虽然说,相由心生。但有些人就是看着老实,你要真打算跟他结婚,可千万要摸清底细。动产啦,不动产啦,家庭关系,人际往来这些都要了解的!” “程姐,他是代驾。我手上还有个产品介绍,我先回去赶进度了。” 蓝终于找到个空隙告知真相,趁对方吃惊的呆愣在原地,赶紧找了说辞开溜。 程青回过神来,要喊人继续多聊两句,蓝已经一溜烟跑回工位上。 幸好她醒的及时,今天上午的PPT按时送交到BOSS手里。虽然这一版和自己的初稿已经完全南辕北辙,但BOSS很满意,今晚她也终于不用在再被留下加班。 第14章 (七) 午饭间,蓝依稀听到一些闲话。 大概是说她被个搞互联网挣快钱的包养了,今早上班都是坐着宝马5系来的。 眼看着就要逆袭成有钱人家的阔太太,又说那男的家里不同意,但蓝图对方家里的钱舍不得分手。 蓝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继续钓着那男的,现在反倒被那男的看得跟明珠一样,上下班都亲自接送。 还怕被同事看见,一大清早的七点就到公司楼下了。蓝一进公司就冲进休息室,可见昨晚上没少折腾呢! 一个午饭时间,四五波平时不熟的同事凑上来搭讪,蓝弄明白原因后只觉得非要气炸了,又不能发火掀桌子,PPT定稿的好心情全没了! 她甚至都不想解释什么车是朋友的,司机只是代驾。就算她这么解释了,也只会被人编造出更多离谱的流言。 她知道泓有一定的经济条件,可以在大学毕业后不工作,埋头在家写网文。 可她并不知道更多她的家庭状况,蓝不可能把这些不确定的事情解释给别人听。 眼下她什么都不说,流言最多两三天也就过去了。 难得今天不用加班写方案,还是把耳朵闭起来,少听点烦心事吧。 不过……泓家里竟然给她买了几十万的车,怎么会同意她把自己闷在家里呢? 付一大笔专业的保养费用,车却不一定用得上……这父母未免也太宠孩子。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想象不到啊! 蓝偷偷在工位上伸了个懒腰,准备就地补个午觉。 熬通宵什么的,为了赶进度,她甚至提着精神在录,现在别说眼睛睁不开了,就连说话都懒得动。 晃神又看到泓今早给她盖上的薄毯,早上没细看,现在才发现这毯子质地不是一般的柔软。这个顺滑的手感,只怕又是一个自己不能涉及的价位。 蓝把薄毯抱在怀里颓然的想,小屁孩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平时聊天也不是什么骄奢挥霍的孩子,怎么突然差距这么大?整的我都有点自卑了。 算了,我也睡会,有钱人的孩子也得补觉,更何况我这种牛马打工人呢。 这毯子确实兼顾了轻薄和舒适,蓝抱着它舒服的发出小声喟叹,安安稳稳的睡着。 刚刚还在扰乱她思绪的那位朋友,此刻却并没有任何睡意。 送走蓝之后,整理完所有的干音,泓决定即刻动手做后期。 一个中午的时间过去,片头前的部分初见成效。 听到林依的声音从音响传到耳边,她那抹扬起的嘴角始终压不下去。 林依的人设本就是跳脱果敢的,倒是和蓝本人有几分像。 或许自己最初写的时候,就参照了某人呢?泓不否认这个想法。 想起蓝,免不了想起昨晚的见面。 对于自己当时有些凌乱的出场,泓已经在心里后悔过无数次。 相比之下,她看到蓝的第一眼,竟然有些……心动。 她想,小说里那些成熟知性的姐姐走到现实里,大概就是这样的。 泓打算把自己做的demo发给蓝试听,又怕对方正在忙工作或者听完并不满意,犹豫半天,还是算了。 恰好这时有人按响门铃,泓这才记起,今天是保洁阿姨一周一次上门打扫的日子。 跑去开了门,泓一如既往的往里走,李兰香却见她一直走到休息区的走廊尽头。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她做了二十多年的家政,在这家公司更是工作几年的老员工。滨海世纪公馆二单元17楼的户主她从没见过,日常在家的都是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不怎么爱说话,偶尔答几句必要的回复,也是些‘东西放回原处’‘那些不要了’‘这个还有用’之类。 工作多年,她也是个心思细密的。 每周固定过来打扫,也只是简单清理灰尘,脚印都没有几只。她看得出来,休息区的一间主卧两间次卧,几乎没人进过。 这一单签的是年付,工作轻松她巴不得,不过来的时间长了,总见一个孩子在家,也有过于心不忍。 她不是个心眼窄的人,况且这份工作原先也不一定是指派她来。不过是之前有个老乡,粗手粗脚乱动了东西,下一次就被经理通知不用来了。 雇主亲自点了她李兰香的名,此后这里的工作便也只有她过来处理。 子女都在墨市努力打拼还着房贷,她是于心不忍才坚持出来工作,分担一些经济压力。 因此来这边打扫的时候,李兰香格外认真一些,连擦灰都擦得专注认真。 她不太知道小姑娘的喜好,起初会带些水果来。过了一段时间,见水果没被丢掉,都是很干净的吃完并且打扫干净。渐渐地,开始带些别的来。 比如蔬菜,蛋奶,肉类,都是她当天才买的新鲜的的食材。 打扫完她会做好饭留在桌上,交代几句‘尽快吃完’‘趁热吃’之类的,就去阳台待着,等人吃过再出来把碗筷洗了,厨房恢复原样才会离开。 这份食材维系的情谊,到现在足有一两年,李兰香不是做样子,她是真觉得这孩子性子太闷,不太好。 半年前,她找机会加了小姑娘微信,会在天气变化或者固定登门的时间,简单交代几句。 小姑娘不大喜欢出门,但懂事。会把食材的钱单独转给她,甚至会多转一点。不多解释,只让她收下。 她来这里工作的收入并不低,买那些食材给她做好,不过是她工作之外的同情心,起初她不肯收,小姑娘也在坚持发,后来她收下了,也带了更多的东西给她。 因此厨房有了些生气,因此这套大平层里,少了些独身的清冷痕迹。 蓝昨天来时才没有及时发现,这房子里隐藏在各处角落的孤寂。 李兰香今天做的竹笋炒肉很下饭,泓多吃了几口。李兰香算着时间,坐在阳台的摇篮里,笑了。 今天的单子不多,她也不着急回去。天气不错,小姑娘胃口也不错。 走前,她见人不在门口的次卧,来到关着门的主卧门前敲了敲门。 小姑娘走出来,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在询问。 她能看明白,也就笑着答话,“我老家前些天有人带了些特产,我拿了点过来,都分好了类放在冰箱。酸奶是要尽快喝的,鸡蛋可以早上煮一颗吃,还有些驼奶贝,我放在客厅的托盘里,你当糖吃,吃着玩。” “嗯。” 听到泓简单的答复,李兰香也放心准备走了。 转身后她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身来问,“昨天家里来人了?” 很亲切随意的一句关心,泓点头,不知道她这话何意。 “我看客厅的毯子不见了,你今天又在主卧这边工作,应该是有朋友来过。是个姑娘吧,我看主卧沙发缝里落了条女士项链,应该是她的。” “谢谢。” 泓没注意这些细节,幸好李兰香打扫时发现了,泓便诚恳道谢。 “没事,我给你放客厅了。角柜里还有几条毯子,沙发我放了一条,主卧沙发下面也放了两条。工作别太晚,注意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阿姨慢走。” 泓这次不知怎的,随着李兰香的脚步把人送到玄关处。 李兰香走时见她跟着过来,慈爱的笑加深了些许,“下次有想吃的,需要我带过来的,发到微信上就行。” “嗯。” 门关,泓才后知后觉,今天李兰香和她说了好些话。 她很喜欢这位阿姨,也喜欢她每周一次的不算冒犯的关心。 她想,如果蓝后续还要录音的话,她甚至可以约个阿姨上门的时间过来。 可以一起尝尝阿姨做的饭,也可以让阿姨见见朋友,让她放心。 可最后,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身进了自己的书房。 蓝去上班,阿姨也走了。 片刻的热闹过后,只会有更不安分又得不到回应的悸动和更沉重的孤寂清冷。 泓把房门关上,随手给蓝发了‘项链落在我家’的消息后,把自己重新关进网文小说里。 下次更新什么故事呢,应大希微要求,写点师尊修炼无情道什么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七) 第15章 (一) 麟德元年,恰逢青梧仙山十年一次的内门弟子选拔,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也第一次来到两仪渊的另一侧。 洛璃也在传送的玄舟上,她倒不是修行刻苦,成绩优异。而是……体内的本命剑异于常人,因此被外门长老送来……研究。 两仪渊,是青梧山上一处天然形成的峡谷。 据说创建山门的那位重(chóng)溟祖师,曾在修为大成时,设下法阵。此后两仪渊一黑一白,青梧山也就此分出内外。 内门弟子自然可以享受更上乘的功法,更清幽的修习条件,更好的培养,更有机会得道成仙。 成仙之路虽然缥缈,但成为内门弟子确实有许多实实在在的好处。资质较佳者,还可拜到青梧山的某位仙尊门下。 祖师早已羽化,现下青梧山上有三位仙尊坐镇。 通管青梧山事务的清微仙尊,主管爻变峰和九转龛的清漪仙尊,主管戒律修炼的清川仙尊。 三位各有所长,都是祖师当年的亲传弟子。 清微仙尊仙术变幻莫测,清川仙尊的剑术出神入化,至于清漪仙尊,如今已经在这青梧山上,闭关清修了十数年。未曾主事,祖师留给她的爻变峰和九转龛,也由清川仙尊代为掌管。 这次玄舟上的外门弟子中确实有几位杰出才俊,宗门试炼并非清微仙尊而是清川仙尊监考,洛璃猜……是清川仙尊要择选门徒了。 幻想着三位仙尊精神矍铄的模样,洛璃脑子里还有些乱糟糟的弯弯绕。玄舟已扇动着两边的桨,进到两仪渊的深处。 过了此处天险,视野便会开阔起来。而这道天险也正是祖师当年留下的法阵。 洛璃起初以为这法阵是道门锁,隔绝出内门外门。 身处其中,才知自己天真! 这法阵勾连着整座青梧山的护宗大阵,外面隔着天险和法阵,绝看不到内门真实模样。只有持有通令玉佩的青梧山长老,每十年以玉佩开启。 洛璃亲眼看着玉佩在法阵感召下打开通道,眼前的景象模糊变换,方才一眼所见的青山随着玄舟前进,逐渐显露出层层楼阁、玉道、台阶和下方的逆生台。 玄舟稳稳的落在逆生台正中,早有两个年轻的内门弟子候在原地接应。 护送弟子的霜月长老还未跃下玄舟,便躬身向两位内门弟子行礼。 洛璃觉得奇怪,霜月长老已是知天命的年岁,也是外门数一数二的主事,怎么过了两仪渊到了这内门地界,竟卑微至此。 霜月却是看不到这些的,她语气谦卑,态度恭敬。其余玄舟上的人也一并跟着躬身行礼,不敢抬头乱看。 “霜月见过师兄师姐。” 两人依旧器宇轩昂,长身而立。抱拳拱手,便算是还了礼数。 “今次也是霜月前来护送这些外门弟子,一共十人。都是十年间精心培育,颇有天资的精锐。这是名册。” 霜月枯槁的手从袖口取出一副卷轴,双手奉上。 年轻男子却看着玄舟上的弟子蹙眉,“十人?怎么多一个?” “内门虽然功法高深,修习迅速,仙气充足,但清微仙尊分明有过严令,外门弟子每十年只能有十个名额,送弟子进内门修行!霜月,你敢自作聪明?就不怕清微仙尊降罪!” “霜月不敢,霜月自然不敢。” 霜月弓着身子一叠声的道歉,“多出的一个,是十多年前青梧山下捡回来的孤儿。因其体质特殊,天生便有本命剑护体,便被下山游历的同门捡了回来……如今此子已初初长成,霜月这才经过商议,将这弟子带来。” 霜月想起什么,又忙开口补充,“此事,此事霜寒师姐先前已向清微仙尊秉明,只是听说这次是清川仙尊监考,才或许……” “放肆!内门事务岂是你猜测妄议的!” “霜月自然不敢,自然不敢。” 又是一叠声的道歉。 洛璃作为话题中心的人物,事不关己的四处打量着周围建筑,许是因为逆生台上仙气缭绕,她只觉得全身舒畅,忍不住大口呼吸。 “谁准你私自运行功法!” 年轻男子手作剑指指向洛璃,眨眼间,洛璃便被一道无形的剑气裹挟着从玄舟上拽了下来。 剑气凌厉,洛璃更像是被拖拽下来扔到地上,身上顿时被剑气划出几道伤口,染红衣袍。 “哼!竟连一点护体功法都不会。这等凡夫俗子,能入得内门得见一眼已是天大的机缘。霜月,今年你们怎么选的人?” 年轻女子也是得势不饶人,就算门下弟子挨了打,可宗门法度森严,外门弟子岂敢叫屈。 霜月还要卑微躬身,行礼答话,“此人,此人就是我方才言明的那个,体质特殊之人。霜寒师姐亲自探过,她体内本命剑气似有什么玄妙阻碍了功法修习。祝师兄放心,她即便想学些什么也是不得法门。洛璃,洛璃!快过来,见过二位仙长。” 洛璃还没来得及起身,那年轻男子便摆了摆手,裹着洛璃的剑气当下消散。 “故弄玄虚,霜月,这人我已看过,你便带回去吧。” “这……祝师兄,这十年的丹……” 霜月实则也想走,她不知道为什么先前在外门弟子面前大显神威的本命剑护体,如今到了内门修习的地方无故失灵。 原还想拿她多换点增长修为巩固根基的丹药,这下累的自己也被这祝成仁为难! 但两仪渊十年才准外门长老打开一次,如果她这次一无所获,往后这唯一能面见内门弟子,进的仙境修炼一二的机会,可就再也落不到她手上了。 霜月硬着头皮开口要,祝成仁就更不耐烦看到这个老太婆了。 他直接挥手驱赶,“我没追责你带无关人等进来,你还想问我要东西?!” 霜月见他直接变了嘴脸,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没有丹药顶多是空手而归,不得好处。若是惹恼了内门弟子,一个不尽兴,自己熬到这把年纪的修为只怕要付之一炬。 “霜月这就带人回去。那……这十名弟子……” “人留下,清川仙尊自会定夺。” “是是是,霜月告退……” 因着洛璃这点变故,霜月也没得着好脸色,转过身来的神情甚至带着丝丝怨毒。 “你们几个下了玄舟,听凭祝仙长吩咐。”看向洛璃,她阴沉着脸,“洛璃,跟我回去。” “哦。” 洛璃也不扭捏,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应了一声就开始往玄舟上爬。 是的,爬。 祝成仁和一道来的师妹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他们已经是修炼出剑气的弟子,虽然当下剑气还无形无色,却也见过一些场面。 属实没见过靠双手双脚往玄舟上爬的! 一道来的十名子弟显然已经领教过了,倒没怎么惊讶,甚至还想套近乎的上前安慰两人几句。 鉴于霜月刚才没得什么好脸色,最终也没人开口。 霜月更觉得丢人了! 丢死人了! 简直把外门弟子长老的脸都丢光了! 这样的废物,霜寒师姐竟觉得能多换些丹药,真是……脑子让淤血堵废了! 霜月脚下连纵,身形腾空而起,稳稳的往玄舟而去。 半道上还不忘在洛璃腰上踢一脚,原本够不到边缘的身高,借着这一脚终于腾空而起,噗通一声摔到玄舟甲板上。 “霜月长老,你下次能不能下脚轻点。来时挨的一脚,现在腰还疼呢,你……” 洛璃倒没觉得丢人,只是如她所说,怪疼的。 霜月瞪了她一眼,杀气甚重,一向心大的洛璃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巧的是,霜月瞪她时,山中某个方向突然有闷雷声响起。 趁的霜月这幅表情更骇人了! 洛璃吓得话都没能说完,就见祝成仁脸色巨变! “不好!快躲开!” 周围人还没听懂用意为何,祝成仁已经撇下众人脚下不停地闪躲到一处石壁后。 新故事比较长,先发一半,在努力写后续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一) 第16章 (二) 十位外门精锐弟子都懵了! 那石壁可躲不下十二个人,且他们完全不知因由啊! 不知这闷雷为何而起,自然也不知该往何处躲藏。 但这十人也没有坐以待毙,纷纷开始四顾合适的掩体。 至于那个内门女弟子……跑的已经不见踪影,只怕起步比祝成仁都早。 闷雷声越来越大,像是直奔逆生台而来似的,黑云压城,雷奔云谲。 霜月这时候更是尴尬了。 下玄舟……她刚上来且是被人明确驱赶,躲……这玄舟并不大,此时她和洛璃两人都在甲板上,就算躲到舱里……这船舱,经得住雷劈吗? 霜月不敢猜测雷云因何而来,可洛璃闲啊! 洛璃根本不知道这雷云威力几何,只当天气不佳,她心里甚至隐隐有一种跃跃欲试与雷云一战的冲动! 于是,她亲眼看着电光火石间划过一道白光,带着电弧扭曲落下,好巧不巧,朝着逆生台而来,朝着她而来…… “玄牝(pìn)为根,真元归海。天火淬魂,心魔不侵。三灾炼体,九转成真。雷劫化羽,劫后重生。” 天空悠悠荡荡的的声音传来,洛璃只觉得面前气浪震荡,晃的她站都站不稳。 “诶诶诶——” 诶了半天,还是摔了。 摔成四脚朝天的洛璃这才看清,那雷云下竟悬空立着一人,皎皎如月。 一身紫色衣袍,黑发如墨,负手而立在这浩荡天地之间。 “祖师爷啊,这怕是神仙降世啊!” 