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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焦糖冬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因为你喜欢他


    下次老爸要是再说她江暖“不讲道理”,她一定要把陆然搬出来——这才是真的不讲道理呢!


    因为他压根什么都不讲!


    回到家,江暖打开门,就看见林恕正坐在沙发上陪着他爸妈看电视。


    他看见江暖回来,还侧着脸笑了一下。


    你还敢笑?


    看我一会儿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爸,妈,简明哥呢?”


    “他先回去酒店了。小暖啊,明天早上你就不用去俱乐部了,简明会过来,和你单独聊一下。”江怀开口道。


    “简明哥……要和我单独聊?”


    江暖顿住了,练佩剑的女生,有几个不知道简明的啊!那可是男神啊!


    可是男神明天说要和她单独聊一下……江暖咽下口水,紧张了起来。


    林恕却笑了。


    “我说江暖,简明找你单独聊肯定是问问你愿不愿意加入B大的击剑队。可我看你的样子,脑子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关你什么事!”江暖直接关门回自己房里去了。


    她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笔,满脑子想的却是明天简明和自己一对一的“谈心”。


    晚上,她的爸妈都回去房里睡觉了,江暖睡前上洗手间,却发现有一个身影趴在他们家的阳台上,看着窗外。


    这个人除了林恕,是不可能还有别人了。


    江暖垫着脚,悄悄地来到林恕的身后,伸长了脖子——她就是要看看林恕是不是偷偷在他们家阳台上抽烟。


    谁知道林恕早就知道她的靠近了,轻笑了一声:“喂,你想揍我就揍吧。这里是你家,我可以让着你。出去了就不好说了。”


    他这么一说,江暖就失去了修理他的兴致了。


    “谁要你让啊?你说你这是第几次招惹陆然了?你说你是因为‘羡慕’他才找他麻烦,那你发的那个什么狗血短信,也是羡慕他?”


    江暖没好气地说。


    “那就是我坦荡的不加掩饰的羡慕嫉妒恨。”林恕回答。


    “你还坦荡起来了?”


    “因为你喜欢他。”林恕说。


    江暖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喜欢他……


    为什么饶灿没说过,程豆豆没说过,可偏偏只见过他这么几次的林恕却这样说?


    “按照我的剧本,陆然收到我的短信会冲出家门来找你。找到你之后必然兴师问罪,然后步步紧逼,你只要承认你喜欢他,就能化险为夷了。不过这场戏,我只爱前半场,后半场我非常痛恨。”林恕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笑着说。


    “你别学击剑了。你去做导演吧。”江暖没好气地说。


    这家伙要是再多待一天,自己就要原地爆炸了。


    “所以,你真的表白了?”林恕有些惊讶。


    “你计划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


    “这样啊……遗憾。我还想明天用这个来奚落陆然呢,看他那张好像对什么都没欲望的脸上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来。”


    “别再跟陆然较劲了。”江暖拍了拍林恕的肩膀,她忽然就想起今晚陆然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如果没有立地成佛的决心,就不要去招惹他。”


    “干嘛?”


    “他会让你哭出来的。”江暖其实百思不得其解这句话什么意思。


    “哦——”林恕一副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


    “你哦什么?你听明白了?”


    “如果是你招惹了陆然,他一定会让你哭出来。你知道,男生让女生哭出来的方式,有很多种。”林恕眨了一下眼睛。


    江暖上脚就踹他:“陆然才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呢!”


    林恕矫情地扭腰躲开了她,说了声:“你又不是陆然,你知道每次陆然看着你的时候,脑子里是不是充满了有色废料?”


    “你还满脑子有色金属呢!”


    江暖正要从林恕的身边走开,却被他拽了回来。


    “干什么啊你!”


    “过了凌晨了,我承诺陆然的这一天已经过去了。我要对你表白了。”


    “啊……”江暖傻在那里,“表……表什么白?”


    眼前的林恕,没有了之前的玩世不恭,他显得很认真。


    隐约的星光落在他的眼里,起伏却又深沉。


    “我喜欢你,江暖。”


    江暖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不需要回应我,只需要听我说完。我喜欢你,所以我从羡慕陆然变成嫉妒。我喜欢你想什么说什么的样子,喜欢你对自己重要的人维护到底的样子,喜欢你从来不觉得某些人生来就优秀的样子。我喜欢你的坚持,喜欢你对每一剑的执着却对总是对胜负释怀。我喜欢你身上所有我想要有却没有的东西。所以……江暖你千万不要变,好让我一直喜欢你。”林恕说。


    江暖张了张嘴,这是第一次有男生这样直截了当地说着对她的感觉。


    “这一两天,估计我挺讨你厌烦的吧。以后,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说完,林恕就转过身去走向书房。


    江暖还是叫住了他:“喂……你说的是真的么?”


    林恕眯着眼睛看着江暖,忽然乐了。


    “不是吧!我是不是第一个说对你有好感的男生?”


    “是又怎样?”


    林恕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我算是你的‘第一次’。我忽然想到一个……假如你下次不给我面子又赢了我,我就把这个‘第一次’告诉某个人。”


    “告诉谁?”


    “一个把你治住的家伙。”


    林恕晃了晃手,进屋子里了。


    等到书房的门缝的微光暗淡下去,江暖缓过神来,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靠着门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我的妈呀!林恕刚才是跟我表白?而且……是真的跟我表白?”


    江暖的脸颊都烫了起来。


    林恕那个样子,不是开玩笑的。


    那些话,如果不是认真的,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但是江暖也明白,他只是想要表达而已,并不是为了得到。


    江暖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拿了手机,忍不住拨通了饶灿的电话。


    “饶灿!饶灿!我跟你说!”


    “你想跟我说什么啊……都十二点多了!这样皮肤会衰老的……”


    “你听我说!有人向我表白了!”


    估计“表白”二字是相当有爆炸性的,那边的饶灿瞬间醒神了。


    “什么?谁跟你表白?”


    “你肯定想不到……是林恕!”


    “林恕……就是那个从海川市追过来的林恕?在公交车上一直厚脸皮贴着你的那个?”


    “……算是吧……”


    “我去!你打算怎么办?别告诉我你要答应他?”


    “我怎么可能答应他?他应该只是想要说给我听吧?就像……”江暖抱着膝盖,原本的兴奋此刻终于沉静了下来。


    “就像什么?”


    “就像他决定要向前走,他的表白其实就是在向我告别。”


    “……你这么文艺,我受不了。你还是脑子不好使的样子比较招人喜欢。”


    “你是很想和我绝交吗?”


    “我们从小到大绝交数百次,多这一次不多。不过,什么时候陆然向你表白了,你再兴高采烈告诉我吧!我饶灿是个有追求的人,对闲杂人等没有兴趣。”


    说完,饶灿就把电话挂掉了。


    好不容易和林恕聊天才让江暖暂时忘记了陆然,可是这会儿又被饶灿提起了。


    他低下身来靠近她的样子,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江暖双腿用力一蹬,把手机一扔,迅速拉起了被子。


    别去想他!睡觉!


    但是越对自己说不要去想,就越是忍不住去想。


    一切就像是回到了陆然转过身来走向她的那一刻。


    他靠近她,他的温度和气息清晰得让她想要狠狠抓住这一刻。


    当他的唇压下来的那一刻,并没有如同雪巅松柏的孤冷清傲,相反他的唇仿佛是他身上最为柔软的部分,从温暖到炙热,为了将一切都燃烧而存在。


    他的拥抱用力到像是要将她揉碎了,压进他的骨血里。


    血液奔涌进心脏,悸动的感觉像是要裂开一般。


    当她猛地睁开眼睛,窗外的黎明微光落透过窗帘落在她的枕边,她倒抽了一口气。


    抬起手来,摁了摁自己的眼睛,江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然后她意识到——完蛋了!


    她竟然做梦梦见陆然吻她!


    “啊……啊……啊……”


    这时候闹铃响了,示意到了她该晨练的时候了。


    她起身洗刷,来到单元门口,果不其然看见了陆然正在等他。


    在晨曦的柔和光线下,陆然的发梢还坠着淡淡的光斑,整个人竟然有几分让人想要亲近却又只能远远欣赏的味道。


    江暖一抬眼就看见了陆然的唇。


    他的唇线优美,在他微微抿起的时候却又能绷出带着力度感的线条,唇角凹陷的时候,就像是某个让人一直想要探究的隐秘即将迸裂开,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陆然的下巴扬了扬,示意江暖跟上他,转身就走了。


    他们跑出了院子,在人行道上奔跑,路过绿荫,跑过昨晚的甜品店。


    接着,是那一排路灯。


    那种悸动的感觉来袭,仿佛陆然一个慢跑中的背影都会生出无数浮想联翩。


    江暖生怕对方看穿了她,刻意跑在了他的身后。


    陆然转过身来,眉心微微蹙起。


    “你怎么回事?跑那么慢,是哪里不舒服吗?”


    “啊……”


    江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


    总不能说自己还在介意昨天晚上他那副要亲她的样子吧?


    如果说之前江暖还抱有希望,也许陆然对自己也有那么一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但今天见到陆然,她可以彻底失望了。


    因为陆然那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就是明显没把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


    “没什么……继续跑吧。”


    江暖赶紧跑过了陆然的身边。


    但是没想到,却被陆然一把拽住了手腕。


    她一抬眼,就看见他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里的力度感,像是要用目光将她圈禁于此。


    “陆然?”


    “你到底在想什么?是因为简明来了么?”


    陆然扣着她手腕的力气有点大,江暖能感觉到一股压力。


    这并不是陆然此刻带给她的压力,而是简明一直以来施加给陆然的压力。


    他这样子,就像害怕简明把她抢走了一样,这让江暖的心里涌起一抹莫名骄傲的感觉。


    “我说,你是不是怕你那么努力地说服我跟你一起考到帝都去,我却不争气地觉得能去海川大学就不错了。可是简明一来,就燃起我考到帝都的决心,你肯定会觉得特别没面子,又输了简明一头吧?”


    江暖眯着眼睛凑向陆然。


    就像是报复他昨天晚上就在这条街上,在这个路灯边,装作要亲她的样子。


    你可以一脸正经来调侃我,我也可以调戏回去啊!她江暖只要没脸皮了就能天下无敌!


    “是吧?是吧?”江暖继续兴高采烈地往陆然的面前凑,只是她没向陆然那样侧过脸,而是一副要撞掉他鼻子的样子。


    陆然直起了背脊,拉开了与江暖之间的海拔差距,这在江暖看来是非常犯规的行为。


    于是她踮起脚,半仰着头,继续往陆然面前凑。


    “你想想看,当简明微笑着对我说,小暖,我在B大等你——是不是特别浪漫呀!”


    如果陆然没扣着她的手臂,她能立刻表演原地起舞。


    她看见了他的下巴,没有了最初带着几分肃然的棱角,此刻显得更加美好,像是真的等待江暖咬上去一样。


    陆然仿佛感觉到了江暖的气息,就连扣着江暖的那只手似乎温度也上升了不少,他仰起了下巴,像是担心江暖真的蹬鼻子上脸会咬他。


    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绷着,唇线抿得紧紧的。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是江暖却知道他正压抑着自己的清晰,他快要生气了。


    好吧好吧,陆然生气是很可怕的,暂时到此为止吧!


    “喂,你觉得我是那么脑残的吗?”江暖轻哼一声。


    “难道你不是吗?”陆然反问。


    “我吧……就算决定要考帝都的大学了,也是因为我追求上进,而不会是为了简明。”


    江暖还是保持着半仰着头看他的样子。


    她曾经那么苦恼和压抑,因为自己总是被拿来和最完美的范本陆然比。


    但是,简明就是那个更加完美的范本。


    如果她决定去帝都,也是因为陆然想去,而不是因为简明。


    扣在她胳膊上的手松开了,陆然的声音很低,扔下一句“笨蛋”就跑向前方。


    江暖的心弦却像是被撩动了一般。


    “陆然!不过我要提醒你呀!海川大学其实也是好选择!”


    陆然跑的不快,其实就是在等她,脸上冷冰冰的,但是却没有了之前冷硬的感觉。


    江暖继续跟在他的身侧,“高考变数那么多!谁知道你会不会忽然卡壳理综大题不会做了!又或者答题卡填错了!哎呀!要是那样的话,你可别海川大学都考不上!”


    谁知道陆然轻轻哼了一声,完全超乎江暖预料地在她的脑袋上摁了一下。


    “可别我降低标准报了海川,你却卡壳理综大题不会做,或者答题卡填错,给我来了个复读留级。”


    “什么?你说谁留级?说谁!”


    江暖正要和陆然理论,陆然却迈开长腿跑远了,江暖在后面奋力追着。


    腿长了不起啊!


    耐力好了不起啊!


    哎妈呀!累死我了,跑不动了!


    完成他们晨跑计划的时候,江暖差一点抱着电线杆晕过去。


    “你每天晨跑能有这样的质量,昨天穆生就不用车轮战来消耗林恕的体力了。”


    他们两慢慢地往回走,正好路过了乐豆家。


    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坐在玻璃前吃着早点,笑着聊天,这让江暖想起了昨晚林恕说过,他也很想和他喜欢的人这样坐在小超市里吃东西,开心地聊着平凡的话题。


    “怎么了,你饿了?”陆然问。


    江暖笑了笑,“还好啦,走吧,回去了。”


    别指望陆然会说陪她坐在便利店里吃早点。


    江暖可以想象未来陆然应该会对他爱的人很好很好,但是有一些温馨的事情,他没那个头脑。


    她刚走了没两步,手腕又被拽住了。


    “走吧,进去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我没带钱啊!”江暖一贯有着不带钱出门或者把钱藏在乱七八糟地方的光荣传统。


    “没关系,我带了。”


    当乐豆家的玻璃门自动打开,江暖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他们站在买单的地方,陆然侧过脸正观察里面卖的是什么,而他的右手还扣在江暖的手腕上。


    “你好像喜欢吃甜的,奶黄流沙包?”陆然侧过脸来问她。


    他注意过她喜欢吃甜的吗?


