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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谜语树、月下宴与女王的悖论

作者:夕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当艾歌和雷古勒斯穿过那道由七彩花粉构成的“薄纱之门”时,格里莫广场的阴森与压抑被瞬间抛在身后。


    他们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广袤的、被两轮月亮照亮的森林边缘。这里的空气中充满了浓郁得几乎可以触摸的魔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青草、花蜜与古老苔藓的气息。巨大的树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树干上长满了会发光的水晶簇;地上的花朵在他们靠近时,会像心脏般缓缓搏动,散发出变换的色彩。


    雷古勒斯本能地握紧了艾歌的手,让她跟紧自己。他没有说出那些严厉的、可能会吓到她的禁令,而是压低声音,用一种既严肃又安抚的口吻,在她耳边轻声提醒:“艾歌,跟紧我。这里的花很美,但别去闻。如果有什么魔法生物想送你礼物,记得先问问我。”他此刻不是在下达命令,而是在分享规则,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圈。


    雷古勒斯温热的手掌,成了她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唯一的、真实的触点。艾歌下意识地回握得更紧了一些。


    无数种生命的洪流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冲击着她的感知——那些扭曲的树在低声歌唱着月光的寒冷,搏动的花朵在倾诉着对魔力的渴望,远处的小矮妖跳着纯粹的、不含杂质的快乐舞蹈……这一切太过庞杂,太过喧嚣,几乎要将她纤细的灵魂淹没。


    然而,雷古勒斯在她耳边那句沉稳、清晰的提醒,却像一道坚固的堤坝,瞬间为她挡住了最汹涌的浪潮。那声音里没有恐吓,只有谨慎;没有支配,只有关切。


    她抬起头,看向雷古勒斯。在周围那些变幻莫测的、绮丽的光影映照下,他那张总是带着一丝疏离感的、苍白的小脸,显得异常可靠。她在他那双总是冷静得如同冬日湖泊的灰色眼眸里,看到了一种名为“守护”的坚定。


    艾歌忽然明白了。


    如果说,她是因为与这个世界的生命频率相近而能成为团队的“引路人”,负责沟通与感受;那么雷古勒斯,就是那个能解读这个世界背后冰冷规则、确保“引路人”不会在途中迷失的“规划师”。他们是缺一不可的整体。


    这份认知,让她心中因环境剧变而产生的惶恐与不安,迅速地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的勇气。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用这个动作无声地告诉他:我明白,我信任你。


    仙女龙菲兹在他们头顶盘旋,它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它那身紫水晶般的鳞片,仿佛在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浓郁的魔力,每一片都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流光溢彩的光晕。它的体型似乎都长大了一圈,那对仙子般的羽翼舒展开来,每一次扇动,都会在空中留下一道短暂的、由七彩光尘构成的绚丽轨迹。


    它在空中做了一个欢快至极的、三百六十度的翻滚,发出一声清越、悠扬的鸣叫。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唧唧”声,而是蕴含着复杂音节的、如同风铃与长笛合奏的乐章。森林中,远处传来了几声同样悠扬的鸣叫作为回应。


    它是在向故乡宣告自己的归来。


    做完这一切,菲兹才降下来,悬停在艾歌和雷古勒斯面前。它用那双融化黄金般的眼瞳,严肃地看了看两个神情紧张的人类幼崽,然后用尾巴尖,先是碰了碰艾歌,又碰了碰雷古勒斯,像是在进行某种标记。接着,它发出一声短促而坚定的叫声,仿佛在说:“跟紧我,别做蠢事。”


    然后,它化作一道紫色的闪电,冲入了森林深处。


    菲兹的飞行毫无逻辑可言。它时而紧贴着地面,从巨大的、会发光的蘑菇丛下呼啸而过;时而又猛地拔高,穿过一片由漂浮的水母状生物构成的、缓慢移动的“云层”。它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雷古勒斯很快发现,菲兹并非在寻找气味或踪迹。它是在追寻一股格格不入的、充满了凡人好奇心与破坏欲的“混乱”轨迹。那轨迹中,混杂着地精被惊扰后的抱怨、弹簧菇被踩得太过火的“愤怒”,以及……一种让菲兹感到既熟悉又鄙夷的、属于西里斯·布莱克的、旺盛到近乎愚蠢的生命力。


