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小小的、狡猾的、信奉着“混乱”与“投机”的科博德头领,在艾歌那份不求任何回报的、纯粹的“善意”面前,缓缓地、郑重地,低下了它那颗总是充满了算计的、小小的头颅时,这场充满了意外的“遭遇战”,便以一种最出人意料的、和平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斯克里克·瑞维特,带着它的同伴和那份来之不易的“物资”,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好吧……”西里斯看着它们离去的方向,用一种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语气,对自己那两位同样处于震惊中的同伴,说道,“我得更正一下伊莉拉的描述。艾歌,你不是‘无辜的小天使’’。”
他看着艾歌,那双灰色眼眸,在这一刻,充满了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敬佩。
“你简直……就是‘女神’。”
这句充满了西里斯·布莱克风格的、最高级的赞美,让艾歌的脸,瞬间就红了。
“我们走吧。”雷古勒斯的声音,将他们从那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感慨中,拉回了现实,“这里,依然不安全。”
他们顺着科博德头领指引的、那条通往“盐工区”的安全路线,继续前行。在确认了周围没有任何潜在的威胁之后,雷古勒斯,才终于,下达了“休整”的指令。
他们再一次,躲进了那个充满了温暖与安全感的“手提箱”之中。
在“安全屋”那间小小的、却又五脏俱全的厨房里,一场充满了 “严谨”的烹饪,开始了。
雷古勒斯,正严格地、近乎于虔诚地,遵循着《森西的地下城厨房》书页上,那充满了警告意味的指示,处理着他们昨天捕获到的那只“鸡蛇”的翅尖。
而艾歌,则在一旁,熟练地,将几根从石缝里挖出来的、长得像胡萝卜的“石胡萝卜”,和几缕如同白发的“银针苔”,清洗干净,切成细丝。
很快,一锅由鸡蛇翅尖和骨架熬成的、散发着淡淡禽鸟香气的清汤粥,便在石锅里,“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那淡金色的清汤,映着几片橙色的石胡萝卜和如同白丝般的银针苔,看起来素净、清淡,充满了暖胃顺喉的、治愈的气息。
就在雷古勒斯准备将锅盖盖上,进行最后一道“焖煮”工序时——
“等等!”
西里斯那充满了“奇思妙想”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只见他,像一个即将要为一份平平无奇的作品,献上最关键的“点睛之笔”的、伟大的艺术家般,举着一个从墙角苔藓里摘来的、如同透明水球般的“水球菌”,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雷尔!你看!”他将那颗还在微微颤抖的“水球”,举到了雷古勒斯的眼前,“书上说,这种菌类的清汁,带有一丝微弱的酸味,能完美地中和肉汤里的油腻!我敢打赌,只要加上一点点这个,我们这锅汤,绝对能立刻升级成‘米其林’级别的!”
“——别碰我的汤,西里斯!”雷古勒斯那冰冷的、充满了警告意味的声音,立刻响起!他像一只护食的猫,死死地护住了那锅他耗费了巨大心血才熬制出来的“完美作品”!
“你的‘改良’,只会让它变成一锅充满了‘灾难’味道的、不知名的呕吐物!”他毫不留情地,指责着哥哥那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危险行为。
“这怎么是灾难了?!”西里斯立刻反驳,“这叫‘创新’!是美食的艺术!你这个只会照着书本念的、无趣的书呆子!”
“至少我不会把‘爆炸屁药水’,当成‘战前动员’的秘密武器!”
“你——!”
眼看着,一场因为“要不要在粥里加一滴蘑菇汁”而引发的“内战”,即将要在这间小小的厨房里,彻底爆发。
艾歌,却悄无声息地,从他们二人中间,拿起了一把小小的、干净的骨勺。
她先是,从那锅还在冒着热气的清汤粥里,舀起了一小勺。然后,她又对着西里斯,伸出了手。
西里斯得意地,将那颗晶莹剔透的“水球菌”,递了过去。艾歌用一根银针,小心翼翼地,在那颗水球上,刺破了一个小小的孔。一滴如同晨露般、纯净的清汁,滴落在了那把盛着热粥的骨勺之上。
然后,她将那把混合了“传统”与“创新”的骨勺,轻轻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西里斯和雷古勒斯,都瞬间停止了争吵。他们同时,将充满了“期待”与“紧张”的目光,投向了那个正在细细品味的、唯一的“裁判”。
艾歌的眉头,先是微微蹙起,仿佛在分辨那股奇特的、陌生的味道。紧接着,她那双湖绿色的眼眸,便因为一种全新的、充满了“惊喜”的味觉体验,而瞬间,亮了起来!