霜月都快被这个不省心的气疯了! 什么身份还敢直视仙尊渡劫! “洛璃!你给我趴下!快趴下!” 霜月不敢大声惊扰了旁人,又是在压不住心底怒气,压低声音冲洛璃呵斥。 赶上一次仙尊渡劫的大机缘,自然不用再对雷劫躲躲闪闪,毕竟正主出现了。 但霜月也是不敢造次的,她躲在玄舟甲板一侧,偷偷看着神女一般万人敬仰的仙尊。 天地间高悬的主角不会知道玄舟发生的小事,她只行云流水的手掐法决运功护体,口中咒语朗朗。 “心如止水,剑引星斗。无执无念,剑碎虚空。” 第一道天雷落下,白光只落在那人头顶丈许,便被瞬息间乍现的护体金光弹开,落在一处山顶。 山顶的凉亭瞬间被劈中,碎裂开来,整个山尖都被夷为平地。 “?剑斩红尘?,心守太虚。无情无我,?剑照霜天。” 第二道天雷落下,这次的雷弧电光隐隐透着浅淡的粉色,洛璃看的惊奇。这雷可是朝着仙尊本体而去,要是劈中了…… 洛璃吓得捂了眼睛,不敢再看。胸腔里的心跳偷偷随着奔涌的雷云,加速翻腾。 天雷并没有伤及紫衣仙尊,因为道道气浪随着悠悠剑诀再次传来。 “断念如铁,?寒锋破妄?。孤峰绝影,?一剑通玄。” 这次气浪大了许多,洛璃松了手,被这凭借一己之力接下三道天雷的仙尊彻底震撼! “这真是,神仙啊!” 洛璃不曾见过哪个凡人能有对抗天地的仙术,只觉得眼前这一幕神乎其神。 霜月恨不得过去给洛璃脑门锤个大坑! 但凡她能像祝师兄一样隔空甩出剑气,洛璃这会早就被大卸八块,切片切丝,扔山里喂了畜生! “你闭嘴!扰了仙尊心神,出了什么差池,杀了你都不够赔的!你别连累所有外门弟子,霜寒师姐可待你不薄!” 洛璃想起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应了一声,“哦。” 不说话而已,不说就不说。 她抬头望天,继续看紫衣仙尊遭雷劈……额,不是,渡劫。 因着这出小插曲,第四道天雷洛璃并未看清,眼下第五道,雷云中除了黑灰,已经隐隐带起几分艳丽红色。 红色的雷弧‘咔嚓’一声骤然落下,像是偷袭还在运功护体的仙尊! 洛璃心道,这次的颜色一看就比之前的厉害!猝不及防叠加在第四道上偷袭,这人肯定接不住!完了!要劈成黑炭了! 渡劫的仙尊确实如洛璃所想,雷云开始叠加,雷弧落下的速度也开始加快,角度刁钻。 可比之雷弧更要命的,是渡劫的仙尊,受了惊扰。 “徒儿,为师也是为了求证大道!” “师妹,莫要再违抗师命了!” “澜漪……你的道……究竟有何妙处,竟让你,痴迷至此……” “晦朔……” 众人只听到仙尊口中含糊道出了两个什么字,便分了心神,第五道天雷恰在此时落下,击碎紫衣仙尊周身坚固的金光。 “坏了!” 霜月毕竟是外门长老,虽然没吃过好的,但好歹见多识广! 她知道宗门内渡劫每次是九道天雷,这位仙尊第五道就被破了防御,只怕……要陨落于此了。 霜月在脑子里不断回想,方才她和洛璃的对话是否被人听见?仙尊分神又是否因为她二人的聒噪? 这帽子但凡扣在她们头上,仙尊若是陨落,她们的下场只会生不如死,死不复生。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她上山修行精打细算大半辈子,如今怕是要被洛璃害的不得善终! 霜月开始为自己盘算后事,身旁的洛璃却吱哇大叫起来! 霜月气的双眼发昏,什么时候了还敢胡闹!她回头一看…… 洛璃的身体竟然歪歪斜斜的悬浮于空,周身有若隐若现的光芒将她安然包裹其中。 洛璃虽然初时惊慌,高度升至玄舟上空,她便适应了脚下虚空。 待平复心境站稳,她已经被这玄妙的飞行勾起兴趣,尝试操控。 “好玩,好玩!我会飞了!霜月长老,你看,我在天上!” 霜月这时候恨不得把脚上袜子脱了,扔到洛璃嘴里给它堵上! 将死之人,将死之人啊! 罢了罢了,即便错不在己身,内门弟子也会拉她这个外门长老背锅。 霜月抱着求生无门的坦然仰头看洛璃,竟有一种笨鸟先飞,吾家幼子初长成的感慨。 这毕竟是…… 算了,不省心的孩子经此一事小命不保,一死了之,往后也算省心了。 霜月被洛璃往日闯祸的记忆扰了感慨的兴致,只留着最后一丝慈爱给她。 这辈子一事无成,下辈子,做个隐居的凡人吧,别出来祸害别人了。 洛璃正玩的兴起,护体的光芒竟突然间速度暴涨! 离了玄舟之上,直奔上空雷霆万钧的黑云而去! 霜月吓得跌坐在甲板上! 这……这难道是,仙尊护体金光已破,为了渡劫,用弟子的**凡胎替她挡下天雷吗? 飞至高空的洛璃也吓得脸色惨白! 她急得哭嚎不止! “我恐高啊!放我下来!” “修不会功法不是我的错啊!是斋饭太香,不是,是功法太难了!” “我如何修炼都不得要领!我就是个小废物,毫无用处,放我下去吃……不是,放我下去吧!” 哭嚎听起来凄惨无比,可并未打动在场任何一人。 洛璃只能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像是被拽着衣领和腰带似的被提起来,丢进黑压压的雷云里。 第六道天雷在云层里翻滚挤压许久,此刻已是红光大盛。 此刻的天雷像是被激怒了,带着愤怒和气势朝洛璃劈了下来! 空中的紫衣仙尊这才发现不妙! 却又觉得奇怪,为何自己渡劫的天雷会偏离,劈到旁人身上! 这人看起来惊慌无措,必然不是前来助力,可这天雷竟然落歪了,这天道竟也会……偶有失手? 紫衣仙尊无心去顾及原因,事已至此,当下只能沉心静气,准备接下下一道天雷! 最后三道天雷的威力非同小可,每一道落下,都足有前几道叠加那般的骇人威力!不能大意! 方才一瞬间的分心也在此刻被极力压下,任由洛璃的呼喊声消散在一道天雷的威势下! 惊雷劈落,悄悄抬头观看的众弟子,此时都以为洛璃会被劈成黑炭从高空坠落。 可…… “我竟……我竟还活着!霜月长老,我没事!哈哈哈!” 虽没被天雷劈成焦炭,但已然疯了。 第17章 (三) 确实,别人不知道,但霜月长老和外门的十名精锐弟子,可是听过洛璃的名号! 除了吃,跟修炼沾边的她全都不行。 晨起打坐,她起不来,甚至还忽悠同寝的师姐妹一同睡懒觉。 晌午起来练剑术,起势她握不住剑,剑锋凌厉,把净心师妹养的雪莲劈成几瓣,只能送厨房。 吃过午饭,人都在演武场打坐,她直接就地睡着,一头栽到前排净慈师姐的后脑海,师姐现在还昏迷不醒。 这么个人……竟然,接下了师尊的渡劫天雷! 逆生台附近的内外门弟子和霜月,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紫衣仙尊作为第一个意识到此事的目击者,却也想不明白。可她不能再分心,若此次历劫不成,她这十多年的苦修将毫无寸进! 仙尊凝神聚气,口中咒语朗朗。 “忘情守一,剑气自生。斩缘灭相,剑魄长存。” 第七道天雷翻滚落下,青色的雷弧朝着仙尊而来时,洛璃这才看清那天尊姿容绝丽,清淡素雅,只是,唇角挂了一道血迹。 方才分心的那道天雷,不止将仙尊的护体金光击碎,竟还让仙尊负了伤! 洛璃看了看天雷来时方向,不知心底有什么涌动作祟,竟俯冲向下,朝着仙尊打坐的方向而去! 天下奇观! 一个毫无修为不知上进的外门弟子,竟主动替仙尊挡雷劫! 众人纷纷行注目礼,暂时忽略了诸多门规。 又看洛璃直面青色雷弧吓得连忙蹲下,把自己抱成一团,圆乎乎的一个球浮于半空。 耀眼夺目的本命剑泛着金光离体,浮于洛璃身前! 可这一幕,逆生台上的众人却没看清,唯独紫衣仙尊,呼吸一滞。 如此紧要关头,分心尚且负伤,但那仙尊见此情景,气息已然乱了。 洛璃体内跃出的本命剑金光大盛,化成一双金色羽翼将洛璃护在其中,硬生生接下这一记天雷! 距离太近,洛璃被震得七窍流血,小命不保。 雷弧和羽翼一并消散,洛璃整个身体像花苞一样展开,直挺挺向逆生台跌去。 第八道天雷蓄势待发,紫衣仙尊却再也顾不得! 她散了手势功法,闪身去追那道下坠的身影,在那人惊骇的目光微弱的呼吸中,追至低空才堪堪将人接到怀里! “我要死了,霜月长老,你看,仙女来接我了……” “清漪!雷劫未完,若此刻天雷落下,整个山门便毁了!” 人未到,声音却以从千里之外传来,不怒自威,是个男子。 紫衣仙尊飘然落下,双脚平稳立于地面,却不曾把眼神挪去别处一眼。 她看着怀中女子,心底五味杂陈。声音中透着阵阵水波,又裹着层层寒意。 “无妨,师兄自会开启护宗大阵。” “你!” 千里传音的男子被噎的无话。 雷声轰隆之下,上空有另一人的声音隔空传来。 “宗门所有护法长老弟子听令,迅速结阵,开启九渊玄障!” 各处的内门弟子在听到命令的下一秒,立即盘腿席地而坐,手中掐着法决,闭目运功。 丝丝缕缕的金色朝着逆生台而来,霜月被这阵势吓到了。此时她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匆忙从玄舟上跳下,同外门弟子躲到一边。 霜月亲眼看着数道金光汇聚在自己来时通过的两仪渊,明明是一道山涧却发出铮铮剑鸣! 那剑鸣绝无虚假,一道道金光组成的巨剑虚影,像一把钥匙直直插在两仪渊的险处。 这两仪渊竟然是阵眼! 剑柄感召天上星斗位置,从青梧山山脚升起一层屏障。第八道天雷轰隆落下,还未封顶的屏障猛地一震,碎成星星点点的碎末。 “再来!务必护住宗门!” “是!” 众人纷纷应和,再次催动体内功力,为护宗大阵拼尽全力。 逆生台上长身而立的清漪仙尊,衣袖摇曳,却只顾着把丹药在掌心催化,推入洛璃口中。 “仙……女……” 这语气,这称呼,清漪当下便有七八分的心境乱了。 她不知自己该如何与洛璃说话,她已许久不曾同旁人,同自己忆起过往了。 那记忆也似在清漪脑海淤堵生锈,连她也只能拼命想起一些片段,想起那个深山里把重伤的清漪捡回家中的凡人。 “……是我。” 语气仍是寡淡,却无人听出来她极力克制的幽冷。 洛璃吃了药,小命自然是保住了。 护宗大阵此刻已成,阵眼迅速升腾起一道通天金光,和最后一道天雷冲撞纠缠,最后化作层层气浪向方圆百里荡开。 修为低些的弟子,有部分经不住这气浪的余波,被震得纷纷吐血。 而洛璃…… 洛璃在最后一道紫色天雷落下时,吓得匆忙双手抱紧清漪! “不怕不怕,不怕不怕……” 洛璃一叠声的说着‘不怕’,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强装镇定安慰清漪。 清漪见她恢复了活力,心下跟着松了一块。 记忆深处的画面也浮现至脑海,身受重伤的她在一处简陋床榻呕血不止,身前有一个粗衣麻布的身影一直握着她的手,她不懂疗伤,只一声声与她道,“不怕,不怕。” 分明是不同的脸,却让她几次三番挑起心事。清漪竟也忘了放洛璃下来,二人便就一直抱着,直到清川带着弟子赶到。 “清漪,你……你分明能闯过这次雷劫,方才为何躲了!心志不坚,乃修行大忌!你……” 清漪这才转移视线,看向清川的神色恢复幽冷。 “修行一事,不必师弟教我。” 这话说的属实委婉,意思却直接。师姐修行不必师弟教,自然师姐的事师弟也无权置喙。 清川和一众弟子这才看到清漪嘴角的血迹,“……是师弟僭越。” 青梧仙山上的清川仙尊,如今也只有低头赔不是。 但当着外门弟子和诸位亲传弟子的面,场子还是要找的,脸面也还是要的。 清川把目光落在清漪怀里的洛璃身上,看她服饰便认得出是外门弟子。 “师姐此次渡劫失败,那便早些回谪仙壁调息。我来此,是为此次外门弟子监考。” 幽冷的视线只睨了清川一眼,并未打算放洛璃下来。 “她方才为我挡了两道雷劫,你若要选弟子,便从其余人处挑吧。她,往后随我修行。” 霜月简直不敢相信! 刚才自己听到了什么? 清漪仙尊收了洛璃为亲传弟子?! 这小废物,不是,洛璃她什么时来运转的命数? 霜月只觉得自己脑子从未如此清明。 她今日所见甚多,必然不会再被内门这些自视清高的弟子放归外界。走是肯定走不了了,甚至可能因此丧命! 若想活,便只能…… “清漪仙尊!” 霜月嘴比脑子还快的唤了一声,清漪原本要离去的身形止住,清川和众位弟子也看了过来。 霜月咽了口口水,“我……那个……洛,洛璃她,体质特殊,一直都是外门长老照顾,您……” “你也随我走吧。” 清漪心念一动,已踏上飞剑一端。她抬眸看了霜月一眼,霜月忙了然地站稳在另一端。 逆生台上的众人便眼睁睁看着清川被打脸,动手的人还挥了挥衣袖,带了两个人飘然而去。 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音,直到清川转回身,声音清朗的宣布,“选拔,开始。” 外门弟子后知后觉的纷纷从掩体后走出,整齐列队。 不过所有人都被方才清漪仙尊渡劫的九道天雷震慑,这次选拔结果似乎也已无甚重要。 就连清川也是频频出神的想着些什么,只是这些想法,再不为第二人知晓。 ------- 新章只写到这里,泓电脑上的消息提示音突然想起。 打开是蓝发来的□□消息。 “一天天被这些八卦烦死了!刚才我去茶水间,竟然听到有人议论,我被开宝马5系的已婚老男人包养!” 泓看着这条消息,惊得手机脱手而不自知。 宝马5系? 已婚老男人? 我? 短暂切一下泓导和蓝大CV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三) 第18章 (四) 泓当然不知道,在她做后期写新章的一天内,蓝所在的公司里,发酵出了怎样的流言。 她想安慰人,又发现自己无从下手。 那辆宝马车是她的,叫代驾司机送蓝上班的主意也是她想的。 闹成这种结果,泓只能在心里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收到这句道歉时,蓝正在跟往日关系要好的同事何岑岑约饭。 “你只是好心不想吵醒我才送我上班,公司这些八卦不是你传的,是他们爱背后乱嚼人舌根,不积口德,你不需要道歉。” 蓝被这自觉道歉的小孩逗笑了,下意识噼里啪啦打了好些字。 何岑岑脚尖划拉着转椅靠过来,小声问她,“诶,你不是真的有什么暧昧对象吧?被老男人包养的版本我是肯定不信的,快说说,到底是什么贵人这么好命得了我们蓝蓝的青睐?” “哎呀,不是,就一网友。” “不是吧,蓝蓝同学。”何岑岑有些不敢置信,她压低的声音里是忍不住的惊奇,“2017年,现在是2017年!你怎么还跟网友联系这么密切?” “网友……怎么了?” 何岑岑看她习以为常的神态,也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摆了摆手。 “没,没什么,我只是太惊讶,现在居然还有人和网友保持这么密切的联系,我的□□都打入冷宫好多年了。” “我们认识了很多年,亦师亦友,互相陪伴型的。” “好了,不用解释了。要不说还得是你呢,我□□里只有删不完的黑历史和诸位已婚前夫……” 说到这她还打了个冷颤,“算了,真不该在这时候想起那些晦气东西,影响食欲,得不偿失。” 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低声问,“诶,你这位多年恩师……见过面吗?长得怎么样?该不会就是今早上那位宝马车主吧?我跟你说,如果颜值差太多的话,才华这东西,谁都有点,你别真把自己搭进去,你……” “早上的是她叫的代驾司机,她本人……年纪不大。” 确实年纪不大,才刚大学毕业一年,22岁,应该算得上是,风华正茂? 蓝脑补着把这个形容词套在昨天见的大小孩身上,怎么想都觉得喜剧效果拉满。 她忍不住偷偷勾起嘴角,心情也逐渐脱离八卦的影响。 “那就好那就好,那……” 何岑岑看到蓝这个细微变化,突然两眼放光,“诶?你们……见过?所以宝马车主真是他?人怎么样?你一大早来公司,一整天都在犯困,该不会昨晚上你们……” 蓝被她的联想误打误撞,气的拍她一下,“别瞎说。” 她或许是觉得何岑岑的想法太荒唐,可这个反应落在何岑岑眼里,实在太像被点破地下恋情的娇羞。 蓝怎么也没想到,一向靠谱的何岑岑,在这件事情上兴致高昂,乱嗑一通。 蓝觉得简直荒唐。 首先,年纪上,她大了泓整整三岁! 三岁一代沟,就算她和泓之间暂时还没遇到,但实实在在的三年时间,怎么能忽略呢! 其次,她和泓都是女生! 即便忽略同性是个少数群体,她也没有对这个群体的歧视或任何一点恶意。 但,她是直的啊! 她笔直! 甚至高中的时候,还偷偷谈过班里的班草…… 这些想法在蓝脑海里转了几转,最终也还是没说出口。 她可以跟何岑岑解释,宝马车主是个女生,甚至和自己有一定的年龄差距。但…… 那必然会被人问起,为什么泓年纪轻轻,名下竟然有一辆价值五六十万的宝马。 她知道泓有些自闭,不愿意跟外界多接触。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导致她现在这种把自己缩在壳里的性格。 她一定不希望自己的任何事情被陌生人知晓,更何况现在说出来她也解释不清楚,平添话题。 就连她也不清楚泓目前的收入来源,她们只是朋友,她知道这些不该她问。 何岑岑并没有为难她,毕竟她们共事这么久,也算得上是兴趣相投的朋友。放下神秘的宝马车主,何岑岑去翻自己的收藏列表。 一个多小时的海选复选,何岑岑终于有了决定。 “要不等会我们去吃这个吧?