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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干粮被大海吃完了

作者:内个阳光彩虹小白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小镇酒楼里,人声嘈杂,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与市井的烟火气。


    周文渊三人围坐在靠窗的一张方桌旁。桌面上,杯盘狼藉的景象已然初现:一大桶米饭已然见了底,堆得如小山般的二十个白面馒头也消失了大半。牛大海正捧着一只粗陶海碗,将最后几粒米扒拉进嘴里,他吃得极快,却并不显粗鲁,只是一种长期与饥饿赛跑后形成的、近乎本能的效率。


    张冲抱着手臂,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牛大海,眼神里的火气几乎要凝成实质。这一路上,他最悬心的就是六舅的安危与起居,眼看距离省城只剩百十公里,却因为大海这惊人的食量,不得不停下行程补充干粮,这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饶恕的失职。


    “嗝……”大海满足地、轻轻地打了个嗝,随即意识到什么,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偷偷抬眼,正对上张冲那两道冰冷的视线。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放下碗,那双蒲扇般的大手紧张地搓着膝盖,讷讷开口,声音闷如洪钟,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恐:


    “老爷……俺……俺是不是又吃太多了?”他越说声音越低,脑袋也耷拉下去,“都怪俺这肚子不争气……俺、俺知道错了!您罚俺!罚俺……罚俺接下来三天……不!一天!不不,就这一顿!这一顿不吃了!”


    他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说出“这一顿不吃”时,脸上竟流露出一种近乎悲壮的神色。对他而言,忍受饥饿是刻入骨髓的痛苦记忆,主动提出不吃,已是他能想到的最严厉的自我惩罚。


    周文渊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那点因行程被打断的微恼,瞬间被一种混杂着好笑与心酸的情绪取代。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纠正:


    “大海,说过多少次了,莫要再叫什么‘老爷’。”他目光扫过大海因常年劳作而粗糙皲裂的手掌,声音更缓了些,“晓晓把你当自家兄弟看待,你既跟着我,唤我一声‘大哥’便是。至于吃饭……”


    他顿了顿,看着大海瞬间亮起又充满忐忑的眼睛,继续道:“力气大,吃得自然多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咱们家如今虽不算大富大贵,但让你顿顿吃饱的米粮还是供得起的。”


    他这话如同春风,瞬间抚平了大海脸上大部分的惶恐。但周文渊话锋随即一转


    “只是,大海,往后你若感觉干粮将尽,定要提前知会我或者冲儿一声。咱们也好早些寻镇子补充,免得像今日这般,让你饿着肚子赶路,也免得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让你真断了顿。这叫‘有备无患’,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哥!俺一定记住!”大海忙不迭地点头,眼眶竟有些发红。他因这身力气和饭量受尽白眼驱赶,何曾被人如此细致地考虑过、安排过?周文渊这简单几句话,给他的不仅是一顿饱饭,更是一种被纳入“自己人”范畴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六舅!你还由着他!”


    张冲却没那么容易消气。他“砰”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盘哐当作响,引来周遭几桌食客侧目。他也顾不得这些,指着大海,声音因为激动和护主心切而显得有些尖利:


    “您心善,可也不能这么惯着他!咱们这趟出来为的是什么?是您的锦绣前程,是咱们周家未来的指望!这才是天大的事!他饿到他和我,都是小事,顶多勒勒裤腰带!可万一因为耽搁了行程,误了您的正事,或者让您饿着肚子伤了身子,这责任他担得起吗?!你这憨货!脑子里除了吃,还能不能装点别的!”


    他气得胸口起伏,吊着的左臂也随着激动的情绪微微颤抖。


    大海被张冲骂得缩了缩脖子,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瞬间被巨大的愧疚淹没。他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笨拙地重复:“俺……俺不是……冲哥儿,俺下次一定……”


    “好了,冲儿。”


    周文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瞬间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你的心,六舅明白。”他看着少年因愤怒而涨红的脸,眼神里是洞悉一切的温和,“但咱们既然是一起出来的,就是一个整体。大海是我们的家人,不是奴仆。家人之间,有了问题,首要的是想办法解决,而不是一味责罚。”


