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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女主人?

作者:经年梦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何煦?”凌琤试着问了一声,声音不大,却瞬间撕裂了他沉寂已久的心。可电话那头再也没有发出别的声音,安静得连背景音都没有。他顾不上和赵文杰打招呼,急切地冲了出去,每一步都像踏在他剧烈的心跳之上。


    “喂?何煦?”他又试着叫了两声,声音嘶哑而急促,“你在哪?说话……”他手机紧贴在耳边,屏幕上依然显示着通话中,但手机的那头,却安静得可怕。他几乎是用跑的,到了停车场,开着车往冰上艺术中心驶去。手机一直保持着通话,他怕一旦挂断就再也接不通这个电话了。他一边开车一边对着电话那头不停地说话:“何煦?能听到我说话吗?”但电话那头依旧是让人绝望的寂静。


    过了几分钟,电话那头终于又传来新的响动,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粗粝低沉,“喂?”凌琤正想问对方是谁,电话那头接着说道:“这个手机主人醉倒在卫生间了,你是他朋友?”凌琤松了一口气,但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麻烦说一下地址,我来接他。”对方报了个酒吧名字,在旧城区,他知道那个地方。凌琤道了谢,仍然不敢挂断电话,一路往旧城区疾驰而去。


    酒吧门口蹲着几个抽烟的年轻人,笑声尖锐。他推开沉重的门,热浪混着酒精味扑面而来。灯光太暗,人影幢幢,所有面孔都模糊不清。他挤过舞动的人群,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推开门时,他看见那人靠坐在墙角,头歪向一边,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他挂断电话,走近蹲下身,终于看清那张脸。比记忆中更瘦了,下巴冒出了青茬,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他伸手想碰对方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何煦?”


    没有回应,只有何煦均匀的呼吸声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回荡。凌琤深吸一口气,捡起他丢在一旁的手机,把他扶了起来,将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何煦的身体软绵绵地靠过来,温热的鼻息拂过他的耳垂,发出模糊的呓语。


    凌琤把人紧紧箍在怀里,穿过喧闹的舞池,热浪裹挟着烟味扑面而来,音乐震耳欲聋,灯光闪烁如鬼魅。他半抱半扶地将何煦带离酒吧,塞进副驾驶室,系好安全带。何煦的头歪向车窗,呼吸依旧沉重而均匀。凌琤坐进驾驶座,才拿出何煦那个响个不停的手机,来电显示“文辉哥”,凌琤接通,对面传来高文辉略显焦急的声音:“何煦,你去个卫生间怎么那么久,电话也一直在通话中?”饭局结束,高文辉和几个同事说要带何煦玩个尽兴,所以一起来了酒吧,中途说是去卫生间,虽然他喝了不少,但人看起来还算清醒,所以大家也没在意。后面见他一直没回来,电话也一直在通话中,还以为他去哪里打电话了。


    “何煦,我先带走了!”凌琤说完,不等对方回应,挂断了电话,留下电话那头的高文辉举着手机一脸疑惑地僵在原地。


    凌琤转头凝视那张沉睡的侧脸,胸腔里翻涌着未散的惊悸与失而复得的酸楚。他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何煦脸颊的瞬间又蜷缩了回来,最终只是轻轻拨开了他额前被汗濡湿的碎发。指腹下温热的皮肤触感如此真实,带着酒后的微醺热度,却让凌琤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他启动了车子,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副驾驶座上的人似乎被这震动惊扰,不安地蹙了蹙眉,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头在车窗玻璃上蹭了蹭,又沉沉睡去,呼吸绵长。


    车子平稳地驶向云鼎四季,凌琤开得很慢,生怕一点颠簸会惊醒了身边沉睡的人。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翻腾——不是要走的人吗?为什么喝这么多?他打这通电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这些问题都得等到何煦清醒过来才能得到答案。在他内心深处某个角落,因为何煦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碰的状态,滋生出一种更深的、带着痛楚的渴望。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骨节微微泛白。


    早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何煦沉睡的脸上。光线落在他紧闭的眼睑上,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耐地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侧过头,将脸更深地埋进松软的枕头里。头痛欲裂,这是他意识转醒后的第一个感受,太阳穴像被锯齿切割般疼痛难忍。他皱着眉,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喉咙里泛着酸苦的酒气。