    在路过一片流动着液态月光的小溪时,菲兹突然停下,对着溪水中一群正在嬉戏的、闪闪发光的水生妖精(Water Sprite)发出了一连串急促的鸣叫。那些水生妖精立刻围了过来,用一种由水波和光影构成的、无声的语言,向菲兹“汇报”着什么。菲兹不耐烦地听完,用翅膀挥了挥,像是在驱赶苍蝇一样将它们赶走,然后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它在这里,是天生的贵族和向导。


    它带着他们,巧妙地绕过了一片开满了美丽得令人心悸的、深蓝色花朵的区域。艾歌能感受到那些花朵正散发出一种甜蜜的、诱人沉睡的魔力。菲兹则显得非常警惕,它的鳞片甚至都微微张开,示意他们屏住呼吸,快速通过。


    看到艾歌那副既好奇又害怕的样子,菲兹突然一个俯冲,从一棵树上摘下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如同琥珀般的果实,飞回来,不由分说地塞到了艾歌嘴里。果实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甘甜的汁液瞬间驱散了艾歌因为强大的感知而产生的疲惫。


    它用行动告诉他们,什么东西是安全的,什么东西是致命的。


    这样,在菲兹的带领下,他们越来越深入这片充满了奇迹与危险的森林。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柔软的、如同天鹅绒般的苔藓上。然而,他们的去路就被一棵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古树挡住了。那棵树的树干上,竟然长着一张由褶皱的树皮构成的、苍老的人脸。


    “血肉之躯,可过此地。”那张脸开合着,发出如同林风呼啸般的、隆隆作响的声音,“然灵魂之重,须以代价相抵。我不要黄金,不求祷词,只需一段……未曾对他人言说的,真实的记忆。”


    这是一棵“谜语树”,魔法森林的古老守卫之一。


    雷古勒斯立刻将艾歌护在身后,这个要求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记忆是灵魂的一部分,将它交给一个陌生的、强大的魔法生物,无异于一场豪赌。


    艾歌却从他身后走出,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雷古勒斯。我知道该给它什么。”


    她伸出小手,轻轻地贴在古树粗糙的树皮上。她闭上眼睛,将一段记忆,一段属于她自己的、最真实的记忆,传递了过去。


    那是在她生日宴会上,被其他纯血家族的女孩们孤立的瞬间。她能清晰地回忆起她们言语中的轻蔑,那种因为自己不懂华丽的裙子和珠宝、还有对麻瓜开恶意的玩笑而被排斥的、冰冷的孤独感。然而,记忆的后半段,却转为温暖。那是紧接「**迷宫」之后在麻瓜世界展开的奇妙冒险,是西里斯那虽然粗鲁却毫无恶意的玩笑,是雷古勒斯那冷静外表下不动声色的维护,是他们三个人为了同一个秘密而共同努力的、那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她献上的,不是单纯的孤独,而是“从孤独到被接纳”的完整心路历程。那份新生的、小小的勇气,是这段记忆中最真实、最宝贵的核心。


    古树发出一声满足的、悠长的叹息,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品味一段美味的故事。它那巨大的树枝缓缓移开,让出了一条通往森林深处的小径。


    他们沿着小径走了很久,终于,在一片开阔的林间空地前,菲兹停了下来。它悬停在半空中,身上的光芒都收敛了起来,只用尾巴尖,指了指前方那片被音乐和笑声笼罩的、灯火通明的区域。


    它转过头,看着雷古勒斯和艾歌,那双狡黠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仿佛在说:


    “看,你们那个大麻烦,就在里面。”