“……西里斯,”她看着他,那张总是充满了善意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充满了赞许的笑容,“你说得对。”
“真的……更好喝了。”
她将那把骨勺,递到了雷古勒斯的嘴边。
“你尝尝。那一点点酸味,正好把鸡蛇肉最后的一丝腥气,都去掉了。而且,口感……更清爽了。”
雷古勒斯,在最初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之后,还是犹豫地,接过了那把勺子。
当那股全新的、充满了“清新”与“平衡”的、完美的味道,在他的舌尖绽放时,他那张总是冰冷的、如同面具般的脸上,因为一种纯粹的、属于“美食”的震撼,而出现了一丝……
裂痕。
那是一种,混合了“纯粹的震惊”、“逻辑被彻底颠覆的错愕”、以及“无法被抑制的、对‘美味’的本能臣服”的、极其复杂的、生动的表情。
而西里斯,在看到弟弟脸上,那堪称“百年一遇”的、精彩绝伦的表情的瞬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发自内心的、充满了“胜利”意味的、巨大的、毫不掩饰的大笑!他甚至还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出来!
“雷尔!你看!你的脸!”他指着雷古勒斯那张因为恼羞成怒而瞬间涨得通红的脸,上气不接下气地嘲笑着,“我从没见过你露出这么蠢的表情!就像一只刚刚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的、迷茫的猫头鹰!”
“怎么样?!‘创新’的味道,不错吧?!我亲爱的、永远正确的、‘指挥官’阁下?!”
就在西里斯因为这场“精神上”的巨大胜利,而彻底放松了所有警惕的瞬间——
一道紫色的闪电,从艾歌的肩上,一闪而过!
仙女龙菲兹,早已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它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艾歌递给西里斯的那碗----被他忘在一旁的、热气腾腾的鸡蛇粥里,精准地、叼走了那块最大、也最鲜嫩的鸡翅尖!然后,又像一道凯旋的闪电,飞回了艾歌的肩上,用一种充满了“胜利者”姿态的、得意的“唧唧”声,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
“嘿!你这只该死的、紫皮的、会飞的强盗!”西里斯的笑声,瞬间变成了愤怒的咆哮!
休息室里,再一次,陷入了充满了“活力”与“混乱”的、热闹的氛围。
“一碗粥。”
一个沙哑的、不带任何情感的、充满了嘲弄意味的声音,从角落里,幽幽地飘了过来。
是科林·索恩。
他看着眼前这充满了“幼稚”与“活力”的一幕,那双总是如同死水般的灰绿色眼眸,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混杂着“不解”与一丝……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羡慕”的神情。
“就能让你们两个,”他缓缓地说道,“一个,忘了自己是谁;另一个,忘了自己姓什么。”
他顿了顿,用一种充满了实用主义的、冰冷的语调,为这场闹剧,画上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句号。
“看来,以后只要在你们的食物里下毒,就能轻易地,解决掉一半的麻烦。”
这句充满了“专业”意味的、冰冷的“玩笑”,像一桶最刺骨的冰水,瞬间浇熄了所有的火焰。
西里斯的笑声和咆哮声,都戛然而止。
整个休息室,终于,陷入了那令人熟悉的、尴尬的沉默。
最终,还是艾歌那充满了“治愈”力量的、温柔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好了,”她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却又充满了温暖的微笑,“快吃吧。不然,汤就要凉了。”
当那碗充满了“奇迹”与“美味”的、滚烫的浓汤,终于,进入了他们那早已饥肠辘轆的胃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充满了生命力的暖流,瞬间传遍了他们的四肢百骸。
那锅热粥,不仅温暖了他们的胸背,也让他们那因为紧张和疲惫而变得短促的呼吸,重新恢复了平稳。
雷古勒斯下意识地,试探性地,进行了一次深呼吸。那股总是盘踞在他左侧胸腔的、如同铁箍般的牵扯痛,竟然……减轻了。