    何煦挣扎着缓缓睁开眼,宿醉的眩晕感像潮水般袭来。他扶着胀痛的额头坐起身,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房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换上了干净合身的睡衣。他一脸不可思议地又仔细打量了整个房间的布局和装饰,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样子,他无比确定——这里是云鼎四季!他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他怎么可能一觉醒来就回到了他魂牵梦萦的家里,这一切美得比梦境还要不真实。但身体的痛感,以及所有物品的触感都在告诉他,这是真的,他真的回来了。


    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何煦自己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别的声响。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清水,在晨光下折射出微光。旁边是他的手机,屏幕暗着。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难道是他醉了自己来到这里的?记忆像碎纸片一样零散地漂浮在脑海中,无法拼凑完整。他拿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五个未接来电跳了出来,都是高文辉和尚诗淇的。而在未接来电的下面,是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何煦的目光死死盯在和那个号码的通话时间上——33分47秒,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凝固。昨晚混乱的碎片骤然闪过——冰凉的手机外壳,按键时指尖的颤抖……他拨给了凌琤?在那样烂醉如泥、意识模糊的时候?


    太阳穴突突跳动,比宿醉的钝痛更尖锐的是翻涌而上的恐慌和难以置信。是凌琤把他带回了这里?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激起一阵战栗。他猛地掀开被子,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却虚浮得有些站不稳。他环顾这间承载了太多过往的卧室,每一件熟悉的摆设都在无声地提醒着他曾经拥有又亲手推开的一切。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凌琤的气息,清冽又熟悉,这味道让他喉咙发紧,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跌跌撞撞地走向浴室,迫切地需要冷水让自己彻底清醒。冰凉的水拍在脸上,稍稍压下了那股燥热和眩晕,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眼下是浓重的青影,下巴的胡茬更显颓唐。他用力抹了把脸,水珠沿着下颌线滑落,渗进衣领里带来一阵冰凉的刺激。三十三分钟的通话!他对着凌琤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记忆像被浓雾吞噬的海岸线,始终找不到出口。


    何煦推开卧室的门,那轻微的吱呀声在过分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客厅毫无遮掩地铺陈在眼前。一切都凝固了,他怔怔地站在客厅中央,阳光透过十年未换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光斑,那张他曾精心挑选的沙发依旧摆放在老位置。沙发上放着一个玩偶娃娃,那是凌予阳的,他曾看到过她把它带到滑冰馆。除了这个娃娃,家里的陈设和他记忆中分毫不差。一尘不染的地板,光洁如新的茶几、桌子……一切都证明这里有人居住。何煦想不明白,凌琤不是早就结婚了吗?一种强烈的不协调感攫住了他。如果他婚后也是住在这里,那这里怎么可能还是十年前的样子?一个家庭,一个新女主人的痕迹,难道不该像水漫沙滩一样,无声无息地覆盖掉所有过往吗?可这里没有。没有多余的女性用品,没有温馨的合影,甚至连空气里,除了他熟悉的、属于凌琤的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清冽气息外,再无其他暧昧的芬芳。他鬼使神差地走向一个房门紧闭的房间——那是他曾经的训练室,房门上了锁,他试了两组密码都错误后只能放弃。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密码锁开启的声音,何煦猛地转身,他像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扇厚重的入户门被缓缓推开。“妈妈快点!”那熟悉的清脆童声让何煦从这种不真实的梦境中惊醒,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又骤然狂跳起来。脚步声轻快的,属于孩子的跳跃,伴随着女人温柔却略显急促的叮嘱“小声点,屋里还有人睡觉”——清晰地穿过玄关,来到客厅。


    “漂亮哥哥!”何煦还来不及尴尬,凌予阳已经带着惊呼声向他扑来。凌予阳小小的身体像一枚温暖的炮弹撞进何煦怀里,何煦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踉跄一步,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手臂僵硬地环在她小小的肩膀上,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咦?睡醒了呀?”紧随其后的女人声音温和,带着一丝揶揄,也带着一丝好奇,“阳阳非要来拿她的娃娃,凌琤还特意叮嘱,让我们小声点,别吵醒你。”


    何煦循声抬头,晨光熹微,勾勒出门口女人的轮廓。她穿着简约干练的米色职业套装,气质温婉娴静,原来她才是凌予阳的妈妈,凌琤现在的爱人,难怪那天夏秋岚说不介意。她的目光落在何煦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礼貌性的询问,没有预想中的敌意或审视,反而有种……了然的平静?这平静让何煦更加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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