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分,额抵。
交织的呼吸在静谧中缓缓平复,如同潮汐退去后留下的永恒安宁。无需更多言语,所有的誓言、痛楚与救赎,都已在那神圣的一吻中交割完毕。
拉斐尔缓缓直起身,墨黑的耳羽在虚无中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望向砂金,那双异色瞳中沉淀着新生的宁静,却也清晰映照着即将到来的暂别。
“该回去了。”拉斐尔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醒,“梦境需要主人,而现实……需要答案。”
砂金深深地看着他,指腹最后摩挲了一下拉斐尔的手背,如同确认这不是又一场易碎的梦。“我知道。你要回哪里?”
“匹诺康尼的舞台还在等着它的主演。”拉斐尔的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笑意里带着历经沧桑后的通透,“而那里,也有我必须完成的约定。”
砂金颔首,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理解与坚定:“那么,我去不可分离的死亡之地寻找线索。我们各自的道路,终将再次交汇。”
两人相视片刻,目光中流转着千言万语。然后,几乎是同时,他们松开了交握的手,转身走向不同的方向。
砂金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每一步都踏得沉稳。他没有回头,金色的发梢在虚无中划出决绝的弧线,仿佛要将这份坚定烙印在身后的时空里。他的身影逐渐远去,最终融入了那片记忆交织的迷雾之中,消失在拉斐尔的视野尽头。
拉斐尔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砂金离去,直到那最后一点身影也彻底不见。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那片更为深邃的虚无,迈开了脚步。
就在砂金的身影完全消失的刹那——
一道温暖而明亮的浅金色光芒,突然从这片虚无的核心处迸发出来。
那光芒并非来自外部,而是如同从内部破壳一般,自虚无的本质中渗透而出。起初只是细微的光痕,随即迅速蔓延,如同蛛网般布满了整个视野。光芒越来越盛,将周围的黑暗尽数驱散,仿佛一个沉睡的宇宙正在苏醒。
拉斐尔的身影被这片浅金色的光辉完全笼罩。他没有抗拒,而是顺应着这股力量,任由它包裹着自己,带着他穿越虚实之间的界限。
当光芒达到顶峰时,周围的景象开始飞速流转、重组。虚无褪去,熟悉的场景如潮水般涌来——璀璨的霓虹,悬浮的建筑,永不停歇的欢快乐曲。
浅金色的光芒渐渐收敛,如同退潮般融入他的身躯。
拉斐尔缓缓睁开双眼。
他正站在匹诺康尼那标志性的、流光溢彩的舞台中央。下方是虚幻而热情的观众席,远处是永不落幕的梦幻城邦。他微微仰头,墨黑的耳羽在斑斓的灯光下泛着微妙的光泽,头顶的天环与这片梦境的频率产生了和谐的共鸣。
他回来了。
带着完整的记忆,带着新生的力量,带着与砂金的约定,也带着必须面对的责任。
拉斐尔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那双异色瞳中闪过一丝锐利而坚定的光芒。
“米哈伊尔,你个混蛋……”
·
——流梦礁
此地并非真正的礁石海岸,而是一片广阔无垠、却仿佛被时光遗忘的梦境。其建筑风格依稀可见匹诺康尼那标志性的华丽与奇想,穹顶、拱廊、舞台的轮廓仍在,却如同蒙上了一层永不消散的灰霾。色彩变得黯淡,金碧辉煌褪成了陈旧哑光,欢快的旋律在这里沉寂,只留下结构性的空壳。
无数未完成的、或是已崩坏的美梦残骸堆积成寂静的“丘陵”,它们如同被搁置的庞大舞台布景,散发着幽幽微光,共同构成了一片巨大而阴沉的、半废弃的梦境奇观。
在这里,仍有稀少的、习惯了黯淡光线的“居民”在阴影中悄然活动,他们是选择留在此地的逐梦者,或是无法离开的遗民。
砂金的身影如同鬼魅,率先突破了梦境的边界,踏入这片停滞的梦境。他蓝紫的眼眸快速扫过周遭,敏锐地捕捉着这里与外面那个光鲜亮丽的匹诺康尼的本质不同
——这里是沉淀下来的真实,是美梦背后的阴影,是……许多梦的终点。
他的目标明确而直接,并非广泛勘探,而是寻找特定的“痕迹”——与 “死亡” 领域相关的回响,以及任何能指向如何 从死亡的领域中安全返回 的线索或路径。
他像最精明的赌徒,在混乱的牌局中寻找着那一丝必胜的契机,而这里,这片与“死亡”概念紧密相连的区域,就是他必须勘察的“牌桌”之一。
他谨慎地穿梭在那些沉寂的梦境架构之间,感知着空气中可能存在的异常波动或残留的印记。
在进行了必要且有效率的探查后,砂金并未久留。他如同潜入深水的猎手,获取了初步的“水温”与“水流”信息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去,返回汇报他的发现。