他这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立刻,被身旁那个最安静的、小小的“共感者”,捕捉到了。
艾歌没有说话。她只是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太好了”的、安心的微笑。然后,她用自己的勺子,从碗里,舀起了一块最完整的、早已被炖得软烂入味的鸡蛇中翅,轻轻地、放进了雷古勒斯那只早已空了的碗里。
雷古勒斯看着碗里那块多出来的“犒赏”,又看了看艾歌那双清澈的、湖绿色的眼睛。他那颗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心,在这一刻,被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法被忽视的暖流,轻轻地,包裹了。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道谢。他只是重新拿起了自己的勺子,将那块温热的中翅,送入了口中。鸡蛇的肉,早已被炖煮得入口即化,肉质本身的鲜美,瞬间在他的味蕾上绽放。而紧接着——
那块中翅上,所覆盖的“银针苔”与“岩茴”的清香,像一道柔和的清泉,洗去了他脑海中,那份因为过度思考而产生的、黏稠的疲惫。
“好了。”
雷古勒斯,放下了手中的陶碗。他那双如同冬日湖泊般平静的灰色眼眸,因为体力的恢复和思路的清晰,而重新恢复了那种冰冷的锐利。
他将那张由艾歌与菲兹共同绘制的“周边地形草图”,铺在了休息室的地毯上。
“我们现在的任务,”他用一根炭笔,在那张简易的地图上,画下了一个代表着“未知”的问号,“是找到,连通‘哈欠之门’的那口‘降入之井’。”
“根据斯克里克——那个科博德头领——提供的情报,”他画下了一条通向东方的、代表着“安全”的箭头,“我们应该,向东走,前往‘盐工区’。同时,要绝对避开西侧的‘黑池’,和南边的‘大槽台’。”
这是一个清晰、安全、且由“本地人”所认证的、最理智的行进路线。
然而,西里斯,却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立刻表示赞同。
他那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跳脱的思维,正被另一件更具“诱惑力”的东西,所深深地吸引着。
他的手中,正捧着那本充满了“黑色幽默”与“生存智慧”的《森西的地下城厨房》。
“等等!雷尔,你看这个!”他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地叫了起来!他将那本“食谱”,推到了雷古勒斯的面前,用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其中一页,那幅由莱欧斯亲手绘制的、充满了“史诗感”的、巨大的怪物插图之上!
那是一只体型如同小型攻城车般巨大、通体覆盖着暗红色甲壳、长着一对如同铁钳般巨螯的……幽暗山帝王蟹(Undermountain Emperor Crab)!
而在那幅充满了压迫感的插图旁,森西先生,用他那充满了“厨师”式严谨的笔迹,写下了一行关键的“生态注释”:
“——‘帝王蟹喜静池’。它们喜欢栖息在广阔、幽深、且少有其他生物打扰的地下水潭之中。其肉质鲜美,甲壳更是制作顶级防御药剂的绝佳材料。”
“‘黑池’!”西里斯看着雷古勒斯,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灰色眼眸,在这一刻,因为一个大胆的推论,而亮得惊人!
“那个科博德不是说,要我们‘绕开’黑池吗?!‘广阔’、‘幽深’、‘少有打扰’!这不就是说的它吗?!”
“你想想看!”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条通往“胜利”的捷径,“这么大的猎物,肯定不止我们想抓!‘哈欠之门’里那些每天排着队下井的冒险者,也一定会来!有‘猎人’的地方,就说明有‘路’!那条路,一定比我们现在走的这些该死的、连名字都没有的羊肠小道,更接近‘降入之井’!”
雷古勒斯沉默了。
“你的‘逻辑’,建立在太多的‘假设’之上,西里斯。”他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语气,指出了这个计划的致命缺陷,“第一,我们不知道‘黑池’里,是不是真的有帝王蟹。第二,就算有,我们也打不过。第三,也是最关键的,科博德警告我们,那里,有危险!”