    “红豆沙喝吗?”陆然又问。


    江暖还在看着他,那样认真打量着便利店里有什么早点的陆然,很随性。


    而这样的随性,江暖确定在学校里并没有过。


    陆然又侧过脸来看她了,江暖立刻点头:“好啊好啊!”


    “这里的早点你吃一下就算了,回家还是要好好吃师母给你做的,不然她会失望的。”


    陆然拎着装了包子的纸袋子,来到了位置上。


    两杯红豆沙,但是却只有一个包子。


    “诶,你不吃吗?”江暖在陆然的身边坐了下来。


    “口袋里零钱不够了,反正回家也有得吃。你吃吧。”


    陆然把包子递给了江暖,然后低下头检查自己的计步器了。


    江暖抿着嘴,忽然觉得自己手里捧着的流沙包是那么珍贵。


    “要不然我们一人一半吧。反正就只是坐一会儿尝个味道而已。”


    “没关系,你吃吧,流沙包没办法掰开,里面的馅会流出来。”


    江暖拿起包子,还是很开心地咬了一口,暖香的奶黄和流沙蛋黄的味道真的很赞。


    只是口感有点……奇怪。


    旁边的陆然将计步器重新放回胳膊上,一抬眼看见江暖咬包子的样子,竟然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江暖不明就以。


    陆然却把江暖的包子拿了过去,手指捏着垫在包子下面的纸,轻缓地拉了起来。


    “唉!我刚才把纸吃下去了!”


    “嗯。”陆然把包子还给她。


    江暖单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怎么感觉被你抓到了嘲笑一生的把柄?”


    她用力吸了一口红豆沙,把包子拿了回来,三两口塞进嘴里。


    吃完起身的时候,陆然轻声说了什么,好像是——“如果你能做到一生,那么我也不会嘲笑你。”


    江暖琢磨着,总觉得自己是哪里没听清,才会这样前言不对后语。


    回了家,江暖就看见林恕已经坐在餐桌前想用老妈做的早点了。


    “喂!你都不早起锻炼吗?”江暖问。


    “我训练强度比你大多了,并不在乎这一个小时……不过话说,”林恕凑近了看着江暖,“好歹今日凌晨我刚向你表白,你就不能在我面前摆出一点娇羞的样子吗?”


    “对着你我无法娇羞。”江暖直接拿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一口咬掉三分之一,美美地吃了起来。


    林恕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真是装了钛合金狗眼,才会觉得你可爱。”


    “会这么说,说明你觉得我可爱已经是‘曾经’了。既然你已回头是岸,我自无需多言。”江暖抬了抬下巴。


    “行吧,再见面还是兄弟。”林恕伸手要和江暖握手。


    江暖却直接抓了个豆包放进了林恕的手里:“得了吧,再见面肯定是对手。你在剑道上比拼,我肯定得给怀风的人加油助威。”


    林恕与江暖相视一笑。


    ☆、第42章 鸡骨头和番茄酱


    其实林恕和她也有着很多相似之处,比如说心很大这点。


    不能彼此爱慕,并不代表不能彼此理解。


    “不过,你和怀风之外的人比试的时候,我一定为你摇旗呐喊。”江暖也举起了一个豆包。


    “一言为定。”


    两人豆包相撞,颇有几分英雄联盟,啊不对,是草寇联盟的感觉。


    这时候有人来敲门,罗晨从厨房里赶过来开门,就看见简明带着浅笑就站在门口。


    他还是一身清爽温和的气质,唇线弯起就让人觉得这一天很美好。


    “来得可真早。”林恕撇了撇嘴。


    “简明哥!”江暖站起身来。


    简明走过来,笑着揉了揉江暖的脑袋,在她身边坐下。


    “好久没吃过师母做的早点了。不介意我添副碗筷吧?”


    “不介意!不介意!”江暖立刻去了厨房,非常积极主动地把餐具端上来。


    “唉,我去!我怎么就没这待遇呢!心伤了,我去怀风大杀四方去!”


    林恕起身,咧着嘴笑了笑,路过江暖的时候,没忘记说:“你今天下午可得记得来车站送我啊。”


    “知道了,就你废话多。”


    等到林恕走了,就剩下江暖和简明的时候,江暖紧张了起来。


    简明伸长了胳膊,夹了一个豆沙包,咬了一口。


    他吃东西的样子并不矜持,但也很有教养的样子。江暖甚至可以想象,在B大的食堂里,简明必然是女生的焦点。


    “暖暖你不吃了?”简明浅笑着问。


    江暖摇了摇头,“我吃饱了。”


    和简明两个人在一起,江暖总是有些不知所措。她做什么都大大咧咧,别人说她吃饭说话像个假小子没关系,可是如果简明也这么说,她会真的不好意思。


    “我记得你上幼儿园的时候,一个人就能吃三个豆包了。”


    “不可能吧!那肚皮不都撑破了?”江暖惊讶地说。


    “终于抬起眼睛来看我了?”简明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豆包,三个。”


    江暖忍不住笑了一下:“什么啊,原来是小包子呀!”


    “暖暖,我觉得我一定是变丑了,小时候你最喜欢粘着我玩。你爸爸还说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可是现在你看见我就低着头,不然就看向别处。”


    简明的语调里分不清真假,虽然江暖知道那肯定是开玩笑的,她还是忍不住脸红起来。


    “大概是因为我离开南市很久了,上次在海川大学见到你的时候也没机会好好聊天,所以你对我没有以前的熟悉感了吧。”简明侧着脸,江暖能感受到他柔和的视线。


    “怎么会呢?只是……只是每次都在电视和老爸带回来的录像上看见你,现在你这样就坐在我身边,就好像自己追的偶像来了,有点……那个。”江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可不管我去了哪里,你都是那个要用费列罗哄,咬不开板栗,而且吃小豆包会吃的一脸都是豆沙的小家伙。”


    江暖的脸立刻就红了。


    “好了好了,你妈妈在家里我知道你有些话会很顾及不敢全都告诉我。我们出去聊聊?然后你就可以送我去火车站了。”


    江暖点了点头:“好的。”


    而此时的林恕正和陆然坐在公交车上。


    陆然一直掉着吊环,林恕百无聊赖地站在他的身边。


    “你说,这要是江暖也在车上东倒西歪,该有多好,一会儿撞在你的身上,一会儿再撞在我的身上。”


    陆然还是没有理睬林恕的意思。


    “其实原本我是很嫉妒你的,但是看见你患得患失的样子,我就不嫉妒了。”林恕一只手拉着吊环,另一只手揣在口袋里。


    晨光正好,不会太耀眼,让窗外的街景带着一种柔和的暖意。


    周末车厢里的人稀稀落落的,空气也沾染了窗外的梧桐气息。


    陆然扣着吊环的手指微微松开,又牢牢抓紧。


    “患得患失,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要又不敢要。大概是因为你和我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我很清楚就算我向第一次让我这么有好感的女孩儿表白,她也不会喜欢我,但看她快乐的样子我也觉得蛮好的。可你却那么想要得到她的回应,想要确定她的心意,想在她的眼里独一无二。”林恕扬了扬眉稍,侧过脸来看着陆然,“我说,世上不是说有三样东西没法儿掩饰吗?贫穷、咳嗽还有爱。你还是别忍了,忍得太多……就成变态了。”


    陆然看了他一眼,林恕吸了吸鼻子,隐隐感觉今天早晨他在“怀风”的日子应该不会好过了。


    和简明并肩走在路上的江暖是紧张的。


    她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没穿件修身的牛仔裤,还有去年饶灿替她选的那件小圆点荷叶边的线衫……现在的自己,上身运动外套,下身运动长裤,脚踩运动鞋……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开运动会呢。


    “高二下学期压力应该蛮大的吧。”简明轻声问。


    “嗯……下学期就高三了嘛。”


    简明果然是要跟她讨论择校的问题。


    “其实我读高二的时候,也不明白老师为什么总要这么想。高二很重要,因为高三即将来临。高三很重要,因为高考即将来临。高考很重要,因为那是人生的转捩点。等你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了,又跟你说择业很重要,因为要养活自己。然后我们的人生就在这些所谓‘很重要’的事情里走向坟墓了。结果发现做的都是别人觉得很重要的事,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事,却没做几件。”简明回答。


    “原来简明哥,你也这么想过?”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想?我之前上课的时候天天这么想。”简明转过身来,倒退着看着江暖,“所以今天,我不跟你谈那些所谓很重要的事,我们去玩儿吧。”


    “玩?到哪里玩?”江暖满头雾水。


    “嗯,网吧?”


    “不会吧?我们出来就是为了去网吧?”


    “怎么了?我游戏打很好,你就是个黑洞我也能带你冲出黎明。”


    “我爸要是知道了,会打死你的!”江暖睁大了眼睛。


    简明的手指却伸了过来,在江暖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走啊,难道说打游戏不是你此刻想做的事情?那我们回去做作业好了。”


    “打!打!打!我们走!再不打,我手指都生锈啦!”


    江暖一想到游戏,眼睛都要冒绿光了,立刻拽着简明往网吧去了。


    他们两一进去,一人一个机位坐下,简明还要了一人一瓶可乐。


    等到登陆之后,江暖才发现简明的级别相当高啊,她忍不住踢了一下对方的椅子:“你除了上课和训练,就只剩下打游戏了吧!”


    “不会啊,我感兴趣的事情很多。”简明轻声道,“比如摄影、旅游,还有斗地主。”


    “什么,你还喜欢斗地主?”


    “对啊,我们寝室里四个人经常一起玩。”


    “那你应该会赢?”


    “嗯,只要牌不是太烂。不过小暖,你一看就是那种不怎么爱算计的女孩,估计打斗地主的时候,就会一路从地主变成包身工。”


    “……”


    一个早上,简明带着江暖气势如虹啊,让江暖激动万分地就差没蹬地飞天了。


    但是简明却点到即止。


    “好了,好了,差不多该去火车站了。”他退出了账号,伸了个懒腰,肩背和手臂绷起漫不经心却带着力度感的线条。


    “啊……怎么时间这么快?”江暖一点都不想退出。


    旁边的简明撑着下巴看着她,眼底噙着笑。


    “你看,你考到帝都来,我们周末就能一起上网吧了。如果你再加油,考到B大来,就能每天一起去网吧打游戏了。”


    “简明哥!闹半天你还是在说服我考去帝都啊!”


    简明轻轻地笑了,他的眉眼随之轻颤的样子真的让人想要一直看着。


    “你不想去?”简明向后,靠着椅背看着她。


    “不是不想去……而是我现在的水平能考上帝都的二本就很不错了,B大……那是一流学府。”


    简明笑了:“全国性的比赛不是就要到了么?好好表现,争取特招。”


    “全国性的比赛,人才济济,竞争的激烈程度不亚于高考。”


    “你爸爸对你说的?”简明低下头,像是要将江暖此时的表情看清楚,“可是在我看来,所有女子佩剑的比赛就是为了你而存在的。”


    “简明哥!自负也要有限度的!”江暖笑开了,一抬眼就对上简明的视线。


    温暖的,包容的,却又充满了力量。


    “走吧。”简明捻着江暖的发梢轻轻扯了一下,“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变得自信起来。”


    他们回到了家,罗晨特地给简明做了一些可以带上火车吃的东西。


    江暖看着他正在和妈妈告别,温文有礼,就连罗晨都舍不得他走。


    江暖忽然转身回到了房间里,找了一张卡片和水笔塞在口袋里。


    她陪着简明上了出租车,罗晨在窗口朝着简明挥手告别。


    “你的口袋里一直捏着什么呢?”简明好笑地问。


    “我……我想你把在网吧里说的那句话,写下来送给我。”


    这样每天看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必须要非常非常的努力。


    “我的话那么励志啊?”


    简明伸出手来,江暖立刻把卡片和笔递给了她。


    “本来在你家就能给你写上的,却非要藏到出租车上。你是害羞,怕你妈妈看见吗?”简明低着头,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曲折起来握着笔的时候,带着一丝劲力感。


    “对啊,被老妈知道了,她肯定没完没了地跟我爸笑话我。”


    简明将卡片和笔交给了江暖,笑着说:“这算不算一个约定?等你来了B大,再把它交还给我。”


    “为什么要交还?”


    “拿来换更加高远的梦想。”


    江暖低下头来,简明的字带着潇洒的意蕴,笔锋却又透露出锐利。


    就像他的剑一样。


    来到车站,简明拎着包准备过安检了,江暖仍旧跟在他的身后。


    简明回头朝她笑了笑:“回去吧。如果暑假的比赛你通过了循环赛,就能在帝都和我相见了。”


    “回去什么啊!刚林恕还发短信说要我一定要到车站送他。”江暖无语地说。


    简明点了点头,排着队进去了安检。


    他转过身来,朝江暖挥了挥手。


    “暑假见。”江暖收紧了自己的手指,心中有一种雀跃,好像她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小天地,眼前是更加广阔的空间。


    直到再也看不见简明的身影,江暖这才转过身,来到一家麦当劳,买了一对鸡翅,坐在窗边,一边吃,一边等着林恕他们。


    江暖没事就把简明写的那句话拿出来看,然后又放回口袋里,没多久又忍不住拿出来看,来来回回好几遍,她的手机就响了。


    “喂?江暖,你不会还在和简明约会吧!”


    林恕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


    “你才和简明约会呢!”


    “简明对我可没什么兴趣,不过我在和陆然约会倒是真的。他和穆生还有徐梓天把我送到火车站了。”


    江暖一把抓过了桌上的纸袋,对着手机说:“我这就来!”


