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 第三十二章
◎他看着殊曲迎明显是被糟蹋了的样子,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说,谁干的”◎
一场大雨将东宫洗刷的分外干净, 一日未见的太阳也穿破了天空的暗沉,露出了圆圆的身体来,夕阳的光芒柔和的照在琉璃瓦上, 配上雨过后湿润的空气,令人没来由的心旷神怡。
殊曲迎手中握着一柄扇子, 在东宫门口徘徊, 他的品级远远做不到在东宫之内来去自如, 但是也没低到东宫的门都摸不到的份上。
要是搁平时, 早就有人来问他的来意将他赶出去了,可今日太子发疯,整个东宫上上下下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 也就没人有那闲工夫来瞧瞧殊曲迎来是干什么的。
偏生有个人就闲得拿手中的拂尘去划拉还在湿润的地面,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划些什么, 周围宫人来来往往, 却也没有任何一个敢出口管他。
殊曲迎其实也有些后悔站在此地了,那公公说了太子连太医都不请的时候, 他被厉王打了预防针,觉得回来还没几个小时,不吃不喝就不吃不喝呗,又死不了人, 淋雨喝些姜汤就行,又不是什么大病, 不请太医还告到皇上这里来了。
结果天启帝好像和他一样的想法。
直接在李公公那就给回了:“圣上说身体是自己的,还望太子殿下好生照顾自己。”
这真是亲爹说的话?
殊曲迎也没当回事,却也是忘记了问那李公公丹药的事情, 自顾自的往回走, 可许是身体下意识的记得回家的路, 不知不觉中,竟然让他走到东宫这里来了。
三年不见,这东宫的建筑仿佛是新建的一样,新崭崭的发亮。
刚巧让他碰上了被“退”回来的太医。
两个太医交谈着,丝毫不怕这样的话被殊曲迎听到:“太子殿下如今这身体大不如前,一场风寒就能要命,怎的还不让人医治?”
“唉,你还没习惯,这些年咱们往东宫跑了多少趟,十次里头要被赶回来九次,唯一能进去那次还是太子殿下晕倒的时候。”
另一位太医也附和道:“就算是看了诊,那药不还是不肯好好喝,倒掉是常有的事,别人只怕病不好,倒是他生怕命长似的。”那太医摇摇头:“我这辈子是没见过这样讳疾忌医的人。”
听了这话,殊曲迎再往出走,却有些走不动道了。
手中的扇子被他下意识的转来转去,又不留神的掉在地上。正是当初厉王给他的那一把扇子。
这扇子听说宋其琛在找?他如今到了门口,捎带手送进去倒也不是不行。
他便想着寻个宫女要将扇子递进去。
谁知他咱门口站了半天,竟然没没人搭理他。他在的时候对下人管的宽松,被更宝多嘴了几次,说这样不好,他怎么看宋其琛管理的东宫,比他那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就好比送太医出宫的这小太监,太医都走出去二里地了,他不去复命就算了,反而拿起拂尘在地上画起画来。
那身形圆胖圆胖的,倒是带给他许多的熟悉感。
殊曲迎走进了两步,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更宝?”
听见这声音更宝打了个激灵,如今这宫里头,除了侍奉皇上的那位李公公,谁有赶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宋其琛敢叫,但是也就叫那么几次,平日里就像是供殊曲迎那灵牌似的,把他当成殊曲迎的遗物那样供着他,又何曾使唤。
这称呼让他浑身上下被电打了似的,一个激灵,他瞬间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待看到一身淡青官府的殊曲迎的时候,又懒懒散散的把头扭了回去,接着画画:“有事?”
……更宝这么懒么?他走上前看了认真看了一圈,从前更宝是微胖,如今是微微胖,胖了一圈更加喜庆起来了。
他想了想,还是将扇子伸过去:“这好像是太子要寻的东西,你转交给太子吧。”
更宝做不做工全靠心情,他就是不想看着宋其琛那副对主子追悔莫及情根深种的恶心样子,这才专门出来送太医的,如今让他回去?他更是不干。
“你自己进去给吧。没看我忙着呢?”
这东宫这么随便么?
但是更宝这么一说,他却像是有了一个借口一样,走了进去。
这一路上还真的没人拦,直到他走到太子寝宫门口的时候,这才被李公公拦了一下,听闻他是更宝公公让进来的,脸色一红一黑的变得尤为好看,最后说了一句:“你在厅内等会,我给你通传一声。”
宋其琛已经换下了那一身脏污的衣服,那坛子也被他亲手擦拭的干干净净,仿佛没在那大雨里面走了那么一遭一样,他穿着的亵.衣白的好像那坛子的汝窑白底,也跟着干干净净。
坛子立在他的身侧,仿佛那人躺在他的臂弯一般,自从回来宋其琛就不曾移开看他的视线,也不曾说话,可吓坏了所有人。
李公公走进来:“太子殿下,外面有位大人相见您,他手中拿着那位主子曾用过的折扇,想献与殿下。”
“那位主子”这几个字,将宋其琛飘远了的思绪抓了回来,他的眼中仿佛这才有了焦距,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如坠火中,贪恋坛子的冰凉,一下子将视线转开,看所有东西都蒙上了一层薄雾一般,那薄雾被夕阳的光芒滋润的有着令人心醉的璀璨。
宋其琛无意识的转头,他的卧房和小厅内隔了一道屏风,从那刨花锯末中诞生的新生,锦上织着韵云母,似将雨后烟霞带到了这室内。
在屏风的缝隙中,藏着一个人影。他的双手皓白夕阳的颜色落在指尖上加上了一层发着光的璀璨暖意,指尖上下灵活的转动着一柄扇子,扇子在他手中飞速成影,只看他的指尖微动,深色的扇骨在他的之间流转,平添了几分潇洒不羁的味道。
宋其琛看着那扇子在自己面前回转,前转三圈,后转二,拇指绕两圈,最后歇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扇骨无聊的前后摇晃。
那人这样的习惯,他如何能忘得掉。
“曲迎?”他踉跄下床,想要直接扑到殊曲迎的面前。却忘记了他们面前还隔着一个屏风。
啪……宋其琛压着屏风倒在了殊曲迎身上。
殊曲迎只看到屏风上骤然出现了个大猩猩那么大的影子,笼罩住了屏风上的那一抹艳霞,然后看着屏风在自己视线中越来越大:“哎呦卧槽!”
泰山压顶是何滋味?他感觉自己的肚子要跳出嗓子眼了。还有他的尾巴骨,被这一撞,裂成两半一样的生疼。
这下子周围人全一拥而上,将宋其琛扶起来,宋其琛有些发烧,一下子涌上来这么多人,让他找不到自己的殊曲迎了:“滚,滚开,你们都走,我知道你来看我了,你在哪?”
倒是李公公还顾及了一下被压成肉饼的殊曲迎,却也只说了一句:“这位大人,这动静您也是看到了,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改日?呵呵,没有什么改日了。我殊曲迎今日但凡是要能活着走出这门,这辈子,就是死也不会在进来哪怕一个影子!
老子就不应该发那善心来看你死了没。
老子一定是天生和宋其琛犯冲!
殊曲迎在地上等了半天,见所有人连扶他起身的想法都没,只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两腿叉开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宫里面他这个品阶是做不了轿子的,他一步一步总算是赶在宫门下钥之前走了出去。这会子宫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他形单影孤的走着,好不凄惨。
他垂着头往前走了两步,忽然看见一辆马车挡住在了自己面前,如今他这个身份,谁都得罪不起,他垂着眼就要绕开,谁知道从车帘中伸出一只手来,挡住了他离开的视线。
顺着手掌向上望去,刚好看见厉王那双阴沉不定的眸子,和含着冰一样的语气:“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他出来的早,心想接接小执笔,就不将他送回家了,直接弄回自己厉王府里头朝夕相对,谁知他想得到是不错,结果宫门里里外外出去进来许多的人,就是不见他家小执笔,等的脾气都冒火了,谁知他出来也不往自己这里走,自己上前来了,他竟然要让开?
这不是躲着我是什么?
说完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殊曲迎,不是他非要扣细节,而是他的小执笔鬓发乱着,眼尾处还汪着细细的红丝,嘴唇似乎是肿的微微翘起,脖子上还有淤青。
走路姿势更是叉开了,活脱脱一副被糟蹋了的模样。
他的眸子泛着火光,一把将殊曲迎拉上了车,回京后的车架自然没有在城门口的大,不大的空间让内里都充满了厉王身上那股子要杀人的气息。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像是又被磕了一下,眼冒金星。想要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一下就对上了厉王那发着火光的眸子。
他吓得一个哆嗦,只觉得现在哪怕说多一个字,都会被厉王当场解决。
平日里一个淡淡的眼神,就能吓得别人跪地求饶的厉王,如今连顾及要掩藏自己的杀意都做不到,滔天的杀意席卷而来。
化成刀刃,似乎要将身下的人撕成碎片,已是压抑了的嗓音,还是遏制不住喷涌而出的愤怒:“说,谁干的。”
“太……太子。”
说起这件事,殊曲迎就觉得委屈,可是这事情说到底还是自己作死非要去瞅瞅他的缘故,怪都怪不到别人的头上。
“太子?”厉王的眼睛一眯,直接拿起挂在车门上的斩邪,就要往下走:“本王废了他。”小执笔自己都还不曾碰一下,那个废物竟然敢碰他?看在自己的手段还是太轻了。他不过才放任他离开自己几个时辰,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不,不至于吧。”他这阵势将殊曲迎吓了一大跳。
厉王还没下车,听到这话,转过头冷漠的看向他:“你为他求情?”宋其琛最受那些读书人的爱戴,那副皮囊生的又好,他就是怕面前这人受他的蛊惑,这才安排了这么一场让宋其琛跌倒尘埃里头的劫来,他都见过那人如此的模样,还能心生好感?
甚至献身?
“不是,我的意思是没有这么严重吧。”殊曲迎的嘴巴被砸肿了,他说话时候生怕碰到上下嘴唇,因此用气息说话,说出的音节柔柔弱弱的,吐气如兰。
在厉王听来,分明就是事后的有气无力。
他斩邪大刀遏制不住的出鞘,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先斩了面前这个“□□”还是搞死那个东宫的“奸夫”。
“他是如何碰你的?”厉王压在他的身上,让殊曲迎动弹不得,他身处一只手去解他圆领袍的系带:“是这里?”
“碰什么?”殊曲迎一脸懵逼:“他宫里摔在屏风上,他喵的连带屏风一起摔在我身上,差点砸死我……”
厉王已经解开了他袍子上的一根细带,听闻这话楞了一下,又将刚掀开的衣服给他系了回去,方才那股子杀人的气势不知道消散在何处:“砸到何处了?”
殊曲迎伸手从自己面上划向脚趾的方向:“全部。”
“宣周太医。”这毕竟是在皇宫外面,周太医来的十分的快,不一会就爬到了车上。
好在这车架虽然比不上城外的那辆,也比平常人家的马车要宽大的许多。车里坐了三个人,倒也不算太挤。殊曲迎这才见到在绵城就听过的“周太医”,能让厉王在得病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人,医术一定很好吧。
他给自己诊脉之后,对等在一旁的厉王说道:“这位大人脉象有力,这一砸没有伤到内里。待老夫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不出三日就好了。”
这话说完,他才感觉厉王一直绷紧的神经放松些,这才彻底的相信了他的话。
周太医五十来岁的样子,长得也是白胖白胖的,身体是健康的肤色,长得又慈眉善目的,让人很奇怪这样一看就是个老好人的太医怎么会是厉王船上的人。
“倒是殿下您,让微臣诊诊脉吧。”他说着,将手搭在了厉王的脉搏上。
厉王自从那日出来,就没有再宣过医生诊治,换药什么的也是自己亲自动手,说是怕吓到他,不让他沾染半分。
怎么就突然怕自己吓到了?明明是怀疑自己,这才不让自己近身的,如今那太医说厉王的身体状况,作为一个未来要给厉王下药的人,他可是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好在这两日秋风凉,您的伤口不容易化脓,可还是要谨慎换药,您这一次精血流失过多,日后对修为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厉王只觉得周太医的话说的有些夸大了,看着殊曲迎关切看着自己,不由得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耳朵尖尖,指尖刮着软软的耳廓,让他十分受用:“别担心,本王没事。”
不一会,那透着凉意的小耳朵尖尖就有些微微的发红,发出了比刚才高一些的温度,这样的细微转变却让厉王观察了个正着,唇角一勾:“可是发烧了,这样的烫?”
