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一层层浮云遮住天上的月亮,月光隐隐约约。河平县内,街上渐渐没了人影,路面变得忽明忽暗。
“快点儿,小姐说了,今晚一定要把那人给解决了,以绝后患!”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夜里如同老鼠闯来闯去一样。
两个黑色的身影钻入衙门地下大牢。“安叔,姑爷知道了?”其中一人压着声音,对着另一个高大个儿问道。
“你小子可别问这么多,管姑爷他知不知道,跟我们两个有啥关系。”高个儿,也就是安叔,停缓脚步回头冷着脸,低声呵斥着身后的矮个子。
“秦生,你可好好记住,我们是小姐手下,小姐吩咐咱做啥,咱就得干啥。”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当主子的最忌讳一心二意的。”安叔意味深长看了看秦生。
秦生向来怯弱,瞳孔一沉,连忙点头应和“那是肯自然,小的必不会辜负小姐的提携。安叔,时间快到了,咱们快点进去吧。”
深秋的大牢十分阴凉,一阵阵凉嗖嗖的寒气从里面直逼出来,秦生两人打了个寒颤,看守的衙役已经被吩咐离开,四处无一个人影。两人屈着身子走入大牢,一瞬间,一股股浓烈的潮湿味扑面而来。
别说正常人了,估计老鼠也吃不下这味。不一会,两人到了一牢房前。
眼前的牢房里面设施简陋,石板床上坐着一穿着单薄秋衣的女子,依稀可见衣服有些皱巴了。女子披着散放下的长发,静静地看着牢房里的小窗,仿佛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一般。
“苏小姐,我们俩大晚上到这,想必你也猜到了我们目的了。”安叔看着眼前镇静的女子,沉不住气问到。
“林丕还不死心 ? 你们说再多我也不知道!”
苏禾,也就是安叔口中的苏小姐,缓慢地转过了身子,嘴巴微张,微不可闻的声音传入安叔两人的耳朵。她眉宇间满是厌恶,明亮又犀利的眼神透过门栏,定定地扫了两人几眼,仿佛要把他们两个的小人之心剖出来。
被关押了一个月,苏禾面容憔悴不已,脸上的肉紧紧贴在骨头。身穿白衣,脸色苍白,宛如说书先生口中含冤而死的女鬼。即使如此,苏禾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她看着面前两张陌生的面孔,高个男子魁梧高大,有双狭长的小眼,不像他们这边的人。另一个则相反,瘦小身板,面色苍白,看起来束手束脚。
门外的安叔两人看着转过来的苏禾,皆被吓了一跳。曾经在河平县上风光无限的苏东家沦落的到如此,令人吹嘘。
秦生没坚持多久,便扭头不敢再细看苏禾。毕竟,杀人灭口这事还真头一回干,对胆小如鼠的他而言,只差尿出来了。
“我们小姐念及苏小姐多次帮过姑爷,特意为你选了个好好上路的方式,老夫劝你莫挣扎了,苏家现状如何,想必苏小姐自己心里有数。我们家小姐只是希望姑爷收起心思,好好过日子罢了。”
“呵。”苏禾没想到还有人厚颜无耻倒这地步,她恨自己识人不清,林丕这一个月里来了不下三次,都是追问她有没有遇到过朝廷之人。
安途看不惯苏禾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嚣张道“不知你在这地牢里,可有苏家老爷的消息?”
苏禾绷紧了身子,眼神骤变,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紧张“你们把我家人怎么了,莫以为这天底下真没王法了!”
她紧盯着面前的安途,只见他眼睛一眯,嘶哑的声音在苏禾耳边响起,“我们家主只是请他饮杯茶,谁曾想不过待一夜就受不住了,人老上了年纪身体不抗造,万万怪不得咱们。”
崩塌一声,她感觉这一个月死死抵抗被破了一口,阿爹被他们害死了!坚持了这么久的周旋,她一直等到机会,没想到还是没有保护好家人,若不是她引狼入室,也害不得阿爹死不瞑目!
苦涩和悲痛一下子从心底溢满,她飞快扑到门栏上,两手拽起安叔的衣领,手上的筋脉凸起,指尖泛白。
“你们这帮毒人!”她速度太快,秦生都没有反应过来。
安途护着被间接拉扯的脖子,脸色涨红“还有苏...夫人,苏夫人。苏老爷没了,苏小姐难道还想看着苏夫人也跟着进来吗.....”
苏禾慢慢放下双手,神情落寞,眼中的怒气慢慢散开,整个人无力下垂。
还有阿娘......,还有阿娘.....