    她冲出了麦当劳,果然看见了陆然和林恕他们。


    他们的个子都挺高,清一色的运动外套,还真有一种击剑队要集体出游的感觉。


    “林恕!”江暖晃了晃手中的纸袋,一把摁进了他的怀里,“给你的!”


    林恕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给我的?”


    “对,带到火车上吃的。”


    穆生看了一眼陆然,还好陆然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看不出来你这么细心啊!”林恕正要低下头看看纸袋子里有什么,江暖就拍了一下他的胸口。


    “怎么样,今早有没有被‘怀风’的人好好修理啊?”


    “你早上没来,也就陆然能跟我一较高下了。”


    “那成,好走不送。暑假帝都再见。”江暖挥了挥手背,示意对方赶紧进安检。


    “对啊,对啊,好走不送,赶紧走吧!”徐梓天也迫不及待地说。


    毕竟,要不是江怀交代的,他们压根都不想来送这家伙。


    林恕轻笑了一声,晃了晃麦当劳的纸袋:“谢谢你了。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觉得你可爱。”


    “卧槽!”徐梓天一副要上前揍他的样子,被陆然一把拽了回来。


    “他说小师妹可爱!这不是调戏是什么呀!”


    江暖一脸黑线,“徐梓天,也就是你觉得随口忽悠一声可爱就是调戏了。”


    抱着胳膊的穆生笑了:“对啊,这叫‘善意的谎言’。”


    “你才谎言呢!”江暖不爽地追着穆生就要踹。


    “你看你,哪点可爱啊!”穆生好笑地左躲右闪,逃到了陆然的身后。


    “陆掌门!小师妹是我们怀风的!这个林恕总是心怀不轨,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徐梓天委屈地说。


    听徐梓天这么一说,江暖的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了。


    “你知道江暖给林恕的纸袋里装的是什么么?”陆然反问。


    “麦当劳啊!”徐梓天想也不想就回答。


    江暖却愣住了,她看着陆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然的唇角那一丝淡到察觉不出的浅笑有点坏。


    “你……你知道?”江暖不确定地反问,难道自己在麦当劳被陆然看见了?


    “我只是知道,你身上没几个零花钱,怎么会愿意买麦当劳送给林恕吃。”


    陆然的话正中江暖的膝盖,差点没跪下。


    江暖眯着眼睛笑了笑:“知道就好,放心里嘛,何必说出来呢?”


    十几分钟后,林恕已经上了火车。


    他将麦当劳的外带纸袋打开,把里面的袋子拎出来,然后哭笑不得。


    “江暖啊,江暖,你有这么嫌弃我么?”


    纸袋子里装了几袋番茄酱,但是鸡翅膀只剩下骨头了。


    “这是要番茄酱泡水喝?”


    林恕拿出手机,笑着发了一个生气的表情给江暖。


    周末即将过去,回到家的江暖开始拼命地写起了作业,偶尔看一眼那张简明留下的卡片,她就充满了干劲。


    随着期中考试越来越接近,班上紧张的气氛也越来越明显。


    考试前三天,饶灿对江暖说:“周五下了课,我和豆豆要去佑民寺,你去不去?”


    “去佑民寺干什么?请求菩萨保佑期中考试实现革命性飞跃?”


    “不可以吗?临时抱佛脚啊!”饶灿将一个玻璃罐拿出来,放到了江暖的面前,“这是我们准备带去开光的吉祥物,五彩瓶!”


    “不是吧,都要考试了,你们还有时间折这么多……星星?”江暖歪着脑袋研究着,内心深处觉得非常不靠谱啊。


    “你笨啊!这是佑民寺的吉祥物!你把你自己的愿望写在纸上,折成星星扔进瓶子里,然后再带去开光。”


    “开完光呢?难道上考场的时候,还把这瓶星星放在桌子上?肯定会被老师没收的啊!”


    “开完光,你就把这个五彩瓶请回去,放在枕头边!”


    “哦——是这样啊!”江暖点了点头,这可比把一个瓶子放在考试的桌子上可操作性更强,虽然她并不觉得有多大用处。


    但是一想到陆然和张主任的约定,就是再不靠谱,她也得试试……


    “去不去?”饶灿又问。


    “那你们都去,我还能不去?”江暖好笑地说。


    “还好我上周末和豆豆去上香的时候想到了你,多请了一个五彩瓶。”


    “好啊,还是你和豆豆在乎我!”


    虽然觉得她们两个这么迷信有点好笑,但是再一看,这个瓶子还真的挺好看的,摆在床头也不错呀!


    江暖把瓶子和红色长条的纸都塞进了自己的包里,跟着饶灿她们回家了。


    晚上过了十点,江暖照例拿着自己不会的题上楼抱大佛去了。


    走之前,她瞄到了那只五彩瓶,于是将瓶子和红色的纸条都收进了口袋里上了楼。


    陆然家里还是有点冷清,没有人在,江暖一到他们家,就自顾自地把从客厅到走廊的灯全都打开了。


    看着“金碧辉煌”的陆然家,江暖觉得很满意。


    陆然也不说她浪费电,只是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很耐心地帮江暖看完了她的化学模拟卷,就看见江暖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一罐的星星。


    “这是什么?”陆然淡淡地问了一句,就又继续看题了。


    “这是我们班……啊,不对,我们年级里最流行的五彩星愿瓶!大家都把自己的愿望折成了星星放进瓶子里,然后送到佑民寺去开光!”江暖将红色的纸条拿出来,放在了桌面上,“你要不要也写个愿望放进去?我带去供奉!”


    “不要。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陆然低下头来继续看什么《高考英语作文经典100佳句》。


    江暖被他给气到了。


    “喂,你不记得你答应张主任什么了!要考进年级前三啊!”


    “所以我现在正在为年级前三而努力。”陆然回答。


    “……不行不行!这个愿望还是要许的!不许的话,我会不安!”


    “你不安什么?又没有说要你也考进年级前三。”


    “可我也有追求啊!我也想和你一样,考到帝都去啊!”


    “因为简明吗?”陆然几乎马上就抬起头来问她。


    他的眉心又蹙起来了。


    “什么啊……关简明什么事儿。”江暖属于手工活儿一直不怎么样的那款女生。


    ☆、第43章 我愿意


    小学的时候手工课,贴小房子,别的女生的小房子平平整整,就她的一眼就能看出是豆腐渣工程。


    至于流行折千纸鹤,只有她的纸鹤因为翻面的时候被撕裂,翅膀残缺一看就没办法飞上蓝天。


    江暖低下头来,继续研究瓶子里的星星。


    陆然这才开口:“你是不是不会折星星,所以才跑来找我一起许愿?”


    江暖咽下口水:“……我是好心约你一起许愿的啊!”


    哎哟,陆然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她确实不会折星星,而且还忘记让饶灿教自己了。明天她们就要去上香了,如果临时让饶灿教她,说不定她会闹腾着想要看她写了什么的。


    “好吧,我教你。”陆然抬了抬下巴,“你看清楚了。”


    江暖立刻把脑袋凑过去,看着陆然的手指把一张红色的长条纸就这样折成了星星。


    他低着眉,曾经带着一点孤傲的表情此刻柔和起来,台灯的橘色光晕透过他眼睫的缝隙,就连眼角都在光影交融之中带着一丝神秘的让人想要触摸的感觉。


    “看明白了?”陆然问。


    “大概明白了!你学过啊?”江暖问。


    “没有。但是看你瓶子里的星星就知道因该是这样的了。”


    江暖想了想说:“你等等,我把心愿写好,你再教我折一次!”


    “所以,你刚才并没有看明白。”陆然的眉梢微微抬起。


    江暖特想把他的眉梢给压下去:“诶,你不要学老师说话好不好,这样我以后会不理你的。”


    “赶紧写你的心愿吧。”陆然抬了抬下巴。


    江暖立刻坐下来,趴在桌上,很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写着。


    “你的字那么难看,佛祖看了都要闭眼。”


    江暖直接踹了一下他的腿,陆然却很轻松地避开了。


    “我帮你写。”


    “我不要!自己的心愿肯定自己写才有诚意!”


    而且你才不会那么好心帮我写心愿呢,肯定是要挤兑我的!


    她一抬眼,就看见陆然撑着下巴,好笑地看着她。


    大概自己做的事情,在他看来就像孩子一样可笑吧。


    可是对于她来说,却是无比重要和认真的。


    “我写好了。”江暖说。


    “那这是我最后一遍教你。你还是折不起来,说明佛祖并不想看见你的心愿。”


    江暖觉得自己的嘴角要抽筋了,她真的快要忍不住狂揍他了。


    “你确定不要也写一张放进去?”


    “一个心愿就够了。这么小的瓶子里,放那么多的心愿,佛祖会觉得你贪心的。”


    “也有道理啦!”


    陆然看向江暖,他的目光很深,江暖笑了笑,跟着他开始折星星了。


    折好之后,她将自己的星星放进了瓶子里。


    “你家有打火机吗?我去把红蜡融化了,封起瓶口。”


    “你看看外面茶几上有没有,也许我爸爸留了。”


    “好嘞。”江暖还真的在外面茶几上找到了打火机。


    她拿着红蜡,准备用打火机点燃,陆然却摁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带着微微的暖意,仿佛当自己的血液经过时,都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我来给你封蜡吧,你笨手笨脚的。”


    “哪里,我很灵活的!”


    但是陆然主动帮她,江暖觉得挺开心的,立刻就交出了红蜡和打火机。


    陆然的手是真的很巧,它将瓶子躺在桌面上,融化了红蜡之后,倒向瓶口。


    瓶子在桌面上缓慢地滚动,而蜡油不疾不徐刚好落在瓶口和瓶盖的缝隙之间。


    “好一双巧手啊!”江暖有模有样地发出赞叹。


    陆然却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拿去吧。”


    “我会诚心许愿的!”江暖眯着眼睛笑着。


    “许愿还不如多背几个单词。”陆然回答。


    “我这个愿望嘛……我自己多背几个单词没用啊!”


    因为她许的愿望是陆然能考进年级前三,这样张主任就没借口把他们两个分开了。


    等到蜡油完全干了,江暖就揣着它回家了。


    刚走出陆然的房间,她就忽然想起了什么来。


    “陆然!陆然!我的笔落在你这里啦!”


    一推开门,就看见陆然握着她的笔,正在书上做笔记。


    “这支笔?用的挺顺手的。”陆然头也没抬,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这支笔就是江暖上交的贡品了。


    “我还有支一样的,换给你,这支笔你还给我吧。”江暖走到陆然的桌边,伸手就要从他的手指间把笔拿回来。


    谁知道,陆然却伸出左手一把将江暖的手扣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他的手指微微蜷起,就像是要将她握紧一样。


    江暖的心瞬间一颤,血液仿佛从四肢百骸都想着紧贴着陆然掌心皮肤的地方涌去。


    “既然都是一样的笔,为什么这支不能干脆留给我?”陆然半仰着头,问她。


    他的声音不大,但好像瞬间就看穿了江暖脑子里的想法。


    这支笔是简明用过的,是他为她写祝福语的时候用的。


    但是江暖知道,自己不能在陆然面前这么说。


    “这是我一个好朋友,写临别赠语的时候用过的笔,我想留着它。”


    江暖觉得自己第一次在陆然面前表现的这么淡定啊!


    反正……反正她也没撒谎嘛!


    陆然的目光在柔和的橘色台灯下有种幽幽的味道,这家伙平时都带着冷傲,但此刻江暖却莫名其妙觉得他像是雨夜被遗弃在纸盒子里的小猫崽,看见有人接近的时候,既戒备,又有期待,让她想要去摸一摸他的脑袋。


    但是很快,江暖这自作多情的幻觉就被打碎了。


    “你的好朋友是谁啊?”陆然好整以暇地向后靠了靠椅背。


    江暖心里咯噔一下,她有一种预感,陆然知道这支笔和简明有关了。


    “唉,算了,算了,你如果觉得用的顺手,那你留着用吧。”江暖决定不再和陆然“斗”下去了,反正自己也赢不了。


    简明用过的一支笔而已……难道简明喝过的可乐自己要收集它的易拉罐?简明用过的筷子,她还不得洗干净了找个盒子供起来?


    江暖动了动,陆然松开了手。


    “还给你。”陆然将笔递给了她。


    “你不是要吗?”


    “现在不想要了。”


    江暖仔细观察着陆然的表情,确定他没生气,才把那支笔从他的手中拿了回来。


    她强忍着心中的喜悦,虽然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但是能拿回来还是很高兴的!


    “那我回去啦!”江暖很快就乐呵了起来,端着自己的模拟卷和五彩瓶就离开了陆然的房间。


    回到家,江暖把五彩瓶放好,一抬眼,就看见了柜子里自己从前的照片。


    差点就忘记了呀!


    得赶紧把它们都藏好了!不然老妈哪天兴致来了,又把它们拿出去展览,自己得多丢人呀!


    想到这里,江暖立刻把它们都搬出来,准备收到衣柜里的收纳箱底部去。


    端着好几本相册,最上面那本滑落下来了,直接摔地上了。


    江暖把这本捡起来,最上面那本是初中毕业时候在学校里拍的。当然也包括老妈拍下来那张治疗不孕不育小广告差点贴自己脸上的照片,但除此之外,也有几张饶灿给她拍的正常的照片。


    江暖笑了,饶灿总是抓拍的特别好,比如她坐在双杠上倒过来,和程豆豆一起叼着辣条的笑得颠三倒四的样子,比如她和初中毕业班的同学们一起认真写着毕业纪念册的样子。


    她记得还有一张,是她路过教学楼下的梧桐树,正好有树叶飘落在她的头顶,她抬起手来正要把它摘下来的样子。


    饶灿说,那张照片上的江暖特别认真,好像梧桐树叶比中考试卷还严肃。


    江暖很喜欢那张照片,它好像是在相册的最后面……可是,它竟然不见了?