你跟这盘核桃呢?殊曲迎有些不高兴的往后挪了挪,刚好是厉王指尖够不到的地方。
然后他就听见厉王后知后觉的问道:“有一件事情本王一直没有想清楚,那东宫和出宫的方向并不在一起,你是怎么绕路到了东宫,又是遇到那太子了呢?”
emmm
殊曲迎又往回坐了坐,将自己的耳朵送回了厉王的指尖。
车夫也不问问他的意见,直直的把马车赶向了厉王府,厉王府是红砖绿瓦,雕梁画栋,光是门口那扇门就气派的很。
他脚都踏厉王给他准备的客房那里了,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这副身体,在京城里头也是有家的,怎么还到了厉王府这里了?
他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耳朵,他浑身上下都好好的,就是这右耳朵,似乎不是自己的一样,散发出让他无法忽视的热度来。
从早上折腾到晚上,还玩了一把“我挫自己的骨扬自己的灰”这个游戏,他着实是有些累了,往床上一趴,胸.前被那李公公给的锦盒硌了一下,差点没把肋骨给硌断喽。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事情没有解决。
【系统在么?】他扬了扬手中的药丸【你说李公公给我这玩意是什么意思?】
【不太清楚。】系统如实回答【你现在穿越的这个身份是观众票选出来的,极大的薄弱了剧情的调度线。除了任务之外,我填补不了世界观,也就不知道你这副身体从前的处境是如何。】
……【要你何用。】
系统难得这次没有反驳。
问系统也不靠谱,他忽然想起来系统发布任务的时候,他问让厉王废掉武功的药在哪,系统说需要他自己去找。
现在他手中这个黑漆漆的小圆球,不就是药丸么?
这会不会是世界自动补足?不然为啥李总管神色诡异的要给自己一个药丸?他代表的可是天启帝的意思,天启帝和厉王势如水火,总不可能在知道自己和厉王交好之后还给自己什么十全大补药吧。
殊曲迎将手中的锦盒盖住,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大人在么?王爷邀您去用晚膳。”
这下子东风也来了。
到了厅内,他这才知道这些日子和厉王在绵城用八仙桌吃那六菜一汤,着实委屈了厉王。面前摆的至少二十道菜。
那么问题来了,他只有一颗药,这二十道菜他下到哪一道里头?
“怎么楞在那里?过来坐。”厉王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居家的直裾,没有那些繁复的花纹,长发妥帖的梳与脑后,戴了个圆筒状的发冠,像是梳了个高挑的马尾。
倒不像是那些公子哥时兴的那样在脸的脸颊流下两缕“蟑螂须”来,整个面容的硬挺俊朗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人前。
殊曲迎乖乖的坐在他跟前。他屁.股也痛,胸也闷闷的,十分不爽利,但是他捏紧了手中的药丸,忽然又给了他和厉王共进一餐的勇气。
“王爷您平日里喜欢吃些什么?”
“沐执笔是要给本王下厨?只要是你做的,本王自然都爱吃。”
殊曲迎皮笑肉不笑的站起身子,乘了一勺子鸡汤摆在了厉王面前。
宫里头用的碗本来就小,一勺子的鸡汤也实在是不多,浅浅的乘在碗四分之一处,浅的勺子都舀不起来。
厉王看了一下,竟捧着瓷碗喝了:“看来本王不仅心仪小执笔做的食物,只要是你亲手乘的东西,本王喝着,也分外香甜。”
这话肉麻的让殊曲手一颤,汤勺险些掉在盆里头。
行,你既然话都放在这了。
他又给厉王乘了许多的食物,看厉王全盘接受了,心里也就愈发的放松起来,在上来一盅佛跳墙之后,他便放心的将药丸扔到了汤里,那药丸遇水即化,不一会就没了踪影,甚至连汤的颜色也不过是微微深了一点。
他讲佛跳墙放到了厉王面前,想要看厉王和吃方才那些东西的时候一样,也全部吞入腹中。
厉王笑着,用勺子舀里面的汤喝,他这才发现厉王的眼睛很大,那碗将厉王的小半边脸遮住之后,在望过去,就仅剩那一双又大又亮的双眼了,配上那浓墨似的眉毛,有一种震人心魄的威力。
不是美的那种,而是害怕的令人心魄震动,一个没事人都要被看出点事来,更罔顾做了手脚的殊曲迎?殊曲迎没一会就被他看的转过头去:“你看我做什么?”
“本王看看小执笔还需要有什么理由么?”厉王从善如流的说完了这话,汤盅放在坐上发出微小的声音,那小盅做的瓷壁十分的厚,从殊曲迎这边的视线看去,见厉王将那佛跳墙喝了个干净,连忙说道:“我觉得自己身体不适,果然是不能强撑,还是先回去了。”
他刚刚走出去,厉王微笑着的神情垂了下来,变得渐渐面无表情,他的手掌放在餐桌上,缓缓地握拳,三息之后,整个餐桌被猛的掀翻,一时之瓷盘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自小在宫中长大,什么样的下毒手法没见过,殊曲迎将手伸入袖口的那一瞬间,他就看到了。
他们在一起相处这么久,每次吃饭的时候曲迎避开自己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给自己加饭?
进来收拾的奴婢听到了他主子冷若冰霜的吩咐:“不要惊动旁人,请周太医来。”
今日秋雨,奴婢们已经穿的够厚了,却还是打了一个冷颤,小步子倒腾的极快的将太医请了过来。
厉王看向手中捧着的佛跳墙,盅里头各色食材被炖的恰到好处,满满的堆在盅里,那高汤本就不多,他将汤倒入佛跳墙下面的小碟中,让殊曲迎以为自己喝光了。
周太医还没休息,被这么一拽过来,看着满地的狼藉也是楞了一下,快步走到了厉王面前,看到厉王手中捧着一小盅佛跳墙,这些年在宫中的浸淫让他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脸色也紧张了起来,双手接过那小盅拿到一旁就开始研究。
若说里头没有东西,是谁也不相信的。
看着周太医的脸色愈发的凝重,厉王觉得自己尝到了世界上最甜美的果实,咬开之后却是苦涩不堪令人作呕。
他看着满地的狼藉,仿佛殊曲迎给他布菜的身影还在他身边,他看向了那个身影:“你最好希望,给本王下的是寻常泻药,本王便……”
饶你一命。
他将这四个字咽下肚子里,再说出口的却是:
“既往不咎。”
此时周太医也研究出里头是什么东西了,看他的神色凝重有古怪。
将厉王心中唯一的一点希冀打碎。
“这药物实在难得。”
“吃下去会如何?”
周太医的神色更加古怪了起来:“王爷您误会了,这药非但不是毒药,反而是世间少有的解毒大补的药丸,对王爷您刚拔出余毒,损失精血的身体来说,正是对症下药。”
“竟……不是毒药?”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面,厉王想了许多结果,有殊曲迎小孩心性下泻药给他玩的,又殊曲迎是别人派来要他性命的……
他已经想好了对策,若是下药泄私愤的,他便狠狠地办了他,让他明白谁是主子;若是旁人派来的,他便就地办了他,让他重新认个主子。
可……补药?
一瞬间苦痛转换为心尖尖颤的喜悦,明明方才佛跳墙他一口都没真的吃下去,却浑身上下气血通畅,精血归于本源,浑身上下的伤全好了似的。
熨帖的很。
献药也要偷偷的献,怕他领情么?
他的小执笔怎的这样可爱。
此时在客房等待厉王毒发的殊曲迎打了一个喷嚏。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留言前二十送小红包啦
??33 ? 第三十三章
◎“他在我身边,我感觉得到。我要找到他”——当朝太子发出青楼邀请你应不应?◎
与此同时, 宫里使出来一辆马车,往天龙寺的方向驶去,天龙寺在城外, 等他们一行人到了的时候,山门黑漆漆的, 已经下了锁。
宋其琛抱着坛子站在原地, 身边另有侍卫得了眼色拔出手中的长剑从上往下一劈, 那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锁链应声落地。
“掌灯。”宋公公尖细的嗓音在夜空中格外的刺耳, 一时之间身后跟着的御林军一个一个的点燃了灯笼,另有侍卫快步的跑向天龙寺给方丈报信。
一束一束的火光,将宋其琛脚下的地照的犹如白昼, 他在几十束火光中,徐徐而行。
他从前都是轻装简行来天龙寺的, 今日叫了这么许多人, 却是因为天色已晚,他害怕上楼梯时一着不慎弄撒了怀中的坛子。
他每一步都是稳了又稳的才敢踩上去。
小心翼翼的如同怀里头抱着他的命一样。
离他上次踏入天龙寺的时候, 时间相差了不到月余,可心情却像是绕了这江水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似的,百转千回。
晚风吹过树林,沙沙的作响, 面前明明是僧宇梵楼,身边护卫也都是至阳至刚的人, 可总让李公公想起“阴风阵阵”这个词来,乖乖,他主子手里捧着的可是骨灰啊。
同样感受到这样晚风的宋其琛, 却是带上了几分笑意, 他低头看着坛子, 笑颜抿抿。
到达天龙寺的时候,还不曾进入大殿,就听见僧人诵经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带给人些许宁静。
大殿开着,红烛通明,照的那佛像熠熠生辉,佛像手中的灵牌也染上了几分佛气似的发着光。
平日用来上香的地方,盘坐着八位得道高僧一手放在身前,一手拨着挂在手上的佛珠,诵着经。
宋其琛将坛子放到那八个高僧的中间,安安静静的退了出来。
大殿外风呼呼的刮着,将沿路的经幡吹得凌乱,殿内烛影重重,一声声的诵经声抚平了心中的骚乱。
这一亮一暗,诵经声和树叶的沙沙声交合在一起,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而身处在门槛中的宋其琛,退后一步便与夜风为伍,前进一步心如陈水。明明面前就是生的希冀,照耀大地的光明,他却不想上前,仿佛更加期待着背后的夜色将他拖入暗夜之中,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阿弥陀佛。”主持站在他的身侧:“施主,殊施主的骨灰诵上七七四十九遍往生经之后,就能早登极乐。施主这三年的执念,也能消散了。”
宋其琛目光放在沐浴着佛光的坛子上,声音冷静的让他自己都觉得害怕:“大师,若是我说,我不想让他早登极乐呢?我想让他重入轮回,该如何做。”
“这……阿弥陀佛,施主执念太重,放下能成正道。”
“正道?我何时想要成正道了?”他的目光缓缓的锐利起来:“我要他化作厉鬼也好,夺舍重生也好,只要能在我身边,生生世世,用不堕轮回又如何?”