然而,这一次,雷古勒斯那总是充满了“正确性”的、无懈可击的逻辑,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说服所有人。
因为,西里斯说的,确实,也有一点道理。
在幽暗山这种地方,一条被明确标识为“危险”的、通往“高级猎场”的道路,往往,也确实是一条更接近“文明”的、更高效率的“主干道”。
“‘黑池’……”艾歌看着地图上,那个被雷古勒斯画上了警示标记的区域,轻声开口,“我感觉……那里很安静。但是……是一种很‘沉重’的、充满了‘等待’的安静。”
她那份充满了“直觉”的、模糊的感知,像一枚小小的砝码,被轻轻地,放在了西里斯那充满了“风险”与“机遇”的天平之上。
雷古勒斯,陷入了长久的、艰难的抉择。他的大脑正在疯狂地计算着两条路线的生存概率。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不带任何情感的、充满了实用主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英雄故事’和‘感觉’,”科林·索恩开口了,他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像两潭最冰冷的、早已见惯了死亡的死水,“在幽暗山,都是最快让你变成‘食材’的东西。”
他先是,用一句话,就将西里斯的“直觉”和艾歌的“感知”,都从这个冰冷的“决策模型”中,彻底地、无情地剔除了出去。
然后,他将那双如同手术刀般锐利的眼睛,投向了那个唯一在用“逻辑”思考的男孩——雷古勒斯。
“但你的‘安全路线’,”他缓缓地说道,“也未必,安全。”
雷古勒斯那双灰色的眼眸,因为他这句出乎意料的“反驳”,而猛地一缩!
“那些科博德,”科林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剖析着那场交易背后,更深层的、属于“生存”的逻辑,“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路线?”
“它们不是在‘帮助’我们。”他看着雷古勒斯,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属于“猎手”的、冰冷的智慧,“它们是在‘驱赶’我们。将我们这群对它们来说,充满了‘未知’与‘威胁’的强大存在,驱赶到一条离它们自己的巢穴,最远的道路上去。”
“‘盐工区’,”他咀嚼着这个词,那声音,像在砂纸上摩擦,“听起来,像一个有很多‘工位’的地方。有很多‘工位’,就意味着,有很多……‘邻居’。”
“而‘黑池’,”他的目光,转向了地图上,那个被画上了警示标记的、充满了未知危险的区域,“只有一个‘怪物’。”
他看着雷古勒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属于他自己的、充满了“生存主义”哲学的、最终的结论。
“我宁愿,去面对一个强大的、可以被预判的‘已知’,也不愿,踏入一个充满了无数个弱小的、却无法被计算的‘未知’。”
“那,”他最后说道,“才是真正的‘自杀’。”
这番话,像一块最沉重的、充满了血腥味的砝码,被狠狠地,砸在了那架早已摇摆不定的天平之上!
雷古勒斯彻底怔住了。
科林·索恩,这个充满了矛盾的、危险的男人,他用一种与西里斯和艾歌截然不同的、更冰冷、更残酷、却也更符合“幽暗山”生存法则的逻辑,得出了与他们,完全相同的结论。
雷古勒斯那套基于“书本”与“情报”的、完美的、安全的“最优解”,在这一刻,被另一套基于“经验”与“人性”的、更血腥、也更真实的“最优解”,彻底地、击得粉碎。
最终,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看着那个正一脸“相信我,没错的”的、充满了自信与光彩的哥哥。
“……好吧,西里斯。”他用一种充满了疲惫与无奈的、沙哑的声音,做出了最后的妥协,“就按你说的办。”
“但是,”他那双灰色的眼眸,在这一刻,变得如同最坚硬的、不容置喙的磐石,“我们必须万分小心。如果,遇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我们,立刻撤退。”
“没问题!指挥官阁下!”西里斯的脸上,爆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属于“计划通”的、胜利的欢呼!
一场充满了“未知”、“危险”与“帝王蟹”的、全新的“地下城大冒险”,就在这样一种充满了“妥协”与“期待”的、诡异的氛围中,被正式地,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