    江暖把其他的相册也拿过来,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根本就找不到了。


    诶?怎么回事儿?


    江暖把所有的相册本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那张照片。


    难道掉出来了?


    她回到客厅的沙发边,从沙发坐垫的缝隙,到茶几和沙发底下都给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罗晨走出来,看见女儿趴在地上寻寻觅觅的,好笑地说:“暖暖,你在找什么呢?”


    “找我一张照片啊!”


    “照片?”


    “就是饶灿给我拍的那张,在初中学校梧桐树下面的那张!”


    “那张啊!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了?老妈,你给我放哪儿去了?”


    江暖噌地爬起身来。


    “那天简明不是翻你的相册嘛?看到这张照片就跟我说采光怎么怎么好,说了半天什么焦距啊、角度什么的……反正就是夸你这张照片照得好。”


    听到这里,江暖的心跳快了不止一倍,耳朵都像是要被烫出血来一样。


    简明夸她的照片好看啊!


    “那……那然后呢?”


    “小时候简明不是也很喜欢摄影吗?给你还照过照片,他说喜欢这张照片,想要拿去和其他摄影社的研究和欣赏。人家都这么说了,你不就一张照片么,我就答应了。”罗晨一想,又加了一句,“如果你要是不高兴了,别怪简明,怪妈妈。妈妈当时跟简明说好了会跟你打个招呼征求你意见,但是做完饭再打扫个卫生,就什么都给忘记了!”


    “妈——你怎么把我照片给简明哥了呀!这……这多不好意思呀!”


    “那个……简明应该只是欣赏那张照片的拍摄技术吧?对你这个小丫头还能有什么想法?”罗晨好笑地问。


    这无疑给江暖的心上戳了一刀。


    老妈——我是你亲生的吧?


    你觉得男生对你女儿没想法,是好事儿么?


    “哎哟,不然你去问问饶灿,当时不是那个什么数码相机拍摄的吗?她那里应该有留底的啦!”


    江暖心想,算了算了,自己最喜欢的照片给了简明,也算是那张照片最好的归宿了。


    不过,刚才老妈说什么了?


    简明给自己拍过照片?


    “妈!我小时候哪些照片是简明哥拍的?”江暖又凑到老妈的面前。


    “就是你在你老爸击剑俱乐部里的那些,基本上都是简明给你照的。”


    “那些照片很好看啊!我都觉得自己可爱死了!”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恋啊!”


    “老妈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害得我还以为那些照片是你和我爸给我照的。我还纳闷呢,为什么我长大了,你们的拍照技术却跌入谷底呢?”


    “少来,你再这样,等你高中毕业,你自己照去!”


    “我找饶灿给我照啊!再不然,现在流行自拍呀!”


    江暖兴冲冲把自己幼儿时期的照片照了出来。


    有一张是自己穿着红色的小棉袄,很有乡土气息的样子,冬天正好下了雪,江暖在雪地上摔了一大跤,鼻子都拱到雪里面了,抬起脸来,朝着照相的人傻笑。


    她不知道,简明当时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拍下这些照片的。


    到了周五放学,江暖就要和饶灿她们去佑民寺了,但是好死不死,正好轮到了她今天打扫卫生。


    她斜着眼睛看了好几眼她的同桌,最后还是拽了拽他的袖子。


    “陆然,陆然!”


    “怎么了?”陆然正在收拾笔盒。


    “我今天要去佑民寺,你可不可以帮我打扫卫生?”


    “不可以。”陆然根本都没考虑过。


    “等你值日的时候,我还给你。”江暖又拽了拽陆然的袖子。


    “我无所谓你还给我。”


    “那我……请你吃饭?”


    都和饶灿她们约好了,如果去不成,该多扫兴啊!


    “我不想吃麻辣烫。”陆然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了包里。


    “那算了,我去问问看贺正!”


    江暖连书包都来不及收拾了,就站起身准备去把已经快走出教室的贺正叫回来。


    谁知道自己的手腕被人一拽,力气还挺大,整个人都斜着栽倒下去,直接扑在了身边人的怀里。


    陆然的胳膊将她环住,稳稳地支撑着,江暖一抬眼,陆然的鼻尖和嘴唇近在眼前,江暖的心脏一阵紧收,连呼吸都不敢。


    “你……你拽我干什么啊!”


    江暖赶紧直起自己的腰,但是陆然的胳膊又用力往怀里一收,江暖差点没亲在他的脸颊上。


    还好她反应快,一只手撑在了桌子上。


    “吓死我啦!”


    “我会帮你值日。”陆然开口道。


    “真的?太好了!”江暖转念一想,又问,“诶,怎么我一说找贺正帮我值日你就答应了?”


    “如果你不用我帮你值日,那就算了。”


    他们靠得很近,江暖只要动一动,几乎鼻尖要么会蹭到他的鼻梁,要么会蹭到他的脸颊。


    陆然一说话,温热的气息触上江暖的肌肤,总觉得有一股力量像是要突破束缚裂开来,漫溢到周围的空间里。


    “我……我要啊……”


    江暖又动了动,陆然仍旧圈着她。


    “哦?你要什么?”陆然侧过脸来看着她。


    老天爷,他的眼睫毛就像是要扫在她的鼻尖上一样,受不了了!


    江暖猛地一推,终于站了起来。


    “你……你不愿意帮我值日就算了!”


    江暖气鼓鼓地把书包背上肩膀,其实心里面却颤动得厉害。


    刚才……算不算陆然抱着她啊?


    这时候,陆然的声音悠悠地传来。


    “我愿意。”


    江暖刚侧过脸,就看见几个同学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们。


    有一个女生看向身边的同桌,小声问了句:“陆然不会……和江暖在一起吧?”


    完了完了!果然会被误会呀!


    本来漫画的事情张主任就看他们两个不顺眼了,到时候万一再传到张主任的耳朵里,就真的要把他们分开,说不定连一个班都不行了。


    谁知道陆然转过身去,对那几个呆然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同学说:“作业可以瞎抄,但话记得不要乱说。”


    明明是很平淡的口吻,却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刚才那个女生立刻闭嘴了,其他几个同学傻兮兮地点了点头。


    江暖在心里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是教室啊!


    “那个……谢……谢啦!”


    江暖赶紧走了出去,一不小心还撞到了别人的椅子,疼得肝颤,刚走出教室门,就看见饶灿背靠着走廊,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笑容啊!”


    “我什么笑容?当然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在教室里结婚呢,没听见人家陆然说‘我愿意’吗?”


    江暖快疯掉了!


    “是我愿意替你值日好不好?”


    “好!好!好!”饶灿伸手挽住江暖,“走吧,豆豆在楼下等我们呢!”


    今天佑民寺的香火比往常要旺盛许多,而且大多数来的是学生。


    菩萨面前的台面上,一格一格的,拱了起码上百个五彩瓶。


    江暖跟着饶灿她们又是上香,又是叩拜,然后看着旁边的小沙弥把她们的五彩瓶放进了格子里,每个五彩瓶上还贴着她们的名字。


    江暖一转身,就看见了林觅夏。


    林觅夏一抬眼,也看见了她。


    江暖不由得乐了:“我说班长,我真的以为你从来就不相信神佛呢!没想到也会来上香许愿啊!”


    林觅夏撇了撇嘴,脸上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只是让自己心绪平静而已。”


    “哎呀,安心啦!你肯定能继续留在第一考场的啦!”


    “你也多努把力吧,也许我的高中生涯还能在第一考场里见你一面。”林觅夏回答。


    “那样的话,我一个人许愿也许还不够,你也帮我许一个?”


    “我才不浪费自己的心愿呢。”


    说完,林觅夏就转身走了。


    程豆豆凑到江暖的身边说:“林觅夏说话还是那么一个不讨人喜欢的调调……”


    “其实还好啦,她就是那样,人不坏。她应该是希望我多把时间放在学习上,比拜佛有用。”


    “你怎么知道她是那样想的?”程豆豆又问。


    江暖乐了:“因为陆然也是那么想的啊。他们这种优等生,都是实践派的,做事情讲究效率。而我们啊,在他们眼里就是太没效率了。”


    期中考试就这样到来了,江暖刚考完数学,旁边的同学就迫不及待来和她对答案了。


    可是她却悲催地发现,好几道选择题的答案,自己和旁边的人好像并不一样。


    而且对方解释的振振有词,什么在哪本参考书里见到了相似的题型,又或者在哪个老师那里补课的时候学到过。


    江暖有点慌了。


    其实她虽然觉得第三考场才是自己能力的真实水平,但是这一次,她还是很想继续留在第二考场里的。


    她正努力理解对方的思路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江暖的眼睛,她的脑袋向后一仰,就靠进了某个人的怀里。


    这个身高,不是饶灿也不是豆豆。


    一直喋喋不休地解说着题目的同学忽然安静了,只听见陆然的声音传来。


    “考完试就不要和别人对答案了,回家了。”


    陆然?他不是在第一考场么?是特地绕过来找她的?


    陆然覆在江暖眼睛上的手掌挪开了,他转过身去,江暖也赶紧跟上。


    “陆然?你怎么过我考场这边来了?”


    陆然的包被他的手指勾着,搭在肩膀上,这让他严谨的气质里多了一点洒脱。


    “因为我看见你傻气地就像是听老师讲课一样听对方阐述他的错误答案。”


    “错了?他真的错了?”


    “他是错了。”


    “还好你过来了,不然我就要难过死了!


    ☆、第44章 泡面还是泡我?


    “你如果考完试要对答案可以找我。”陆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江暖的样子显得很认真,“不然,被错误的答案导致心态失衡,你不觉得很亏?”


    江暖一听,立刻乐了起来:“哎呀!听听!你的意思就是你的答案肯定是对的咯!”


    “对啊。”陆然回答得理所当然。


    江暖差点栽个跟头。


    陆然啊陆然,你也太狂酷拽了吧?


    “这么看来,这次考进年级前三,有戏?”


    “我一直都具备年级前三的实力。”


    他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就看见张主任迎面走上来。


    同学们纷纷打招呼。


    “张主任好!”


    “张主任好!”


    在一片问好声中,江暖低着头,尽量让自己躲在陆然的身影之后。


    谁知道张主任看见陆然,还特地停了下来,问了一句:“陆然,今天考得还好吗?”


    “感觉很好。”陆然回答。


    张主任轻笑了一声:“那我等着看你这一次的成绩。别忘了,年级前三。”


    说完,张主任就继续向前走,江暖还没走两步,就被张主任给逮住了。


    “还有你,江暖。见到我连问好都不会了么?”


    “张主任好!”江暖立刻九十度鞠躬。


    “你要是考的差劲了,我一样把你们分开!”张主任做了一个“拆散”的手势。


    可把江暖给吓坏了。


    “不是吧主任,当时你说的是陆然考进年级前三就行了呀!”


    “陆然如果考进年级前三了,他可以坐在那里不动。你如果退步了,我就把你挪走。”


    说完,张主任就继续走上楼梯了。


    江暖站在那里,傻掉了。


    规则还能这么变?


    “他吓唬你的。走了。”陆然轻轻扯了一下江暖耳边的碎发。


    “啊?你怎么知道他是吓唬我的?”


    “一看就知道。如果他觉得你有问题,就会立刻问为什么考试结束了我们两还走在一起。”


    “因为我们家住一起啊!”


    江暖的话刚说完,周围的人又看了过来。


    哎妈呀,住在一起又不是一个屋子里,收起你们的表情包啊!


    “你知道这个时候面对主任的正确答案是什么吗?”


    “是什么?”


    “你应该说你在和我对答案。”


    对啊,找自己的同桌对答案,可比回答说“我们家住一起”要好多了。不然不止这些同学们,也许张主任也要发挥他的想象力了。


    江暖歪了歪脑袋,扯了扯陆然的书包:“我忽然觉得,你如果是坏学生,肯定是那种老师啊、长辈啊都以为你好的不得了,其实总是背地里欺负同学还总能找到合理借口,让被你欺负的人一肚子苦水吐不出来的那种。”


    谁知道陆然忽然回头了,他侧了侧脸,嘴角扬起,看起来内敛,却又有几分放肆的邪气。


    “我要真是坏学生,你现在还能在这里读书?”


    “我不读书……干什么?”


    “也许你正在南市二医院一边哭一边用力呢。”


    江暖正要说什么,陆然已经迈开长腿走远了。


    站在公交车上,江暖和饶灿还有程豆豆她们靠在一起,而陆然就站在不远处拉着吊环。


    江暖凑到饶灿的耳边,小声问:“你知道南市二医院吗?”


    “知道啊,怎么了?”


    “那‘在南市二医院里一边哭一边用力’是什么意思?”


    “南市二医院最好的不就是妇产科吗?一边哭一边用力,是不是指生孩子啊?”


    饶灿的话音刚落,江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了。


    她的脸差一点没烧着,在有点拥挤的公交车里简直喘不过气。


    天啊!


    陆然……陆然那意思是说他要是坏学生,就会把她那个吗?


    太……丧心病狂了!


    偏偏这个时候,陆然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她立刻把头低了下来。


    等到到站下车,陆然先下了车,江暖远远地跟在陆然的身后,心里琢磨着陆然那句话难道真的是那个意思?


    不是陆然的style啊!


    直到他们进了电梯,江暖也站在角落里,低着头,不敢看陆然。


    等到楼层到了,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江暖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侧着身要从陆然的身边走出去。


    谁知道陆然的手臂拎着她的后领,把她又给拽了回来。


    江暖紧张的心都要跳上电梯顶了。


    “你……你干什么?”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啊!”江暖赶紧把陆然的手拽下来。


    “我不是说了,你那道选择题选对了么?”