老板刚刚接了电话出去,程姐也挎着包走了,喜提准时下班!” 蓝看了眼何岑岑递过来的手机屏幕,是这附近一家日料,她之前也一直想吃,店铺一直放在收藏夹里。 难得不加班,心情甚好的答应下来,“巧了,这家日料啊,我也收藏很久了,吃这个我OK啊!” “那我现在订位,他们家位置可难订了。现场叫号,过号了要在现场重新排,简直订的早不如来得巧。” “嗯。”一拍即合,蓝看了看时间,“边走边订吧,到点了。” 何岑岑一看,可不是嘛! 不加班的日子就是好,17:30分下班,现在17:27。还有三分钟,补补妆,洗洗水杯,收拾完包出门,时间刚好。 两个人默契的一先一后从工位上起身,去了洗手间。 如数收拾好,稍微比预算晚了一分钟。 “哎呀,我不回那条语音就好了,现在下班高峰期,电梯至少要等个三五分钟。” 蓝见她这幅沮丧懊恼模样,笑着安慰她,“事已至此了,等会就等一会吧。” “我怕等会那家店的叫号不等人啊!” 何岑岑看着电梯上上下下,次次都是满载。 暗恨老板租的写字楼楼层尴尬,如果高一些,电梯运行按照从上到下的顺序,也应该是先到的,如果低一些,大可不必等这么久,走走步梯就当餐前运动。 可唯独中间的楼层,上下两难特别难等,何岑岑只能殷切期盼着。 如她所言,整整耽误了五六分钟,六部电梯中的4号电梯才‘叮’的一声,停在等候的众人面前。 4号电梯是从高层下来的,已经站了三五个人,眼下何岑岑身边就站了十多个人在等,蓝有些担心超载赶不上这一班,何岑岑却已经拉起她顺着人流努力往里面挤。 这么一挤,何岑岑顺利进到电梯里。 当她舒了口气后发现,蓝被她牵丢了! 刚刚只顾着挤进来别撞到人,没想到手竟然不小心松开了? 不对,好像是有什么人撞了她们一下,何岑岑下意识的收回手…… 她以为蓝跟上来了呢! 算了,先下去到一楼大厅里等吧。 眼下分开了,何岑岑也只能认命的放下急躁,耐下心来等。 可她刚到大厅,就见写字楼门口,几个公司同事在路口不远处指指点点看向一个方向。 何岑岑跟着看过去,是辆……宝马5系! 额…… 虽然流言传的火热,可毕竟除了程青是没人见过那个代驾司机的。 不过眼下,这谣言……大概要不攻自破了。 因为现在驾驶位上,坐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看起来五官尚算标志,裸着一张素颜,扎着高马尾的女人。 何岑岑都忍不住上前了几步,她想看得更清楚,毕竟这件事情涉及到了蓝。 如果这就是谣言里那辆宝马的话,现在驾驶位上坐着的这位有点干净利落的女司机,显然和早上谣言里那位老男人形象不符,谣言也该是不攻自破了。 但何岑岑又怕认错,走了几步又停住。 能在墨市买得起宝马5系的太多了,万一是认错那就不是澄清谣言,而是另一出谈资了。 就在她犹豫的几步路间,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 门开,蓝随着人流有序走出来,看到何岑岑,随口念她。 “你看,我就说你别急,你下去之后,5号电梯马上就来了,甚至人都没满。” 泓导:宝马车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四) 第19章 (五) 蓝说完见何岑岑并没有看过来,这才觉得奇怪,来到她附近拍了拍她的肩膀,何岑岑这才回神,“哦,走吧。诶!” “不是你怕错过了叫号吗?”蓝疑惑的看着动了脚步又忽然停住的人,挎着她的手臂,“快走吧,等会真错过了,就不是等电梯这三五分钟了。” 话是没错,可…… 等蓝意识到不对,身边已经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诶?你们下来这么快呢,果然领导不在就是好。对了,蓝,你怎么往这边走啊,接你的车在那边呢!” “接我?” 何岑岑在蓝一头雾水的时候,及时回过神来。 “张佩佩,你怎么确定那辆车是来接蓝的,不要乱说。” “不可能,我可是听说了车牌的,黑色宝马五系,恒A36299,车型车牌都对得上,才不是乱说。” 蓝今早实在是困,她是一路熟睡毫无意识上的车,自然对车牌没什么印象。连车的品牌系列,她也只是从流言里听说了只字片语。 “不好意思,这辆车跟我没什么……” 蓝的话只说到一半便自动消音了,她实在不敢相信。 就在她简单否认的言语间,宝马后座下来一个纤瘦的女生。 脚上是一双高帮白色板鞋,牛仔裤搭了条黑色无孔皮带,白色打底的下摆扎了一点在裤腰,外套是一件宽松款式的白色短款皮夹克。 这身穿搭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小众,轻奢,修饰过的身材比例,无一不是用钞能力堆砌的细节。 女孩胳膊上还搭着蓝昨天穿的外套,下车后,径直朝蓝这边走来。 “蓝……蓝同学,你……他……是她?” “……嗯。” 蓝自己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小孩……什么时候……装上了? 改了狼尾发型的泓走到蓝面前才抬手摘了脸上的墨镜,打招呼。 “你……衣服落在……家里了,我怕你……回去冷。” 简单的开场从泓嘴里冒出来,断断续续,磕磕巴巴。 虽然墨市的冷空气确实吹的蓝想蜷缩一团,不过想想餐厅不远,原本也打算忍了。 可眼下情形…… 蓝无奈地接过大衣穿上,抬手在泓额头上敲了一下,“知道我冷你自己不冷啊?把毯子抱着!” 泓莫名挨了脑瓜崩,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接过蓝塞进怀里的薄毯,偷偷揉了揉额头。 “岑岑,抱歉,今天不能跟你去吃那家日料了,我先把小家伙送回去。” 刚才还一脸急不可耐挤电梯的人,现在一秒也不急着吃日料,甚至看着台阶上蓝半无奈半开心的穿好大衣,台阶下送外套的小姑娘微仰着头笑的清新明朗的画面……有点好嗑。 谁懂啊! 是她被工作吸光了精气神了吗?所以上天怜悯,在下班的时候,把这么好磕的一幕送到她眼前? 天啊天啊天啊! 年上负责宠爱,年下负责……富帅,这搭配也太养眼了! 何岑岑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两眼放光,当面嗑cp。 可她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嗑cp这种事情怎么能破坏正主气氛呢? 要循序渐进的嗑,要润物细无声的嗑,要长长久久岁岁年年的嗑。 小年轻脸皮薄,没关系,她理解,她懂。 “诶,没事,你先忙你的,我们随时再约下次。” 她大方的把蓝‘还’回去,留下察觉到异样更加莫名的蓝和似懂非懂的泓。 “我们也……走吧。” 泓还是不太确定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她觉得这件事因自己而起,便该由她来打破谣传。 不过她着实没想到会面临如此多的目光,她有些不敢再主动,可一直站在这里……更不合理。 蓝从看到泓的第一眼已经明白她的目的,此刻看热闹的走了,约好的日料也散了,还能去哪呢。 目下只有这一条路,不跟她上车,自己还能往哪走呢。 蓝迈步下了台阶,“走吧,回家。” 蓝只想着,陪她演完这场戏,让所有人都有个台阶。 可她不知道,这两个字说出口,就已经不再是简单两个字的重量。 车上,彼此都沉默着,过于安静的气氛弥漫着若有似无的尴尬。 “……泓宝。” “嗯?” 轻问轻答,小心翼翼。 “你……下次不要穿成这样子突然出现在公司楼下。” “哦,好,我知道了。” 没了气力又安安静静的答应,像极了觉得委屈又不敢被人发现的布娃娃。 蓝抬手揉了揉她圆乎乎的脑袋,“好啦,不让你来,是因为你不常出门,我怕你不适应。” 揉完脑袋的手又落在她白皙的过分,□□弹弹的右脸上。 “你看,脸这么烫,说话都不连贯,这么勉强自己干什么。闲言碎语而已,我只是跟你抱怨一下,跟以前抱怨工作一样,不用你替我解决什么。” “哦……” 蓝见她这反应简直爱及,两手捧在触感绵软的脸颊上,揉的整张脸扭曲变形还微微泛红才收手。 玩着她的脸,还不忘告诉她,“哦什么哦,拧巴的小孩,姐姐是说这些事无关紧要,不是说不需要你。你能愿意为了我出来,谣言也不攻自破,姐姐现在啊……心情好着呢。” “你看,宝马接我下班,这可是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的宝马!那群同事明天估计又要给我编排个新身份,简直想想都好笑!下次你写文,把这个也写进去,知道吗!” “嗯。” 看着眼前笑的前仰后合的人,泓这才放下担心。好像那点出门前的犹豫,也转化为喜悦的一种,被她小心的珍藏进回忆里。 “晚上姐姐请你吃饭,想吃什么?”蓝笑完又突然想起原本的资料,自顾自说着,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改了口,“你应该不怎么习惯待在外面,还是先回你家吧,送你到家我再回去。” 泓觉得,或许蓝并不想告知自己的住处。 也对,隔着网络,她们是好友,但也是接触不多的陌生人。 “嗯,好。” “我今天在公司想了下,那部剧的后期,我已经有了几个合意的老师。发了私信询问档期,目前还没收到回复。” “嗯,不急。” 泓并没告知蓝,这部剧的后期她已经着手在做。如果有后期愿意接自然最好,那她的demo只当练手作废,如果没人愿意…… 那她就把自己的demo拿出来,发给她听听看。蓝有朝九晚五的工作已经很辛苦了,这些琐事不该让她再多费心。 “是不急,后期老师很紧缺,档期都不怎么好约。不过我会再多问一些,你呢,就负责,写你想写的故事,保证我们这个小team的产出!争取明年年底,我们也能出个高大上的年度合集什么的。” “嗯,新章已经在写了。” “这么快?” 这种效率,着实让人吃惊。 不过蓝知道她的写作习惯,收起那点惊讶,询问剧情。 “这次我们泓导……打算写个什么好故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走后门预定个角色?” “写无情道,师徒。” 说者一本正经,听者人心惶惶。 蓝下意识的眉梢抖动,不可置信的看向端坐旁边的人,还有点回不过神。 “……无情道?” “嗯,这个题材**那边比较火,我想能不能套用到百合文里。” “……呵呵……” 蓝不想再失态也就不再发表意见,奈何心思并不能如表情一样强装镇定。 **?无情道?师尊? 所谓的……白天顶撞师尊,晚上顶撞师尊? 这小孩脑子里到底都装了啥啊! 难道写文的脑回路发生了什么普通人没有的变异吗?不对! 这类文,她怎么知道的?这小孩不是不看百合以外的题材吗? 再说……这……她写的明白吗? 蓝终于在心里打好腹稿,挑挑拣拣斟酌过措辞,这才不确定的开口问,“你怎么打算写……仙侠题材了?” “仙侠跟我之前写的架空也不冲突,刚好也有这方面的想法,想尝试一下。而且……” 泓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放低了些,“这个题材……挺火的,如果做成剧的话,说不定能……蹭一波热度。” 蓝也不知该怎么继续话题,只能简单应下,“……哦。” 某蓝自己看看副标题,你都给的泓导什么题材思路[哦哦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五) 第20章 (六) 清川最后还是选到了心仪的弟子,是此次排名前三的净心师妹。 其他外门精锐弟子,则编入普通内门弟子,自行修炼。 净心能有这样的机缘自然惹人艳羡,但更让人眼红的,是那位修行不得要领的洛璃。 自洛璃在清漪渡劫那日被其收归门下,身份一跃成为青梧山上自开创山门以来最为尊贵的……亲传弟子。 可洛璃,还是那个洛璃。 清漪带回谪仙壁的当日便已从霜月处知晓了洛璃作为外门弟子的十数年生平。 从她体质特殊无法运功修炼,到她为了吃东西自己生火做饭险些点着半座后山…… 霜月事无巨细地讲到入夜,清漪面色平静的耐心听着,直到月上中天,月光透过窗子洒下稀碎光影,清漪才摆手叫停。 霜月还有些忐忑,以为是自己话多,师尊听烦了,忙匍匐跪地认错。 “霜月口无遮拦,絮絮叨叨这许多,扰了清漪仙尊清修,还望仙尊赎罪!” 清漪转身离去前撇了这般惶恐的霜月一眼,“霜月?” “弟子在。” “你自行寻个住处,往后便由你照顾她。” “照顾……洛璃?”霜月对自己的新身份一时不能接受,不过在清漪面无表情看过来时,霜月识相地接受了。 “是是是,往后霜月一定好生照看好洛璃仙子。” 青梧山上凡是三位仙尊的亲传弟子,一旦被选中收徒,地位自然是独一份的。若是男性便该尊称一声仙长,若是女子,便该成为仙子。 清漪不知被‘洛璃仙子’这个称呼牵连起什么心事,出神了一瞬才又吩咐,“你去忘心斋,端些……洛璃爱吃的送来。” “是。”霜月没敢问忘心斋在哪,只是一味地点头答应,欠身告辞。 清漪也没再此间停留,抱起服药后仍在昏睡洛璃去了另一处卧房。 将人小心放在榻上,盖好被子,清漪这才来得及端详这张一面之缘的脸。 只是定定的望着阖眼睡着的洛璃,似也能想起她白日里,雷劫之下,朝自己俯冲而来时的模样。 这人,眉眼柔和,鼻翼小巧,双唇虽未染任何颜色,却红润的恰到好处。 指腹描摹着洛璃的唇瓣,清漪不自觉的出声请问,“你叫……洛璃?” 熟睡的人自是无法回应,可清漪,似是也不需要她回应任何。只任凭思绪在驳杂的记忆里搜寻一个清风霁月的脸。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你本该是……” 若不是那道本命剑离体护主,她只怕自己要再一次生生错过,要再一次承受剜心剔骨般的痛楚,和往后漫长年岁里每一个漫漫长夜。 “晦朔?是个人吗?” 突然的声音扰了清漪的思绪,眼前的洛璃醒转过来,肚子也在这时发出声声抗议。 洛璃并不知晓眼前这人具体身份,却也看得出她举止间的不凡气度。她也不想在此时有这么尴尬的声音,可她……饿了。 在飘飘若仙的美人面前如此出丑,饶是洛璃心大,也有几分害羞。 她匆忙开口,想替自己辩解一二,“仙女,我……” “饿了?” “……嗯。” “我方才让霜月去忘心斋给你拿了些你先前爱吃的送来,若是以后想吃什么,便告诉霜月让忘心斋给你做。” 清漪只是简单挥手,床榻边骤然出现一方木桌和几碟糕点小菜。 洛璃被眼前这些吃的……和清漪的仙术震惊到了! “这些……都是……给我的?” “自然。” 洛璃再不客气,捞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这才含糊不清的想起道谢,“多谢……谢……咳咳……” 吃的太急,噎住了。 清漪见她呛的粉白一张脸瞬间通红,蹙眉紧张起来,忙又凭空变出一壶茶水,两只茶杯。 洛璃再顾不得感慨仙术精妙,只一味地给自己倒茶,一杯又一杯。最后嫌弃茶杯实在太小,索性就着茶壶壶嘴喝了个痛快。 “咳咳……咳……天爷呀,好险,好险。差点就……” 险些成为第一个被桂花糕噎死的仙子的洛璃一阵后怕,拍着小胸脯给自己压惊。 拍了几下又慢半拍的洛璃,这才重新注意到不沾凡尘仙气飘飘的清漪,一张脸羞的红透。 “可还有什么不适?” 早已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漪,自然也淡忘了被食物噎住是什么感觉。只见洛璃再次脸红,便又跟着担心起来。 “未……未曾。” 仙女一般的绝美容颜,就这么紧盯着自己,往日的大大咧咧被羞的不敢冒头,洛璃险些忘了舌头怎么说话,不争气的加速了心跳,脸红便更难平息消解了。 清漪见她口齿清晰便安下心来,“往后你便随我住在谪仙壁一起修行。” “我?” 重新把注意力投向另一盘红糖糍粑的洛璃突然抬头,被这一消息震惊的吓掉了筷子。 “我……我不行的。” 洛璃有些不好意思的委婉推拒,“我身体不好,在青梧山修行十多年也毫无寸进。否则,今日也不会挨了霜月长老两脚才登上玄舟,又被那祝师兄的剑气划伤了。” “霜月如此待你?还被剑气划伤?” 清漪蹙眉,她这才注意到洛璃衣服上各处染着少许血线的破口。 “你说的祝师兄是?” “我也不识得。”洛璃噘着嘴,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告状,只一心委委屈屈可怜巴巴的跟清漪诉苦。 “只记得他是负责今日在逆生台等候的内门弟子,一同的还有一位。她二人盛气凌人丝毫不将霜月放在眼里。我不过是觉得逆生台上的气息好闻些,他便挥手甩出一道剑气将我裹了扔下玄舟,我身上这几处便被划伤了。” 洛璃伸着胳膊,又动了动腿给清漪看伤口,嘴上还不忘继续念着,“那玄舟上一次老费劲了,我今晨爬了半天也还是够不到高处,霜月长老怕误了时辰,便飞起一脚把我踢到了甲板上,至今还疼着呢。” 清漪忍着笑意问她,“你放才说,挨了两脚?” 虽没笑出声,唇角却勾着压不下去的上扬弧度。 “也是在逆生台上,那祝师兄催着赶我和霜月长老快走,我又爬了好半天,霜月长老便又踢了我一脚。” “日后你便是我唯一的亲传弟子,在这青梧山上,再无人敢欺你分毫。” “真的吗?!” 洛璃甚至没听懂其中含义,便惊喜的双眼泛着细碎星光惊喜问道。 清漪点头算作回应,洛璃忙又追问,“亲传弟子,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睡到几时便几时吗?” “自然。青梧山上,往后无人再可阻你去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吃什么便让忘心斋做,至于睡……” “你身上尚有许多不属于你的残余修为,为师担心会阻你日后修为,需尽快破了这禁制。只怕这些时日你不能饱食终日,无所用心。” “啥意思?残余修为?不破开,觉都不能睡,饭也不给吃了?” 清漪被她这情绪激动的问话追问的一时哑然,只得换种说辞安慰她。 “无论这禁制何时破除,都有得你吃,有得你睡。” 洛璃再次拍起小胸脯,“那便好,那便好。” 随即,洛璃才反应过来清漪那自称的‘为师’,一并想起清漪方才所说的,唯一的亲传弟子。 “那……我以后,便是仙女你的徒弟了?” “嗯。” “你还会帮我破了禁制?教我修行?我往后……也会像你一样,悬空而立,御剑飞行吗?” “自然。你很快会修炼出自己的剑气,同样可以挥手伤人,再过一年半载,劈山裂石也不在话下。” 洛璃被清漪这话惊得呆住,满脑子都是自己挥一挥衣袖,如今日天雷落下一般,将远处一座山头夷为平地的霸气模样。 直到,她觉得手臂有些酥痒,这才回神发现,清漪手作剑指,正在她被剑气划伤的细小伤口处疗伤。 “师父,痒~” 洛璃轻微的挣扎和那句‘痒’,将清漪彻底拉进回忆。 “岚漪,痒,你别闹~” 继续,继续,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对吧,啊~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六) 第21章 (七) “师父,师父?” 洛璃连着唤了几声,清漪才收回心神。 见洛璃的几处伤口都已恢复如初,清漪起身立在一处,“明日一早我会让霜月将你的衣袍送来,往后由她照顾你。” “霜月长老?她以后照顾我?那师父你呢?” 洛璃疑惑发问,清清冷冷的人在她头顶发出一声轻微不易察觉的笑。 “我自然也在,不过你身上的问题颇为复杂,要想解决还需翻阅大量典籍。” 清漪见她点头作答,便也准备回房,出房门前,清漪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又交代。 “你若在谪仙壁寻不到我,便去爻变峰。若觉得每日提剑辛苦,平时也可去那里翻翻功法。内门禁制颇多,切不可乱闯,最好是……哪都别去。” 最后这句交代,意味深长。 清漪在心底长叹一声,终究不能放心。只在心底偷偷补全,方才的声声嘱咐。 哪都别去了,晦朔。 无论是山顶云巅还是九幽地府,哪都别去。 就留在这青梧山上陪着我,哪怕毕生修炼付之一炬,无缘成仙得道。若有你在,年华岁月又能奈我几何。 可这些,她暂时还不能说与洛璃听。 哪怕她一眼便认出洛璃体内的本命剑,是她留给晦朔的半生修为。哪怕她看向洛璃时,总能在她一动一静间看到晦朔的影子。 可她也在心底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晦朔早已魂归地府,面前活生生的凡人,是洛璃。 是她在青梧山上破格收入的唯一一名弟子,是她甘愿倾注毕生所有的恩人,和爱人。 数十年前未能弥补的遗憾,今次她便赌上这毕生修为,也要求个圆满。 寅时平旦,值殿弟子踏着露水敲响第一通鼓。三层鼓楼依次递进声浪,惊起柏树上栖息的寒鸦。 待经韵穿透薄雾,便挨个轻叩门扉,“东方既白,可赴早坛。” 声音混着晨露的湿气,将‘日出卯时,瑞露晞,祥光绕’的唱词送进每个窗棂。 谪仙壁僻静安逸,洛璃直睡到沉闷鼓声后响起悠远钟鸣,这才匆匆忙忙翻身坐起! “完了完了完了!天亮了!我的饭!要被净慈师姐丢了!” “袜子,我袜子呢!” “不对不对!今晨不练功!该去大殿上早课!” “大殿,大殿,额……大殿怎么走来着?” 洛璃袜子松散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弟子道袍歪歪斜斜裹在身上,着急忙慌的打开房门。 “……我……好像可以不上早课?” 想起昨天师父说过的话,洛璃顿时长舒口气,拖着沉重脚步又身子一歪,躺回床上。 舒舒服服发出一声喟叹,“有师父真好!早课都不用上!唉,再睡一觉吧,等霜月长老送饭来。反正师父交代过不让乱跑,倒是省心了。” 洛璃迷迷糊糊又沉沉睡去,门外久等的霜月腿肚子直转筋! 天杀的小畜生! 让一个老婆子天不亮就捧着衣袍等在房门外,足足两个时辰! 是实打实的两个时辰啊! 昨晚上好不容易理清局面,稳稳的抱住清漪仙尊的大腿,本以为可以平步青云,没想到却被指派给洛璃这小畜生当下人! 本着原也是借了洛璃的光,照顾她衣食起居便能得清漪仙尊庇佑,那也是她稳赚不赔的福运,谁知道她一早候在门外不敢吵醒这小畜生的懒觉,好容易等到她睡个自然醒…… 结果门都没出,小畜生又躺下睡着了! 知不知道尊老爱幼! 知不知道尊师重道! 到底知不知道啊! 霜月悄悄靠在墙边,趁机揉揉双腿,活动活动手脚。 “洛璃还没睡醒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雅淡漠的询问,吓得她瞬间站直身子,端好手中衣物。 “霜月……见……见过……仙……仙尊。” 本就转筋的双腿这下抖也不是,跪也不成,心虚的霜月拼了老命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全了礼数。 “嗯。我看你多般不愿看顾洛璃,不然……” 霜月哪里听得了这种话,又是一把年纪一大早站了两个时辰,这会干脆也不强撑,一屁股跌跪下来,诚惶诚恐。 “弟子不敢,弟子不敢。” 她一叠声的告饶,清漪未作理会,只淡漠疏离的视线落在她佝偻跪伏的身上。 “我不曾记得收过你为弟子。” “霜月……是霜月……僭越,还望仙尊……恕罪……” 霜月此时用抖如筛糠来形容也不为过,清漪并不在意,“我自修行以来,只有洛璃一个亲传弟子。” 霜月脑子比嘴快的抓住清漪话中重点,逐渐平复了那点恐惧,“……是,霜月定当谨记,定不会再犯。” “若洛璃满意,日后这灵枢丹,你可每月初十找我领一粒。” 霜月惊讶的抬起头,枯槁的手此时颤抖着捧过清漪丢来的瓷瓶。 五体投地的谢了恩赐,“霜月,深谢仙尊!” 灵枢丹,月圆之夜服下,月下运功调息,可借月华之力洗髓伐骨,提升修炼速度。 这么一枚放在外门任何一个主事长老面前,都是足以动摇道心的神物。而霜月现在,凭借这洛璃那小废物,额,不是,那小福星,竟可以每月一粒! 霜月只觉得,若她此刻习得御剑飞行之术,只怕要在天上驰骋个痛快! “起来吧。” “是。” 霜月麻利起身,端稳衣袍的托盘重新站好,胳膊不疼了,腿也不酸了。 目送着清漪走远,狂跳的激动还在胸腔里激荡着,她努力平复下来,脑袋里快速运转着一件事,洛璃那小废……那小福星,多睡会才好。 她现在恨不得冲进洛璃卧房里,给她盖好被子,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让她接着睡上个几天几夜。 到时候,她只需候在门外,坚持一月,便可再得一枚灵枢丹! 清漪不再理会霜月那点贪心,闪身去了爻变峰,去为洛璃寻修为之法。 十多年前,她不忍与晦朔阴阳两隔,逆天而为。以禁术将自己半生修为注入晦朔体内,为其续命。可她彼时并不知晓,那人早有求死之心。 也正因如此,清漪才打定心思,今次无论如何,都会妥善替洛璃安顿好一切。若她有心修行,她便为洛璃扫清阻碍;若她无心求道,她便随洛璃永世归隐。 心念几转,清漪已经出现在爻变峰的主峰一片空地上。 落脚,便是守门长老和所有前来查阅典籍功法的众位长老山呼海啸的叩拜。 清漪不做停留,挥手间已开启机关,主峰瞬息间发出轰隆巨响,山石移位,隐隐呈现一种卦象,一截天梯出现在众人眼中。下一瞬,清漪已闪身进入其中。 爻变峰,是整座青梧山的宝库之一。 山形随《周易》六十四卦时辰变化,子时现乾卦天梯,卯时化坤卦迷宫。 清漪便是由天梯进入,来到爻变峰藏有秘法的隐蔽之处。在青梧山上,如今唯有三位仙尊有资格也有能力进入,清漪自然也无需在意旁人视线。 重溟祖师羽化时,将爻变峰和九转龛全数留给了清漪,对这位唯一的女弟子不可谓不看重。 仅仅是这份偏爱看重,青梧山上便无一人敢对祖师及清漪的任何做法决定,有半点微词。 一如她昨日的雷劫,一如她一直以来高深莫测的修为。 无论是清微亦或是清川都知晓,昨日那场雷劫若清漪不闪不避,有洛璃挡下两道天雷,清漪无论如何都有自保法门接下最后两道。 届时,清漪便是青梧山上百年间唯一一个离成仙一步之遥的存在。 可清漪不管不顾地踏空俯冲,只为接住洛璃,置青梧山上所有生灵于天雷之下。也只轻飘飘的丢下一句,“师兄自会开启护宗大阵。” 即便清川气愤难平也只能顺从的运功施法,不敢多说半句。 这,便是清漪在青梧山的地位与实力。 只是昨日无人看到天雷轰隆声中,飘然淡漠的那片紫色,在第五道天雷降下时被扰了心神,伤及本体。 一卷卷竹简、一页页残卷,有序归纳。清漪朝着山字命名的最深处踏步而去,“若有解法,想必也只能是这里了。” 第22章 (八) 数月匆匆而过,洛璃可谓是享尽荣华。 在谪仙壁,小没良心的洛璃今日想吃猪肘子,明日想吃海鲜汤,可是把霜月折腾坏了。 霜月鉴于那日清漪的叮嘱,不敢有半句怨言,哪怕心里骂的已是脏乱不堪,面上还要慈眉善目的学着霜寒师姐那样好声询问下一顿洛璃想吃什么。 “哎呀,霜月长老,你说这青梧山怎么物资这般匮乏?我才吃了数月,便将这些食物菜品吃过一遍了。” 吃得饱饱的洛璃,抱着自己云朵般软乎的被子,眼皮直打架。睡踏实前,还在跟霜月抱怨着青梧山的伙食。 霜月在心里对着脑补出来的洛璃小人一阵拳打脚踢! 有你这么折腾人的吗! 这里是仙山啊!是仙人住所啊! 更是数万弟子向往的圣地!是祖师一手开创的修行之地! 数千年可有像你这等,只知混吃等死,坐拥至高无上的身份只为吃吃喝喝,饱口舌之欲的小畜生! 那么多珍馐美味进了你的肚子,除了能换声饱嗝,修为都不带波动一下! 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 再骂霜月都觉得自己要控制不住动手的冲动! 但她不能再骂了。 清漪仙尊到现在还拖欠了三粒灵枢丹,早先给的那颗她已迫不及待吞下,如今修为晋了一级,容貌还年轻了几岁,连白发都少了许多。 霜月克制着思绪,脑补结束,本着一种慈母看傻儿的悲悯回话。 “三月前祝成仁登门赔礼时带来的苍穹已被送了忘心斋,上上个月清川仙尊的小徒净心特地送来的翠鹦也已被忘心斋炖了参汤,这个月……额,可能内门弟子更重修为轻食欲,物资委实不太丰富。” 天杀的那些个上门巴结的弟子啊! 谪仙壁上明明只有她二人,小畜生的胃口倒不知叫哪些有心之人偷听了去! 数月来但凡有些人脉关系的,都来登门送礼。临走时,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什么自己亲自养大,多么多么情深义重……最后还不是为了讨好巴结小畜生,亲自送来给旁人吃了? 一个个贼眉鼠眼的攀附行径! 霜月见洛璃无聊的环顾一周,竟少有的睡意全无,坐起身来。 “霜月长老,你带我去爻变峰吧。自她收我为徒后,一觉醒来便再没见过她,我想见师父了。” 霜月终于发自内心的露出一抹微笑,洛璃看在眼里,只觉得怪渗人的。 霜月才不管她怎么想,她着实被开心到了。 这小畜生终于想起来找师父了,你再不找,我那三粒灵枢丹怎么开口要? 因此,即便霜月不会御剑飞行,也带着小畜生,哦,不是,带着洛璃一路优哉游哉的出了门。 爻变峰虽与谪仙壁所在同一方向,群峰环绕,却也不是那么好寻的。 尤其是……霜月也不认路。 二人几乎全凭靠霜月多年来,对青梧山内门的一些只字片语的大致了解辨认方向,好在,没走丢。 霜月庆幸的看着天边月色,今日……正是初十呢。 果然是个好兆头,二人来到爻变峰主峰外时,霜月更确定了这个想法。 下一秒,凭空出现的两名执法长老拦住二人去路。 “何人,竟敢擅闯!” 霜月当即便被扣下,洛璃就更惨了些,藏于灵魂深处清漪的半生修为,此次并未化作护体金光出现,洛璃的手臂只是被其中一人反剪在身后,便发出咔嚓两声脆响,竟是断了。 那位执法长老比霜月还要莫名,怎么突然就拧断了两条手臂?他,没用什么力气啊! 而此时,霜月才回过神来,见洛璃在一旁痛的冷汗直冒,倒抽冷气,忙开口解释。 “洛璃是清漪仙尊的亲传弟子,你们莫再伤她!否则待清漪仙尊知晓,二位长老虽是职责所在,却也难逃责罚。” 她这话一出,拧断洛璃双臂的长老更是嚣张。 “在下吴明,你若有机缘得见清漪仙尊记得代为转告:职责所在,万不得已。” 语调猖狂,明显是戏弄霜月。 另一位长老见霜月骤变的难看脸色,言语间的嘲讽便更难听了几分。 “就你们俩,一个脆生生的嫩瓜条,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南瓜,也敢冒充清漪仙尊亲传弟子?你们怕是不知晓清漪仙尊是何等身份!若不是几月前有人在逆生台扰了心神,清漪仙尊早便修为大成,得道成仙更是一步之遥。” “底细都未曾打探清楚,就敢冒充!我看你二人也是找死……” 话未说完,刚要下重手的吴明已经重伤在地。 清冽淡薄的清风余韵还涤荡在这空地四周,洛璃已经陷入一个周身寒凉的怀抱里。 “手臂断了?还伤到了哪里?” 往日清冷似乎有一丝融化,洛璃竟觉得听到了声音中微不可查的颤抖。 查看洛璃伤势的同时,清漪已经在运功替她疗伤。 除了手臂需要接骨之外,还有膝盖和腿上几处方才被推搡倒地的磕碰擦伤。 “我不是在你枕边放了玉牌和法器,来了爻变峰为何不用法器唤我?有玉牌在,他们不敢伤你。” 挣脱开的霜月此时眼睛都睁大了! 什么玉牌?什么法器? 她领着个脆皮小崽子跑了几天山路,原来……仙尊早就交待妥当?那…… 霜月差点在心里被洛璃这个八百个心眼子的小畜生气死! 洛璃这时候伤痛好了一些,勉强能忍着痛处开口回话,“我带了,但我催动不了那法器。玉牌我也带了,只是,未曾来得及拿出来。” 到了此时,两位守门的执法长老哪里还看不明白形势? 两人纷纷跪在原地不住地认错道歉,不敢乱动,清漪却只觉得聒噪。 “自己去领罚。” “是,是!多谢仙尊宽宥,多谢仙尊宽宥!” 两人又一连磕了几个头,才倒着爬到远处下山的阶梯。 四下安静,霜月找了个时机悄悄离开,远远的候在阶梯上,贴着石壁守在此处,眼观鼻,鼻观心。 “这次是我大意,我该想到那法器你尚且催动不得。” 洛璃见她主动揽责又替她辩解,“并非如此。我先前不知那是法器,怕是什么贵重之物,便偷偷藏在了贴身处。” 洛璃还眼神示意了下她藏法器的位置,清漪却并未动手取出。 只在语气里掺了少许柔情,轻声与她说话。 “我方才已找到一些祝你修炼的方法,尚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不过我可再渡些修为于你,日后你若想催动法器也更方便。” 洛璃虽然不知,清漪却十分清楚。 原本洛璃便有自己半生修为,如今再渡些给她倒也不会冲突。或许还能让她提前适应,便于日后修炼时感召修为。 洛璃此时却主动喊停,“师父日后还要几个月不见踪影吗?” 清漪轻轻摇头示意,“不会。” “那这修为,可能轻易渡于旁人?苦修多年,可是这个用法?” 清漪没再和她解释,修为功力并非是用作疗伤,动辄外渡若是遭人暗算甚至会重伤殒命。 当年渡了一半修为给晦朔企图为她续命,最后于事无补,她无处可去重返山门。筋脉多处爆裂的反噬,她已尝遍了个中滋味。 如今再渡少许,只能算些许小伤。甚至都不及她那日雷劫下,被天雷震伤心脉的痛楚。 她见洛璃一双杏眼望着自己,不急不慢,轻轻浅浅的与她说,“修为于我,远不及你的安危重要。” 洛璃心中清清楚楚的激荡起层层涟漪,她只不过是莫名其妙因着体内异常替师父挡过天雷,虽说有些误打误撞的恩情,可她不曾想过自己竟会如此重要。 她三番四次的折腾霜月也只能任劳任怨,连那日心高气傲的祝成仁也在不日后亲自上门道歉,这几个月来她肆意妄为都被一一包容…… 洛璃以为,那便是全部,便已是足矣。 现在亲耳听到美若仙子下凡不食人间烟火的师父,声音里裹着认真郑重与她如此说话,洛璃只觉得心脏狂跳,好一阵都不能平息。 洛璃正被一句话感动的晕晕乎乎,咔嚓两声,手臂被清漪接回去。洛璃只听见耳膜鼓动,毫无感觉,便听清漪与她道,“好了。” 如果谈恋爱有标准,师尊一定会是个反面教材[哦哦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八) 第23章 (九) 不能让洛璃察觉,不能……再把她当成晦朔。 