    一阵欢快的、如同风笛与竖琴合奏的音乐声,伴随着明亮的光芒,从前方传来。雷古勒斯和艾歌互相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他们拨开一片巨大的、发光的蕨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都惊呆了。


    那是一场盛大的、光怪陆离的月下宴会。


    从一个月光汇成的魔泉中,优雅地走出几匹银飞马(Pegasi),它们扇动着巨大的羽翼,抖落点点星辉,在林间漫步;无数的树妖、护树罗锅、地精、小矮妖……所有只在传说中出现的生物,此刻都聚集在这里。成群的仙子(Pixie)提着花朵做成的灯笼,在空中飞舞,留下流光溢彩的轨迹;一位头戴花冠、身披月光织成的薄纱、容貌美得不似凡人的仙子女王,正高坐在由藤蔓编织成的王座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的一切。


    而在这场狂欢的绝对中心,正站在一张由巨大蘑菇构成的桌子上、高举着一个盛满了闪亮液体的水晶杯、口若悬河的人,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西里斯·布莱克。


    “……我那个弟弟,他居然说,家人是‘链条’!”西里斯眉飞色舞地向女王和她的宾客们演说着,“你们能信吗?链条!而我告诉他,家人,是用来一起搞乱一切,然后一起被关禁闭的!”


    他的话引得满堂的仙子们发出尖锐而快活的大笑。


    艾歌担忧地看向雷古勒斯,但雷古勒斯没有动。


    他只是站在人群的边缘,脸色在变幻的魔法光芒下显得异常苍白。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西里斯手中那个不断变幻着色彩的水晶杯上。他想起了家族那条铁则:不要吃下或喝下任何的不明的东西。西里斯已经触犯了最致命的禁忌之一。


    然后,他听着西里斯将他们兄弟之间私密的、甚至有些痛苦的争论,当成一个笑话,一个讨好仙子女王的滑稽戏剧,讲给这些喜怒无常的异类听。


    一股混杂着羞耻、愤怒和冰冷的情绪,攫住了他的心脏。蠢货! 他在心里骂道。他不仅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险,还在拿布莱克家的尊严,拿我们三个人的秘密冒险!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那两轮正在缓缓下沉的月亮。时间不多了。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再“忍受”旁观下去。但这份“无法忍受”,并非源于冲动,而是一种经过了利弊权衡后,不得不执行的、冰冷的决心。再让西里斯这样疯下去,他将永远迷失在这里的风险是100%。而自己现在介入,虽然会引发一场难堪的冲突,但成功将他带回的概率,大于零。


    于是,他拨开面前一个咯咯直笑的地精,一步一步地,坚定地向那张蘑菇桌子走去。他的每一步都无比沉稳,像一位即将走上决斗场的巫师,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西里斯。”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冰冷的石子,准确地投入了这场狂欢的热浪之中,瞬间让西里斯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静。


    西里斯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了惊讶,但更多的是被打扰了兴致的不悦。


    雷古勒斯没有像西里斯预期的那样,开口就提“回家”或是“危险”。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反而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审视的平静。


    “你看上去很开心,西里斯。”他开口了,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我以前只在母亲夸奖你‘终于像个布莱克’的时候,才见过你这么努力地……表演。”


    “表演?”西里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驳道,“我这是在享受自由!雷尔!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自由?”雷古勒斯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他的目光扫过全场那些带着狡黠笑意的魔法生物,然后重新定格在西里斯身上。


    “你把我们三个人的私密谈话,讲给一群根本不在乎你的异类听,来换取几声廉价的、转瞬即忘的笑声。你喝着他们递给你的东西,遵循着他们宴会的规则,说着他们觉得有趣的话。你觉得这是自由?”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不,西里斯。这不是自由。你只是从一个你熟悉的笼子,跳进了另一个你一无所知的、更漂亮的笼子里而已。”


    这句话,像一道无声的闪电,劈中了西里斯。


    雷古勒斯毫不停歇地继续说道:“你以为你用你的风趣和叛逆征服了他们?你错了。你看看女王的眼神,她不是在欣赏一个对等的存在,她是在欣赏一件新奇的玩具。你不是客人,西里斯,你只是女王今晚最有趣的、也是最可预测的余兴节目。”


    “可预测”这个词,像一根毒针,狠狠地刺进了西里斯的耳膜。


    雷古勒斯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也更加致命:


    “所以,你选吧。是留在这里,当一个连自己被耍了都不知道的、可预测的‘有趣玩具’,在自以为是的‘自由’里,慢慢被同化成一个没有思想的永恒笑话?”