    这时候电梯门就要合上了,江暖就要往外冲,可是陆然还是扣着她,那感觉就像用锤头打土拨鼠似的。


    只是陆然是锤子,百发百中。


    江暖是土拨鼠,被百发百中。


    “大答题不是也对了么?”


    江暖赶紧摇手:“对啊!对啊!感谢你为我树立了自信心!哈哈哈!”


    “你笑的怎么那么难看?”


    江暖又被击中了。


    陆然的眼睛眯了起来,眉心微微皱起,他低下头来像是要把江暖的表情看清楚。


    江暖忍不住后撤啊,电梯已经到了陆然家那层了,但是他一点都没有出去的意思。


    “这个……这个,笑得好不好看,是一个人的主观感受嘛!我笑起来不符合你的审美,没办法呀!”


    “你觉得自己平庸么?”陆然抬了抬眉梢,就像是撩在江暖的心尖上。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呀,我当然平庸啦!”


    “你不是说我的审美也很平庸么?你那么平庸,怎么会不符合我的审美?”


    江暖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感觉陆然从问她第一句话开始,就准备了个大坑给她。


    江暖低着头,不敢看他。


    哎妈呀,随便谁也好!


    怎么没人用电梯呀!


    能感觉到陆然越靠越近,江暖的皱紧了眉头。


    忽然,一口气吹在江暖的额头上,把她的刘海吹了起来。


    “哦,我知道了。你又皱成了小烧卖,不会是在想南市二医院吧?”


    “没……没有!我没想!”江暖转过身去想冲出电梯门,却发现他们还停留在陆然家那一层,但是电梯门早就关上了。


    陆然松开了手,摁了电梯,他从容地走了出去,江暖闷头闷脑地差点也跟着出去,被陆然伸手摁了回去。


    “你住楼下。还是你真那么想跟我回家?”


    江暖退回电梯里,用手捂着脸,烫得更加厉害了!


    第二天的英语和理科综合,江暖发挥得也很顺手。


    整个周末,老师们都在加班加点的改卷子,周一,就是决定命运的时刻。


    江暖紧张得一整个晚上翻来覆去。


    万一陆然没考进年级前三怎么办?


    万一自己退步得太厉害了怎么办?


    于是,江暖带着黑眼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她身边的陆然,却神清气爽,脸上一点疲态都没有。


    林觅夏作为班长,先一步就拿到了年纪排名表。


    一堆同学围着她看,密不透风的江暖连挤都挤不进去。


    而旁边的陆然还是坐在那里,撑着下巴很悠闲地翻着书,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你不去看看?你要去问一声,林觅夏肯定给你看!”


    “没什么可看的。”陆然抬手摁住江暖的肩膀,把她这只土拨鼠又给摁了下去了。


    直到早读开始了,江暖还是忍不住向后看林觅夏的位置。


    林觅夏早就感受到了江暖的视线,嘴角挑了挑,把年纪排名表传给了她。


    江暖兴奋不已,立刻拉开,当她看见头三名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差一点没一把抱住旁边的陆然。


    “你考了年级第一啊!年级第一!”


    语文课代表就站在讲台上,咳嗽了一声。


    “江暖,要开始古文默写了。”


    江暖赶紧把排名表塞进自己的抽屉里,然后拿出了语文默写本。


    心里面却不断地循环播放着自己看见的——陆然是年级第一啊!而且还超了第二名八分呢!太厉害了啊!


    大家已经低头开始默写了,旁边的陆然却将手伸进了江南的抽屉里,他的手背在她的肚子上碰了碰,江暖立刻一把扣住他的手。


    “你干什么呢?默写了!”


    “我看看成绩单。”


    “诶?你刚才还对你自己的成绩不感兴趣呢!现在也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年级第一啦?”


    江暖把排名表拿出来,递给了他。


    “我不是看自己的排名,我是看你的排名。”


    陆然这么一说,江暖才反应过来,怎么能忘记看看自己考的怎么样了呢?


    江暖伸长了脖子,陆然却说:“还不赶紧默写。”


    “你不是也没默写吗?”


    陆然却直接用手摁住了纸面,正好盖在第二考场和第三考场之间。


    “年级90到61名之间没有你。”


    陆然这么一说,江暖小小地紧张了起来。没关系没关系,第三考场没有她,说明她很可能保住了第二考场的排位啊。


    “59到50名之间也没有你。”


    “啊?”听到这里,江暖紧张了起来。


    难道她掉到第四考场去了?


    江暖把脑袋挤过去,看第91到120名。


    偏偏被陆然的胸口给挡住了,他还坏心眼地故意抬起胳膊阻拦江暖的视线。


    一不做而不休,江暖直接把下巴都搁在陆然的胳膊上,脑袋都快钻进陆然的怀里了。


    这时候语文课代表过来,在江暖的桌面上用力敲了一下。


    “还有十分钟就要交默写了。排名表可以等到下课了再看。”


    江暖只好把脑袋收回来乖乖默写。


    “40到49名之间也没有你。”


    陆然这么一说,江暖差一点没哭出来。


    这下完了完了,自己绝对是掉到第四考场去了。


    上次考太好了,这下乐极生悲了。


    “哦,找到了。在这里。”


    “哪里哪里?”江暖又要把脑袋凑过去,语文课代表再次路过她的身边。


    她只好把脑袋缩回来。


    但是没忘记在桌子下面踢了一下陆然的小腿。


    “第38名,还真是个好名次啊。”


    江暖顿了顿,第38名?


    不可能吧?


    “加油啊小三八,就快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


    陆然将排名表折叠了起来,收进了抽屉里。


    江暖激动万分啊,手指都在颤抖。


    “真的吗?真的吗?”


    “你问哪一个?是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还是第38名?”


    陆然已经翻开本子,很从容地开始默写了。


    “当然是问我的名次啦!”


    “你还能更不自信一点吗?”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一节课下课,江暖立刻伸手到了陆然的抽屉里,把成绩单抽了回来。


    她摊开一看,看见38的数字旁边是自己的名字,整个人都要乐坏了。


    天啊,自从小学之后,她就再没考过这么高的名次了!


    “陆然!我离你越来越近了!”


    江暖指了指前十名的位置,又比划了一下从前的80到90名。


    “我以前离你那么遥远呀!但你看,现在一只手就够了!”


    江暖伸长自己的拇指和食指,比划着这个区间。


    陆然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回答了一句;“你本来就在离我最近的位置。”


    江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陆然的唇上泛着浅笑,就像是冬季仍未归去可枝头却萌生出了暖意。


    这一天的课程结束,当江暖走到教学楼下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张主任。


    “张主任好!”江暖中气十足地问好。


    张主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背着双手,审视意味地看着她。


    这让江暖原本托马斯旋转般喜悦的心情瞬间冷了下来。


    因为她不知道,张主任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接近20名的年级排名进步,他还是不满意。


    “听你的班主任说,你这个学期的成绩接连两次有了飞跃性的进步,我就想问问,你之前干什么去了?”


    张主任问的很认真,那沉重的气氛让江暖差一点说不出话来。


    “张主任……高一的事情,我不记得了。”江暖低下头来回答。


    张主任梗了一下,本来是看这小丫头得意洋洋的,想要吓唬她一下,谁知道……他记得老师们是说过在高二有个女学生寒假落水高烧导致失忆,没想到竟然是眼前的江暖。


    只是这小姑娘脑子明显很好使啊,南市师大附中是重点高中,能够留在年级前六十名,基本上半条腿已经跨进重点大学了。


    “那么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希望你珍惜现在和未来。这一次你期中考试考到了年级38名,但我希望,下一次的月考,你能考进第一考场。”


    张主任说完,就微微点了点下巴,离开了。


    江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张主任气场太强大了,好恐怖啊!


    这时候的陆然,根据轮值安排擦好了黑板,正好也离开了教学楼,他站在楼梯转角处,正好可以看见双手扯着书包带,和饶灿还有程豆豆正在篮球架下面分享着辣条。


    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陆然从口袋里取出来一看,正好是来自江暖的短信:我们在篮球场等你,赶紧自由落体!


    意思是让他快点下来。


    陆然垂下眼帘,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摸了摸,一抬头,就看见了张主任。


    两人互相对视,张主任还是绷着脸,陆然有礼却疏离地说了一声:“张主任好。”


    张主任点了点头:“我已经知道了,你是这一次的期中考试的年级第一,江暖也考的很好进步非常大。”


    “谢谢您的肯定。”陆然点了点头,就要与张主任擦身而过。


    “虽然很高兴你们都在进步,但作为老师和长者,还是会担心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早恋很影响你们在这段最重要的学习时间里的专注度。”


    陆然侧过身来,再度直面张主任:“江暖的父亲是我的教练,我们住在同一栋楼里,我们的父亲互为至交好友。”


    张主任的表情微微舒展开来:“原来这是你维护她的原因。看来我是多虑了。”


    陆然的神情依旧从容。


    “您没有多虑,而且您根据自己面对这么多届学生的所得出的结论和规律,它适用于大多数人,但我比大多数人都自律,我不会因为自己想要什么而去破坏别人的人生规划和目标。”


    陆然很谦恭地对张主任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张主任站在原处,看着陆然远去的背影,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


    “什么叫做‘我不会因为自己想要什么而去破坏别人的人生规划和目标’啊!那不就是……承认他喜欢人家女孩子吗?绕来绕去的,当我真的是老人家听不明白呀?”


    随即,张主任就明白了这是来自陆然的“报复”,他在告诉他,就算你知道我喜欢那个女孩子又怎么样呢?只要我们一直优秀下去,你就没有把我们分开的理由。


    当陆然走到篮球架下,就看见江暖咬着辣条朝他挥手。


    “陆然!陆然!我跟我妈说了我这一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她高兴坏了!放我和饶灿她们去庆祝一下,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江暖的眼角眉梢都是兴高采烈。


    对于他来说,年级第一只是一件预料中的事情,但是让她这么开心,却并不仅仅是努力才能达到。


    “你们想怎么庆祝?”陆然问。


    面前的三个女生一起露出了若有深意的笑容。


    结果二十分钟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学校老师不可能会跑来查哨的火星世界网吧。


    “所以……你找我来并不是为了感激我教了你这么久的数理化,而是不想打游戏的时候被团灭。”


    程豆豆立刻紧张起来,拽了拽江暖:“完了完了,陆然肯定是觉得我们骗他来打游戏了!”


    “你想太多了吧……他是游戏界的一把好手,肯定也经常背着老爸老妈出来网吧打游戏。”


    “我不需要背着,我一向都是当着我爸妈的面用家里的电脑打游戏。”


    陆然将书包扔在了座椅上。


    江暖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特别是想起自己家里的电脑,老爸老妈连密码都换得她试验了几百遍都试不出来了。


    “晚饭怎么解决?”饶灿问。


    “都来网吧啦,当然是吃泡面啦!防腐又开胃!”江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于是三分钟之后,四个人的位置上都摆上了一盒泡面,江暖的是经典红烧牛肉味的,程豆豆是麻辣牛肉味的,饶灿要了一盒方便粉丝,独树一帜,倒是陆然大概觉得泡面味道重,要的是面包。


    江暖放在盒盖上的酱料已经因为温度化开了,她拎着调料袋的一角用力甩了三下,这样撕开调料的时候就不会挤到手上。


    谁知道她手一滑,调料袋直接飞了出去,“啪——”地一下,冷不丁甩在了陆然的脸上。


    “啊……”江暖赶紧道歉,“对不起呀!”


    陆然拎着调料袋,微微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是泡面,还是泡我?”


    随即就将调料袋扔回给了江暖。


    与他们两个背对背坐着的饶灿和程豆豆安静了两秒之后,齐齐笑出声来。


    江暖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差一点没把自己的泡面都撞翻。


    “谁……谁敢泡……你啊!”


    江暖的舌头都要打结了。


    饶灿不忘回过头来加一句:“不会啊。如果是我,泡面和陆然,我选陆然啊!”


    “那你倒是去泡他呀!”江暖说。


    “可是我胸怀不够宽广,没有小暖你海纳百川,装不下陆然啊,怎么泡?实在是臣妾做不到呀!”


    被饶灿这么一取笑,江暖连调料包都一直撕不开了。


    ☆、第45章 光明正大的青梅竹马


    一旁的陆然转过来,什么都没说,从江暖手里拿过了调料包,轻轻一撕就开了,然后掀起了她的泡面,挤了进去。


    陆然都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江暖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江暖和饶灿在女生里面算是手和脑子都算好用的,但是豆豆这位猪队友在,虽然陆然由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江暖却能想象到几分陆然快要心力交瘁的心情。


    玩了一个多小时,只听见不远处有几个男生嚷了一声:“张主任来了——快跑!”


    江暖他们几个戴着耳麦没反应过来,但是程豆豆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重要消息,迅速摘下耳麦,就看见那几个男生如同惊弓之鸟,冲出了网吧。


    程豆豆立刻拽了饶灿和江暖一把:“赶紧走!张主任来了!”


    “张主任?这里离学校老远了!张主任怎么可能会来!”饶灿发出疑问。


    但是确实看见那几个落荒而逃的男生,形势不大秒。


    “不管了!咱们赶紧逃!”江暖一把摘下了陆然的耳麦,拉起他的手腕,“咱们扯!”