清漪甚至痛恨此刻的清醒,可她仍一遍遍清醒的提醒自己,不能。 洛璃的修为尚且受阻,若她一心沉浸过往,加之几个月前那场雷劫留下的旧伤尚未痊愈,再分心那些旧事修为必受影响,届时恐不能护洛璃周全。 清漪回想起那日在爻变峰上,若非自己碰巧找到一些可行之法,洛璃会被执法长老重伤到何种地步,会否…… 会否像前世那般,魂归地府,追悔莫及。 脑海中又闪过那些杂乱声音,手里捧着的残卷已没了半分注意。 清漪只能催动功力,强行凝神净心。 “外力强行灌顶,若受者经脉未臻化境,则异种真元如“烧红钢针”刺入骨髓……他界神通强踞灵台,三焦闭塞,炁脉逆行,轻则修为尽废,重则形神俱灭。” 烧红钢针……刺入骨髓…… 清漪心神颤动不止,眼瞳好一会才重新聚焦,视线迅速转至残卷上的破解之法。 “寻一本命法宝为引,施“偷天换日”大阵。寅时存想日月交辉于百会,引金光沿脊柱循环九转,化异力为先天炁。成功则性命无虞,失败则二人同堕无间。” “卷末这是……朱批?” 残卷破旧程度严重,清漪只能努力识别出部分字句。 “灌顶化解需损寿元,每一转,损一甲子……”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强行承袭他力,终非正途。” 终非……正途吗? 纵然清漪修为已臻化境,重伤未愈下折损寿元500多年,自身亏损尚且不提,若因折损寿元导致失败,那洛璃…… 清漪丢开这些杂乱的思绪,详细查看残卷上绘制的阵法。 如此一夜,直至门口响起欢快的敲门声,清漪才回神,挥手灭掉房内火烛。 门外的人无任何修为,举止这般轻快,只能是……洛璃。 无论要承受何等反噬折损,我必定护你周全! 清漪重新收好残卷,道了声,“进来。” 洛璃挂着一张百般讨好的笑脸,推门进来,“师父。” 清漪随手拿起书案前的一本功法,随手翻看着并不看她,随口问,“怎么?” “师父午时想吃什么?我好让忘心斋提前备着。” 清漪不解的视线这才看过来,洛璃不好意思的背着手,忐忑的指尖纠缠自己发间的飘带。 清漪见她这般小心姿态,恍然她为何突然问起斋饭来。 “我早已断了人间五谷,若你有何想吃的,吩咐霜月让忘心斋去做。” 说完,视线重新落回手上托着的功法书卷。 洛璃颇为惊讶的脸上,爬上几分失落。 清漪偏了一点视线看过来,发现她的异样,便问,“怎么?” “师父,忘心斋的菜谱我都吃遍了。今日实在不知吃什么……” 还以为清漪在山上多年,应该对忘心斋的绝密菜谱了如指掌,谁知她的体贴师父竟然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这饭还怎么吃? 洛璃在心里一声长叹! 见她惋惜挫败全写在一张脸上,书卷遮挡后的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点轻微弧度。 不过瞬间,清漪已经藏起这丝情愫,递来一只瓷瓶。 “破厄丹,可助你疏通体内淤堵,对日后打通筋脉、增进修为也有助益。此丹温和,无需受洗髓伐骨之痛,寻常人也吃的,还可为其延年益寿。” 对徒弟就这么好,连洗髓伐骨的痛楚都不舍得她受,我这老婆子可是在月圆之夜生不如死才得以精进那么一点修为,清漪仙尊是真看中洛璃这小……福星啊。 候在门外的霜月听到此处心里早已开始骂骂咧咧。 房内的两人自然不理会霜月作何感想,洛璃恭敬接过,握着瓷瓶却有些愁眉苦脸。 “不喜欢?” “师父,丹药……不好吃。” 洛璃本着尊师重道的规矩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说了实话。 她早先也偷吃过一次,花了大功夫才溜进丹房,结果……苦不拉几的,实在难吃。 洛璃这辈子都不想再吃什么丹药,甚至为了不喝苦汤药,连生病都闭口不提。 清漪方才落下的唇角又扬起几分,“我当时初学炼丹术,饴糖放的多了些,不苦的,尝尝看。” “……真……的吗?” 清漪没再回答,只把目光收回来落在书卷上,留了一丝注意听着洛璃的动静。 洛璃拨开封口,从瓷瓶里倒出一粒在掌心,盯着那用蜡丸封存完好的破厄丹。 并不像自己上次偷吃的那粒大小,仅仅同黄豆一边大。 应该……并不难下咽。 洛璃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才鼓起勇气剥落外层的蜡壳,把破厄丹一口吞下。 破厄丹在舌尖划开,一股清甜和着划开的少许津液吞咽下去,唇齿间竟还残留一丝香甜。 “好吃!” 洛璃要伸手再倒一颗,清漪却不许了。 “破厄丹初时不可多吃,需待身体充分吸收药力,三天过后才可服下一粒。不过……” “不过什么?”洛璃开始期待的上前几步追问。 “待筋脉习惯破厄丹的药力,会加快吸收,便不用等上三天了。” “哇!这破厄丹,竟如此神奇!” 洛璃看着手中瓷瓶,稍稍被这神奇的丹药震撼到。 不等她合拢嘴巴,清漪又丢过来四五个瓶子,洛璃只能慌忙接住。 清漪压下唇角,语调平淡的再与她道。 “这是桂凝丹、红梅丹、金桃丹、养心丹和成化丹。对你日后修行都有助益,也可果腹充饥,不过眼下也都是三天一粒,你……” “这些丹药都是师父炼的?!” “……嗯。” 洛璃接稳手中丹药,听完名字便一股脑收入袖口,几步跃过清漪面前的低矮书案,将清漪整个圈住! “这么多好吃的,师父对我也太好了吧!师父怎么直到我吃腻了忘心斋的菜品?眼下终于不用发愁了!师父!你太厉害了!” “……” 清心寡欲如清漪这等,此刻也被洛璃这突然袭击的一抱,愣在原地。 书卷掉落,清漪却还是没及时将人推开。 “晦朔……” 不,晦朔总是温和中掺杂几丝崇敬,从不会与她如此亲近。 洛璃与晦朔,是不同的。 “师父?” 洛璃听到了什么又不确定,想问时,松手凑近了去看清漪,却又被无声推开。 依旧是平平淡淡,似乎洛璃方才那番大动作并未扰她丝毫心境。 “你既是我座下弟子,日后不可在人前如此跳脱。我已知会山门上下,日后青梧山上随你走动,再无人敢欺侮于你。” “可是师父,现在只有我们两……” 清漪并不答话,只无声的撇了眼,门外从听到各种丹药便控制不住看向房内的霜月。 “是。” 洛璃耷拉着脑袋退回站好,得了好吃的丹药,也一并收敛了方才的激动。 只是心里偶有失落,师父的性子,比那忘心斋的冬瓜莲子汤还要清淡。罢了,师父待我极好,日后便做个循规蹈矩的乖徒弟吧! 想到这,洛璃再次扬起笑脸。 “洛璃。” “在。” “眼下我收你为弟子,自会对你负责。你体内阻碍修炼的原因我已找到,不过破解之法颇多危险,成功你便可有睥睨内门长老的修为,失败……便会丧命。你做何想?” “师父,我想破了这阻碍。” 清漪听她毫不犹豫的坚定语气,有些错愕的朝她看来。 洛璃却是语气轻松,“若无师父庇护,雷劫那日洛璃便早已小命难保。得师如此,洛璃自然也想在修为上有所建树,不堕了师父名号!” 那日爻变峰上,执法长老的话仍在耳畔,‘若不是几月前有人在逆生台扰了心神,清漪仙尊早便修为大成,得道成仙更是一步之遥。’ 她的师父,是修为登峰造极,身份至高无上的仙尊,也是那般清风霁月的美人啊。 她怎么会让自己成为如此完美的师父身上,唯一的污点呢。 清漪悬着的心似终于松了口气,颇有几分欣慰。 轻微颔首,应了声,“好。” 小洛璃终于要开始勤奋了![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九) 第24章 (十) “三光为鉴,九星为媒。山河为凭,以虚作实。汝力归吾,吾劫归冥!” 劫枢峰峰顶一处天然石室内,洛璃盘腿坐在正中位置,头顶高悬一对通体泛着金光,晶莹透亮的玉珏。 那玉珏,自然是清漪的本命法器。并非是把剑,而是…… 洛璃初时见到也大为震惊。 她从前只以为本命法器便都是剑形,不曾想清漪的……竟是如此华美精致的一对玉珏。 清漪却不分心,咒语念完,调动全身修为汇于双掌掌心,以残卷上所示的破解之法,施“偷天换日”大阵。 洛璃只觉得后背灼热的滚烫让她忍不住想扭动躲闪,清漪却冷声提醒,“灵台清明,定神!” “……是!” 洛璃只能再次坐稳,幻想自己此时吃过清火解热的冬瓜羹,守住心神。 她自清漪处得了不少丹药,私下贪嘴吃了不少,如今药力堆积在体内,刺客也被清漪运功时催化。 药力化开,灼热滚烫更甚。 三转过后,洛璃才感觉煎熬般的高温减轻些许。她想,终于好受些了,或许最磨人的高温已经过去。 这想法尚未落地,灼热突然像是忘心斋做的爆炒乳鸽,在灶火里又添了把柴! 烫的她险些失了神智昏厥过去! “师……师父……” “……忍住。” 洛璃从往日清雅平淡的语调里听出一丝沙哑艰涩。 师父以本命玉珏设下大阵,一定耗费不少心神修为,才能破我体内这道阻碍修行的禁制。 念及此,她咬着牙极力忍耐,让自己适应背后的灼烧。 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要像自己当时在谪仙壁时说过的,不能堕了师父名号! “……是!师父!” 第七转,洛璃已经逐渐适应每节脊柱传来的蚀骨灼痛,甚至能一并关注到身后清漪的细微动作。 “师父?” 身后的身影从纹丝不动,到现在几次颤抖,洛璃不禁开始担心。破除这阻碍,这禁制,竟让师父付出如此代价?连师父这样至高无上修为的仙尊都…… 洛璃甚至注意到,这一次她分心唤身后的清漪,对方并没再呵斥她专心凝神,或许……师父耗损过重,不能开口说话泄了功力? 这想法一冒出来,洛璃便更加担心起来! “师父,师父!你为何不回应我!” “师父,我不要破这禁制了,不要了!你快停下,快停下!” “师父,即便没有修为也没关系,我已经习惯做个普通弟子了。你莫要伤了自身!” 句句都没任何回应,洛璃甚至想转身回头,看一眼清漪现在是何情况! “……别……定神……”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声音听起来虚浮苍老,甚至一点都不像初见时那个衣袂飘飞仙气飘飘的紫衣仙子。 洛璃几欲哭出声来,却只能硬生生停下转头的动作,咬着下唇坐好。 第八转,后背已然只剩些许余温,洛璃无师自通的想到,或许以师父的修为也损耗过重,无法完成第九转。 也是在此时,身后的人虚弱的声音中透着坚定,口中念念有词。 身后响起窸窣动静,很快便又安静下来。 随后便是,划破皮肉的声音。有血水溅起在自己后背,不多时便有温热的感觉烘烤在后背。 洛璃只能尽力往后撇,余光里,是往日白净修长的手此时溅满鲜血,掌心中一团暗紫色火焰在灼烧,火焰中,有红色液体在翻涌挣扎,却如何都逃不脱火焰的炙烤。 那是……师父修炼多年的精血……取那么多来炼化……师父她…… 背后的橙红火光突然消失,金光重新占据周身,洛璃听到身后的人声音飘忽,气若游丝。 “洛璃……最后……一次了,务必……凝神,不可分心。” “是,师父。” 那声哭腔自火光消失后,便再也忍不住。如今哭着应下这句话,洛璃一并把喉间哽咽也忍了回去。 “一念生,万劫起。一念灭,天地寂。观心若琉璃,意动如寒潭。七情锁,九欲枷,寸寸皆化雪!” 这是她在自由出入后,在爻变峰翻到的最基础的净心法诀。 一阵微光自她周身明明灭灭,洛璃再不觉得后背灼热,再无任何痛觉。 甚至连对清漪的存在都感知模糊。 洛璃像是把自己关在冥想中,直到清漪抬手点在洛璃额头上,才破了她冥想将她唤回。 “师父……” 洛璃朦胧间睁开眼,见到师父一身紫色单衣,长身而立。一个没忍住,飞扑上去,死死抱住! “吓死我了师父!我还以为……还以为……” 洛璃怎么都不敢说出那些不好的猜测,大难不死,师父也看起来并无大碍…… 真的,并无大碍吗? 洛璃紧张的把人松开,上下打量了几遍,确实没看到任何伤口。可那取精血之处在于心脏,她又不能直接扒了…… 洛璃赶紧甩了甩头,她在想什么! “跟我来。” 终于被松开,清漪忍下喉间一声闷哼,率先转身出了这处石室。 外间有明灭的光线晃的洛璃抬手挡住眼睛,好半天才适应室外的光亮。 疑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师父,我们在这待了多久?” “大概,一月有余吧。” 洛璃没在意这句话里的那个‘大概’,她只顾着惊讶时间竟流逝的如此之快! “那我岂不是一个月没吃东西?!啊!!还以为要饿死了!” 走在前面的清漪唇角又扬起些许压不住的笑意,“你现在已有几百年的修为傍身,即便不吃东西,也性命无虞。” 清漪转过身来,果然看到洛璃张大嘴巴吃惊不已的呆愣模样,清了清嗓子掩饰,这才对她道,“来,试试。” “什么?” “取一只对面山间的桂花来。” “什么!这怎么可……” “敛息凝神,专心感受你体内修为,将所思所想汇聚一处。想象你的手在山间……” 清漪还未说完,洛璃已双手捧着一大束桂花跳到她面前。 “师父!你看!” “天赋不错。” 清漪并未挑明眼底的那抹吃惊,若能达到这种地步,想必日后自保,也不是难事。 深夜,谪仙壁清漪的卧房门前,洛璃轻轻敲响了房门。 “师父,你……睡了吗?” “不曾。” “那我进来咯。” 等了片刻,未收到回应的洛璃自觉推门进来。 她特意选在深夜前来,免得被霜月长老发现。 却也忘了,以她现在的修为,就算弄出些脚步踢踏的声响,只要有心避开,多得是法术可用。 不过她尚未习惯,老老实实的蹑手蹑脚推开房门。 清漪早已不食五谷,自然也无需睡眠。不过想来洛璃一时间尚未察觉此事,倒也没开口提醒。 她合衣在榻上假寐,洛璃无师自通的推门来到近前。 “方才明明还醒着,怎得突然没了声音?难道……我会错意了?” 洛璃凑近了些查探虚实,耳畔的呼吸浮浮沉沉,洛璃的脸色也随之黯淡下去。 “都是因为我,师父才……” 轻重不一的呼吸声里,是难掩伤重的虚弱轻颤。 洛璃遏制不住轻颤地抬起手,几次克制,还是落在清漪的衣襟上。 方才还应声的清漪,此刻灵台清明的眼睁睁看着洛璃所做的一切,已全然顾不得了。 又是雷雨夜,她体内被压制的所有记忆和邪念悉数翻涌而出。往日也便罢了,如今身有重伤未愈,洛璃又贴的如此近,只能全神贯注守住心神。 卧房外一道白光突然划过,下一瞬,一声闷雷仿佛在耳畔炸响。 洛璃的侧脸忽明忽暗,眼前所见是一条伤痕,将将结痂,向右下的心脏处蜿蜒,没入衣领深处。 雷声轰鸣,拉扯着洛璃入到内院后的所有记忆。 原是立于塌前的身影,此刻再也支撑不住的瘫倒下去。 为什么? 那场雷劫她挡下两道天雷全是身不由己,师父却为破开她体内修为的阻碍,重伤至此。 明明那场雷劫下负的伤尚未闭关平息伤势,却耗费数月为她寻来破解之法。 她怎么现在才想到,那道阻碍想要破除,怎可能轻而易举? 师父她…… 这推的怎么能是门呢,是和师父的进度条![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十) 第25章 (十一) 洛璃只堪堪将不住轻颤的手指搭在衣领处,紫衣便随着重力一并落下。 一道狰狞疤痕悉数现在眼中。 果然,她那日在劫枢峰石室里瞥见的血光,是师父亲自动手取自身精血。 那道割开皮肉的声音,飞溅到自己后背的血水,染满鲜血的手,和那团以功力催动的本命火焰…… 洛璃颤抖的手覆上那道疤,眼眶发热。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师父才…… “洛璃,不可!” 雷声再次在耳畔炸响,清漪想让洛璃即刻离开,喝止声却止步于魂体。 心底邪念在攻击她每一处防守薄弱的意志,清漪再不能分心做出任何动作制止。 下一瞬,洛璃将愧疚自责的唇落在伤口。 清漪脑海里有什么压抑许久的隐隐作祟,即便尽全力运功抵挡,那些冲动的念头还是趁着洛璃的吻丝丝缕缕逃窜出来。 “洛璃心知师父恩情深重,洛璃恨不能以身相替,只愿师父早日……唔……” 突然被面前人环抱,整张脸深埋至不能呼吸,洛璃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但奇怪的是,心底除了恐惧,似乎还有个声音,催动她继续。 “师父……” 她从紧抱的窒息中挣扎着仰起头来。 “怎么?深夜潜入师父卧房,只想确认为师心口处的疤?” “……当然!” 当然是这样的! 她当然这么想,也只是这么想! 不对! 师父……怎么突然这么问? 而且,这语调怎么听都不像往日那般清丽,更似……先前做外门弟子时,不经意瞧见的净心师妹…… “师父,你怎么……” “确认伤口……脸红成这样?洛璃,如果你坦白,为师自不会为难你。” 洛璃被清漪揭穿,意识到自己的过分举止,便更想后撤。 可心底另一个声音却一再怂恿她。 “你明明想看更多,看她心上的蜿蜒伤口,看她紫衣下藏匿的雪白,看遍她清冷淡然后不为人知的每一处。你明明想了,就在刚才,就在你吻伤口的时候,就在她为你取自身精血的时候。” “我……我……” 洛璃言语间支吾着,想否认心底冒出的声音,更想替自己辩解。 可她辩无可辩,那声音说的好像没错,那时候,她好像……真的……想了。 不,没有。 怎么会呢?如果你没想过,师父怎会知晓? 我…… 去吧,你看她此刻衣衫半敞,可不就是在等你吗? 