主持摇摇头:“贫僧这么多年,并未见过夺舍重生的例子,怕是存活下来的人对死者的夙愿而已。”
“我见到他了。”宋其琛看着主持,目光无比的认真:“可是,我见到他了。”
“他撕裂混沌将我带出,赐我清明。”
“他在我身边,我感觉得到。”他想起那屏风外的手。
宋其琛忽然朝着那坛子摇头:“他不在这里。”
宋其琛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隐于夜色的黑暗之中,诵经的声音离他远去,一会就被嘈杂的树叶声遮盖住,这扰人心神,吓得人胆战心惊的声音,却干扰不了宋其琛半分。
众人只见他的主子归于夜色之中,不一会就看前方点燃了一盏柔色的供灯,散发着黄色的暖意,在夜色中格外引人注目,仿佛殿内所有的烛火加在一起,也没有面前这个亮。
不知宋其琛在何处捡到了方才破损的宫灯,宫灯到他手中重新被点亮。
长路漫漫,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可是手中灯光微暖,照亮他脚下的路。
那宫灯在夜色中出现,就再不曾熄灭。
==
第二日,厉王上朝,倒是不忘将他往翰林院一扔,他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官位再怎么小,也是个点卯吃俸禄的人。
厉王上朝都不是个早到的主,他这跟着厉王一起来的小执笔,自然也是险险迟到。
那是十一位同僚们早就做到了办公桌上,一个个端着盖碗茶,说着在绵城的死里逃生,说着昨日太子的狼狈。
日常读万卷书的人,这些日子以来却是实打实的行了万里路。
并且在这些日子以来结交了过命的情谊。
殊曲迎走到他们中间,也坐下来,听了一会就只觉得是变着花样的互相吹捧,说白了就是文绉绉的彩虹屁,他不太喜欢。
可能是他那副表情,有些显眼,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站到了他的面前:“沐大人不跟在厉王身后鞍前马后的,跟我们这群人在一起作甚。”
忘了说,那十一个人结交了极为深厚的友谊,殊曲迎除外。
就连怼起人来也车轮战似的轮番的上。
亏的是文人,骂起人来也是文绉绉的,不曾动武,殊曲迎就当自己听不见,去品桌上的盖碗茶。
谁知他刚端起茶来,有一个执笔去拿他身后书架上的书,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那三四卷竹简从天而降的砸了下来。
将一碗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殊曲迎身上,他皮肤细嫩的很,手顿时红了一片。
这位执笔他却是认识的,姓朱,目下无尘娇纵得很,也是昨日被扬了一脸骨灰吓得尿裤子的那人:“沐大人,对不住哦。”
殊曲迎叹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将那长袖卷了卷,伸手拿起来桌上掉落的竹简,将身子转向了朱执笔。
别说,这朱执笔性子让人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模样长得确实好颜色。
眼如工笔画一样,浑身泛着一股没血色的白来,薄唇,高鼻梁,当得起目下无尘这几个字。
“你要干什么?”朱执笔的声音也好听,犹如窗外的鸟儿一样,说话声音短而急促,声音一啼一啼的。
就是人间好颜色,也是个带把的,怜香惜玉是对女人的,殊曲迎举高了竹简,狠狠地往他的头顶砸去:“对不住!我砸你一通跟你说一句对不住行不行?”
“行不行!”
“行不行!”
每一个行不行后面后跟了一声清脆的竹简砸头的声音,君子动口不动手,沐执笔他怎么就动了手呢?
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拦都拦不住殊曲迎,他像是天生神力似的,将朱执笔打的抱头鼠窜。
直到一声尖尖细细的声音:“太子驾到~”
殊曲迎这才收了手,跟着众人跪倒在地:“见过太子殿下。”
“平身。”说起来宋其琛也是文人出身,偏生他的话深入简出,语调也是不急不缓犹如林间清泉,翠竹葳蕤。
天天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觉得什么,这跟这么多人一比,才知道他这样的性子尤为珍贵。
殊曲迎这一通活动筋骨,本来就浑身疼的身上更加的疼了起来。
他挣扎的站起来,忽然看到宋其琛的视线落在他们这边。
宋其琛那穿着皂靴的脚步往自己的方向走了几步,停止不动了。
“抬起头来。”殊曲迎跟着抬起头。
却看到宋其琛的视线紧紧锁在他的身边,那个被他狠狠揍了一顿的朱执笔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下官朱迢迢。”就是殊曲迎在不注意,也能看的到那朱执笔目下无尘的眼里头全是欣喜。
“好相貌。”宋其琛夸道,看着发髻散乱,衣着不整的朱执笔也能这样夸赞下去,这让殊曲迎更加确定他就是当了太子也是个文人。
会夸彩虹屁的那种。
殊曲迎往后缩了缩,自己把他揍成这样,他又入了宋其琛的眼,怕不是一会要给他出头。
宋其琛只顾看着朱执笔的相貌,他今年年岁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少年打马意气风发的年纪,也是最傲气的时候,那眼睛细长,嘴唇轻薄。
宋其琛一时之间楞在当场,却发现面前这人听见自己发文之后,那双眼冒着光,目下无尘的眼里头全是自己的影子,充满着浓烈的升官发财的欲.望。
宋其琛握紧的手松了开,不是他。
那人的双眸,从不曾如此热烈的看过自己。
他的视线扫视过在座的所有执笔,在扫过殊曲迎的时候,顿了许久甚至让殊曲迎以为他要多说两句话,后来似乎是殊曲迎低头垂眸的样子让他不喜,又将视线绕过了他。
“诸位乃国之栋梁,成日编纂修书只怕是累了,孤今日就给诸位放个假,我们今日没有君臣之礼,举杯共饮如何?”
“那个……太子殿下。”殊曲迎弓着身子说道:“属下昨日不慎摔伤,怕是要跟您告个假。”
“不准。”昨日殊曲迎到东宫,宋其琛是不知情的,后来也无人敢禀报这件事情,他一直以为这是殊曲迎给他托的梦。
殊曲迎就这样拖着病体,跟着太子一行人到了——醉仙坊?
还不曾靠近,就听见周围传来莺莺燕燕的“大爷常来呀。”
“大爷常来玩。”这样的话语。
这算什么,当朝太子领他们一群国之栋梁,未来的肱股之臣逛窑子?
“进来啊。”朱执笔掸了掸灰尘不存在的灰尘:“别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上哪见世面?窑子里么?
更宝换了便衣,也跟着抬头看了看那招牌,摇了摇头,当初他骂这孙子的没错:天启交到这种人手里,迟早要完。
见过逛窑子结伴来的,但是谁见过逛窑子组团来的?
他们包下了这一艘画舫,每一位执笔身边都配了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粉衣姑娘,跟商量好了似的。
“公子,您和我一起跳舞嘛。”殊曲迎挪着生疼的屁.股往便挪了挪。
他欣赏姑娘是一方面,自己喝花酒也是有点小惬意,可旁边坐个人盯着你逛窑子,这就有些逛不下去了。
那姑娘还一个劲的往前面凑,殊曲迎阻挡了第三次之后,一旁聚精会神看着的宋其琛,发话了:“盛情难却,你就去吧。”
“公子不要为难奴……”
殊曲迎抬头看看,那些清高的同僚们一个个沉醉的和身边的粉衣女郎跳着舞,颇有些忘却今夕是何夕的意思。
所有人只有宋其琛和自己还坐在原地,没有足之蹈之。
他感觉自己被那姑娘拉了起来,姑娘家的红粉胭脂的味道传到了他的鼻尖,香香暖暖的,他的手被姑娘拉着放到了他的腰上……
“小执笔,你跳一下试试?”
犹如晴天霹雳,喧闹声中,这个声音穿透了一切阻碍,直击灵魂。
作者有话说:
哈哈,看不懂为啥逛画舫的去看第二章。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延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完美结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4 ? 第三十四章
◎宋其琛,你若是再靠近他一步,由如此案。◎
殊曲迎楞在当场, 一时间放在那姑娘腰间的手,不知道放到何处。
他这一迟疑,就感觉自己圈在粉衣女子腰间的手, 被一股极大的力气拉了一下,殊曲迎连人带手滚到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里头。
也不知道厉王怀中放了什么钢板, 直把他撞的鼻梁生疼。
“谁准你来这里的?”厉王说话的时候, 他的胸膛起伏, 随着声音传出来震动, 这么一声一声的传到了殊曲迎的耳朵里头。
厉王气急,他都没有先去骂太子,眼睛里头只有这个不听话的小执笔。
“我下了朝找你, 你竟不在马车里乖乖呆着,还跑到这种地方来?”
马车里呆着?“你不是捎带送我去翰林院的么?”
“你身子还没好就想着与他们瞎混?”
误……误会了, 不让我上班你把我带出来干啥。
画舫中的香粉味道实在是大, 就连他怀中的小执笔身上都是这样的味道,殊曲迎张口时, 喝了那两杯薄酒的味道也传入了厉王的鼻尖。
真是!不管不行!
他拉着殊曲迎就要往出走。
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他十分厌恶的声音:“厉王要将他带到哪去?”
发话的,正是一直坐在殊曲迎对面的太子殿下。
他说怎么刚进来就浑身难受,原来宋其琛也在这里,不由的, 厉王眉头皱的更深了:“是他带你来的?”
殊曲迎点了点头。
厉王转头,这才将视线分给了其他人。宋其琛今天穿的倒像是个人, 坐在那矮几之上,人模人样的品着茶:“不愧是太子殿下,听说昨日才迎回他的尸骨, 怎么今日就忍不住要逛窑子了?”
厉王松开了怀中的殊曲迎, 低低的说了声:“等我一下。”
斩邪出鞘, 给这旖旎的春.色中带来一片寒芒,一瞬间原先看戏的人化作鸟兽奔逃,救命的叫声不绝于耳。
他手中寒芒划过画舫上那暖红的厚厚的地毯上,地毯瞬间裂开了,底下木色的地板上多出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厉王离宋其琛的距离不过三步远,而在他走这三步的时间里面,方才还围绕在他身边的执笔,姑娘们,全都散到一边,身后的护卫纷纷拔剑向前,将宋其琛护在其中。
鬼使神差的,殊曲迎看到在众人护卫中宋其琛的双眼,他抬眸仰看着厉王,双眸似流淌着的一汪潭水,虽有些波澜,却不曾有大的波动。
他正看着的时候,那双幽凉的眸子正对上了自己的,宋其琛的双眸中准准确确的印上了自己的影子,似乎他眸子中淌着的那一汪水,将自己的身影滋润的媚态撩人。
他还不曾移开视线,忽然间视线中划过一道寒芒,斩断了他们两个之间的链接。
“啪”的一声,在重重护卫中,宋其琛面前那张小案断成两半。
“你若是再靠近他一步,由如此案。”
说罢,厉王收剑入鞘,转身拉过殊曲迎的手,便走出了画舫,这一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无人敢拦。
午时的阳光正好,湖面上波光粼粼,宋其琛目送着厉王乘坐的小船上岸:“更宝。”他的声音从护卫中传来,有些委屈:“我方才都要死了,他为什么还不出现呢?”
殊曲迎他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到生命危险的。
===
厉王自从上了船就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倒是让殊曲迎有些奇怪,不就是去了一趟青.楼,他又不是自己的父亲,犯得着这么生气么?
他有心给自己辩驳两句,但对上厉王那黑成锅底的脸的时候,又将话咽了下去,呈口舌之快有什么用?人还是活着比较有用。
殊曲迎想了想,忍着屁.股的疼痛,朝着厉王的方向挪了挪,将身边的碎发撩起来,露出尖尖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微微红色的耳朵来。
抵着头乖乖的,一副任君多采撷的样子。
真是……乖极了!
厉王忍不住要去摸他耳朵的时候,那一抹红粉胭脂的味道冲入他的鼻尖,厉王的手转摸为推:“滚远点,恶心。”
凉了凉了,哄不好了,这下子死了。
马车没一会就停到了厉王府门口,厉王说了第二句话:“自己滚下来。”
殊曲迎连滚忙滚下来。脚被绊了一下,真的是连滚带爬的滚下来的,就在他要脸朝地的时候,被厉王大手一捞,顺势抗在了肩上。
“你放我下来……咳咳”压着我肚子了。
又不是你老婆出去偷.情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厉王这一抗,直接将他抗进了内院。
“啪~”水花溅起,殊曲迎连人带衣服被扔进了池子里。
“你!噗……你这是谋杀!”殊曲迎挣扎了好一会,这才在池子底站稳,厉王刚过胸口的水位,到了殊曲迎那堪堪露出个脖子来。
他手脚并用的就要爬上来,手刚刚放在池边,厉王的皂靴就踩在了他的手掌边:“洗干净了再上来。”皂靴的主人蹲下身子,低头看着殊曲迎:“还是说,你要我下去陪你?”