    陆然被她拽了起来,他们直接冲出了网吧,没命地疯跑。


    一边跑,程豆豆还想回头看情况如何。


    “你还回头!生怕张主任认不出你的脸啊!”江暖拽住了她。


    但是陆然却停了下来。


    应该说以陆然的速度,是他拽着江暖跑,但是他却好像一直跑的不怎么“尽力”。


    “你们跑什么?”陆然反问。


    “我们跑什么?没听见吗?张主任来了!那几个哥们儿跑的多快啊!”江暖无奈地摁着自己的脑袋,心想陆然真的是来网吧的经验不够丰富。


    “可是你口中的那几个‘哥们儿’穿的是十六中的校服。”


    陆然一说完,江暖、程豆豆还有饶灿都沉默了。


    他们的身后传来怒斥的声音,估计那几个“哥们儿”还是没逃离魔爪,被抓了。


    程豆豆转过身去,这一次,没人拦着她转身了。


    只见那几个穿着绿色校服的男生都缩着脖子,跟忍者神龟似的,被一个秃顶啤酒肚的男人大声训斥。


    他……估计就是所谓的“张主任”,甚至有可能是“章主任”……


    “当你们不把自己当贼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做贼心虚’了。”陆然说了一声,就揣着口袋往回走了。


    江暖她们三个迅速跟上。


    程豆豆捂着自己的脸,不断地说着“在男神面前丢人了呀”。


    尽管因为他们几个忽然离开,被对方抓到机会杀到“呕心沥血”,但在陆然的力挽狂澜之下,离开网吧的时候他们也没太凄惨。


    他们这一次玩得很爽,但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不然回家太晚,以后就真没有机会出来玩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仍旧沉浸于游戏的兴奋中。


    程豆豆忍不住问:“陆然,我总觉得你是那种特别有自制力,生活中没有什么娱乐的人,没想到你的游戏竟然打的那么好!”


    听到这里,江暖莫名感觉得意了起来。


    因为如果没有她的话,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包括他们的老师同学,他们的父母,都会以为陆然是一个只有学习和击剑的人。


    但其实不是的。


    他和他们,是一样的。


    “我的生活中,娱乐很丰富。”陆然回答。


    江暖一听,觉得有点不顺儿了。这家伙娱乐丰富,她怎么不知道呢?


    她用胳膊肘顶了顶陆然:“你平时娱乐些什么?别告诉我看什么奥数、通信工程论文也算娱乐啊!”


    “你。”陆然揣着口袋继续向前走。


    “什么?”


    倒是旁边的饶灿反应过来了,忍笑回答:“陆然的意思就是——你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娱乐!”


    江暖怒了,正要踹陆然,谁知道陆然早就以腿长的优势走到了她的攻击距离之外了。


    这个时候,程豆豆却开口了:“啊,是百盛百货。”


    “不会吧?你现在不回家,想要去逛商场吗?”


    “不是啦……你们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经常在这个商场下面的那个小型游乐场里玩。”


    “就是一块钱一个币的那个游乐场?”


    “对啊。听说要撤掉了,超市要扩张,然后里面的游戏项目也比较老了。”


    无论是程豆豆还是江暖和饶灿,她们都是有些怀旧的人。


    江暖侧过脸来,看向陆然,刚想要说什么,陆然却已经先开口了:“那我们就进去看一下吧。”


    江暖立刻开心了起来,拉上饶灿她们一起去了商场的负一楼。


    游乐场里的音乐有些尴尬,放的是《喜洋洋与灰太狼》,一些大人正带着他们的孩子在那里玩一些比如说砸蟑螂、投篮之类的小游戏。


    江暖他们去买币的时候,售币员也告诉他们,游戏币今天要用完,因为明天这里就不会再营业了。


    江暖他们正在商量买多少的时候,陆然却拿了一百元给对方。


    “全部买掉吗?”


    “全部。”


    江暖傻眼了,赶紧拽住他说:“我知道你零花钱比我们多,但是……”


    “我们有四个人,每个人二十五个币是肯定能用完的。而且,你也想留下几个做纪念的吧。”


    江暖点了点头。


    她总觉得陆然这样“实用主义”的人,应该是理解不了女生对于“纪念”的执着。


    虽然理解不了,但是他会尊重。


    她们先玩着投篮的游戏,饶灿和程豆豆都是运动神经不怎么发达的类型,反倒是江暖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十发十中。


    “陆然,你要不要来试一下?”江暖转过头去问那个揣着口袋淡淡地看着她们的少年。


    “你们玩吧。”


    江暖有点遗憾,不过这些游戏可能真的吸引不到陆然吧。


    在电子射击,三个女生全军覆没。


    江暖抱着电子枪看了半天,心想自己也不是眼睛有问题啊,“总觉得瞄准有误差啊!”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陆然终于把它从江暖的手里接过去了,“我来试一下。”


    “好啊!好啊!”


    三个女生都聚集在了陆然的身后,但是前两枪陆然也都脱靶了。


    “果然,连陆然都不可以吗?”


    但是陆然只是侧了侧脸,第三枪就上靶位了。


    江暖愣了愣,从后面拍了陆然一下:“行啊!兄弟!”


    “男生的腰是你随便摸的?”陆然瞥了江暖一眼。


    “……”


    饶灿和程豆豆都乐了。


    陆然第四发又更准了。到了第十发的时候,竟然命中靶心了。


    饶灿和程豆豆都鼓起掌来。


    玩到最后还剩下了二十多个币。


    “咱们去夹娃娃吧!”程豆豆提议说。


    江暖皱了皱鼻子:“夹娃娃那不就是把钱送给游乐场了吗?反正肯定是计算好了不让我们夹住的!”


    饶灿笑了:“那也许有陆然在就不一样了呢?之前咱们不还是一直都命中不了靶子么?可是陆然不就做到啦?”


    “对啊!咱们从小就没有夹住过。就连我爸妈来都没办到!假如陆然能夹到的话,就像是完美的ending一样!”


    于是他们又围到了娃娃机那里。


    陆然低下头,看着里面一堆的粉色小猪,微微皱着眉头,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小猪佩奇啊!你不知道?”程豆豆说。


    陆然没说话,江暖摸了摸后脑勺:“我还以为这就是猪呢,没想到这猪还有名字?”


    陆然手握操纵杆,身边的女孩儿们严阵以待,机爪移动了起来,第一次抓空了。


    江暖笑了:“哈哈哈,你还真是不负众望啊!”


    饶灿却说:“陆然是经验累积型的。等到他摸透了这个机子,就肯定能夹到的。”


    “行!咱们还有好多个币可以让他积累经验,哈哈哈!”


    陆然瞥了江暖一眼,只说了一声:“似乎我的失败特别容易取悦到你。”


    “对啊。”江暖不嫌事大地摊了摊手。


    陆然连续三次都失败了,一旁的饶灿和程豆豆豆一脸紧张到爆肝,江暖看着的不是那一堆小猪佩奇,而是陆然的侧脸。


    那是他除了学习和击剑之外,露出认真的表情。


    她忽然发觉,对于她来说,这个游乐场留给她最美好的,不是因为这里即将消失。


    而是它消失之前,陆然陪着她来到了这里。


    又是几次之后,陆然将自己校服的袖子都捞了起来,露出他修劲紧硕的小臂线条。


    陆然也许没发现,饶灿带着欣赏,而程豆豆则快要掩饰不住花痴的表情,看着他的小臂。


    三、四次的尝试之后,陆然还是失败了。


    “这个机子肯定有问题吧。”饶灿说。


    “游乐场也太小气了吧,明天都要结束了,今天也不大方一点。”程豆豆抱怨道。


    陆然又要从口袋里拿游戏币塞进去了,江暖忽然想起过年的时候,陆然的妈妈说起他初中时候对模型比赛的执着。


    她伸出手,扣住了陆然的手腕,“其实永远夹不到也挺好的,这样每当我们路过这里,就会想起这里的娃娃机有多厉害。不要为了一个娃娃机把所有的币都用完了啦。”


    陆然看着江暖,他点了点头。


    江暖笑了,指了指那台照大头贴的机子:“我们去照相好不好?这座城市剩下的大头贴照相机本来就没几个了!这里再拆掉,说不定以后我们都照不到大头照了!”


    “对啊!我真的再没见照大头照的地方了!”程豆豆立刻同意。


    “而且这里照相有美颜效果,不像我妈,以毁掉我的形象为己任。”江暖摊了摊手。


    饶灿立刻笑了起来:“确实不能更同意了!”


    于是几个女孩儿又挤进了照大头贴的地方。


    “陆然,你不进来吗?”江暖问。


    陆然微微摇了摇头:“不了,你们三个女生照吧。”


    但是江暖却伸长了胳膊一把把他拽到里面来。


    “你现在已经是‘少女之友’了!”


    正在摆姿势的饶灿还有程豆豆的都没形象地笑了。


    江暖抓住机会,摁下了摁钮。


    “不要啊!太难看了!删掉删掉!”


    “就不要删。可能是人生最后一次照大头贴了,你们还要那么虚伪地凹造型,真没意思呀!”


    江暖就是不让他们删。


    “算了算了,最后一次,不跟你计较。在你心灵的阴暗角落里,肯定是很想把我的丑样子珍藏一生一世。”


    “不过陆然,真的跟我们画风不一样啊!”


    程豆豆一说,江暖一看才觉得陆然那一副没表情却很帅气的样子和她们张大嘴巴笑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张好!千万留着!”


    当他们走出来的时候,程豆豆和饶灿都在看着照片,挑选自己喜欢的留下。


    “陆然,你这下可是留下和我们一起‘鬼混’的证据了啊。”饶灿回头说。


    这句话忽然提醒了江暖。


    她也得留下一点陆然来游乐场的证据呀。


    口袋里还剩下最后一个游戏币了,她拽了陆然一下。


    “走啊,我们两个也去照一套。”


    她本来以为陆然会站在那里不动,或者说什么挤兑她的话,但是陆然却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他们再次进去,没有了其他人,只剩下他们两个。


    小小的空间里,属于陆然的气息变得清晰起来。


    他就在她的身边,他们都穿着土气的校服,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心绪平静下来,剩下的变成了细致地想要感受对方的期待。


    “陆然,你在今天之前照过大头照吗?”江暖问。


    “没有。”


    江暖抿了抿嘴唇,忽然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


    “今天我很开心,也很谢谢你一直帮我考到了我人生中目前为止最好的成绩。所以,我想今天和你拍的大头照特别一点。”


    “怎么特别?”


    “就是……我知道你是一个特别信守承诺的人,所以可不可以今天之后你不会再和别人拍大头照了?”


    虽然,江暖知道就算自己不说,大头照也已经过时了,当这里被拆掉,陆然应该也不可能再和别人拍大头照了。


    但是他承诺她的,和他没有机会再拍是两回事。


    “只有我一个人信守承诺,你不觉得不公平?”陆然淡淡地反问。


    “啊……那你想怎样?”


    “你以后也不能和别人拍大头照了。”


    “什么?饶灿和豆豆也不行?”


    “她们不算。”


    “那我可以答应你。”江暖伸出自己的大拇指。


    陆然的手伸过来,在她的大拇指上摁了一下。


    “成交。”


    他们转过身来,看着机子里的自己。


    陆然就那么站着,当然他怎么样都是完美的,而江暖想了各种搞怪的姿势想要陆然笑出来,陆然的表情都没变过。


    “诶,你不要这么不配合啊!”


    “你为什么非要做丑样子,是为了让自己特别?”


    江暖无语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饶灿的声音。


    “你们两个能不能快点!不会在里面做什么‘不可描述’之事吧?”


    江暖赶紧站直了,她还没来及笑,陆然就摁下去了。


    “喂!你慢点!”


    就在江暖看向他,不满地嚷出来的时候,陆然的手又摁下去了。


    “什么姿势都没摆呢!”


    江暖正要去阻止他,谁知道陆然的手直接摁着她的额头,将她带了回来,她不满地要把他的手挥开,结果眼睛鼻子皱在一起的样子,又被陆然给拍下来了。


    “啊呀!不活了啦!”


    “还有最后一张,好好照完吧。”


    陆然这么一说,江暖就不闹了。


    她想了半天,因为身边的是陆然,好像也没啥姿势可以摆的。


    “最简单的,不就是最好的吗?”


    “啊?”


    陆然的手伸过来,轻轻压在江暖的脑袋上,将她靠向自己的肩膀。


    那一刻,江暖的心都快要蹦出来。


    那只有短暂的一秒而已,他请她靠向他,他请她接近他,他的唇缓慢地弯起,眼睛里是不甚明显但是却让江暖的心都柔软起来的浅笑。


    他的手离开,摁下了摁钮。


    “咔嚓”那一声,没有将时间定格,却在她的心头戳了一下。


    “这张怎么看着这么像是……”江暖歪着脑袋,却没说出来。


    “像结婚证上的照片。”陆然直截了当地说了。


    “哎妈呀,如果我做个丑样子还好意思把它放在书架上。可这么正经,如果被我老妈看见了,肯定要问我和你怎么回事!”江暖一副大剌剌地样子,心脏却跳得很快。


    陆然,你会怎么回答我呢?


    是挤兑我一下,还是撇清呢?


    你会给我一点,哪怕一点点你很在乎我的暗示吗?


    “那你就告诉你妈妈,我们是光明正大的青梅竹马。”


    江暖傻傻地看着陆然。


    陆然一定是知道的,“青梅竹马”不仅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和女孩。


    “青梅竹马”有着最简单纯粹的期待和可能。


    “好了,打印吧。”陆然说。


    “嗯,打印吧!”


    但是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照片没有出来,被卡在里面了。


    机子显示打印故障。


    “啊!不会吧!怎么这样!”


    江暖蹲下来,倒腾半天,希望那张照片出来。


    她能隐隐看见那张照片就在那里,但是根本就捏不住她。


    “我去找一下工作人员。”


    但是工作人员却告诉他们,要明天才有人来维修,但是实际上明天这里所有的机器都要被挪走了,根本就不会来维修。


    江暖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很想哭,但是却要忍住快要掉出来的眼泪。


    “啊?好遗憾啊!能不能想想办法啊!”饶灿和工作人员交涉了半天,但是这里都要停止营业了,又怎么可能会找人来维修机子浪费维修费呢?


