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羽重金购置了辆金丝楠木马车,由两匹高头大马牵引。
车内有两张榻,一张挨着车厢尾,一张贴在车厢左侧。
榻上新铺了锦褥,并两三个粉绿芙蓉纹靠背,榻下的空间塞了几筐细果点心和行李。
车厢右侧是一张案桌,吃饭时可以挪到车厢正中。
云萝邀金梦燃上车同行,但金梦燃坚持单独驾一辆车,跟在二人马车后头。
金梦燃车厢里安置着她的妹妹,另外除一些换洗衣服外,还有许多货物。
苍羽扯着缰绳,坐在车板上,扭头对车里的云萝道:“放心吧,她没什么事了。”
一个人还知道赚钱,就不会出太大的事。
云萝道:“希望如此吧。”
金梦燃现在还有奔头,还有希望,应该暂时不会想不开。
云萝取出包裹琉璃碎片的帕子,掀开一角。
“师兄,我要碰这碎片了,一会儿可能会睡过去。”
苍羽眉头轻拧,松了松缰绳,放缓马速,幽怨道:“那你可要早点醒过来,你知不知道上次我差点被吓死了!”
云萝应了声“好”。
没过多久,车厢内没了动静。
苍羽驻马,拉开车门,见云萝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
他替她盖上被子便退出去,同后面的金梦燃说在此地休息。
日薄西山,天色欲晚。
苍羽生起火堆。
云萝睁开眼。
床幔微微荡起,蝉翼般的纱拂在她身上,温柔缱绻。
红绡帐,明珠穹。
她果然又到了上次来过的地方。
而且她能记起上次在这里发生的事了!
“来了。”
耳畔响起一声辨不清喜怒的问候。
云萝循声转头。
明烛坐在床榻下的阶上,他今日穿了身天蓝云纹袍,马尾高束,星眸朗目。
衣着打扮给人的感觉与上次截然不同。
但气场还是一样能压死人。
想到她上次将人灌醉,云萝不免有些心虚,心中战战兢兢。
他虽好骗,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体型大。在绝对力量面前,只倚杖小聪明是不够的。
云萝正想着,他突然俯身过来,一双晦涩幽深的眼紧紧盯着她的眼。
那双眸似深潭寒渊,沾染上春水。无情却有情,似恨还似爱,冰火两重天。
良久,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
仿佛天地之间,他眼中只剩下一个她。
这、这也太奇怪了!为什么要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
云萝脸颊染上红晕,扭头向一侧,避开他灼人的视线。
他伸手扶上她的面颊,捏着她的脸掰回来。
他的视线从她的眼缓缓滑向她的唇,又重新扫回到她的眼睛上。
他又压低身子,云萝觉得他的眼几乎要贴上她的眼了!
眼前一片红海茫茫,她眼中也只看得到他那双赤瞳了。
她清晰地感知到他温热的气息、有力的心跳。
倘若不是有山峰般的鼻阻挡,他的眼睛一定会贴上她的眼睛!
云萝抬手推他。
他只用了一只手就轻易抓住她两只手腕,按在她头顶上方。
云萝紧紧闭上眼。
“睁开眼,让我看看。”
明烛嗓音干哑,语调中带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蛊惑。
他可以趁给她穿衣服时抱她,可以趁替她梳头时摸她的头发,也可以在帮她洗脸时,用手指抚上她的唇。
唯独这双眼,珍贵的、美丽的眼睛,他看不到。
也从不肯看他。
他心口疼得厉害,仿佛有人给他把心掏走了。
这颗千疮百孔的心,是被人抓在手上,指甲深深陷进去,捏圆搓扁,玩腻了后才重新塞回到他胸膛里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凶手就在他眼前。
但只要她肯睁开眼,肯看他一眼,他立即药到病除。
云萝睁开眼。
看着他的“神丹妙药”,他神情激动,愈发疯癫,满脸满眼的狂热。
云萝道:“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明烛没有回答她,也没有松手,魔怔一般只一味看她。
云萝奋力挣扎,却如同蜉蝣撼大树,他岿然不动,只有呼吸重了几分。
明烛眯起眼,嗅到她颈间的香气。
飘然若仙。
云萝的双手和身子被他牢牢压住。他单腿撑地,另一条腿横压在她大腿上。
真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云萝口干舌燥,她舔了舔唇角。
忽然灵机一动。
倘若她吐他一口吐沫会怎样?
他一定会生气,继而放开她,先去洗脸,就算再来报复,那也是后来的事了,先解决当下之困再说。
虽然这很不礼貌,但他就礼貌吗?
就是有点恶心。
管不了这么多了!
“呸!”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云萝自己都不敢看,他会弄死她的吧!
静寂之中,她抬眸悄悄看他。
明烛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手指碾过面颊上水滋滋的那一块。
然后,云萝亲眼看见:他张口将那根手指放进自己嘴里!
云萝惊得张大嘴巴,犹如五雷轰顶。
这人是变态!
大变态!天下最大的大变态!
他一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有些重,逼得她贝齿下舌尖半露。
明烛一双红目红得更甚。
“如此慷慨盛情,为夫定要痛饮一番。”
低哑到硌耳的话语落下。
他的唇瓣贴上她的,那样的柔软,那样的芬芳。
他的整个灵魂都在颤抖,他觉得自己快死了,但死了也值了!