    他目光扫过桌上空了的饭桶和馒头筐,语气变得务实而冷静:“今日之事,错不在大海能吃,而在我们预估不足,准备不周。往后,我们将大海的饭量也计入行程规划便是。多备三成的干粮,对我们而言,并非难事。但若因此事寒了大海的心,让他往后做事畏首畏尾,甚至因怕挨骂而不敢吃饱,真到了需要他出力的时候却没了力气,那才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此时邻桌的争执声便清晰地传了过来。


    “这位客官,拢共就一钱八分银子的饭钱,您这都磨蹭一刻钟了!小店本小利薄,概不赊欠!”一个穿着半旧布衫、肩搭汗巾的店小二,正板着脸,拦住一位欲起身离开的书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书生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癯,身着月白色洗得有些发白的儒衫,此刻脸色涨得通红,又是窘迫又是气愤。他再次解释道:“小二哥,在下并非想赖账!方才我已说了,我的钱袋定是之前在市集被人摸了下去,并非有意如此。你且看这把折扇……”


    说着,他将手中一柄看似普通的竹骨纸扇“唰”地展开,递到店小二面前。周文渊坐的位置恰好能瞥见扇面,上面以行楷题着一首咏竹诗,笔力遒劲,风骨嶙峋,旁还有一枚小小的朱红钤印,虽看不清具体字样,但绝非俗品。更让周文渊注意的是书生腰间悬挂的一枚玉佩,质地温润,雕刻着简约的云纹,虽不算顶级,却也绝非普通寒门学子能够佩戴。


    “此扇乃同窗挚友所赠,笔墨尚可,暂押于此。我这就去镇上的朋友处取来银钱,即刻便回,如何?”书生语气带着读书人最后的矜持与恳求。


    店小二却嗤笑一声,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一把推开扇子:“哎呦,我的秀才公!您这破扇子能值几个大子儿?风吹就烂的玩意儿,还想抵一钱八分银子?您莫不是消遣小人?”


    “你!”书生被他这动作和话语气得浑身发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解下腰间那枚玉佩,“那你看这玉佩!此乃家传之物,总够抵这饭资了吧?我只需半个时辰……”


    “不行不行!”店小二不等他说完,连连摆手,声音拔得更高,引得周围几桌食客都投来好奇或看热闹的目光,“谁知道你这玉佩是真是假?万一你这一去不回,我找谁去?掌柜的知道了,这损失还不是得扣在我头上?您要是再拿不出现钱,我可就只能请掌柜和几位护院大哥过来评评理了!”


    这话已是带着明显的威胁,若真叫来护院,推搡拉扯起来,读书人的体面便要扫地了。书生又急又怒,声音也带上了颤音:“我乃省城铜山书院在籍学子柳彦青!岂会为这区区一钱八分银子行此苟且之事?!你、你岂可如此辱人!”


    “铜山书院?”店小二愣了一下,随即撇撇嘴,“那更该讲道理不是?读书人就能白吃白喝啦?”


    周围窃窃私语声渐起,有摇头叹息的,也有幸灾乐祸看秀才出丑的。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平和的声音响起:“小二哥,这位兄台的饭钱,多少?我来付。”


    说话的正是周文渊。他从那书生的谈吐、扇上的字迹以及那枚家传玉佩,已判断此人并非招摇撞骗之徒,那份窘迫下的气愤与试图维持的体面,更显真实。更重要的是,他听到了“铜山书院”四字——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店小二闻声转头,见周文渊虽衣着朴素(为行路方便并未穿绸缎),但气度从容,身边还跟着一个虽然吊着胳膊但眼神精悍的少年和一个铁塔般的壮汉,不敢怠慢,立刻换了副笑脸:“这位客官仁义!不多,就一钱八分银子!”


    周文渊对张冲微微颔首。张冲会意,虽然心里对又多出一笔开销有些不以为然(主要是被大海吃怕了),但行动上毫不迟疑,立刻从随身携带的、装着散碎银两和铜钱的褡裢里,数出足够的钱,递了过去。他完好的右手动作麻利,眼神却依旧警惕地扫了那书生柳彦青一眼。


    店小二接过钱,立刻眉开眼笑,对着柳彦青也没了刚才的刁难,只是讪讪道:“得,算您运气好,遇上贵人了。”便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柳彦青愣在原地,显然没想到困境如此轻易被化解。他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快步走到周文渊桌前,深深一揖,语气充满了感激与羞愧:“在下柳彦青,字文远,多谢兄台援手之恩!实在是……实在是惭愧!不知兄台高姓大名,仙乡何处?此番恩情,柳某定当奉还!”