    而工作人员只是赔偿了他们几个游戏币,让他们去玩别的游戏。


    江暖攥着手里的游戏币,捏的很紧。


    “算了吧,我们回家吧。都这么晚了,还有作业没做不是?”江暖说。


    “也对,咱们回去吧。而且我们四个人的合照不是还有么?一人一张!”


    他们离开了这里,上了公交车。


    这个时间段的公交车人已经很少了。


    江暖坐在靠窗的位置,陆然就坐在她的身边,他们就像每一次乘车的时候一样安静无言,公交车晃晃荡荡的,直到饶灿和豆豆都下了车。


    “喂,陆然,你有没有想过啊……”


    “想过什么?”陆然问。


    “就是很多我们很喜欢的东西,都会消失不见,比如说大头贴……会被lomo相机或者各种美颜相机取代。比如我们喜欢的游戏,会被新的游戏取代。比如……小学时候红红火火的租书店也会渐渐没落都消失……好像不是因为我自己主动不喜欢的,而是时间让它们消失了,我就不记得自己喜欢过它们了。”


    说完这些话,江暖就觉得自己是个大傻。


    这些关陆然什么事呢?


    “但是我会记得,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和别人拍大头照了,而你也这样答应过我。”


    江暖侧着脸,她的眼睛泛红,忍不住要笑,但是却不好意思被陆然看见。


    心里面,如同有无数的翅膀在振动着,像是要飞出来一样的满溢。


    走到电梯里,江暖一拍手忽然想起了什么。


    “啊呀!对了!我写在五彩瓶里的心愿达成了!周末我要去庙里面还愿啦!”


    “还没达成吧。”


    “你又不知道我许了什么愿!”


    “不就是怕我没考进年级前三么。”


    “啊?你怎么知道?”


    “你担心这个担心了很久。”


    ☆、46、你和我一样在乎


    江暖不满意了,怎么自己想什么陆然都知道,但是陆然想什么,自己却不确定,不爽额!


    回到家,江暖果不其然被老妈数落了一顿。


    什么考的好一点就得意忘形。


    江暖赶紧把作业写完,还好因为今天都在讲解期中考试试卷,基本没什么新的知识点,江暖写起来比较快。


    睡觉的时候,她侧过脸看着枕头边的五彩瓶,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


    “我的心愿达成了呀,你为什么说没达成?”


    第二天早上晨跑的时候,陆然就告诉江暖说他早上请了假,她要自己去学校了。


    自己去就自己去呗。


    只是当她刚放下书包坐下,贺正就跑过来说:“暖哥!暖哥!江湖救急!拿你作业来抄一下!”


    江暖立刻一把拍住了自己的模拟卷。


    “不给!”


    “为什么啊!我们还是兄弟吗?”


    “你抄了我的,自己又不会做,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直接让老师知道你不会。”


    江暖一脸义正严辞。


    只有她心里知道,她经常计算出错,如果被老师发现贺正算错的地方和自己一模一样,那就完蛋了。


    “卧槽,你和陆然同桌做太久了吧?说话的调调都一模一样!我还特地趁着陆然不在来找你呢,没想到你都变成陆然第二了!”


    正说着,又有其他的同学来问江暖借作业了。


    江暖觉得莫名其妙,饶灿也过来了。


    “小暖,给我看一下数学最后一题你怎么写的吧!”


    “大家怎么了?”江暖拉着饶灿在陆然的座位上坐下,压低了声音问。


    “也不知道是谁传来的消息,说是陆然向班主任请了上午的假。从前陆然镇在这里,没人敢到他那里,当然也包括你那里借作业来抄,难得陆然早上不来,大家肯定要抓紧机会啊!”


    “可是要借作业,不是也应该去借像是……林觅夏的作业看吗?我的作业哪里有保障啊!”


    饶灿眼底写满了“你该不会是个傻子”。


    她小声说:“小暖,你在班上排名第9,是前十名里除了林觅夏之外唯一的女生啦!你的作业还没保障吗?”


    江暖愣住了,也就是说她现在成了其他同学眼里的“优等生”了?


    好不习惯啊!


    江暖小拳拳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但是陆然到底有什么事呢?


    是陆叔叔或者袁阿姨生病了所以需要他去照顾?


    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就在第三节课上了一半的时候,陆然回来了。


    当他站在门口的时候,江暖有种呼出一口气的感觉。


    化学老师点了点头示意他进来,江暖也赶紧起身,陆然来到座位上放下书包,速度很快地把书本都整理好了,坐下。


    江暖忍不住靠向他小声问:“你早上请假,是怎么了?”


    “没什么,好好听讲,下了课再说。”


    陆然已经专注地看向黑板了,江暖眼见着化学老师看过来,赶紧也坐端正了看着黑板。


    好不容易到了下课,江暖扯了扯陆然的袖子,“快点!快点!”


    “快点什么?你作业又有哪题不会要看我的?”陆然淡淡地说。


    “就是……你早上干什么去了呀?你看你膝盖上都是灰,还有你袖子这儿蹭的什么啊?墨油吗?”


    “这世上只有两个女人可以问我去哪里了。”


    江暖翻了个白眼。


    “你想说老师和你妈?”


    “我想说的是,我妈还有我的另一半。”


    江暖闭上嘴不说话了,心里却气鼓鼓的堵了。


    到了中午,他们去小食堂吃饭的时候,江暖起身了,也没打算叫陆然。


    虽然在他们那个小团体里,陆然并不是标配,但基本上只有江暖叫他和她们一起吃,他还是会同意的。所以每一天,崇拜江暖的程豆豆都充满期待。


    “江暖。”


    “干什么?”江暖没好气地低下头。


    “给你的。”陆然从书包里取出了一张大头照。


    江暖接过来一看,顿住了。


    “这……这不是昨天晚上我们照的大头照吗?你去找工作人员修了机子?”


    “嗯。”


    陆然轻轻应了一声,就起身了。


    江暖看着陆然的身影,忽然追了上去。


    “不是工作人员修好的,是你去把机子里的照片拿出来的对不对?”


    “能拿出来就好,工作人员修的还是我把它弄出来的,都一样。”


    不一样的,陆然。


    怎么可能会一样呢?


    那表示,你和我一样在乎啊。


    “就只有一张啊……好可惜。”


    “你不是总担心你妈妈看见了会想些有的没的吗?要不然你给我,我妈妈不在意。”


    “别!我要!我要!你都给我了怎么能要回去!”


    江暖把照片夹在了书里面,生怕被折掉。


    这一整天,江暖都觉得很快乐。


    时间就这样过去,月考的时候,江暖再次考到了42名,和期中考试的38名差距不大。


    江暖拿到成绩单的时候,老实说没有了上一次期中考试那种巨大的惊喜,但是她的心里却由衷地感激自己身边的陆然。


    此时他正撑着下巴,看着江暖的理综卷子。他比老师更加容易分析江暖的短板在哪里。


    “你化学还是要加把劲。”


    “知道了,知道了!”江暖想了想又说,“我忽然想起上一次期中考试的时候,张主任问我为什么高一的时候没考的这么好过。我说我失忆了,不记得……其实正确答案应该是,高一的时候陆然又不是我的同桌,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啊!”


    下课的时候,班上的男生来找陆然。


    “喂!周五放学后,我们要和十六中一决胜负!篮球!陆然你去不去!”班上的体育委员曹力过来,敲了敲陆然的肩膀说,“集体荣誉的事儿!”


    江暖听了,在心里不断点头。


    瞧瞧他们班上男生的个子,这要是打篮球完全不占优势啊!


    陆然一去,那是鹤立鸡群!


    “我不去,还有事。”陆然很直接地回答。


    曹力耐着性子继续游说:“上学期,十六中在市里举行的春苗杯篮球大赛上犯规让我们的同学伤了脚踝。今天正好月考结束,我们要和他们了结这段恩怨。”


    陆然淡淡地回答了一句:“所以上学期的恩怨,还要留到这学期吗?这场比赛不是学校组织的,而是你们自己组织的,应该也没有裁判吧。”


    陆然这么一说,曹力就被梗住了。


    “所以如果再出现他们犯规伤害到了我们这边的队员,在没有裁判并且并非官方组织的情况下,你们怎么解决恩怨?互相上去揍对方一顿?”


    陆然的反问,彻底让曹力接不上话了。


    “行,行……你忙你的事儿吧……”


    曹力叹了口气,就走开了。


    江暖侧着脸,用胳膊肘撞了撞陆然:“你真的不去?”


    “不去。”


    “那我要去。”江暖很认真地说。


    “你化学一整个知识点都不清不楚的,你还跑去看篮球赛?”陆然的眉心蹙了起来。


    “陆然,你知道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像什么吗?特别像张主任,武断地认为什么我们该做,什么我们不该做。有什么是该不该的呢?反正在我看来,这只是篮球赛而已。”江暖将自己的化学卷子拉了过来,“而且就是因为没有裁判,所以我们才要去,不能失了我们的气势,那就更加难以维持公平了呀。”


    陆然沉默了。


    江暖把那道自己做错的大题给做对之后,发现陆然依旧沉默,于是抿着嘴用胳膊肘又撞了撞对方:“你是不是在内心深处开始反省了呀?”


    “我会跟你们去。”


    陆然说的很简单。


    说完了就继续看书了。


    低头看着卷子的江暖愣了愣。


    “不会吧?我一说,你就答应去了?我怎么这么有面子呀?”江暖眯着眼睛笑了。


    下了课,他们学校一大波的学生就浩浩荡荡地前往和十六中约好的那个社区篮球场。


    原本正在打球的几个年轻人,看见这么多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高中生都来到了这里,都露出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十六中的校服是绿色的,而师大附中的是蓝色的。


    蓝绿对决……双方的颜色让江暖觉得有点小尴尬。


    不过管他呢,至少不是红绿对决呀!


    五月中旬的天空很晴朗,风也带着温和却并不闷热的风度。


    篮球场上一些线已经斑驳不清了,学生们不约而同地分为两个阵营围观。


    曹力自然是他们师大附中的主力。


    当然,这场比赛,商场的只有他们高二的。一来因为高一的与这次恩怨无关,高三的又是张主任的重点监察对象,而且现在还困在教室里模拟考呢。


    江暖和饶灿还有程豆豆靠在一起,她们内心都有点小激动,就像是要实地围观“灌篮高手”一样。而且最让江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的班长林觅夏竟然也在!


    “陆然,你看,人家林觅夏都来了。你不来是很过意不去的一件事。”江暖向后仰起头,后脑勺正好蹭过陆然的下巴。


    陆然侧了侧脸,但是没有避开,伸手扣住了江暖的肩膀。


    “林觅夏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呢?你们两个都是一个style的啊!都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比如说学习之类,对于所谓什么集体荣誉之类的都不在意的。”


    陆然没有再回答她,只是抬手轻轻托了一下江暖的后脑勺。


    “好激动,好激动!”程豆豆吸了吸鼻子。


    “你激动个什么呀?上学期的新苗杯篮球比赛,你看过了?”饶灿问。


    “没看过!就是你说我们学校的篮球打的怎么样呢?我特别想看三分球远射!”


    “江暖,你呢?”饶灿问。


    “废话,当然是看灌篮啦!”


    饶灿很遗憾地说:“你看看咱们这边男生的平均身高……有灌篮的可能性吗?”


    江暖看着十六中的男生们,个头都不矮啊,他们灌篮的可能性倒是大很多。


    十六中这边的队长是一个个子看着像是一米八五的家伙,叫郑扬。


    “你说……这个郑扬不会是什么体育特长生吧?我们这边可都是……”江暖意识到身边都是同学,不好说下去了。


    “都是什么?”程豆豆继续问。


    “都是书呆子呀。”饶灿小声为程豆豆解答。


    曹力还是很有架势地来到郑扬的面前,两人眼对着眼,曹力的表情很认真,倒是那个郑扬吊着嘴角,一看就没把他们师大附中放在眼里。


    江暖回头看了一眼陆然,他的神情淡淡的,背上背着书包,双手揣在口袋里。


    “你觉得我们能赢吗?”江暖问。


    “不能。”


    “喂!你也……太直接吧?”


    “不是我直接。你自己也是想做运动员的人,看看十六中的那几个,就身型和肌肉线条来说,耐力、爆发力的平均水平就在曹力他们之上。”


    “但是篮球也是……要靠技术的呀!”


    “那你觉得我们学校的天天被张主任管着好好学习,是我们的技术好,还是十六中没事儿就在操场上打球的技术好?”


    陆然的话说完,江暖完全接不上了。


    其他的同学也望向陆然的方向,忽然也对目前的情况感觉到不妙。


    陆然虽然和其他同学的交集很少,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南市击剑的第一把交椅,是由级别的运动员,虽然高考没打算以运动特长生的方向发展,但是既然是学业与体育双担,他的话自然是有公信力的。


    曹力开口说:“希望我们彼此之间能有一场公平的比赛。”


    郑扬笑了笑回答:“公平或者不公平,结果会有什么差别么?”


    意思就是,他们师大附中都是必输的。


    “这个郑扬,真的让人好想爆粗口呀!”江暖握紧了拳头。


    “算了,就是因为他讨厌啊,所以如果我们逆袭的话,才会心里爽呀!”饶灿安慰说。


    但是站在江暖身后的陆然继续神补刀。


    “怎样才会发生逆袭?”


    “……”


    于是,江暖或者说大家心里面早就想到的但是却又万分期待不会发生的情况,发生了。


    就是从这场篮球赛开始的第一秒,他们师大附中就在被吊打。


    对方势如破竹地突破他们的防守,不是射篮就是截球上篮,才三分钟而已,比分就一面倒地变成了15比4。


    紧接着好不容易曹力突破了对方的防守,差一点就要上篮得分,却被郑扬盖了一个热辣辣的打火锅,“碰——”地一声,镇得他们这些人肩膀都跟着颤了一下。


    十六中的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大声地狂呼着,就像是要把对面师大附中的人都掀上天一样。


    程豆豆捂住了眼睛:“哎妈呀,我都不敢看了!”