“呜——”
云萝满脸泪水。
明烛猛地睁眼,他在做什么!
幸好只是唇瓣相触,还没有做什么更过分的事。
但他让她哭了。
明烛起身,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云萝迅速缩到床角,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脑袋埋在臂弯。
“对不起……”
明烛伸出手指,看着她发抖的身影,要碰又不敢碰,他很无力,只能这样干巴巴地安慰她。
“对不起,我太下贱了!不要害怕,不要怕我,求你……”
他垂下头,像只做错事的狗,哀求她的宽宥。
抱着自己的云萝一怔。
其实她哭是装的,也不算是装的,是情急之下生出的急智。
她其实并没有很排斥他的嘴唇贴过来。
也许因为他长得很好看,也许因为他像师兄。
不厌恶,不代表他可以剥夺她的自由。
但他骂自己这样狠,也算有些诚意。
他很在意自己,那这就是突破口了。
只要她快些找到天机镜,将自己拿来的碎片修补上去,她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回到现实当中了。
“你、你先出去。”云萝对他道。
“……好。”明烛略有迟疑,但还是应了,“我一会儿再过来看你。”
说罢,明烛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云萝看到他的身影渐渐模糊在一层又一层的纱帐里,又听到屋门开合关闭的声音。
她从床上爬起来,赤脚急步走到妆镜台前坐下。
铜镜里,她看见今日簪的是一串桃花,复杂的发髻有些松散,桃花垂在鬓边。
她坐在这里,左等右等,那铜镜全无反应。
明明上次铜镜会消失,然后显现出天机镜。
云萝忽地一拍脑袋,她怎么给忘了!
上次她把天机镜揣在了身上,明烛还提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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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带不走天机镜。
那天机镜现在是在哪里?她坠落的温泉池里,还是明烛那里?
那先去温泉池里找找吧!
云萝回到床边趿上鞋,一路拨开帐子,走到门边,轻轻试探地推了一下,轻而易举就把门推开了。
可见他实在笃定她跑不了,这是赤裸裸的鄙视!
不过,鄙视的好!
云萝心中窃喜,站在门口四下张望,确定他不在这里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一路走到碧玉雕花门前,她将耳朵贴在门上,确定里面没有动静后,才推开个门缝溜进去。
温泉池烟雾袅袅,与上次并无不同。
她沿着池沿,边走边看。
热气熏蒸,根本看不清池底究竟有没有东西。
云萝撩起裙摆,脚尖踩进去。
一下了水,撩裙摆是无用之功,怎样都会把衣服弄湿,何况她还要用两只手摸池底。
干脆放开手脚,在水中半浮半走,这下垂在腰间的头发也浸了水。
琼树簌簌飞花,满池轻红暗香。
温泉水温柔地抚摸着她,随着她的行进,泉水在她身前荡起轻波,同时有明珠落玉盘的潺潺清响。
云萝被一簇琼花围住,鲜花的香气愈浓,扑鼻而来。
她无暇享受这一切。
心里只盼着快快找到镜子。
沉心于捞镜,她丝毫没察觉到身后抱着衣服的男人。
明烛手里拿着准备给她换的衣服,伫立在那儿静静看着她。
云萝额间汗涔涔,又热又累,瘫靠在池壁上。
这池子太大了!
难找。
云萝抬手在脸前扇风,脸蒸得红粉红粉的,与发间桃花相辉相映,别样娇艳。
明烛紧紧攥住手中的月华裙。
那边的云萝忽然侧目,正好对上他的眼。
云萝被惊了一下,后退一步,掀起的水花击得她一个踉跄。
珠帘水幕中,他将她拦腰抱起,出了水池。
他还抱着她往琼树另一面走。
云萝像只鲤鱼,一直在他怀里打挺。
明烛抱紧,像个好不容易钓上鱼的渔翁钓客,死都不会撒手。
“乖,别乱动,先换衣服。”
琼树背面,有一处更衣的所在,有面大立镜。
明烛将她抱坐在榻上,自然而然地就要给她换衣服。
“你干什么?!”
云萝一把拍开他拉自己腰间丝带的手。
明烛轻笑,“你知不知道上次你跌进温泉池,是谁把你捞起来的,谁给你换的衣服,谁给你梳的头?”
“你?”
“自然是为夫。”他挑了挑眉,神情隐有几分得意。
“还不止……还有平常,每日,都是为夫伺候你。”
“……”
师兄一直教导云萝男女有别。
但眼前这个长相酷似师兄的贴身男仆,很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这个身体一直在沉睡,无法自理。
那就只能找个人照顾自己了。
他照顾的的确很不错,吃穿用度处处都是最好的,让她很舒适。
“那多谢你了,但我现在能自理,我要自己穿!”
云萝一把夺过他手里拿的衣服。
“好。”
明烛一笑,故意拖长音调的一个字透露出他对她的无限纵容。
他对她是很纵容的,纵容到默许她的魂魄回到过去找那个该死的男人。
明烛闭了闭眼,该让她明白界限在哪里了。
待她穿好衣服,他回过身。
他上前一手揽住她,一手虚搭在她眉宇间。
有风流过,他从她的神识中吸出一枚天机镜碎片。
云萝大惊,伸手去抓,明珠抬手轻轻一撤。
“乖,夫君先替你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