    周文渊起身还了一礼,态度温和,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无丝毫施恩者的居高临下:“柳兄不必多礼,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周文渊,清河府人士。”


    “原是周兄!”柳彦青眼中闪过一抹恍然,随即是更深的敬佩,“可是那位在府试中连作《将进酒》、《水调歌头》、《满江红》三首传世佳作,名动清河府的周案首?”


    周文渊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些许虚名,让柳兄见笑了。”


    “岂敢岂敢!周兄大才,柳某仰慕已久!”柳彦青显得颇为激动,方才的窘迫被他乡遇“知音”(虽是他单方面知)的喜悦冲淡了不少,“周兄此来清水镇,莫非也是要往省城?”


    “正是。欲往铜山书院求学,只是初来乍到,尚需寻路。”


    “巧矣!”柳彦青抚掌笑道,“柳某正是铜山书院甲字斋的学生!若周兄不弃,你我正好结伴同行!路上我也可为周兄细细解说书院诸事。”


    周文渊心中一动,这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他正需了解铜山书院的具体情况,若能有一位“内部人士”指引,自然事半功倍。他看了一眼张冲,见张冲虽仍带着审视,但微微点头,示意此人目前看来并无恶意。牛大海则只管埋头对付他面前的包子和酱牛肉,对这边的交谈恍若未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便有劳柳兄了。”周文渊含笑应允。


    几人重新落座,周文渊又为柳彦青点了一壶清茶。柳彦青显然对周文渊极为好奇与敬佩,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


    “周兄,你可知我铜山书院,最重什么?”柳彦青抿了一口茶,开始介绍,“一重根基,二重实学,三重风骨!”


    他侃侃而谈,言语间充满了对书院的归属感与自豪:“书院山长乃当代大儒**林墨轩**先生,最厌华而不空谈之辈。入院考核,经义策论之外,还常有时务策问,考校学子对民生、吏治、边防之见解。院内每月有‘月考’,每季有‘季考’,连续三次位列丙等以下,便有被清退之虞,压力非同小可。”


    “书院内分‘天、地、玄、黄’四等斋舍,依据学业进度与考核成绩分配。资源待遇也各不相同。譬如那天字斋,不仅每人有独立静室,还可随意借阅书院藏经阁三楼以下的所有典籍,更能优先得到山长和几位金牌讲师的亲自指点。”


    周文渊认真听着,心中对铜山书院的规矩严明、竞争激烈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这确实不是个能轻松混日子的地方。


    “对了,周兄来得正巧!”柳彦青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兴奋,“再过**七日**,书院内部便有一场重要的‘诗文雅集’,由山长亲自主持,不仅本院学子,省城其他书院以及一些致仕归乡的官员名流也会前来观摩。若能在此雅集中崭露头角,不仅能获得山长青睐,其作品还有机会被收录进书院本年刊印的《铜山文集》中,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周兄你诗才惊世,此次定要参加!”


    周文渊眸光微闪,这确实是个快速在书院乃至省城文人圈站稳脚跟的契机。他谦逊道:“柳兄过誉了,届时若有资格,定当去观摩学习一番。”


    几人又闲聊片刻,茶足饭饱后,便一同启程。柳彦青果然对路径极为熟悉,指引着车夫避开了一段因前几日雨水而泥泞难行的岔路,选择了更平坦的官道。


    马车辚辚前行,窗外是逐渐染上深秋韵味的山野景色。周文渊与柳彦青同乘一车,继续交谈着,从书院规矩聊到经义文章,又从几位主讲先生的脾性聊到省城的风土人情。张冲抱着臂,看似闭目养神,耳朵却时刻捕捉着两人的对话,尤其是关于柳彦青提及的书院人事,默默记在心里。牛大海则坐在车辕上,伴随着有节奏的马蹄声,警惕地观察着前后道路。


    有了柳彦青这个“活地图”兼“内部向导”,接下来的路程果然顺畅了许多。周文渊一边吸收着关于铜山书院的大量信息,一边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即将到来的入院考核与那场引人瞩目的“诗文雅集”。


    他深知,省城之路,绝非坦途。这偶然结识的柳彦青,是机遇,或许也暗藏着未知的考验。但无论如何,脚步已然迈出,便唯有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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