厉王自然是想下去陪他的,可刚刚蹲下身子的时候,胸.前缠着伤口的绷带一紧,让他想起来他身上如今是遍地开花,若是冒冒然脱衣下去了,只怕是要吓到这个小执笔。
“不用不用。”殊曲迎估摸着泡了十分钟左右,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觉得洗干净了。”天知道他昨天才洗了澡,浑身上下干净的很。
而且他泡的这个汤池不知道多久没用过了,上面泛着绛紫的颜色。
门开了,原本被窗户纸笼罩了一层薄雾的微弱阳光,猛的一束照进来,炙热又刺眼,跟进来两个婢女,拿着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小主人可要多泡一会。”婢女中有个话多的:“这药汤是周太医特意给您调配的,对跌打损伤最有效了。”
这竟是药汤?他怕不是误会厉王了?
殊曲迎偷偷去瞧厉王,厉王的脸依旧黑的跟老婆和别人上.床了似的。
“那个,多谢啊。”
昨天他可是给厉王投药了,今天见厉王不仅像个没事人一样,面色比昨天还好了点。他心也虚啊。
难不成这药还是个潜伏型的?
那他可要快点离开,别到时候厉王往地上一趟,然后他被乱刀砍成肉泥。
“殿下,您身体好点了没?”
这一天,就这一句还像句人话,想到昨天他偷偷关心自己给自己下药的样子,厉王的脸色到没有那么难看了。
“不想泡了就上来吧。”
这药汤确实有效,刚才注意其他的了,没发现,自从那小姑娘说了之后,他倒是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
“厉王您亲自吩咐的汤药,我再泡一会……”
他说着,就要解开身上那湿哒哒的衣服。
“你干什么!”厉王的叫声震耳欲聋。
“脱……脱衣服啊。”你洗澡不脱衣服么?
厉王的手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他身上还有几个口子没长好。
他还没有准备好。
“穿着泡!”
有病吧这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诶呦喂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延謝 3个;法师和元帅的爱情故事、秋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诶呦喂、匿名用户甲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5 ? 三十五章
◎“殊曲迎。”宋其琛颤抖着看着面前那个清隽的少年扭过头来。◎
殊曲迎这伤一养, 十几天都没有去翰林院,上头有人,自然无事。
他人虽然没有去翰林院, 可是关于翰林院的传闻倒是一个字都不少的落到了他的耳朵里面。
听闻这几日,太子殿下可是从不间断的去翰林院, 召见执笔商议修书事宜, 更是每日都要去执笔家做客, 这可是无上荣光。终于在第十二日的时候, 殊曲迎这具身体的便宜爹终于忍不住了,连着修书十二封要他回家去。
和殊老爷不同,殊曲迎对于自己这个便宜爹脑海中的资料少得可怜, 只知道自己当初丢了十五年,十七岁的时候才找回来, 自己又是个不争气的, 被父亲安排了个执笔的职务就在翰林院干了六年之久。
爹爹官拜户部,比他还不争气, 三品右侍郎的位置他一坐就是二十年。家里头还有个嫡出的妹妹,受尽宠爱。
好在原主本身也跟他们不亲,没有什么ooc的可能。
殊曲迎数了数,这一封是写他爹今天吐血了, 病入膏肓。
他怕在不去的话,明天直接就能参加他爹的葬礼了。
沐府在上京这一群富丽堂皇的建筑中, 很不起眼,好歹也是一个三品的官,也只能在内城里头买一幢三进的宅子。
门口也就一个打着鼾的门房, 殊曲迎看他睡的实在香甜, 就也没忍心打扰。
殊曲迎推开门自己就进去了, 刚刚走了两步,还没绕过影壁,就听见常威在打来福。
“女扮男装!我让你女扮男装!”先是传出来一阵凌乱的跑步声,又是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训斥。
“救命!三品大员打人了!要打死人了!” 紧接着传来一声虽然急促,但气息却稳得很的姑娘家的声音:“成天在府里头多无聊,我就出去逛逛怎么了?”
“怎么了?你十八岁还没嫁出去还好意思问我你怎么了?”
殊曲迎刚刚转过去,就看见一直官靴贴着他的面飞过,摔倒他身后的影壁上去。
他那传说中吐血病入膏肓的爹,正欲脱下另一只靴子,重新砸一遍。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妙龄少女,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毛高挑,眼睛黝黑黝黑的,炯炯有神,见着他了露出那一口经常见人的大白牙来,断句清脆,丝毫不矫揉造作,比起皮肤白皓的殊曲迎来倒更像个男孩子:“哥!你回来了!”
殊曲迎只看到这个人影在自己面前一晃,跟个老鼠似的窜到了自己的背后,丝毫不考虑他哥这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身板受不受的住他爹一个来回。
见着殊曲迎了,沐父更生气了:“你还知道回来?从绵城回来述职都多久了?应过几天卯?成天就和那个厉王厮混在一起,你知道外面都是怎么传的么!”
“传你们……传你们……”沐父说着说着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像是喘不上来气一样,
“爹,我哥他行的端正,管外人说什么啊。”沐于文从殊曲迎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
她刚刚探出头,就被沐父指着鼻子骂道:“你哥他至少还有流言,你呢?你都十八岁了!连个市井流言都没!人家乞丐都不愿意和你有半点关联!”
殊曲迎刚抬了抬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气急败坏的沐父转移了目标:“你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么!你成天和那群没成亲的人混在一起,就没有想想你妹妹她还没嫁人呢!”
“听说这两日太子将你们执笔找了个遍,刚开始我还开心呢,说是把你放到那个位置上这么久总算有了点用。”
“结果你……你~”沐父的手指极快的抖动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关键时候你和厉王混迹在一起,不是我说你。”
“你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沐父的话音还没落下,只听见影壁处传来三声轻咳,走出来一个人影。
来人他穿着朱红色的圆领窄袖衣袍,露出下面玄色绣着暗纹的官靴,腰带中间镶着一颗成色极好的翡翠,在阳光下的照耀下翠的通透,看着极为养眼。
“可是我来的不是时候?”犹如山涧清泉一样的声音落在了他们这小小的三进的宅院中。
沐父已经双膝跪地,那白色的袜子底部露出灰黑的颜色,两者相衬之间,亦是极为耀眼的存在。
殊曲迎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戳了戳,扭头刚好对上沐于文探究的双眼,她张了张嘴,背对着宋其琛做出一个“shi”字的口型来。
殊曲迎无奈的点了点头。
沐于文可怜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沐父,啧啧了两声,也跟着跪了下来。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谁更尴尬一些。
“咳咳……平身。”宋其琛说道:“孤来的时候,见贵府大门开着,门房酣睡不忍吵醒,便自行进来了。”
宋其琛似是不愿意在这院中多呆,不等沐父开口,便对着殊曲迎说道:“孤此行是来找你的,不知沐弟可愿意陪孤看看这市井百态?”
殊曲迎还没来得及回答,只感觉自己屁.股上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不由得往前进了三步刚好和宋其琛齐平:“下官自然愿意。”
殊曲迎出门的时候扭头看向踹他的始作俑者,只看见沐父用手夸张的虚戳着沐于文的方向,口中生怕他看不懂一样,长大了作出“妹妹”“婚事”的口型来。
==
飞鹤楼是离城门最近的一个酒楼,在三楼中甚至能看到城墙外面进城的人群。
按理来说,这样的酒楼已经是违建,可面前这人不仅不管,反而悠悠闲闲的点了一桌子的菜。
小拇指那么高的酒杯里面盛满了酒,他一杯还不曾动,面前那人已经饮入了三杯。
“说起来,这还是我与你第一次没有外人在旁边。”
窗户开着,可以看到那土黄色的城楼,在烈日下排队进城的人慢慢挪步,似乎谁也不记得这里曾经躺过一个尸体,他们天启未来的继承人在这里颜面尽失。
“我从前从不敢来这。”宋其琛跟着他扭头望向了下面:“哪怕是这里连他一点痕迹都没了,我还是不敢靠近。”
“多谢你。若是没有你那句话,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宋其琛敬了殊曲迎一杯。
“太子酒量甚好。”
宋其琛笑了笑:“他们说醉了就能看到自己想见之人,只可惜如今练成了千杯不醉,也没见过想见的人。”
“恕我直言,太子与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刚坐在这里,就听宋其琛小.嘴巴巴的跟这诉苦,好似他多可怜多需要安慰似的。他这个苦主还没说话呢。
“人都死了,你做这些又有什么用?”
“既然做了,那又何必要跟我这个无关之人说这些?您是觉得自己伟大的不行?想让下官称赞您的深情?还是心疼您?”
“下官那日那样做,只是希望太子不要受困于从前。可是看太子您现在的样子,只怕是早就不受困于从前,还能用从前的经历当成如今泡妞的技巧,下官实在是佩服的很。”
宋其琛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收紧,他喝酒从未有过醉意,可趁着面前人这番话来,每一个字都化作浓烈的酒意灼烧着他的七经八脉。
他通过折磨自己才会好受的举动被殊曲迎这样一说,全部反噬到身体身上,嗓子忽然变得干涩不堪,让他连叫都叫不出声音。
“下官碍着您的眼了,这就告退。”殊曲迎正欲离开的时候,忽然看见这楼上上来个人,正是那位朱迢迢,朱执笔。
想必这地方,他也不仅仅邀自己一人来过。
“正好有人陪您了。”
原先厉王说宋其琛虚情假意,他还有些不信,觉得就算是装样子,也不至于把自己装个半死吧,可今日得见他将从前的事情当成如今谈情说爱泡妞的资本,从心中犯出一股恶心。
不过是碰巧来看看的朱迢迢得了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哪能不把握住,连忙坐到太子身边,曲意逢迎的劝说着。
“孤想静一静。”
他当初寻人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沐执笔,可是他是厉王的人,若是殊曲迎真的重生了,他也不会成为厉王的人。
他哪怕是再恨自己,也不会对厉王自荐枕席的。
他们二人之间,无论是爱慕,还是恨到极致,这种复杂的感情早已将他二人层层包裹住,无人能插手。
从画舫上的时候,他就断了这个心思。
而今日得见,无非是更加确定了他是对的。
面前人看自己的眼神,和厉王看自己的眼神一般无二:恶心、瞧不起。
没有故意逃避,没有被背叛的愤怒,没有一丁点仅剩的爱意。
宋其琛看着面前的人,眉目清秀,浅眉薄唇,是最像他的。
可是找了这个人又有什么用,终究不是他。
“走罢。”宋其琛起身,楼梯间等待的李公公立刻将他迎到了备好的马车中。
一旁朱迢迢不知道宋其琛这两个字是带不带他的意思,故也在马车边候着,等待宋其琛下一个指令。
过了一会,更宝才从旁边的斜街走过来,手里面抱着许多零嘴。
“怎么去了那么久。”李公公有些埋怨,平日里也就算了,没看今日太子殿下心情不好么?还让太子殿等你一个奴才?
更宝抬眼看了李公公一眼:“方才遇到沐大人了,聊的投缘就多说了几句话。”
“哦对了,太子殿下近日得的那柄原主人的扇子还是多亏了沐大人送来的,我与他多说几句话怎么了?”
“你说什么?”更宝话刚说完,只听见宋其琛的声音极大的出现在他的耳边。
一瞬间死水翻涌成滔天的巨浪,将他所有杂乱的思绪淹没,脑海中只有那一抹淡青色的下摆,白的发亮的指尖。
“太子殿下?”
更宝感觉太子殿下抓着自己肩头的手无意识的想要蜷缩,反而扣紧了自己的肩膀,一根根修剪整齐的指尖,仿佛要侵入肉中。
更宝却不敢说话,他肩头的那一只手,发出主人不受控制的颤抖,宋其琛整个身体犹如绷紧了的弓弦,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断掉。
宋其琛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从斜街走出的那个轻烟罗作大氅的少年,狠狠地,犹如地狱中的恶鬼终于看到了一束光明。
“叫他。”宋其琛听到自己干涩的嗓音说出来两个字。
“沐……”朱迢迢这个字还没说完,就被宋其琛瞬间打断:“叫他名字,不要带姓。”
“梁……粱溪?”朱迢迢的声音不大不小,能传到殊曲迎那处,却又不至于让旁的人觉得奇怪而扭头。
只看见那个身影头都不回的往前走。
“再叫。”宋其琛颤抖的,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一字一顿的说道:“叫‘殊曲迎’”
世人只知道假太子,却甚少有人知道他叫殊曲迎。
“殊曲迎。”
这三个字被清风送到提着一堆零嘴的清隽少年处,只见少年本想上马车,却顿了一下,下意识的扭了扭头。
作者有话说:
哈哈本来想写老宋一下就变好,后来觉得不现实,玩一眼就看见的梗还虐个啥呀,就要他自责愧疚,原主在他面前他看不见不说,还去撩别人。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风岚 7瓶;鹤城 5瓶;匿名用户甲、文静妈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6 ? 第三十六章
◎性感执笔在线掉马◎
措不及然的掉马怎么办?当然是跑啊!