“苏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你也是识趣之人。小姐让我俩来给你送个礼,如果你不想苏夫人也被拉进来的话。”
一阵沉默,苏禾置之不理。
“这鸩酒...”安途从怀里掏出一小瓶子,“希望苏小姐配合咱们,早点结束,苏夫人也不用遭牢狱之灾了。”
苏禾冷眼看着,一把拿过鸩酒瓶。回想起一个月前,远在京城的哥哥苏向,被当场抓到在考场上作弊,证据确凿。哥哥的贴身小厮庆来,连夜将消息带回苏家。
听到消息后的苏父,苏母承受了沉重打击双双病倒了。苏禾不相信一向板正老实的哥哥会做那样子的事情,她坚信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时间紧凑,为了找到些线索,苏禾只能一人支撑起来。酒楼也没有时间去,整天在与庆来反复回想苏向去京城前后有何不对劲之处。
一番下来,庆来终于想起,少爷很长一段都在沉迷读书,为了备考,近来很少与外人有接触。但有过好几次,经常可以看见他给同一个人写信,而且信件署名都是空白的,还多次让他送到县外一大树上。
苏禾便直接快速翻找了苏向的房间跟书房。
半日后,两人果然在苏向书房里找到了一封还没送出去的无署名的信件。
信件里,苏向对那人描述林丕的不对劲之处,望他能够从林丕身上入手。苏禾便猜测,哥哥也许就是发现了些什么,才可能那些人陷害了。
没过两日,正当苏禾试图找出那封信中的人时,酒楼闹出出人命了。她那时还在家里,河平县知府就带着衙役来到苏家,说要扣押她和苏父。
理由竟是他们与被害者曾有间隙,又是在他们经营的酒楼死于非命,故而他们两个变成了嫌疑人。
哥哥入狱,苏家酒楼又出事,还有那封不知名的信件,她心中便有了初步猜测。
自她入牢之后,林丕不止一次到这来,来来去去都是想从她这里套出哥哥有没有与什么人有联系,此时,苏禾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现在恐怕只有信件那头的人才有可能救出苏向,她拒之不理林丕的要求,罪魁祸首之人便是那林丕!
如今就是不知道哥哥究竟发现了什么,能让他们在京城殿试对他下手!她的心里后悔不已,怎么那时候没有及时发现那人狼子野心。苏家平常就多照顾他,怜惜他与胡母两人孤儿寡母的没人关照。
阿爹和阿娘平日就多多照顾他和胡母,关心他生活。苏向更是与他从小玩到大,两人一块参加上学到考试,苏向比他小两岁,自小就将他视为兄长一样。
却没想到,那人会陷害了他自己入狱。人心是满足不了的,为了一己私欲,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而自己,居然还让他当了酒楼的账房先生,也是因为这个身份,才在酒楼那里轻松安排进奸细!
他与余云芳成婚后,她便少和他有来往。谁想到,人性可以如此恶劣,或许那人本来就是如此面目!那余家平日也在酒楼等处处找茬,苏禾早已不胜其烦,没想到他们还有更大的目标!
这全都是引狼入室招来的祸害。林丕,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苏禾两眼一闭,神情悲怆,压抑着内心的后悔和恨意!
阿娘已经被苏向入狱的消息刺激到卧倒在床了,身体可抵抗不住这大牢的折磨。这两人守在这门口,她毫无生机,如果自己离开了,还可能给哥哥留下救阿娘的机会,他们还有希望.......
心里做好了决定,她没有半分犹豫。睁开空洞的双眼,拿起鸩酒,眼睛紧紧的盯住面前的两人。
“做好你们的承诺!你们所做的事情!我清清楚楚!你们迟早会遭到报应的,一定会的!告诉林丕!若能重新来过,我决不放过他!”
说完,苏禾一口饮下了毒酒。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两人,身体慢慢弱下去......
瓶子落地的声音在大牢里惊起,漆黑的大牢内突然泛起了丝丝入骨的寒意,窗外的传来一阵阵鸟啼声,寂静又悲怆。
秦生浑身打了个寒颤, “安,安叔,她,她,眼睛好多血!怎么都不闭上了,她是不是死不瞑目,我们会不会......”。随即整个人吓软跌倒在地上,声音颤抖着,手紧紧地拽着安途的裤脚。
“出息!事情解决了,时间也快到了,咱们赶紧走”,安途踢了秦生一腿,静静的看着断气的苏禾,深吸一口气,低声气道。
随即,两人速度离去。
身后,苏禾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着.......
真的有人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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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