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28日晴
电话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一字一顿地报出各科分数。
当听到总分"597"时,我的手心已经全是汗。挂掉电话后,我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六月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暖意。
这个分数足够上海风大学了。
可是当我转身想告诉谁时,才发现院子里空荡荡的。梨树在夏日的风里沙沙作响,像是在替谁回应。
我骑着自行车去了镇上最好的打印店,把成绩单打印了三份。纸张带着打印机的余温,墨迹很新。老板笑着说了句"考得不错",我勉强笑了笑,把成绩单仔细折好放进口袋。
去墓地的路上,我买了三束花。给外婆的是白菊,给贺兰母亲的是康乃馨,给贺兰的是是一束百合。卖花的大娘认得我,轻声说:"去看她们啊。"
山上的风很大,吹得纸页哗哗作响。我先把成绩单在外婆墓前烧了,看着灰烬被风卷起。"外婆,我考上了。"说完这句,喉咙就哽住了。
在贺兰母亲墓前,我仔细拔掉周围的杂草,将成绩单端正地摆好。
"阿姨,"我轻声说,"贺兰以前总说,等我考上大学要好好庆祝。现在...我替她把这份喜悦也带来了。"
最后走到贺兰墓前。新立的石碑已经被风雨打磨得温润了些。我把成绩单展开,铺在墓碑前。
"597分。"我说,"够上海风大学了。"
风吹过墓旁的松树,发出呜呜的声响。我靠在墓碑旁坐下,就像从前和她一起坐在她家小院门槛上那样。
"你记得吗?你说过要是我考上海风大学,你就..."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麻雀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阳光把墓碑晒得发烫。
我从书包里拿出那件海蓝色的毛衣,轻轻抚摸着。"我会带着它去海边。"我说,"就像你陪着我一样。"
在墓地待了整个下午,直到夕阳西斜。临走时,我把第三份成绩单埋在贺兰墓旁的土里,上面压了一颗我们从河边捡来的最好看的鹅卵石。
"等我从海边回来,再来看你。"
下山的路很长,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
我知道,这个分数不仅是我一个人的,也是贺兰的。那些深夜她强撑着病体陪我复习的场景,那些在杂货店柜台上一遍遍演算的习题,都融进了这个数字里。
回到家,我给海风大学招生办打了电话,确认了志愿。
挂掉电话后,我看着窗外,暮色四合,梨树的影子渐渐模糊。
这个夏天,我终于要去看海了。带着两个人的梦想,去那个我们只在梦里到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