殊曲迎怀里的小零嘴也不管了, 环着零嘴的手腕一松,那些包好的零嘴齐刷刷的滚到地上,殊曲迎一手把着车架, 一只脚用劲一蹬,跟个小火箭炮似的就窜了进去:“大爷快点走。”
大爷扬鞭一甩, 马儿吃痛哒哒哒哒的跑了起来。
待在原地的李公公看着前面的马车拐了个弯, 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忽然他家太子殿下拔出了侍卫的佩剑一把斩断了拉车马儿连接着车架的绳子, 电光火石之间, 只看到他翻身上马,马蹄高高扬起,又狠狠地落下, 一地的扬尘。
惊扰了摆在两旁的摊位,一时之间的蔬菜瓜果向上扬起, 摔在地上开出了一个一个稀碎的花朵。
那是一辆青布染的车架, 青色帘子在风中飘起,半遮着车中的人那乌黑茂密的长发。
那车夫常在这里拉车, 对这里的地形熟悉的很,一时之间竟然胜过良驹。可是毕竟后面拖了个车架,被追上也是一会的事情。
忙乱中,他忽然听见车内传来一声叹气:“去城外吧。”
城外那一亩三分地, 对他们来说却没那么简单。
马车刚刚使出城外,马头就被宋其琛的骏马挡住, 坐在马上的人喘着粗气,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的青色布帘。
大爷早已溜了,一时之间, 这宽广天地似乎只余他, 和车帘内的那个人。
宋其琛喘息着, 所有的血都仿佛沸腾起来,心脏跳动的极快,一下、一下他所有的经脉都随之跳动,这具身体已经承载不起如此猛烈而激动的情绪,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期待。
他不敢动,甚至不敢上前,害怕这不过是他经历的一场梦境,害怕面前之人将他抛上云端之后,重重摔下,赠予他一场空欢喜。
三年都这样过来了,在真相近在眼前的时候,他不敢退却,却也不敢向前半步。
忽然那布帘动了,不知何处来的风卷起了青色的布帘,墨色晕染天水料的下摆被风吹拂的飘扬,露出了那一双细长的被亵.衣遮盖的双.腿。
一只皓白的手从膝上而过,滑到小腿处,压住了那飘扬的料子。只看见那双腿前行一步,指节修长的手轻轻地压上了在随风晃动不已的布帘,缓缓地,慢慢地掀开,露出那一张三庭五眼长得皆温温柔柔,如玉的脸庞来。
殊曲迎原先那张脸眼角眉梢皆衬着傲气,眉宇之间娇娇柔柔又似承不住一丝一毫的苦涩,可眼眸双唇皆是淡淡的颜色,只等着让人以生活为笔,给他欺压上一股凌虐的色彩才好。
可面前的人,下巴不似他尖,鼻梁不似他高,眼眸圆圆的不似他勾人;整个人似是对世间有了一知半解的了解,谦逊的与生活为伍,坚韧又满足的活着,原身刚过易折,而这人却是生在溪流中的石头,光洁圆润,纵然是在阳光的照射下亦是温和恬淡。
这是宋其琛当初最想成为的样子,而这个样子与殊曲迎原身全然不同。
“太子殿下追上来,可是还有什么嘱咐下官的?”他的声音毫无侵略性,句尾轻轻压低,以询问的语气视为恭敬。
宋其琛张了张嘴,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叫嚣着,可到了唇边,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下了马,离马车不过三步之遥,可这三步,他走了整整生不如死的三年,每一步,都让他已经在疯狂跳动的心再次加速,似乎一只猛兽要挣脱所有的桎梏要冲出体内,而他已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它压住,只由其中一缕出现,让自己仿佛像是个常人,能够轻轻慢慢的靠近,让殊曲迎的眼中不要生出害怕。
他缓缓地伸出手,颤悠悠的停在了殊曲迎的面颊前,不敢再靠近。
斜阳西下,那落日的余晖,盈满了他的眼眸,并用多余的力量在地上拉出了两条长长的影子,在影子的顶端那抹玄色在被人踩踏了不知多少次的泥砖上汇聚,似是两人紧紧相偎,水乳交融。
“你……”殊曲迎觉得自己已经等待了许久了,可是宋其琛仿佛施展了定身术一样,原地不动。
他视线忽然想旁边侧了一下,殊曲迎跟着侧了一下,瞬间整个人都被他紧紧地抱住。
殊曲迎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将抱着自己的人的胳膊掰开,可他刚刚抬起手,就下落不下去了。
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在发抖。
他浑身上下都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包裹着,殊曲迎不懂,可是又似乎明白,若是自己现在将面前之人推开,宛若将他推入万丈深渊。
殊曲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想说什么,自己的脖间却传来一滴一滴的温热。
他哭了么?可是他为什么要哭啊?
那样隐忍而落下的泪水,漏了一滴,就仿佛止不住了一样,缓缓的浸湿了他脖间的衣领,那样的触感,让人无法忽视,甚至无法说出已经准备好了的伤人话语。
细小的,却是无法让他忽视的发抖,渐渐地平稳下来。
“太子殿下,是不是认错人了?”殊曲迎这下轻而易举的推开了他。
“您把我认成你要找的那个‘殊曲迎’了吧。厉王殿下跟我说过这个名字,好像是那日我抱着坛子中的骨灰,忽然听见街上居然有人叫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这没什么的吧,谁能想到居然闹了一个乌龙出来,让太子殿下白高兴一场,还真是不好意思。”
“若是我这张脸实在是合太子殿下胃口了,下官家中还有一个妹妹,云英未嫁。我过两天就把她送您府上去。”
“你回来了。”在自己小嘴巴巴的不间断的声音间隙,他听到了宋其琛的声音。
他笑着,天边的夕阳也无法比拟,双眸中盈满了殊曲迎的身影,贪婪地满足的看着面前这个人鲜活的景象。
他这一颗心,在山峦倾倒中得以复存,他的世界坍塌化为灰烬后,第一次又有阳光能够照进,他又再一次的感觉到自己活着,感谢自己身体还能支撑着,让自己能够出现在殊曲迎面前。
“真好。”此生能得与你再见,真好。
这样的情绪如此的复杂,这世间除了殊曲迎,又有谁能带给他?又如何能错认?原先不过是云雾遮掩,如今醍醐灌顶,方明白过来。
“抱歉,我开始并没有认出你。”
“我还在你面前诉说我可笑的痛苦。”
“可是。”殊曲迎十分敬业的摆出一脸无害的表情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太子殿下你在说什么。”
“太子殿下你仔细想想,若是我真的是你想找的那个‘殊曲迎’的话,他对你,会是我对你这种表现么?”
“他不在乎我。”宋其琛发现,他第一次能够说起那段经历,甚至说出来不会有那种翻滚的疼痛,仿佛已在这个人面前,那些已经不算什么了:“却自以为是的给我,认为我想要的东西。”
“你不在乎我的样子,和他像极了。”他笑着反驳殊曲迎:“你不妨爱慕我看看,让我瞧瞧你究竟是不是他。”
糊弄傻子呢你?
“你他喵的有病吧!我是厉王殿下的人!”
“曲迎,‘他喵的’这三个字,我也只听那人说过,天启朝无人再说。”这句话,让宋其琛脸上失了颜色,不过一瞬间,他又笑颜抿抿的:“他年纪太大,已是我叔父,身上伤疤无数,听说一次征战让他伤了根本,做事才喜怒无常。曲迎,你爱他不妨爱我,我年纪小。”
来人,给这位秀儿看座。
殊曲迎第一次发现,宋其琛脑子正常的时候,竟这般如此的不要脸。
许是厉王实在不经念叨,宋其琛的话音刚落,一柄长剑就破空而来,直接插在了那马儿的头部,骏马连叫都没来得及,瞬间倒地不起,血这才咕咚咕咚的冒了出来。
“太子殿下,本王记得说过你若是再靠近他,就让你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说:
《成为反派后男主总想泡我》基友的预收文。
性感厉王求在线起名……我真的是一个起名废,你看我那个沐于文就知道了。
让我们厉王从此有姓名,要不捎带给老宋也起一个认祖归宗的名字?虽然不常用,但是至少也该有一个让厉王骂老宋的时候用嘛~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夏今天也在坚强吃土 2个;makubex、arotai、往作者菊花里、14330443、罗伊、檥远、酬天乐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雾泽 28瓶;今晚该吃啥 15瓶;哆北、林怼怼、MP5闺蜜、清霄、青柚 10瓶;枯犬 7瓶;仙九呀 6瓶;取名废、饮鹊止渴 5瓶;十一珩 3瓶;略略略、疯子violet 2瓶;35640752、匿名用户甲、花式烤鱿鱼五便士一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7 ? 第三十七章
◎“是么?”宋其琛看着厉王:“那你杀了孤啊。◎
来人冷着脸, 斩邪的剑鞘贴着他那件仓紫色织锦外袍无风自动,仿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发起无形的骤风, 残忍的搅碎所有靠近的东西,那匹马是一个, 而他和宋其琛是另外两个这场怒火的献祭者。
殊曲迎忽然眼睛一花, 宋其琛忽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迎着厉王的目光对视了上去。
这三年来他们虽然各有胜负, 可总得来说都是宋其琛在下风的,况且……
宋其琛想到了当初在城门上被厉王戏耍,在画舫中被厉王劈案, 皆是的丢面子的大事。若是平常他自然是不在乎这些,就算是宋长远如何的劝说, 他也不觉得有受尽侮辱抬不起头的感觉, 若不是后来厉王不肯归还殊曲迎的骨灰,他亦是想要将皇位让给他, 自己陪着殊曲迎去走遍千山万水。
那时他想的念的只有一个人,又怎会在乎那些。
可是现在……宋其琛握紧了拳头,他狼狈的、屈辱的、丢人的模样全被他看在了眼中。
见过他所有丑陋的面貌的殊曲迎,会不会看不起他?
今日, 他更不能退缩。
宋其琛思绪刚刚回笼,就看将厉王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拔起诛杀骏马的斩邪,斩邪不愧是名剑,那染了血剑更加光亮, 衬上斜阳, 似乎能让人窥见它在战场上诛尽敌人是的凌厉。
“太子殿下可知, 我之佩剑,出剑必见血光。”
“是么?”宋其琛仰头,蔑视的看着厉王:“那你杀了孤啊。”
“当日叔父不是说,孤再靠近他‘犹如此案’么?如今孤见了,叔父要如何让侄儿‘犹如此案’呢?”
这番话说出来,让本来满心怒火的厉王都一愣。
宋其琛说话时多数是滴水不露的,在自己面前亦是更加忍让,从未如此顶撞过自己。
他此时当然不能这样杀他,却可以给他一个教训。
“太子殿下如今翅膀硬了,见到本王也不行礼,当真是好规矩。”
“论辈分,皇叔是长辈,侄儿是晚辈;论年纪,皇叔您虚长侄儿几岁,是该行礼。可是轮君臣,孤是君,你是臣。”
“从前孤敬你是长辈才行礼,可孤遵循长幼有序,不知皇叔你能不能明白君臣之仪呢?”