等我? 是啊,她在等你,洛璃。你怎么能辜负对你如此倾心相待以命相救的师父,让她久等? “唔~!” 不能让师父久等! “洛璃,真乖。” 不能辜负师父的救命之恩。 “洛璃,果真聪明……是……不可多得的……灵台通透……天资聪颖的乖徒儿……” 要和师父一样修无上法力,成为这青梧山,不,这天下,法力最高之人。 “乖徒儿……为师……真真是……爱极你……乖巧听话的……模样……” 哪怕踏遍十方三界,她也要以凡骨叩问天道。 一剑破万法,一念渡苍生。一掌裂山河,一眸照古今。 待洛璃思绪止息,只剩下耳畔急促灼热的喘息,和衣衫凌乱、身体齿痕遍布,潮红一片的清漪。 “师父……” 洛璃醒神时,手仍搭在清漪裸露在外的腰间,雪白细腻曳着月色,晃的她虚起杏眼。 她下意识想躲闪,似乎躲过眼前这一幕,方才的**巫山便也当从未出现。 “乖徒儿,来,告诉师父,你在怕什么?” 撩人的语调带着潮湿的温热,并未掺杂一丝责备,洛璃却吓得五体投地跪在床榻边缘,不敢抬眼。 “师父,洛璃……洛璃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不敢推诿,任凭师父责罚!” 洛璃顾不得自己脊背上的薄汗,只待清漪公布惩罚。头顶猝不及防一声轻笑,打乱她的紧张无措。 清漪的食指扫过洛璃脸颊,顺着下颚落在下巴上,食指微抬,便迫的洛璃也抬起头来,仰视着。 “师父……” 入目是一片刺眼雪白,峰峦迭起,痕迹遍布。 洛璃只在初时错愕的看过一眼,便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多看。 “怕我罚你?” “……不怕。” “怕我恨你?” “恨……也是应当。” “那是……怕我弃你?” “不要!” “呵,果然,跟当年一样。真是一点都没变。” “当年……?” 洛璃还未厘清,清漪又突然转了话题。 “师父不会再把你弄丢了,所以,莫怕。” 清漪将她柔软的下巴包在掌心,扯到自己面前,四目相对。 “**一刻,莫再说责罚认错的扫兴话。乖徒儿,你若想求得为师原谅,不如想想如何像方才那般,讨为师欢心。” “方才……那般……” 洛璃惊得瞳孔巨震! 方才…… 师尊的意思,是……继续…… 可是……可是修道之人,不是要锁七情,灭九欲,一心向道吗? 洛璃怔怔看着自己方才对师尊肆意妄为的手,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听错。 白皙修长的手便是此刻搭在洛璃腕上,带着她的手,游走过方才触碰的所有所到之处。 “这么犹豫不前,师父可是会伤心的。” 她字字句句都在提醒洛璃,劫枢峰的石室内发生过的一切。带着三份动人,七分撩拨。 “为师为破你身上那禁制,让你有自保之力,且可一跃至百年修为……亲手炼化自身精血,更是耗损五百多年寿元,这才堪堪救回你我性命。行差踏错,为师便要随你一同,身死道消。” “师父,徒儿……知错。” 洛璃的神识似被蛊惑,眼前的雪白也被雾气缭绕一般看不真切。 她勉力强撑起最后一丝理智,反问清漪,“可祖师自开山立派以来,青梧山修的是无情道,而绝非……” 雾气后飘来一声嗤笑,连声音都变得缥缈,“为师也曾苦修数百年,也曾如你这般坚守道义。如今才悟得真谛。非是剜心剔骨的苦修,亦非强压妄念的自欺。七情六欲如渊中火,愈扑愈烈;唯有纵身跃入,方见真火不焚。无情者,非草木之枯寂,乃大江奔涌之从容。**亦是天道试炼,躲躲藏藏之辈,终成心魔傀儡。” “心魔……傀儡……师父,徒儿好似……明白了。” 洛璃卸了全身力道,任由自己的手随清漪拉扯摆弄。心里有什么念头,愈发清晰坚定。 “师父大恩,洛璃无可报答。如今唯有此途,望师父见谅。” “唔~” 洛璃只记得,师父眉目舒展,唇角含笑,眸中尽是湿漉漉的氤氲薄雾,喉间更抑制不住一声声娇软轻呜。 “师父,洛璃此生不奢望求仙问道,只愿能追随师父左右,只愿……” “……我们从此,再不分开……晦朔……” “什么!?” 洛璃无暇分心方才听到的只字片语,熟悉的疑问又自心底探出头来。 晦朔?是谁的名字吗? 她究竟是师父的什么人?竟到此时还让师父对她念念不忘?还是在我与师父…… 洛璃眼中忽的蹦出泪来,她不清楚晦朔到底是谁,可她大抵明白了师父为何会如此对她。 因为,晦朔。 因为,她在师父眼里,不是洛璃,而是晦朔。 所以师父方才提及‘当年’,所以,她是师父选定的,名叫晦朔的替代品。 原来,她从不是洛璃。师父也从未把她当成洛璃。 她心中发苦,手上力道也没了轻重。 贝齿咬在自己方才触碰过的每一处,任由身下人蹙眉痛呼,她也只当趣味。 似专为她演奏在耳畔的乐曲,而她和着曲调,入侵,破坏,为所欲为,再无怜惜。 谁能想到走火入魔也能碰一块呢,师尊好不好不知道,小洛璃要碎掉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十一) 第26章 (十二) “徒儿,师父如今别无他法,师父苦心多年才将这青梧山打理出如今模样。你若不肯成全,为师也只有身死道消。你当真舍得冷眼旁观吗!” “是啊,师姐。师父与我们都已尽了全力护住心脉,如今只有你能救师父于危难。若师父一再苦撑出了什么差池,你难道就不会后悔吗!” “清川!我辈修行中人怎可携恩威逼?清白本就是人生大事,你便容清漪斟酌一番,想必她也不会如此狠心,置……” “不必了。”清漪起身朝石室外走去,她没有半分犹豫,厌恶的不愿再多看这三人一眼。 “清川!拦住她!” “是,师父!” 清川手作剑指,口中念道,“剑划方圆即成狱,秋风不入三尺界。” “哼!就凭你……” 清漪手中长剑出鞘,挥剑时的剑气便将清川的囚困术法尽数破除。 清川并不甘心,剑指在自己掌心划过,殷红鲜血汩汩而出。 他忍着伤处巨痛,以血起势,再次施法。 “剑分阴阳摄尔影,动辄万剐加汝身。” 清漪被这法诀惊住一瞬,便有万箭齐发的剑影将她身旁的影子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卑鄙!!” 清漪怒极! 这剑影缚还是她当年参悟的,只因清川喜欢,便将功法转送。未曾想,如今却被清川亲手用这道术法囚困,当真讽刺! “师姐,你若识相,师弟又何至于此?” “清川,少说废话!还不快将人交于师父!” “是!” 剑指一挥,清漪便被扔到石室内某一处蒲团上。 这原是他们三人随师父修习道法的座位,如今,也成了三个无耻之辈困她于此的凶地! 还攀扯什么师徒情分,走火入魔,不过是行不轨之事的借口! 一个个身怀无上修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她今日宁愿一死,也不会让他们…… “清漪,你可太让为师伤心了。你该不会以为,师父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好色之徒?清漪,师父也是身不由己,一时不慎中了山脚心魔沼的幻术。若非如此,师父也舍不得用你来泄这焚身□□。” “……” 清漪不予理会,重溟早已被幻术抢占神智,纵情欢欲。清微清川二人更是帮凶,困她于石室,又在此设下数道禁制隔绝外界,不怀好意的从旁看着…… 如今……已无活路,唯有寻死一途。 奈何全身动弹不得,清漪只能逆转功法,震碎灵台,自毁根基。 “清漪,你我师徒数百年,师父何时薄待过你?还是你觉得,灵台根基尽毁,焚元婴于气海,便可解脱?” 重溟手中动作虽僵硬迟缓,却也强撑着扯碎清漪衣袍,无视她眼底熊熊怒火,得逞恣意。 “清漪,眼下这地步,你该不会觉得,为师会放过你,或是你死后这具肉身吧?” 清漪眼中淌下两行清泪,往日坚定的眼瞳华彩尽退,一片死灰。 她……竟连死后……都逃不过折辱! “为师可当着清微清川许诺,今日你若助为师破了这幻术,九转龛、爻变峰便都是你的。日后为师羽化,你便是这青梧山上,当之无愧的掌门。” “师父……” 清川听到这,无法再保持沉默,忍不住喊了一声。 旁人不知,可清微清川最知道,青梧山的功法尽在爻变峰,而丹药宝物全数收于九转龛。 若日后都归了清漪…… 清微匆忙拦下清川,小声劝他。“师父若过了此关,经此一事,清漪必然离开青梧山。师父羽化已有预兆,日后这青梧山便只有你我二人。” “师兄高明。” “嘘,师尊若非分心控制清漪和体内心魔,早便将这些听了去,你收敛些。” “是,师兄。” 二人窃窃私语结束,重新站定不动,眼观鼻,鼻观心。 面前发生的恶行,也像是寻常弟子吃饭休憩一般的寻常事。 他们无视清漪扩散无神的眼瞳,生机尽失,心如死灰的神智,和被青梧山万人敬仰的师尊随意摆弄的身体。 心魔消退,重溟见清漪这般生无可恋模样,再无任何师徒怜悯。反倒再次俯身,以清漪为鼎,行采阴补阳的勾当。 清川毕竟没有清微那般沉稳,听着动静不对便悄悄抬了眼眸一角去看。 昏暗的石室里,清漪早已绝望的任其摆布,重溟不肯罢休,肆意蹂躏玩弄出大片狰狞的痕迹。像是刻入魂魄的烙印,又像是嵌入全身筋骨的符咒。 清川不知自己偷偷看了多久,直到脑海中响起清漪若轻若重,绵长撩人的声声喘息才匆忙收敛心神。 清漪只等这三人离去,身上禁锢的术法消除,一死了之。 体内修为突然开始流逝,清漪意识到重溟对自己做了什么,也没心思制衡,只苦苦挨着。 谁知重溟为老不尊,仗着石室外的禁制,竟还贪恋起她的身体来。 耳畔恍惚有猥琐至极的恶魔低语。 “不愧是为师最看重的弟子。清漪,事已至此,为师劝你别想着形神俱灭了。你这具身体,为师爱惜得很。倒不如,做为师房中禁脔,为师便传你,最高深的修行之法。” 清漪猛然清醒! 原来……原来一切只是开始,而她,甚至连自我了结都不能。 原来不是一场折辱,而是终生沦为禁脔。 既如此…… 既如此……那便一起死! 以命,替你们师徒这场悖论共犯的恶行,谢罪! 你怕是不知道,我十岁独自走出爻变峰迷宫那年,在卦象里,得了什么。 不过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很快。 清漪不动声色的悄然逆转全身血液,汩汩血流在体内奔涌着,挤压心脏直至胸腔再无一丝缝隙! “不好!她要爆体!” 清微一声急呼,提前道破计划。 清漪脑海里生出一瞬颓然,回神又继续运功逆转! “呵,师兄莫慌。既然师徒四人一同修行数百年,如今一道陨落,怎么不算圆满呢?” 清漪以自身一魂一魄为代价,倒行逆施,只为血洗这石室,不留任何活口。 “清漪,快停下!少了人魂雀阴,他日你再投胎为人,也只能是个痴儿,是个废人!” 清漪淡定自若的仿佛置身事外,看着往日沉稳肃然的重溟如今慌乱至极却抽身不能,唇角扬起一抹讥笑。 “师父,今日谁都逃不过神形俱灭,就别再提投胎转世了。清漪这便亲自送您,殉道!” 生死时刻,清微并不想为此陪葬,急中生智想出一丝逃脱之法。 他厉声命令,“清川!解了清漪身上的剑影缚!” 清川不知用意,自然不敢轻易解了禁制。面色仍是犹豫和不明所以,“师兄,现在解开她不就更……” “快解!” 清川这才顺从,清微这时却手持长剑,毫不犹豫一剑将重溟当胸刺穿! “百丈青光吞日月,莫问剑下亡魂名。” “清微……” 虚弱的重溟在提醒清川师父还有命在,他吓得大声质问清微,“师兄你做什么!” 清微却不理会,不待重溟偏过头看他一眼,手中迅雷之势一掌拍在重溟心脉处。 “师父,你万不该贪恋**,害了我等。” 这声轻语,便是重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清微将重溟的尸体一把挥开,手腕翻转,幻化出一件外袍覆在清漪身上,手作剑指落在她身体各处。 “三千大道皆可弃,唯留剑意照孤城。” 封住清漪几处穴道,剑指往下游走,清微口中再出一道法诀,“剑锋点穴血归海,剑鸣一声潮自来。” 清漪自是不甘心清微这番自救,但她爆体逆行被阻,重伤心脉,眼下拼尽全力催动功法也不及清微。 控制局势后,清微主动求和,“清漪,师尊已死,日后这青梧山再无重溟。你若想留,九转龛爻变峰仍是归你。若不想,待你恢复功力,十方三界任你云游,青梧山还是你的归处。” “滚!” 清微不理会清漪将他法灭的骇人视线,仍持着一副处变不惊的沉稳。 “我和清川,仍是你的同门至亲。” 留下这句,清微挥手从重溟尸体上取走掌管青梧山各处的令牌等一应宝物,再不停留。 清川看了眼已被外袍隐去的身形,耳畔的喘息声似又要翻江倒海,纠结几瞬后,追着清微的残影匆匆逃离。 咳咳,跟师尊道歉,两只都是小可怜[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十二) 第27章 (十三) 天光晃的人眼眶温热,洛璃烦躁的挥手驱赶,心想前些时日不是拜托过霜月长老,加了一层窗帘吗?怎么今日还是这般…… 不对! 她昨晚一直跟师父在…… 也就是说,她此刻不是在自己房中! 是了是了,如此便说得通了。 但是…… 昨晚…… 洛璃脑海里忍不住跃出几幅画面,脸上便似火烧一般止不住的羞红一片。 她……她昨晚竟似受了什么蛊惑一般,对师父做了那种事! 洛璃本就没睁开的眼睛,这下闭得更紧! “醒了?” 这是!师父的声音! 我昨晚果然宿在师父房中! 也就是说,昨晚那些不是梦境!而是……真的…… 洛璃避无可避,只得忐忑万分地睁眼面对。 眼缝中撇见自己从忘心斋掌厨那翻来的话本,她记得……昨日她心思不定,这画本她便留在了自己房里…… 不对啊,谁会特意把它拿过来? 洛璃疑惑着睁开眼睛,又不可置信的四下查看几番。 “我竟然,在自己房间!” 这对吗? 这不对! 这分明不对!昨晚明明睡在…… 洛璃再不停留,掀开被子套上鞋袜,一个箭步冲出房门。 守在门边的霜月不敢置信的看着洛璃突然开门,突然冲到不远处清漪仙尊的卧房,甚至……脚步未停,连门都没敲! 霜月又想给洛璃脑袋上敲个大坑了! 这费劲孩子知不知道惜命啊! 好不容易有个容身之所,有个硬气后台,好不容易在吃人的内院站住脚啊! 若是得罪了清漪仙尊,就她俩这点修为,到不了天黑怕是命灯都黑了! 但,霜月终究没敢。 洛璃毕竟不是原来任她拳打脚踢的寻常弟子,甚至身份尊贵到青梧山上下都要仰视…… “罢了罢了,傻人有傻福,如果一刻钟后洛璃还没被扔下来,说明老婆子我想多了,如果挨不到一刻钟……便由我去替她赔罪,希望清漪仙尊念在一场师徒情分上,能宽恕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婆子。” 嗯,她做了两手准备,便又重新自观自身的安分下来。 她的两手准备里,显然没有替洛璃打算的部分,那也不重要,一把年纪她看得开。 留的霜月在,洛璃埋哪不是埋呢。 此时的清漪房中,和霜月设想的自然不一样。 清漪伏案翻着功法,洛璃局促紧张的站在一旁。 “师父!” “嗯。” 一个瓮声瓮气,一个清淡凉薄。 “师父……我……昨晚……” 来势汹汹的洛璃突然意识到,这种事情怎么能在朗日晴空的正午问的出口呢?她方才居然想都没想就闯进来…… “怎么?” 寡淡如常的两个字,浇灭了洛璃心里最后一点澎湃。 可疑问还卡在脑袋里,洛璃还是想问个清楚明白。 “师父……我,昨晚,一直……睡在自己房里?” 洛璃忐忑着问出口,眼神专注的盯着清漪脸上每一丝可能出现的变化。 但…… 一点变化都没有,清漪表情如常的看向她,“不然?” 答案一目了然,洛璃心如死灰。 “原来……是梦啊……” “嗯?” “没什么,没什么,徒儿昨夜睡得不踏实,做了场噩梦。” “噩梦吗?” “啊,不重要。既然阻碍解了,师父,徒儿先行告退,稍后再来寻师父一同修炼。” “去吧。” 清漪点点头,洛璃也安分的告退出去。 重新关好房门,清漪这才放下手里的功法书卷,盯着自己方才因用力克制而发白的指节。 “……晦朔……为什么……是晦朔……师父……洛璃……是洛璃……” 清漪从心魔中挣脱出来,已是破晓时分。来不及查看眼前情形,当下一指点在洛璃额前,洛璃便陷入沉睡。 纵然清漪不记得方才发生何事,可眼下洛璃这般柔软窝在她怀里,两人又衣衫凌乱,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清漪倚着床榻侧躺看着洛璃陷入沉睡,在梦里仍旧介意委屈,清漪猜测大抵是昨夜自己一时心神失守,把她错认成晦朔,这才让洛璃耿耿于怀。 可被洛璃听去多少,清漪却是不知情的。 “洛璃,洛璃?” 清漪有些懊悔自己往日太过纵容,以至于出了如此差错。可若是约束洛璃,她又于心不忍…… “罢了,今夜,我只当你,从未来过。” 清漪将洛璃打横抱起,闪身到了不远处的洛璃房中。 卧房倒也整洁,床榻上的被子还叠放在床头,厚实的窗帘将月华一并隔绝在房外。 一片漆黑,不过并未阻了清漪视线。 安置好洛璃,她稍作环顾,一本《恋恋相卿》摊开扣在书案上,一旁还有一碟枣糕、一碟松果备着。 “看话本倒是好兴致,不知修炼时,你又肯下几分功夫。” 清漪将厚重的双层窗帘收到一旁,白净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一并拉长清漪的身影。 