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舒挽是被一阵尖锐的头痛惊醒的。
窗外夕阳透过窗棂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只觉浑身酸软无力,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散架般的疲惫。
“姑娘,您醒了?”
守在床边的丫鬟碧云连忙凑上前来,声音里满是关切。
碧云见她脸色苍白,连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喜道,“太好了,总算是退烧了。”
舒挽皱眉,沙哑着嗓子问,“我怎么了?”
“姑娘您可吓死奴婢了!”
碧云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昨儿下半夜,奴婢进来给您盖被,才发现您浑身滚烫,说胡话呢。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您受了寒,又惊惧交加,这才发起高烧来。”
“烧了一整夜呢,夫人和小姐都来看了两回了。”
舒挽心中了然。
那冰冷的暗河水,加上后来的奔逃,耗尽了这具身体所有的精气神,不病才怪。
“让夫人和小姐费心了。我可说了什么胡话?”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
“奴婢听得不太清楚,依稀似乎是叫什么宴时,或许是叫晏清,又或许是奴婢听岔了。”
“诶呀,姑娘你快躺好,大夫说了,您这几日需得好生静养,切不可再劳神费心了。”
碧云一边说着,一边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
舒挽闻言顺从地躺下,闭上双眼,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没有胡言乱语便好。
栖芜宫一行,打草惊蛇,使得计划落空,反而惹上了一个身份不明、心思缜密的煞神。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再从长计议。
至少,在沈家,她暂时是安全的。
入夜,烛火摇曳。
沈知意身后跟着一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的丫鬟,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衬得那张小脸愈发娇俏可人,眉眼间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
“挽挽,你觉得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沈知意转身将粥碗接过后,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关切地看着舒挽。
一旁的碧云机灵的拿过碗,准备喂舒挽喝粥。
舒挽顺手接过了碗,她不习惯别人贴身伺候。
“谢谢你,知意,我已经好多了。”舒挽勉强撑起一丝笑容。
“那就好。”沈知意松了口气,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哥哥明日就要回府了!”
舒挽端着粥碗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
哥哥?沈知洲?
“挽挽?”沈知意见她半晌不语,只是盯着粥碗发呆,不由得疑惑地唤了一声。
舒挽猛地回过神来,掩饰地喝了一口粥。
“那……那真是太好了。”她干巴巴地说道。
“是呀!”沈知意浑然不觉她的异样,依旧兴致勃勃。
“我哥哥可厉害了!就是太忙了,整日都在大理寺办案,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这次也不知为何会在这个时间回来。”
她托着腮,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估计这次回来,待个一两日又要走了。”
“所以呀,挽挽,你可要快些好起来,我带你去见见我哥哥。”
见他?
常年办案之人,会比一般人敏锐得多,她只怕容易露馅,引起怀疑。
舒挽放下粥碗,秀眉微蹙,露出一副痛苦难耐的神情,手抚着额头,声音也变得愈发虚弱。
“知意,我……我恐怕不成。”
“我这头疼得厉害,像是要裂开一般,浑身也使不上劲儿。大夫说,这两日恐怕都下不了床了。”
沈知意一听,顿时急了,方才的雀跃一扫而空。
“哎呀,都怪我,光顾着自己高兴,忘了你还病着呢。”
她满脸自责,“挽挽你别多想,身子要紧!哥哥什么时候见都行,以后你们见面的日子多着呢,你先安心养病!”
“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去找他。”
沈知意又柔声宽慰了许久,见舒挽面露疲态,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翌日午后,沈府正厅。
沈知洲一袭石青色官袍,身姿挺拔如松,风尘仆仆地踏入家门。
太傅沈公坐在主位上,手捧清茶,见儿子归来,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知洲,回来了。”
“父亲。”沈知洲躬身行礼。
父子二人寒暄数句,沈太傅放下茶盏,话锋一转。
“府中近日来了一位表小姐,我本想着你公务繁忙,等你元旦归家了再与你当面细说,你怎的这个时间回来了?”
沈知洲眸光微动,沉声道,“儿子刚好办案经过附近便回来看看,这位表小姐是?”
“她其实不是什么表小姐。”沈太傅看着他,缓缓说道,“她便是你那未过门的妻子,你宋伯伯之女,宋意欢。”
“宋家蒙难,她孤身一人,受尽追杀,九死一生才逃到京城。我与你母亲商议,为免引人注目,才对外宣称是府里的远房表亲。”
沈知洲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
她居然是宋意欢?