厉王权势滔天,莫说是宋其琛,就是他爹天启帝都不敢让他跪,如今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怕是连表面上的虚以为蛇都不肯,这是直接宣战。
厉王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就凭你勾搭到的那几个文臣么?以为有个左丞相的外祖父就无法无天了?你手边也就宋长远一个三品武官而已。”
“崔舒、谭煦、殷芮。”宋其琛缓缓张口,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吐出来。
每说出一个名字,厉王的脸色就沉了一分,说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让人无法看了,不同于方才的怒火中烧,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如同宋其琛往厉王这边安插暗卫一样,厉王在宋其琛身边也有探子,不仅仅是探子,就连宋其琛结交的官员,他自然也部署了自己的人。
有明有暗。
而宋其琛刚才点出来的这几个名字,虽然不是官拜一品的大官,却是掌着实权的,他从一开始就安排下去,甚至前两日还传来信息说他们深得宋其琛的信任。
这就是得他这好侄儿的信任么?都被人单拎出来念了,这叫深得器重?
厉王一时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却见他的好侄儿张口说道:“叔父,深秋了,只怕黄河又要泛滥。您手中的玄甲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定能制服流民。”
“只是,水灾过后定有瘟疫。却不知神挡杀神的玄甲军会不会染上?那样的瘟疫,绵城那小小的时疫可比不上。”
厉王抿着唇,他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可到了这官场上玩阴险,权术……面前这人可是他那好哥哥的种。
若是真的水患,边疆的军队不能动,县城的私兵压不住,御林卫不能动,他的玄甲军又在上京,去镇压流民是顺利应当的事情。
宋其琛就是把他接下来一步放在这里了,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如何解决。
压下不管?流民越来越多,若是形成叛军之势,朝堂上的人为求自保自然要求他的玄甲军出军。
甚至这次绵城之行,就是宋其琛这场阴谋的开端。
厉王觉得自己仿佛又得了一场那样的时疫,由不起眼的小虫引起,用着极其恶心的方式入侵人的身体,明明知道那玩意不足为惧,可一时之间却奈何不得。
见厉王久久不曾开口,宋其琛暗暗的想,这下子算是扳回一城了吧。
他的背后传来殊曲迎轻轻地呼吸声,一下一下的给与了他立在这里的勇气,第一次,自己终于能站在他面前保护他了。
“我们走。”宋其琛伸出右手,他期待着殊曲迎的手自然的伸过来被他握住,就像三年前一样。
可是手伸出来许久,却不见人回应。
“曲迎。”他不安的扭过头去,却看见殊曲迎的视线越过自己,直直的放在了厉王的身上。
宋其琛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够保护殊曲迎了。
可是却不想,他想不想要自己的保护?
在他看来,是不是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这样的念头刚出来,就足以击碎宋其琛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自尊心。
他瞬间就想要将这样的念头压制下去,念头刚起,他就听见了厉王的声音,仿佛十分自然,却有势在必得的语气:“小执笔,过来。”
不要过去,求你,不要过去。
宋其琛楞在原地,眼角有一抹飘逸的白色略过自己,再入目时,仅剩两个并肩而行的背影。
他们二人步行至城门,这期间,殊曲迎没有回头看自己哪怕一眼。
==
厉王在城外斩杀太子胯.下骏马的消息随着秋风就传入了上京每家每户的耳朵里头。
宋长远在酒楼听到的时候,已有小童编了歌谣在传唱,醉仙楼片刻就四分五裂了一张桌子。
“厉王他欺人太甚!我们一定要灭灭他的气焰!”
宋长远回到宋府之后,就召集了不少人与他一同出谋划策。
“听闻,这件事情是因为殿下和那厉王争夺一个叫沐梁溪的执笔。”
“又是男人?”宋长远本来就生气,听到竟然是这个理由,简直要气炸了:“那个殊曲迎是一个,现在再来个沐执笔,主子的大业何时才能完成?”
“那人不能留,绝对不能留。”
一个谋士有些不安:“可是若是动了执笔,若是惹得殿下不快……”
宋长远一个眼刀送过去:“当初在城楼上,我射裂了殊曲迎的骨灰,你见太子殿下可有日后找我麻烦?”
“在厉王和殿下之间左摇右摆水性杨花的贱人,也配碰我们殿下?”
第三日,沐执笔伤好后第一次去翰林院当差,人刚刚才踏进去那门槛,就失踪了。
===
困乏,似乎从晚上闭眼睡觉,一瞬间睡到了第二日下午,斜阳落辉的时候,有着一种年过隔世的疏离感,身上并没有酒足饭饱之后的惬意,反而觉得沉沉的没睡醒似的。
殊曲迎浑身上下就这种感觉,他睁开眼睛,四周都堆满了木柴,空中飘散的灰尘被透过窗户纸的阳光照射的密密麻麻,让自己的呼吸之间多有不畅。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是在翰林院?喝了口茶?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个地方。
地板上冰冰凉凉,也不知道他在上面躺了多久,挨着地板的那一边衣服,都被潮气浸透,要侵到肉里。
他想要起来,却感觉自己手臂能支撑起身体的力气都没有。
【系统?我这是什么情况?】
【你被宋长远绑了,具体要干啥我最近去看我另外几个艺人了,没注意。】
【说好的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小宝贝呢?】
【小宝贝你什么时候给厉王下药药呀?】
他这还没轮到给厉王下药呢,到先被人药倒了放在这里。
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微微壮实的身影提着一个水桶走进了这满是灰尘升腾的柴房中。
来人看见殊曲迎醒了,睁着两个大眼睛正直直的看着他。左手抬起水桶的底部,一瞬间冰凉彻骨的井水将殊曲淋的透透的。
这迷药寻常人闻了至少要睡一天,你一个时辰就醒了啊。”
废话,你知道我醒了还泼我!
一场秋雨一场凉,天启朝已经下了好几场的秋雨,已经有了凉意,就着这样的天气被这样泼了一下,没过三秒,殊曲迎就冷的浑身打寒颤。
宋长远看着殊曲迎一脸的水,汪着水一样的眼睛泛着红,用了这具身体最大的恨意来盯着自己,却反而更让人有了凌虐之心。
他半蹲下来,常年习武的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左右摇了一圈,仿佛看牲口似的:“你就是殿下看上的人?啧啧啧,殿下的眼光一次不如一次,你长得比那个姓殊的可差多了。”
宋长远,这个人殊曲迎如何能不认识,是宋其琛手里头的剑,他这是落到宋其琛的手里头了?
这番话着实不中听,明明现在自己受制于人,殊曲迎还是忍不住的张口说道:“你有病啊?捕风捉影的八卦你都信?嫉妒使人愤怒?嫉妒你家太子殿下多看了我两眼?”
宋长远不怒反笑:“不就是个卖屁.股的么?一会人来了,我倒要看你能嘴硬多久。”
他说罢,恶狠狠的踹了殊曲迎两脚,锁上了房门,像是要去准备些什么。
什么人来了?殊曲迎想着方才宋长远的话,一时之间想不明白。
方才浇透了的衣衫湿哒哒的贴在身子上,过了一会反而不觉得冷了,竟不知从何处升起一股无名的暖意来。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自从入v之后,我是章章修罗场……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铜门后有蘑菇、罗伊、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这位做梦的朋友 28瓶;银浦流云、羅、arotai 20瓶;本喵 5瓶;抱. 3瓶;梵夜 2瓶;罗伊、匿名用户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8 ? 第三十八章
◎给你们一个时辰,留口气就行。◎
恍惚间殊曲迎竟觉得自己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那是一个急不可耐的喘息声, 还有有情.人对话时的窃窃私语:“不会被人发现吧。”
“怕什么,又没到冬天,用不上这些预备的柴火, 再者说……”男子的声音听着让人荡漾:“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哪里会有人?”
殊曲迎那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那两个人不过说了两句话, 他竟从小腹处生出一股不合时宜的燥热出来。
“救命。”殊曲迎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 只能扯着嗓子喊道。
这可吓坏了门外的那对小鸳鸯。
“谁!”
“我是太子殿下的人, 一时迷路被不小心锁在这里了, 你们放我出去。”殊曲迎留了一份小心思,他若是说是他家主子把自己锁在这里的,门口那两个人如何敢救他。
那姑娘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了, 只隔着窗户能听到她的哭声一阵阵的。
天知道宋长远这会子去哪了,这姑娘的哭声再把他招来:“放我出去, 我给你们每人一百金。”
“生哥, 他若是把咱们两个的事情说出去……”
“浮妹,哥在呢。”他朝着窗户说道:“这位贵客, 不是小的不放您,只是这门上着的锁我们也打不开,我们主子正招待太子殿下,等过一会了找不到您自然会寻到此处的, 就委屈您一会了?”
“不行!”宋其琛也在?联想到那日马车外头宋其琛那阵势,宋长远的说的“人来了”怕指的不是宋其琛?他这一通禀, 那不是羊入虎口。
浮妹?宋府这么多下人,其中生哥,浮妹?
宋意逢的贴身丫鬟玉浮!书里头嘲讽我名字的那个!宋生和她青梅竹马长大, 后来在宋意逢的帮助下给她管理大小事务, 当了个大掌柜。
殊曲迎一下子对上了号, 心中也有了底气:“玉浮,宋生,我认得你们。你们若是怕替我通禀暴露了你们也是情有可原,这样我写一个条子,玉浮你交给玉书可好?”
宋意逢身边两个丫鬟,玉书从一开始可是厉王的人,后来宋意逢嫁到厉王府,后来想要逃跑的时候,还是玉书告的密。他若是让外头那对小鸳鸯将条子递给厉王,玉浮可是对宋意逢忠心耿耿的,在这种“大是大非”下,他们偷.情就不算什么了。
保不齐一咬牙跺脚就把条子交给了宋意逢。
只能曲线救国。
好在他们执笔这个官位,衣着形制上,腰上就佩着含着干墨的小玉笔。只是他纵然是有纸,浑身上下也都湿透了,毛笔一写上去,洇成一团黑点那还看个啥子。
他想了想,将手伸向脑后,解下了今天戴着的那一条月白发带来,发带被压在身下,没有被水淋到。
笔尖有些潮,因为有个小盖子的缘故没有墨没有化开,他学着电视里,将笔尖放到了舌尖,吻开笔墨。
那轻软的狼毫点入唇中,竟让他浑身上下犹如触电一般,从舌尖迸发出的瘙痒在一瞬间铺满了全身,指头一下子没了力气,毛笔轻轻地跌落在地,荡起灰尘几许。
毛笔没有跌落许久,很快就被殊曲迎重新拿了起来。
[王爷,我在宋长远家的柴房里,速来救命。]殊曲迎想了想,又在这句话底下留了一个“寒”字的篆体,将下面两个叉,换成了两支剑的形状。
这是厉王手下的暗号,厉王手底下人不同等级有不同的暗号,玉书他们这个等级的暗号,应该就是这个。
门外对鸳鸯忽然看见从门缝里塞出来一条发带,玉浮偷偷去扯宋生袖子让他去接:“希望您能言而有信。”
玉浮将带子收到袖中,也不去看其中写的内容。给了宋生一个安抚的眼神:“不就是一条发带么。”
玉书此时正在侍奉宋意逢,宋意逢长高了些,眉眼渐渐展开,娇弱中又有一丝坚韧,娥眉淡扫朱唇轻点,长成了天启朝最喜欢女人的模样。
“小姐,太子来了,您是要出去避一避么?”
宋其琛记恨她将匕首递给了殊曲迎,自己不娶宋意逢就罢了,还将她指给了厉王。
“避什么?我不过这垂花门,他还能进来?”
玉书自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抬眼间竟看到了玉浮在窗外朝她招手,不疑有他:“玉浮,你在外面躲懒呢?快些进来,侍奉小姐用午膳。”
玉浮楞了一下,她们二人不怎么交心,私底下也没什么悄悄话,可她却没想到玉书连她这样的意思都要装作不明白。
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看见拐角处走来一个身影,来人衣着颜色清亮,哪怕是寻常的农夫穿的灰色,被那样的布料织染,层层叠叠的淡灰色随着来人的步履摆动,竟像是个仙人。
“太子殿下?”