洛璃翻身将被子抱在怀里,口齿不清,含糊呓语着什么,“师父……香……这里……好吃……” 心如止水的人此刻也忍不住两颊绯红,她着实不记得昨夜之事,但洛璃这般…… 日后,又该如何相处? “师父也是为了你好,洛璃,昨夜种种,师父也不记得,你也……” 正要施法的指尖突然被洛璃一手攥住,睡梦中的人似得了什么宝贝,一把扯过来收紧自己怀里,清漪下意识挣脱,洛璃又蹙眉撇嘴的生气。 清漪摇头无奈,只得坐在床边,将手放到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被她三两下摸到,重新拥在怀里。 不知是否棉被厚实,这一夜清漪一向冷冰的指尖,一直温温热热。甚至还有一丝暖流趁机沿着手臂,流至心口。 如此一直到天光大亮,见她苏醒,清漪方才撤回手问话。又想起昨夜决定,不想让洛璃忆起昨夜之事,悄无声息的闪身离去。 洛璃一个人下了谪仙壁,本想去忘心斋寻掌厨研究一番新菜品,刚动身又听到自己袖口里瓷瓶哗啦,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需要吃那些俗物了。 可这丹药……剩的也不多,师父还有重伤在身,还是省着点吃吧,毕竟有丹药顶着,平日里也不怎么会饿。 但是……嘴巴闲着真的很无聊啊! “师父……好香……” 脑子里突然又蹦出一些声音,洛璃吓得险些从山道上摔下去。 好在有一人从旁稳稳拖住她,这才没有滚下山。可这双拖着她的手,又陌生的很…… 洛璃瞬间回神,竟是多日不见的净心师妹。 自那日翠鹦送了忘心斋……额,好像她自爻变峰寻得师父之后,连谪仙壁都不怎么下。 难得遇到自己相熟的人,洛璃扬着笑脸道谢。 “多谢净心师妹。” 突然想到她眼下身份,洛璃又惊叫一声,“啊,如今我拜入清漪仙尊门下,净心师妹被清川仙尊收为弟子,你便还是我师妹。哈哈,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呐~” 无人回应,洛璃也觉得自己客套的过于虚假,话音也小了不少。 净心此时却扶稳她撤回手,笑的天真无害,“是啊,不知洛璃师姐这是要去往何处?” “哦,我下来散心,到处逛逛。” 净心师妹人美心善,她总不能直说自己本来是要去忘心斋。 若是让她想起那下了肚的翠鹦,自己又无法退还,平添伤心,岂不尴尬? “那正好,师姐……”净心面露犹豫,欲言又止。 “什么?” “若你当下无要紧事,可否……陪我去个地方?” 净心像是鼓足勇气才艰难开口,洛璃对往日嘴馋心中有愧,便也没再推拒。 净心忙拉着洛璃,欣喜欢快,边走边说,“师姐你人真好!” “不怕师姐笑话,我才拜入师父门下不过半年,与诸位师兄师姐很是生分,便只能专心修炼。” “好在修为有所精进,师父便督促我每日要去魇心嶂练功五个时辰,可那边湿气极大又有野兽出没,你知我一向胆小,连后厨杀鸡都不敢多看,可……” “怎么?” “能与仙尊有一段师徒缘分,已经是天大的荣幸……如今得师父指点,我更不想让师父失望。” “我们同时拜入仙尊门下,这种心情,想必洛璃师姐该是最懂的。” “不想让师父失望……” 第28章 (十四) 洛璃心里好像有什么闷得透不过气的郁结被净心解开了。 梦也罢,现实也罢,师父重伤之下为我破除修炼阻碍,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净心受清川仙尊指点便心怀感激,那我受师父诸多恩情,又怎能…… “走吧,反正无事,我陪你去。” “清漪师伯对师姐真好,我听霜月长老说,师伯自爻变峰下来便当着青梧山上下,亲手为洛璃师姐在神英殿燃了命灯。” “神英殿?命灯?那是什么?” 看洛璃一头雾水的模样,净心不可置信的嘴巴微张,平复了好一会这才回神与她解释。 “神英殿,只有祖师、仙尊、亲传弟子才有资格名列其中,而弟子也并非都可点燃命灯。像我……就,暂时还未。” “那命灯……点燃有何用?” 洛璃不懂,点不点的,她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师姐,霜寒长老之前早课不是讲过?命灯一旦燃起,便是昭告十方三界,燃灯之人与命灯之主的关系。日后便要如尊敬清漪师伯那般敬重师姐,命灯受青梧山上下弟子上香供奉,还可助其修炼。” “只是……这样?” 洛璃恍然想起,师父好像是说过,已经知会下去,以后无人欺她。 “……” 净心颇费了些功夫,才让自己消化洛璃一脸的满不在乎。 “师姐果然深受师伯偏爱,要知道,好多师兄师姐侍奉多年,都未曾得到过仙尊为其燃起一盏命灯的机缘。” “侍奉……多年?”洛璃想到自己除了让负伤的师父伤上加伤,竟从未有过侍奉举动,心里不禁泛起羞愧。 刚要打定主意,日后好生侍奉师父的洛璃突然被净心打断思绪。 “师姐,我们到了。” 洛璃这才回神查看四周,尽是幽暗的墨绿色,细看之下这座山上郁郁葱葱,全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树林深处更有层层瘴气弥漫。 这魇心嶂如此骇人,清川仙尊竟让净心师妹来此处……修炼? 洛璃不禁开口问,“师妹,这里路都没有,我们要在哪里修炼?” “师姐,魇心嶂与寻常修炼道场不同,环境清幽,不过,隐蔽至极。你且随我来。” 净心在一处矮丛前向洛璃招手,洛璃也没耽误,应了一声,朝着净心的方向匆匆追了几步。 “啊——” 一时没看脚下,洛璃只觉得一阵失重感传来,掉进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处洞穴。 触底之后,洛璃凭借着白捡的多年修为,并未造成什么伤势。 刚想要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洛璃这才看清,自己陷在一片潮湿阴暗的泥潭里。 偏她空有一身修为却用不出来,只能在泥潭苦苦挣扎。 洞口,心地善良的净心阴沉着一张脸。 “师姐?呵,你一个在青梧山混吃等死的凡人也配做我师姐?你可有一日刻苦修炼?可有一日不惹是生非?” “那雪莲我以指尖血养了五年!原是等结果后拿来给霜寒长老洗髓伐骨用的!你呢?你一剑劈碎,还送了后厨!还有我的翠鹦,自我拜入青梧山时便一直伴我左右,这你最清楚不是吗?你竟为了贪嘴,将它送了忘心斋煲汤!” “你凭什么得到清漪仙尊青睐!凭什么……你凭什么!” 净心说着自己也脱力般摇摇欲坠,掩面跪倒一边。 洛璃一头雾水,净心抬手擦去脸上泪痕,眼神更是幽怨狠毒,“你这样的废物,凭什么可以燃命灯!而我却……日夜饱受折磨,仍换不来师父半分怜悯!洛璃!你凭什么!” “师妹,净心师妹!你肯定是误会了!” 洛璃在洞中仰视着不住道歉,“我……我先前体内有些禁制这才修炼不得,并非是馋你的雪莲才将它劈碎啊!那翠鹦……翠鹦不是你送来让我……” 净心痛恨的眼神看过来,洛璃又连忙换了说辞,“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你拉我上去,我……我日后一定赔你一株更好的雪莲,还有翠鹦!” “赔我?” 净心只觉得好笑,“像你这样得师父万千宠爱的废物,想要什么自然有大把人寻来给你。罢了,我既已拜入清川仙尊门下,雪莲已无甚重要,至于那翠鹦,你寻得来一只更好的,却并非是与我相伴多年的那只了。” “对不起,我……” “我不需要你道歉!” 净心突然打断她,厉声呵斥。她站起身来,看着掉入洞底的洛璃,笑的破碎阴冷。 “你就好好享受这魇心嶂的迷雾吧,据说……魇心嶂腹地曾被祖师封印过很厉害的心魔,师姐……祝你好运,千万别遇上心魔被吞掉哦。若是心魔入体,哪怕清漪师伯再怎么看重,你也休想留在青梧山。” “净心!我道过歉了!我知道事后道歉意义不大,但我是真心希望能弥补你……” “你弥补的了吗!” 净心眼瞳如撕裂般睁大,怨愤的看向洛璃,随后又无所谓的轻笑一声,“你根本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洛璃,死在这里,是为你好。相信我,若哪一日待你看透这青梧山,你也会像我一样,生不如死。” “净心,你到底在说什么?” 洛璃突然想起方才看到的,魇心嶂深处那令人不适的白雾。 “不对!净心!你不要被幻术影响,你……” 洛璃终于明了一切,可她身中幻术,全靠清漪的修为苦苦支撑才勉强保持清醒。如今精疲力尽,一头栽倒。 净心此时也收起方才的一脸憎恶,掏出怀中的一颗黑色药丸碾碎,粉末扑簌簌落下,竟凭空变出翠鹦的模样,向远处飞去。 做完这一切,净心恭敬跪下行礼,不多时一个身影闪身到净心面前。 “净心见过师父。” “好徒儿,你做的不错。” 清川凭空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褐色药丸丢给净心。 “即刻服下,便可解除你方才中的幻术。” “是,师父。” 净心迅速剥落蜡壳吞下,灵台瞬间清明,呼吸顺畅,心里这才有了几分安定。 可她又忍不住担心…… “师父,徒儿不解。清漪仙尊不多时便会因为洛璃命灯微弱寻到此处,届时凭借仙尊的实力,轻松救出洛璃,我们不是白费功夫?” 清川不屑的轻笑出声,“净心,你可知这魇心嶂腹地,藏着的心魔,正是那清冷淡雅,从不肯正眼瞧人的清漪仙尊。” “师父是想……?” 清川不待她参透所有,挥手打断,“好了,你这修为不能在此久候,还是速速下山吧。之后的事,为师自会处理。” “是,师父。净心告退。” 净心抱拳躬身,告辞离去,清川待确认她离开魇心嶂数十里这才看向脚下深坑。 “清漪,我的好师姐,师弟在此等你许久,你可要快些。否则你这小徒弟……” 一炷香前,谪仙壁。 “那不是……翠鹦?”霜月看着自山间飞过的鸟不禁疑惑。 这个毛色应是净心养在身边那只翠鹦,可……翠鹦几个月前已被她亲手送到忘心斋给小畜……给洛璃炖汤了。 此事还是净心凭借往日情分求她从中勾兑促成,她当然对翠鹦记忆深刻,不过…… 怎么看翠鹦都不可能一日千里,怎得今日飞的如此快?就连她也是因着经历数次洗髓伐骨才看清些许。 “在看什么?” “霜月见过清漪仙尊。” 听到身后清漪的文化,霜月连忙转身行礼后才答话,“回仙尊,方才这附近有只鹦鹉飞过,可这鹦鹉霜月记得数月前已经给洛璃仙子送忘心斋煲汤喝了,故而觉得蹊跷。” “洛璃呢?” “回仙尊,我正是来寻洛璃仙子。” 清漪心头一跳,“你说她不在谪仙壁?” “是。” 霜月再抬头,清漪已经原地消失不见。 神英殿,清漪看着火焰跳动、火光微弱的洛璃的那盏命灯,周身冷若寒冰。 她不顾命灯灯油滚烫滴在自己掌心,咬破中指和着灯油在烫伤的掌心画符。 符成,清漪另一手手掐法诀,看向符中指引的方向。 看清方向的瞬间清漪周身温度再降,阵阵寒风平地而起,险些吹翻殿中供奉的命灯和牌位。 “洛璃怎么无端去了那里?竟刚好就在……” 第29章 (十五) “师姐,你总算来了。” “洛璃在哪?” “洛璃……”清川一副刚刚想起的模样,“哦,你是说师姐几个月前收的小徒弟?好像……一不小心掉进了心魔沼,师姐既然得闲,不如亲自下去寻她。” “你……” 清漪瞬息间剑指清川,剑尖径直划破了清川脖颈,再深入少许便能切断动脉,就此陨落。 清川却不以为意,神态自若,只用眼角余光撇了眼不远处的坑洞。 “师姐,你那小徒弟虽是有些你设法渡的修为,可我听说她从未习得任何功法,师姐再耽搁下去,只怕心魔沼会将她……呵呵,师弟多言,心魔沼如何,师姐当是最清楚的。” 清漪再不敢耽搁半分,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清冷的回音盘桓在清川耳畔。 “若她无恙,你便有命苟活。若她有何差池,我让你以死谢罪!” 清川抬手抹了脖颈处的血线,冷笑一声,“清漪,此次我便要你身败名裂!届时……你只能……跪下求我……” 无人知晓清川哪来的自信,不过对清漪而言,在四下漆黑处寻人自然不难。 难的是…… 她的心魔。 当年四人误入心魔沼,各展其能逃出生天。本以为脱离便好,未料想她刚出险境,竟又中了重溟的算计! 当年她身怀数百年修为尚且危机重重,洛璃……尚无半点功法护身。她甚至不敢设想,此时赶来是否来得及…… “为师一定寻到你,一定会护你……安然无恙。” 为了保持灵台清明,不被幻觉迷惑,清漪将长剑攥在手里,剑刃瞬间割破掌心,血线顺着剑刃蜿蜒而下。 清漪凭着为数不多的记忆跨到泥沼边缘的平地,以功力试探几番,才确定洛璃并未被泥沼淹没。 环顾四周,漆黑的洞穴里,蜿蜒的小路像是要将地面树木的养分掏空,粗大的根须形成几处天然支撑,下路繁杂,哪怕清漪也不敢贸然乱闯。 腰间突然一阵滚烫,是自己当初给洛璃的法器,清漪不敢耽搁,迅速取出来查看。 果然,是洛璃。 “师父……” 洛璃此时已虚弱无比,勉强支撑一丝神智,看起来更像是梦中呓语。 清漪忙收了长剑,以掌心鲜血画符追踪洛璃下落。 好在时间并不长,清漪确认方向后,以最快速度闪进那处洞穴。 洛璃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成功催动法器联系到师父,只知道浑身燥热滚烫,好像不断升温的火球,随时可能因无法承受而爆炸开来。 幸好此时一阵凉风吹过,洛璃侥幸捡回一丝理智。贪恋的凉意过去,灼热让她更加难以忍受。 她在地上翻滚,在身上抓挠,胡乱撕扯自己的衣袍,只希望灼人的高温能稍做缓解。 迷离晃动的视线里,一袭朦胧的紫色身影出现在眼前,身后一并是带来希望的白光,洛璃强撑着身体艰难朝身影迈去。 “师父……是你吗?” 每走一步,洛璃的双腿都颤抖不止。她不知师父为何如此遥远,不肯靠近。洛璃只能咬牙坚持,师父为她解禁锢,燃命灯,师父就在前面…… 然而,当她拼尽全力靠近眼前的光亮,那抹紫色身影消失,白光也逐渐退散成一片湛蓝,脚下更是深渊万丈! 洛璃迟缓的意识到,她好像走上了一条……绝路。 山风呼啸,却并不能减轻她体内一丝滚烫,甚至吹散了她最后强撑的意识。 头晕目眩的往下栽了下去! 崖壁并不平整,洛璃的肩膀被突出的岩石撞破了皮肉,痛觉暂时唤醒神智,她似乎还隐隐听到众人的惊呼。 竟然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出现幻听,看来……她这次真的是命不久矣。 洛璃的视线落在自己跌落的洞口,如果是这个死法,她不想脸先着地。 不是因为对自己这张脸多自信,而是不想摔成一堆碎肉,让师父见了伤心。 “师父……洛璃终是……辱没了您……” “怎会!” 灌耳的凛冽疾风中,一道声音裹挟着碎冰自头顶落下! 眼前光秃秃的石壁突然出现一袭紫色身影,那是…… “师父……” 洛璃刚喊完这一声,便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香气随风飘至鼻端,是让她安心的味道。 洛璃直到此刻才终于确认,这次不是幻觉,是她的师父,是她来了。 清漪不敢耽误,脚下梯云连纵抱着洛璃重回方才那处洞口。 洛璃已经被磕碰的满身伤口,血污遍布,清漪忙替她调息,以自身修为助她恢复伤势。 划破的衣袍下是逐渐愈合的伤口,洛璃此时也逐渐寻回神智。 清清楚楚的看到清漪出现在眼前,洛璃哇的一声抱紧清漪哭的惨惨戚戚。 “师父!她们骗我!明明是她们送来给我吃的!现在吃了又来怪我!师父!我摔得好痛,这里,这里……肩膀都要碎了!师父!好痛!” “师父这就带你回……” 清漪的话音一瞬间止息,心脏处突然一阵绞痛。 是……旧伤发作?不!这是…… 洛璃的哭声戛然而止,嘴角含糊的说着分辨不清的字句,方才抱紧的手此刻落在清漪腰带上,轻车熟路的解下一并丢开。 “洛璃,你做什么!” 清漪极力克制着躁动不安的心魔,一时不慎被洛璃擒住手腕! 洛璃凑到清漪耳畔轻声与她道,“师父,洛璃想……帮师父回忆一番……昨夜师父房中之事。” “洛璃!洛璃!” 洛璃重伤初愈,清漪怕伤了她,不敢轻易反抗。想竭力唤醒洛璃,却并未成功。 左右思量不到解法,清漪只能分出心神在原地设下法阵,将二人圈在其中。 法阵隔绝外界,洛璃欺身追缠的手已经顺着腰际攀上她肩膀,清漪只能任由她将自己衣衫半褪,喂她吃下解除幻觉的丹药。 洛璃无意识的吞下,整个人带着滚烫热气靠的更近,这幅折腾的动静,清漪这才意识到洛璃不止中了幻觉! 难怪在泥潭那处没能找到洛璃,难怪她会出现在这里,且身上还如此滚烫! “洛璃……为师问你,你此刻心中所想,是什么?” “是……”洛璃面露犹豫,被清漪这个问题难住一般,反复纠结思量。 “我想……我想要……”洛璃突然眼神坚定,脱口而出,“师父!” “除了为师!” “为何?!” 洛璃蹙眉,隐隐有怒意升腾,体内燥热更不安分,手脚并用的靠过来。 清漪只得尽力牵制住洛璃的动作,口中也换种说辞,“洛璃,师父……身上有伤,你昨夜亲自确认过,不是吗?你忍心师父身负重伤还被你……如此折腾?” 平日冷言寡语的清漪,说到最后,脸上也忍不住泛起微红。 