可这怎么可能?
沈知洲虽未曾真正见过宋意欢,却也曾派人打探过自己这位未婚妻的底细。
宋家小姐虽是将门之后,却自幼娇生惯养,性子有些顽劣,却也和他妹妹知意一般,是个养在深闺,不谙世事,连京都城门朝哪边开都未必清楚的千金小姐。
可他遇到的那个女子呢?
第一次,在船上,她看似柔弱,实则胆识过人。
第二次,在栖芜宫,她虽手无缚鸡之力,却心思缜密,有勇有谋!
她的行事作风,她的胆识谋略,哪里像一个深闺女子?
这其中的出入,实在太大了。
“她昨夜受寒,身体抱恙,正在房中休养,你稍后若有空……去探望一下吧。”沈太傅吩咐道。
“……是,父亲。”沈知洲压下心头的万千疑虑,躬身应下。
父子二人又聊了一下朝廷最近的局势后,沈知洲这才离开。
从正厅出来,沈知洲并未立刻去舒挽的院子,而是转道去了沈知意的闺房。
彼时,沈知意正在窗下做着女红,见兄长突然前来,又惊又喜。
“哥哥!”
“知意。”沈知洲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眼底浮现出一丝宠溺。
兄妹二人说了几句闲话,沈知洲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听父亲说宋意欢前段时间住进府中了?”
“是呀!”沈知意放下手中的绣绷,“意欢姐姐可怜见的,宋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她一个人……”
“知意,”沈知洲打断她,“这位宋小姐,与你从前认识的,可有何不同?”
沈知意闻言,偏着头认真地想了想。
“不同嘛……好像没什么不同的。”
“只是她性子比以前沉闷了些,更不爱说话了,还总喜欢一个人发呆。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遭逢巨变……”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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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欢受了太多苦了。”沈知意拉着他的袖子,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以后可一定要好好待她,不许欺负她!”
沈知洲看着妹妹单纯澄澈的眼睛,心中微叹。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看来,还需得他亲自去会一会这位“宋小姐”了。
听竹苑。
舒挽正靠在床头假寐,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的心,猛地一紧。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舒挽缓缓抬起眼帘。
来人身着一袭月白色的常服,墨发用一根玉簪束起,面容俊朗,轮廓分明,显得清隽雅致。
饶是心中早已有了准备,可当真看到这张脸,舒挽的呼吸还是漏了一拍。
竟然是他!
他竟然是沈知洲!
那个三番两次坏她好事,让她狼狈不堪的煞星!
她的心在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沈知洲的目光,也同样落在她的脸上。
床榻上的女子,身着素色寝衣,长发如瀑般铺散在枕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因着病气,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此刻正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怯懦与疏离望着他。
这副柔弱无助的模样,与那夜在暗河中对他又踢又咬的泼辣女子,判若两人。
若非亲身经历,任谁也无法将这二人联系到一起。
“舒挽......表妹?”
沈知洲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温润,听不出任何情绪,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舒挽垂下眼睫,压下心中的忐忑,声音细若蚊蚋,“……表哥。”
她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一个初见未来夫婿,羞涩又紧张的闺阁少女。
沈知洲缓步走到床边,在圆凳上坐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
“听闻表妹身体不适,我特来探望。”
“多谢表哥关心。”舒挽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被角。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舒挽只能配合着演戏。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沉默,充满了压迫感。
舒挽知道,他在等,等她自己坦白。
良久,沈知洲再次开口,语气里带了一丝玩味。
“表妹似乎……对我有些畏惧?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瞧着很是眼熟。”
舒挽心一横,横竖是死,那就两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呵呵,是吗?我瞧着表哥也眼熟得很,真是巧啊,我们又见面了。之前不知是表哥,多有得罪,还望表哥不要介怀。”
舒挽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看向沈知洲。
“哦?我还以为姑娘这次也会如同上次一般,对人又咬又打,你......真的是宋意欢?”沈知洲见她承认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倾身,微微靠近了些,属于他身上的清冽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可是我总觉得,”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问,“你不是宋意欢。”
舒挽的心脏,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表哥说笑了,我若不是宋意欢,世上还能有谁是宋意欢?”
“我知道前两次见面。我们有些误会,第一次我是被栖芜宫追杀,身不由己。第二次为何会出现在栖芜宫,方才我说了我被栖芜宫追杀……”
沈知洲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