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跑了。你卸下“武器”,回身打量所助之人。
怎么好没骨气,真的是你残存记忆中的那位救世主吗?
“你好,我叫卡厄斯兰那,请问你是……”
“我叫_。”
“小灰?好奇怪的名字。”
“我不叫小灰,”你陷在思考里,机械地处理耳中听到的话,面无神色,缓声道,“干嘛突然开这么奇怪的玩笑?是想和我打架吗?”
还是听觉有问题……
“可你自己刚刚明明说,你叫小灰。”
“是叫_。”你纠正。
这时,裤腰向一侧倾斜滑落。这裤子太大了,一段时间不卷着,就会这样往下掉。你行走时只能插兜,实则是在提裤子。所幸,刚才没有真的打起来,光靠气势就把人赶跑了,否则必然非糗即伤。
你将半挂在一边大腿上的裤子拉起来。
另一边,白厄似乎犯了难。他抓抓他那头旋风冰淇淋似的头发,眼睛眨啊眨,经历了复杂的思考,最后坦率道:“可你刚刚明明说,你不叫小灰。”
“我说了什么?”你整理裤子的手一滞。现状有多糟糕,你好像懂了。你报出的名字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是有隐形的力量会扭曲自己的言谈,影响外人的认知吗?
白厄回答:“你说,‘是叫小灰。’”
好消息是,你听得懂他的话,对方也没搞错你的大部分意思。所以语言不通的问题没出现。
“上一句。”你道。
“‘我不叫小灰,干嘛突然……’”白厄模仿起你来。
“再上一句。”
“‘我叫小灰。’”白厄虽然搞不懂你在干什么,但依然顺从得像听见命令似的执行。
你理解了:“行了,你就叫我小灰吧。”
“可你刚刚明明说。”
你抬手阻止他说下去:“我就叫小灰。”
“是”或“不是”的循环被你就此终结……
而今有个很实际的问题。你心中的话翻来覆去,不知要如何说,被憋了许久,像壶底的茶叶,泡在这片夕阳余晖中。面对男孩纯真的目光,你转过头:“我帮了你。”
“谢谢你。”白厄听了这话,马上点头。
“不用谢了。”你说,“作为报答,你收留我就行。”这番强硬的要求,过于无耻,你的语气不由得变怂。但是没办法,一路行走,现今饿着肚子,晚上再缩在寒冷的角落,这实在不是你能消受得了的。你是个普通人,没经历过流浪,也难以想象这种事落在自己头上。
白厄没有多复杂的反应。他只是朝你投来了意外的目光,但那绝不是对你的话有疑。那更接近于一种不可思议。他看过来时,仿佛在以自己那双蓝蓝的眼睛说,原来像你这样厉害的人,也会有没办法的时候。
那一刻,他恢复了助人者应有的地位。他向你伸出手,说:“可以的,但是得先跟爸爸妈妈说,让他们同意。请放心,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一定会接受你的请求的。”
白厄和你这具身体,身高差不多。你不好意思地抓住了他的手掌,本以为只是简单握个手,谁料他就这么牵着,不打算放了。
或许,在他心中,你是流浪而来的旅人,当然不认识路。你还得跟自己的裤腰周旋,于是只能将他的手揣进兜里,夹在自己的掌心与裤边之间。后者完全不在意。
那就这样吧。这么想着,你与这名熟悉却陌生的男孩,一边闲谈,一边在回家的道路上行走。在你们的背影消失时,从院墙对面的大树背后,探出一颗粉色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