>不久之后。
就在砂金离去后不久,另一道身影穿透了梦境的帷幕,降临于此。
是拉斐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新生的身躯在这片黯淡之地仿佛自带一抹柔和的辉光,墨黑的耳羽在凝滞的空气中微微颤动,感知着那些沉睡梦境的低语。头顶的天环散发着稳定而宁静的光晕,如同一个微型的灯塔。他的步伐沉稳,径直走向这片区域中一个更为特殊的所在。
——那是一座围栏,在那里紧紧的握着五座衣冠冢。
拉斐尔缓步上前,目光扫过这些无字的碑,最终停留在其中一座之前。
他静静地凝视着这座无名的碑,仿佛能透过这沉寂的形态,看到那位沉默的建造者伏案工作的背影,感受到那份对“梦想”近乎执拗的专注。
“……米哈伊尔。”
拉斐尔轻声唤出这个名字,声音里没有疑问,只有一种深切的、了然的确信。他并非读到了刻字,而是从这墓碑所蕴含的独一无二的“意义”与“执念”中,直接认出了长眠于此的友人。这位梦想的建造者,最终将他的沉默与未竟的蓝图,永远留在了他自己编织的、却未能完全实现的梦境边缘。
他的目光依次移开,落在旁边那座坚实如堡垒、带着锻造痕迹与无言忠诚的墓碑前——铁尔南;
掠过那座点缀着些许理性星光、显得坚韧而细腻的墓碑——拉扎莉娜;
定格在另一座仿佛永远萦绕着一缕无声的、欢快而温柔旋律的墓碑——雷奥瑟斯;
最后,望向那座风格最为古老、气息最为深邃平和的墓碑——瓦沙克。
拉斐尔静静地站立着,如同化作了另一座沉默的纪念碑。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庇护、被拯救的破碎灵魂,而是以完整的、承载了所有过往与新生的姿态,站立在逝去的友人面前。
他没有流泪,也没有冗长的告白。他只是深深地、带着无比郑重的心情,向这些无名的、却又无比清晰的沉睡英魂释然一笑。
这一躬,是对过往峥嵘岁月的致敬,是对逝去生命的无尽哀思,更是一份无声而坚定的誓言
——他回来了,他将背负着他们的记忆与期望,去完成那未竟的旅途,去面对那最终的宿命。
空气中,仿佛响起了来自遥远星穹的汽笛声,与雷奥瑟斯那永恒定格的吉他旋律轻轻交织,在这片流梦礁的上空,为逝者安魂,为生者壮行。
拉斐尔静静地站立在那些无言的墓碑前,仿佛化作了另一座沉默的纪念碑。哀思与回忆在静谧中流淌,最终,他有了动作。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只样式古朴的酒瓶。瓶身没有任何标签,却仿佛承载着一段喧嚣而温暖的过往。那是 雷奥瑟斯 不知从哪个角落寻来的、他故乡的烈酒,其名为——「终日不醒」。
他拔开瓶塞,一股辛烈而醇厚的气息立刻弥漫开来,与这片梦境残骸的阴郁气息奇异地交织。这酒的口感正如其名,猛烈、辛辣,初入口时仿佛将人一生的苦涩与颠沛都浓缩其中,灼烧着喉咙与灵魂。然而,在那极致的烈性之下,却又无可否认地潜藏着一丝让人无法拒绝的、转瞬即逝的甘甜,如同漫长苦难人生中那些零星却珍贵的点缀,诱人沉溺。
拉斐尔倾斜酒瓶,没有迟疑,将瓶中那透明中泛着奇异金色光泽的酒液,首先淋洒在面前这几座无字的墓碑之上。清冽的酒液划过弧线,浸润着那由光影与思念构筑的碑体,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跨越生死的共饮。
他看着酒液被墓碑悄然吸收,仿佛被老友们欣然接受,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难言的 苦笑,夹杂着深深的怀念与无尽的怅惘。
随后,他仰起头,将瓶口对准自己,让那灼热的液体倾泻入喉。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豪迈,也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酒液猛烈地冲刷过他的味蕾,带来预想中的灼痛与苦涩,随即那丝隐藏的甘甜悄然浮现,又迅速被更大的烈性吞没。
多余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沿着苍白的脖颈向下滑落,迅速浸湿了他胸前淡色的衣物,留下深色的、如同泪痕般的印记。
他放下酒瓶,深吸了一口带着浓烈酒气的空气,眼中仿佛有星火燃烧,对着墓碑,也对着这片沉寂的流梦礁,朗声宣告,声音在空旷中回荡:
“这一杯,敬我们——敬一同走过的星海,敬永不褪色的情谊!”
“敬开拓——敬那指引前路的阿基维利,敬我们永不停歇的脚步!”
“敬这万般星辰,终日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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