洛璃恍然,重新陷入纠结,“可……可我只想要……师父……想要……想吃……想……” 清漪被她这呓语里的胆大妄为惊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强压羞意继续与她言语纠缠。 “洛璃,你只是中了心魔沼的幻术,当下所想并非你真实想法,不若……不若我们先回谪仙壁,你若解了幻术痊愈后还……还做此想,为师……为师便允你。” “真的?” “……嗯。” 洛璃权衡利弊,最终在清漪慌乱又清澈的眼神中,勾唇一笑,“师父眼下也中了幻术,若醒来不认账该当如何?” “怎会?唔~” 清漪后续的疑问惊讶,被洛璃压过来的吻堵在唇齿间。 直至她眼神迷离间唇上一凉,才重新看到洛璃近在咫尺的脸。 耳畔,是同样鼻息沉重的人哑声低语,“若师父不认账,徒儿自是不能如何。但徒儿方才确信,师父也未必想要推开。” “师父……我……坚持不住了……带我……回去……” 说完这句,洛璃一头栽进清漪怀里。 清漪接稳洛璃,许久才勉强平复心底凌乱,重新理好二人衣物,收了法阵,闪身离开。 第30章 (十六) 此时,魇心嶂一处丛林里,同样隔绝探查的屏障里,清川正将□□的净心翻来倒去,摆弄不停。 成事不足的恼怒全数落在净心身上,化作一道道隐隐渗血的红痕。 清川全然不顾忌自己的仙尊身份,只肆意玩弄蹂躏,身下的净心贝齿咬着下唇已渗出血,却不敢求饶,一声不吭。 为了这仙山上的仙子身份,为了得到清川的宠爱及进阶秘法。即便沦为泄欲的工具,沦为清川修习剑术心法的炉鼎,沦为一个不被疼惜的替代品…… “清漪!待我修炼出上古剑法,定要让你仰视于我!魇心嶂的心魔,足够将你吞噬殆尽,万劫不复!” “我一定会得到你!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时日还多,我们,走着瞧。” 逆生台上,青梧山内院弟子已在此聚集了不少,霜月也趁乱混杂在其中。 不知是哪位设下的术法,竟可以通过悬浮在半空的光幕,看到魇心嶂发生的一切。 霜月看着光幕上从洛璃仙子走失,到清漪仙尊一路追至崖壁将人救回。 众人也以为是一出师徒情深,熟料救上来的洛璃竟解了清漪仙尊的腰带? 这是要作甚?还用细说吗? 而且细品洛璃那句话…… 想帮师父回忆一番……昨夜房中之事? 众目睽睽的逆生台上,顿时一片哗然。 恰在此时,画面突然消失,清微的声音响彻台上。 “窥私这等下作行径,你们竟还沉沦其中。执法长老听令,今日逆生台上所有弟子,罚没三个月丹药供给,每日修炼再加三个时辰!” “是!” 众人这才没精打采的纷纷散去,而清微所在的石室里,面前的一切已经被他挥手间化作齑粉。 “清川!你到底要蠢到什么时候!” 怒其不争的清微发泄完怒火,还不忘整理衣冠,匆匆赶往谪仙壁。 “清漪?” “师兄来的倒是快。” 被拒之门外的清微只能隔着房门,向房内的清漪赔罪。 “如今青梧山上难得太平,若你信得过,这件事我自然会给你个交代。” “不必了,今日之事,我会亲自讨回。” 清微虽然早已料到这个结果,眼下还想再做争取。 “此事我定会彻查,我向你保证,你们师徒都不会平白被人坑害受辱。待我查清此事,定不会宽恕凶手!” “多说无益,师兄请回。” 清微也明了清微素来冷冽的性子,没了说辞,只能悻悻离去。 待人走后,门内传来清漪清淡的声音。 “莫要再让外人上到谪仙壁。” 刚才被近处清微这等态度与清漪说话,惊得不敢喘气的霜月忙拱手接话,“是,仙尊。” 随后快速离开此处,守在谪仙壁的入口,一脸严肃,心底惊慌。 霜月自然不会知道,她只是清漪放在入口的幌子,真正的屏障在她走后,迅速包裹住清漪整个房间。 入眼处是将自己脱得只剩中衣,仍不肯罢休的洛璃。 “师父……热……好热……” 滚烫的手早已将清漪的外袍剥落,衬袍领口松散,系带也被洛璃攥在手里,将将失陷。 清漪心知洛璃今日被如此陷害,皆因清川对自己的报复,并未施法禁锢洛璃。只在她的胡搅蛮缠中,一边婉拒一边好声哄劝。 “乖,将解药吃了,便不会再热了。” 洛璃的纠缠撩拨突然停下,满脸写着落寞失望,撇着嘴小声委屈,“师父骗人!师父赖账!” 洛璃从小声委屈,到止不住的哭嚎,清漪微怔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崖壁前自己答应的事。 可…… 清漪如何能继续放任她,放任自己? 她终是迈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能重逢已是她奢求不来的缘分,她今早也已打定主意,好生教导洛璃修炼,日后二人只做师徒。 神英殿的命灯,便是她在自己心里立下的界限!昨晚是心魔作祟,如今她不能再…… “师父,她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我只有你,只有你了……” 清漪刚刚脑海里筑起的防线寸寸龟裂,溃散成沙。 晦朔当年也是这般,委委屈屈,可怜兮兮的带着一身伤回了茅草屋。那时她刚恢复些许神智,尚不能行动,只能躺在床上问她发生何事。 “我想去给你抓只兔子来,结果山中那猎狗竟也同时盯上那兔子,我同它打斗一番,兔子受惊跑了,猎狗也被我的柴刀划伤逃走……” 十五六岁的晦朔灰头土脸的垂着头坐在矮凳上,嗫嚅声中满是惭愧,“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带回来。” 清漪从未见过如此赤诚之人,青梧山方圆数百里内每处山川她都再熟悉不过,可这样赤诚又这般柔弱的女子,她从未见过。 那日,也是她逃下青梧山后,第一次心中滋生出欢喜的念头。 她拍了拍手边床榻,“过来。” 晦朔虽不知清漪是何意图,却也听话的来到床榻边。 “无需道歉,你本意也是为我。山中多有凶兽出没,你一介凡人,日后切不可再如此冒险。” “可是……可是……”晦朔的视线微微抬起,落在一身紫衫染血的清漪身上,“可是你伤势如此重,我又不辨草药,不知如何帮你。唯一能为你做的,也只是找些吃的,可我还……” 晦朔心中沉痛难捱,下意识俯在清漪身上,哭的惨惨戚戚。 “那些凶兽当真吓人!就连那野兔发现我要捉它时,逃走还不忘踹我一脚!我只是想让你吃些好的,早日痊愈!怎么他们都欺负我!就欺负我!” 闻言,清漪唇边的一抹弧度彻底绽开,笑颜如花。 艰难将自己的右臂落在晦朔背上,掌心轻拍,帮她顺气的同时,出言安慰。 “你只是凡人,斗不过凶兽实属正常。” 清漪的安慰当真有用,可晦朔还是觉得空手而归实在窘迫,羞愧的抬不起头来,只能继续干嚎。 “好啦,改日待我痊愈,我随你上山报仇!可好?” “嗯!嘿嘿,我怎么忘了,你可是仙人!” 晦朔想起初见清漪时,外袍碎的布条一般,身上处处是丛林间的割伤,有几处血渍干涸,有几处还在渗血。 她刚想把人捡回家中,清漪周身忽的平地生风,卷起一阵旋涡将清漪护在其中。 晦朔抬头满眼期待,眼底尽是钦佩,仿佛那猎狗已被清漪挥手间削成肉片。 清漪眉眼带笑的望进晦朔眼底,第一次为自己这一身修为心生欢喜。 这身修为……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清漪回神时,洛璃已将她手中解药打翻在地,甚至趁她沉浸回忆走神之际,将衬袍也褪去,眼下中衣半敞,只剩一件紫色小衣勉强阻拦。 罢了,罢了。 修炼成仙如何?天地同寿又如何? 终不能弥补亏欠,时光倒流。 既然上天眷顾于我,为何又要推拒身外,徒增遗憾呢? “洛璃,你当真只想如此?” “当然!洛璃只想同师父一道,只想与师父日夜一处,**共赴……” “好……” 清漪撤下自身所有力道,任凭身体坠入床榻间,任凭洛璃解了她的发带,覆上她的双眼。 任凭她撩拨,进退,作怪玩弄,或是虔诚染指。 “师父如此听话,徒儿便恭敬笑纳了。” “嗯……” 细碎的音节伴着轻颤,被拨乱的又岂止是清漪的心跳。 若说昨夜之事她全然不记得,那眼下,洛璃便是故意放慢所有举动,只为将今夜的所有印进她脑海,点滴都不得放过。 幸而这卧房已被法阵隔绝,散落一室的轻重呼吸才没被有心之人察觉。 月上中天时分,洛璃终于收手,安心在她身侧睡下,从洛璃唇上渡来的火热才逐渐从体表退散。 清漪指间挥动,二人身上衣物已经整洁如新,方才的灼热滚烫也随之消失。只有耳畔洛璃的清浅呼吸,予她稍稍心安。 “洛璃,日后为师当真舍不得你再离开半步了。哪儿都不去了,洛璃,哪儿都不要去。” 师尊攻略进度突飞猛进了喂!![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十六) 第31章 (十七) 陷入熟睡的洛璃,此刻身陷梦境,睡得并不踏实。 虚无的空间内,洛璃正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仔细查探。 越往前走,洛璃越是觉得心慌,可四下都是白茫茫一片,她不敢留在原处,停滞不前。 洛璃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记得她不停地走,不停地走,直走到疲惫从四肢弥漫至灵海。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跌坐下来。 呼吸声也变得沉重,洛璃甚至能听到在这空间内,呼吸声中的每一声回响。 回响越来越大,洛璃刚才疲惫懈怠的精神也不得不再次集中起来!提高警惕! “出口到底在哪里?这里到底是梦?还是青梧山某处秘境?为什么我会进来?为什么只有我?” 没人能解答洛璃这诸多疑问,她甚至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独自一人前行这许久。 看来不该走这许久的,如此草率反倒更容易被人算计! 明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保命功法乱走什么!为什么不在原地等师父寻来! 洛璃!同样的错误你还要犯几次! 心里正在懊恼自责的洛璃突然脑海里划过什么念头,喃喃自语。 “同样的……错误……” 她同师父熟悉的时间并不长,即便…… 即便她总觉得自己哪里冒犯过师父,二人举止甚为亲密,可那也必定是梦境,是假象。 师父那等幽冷清静,心性淡泊的高人,怎会任由她胡来?! 那便更不存在什么同样的错误这等荒谬说法了! “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洛璃在回声中绞尽脑汁去思考答案,没注意到眼前的空间,像是厚重的烟雾逐渐散开,景象在朦胧间逐渐清晰,郁郁葱葱的山野呈现在眼前。 “啊啊!?” 雾散云开,就连洛璃身下的这方空间也瓦解四散,洛璃只觉得身下一空,整个人极速下坠! “这是!怎么回事啊!哎呦~” 洛璃惊叫的回音从低空漂浮上来,整个人却结结实实摔在了林间一处堆积的枯叶上。 洛璃动了动自己的手脚,发现并无大碍,脑袋更如浆糊一般,找不到半点思绪。 没受什么伤,洛璃干脆起身查探四周,走出几步又突然停下。 “要不要留在原地等师父?”洛璃纠结了刹那,便有了应对之法。 她从怀中找出联络师父的法器,将修为平白灌输进去,待它像白日里那般与师父取得联系。 一刻钟过去,洛璃都有了些手臂酸软之感,这法器却还是没有半分波动。 洛璃垂头丧气的收回手,心知自己只怕是被什么禁术隔绝开了,连法器也一并失效。 洛璃来不及感慨自己这离奇的命数,收了法器,拍落身上的枯叶,选了一个看似树林的边缘的方向走去。 没等她走出几步,洛璃突然被什么绊了一跤,直挺挺的朝地面栽下去! “啊呀!” 又是一阵头晕眼花,洛璃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脸上被捉弄的怒气越发明显! “等我出了这地方,一定要告诉师父!竟然敢捉弄我……师父!?” 洛璃一心想着自己出去后如何委屈可怜的向师父告状,如何整治眼下捉弄自己的罪魁祸首…… 怎么也不会料到,绊倒她的,竟然就是清漪! 是她方才还惦念不已的师父! 洛璃几乎手脚并用的来到清漪身边,清漪身上四处是深浅不一的伤口,血染紫衣,看的洛璃好一阵心惊! “师父!师父!你怎么样?师父!” “谁!谁在那里?!” 一个陌生又带着少许颤音的女声在附近炸响,洛璃一瞬被惊得手足无措! 声音传来的方向有窸窣的声响,想必那陌生人正在靠近,偏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清漪,只能暂时躲进灌木丛中,见机行事。 隐匿好身形后,洛璃全神贯注的盯着清漪周围,甚至来不及想,清漪那等强大修为,怎会突然重伤至此…… 不多时,洛璃的对面怯生生露头一位身穿麻布的凡人女子,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年纪,此刻也是一眼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清漪! “喂!醒醒!醒醒!”女子谨慎的来到清漪身旁,推了推清漪,并没能把人唤醒。 女子焦急的看了眼周围,“天马上就要黑了,解释野兽出没,一定会把你吃掉的。” 复又看向清漪,“你可愿同我一起回去?” 清漪重伤昏迷,自然无法回复。女子却在几个呼吸间又说,“既然你也默认,便随我一道回去吧,我虽不会煎药救人,但我观你同我一样,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你也能很快恢复的。” 洛璃对这人的盲目自信连连无语! 不会救人你把人带走干什么!在你手里是能早登极乐吗!? 洛璃想到女子拖走的是清漪,又赶忙抛开这些乍现的念头。 罢了,师父身上应是有些结界,否则方才也不至于无法触碰。这人既然能带走师父,应该也算有些机缘,师父想必……应该算是得救了。 为了不被对方发现,洛璃一路远远跟着女子的背影下了山,来到山脚下一处简陋无比的草屋外,洛璃才算松了口气。 这女子年纪不大,想必没什么坏心思。可就是这草屋……未免过于简陋。 说是草屋,看布置,反倒更像是山洞外铺了点防潮的干草。 洛璃没能进到屋内,不过也凑到山洞某处开出的气窗一角,对草屋内的布置一目了然。 草屋果然如洛璃设想的那样,简陋无比,陈设更是空谈,不过洛璃总觉得这布置,让她有几分熟悉。 为了遮掩踪迹,洛璃并没有一直趴在窗口,寻了个隐蔽的角落躲藏起来,全神贯注的听着山洞里的些许动静。 困意悄然袭来,洛璃强撑了一刻钟,终是没能抵挡过周公的呼唤,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 洛璃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侧耳继续听起山洞里的声音。 虽然声音微弱,洛璃还是瞬间分辨出正在说话的人,是她的师父,清漪。 “你没有名字?” “嗯,我自记事起便在这附近,因我没什么自保的本事,也不敢轻易离开这片山林。”女子声如蚊蝇,小声解释着,随后想起什么,又问,“道长如何称呼?” “我……”清漪顿时被问住般犹豫了片刻,才透着虚弱告诉女子,“我名唤澜漪。” “道长名讳果然动听,不像我,没有来处,又不知前方归处。” 清漪听她如此形容,也不知该如何继续,她并非热情主动之人,此刻便缄口不言。 对话戛然而止,洛璃在外面听了个莫名其妙,一边感慨师父出来游历隐藏名讳,谨慎小心值得自己学习,一边心底冒出一丝丝酸气! 十几岁独居深山的女子,说不得哪天被野兽闯进山洞便成了一具尸骸,同师父说这些做什么! 即便站在旁人角度看,着实有些可怜,可师父一向清心寡欲,更何况大道无情,师父怎可能为这点小事心生同情? 二人没了对话,洛璃听不见山洞内的其他动静,更好奇当下正在发生什么。 好在没过多久,洛璃再次听到师父清漪的声音。 “你一介凡人,实不该在这深山久留,你把手伸过来,我传你一些术法,日后若要上山打猎或是回到城镇都可用作自保。” “道长好生厉害!不过……”女子害羞满足的笑笑,“不过我不喜城镇繁华,也不爱生灵涂炭。遇见道长那日,也不过是想上山采些蘑菇野菜,果腹充饥。” 女子窸窸窣窣一阵后,又道,“道长醒来还柴米未进,是我照顾不周,外面还有些我近日采的果子,清脆可口,我去给道长拿些过来。” 洛璃听到这,赶忙把自己藏得更严实一些,刚屏气凝神,就听山洞内的清漪幽幽道出一句,“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修道之人要清心寡欲,殊不知凡人本就求个温饱,我这些年,修的又是什么?” 洛璃只听得心中酸涩,洞内那女子端着果子走近,却说,“晦朔?说起来,那日将道长从山上带回时,正是月末。道长若有需求,日后便以‘晦朔’称呼我吧。” 师尊的存稿终于写完啦,会陆陆续续更完哒[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