太子不是在大公子哪里么?怎么会来小姐这里?玉浮知道小姐对太子有救命之恩,可这救命之恩也被后面那些种种事情给磨没了。
今日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宋其琛从她面前走过,直直站在了宋意逢的面前,他将手中拿着的折子递给了宋意逢。
这折子打开,上面用小楷写着不少的名字“宋芸畅、宋佳期……宋佳希、宋雨忻。”
“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若有喜欢的,选一个。”
宋意逢一愣,好半天才跟着宋其琛的思路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让我改名字?宋其琛你是不是有病啊你!”
“若是这些不满意,我让钦天监再起,挑到你满意为止。”
[宋意逢]这个名字,他和曲迎说好了,是要给自己未来妻子的,他又如何能让宋意逢用这个名字嫁给厉王?冠上厉王妃的名号?
宋其琛有病,绝对的有病。宋意逢饭也不吃了,好歹算是顾及到宋其琛是太子,惹不起。
只能站起来怒指他:“名字是父母起的,你给我改名字问过我爹爹了么?”
“左相大人说只要你同意,他没什么意见。”
“我不同意。”宋意逢说道:“我这辈子叫‘宋意逢’叫习惯了,死了也要叫这个,你是觉得‘意逢’‘曲迎’是一对么,不好意思,还就一对了,我到时候死了就还要个曲迎哥哥做一对鬼夫妻,你要如何?”
这句话确确实实惹恼了宋其琛,面上仅剩的那一点笑意也没了,依旧是那风姿俊秀的面貌,可没来由的却变得犹如地府阎王一样渗人。
玉书和玉浮两个人连忙跪下告罪。
那发带着实长,虽然被玉书掩藏在袖口中,随着她的动作竟掉出来一截。
月白色的发带在婢女翠绿衣服的印衬下,十分显眼。
“这发带,你从哪来的?”宋其琛不顾身份的蹲下身子,从玉浮袖口抽出发带。
仿佛夜晚明月上的寒光一样,发带流转之间有着星辉灿烂,一看就不是俗物。那日马车里,殊曲迎就戴着这条发带。
而如今这条发带正躺在他的手掌之中,带来微凉的潮意。
“柴房里有位公子之物,他说他是您的人。”
玉浮刚说了一半,就不敢说下去了,太子殿下的脸忽然变得阴沉的可怕。
[王爷,我在宋长远家的柴房里,速来救命。]这字迹转角处圆润平滑,他将几乎“太子归位”这几个字刻入了自己的身体里,又如何能不认得。
可他,明知道自己在宋府,却还要那厉王来救他的命。
“速带我去。”
====
衣服黏在肉上,带来湿润的触感,燥热打着弯,调.戏似的游走在他的身体里……
“水。”
被栓了锁链的门猛的推开,宋长远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门框中间,不仅仅是他,身后还站着三个身材比他还要高大的脸上蒙着布的男人。
一群人就这样挡住了将要射进来的阳光。
殊曲迎头昏昏沉沉的,下意识觉得这些人对自己很危险,他向后蜷缩了一下,身体划过粗糙的地板,仿佛腰间被人轻轻刮了一下似的,仅仅一下,就让殊曲迎拼命升起的警惕溃不成军。
“嗯~”一声闷哼拐着弯的跑了出来,引起人的无限遐想,只想着让他多发出这样的声音来。
“你在期待谁?”宋长远迈步进来,逆着光像是一个黑压压的影子压在他的身上:“太子已经走了,没人来救你。”
“呵。这么一会都坚持不住?真是,该说你什么好?”他一招手,身后的大汉沉默着走到了殊曲迎的面前。
那些人虽然用黑布蒙着脸,可那透出的眼光,却饱含着无限的恶意。
“给你们一个时辰,留一口气就行。”
对于一会要发生的事情,宋长远只觉得恶心,他走了出去,带走了最后一束阳光。
“滚……”
他最后的意识被侵蚀,只感觉粗喘的呼吸犹如猛兽的喘息喷在他的身上。
【系统,强制退出。】
就在强制退出的那一刹那,“轰”的一声,门板应声倒地,被夺走光明将所有黑暗侵蚀殆尽。
阳光太过绚烂刺眼,殊曲迎眯着眼看不清来人,只是莫名松了一口气,无论是谁,来了就好。
“滚。”那人踩着绚烂光辉铺成的地毯,朝他缓缓的靠近,那抑制住的情绪被温柔的语气遮盖的严严实实:“曲迎,我来晚了。”
当日在牢房中他要阉自己的画面忽然被不清醒的意识拎了出来。
【系统,还是退出吧,下次给我换个女身,省的宋其琛心心念念的给我净身。】
作者有话说:
应该能过吧……我至少删了三百字,斟酌用词。自我感觉很清爽。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晏宴 23瓶;想要的名字总是被占用 10瓶;十一珩 3瓶;阿钡、匿名用户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 ? 第三十九章
◎沐执笔脉象按之无力,若有似无,肾虚之状。◎
宋其琛想着殊曲迎的时候, 所有难以言喻的情绪,让他在思绪酿成的苦海里浸的透彻,沉沉浮浮宛若将死之人, 可若是从纷杂的思绪中捻出那红色的一缕,像是时下女子绣花时用的细线, 一股线被分成了好头发丝那么细的线。
他的世界里面, 头顶是乌云压顶, 脚下暗沉的河流, 四周是死一样寂静,可那一缕如此细微的红色,顶住了乌黑的天, 连接了浓黑的玄水,用那一缕光芒划开黑寂, 每每看到那一缕红色, 这一切就不那么苦了。
那是他们初见,一个少年所展现的风.流, 从不妖.媚,那是一种无意识的勾.引,那极致而存粹的红,引诱着人心甘情愿的沉.沦。
而现在, 他半跪在床边,床上是他心心念念的存在, 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所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溃不成军,更何况, 他如今这般诱人。
仿佛挂在枝头的一颗饱满的, 红透了的石榴, 让人不由人想要摘下,去品尝它甜美的果实,吮吸那甜到至极的汁液。
殊曲迎压着嗓子,拼了命的抑制喉咙中那不属于自己的声音,汗涔涔的脸上泛着浓烈的红。宋其琛忍不住的抚上他的脸,像是在北境的冷寒中触摸到的那一抹温热,让他整个人都舒缓:“别怕,是我。”
等待他的,是殊曲迎蜷缩的更紧的身子,从牙缝中挤出的一个字:“滚。”
这一个字足以将周围的空气凝结成冷水,将他从头到尾浇的透透的。
“别怕。”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不碰你。”
“我……帮你,纾解。”
宋其琛的手缓缓的伸向他的衣襟,给他盖上了一层薄被。
贪婪的,仿佛最后一次的再见,宋其琛虔诚的看着殊曲迎的面庞,看他眉宇间缓缓放松,脸上的痛苦不再。眼睫毛长长的抵在下眼睑上,投下了一层薄薄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暗影。
无意识的,宋其琛朝着那一抹暗影慢慢地倾身,轻轻地吻了上去,却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堪堪停住。
他应该不喜欢自己如此靠近的吧。
想到此处,宋其琛心房一颤,第一次露出了一种委屈的表情。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方才,殊曲迎忍痛握住,到睡熟了也没有松开的手上,两手交握,他的手已经是带着皇族的五谷不分的光滑,而他手下的那一只手,比他还细嫩些,小了一圈,指头却是修长皓白的叩在他的手背上,手心亦是软软的,他掌中当初握住匕首留下的那一道长长的疤痕,被这样的娇软搔了一下,仿佛嫩肉刚刚长出的时候,痒痒的又有点麻麻的。
宋其琛看了许久,久到他都感觉到了时光的流逝,艳阳西落,将所有的影子拉长,像是一个心思通透的红娘,知晓了所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将宋其琛的影子贴上了殊曲迎的面庞,成全了他一丝的期望。
那期望是那么大,仿佛将万里江山填入其中,也不曾铺满瓶底,那期望又是如此的小,小到只要哪怕是只是身影轻轻的挨上了对方,便已心满意足。
宋其琛将头小心翼翼的枕在两人交握的手边,像是个小孩似的。
手忽然轻微的动了动,宋其琛立刻直起身子,目光影影绰绰:“你醒了?”
“渴。”
“我去给你倒水。”屋内点了灯,一直温着的茶水就摆在桌子上,不到两三步的距离,宋其琛起身却没料他跪在脚踏的时间太长,腿早就麻了,一个踉跄,只听见啪的一声,他的手撑到小圆几上,方不至于摔倒,只是闹出了极大的动静。
宋其琛毫不在意,他倒了满满的一杯水,递给了殊曲迎,殊曲迎是渴极了,接连喝了四五杯,茶壶都见了底,宋其琛又送了一杯到他嘴边的时候殊曲迎挡了挡,目光直视前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满是愤怒。
“我知道你厌我,我让下人给你换的衣服,擦拭的身上。”他顿了顿,还是说道:“那些人我都杀了,这件事情并不是我的主意。”
“那是宋长远的么?”殊曲迎看向了他,声音有着后怕的颤抖:“他你也杀了么?”
“他是外祖父的独生子,我断了他的腿。”一个武将,若是失去了双.腿,那便没什么用了,更不消说宋长远这些年跟在他身边,废了他的腿,也是断了宋其琛的一条手臂。
“我要他死。”
“好。”宋其琛应下。
外面天色已晚,院内传来悠长的打更声,殊曲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翻身下床。
“什么时候了”
“亥时了。”
完蛋了,这么晚了都没回去,厉王那里怎么解释?“我要回厉王府。”
宋其琛愣了一下,从殊曲迎对他说“滚”字的时候,他便知道面前人醒来他是留不住的,可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快。
“你当真要回厉王那里?”
殊曲迎反问道:“我然我待在这里?”
“厉王那里我给你解释,太晚了,你就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吧。”
“你越解释越乱,还是算了。”殊曲迎越过他就要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今日的事情,一点风声都不允许传出去。”
宋其琛张了张嘴,终究是给他叫了马车,亲自送他出去。
他便是想要留人,可人家的心不在这里,留了不过是徒增怨恨。殊曲迎已经够恨他了,不能再多了。
应当徐徐图之,万万不可让他再不喜自己。
==
在马车上的时候,殊曲迎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有聊天信息接入,可要接通?】
有人给他打电话?他一个孤家寡人,电话万年都不响一次的,怎么会有人和他联系?
【接……】
信息拿头出现了一个梳着寸头,笑起来一口大白牙,浓眉大眼的二十多岁的少年来,见面第一句话就是
【嘿,兄弟对不起啊。】
【你哪位?】
那人挠了挠头【我就是宋长远,我刚刚已经杀青了。】
见殊曲迎脸色顿时不好起来,他又是一通道歉【抱歉抱歉,真的不好意思,我人设一项都是忠犬人设,我演的好好的,忽然局里面让我做反派,我又没做过不是,就随便用了一个经典桥段,没吓到你吧,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这不也是第一次业务不熟练么?】
【还……还好】殊曲迎忽然在意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什么叫忽然要你做反派?我不是反派么?】
【emmm……你不知道】那寸头说道【你现在已经成主角了。】
【系统??】
【并没有接收到这样的指令,我收到的指令依旧是那两条。】
【可能是你的系统有延迟吧,反正兄弟你够厉害的,第一次有人能在筑梦师的世界里能够改变角色的人生轨迹。】
他阴阳怪气的说道【我接这个任务的时候,它还是一个大女主戏,谁知道三年过去,丫忽然变成耽美戏,我好歹一个忠犬变成炮灰反派,后面不少的戏份都没了,钱也没了,你说我上哪说理去?】
【那个……】殊曲迎举手打断了他的话【什么叫耽美?】
虽然现代同性恋合法,可是殊曲迎从不关注这些,他知道两个男的在一起能结婚,叫搞基,可是在深一点的词汇,他倒是真的没有听过。
那人一愣,呆呆的看着殊曲迎,忽然眼角出现十分调皮的笑意【没事,这个不重要,我妈叫我吃饭了啊,待会聊。】
一个不知道耽美为何物的人,在耽美戏份里扛大旗,妈耶他想想都忍不住的想笑。
殊曲迎正欲接着问下去的时候,马车门忽然被拉开,厉王那一张黑的不能在黑的脸在灯笼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恐怖:“去哪了?”