    “还是——”他抬起头,直视着哥哥那开始因屈辱和愤怒而颤抖的眼睛,“——跟我回去,去面对那个虽然无聊、但至少是‘真实’的战场,向我证明,你那所谓的‘自由’和‘智慧’,不只是一个讲给仙子听的、连你自己都信了的笑话?”


    “你说谁是玩具?!”


    这句话,比任何关于“逃避现实”的指责都更能引爆西里斯的怒火。它彻底击碎了西里斯在这里获得的所有虚假的成就感,将他打回了原形。他猛地将手中的水晶杯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宴会上的音乐和笑声,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暴怒而停顿了一下。


    “走!现在就走!”他双眼冒火地从桌子上一跃而下,冲到雷古勒斯和艾歌面前,一把抓住他们,“我得立刻回去让你看看,谁才是那个蠢到被当成玩具的家伙!我得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不被任何人操控的意志!”


    他拉着他们,头也不回地就要冲出这场月下宴会。


    “留步,有趣的小客人。”


    一个清脆、悦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西里斯那前冲的势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停了下来。


    仙子女王不知何时已走下王座,站在他们面前。她的眼中闪烁着狡黠而好奇的光芒。


    “我喜欢你们的戏剧。”她微笑着说,“但魔法森林的规矩是,宴会不会在中途散场。除非……你们能为我解开一个连我的臣子们都想不明白的小小悖论。”


    她轻轻一挥手,一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密封的木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个箱子是锁着的,钥匙早已遗失。现在,我命令你们,在不打开、不损坏这个箱子的前提下,把里面的东西交给我。”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艾歌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雷古勒斯冷静地盯着那个箱子,大脑在飞速运转。不打开,不损坏,却要交出里面的东西……这不是一个魔法问题,这是一个逻辑陷阱。他想起了在布莱克家**区里读到过的一段关于“仙子族契约”的古老法则:“……仙子的逻辑并非线性,而是环状的。他们善于利用语言的边界,制造无法在规则内完成的‘死局’……”


    他开始思考如何重新定义“里面的东西”,或许可以用一个抽象的概念来……


    然而,还没等他构思出那个完美的、严谨的答案,西里斯已经不耐烦地推开了他。


    “让开,雷尔。你的方法太慢了。”


    西里斯大步走到那个木箱前,但他没有像雷古勒斯那样去分析它,而是将双手重重地按在箱盖上,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挑衅与狂傲的眼神,直视着仙子女王。


    “遵命,女王陛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容,“在把它交给您之前,我得先告诉您,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而富有磁性,像一个正在舞台中央的戏剧演员:“这个箱子里,装着一个‘博格特(Boggart)’。一个非常古老、非常强大的博格特。它能感知到在场最强大的人心中最深的恐惧。”


    宴会上的生物们一阵骚动,开始不安地交头接耳。


    西里斯无视了他们,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女王,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而现在,它正感受着您的恐惧,女王陛下。它正在变成……‘被遗忘’。它正在变成您的王座被尘封、您的宴会无人问津、您的名字在时间长河中消散于无形的模样。它正在变成一片绝对的、永恒的‘虚无’。”


    在魔法森林,信念与言语拥有塑造现实的力量。随着西里斯那充满确信的、不容置疑的宣言,那个平平无奇的木箱,竟然真的开始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死寂气息。


    仙子女王那张总是挂着微笑的脸,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现在,”西里斯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也更加危险,“我来回答您的问题。在不打开、不损坏的前提下,我该如何把‘被遗忘’和‘虚无’这种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交给您呢?”