“我……在翰林院看书太晚了,忘了时辰。”
厉王哪里能相信,但是宋其琛安排的滴水不漏,盘问车夫还是遣人去查,也是这样的答案。
“还不下来?”
殊曲迎今日行程安排的那叫一个“满满当当”“惊险刺激”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头一震嗡嗡,一下就要栽下来。
厉王长臂一拦,刚好接住,却也惊起一震后怕:“宣周太医来。”他自从回府之后,就将周太医留在府里,没有在让他回宫里。
殊曲迎吓得脸一白,要是查出他身中药物,此时又体虚成这个样子,又如何能解释的清楚,小脑袋转了转,灵机一动一动动,揽着厉王就说道:“哈哈,吓到你了吧。”
他借着厉王的手跳下来:“我没事。”
刚刚跳了一半,厉王长臂一捞,直接把他夹着在腰那里:“糊弄谁呢。”
周太医很快赶来,指头按在殊曲迎脉搏上的时候,整个人惊了一下。
左手尺脉弱,按之无力,这是精元流失的症状,他一个外人都知道厉王找了他两个时辰,那这两个时辰面前人又是怎么成这肾虚之脉的?
“这……沐执笔脉象按之无力,若有似无,是精元流失之症,这几天不便行房,养上半个月就好了。”
周太医说完,跑似的滚出了屋门,将这难言的场面留给了屋内的二人。
“精元流失?”厉王的声音在室内危险的回荡,他盯着殊曲迎纤细的一掰就断的脖颈问道。
“我……我能解释。”殊曲迎往床里面缩了缩,弱弱的说道。
作者有话说:
厉王下章就有姓名了!开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7瓶;啊璿 5瓶;十一珩 3瓶;匿名用户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 ? 第四十章
◎叫我的名字◎
解释, 我当然可以解释。
殊曲迎垂眸不敢去看厉王殿下,低垂着的眼睛溜溜的转的极快:“我看书看的入迷……忘了时辰。”
“嗯?”这一声怀疑让殊曲迎下了个激灵,往床后缩了缩。
他此时目光躲闪, 前言不搭后语,是人就不会相信他此番的话语。
“你觉得, 我会相信?”厉王的声音渐渐地冷了下来, 这个执笔三番两次的与他人邀好, 接触:“我是不是太过纵容你了。”
“不是, 我……是真的看的书!”
“呵,你来我府上这些日子,我何时见你看过书?”他甚至觉得殊曲迎这番说辞, 搞笑的有些可怜,他生出一份情绪来悲悯殊曲迎。
“是谁?说了我饶你不死。”
“……”难不成真把宋其琛供出来倒也不是不行, 反正如今都被发现了。他就是单纯的怕麻烦, 现在还有什么更麻烦的事情吗?
房间里的烛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一盏,只剩下月光冷冷的铺洒在地板上, 铺上了一层蓝色的冷寂,同样的月色,照在厉王脸上的时候,又是数不清楚的阴骘之气, 仿佛他一个回答不对,即将面临的遭遇一定是这辈子最惨的。
今日里殊曲迎实在是受了从长大以来最大侮辱, 哪怕是不会伤及他原身半分,可这样的阴影已经让他觉得自己十分的委屈,如今又被厉王这样逼迫着, 他那反骨不合时宜的亮了出来。
“我说了没人没人你怎么就不信呢?”殊曲迎忽然强横了起来。
“我就不信你一个人能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怎么就不行?
“我就不能自己来!”这话一说出来, 殊曲迎多年单身狗的经验瞬间涌入脑中:“我就是自己来的!你在小瞧我的五指姑娘吗?”
“哈?”
殊曲迎越想越觉得十分通顺:“我也是有需求的, 这几日在你府中我又如何做的出那种事情来?秦楼楚馆实非我愿,我就……”
殊曲迎似乎想起了原主虽然是个纯情小男生,但是那样的事情貌似也做不出来?他想了想又说道:“我在翰林院看书的时候,看到几本小册子,上面描写的竟是那样的事情,我看四下无人,寻了卧榻就……就……细细的看了起来。”
他说完,偷偷的去看厉王的脸色,见他脸色没有好转,反而跟更加的讥讽起自己来,那是一个十万的不相信,对上了殊曲迎的目光,他却是一把将殊曲迎从床上拉起来:“好啊,走。”
“去哪里?”殊曲迎被他拽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去翰林院啊,你若是想让本王相信,就到那里,将你是如何宽衣,如何解带的,一丝一毫都不准错的,给本王重来一遍。”
厉王边说着,边拉着他向外走去,外面夜凉如水,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蝉鸣叫的声音极大,似是给殊曲迎最后的悼念。
他二人的脚步声在这样的环境中极为明显。
这个时候,翰林院早就落了锁,可是这又如何能难住厉王?
殊曲迎无比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皮这一下,翰林院中倒是有供他们休息的软塌,可是那又不是什么小黑屋的,谁困倦了就能在哪里休息的公共场所,这让他如何表演?
他的手腕被握的好疼,感觉要废了一样。但是半点声音也不敢出,眼见厉王用斩邪将翰林院的锁强行破开,两个人就这样闯入了充满墨香的室内。
翰林院到处都是书香气,布置什么的也是极为典雅,让人看了真的是一点邪念都没有。
“你说的地方在哪里?”厉王是武将,这个地方实数他也是第一次来。
殊曲迎伸出手,指向了他们休息的屋子。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犯人,被官差压着指认现场,等待他的是逃不脱的惩罚。
翰林院里面都是书,书籍十分易燃,因此这种地方向来是少灯少火的,只找到了即将燃尽的蜡烛,身边是带着月光冷色的黑暗,两人之间燃着短短的蜡烛,烛火摇曳,散发出暖暖的光芒,可是照在两个人都十分怪异的脸上,那柔软的光芒也变得怪异了起来。
“来啊,说,你躺在哪里?手伸向了哪里?又动了自己的哪里?”厉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慢慢的拖着,在每半句话后面的尾音都轻轻带起,本来就有些歧义的话被这样加工了一下,更显的暧昧起来。
殊曲迎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忽然觉得这个动作自己好像刚才做过?
难道折腾半天,就是从一个稍微大点的床,变成了一个稍微小点的榻了么?
那他折腾这么多干什么?
他正想着,手忽然被什么东西膈了一下,棱角分明的,他皱了一下眉头,却被厉王发现了。
这样的动作分明是要掩藏什么东西似的。
他眼神一凛,宽大的手掌直接压在了他的手上,两个人身子贴的极紧,远远看去像是厉王压在他的身上一样。
“什么东西。”厉王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气息传入耳廓里面,酥酥麻麻的,殊曲迎又了一种仿佛像是今早上被下药的感觉一样,身子软了下来。
殊曲迎向来知道厉王身材比他好点,也比他高了半个头,可被他的身子一压,只觉得有千金,他连动都动不了,自己整个身子都被笼罩,喘都喘不过气来。
厉王的手在他身下摸了摸,果然寻出一个长方形的东西来。
他往外一扯,竟是两三本书叠放在一起。
这是翰林院,本来就是天下藏书的地方,有书自然不奇怪,就是在榻上寻出来的,也能说是看书时候睡着了不小心遗落在这里的。
可藏在垫子底下,就有些说头了。亏得殊曲迎皮肤软,不然谁能发现这个?
殊曲迎一时之间也有些好奇,却见厉王起身借着烛光一页一页的翻开起来,那书页泛黄,翻起来脆生生的,配合着灯花爆开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去想,自己骨头被掰断的声音,是不是也是如此脆生生的。
虽然是书,但是页数并不多,没一会厉王就翻看完毕了,下面的两本书,他心中似是又了成算,只是稍微翻了翻。
厉王的视线从书上挪开,对上一直盯着他一举一动的殊曲迎的脸上。
他方才的暴怒不曾消散,只是掩藏在眼角眉梢之间,让人更是害怕,仿佛是刚才知道自己一定要死,现在是不知道自己将要被怎么折磨死。
“啪”的一声,书页一瞬在空中飞舞,像是在高空中被扼颈的天鹅,急速的坠落在地面上,摔成一滩肉泥。
书籍倒是不会被摔成一滩肉泥,摔在殊曲迎的身上,书中装简单的书页掉了出来,借着烛光,里面是两个人交缠的身影。
画师似乎水平不高,觉得画衣服实在是太难了,于是就简略了这一步。
烛影摇曳之间,影子落在书页上的时候忽明忽暗的,那两个小人似乎会动一样。
“你就是看这些,才精元流失的?”厉王说着,解开了他的发带,任由他无边的长发披在身侧,他的手穿在那如墨的长发中,顺滑的像是世间最好的蜀锦。
他的手扒在殊曲迎的后脑处,微微一用力,殊曲迎的脸就离他更近了些,给了他十足的压迫感:“真是单纯的可爱。”
“本王教你。”他说着,便对准了那双清淡的红色,吻了上去。
强势的掠夺着他唇中的空气。
他的小执笔未免太过可爱,看那玩意都能将自己搞成这样,只要想想小执笔一个人纾解的场景,他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趾间,都硬了起来。
此处适逢夜色清凉,月色朦胧,烛火昏暗,气氛浓烈,怎么看都是十分适合做坏事的时候。
他看着脸颊通红的殊曲迎,他的视线都聚不在一起,双唇间吐出的气息轻轻地撒在自己的面上,温柔的像是小猫的爪子。
厉王看着他双唇半开半合,忽然期待他的唇间吐出自己名字的瞬间。
“叫我。”
“厉王殿下,你……”
“叫错了。”厉王倾身到他的耳边,往里面吹起似的说话“叫我的名字。”
却在说自己名字的时候,直起身子,好心的等待殊曲迎将所有的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外面一片黑漆,只有自己的身影倒影在他的眼中,他的世界只有自己。
那双棕色的瞳孔美极了,里面就像是每日被露水滋润过一样,水汪汪的,他能看到自己的脸在他的眼中,也少了几分阴骘,温和像是渡过了忘川水的魂灵,洗净了一切的烦扰思绪。
他笑着,极其认真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自己已经不愿意再有人提起的名字:“楚、郢、泽。”
父皇在世的时候,他这名字时常在宫中传唱,那个宫里都能传来他母后喊他名字的声音。皮猴似的,天天让母后担心。
后来母后死了,那个会温柔叫自己名字的人不清不白的死的。在他很小的时候,还不明白死亡意义的时候。
好在他还是父王最得宠的皇子之一,和如今的天启帝养在同一个母亲的膝下。
他长大之后,直接到了边关历练,再往后走,倒是有个传言说先皇要将他立为太子,可这传言刚刚传到边关,连带着还有先皇驾崩的消息,和他哥哥登基为帝的喜事。
还有一把匕首,刺在了他小腹。后面半年,周太医就没有离开过军营半步。
从一个少年变为了镇守边关功高震主的将军,令皇帝不得不封他为王,赏赐封地。
而他,也能做到不入封地,带兵入京,堂而皇之的住在天子脚下的王爷府里面。
“楚郢泽。”
自己的名字被这样软软的叫出来,让不慎跌落回忆的厉王心都暖了。
“乖。”他解开了他的衣衫,抽出了腰间的腰带,腰带上坠着的玉佩,玉笔还有荷包等物整整齐齐的跌落在地,一一发出轻微的脆响。
似是在奏乐一般。
就在他即将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
琉璃灯将来人的脸照的死白死白的,面无表情的盯着厉王,犹如一个死人。
厉王什么样的死人都不曾见过,可这突如其来的一瞪,却将厉王那些旖旎的心思瞬间吓跑,飞到九重天外。
方才还邦邦硬的头发丝到脚趾头瞬间软了下来。
“宋其琛!”
站在他们榻前的,面无表情一脸死人相盯着他的,正是太子殿下。
作者有话说:
昨天参加婚礼了,没更新。
谢谢小伙伴的取名。下一章估计要在十二点之前了,明天睡起来再看吧啾咪。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茶、十一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50瓶;云隐不浅 30瓶;青柚、墨白、arotai 20瓶;清煙 18瓶;人间入画 10瓶;樱茶 5瓶;十一珩 3瓶;32059995、阿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