    他向前一步,几乎要贴到女王的面前,用一种压倒性的气势,将那个悖论,以一种更尖锐的方式,扔了回去。


    “答案是——我给不了。谁也给不了!因为您要的,是您自己的恐惧!但同时,我已经完成了您的命令。因为从我定义它内容的那一刻起,这个箱子对您来说,就变成了‘恐惧’本身。您看着它,就是在看着您的恐惧。它已经完完全全、真真实实地‘属于’您了。”


    他没有试图去解那个结,而是直接用一把更锋利的剪刀,剪断了那团乱麻!


    “所以,现在轮到您选了,女王陛下。”西里斯向后退开,张开双臂,像一个慷慨的施予者,“是承认您的失败,让我们离开,以此来向您的臣民证明,您根本不害怕什么‘被遗忘’,我说的都只是一个巫师小孩的胡言乱语?”


    “还是——”他抬起头,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不被任何人操控的自由意志,“——您要亲自出手,打开这个箱子,向我们所有人证明,里面空无一物?当然,那样做的话,您就亲自破坏了您自己定下的‘不许打开’的规则。”


    他将女王置于一个两难的绝境。无论她怎么选,她都输了。要么输掉游戏,要么输掉威严。


    整个宴会鸦雀无声。所有的生物都屏住呼吸,看着他们的女王。


    良久,仙子女王愣住了,随即爆发出银铃般的大笑,那笑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真心和响亮。“有趣!太有趣了!数千年来,你是第一个敢用我的规则来反将我一军的凡人!”


    她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赢了,勇敢的小狮子。你们可以通过了。”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终于可以离开时,女王又补充道:


    “不过,作为对你,勇敢的小狮子(Little Lion),为我的宴会带来如此多乐趣的奖赏……”她的指尖轻轻一点,一道微不可察的光芒,落在了西里斯的额头上。


    “我送你一个有趣的‘玩伴’。”女王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她用一种吟唱般的、带着笑意的语调宣布,“你的影子,将拥有属于它自己的、和你一样……不羁的灵魂。”


    话音刚落,西里斯低头看去,只见自己投射在发光苔藓上的影子,竟然像拥有了生命一般,从地面上“站”了起来!那影子扭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对着仙子女王,行了一个西里斯本人绝对不会做的、夸张到近乎谄媚的宫廷屈膝礼。


    西里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雷古勒斯和艾歌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


    “祝你和你的新朋友,玩得愉快。”女王轻笑着,转身回到了她的宴会之中,不再理会他们。


    西里斯试探性地抬起左手,他的影子也抬起了左手……但在完成动作后,那影子竟然自作主张地对着雷古勒斯做了一个鬼脸。


    西里斯先是愣住了,随即,他那双灰色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混杂着惊奇、混乱和狂喜的光芒。一个会自己行动的、和他一样爱搞恶作剧的影子?这不是诅咒,这是他收到过的最棒的礼物!


    “酷毙了!”他兴奋地大喊,“喂!你会翻跟头吗?!”


    他的影子立刻回应他,在地上翻了一个完美的、无声的后空翻。


    然而,雷古勒斯和艾歌交换了一个充满恐惧的眼神。他们在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个“祝福”背后那致命的危险。一个不受控制的、会暴露西里斯所有真实想法和冲动的影子……在格里莫广场12号,在他们母亲沃尔布加·布莱克的眼皮底下?


    这根本不是玩伴,这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无声的灾难!


    “我们必须赶快离开!”雷古勒斯的声音因为恐慌而有些变调。


    在天边那两轮月亮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前一刻,三个孩子在菲兹的带领下,终于冲回了那道仍在摇曳的、通往现实世界的光门之中。西里斯的身后,他那获得了自由的影子,正手舞足蹈地、无声地欢庆着即将到来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新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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