    旁边已经有同学在小声的嘀咕了。


    “我们明显水平不如十六中呀!为什么要去主动和别人约战呢?这样多丢人啊!”


    “就是啊!到现在为止才进了两个球……都不敢想象再十分钟以后,是不是都要望尘莫及了?”


    “对啊!而且我们和十六中比什么篮球呀?高考一决胜负不就得了?”


    “对啊!对啊!咱们走吧?越看越那什么?到时候输到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时候,那就闹心了!”


    那几个同学正要挤出去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林觅夏却忽然抓住了她们的手。


    “你们这就要走了吗?”


    “不走怎么办啊?难道留在这里看曹力他们输的无比难看吗?”


    江暖一听这话,虽然她也觉得比到现在让人不忍直视,可那是他们的同学呀,虽然没有校方组织,那也是代表他们师大附中啊!


    她正要上前,却被陆然给圈住了。


    陆然的下巴压下来,轻声说了句:“林觅夏比你会说话。”


    江暖梗住了。


    这时候林觅夏开口了:“同学,你以为曹力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赢不了十六中吗?他们知道。可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就是因为上学期新苗杯,我们觉得人家犯规赢了我们,所以不平衡吗?”


    “不是的。”林觅夏看着对方的眼睛说,“是因为高三的学长韩睿也参加了上次的新苗杯中学生篮球比赛。韩睿很擅长远射,所以一直被十六中的人围堵,下半场被十六中的人撞伤不得不下场。虽然对方那个撞伤韩睿的人也被红牌罚下,但是我们的得分能力被大幅度削弱,并且输掉了比赛。那是韩睿作为我们师大附中的学生最后一次参加这样的篮球比赛了,可是他竟然没有比完全场。你们真的以为这是胜负吗?这是为了队友。难道说我们师大附中的人,就只能同富贵,而不能共患难吗?我们只能分享荣耀而不能一起承担失败吗?”


    一时之间,那些要走的同学们都停住了。


    大家看着林觅夏,这个女孩儿坚定地转过身去,大声地朝着篮球场大声喊:“南市师大附中——”


    江暖在那一刻握紧了拳头大声喊:“加油!”


    林觅夏再次大声喊:“南市师大附中——”


    江暖身边的饶灿还有程豆豆跟着大声喊起来:“加油!”


    林觅夏再一次大声喊:“南市师大附中——”


    成片的同学高喊了起来:“加油!”


    那些原本都要走出篮球场的人听到了这声喊,有的人被拽住了,有的人自发走了回来,大声喊了起来:“加油加油加油!”


    他们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和对面十六中的呐喊对垒。


    曹力他们在这一阵一阵的“南师大附中加油”中镇定了下来,不断抵抗和瓦解对手的进攻。


    曹力带球切入,传给了队友李铁头,李铁头抬手假装要射篮,又传给了贺正。


    贺正顶住被郑扬防守的压力,上篮得分。


    “干得好!贺正!”江暖挥着自己的拳头大声呼喊。


    比分被一点一点地追了回来。


    而他们南市师大附中的学生们群情激昂,大声呼喊加油。


    之前那些要走的女生,也扯着嗓子红着脸大声呼喊,气氛可谓热血沸腾!


    眼见着两队的比分从15比4,到30比25,曹力他们的状态也越来越好,谁知道曹力投篮的时候,被对手的撞了一下,哗啦摔到了地上,篮球也跟着飞了出去,飞向了南师大附中同学们的方向。


    大家挤在一起,本来就不好躲避。


    “低头!”陆然的声音响起。


    他的手抬了起来,想要挡在江暖的脸上,但还是慢了一步。


    江暖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阵钝痛,脸被篮球狠狠砸了一下,那感觉——脑浆都要出来了,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声音。


    鼻子里有热流缓缓落下,一只手伸过来,托着她的脑袋,让她仰了起来。


    “小暖,小暖!”一旁的饶灿赶紧把书包拿下来,找餐巾纸递了出去。


    江暖这才明白,自己被篮球砸到流鼻血了。


    周围无数的视线看了过来。


    有人圈着她,一点一点地向后退,对方的臂膀平稳,但是却抱得很紧。


    江暖仰着头,这才意识到抱着她的人是陆然。


    程豆豆和饶灿也跟着挤了出来。


    “小暖!你还好吧?”饶灿好看的眉毛都皱了起来。


    “你给我看看……我鼻子没歪吧?”江暖担心地问。


    “没歪没歪!”


    “这真是倒了血霉了呀!”江暖的眼角都噙着泪,刚被撞的麻痹感过去,疼痛愈发清晰了起来,“疼死我了呀!”


    身边有人擦着她流下来的鼻血,动作不轻不重,但是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安全。


    ☆、47、因为我不会


    但那个人不是眼前的饶灿, 也不是傻在一旁的程豆豆,就只有陆然了。


    这时候直接摔倒在球场上的曹力被贺正还有李铁头给扶了起来,他的膝盖青肿流血,而脚踝也扭伤了。


    “曹力!你没事吧!”林觅夏冲了过去。


    “没事!没事!”


    十六中的人远远地看着。


    另外两个队员就要冲上去理论, 但是曹力把他们给拽住了:“好了!你们想去干什么?这么明显的犯规,他们自己学校的人也在旁边看着, 难道他们能不认?”


    所有人都望向郑扬的方向。


    郑扬压着那个撞倒曹力的队员的脑袋, 向他低头。


    “抱歉。我们队员防守犯规。如果有裁判在这里,应该会罚他下场。”


    郑扬这样的态度, 师大附中这边也不好再继续发作了。


    李铁头一边架着曹力到边上,一边低声问:“咱们换谁上来啊?另外两个说好替补的, 跟纸片儿似的,还没你经撞呢?别看十六中就剩下四个人了,你要是下去了,


    我们铁定得输……”


    曹力也皱着眉头, 一时半会儿地说不上话来。


    “他们那边都是经常锻炼的, 哪像我们师大附中啊,张主任天天就知道压着我们学习学习再学习,这会儿到了关键时刻,学习好有什么用?都顶不上来!”


    看着队员们的担忧和抱怨,曹力蹙着眉头, 低声说了句:“我看见陆然好像来了……你们谁和他熟的,叫他帮个忙吧。”


    “他?他擅长的是击剑,而且就他那个性格, 篮球是需要配合的运动,他能配合谁?”


    听到这,贺正也不乐意了。


    “我告诉你,学击剑的腿部的爆发力都不弱,而且很灵活。咱们这里,如果有谁的体能能和对面郑扬一较高下,我看也就我和陆然这种常年接受专门竞技训练的了。而且,陆然也能提高我们的平均海拔呀。”


    被贺正这么一说,没人接的上话了。


    “但问题是,陆然根本不会理我们的。”曹力叹了一口气。


    贺正啧了一声:“得了吧,用对了方法,他能把师大附中那帮孙子都削了。”


    “什么办法?”李铁头歪着脑袋。


    贺正立刻扬高了声音喊了起来:“江暖——给你个报仇的机会,你来不来!都给砸出血了,你之前被我刺几剑就上蹿下跳地要杀我,现在这状况这你都忍的了啊!我就真敬你修身养性得到成佛!”


    大家不明白贺正喊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江暖气得鼻血就要喷出来。


    “小暖别气!别气!他幸灾乐祸,他有病!”饶灿赶紧摁住她。


    大家纷纷转过身来看着,多少都知道贺正的话应该是和江暖有关。


    江暖的泪花还在眼睛里闪动呢,气哼哼地说:“我要是个爷们儿,早就上去给自己报仇雪恨了!还要他在那里放空炮!”


    “那我去。”陆然的手轻轻在江暖的额头上摸了摸。


    “什么?”江暖要把脑袋低下来但是被陆然托住了。


    他脱下了自己的书包,拉开了校服的拉链,活动起自己的胳膊,然后将它们都给了程豆豆。


    “帮我看一下。”


    “哦,好……”


    他的校服里面是一件休闲t恤,微微用力,从肩部到背部的肌肉线条都若以若现,形成一种并不夸张却很流畅的线条。


    曹力看着陆然脸上带着漠然的深情,走出了人群,来到他的面前。


    “你真的愿意?”


    “嗯。”陆然点了点头。


    师大附中的女生们传来一阵欢呼。


    贺正笑了:“我就说了,只要方法对了,陆然就会上场。”


    “什么方法?”曹力不解地问。


    “自己体会!”贺正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就来到了陆然的身边。


    饶灿低声对江暖说:“小暖,陆然去给你报仇雪恨去了!”


    “走走走,我们去看……我还没见过陆然打篮球呢!”


    “你还是就在这儿呆着吧,一会儿又给球砸了!”


    “放心,一颗球砸不到我两次的!”


    “但是一个坑里你肯定不止摔一次!安分地坐着!”


    郑扬因为不关注击剑,所以并不知道陆然是南市有名的青年击剑运动员,但是看着南市师大附中的女生们欢呼雀跃的劲儿,低声说了一句:“篮球可不是脸长的好看就行的。”


    贺正站在陆然的身边,开口道:“这可是篮球,不是一对一的击剑,你可得有点团队合作意识啊!”


    “嗯。”陆然微微压低重心,目光沉敛地注视着对面。


    郑扬带球就冲了过来,拉动了十六中一整支队伍的切入,那气势就像一把钢刀直刺而来。


    江暖的鼻子里塞着卫生纸,但还是忍不住挤入人群,鼓着腮帮和其他人一起为师大附中加油。


    就在郑扬从陆然身边经过的时候,陆然只是伸手一个抢断,就把篮球带走了。


    他的加速极快,等到郑扬反应过来转身的时候,陆然都快要突破对方后卫了。


    “加油——陆然!”


    江暖激动死了。


    陆然来到篮下,果断将球传给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贺正,转过身就替贺正挡住了快速奔回来防守的郑扬,让贺正顺利得分。


    “干得好!”在场边休息的曹力总算放心了,他生怕陆然做一个球场上的孤胆英雄。


    这一球下来,郑扬开始细细地打量起陆然的身形。


    “这个叫陆然的,虽然看起来并不壮,但是反应奇快啊!而且带球奔跑的速度也很杠。”


    郑扬的队友来到他的身边,低声与他讨论了起来。


    郑扬摸了摸下巴:“是我轻敌了。”


    江暖看着郑扬盯着陆然的表情,那么沉冷,就像是盘算着什么阴损的坏主意,立刻大声嚷嚷了起来:“陆然——小心点!不要被十六中的人故意撞伤了!”


    紧接着江暖身边的同学们都跟着叫喊起来:“陆然——小心!不要受伤!”


    听着这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郑扬只觉得自己一口鲜血差点没吐出来。


    “他们师大附中的都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真以为我们觉得谁厉害,就撞谁下去吗?”


    “难道不是么……”


    这么一想,郑扬和他的队友们都莫名尴尬了起来。


    比赛还在继续,陆然已经第三次从十六中那边断球,传给其他队友得分了,这让十六中不得不采取紧迫盯人的方法,郑扬亲自出马,防守陆然。


    陆然身上的t恤已经全部汗湿,贴在他的背上,每当他用力的时候,肩背的肌肉线条紧绷得让江暖莫名觉得脸红。


    又是惊险的一幕,陆然带球一个假动作晃过了郑扬,师大附中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又要得分啦!


    贺正接到传球,果断射篮,此时两队比分已经到了37比37平局了!


    “陆然真的好帅啊!没想到他成绩那么好,打球竟然也那么帅!”


    “是啊!他如果一开始就上场就好了!”


    “总觉得他之前独来独往好像谁也不搭理的样子,没想到竟然会来看篮球赛,而且还上场打球了!虽然他没有进一球,但总觉得每一球都是他进的!”


    听到这里,江暖抓了抓耳朵,心想:是啊,怎么没见陆然上篮得分呢?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呀!


    上半场结束,双方休息调整状态。


    陆然跟着贺正他们走了回来。


    他的t恤袖子已经捞到了肩膀的位置,双臂完全展现出来,它们并没有所谓碗口粗那么夸张,但是线条利落漂亮,就像是被刀削出来的一般。


    一群女生围了上去,要给陆然送矿泉水,看得程豆豆可不爽了:“这些人真是的,为什么总围着陆然转啊!”


    饶灿却好笑地说:“女生们不围着陆然转才奇怪吧?”


    江暖撇了撇嘴,是啊,虽然比赛依旧胜负难分,但是陆然的厉害已经有目共睹了。


    但是陆然却没有接任何一个女生递来的矿泉水,只是淡淡地向大家点头道谢,然后走到了江暖的面前。


    一直帮陆然拎着包的程豆豆赶紧把他的水杯拿了出来,里面还有放学之前打的水。


    “谢谢。”陆然拧开了水杯的盖子,仰起头来喝了两口,他的脖子被拉伸出很有力度感的线条,然后没有一丝留恋地将水杯扔进了被程豆豆拎着的书包里。


    江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随着陆然喉咙的起伏也跟着滚烫了起来,当陆然看向她,他的发梢还坠着一丝热烈的莹光,就好像他所有的温度都向着她涌来。


    “你鼻子怎么样了?”陆然问她。


    “还……还好……已经不疼了……”


    江暖忽然意识到自己塞着卫生纸的样子要多丑就有多丑,正好把纸巾扯出来的时候,陆然却说:“别扯出来了,还不知道血止住了没有。”


    “可是……可是很丑呀……”


    周围那么多人都正看着陆然正在和一个鼻孔里塞着卫生纸的女生说话呀!


    “你本来就没多好看,塞着卫生纸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好气呀!这家伙八成故意当她不高兴吧!


    “那你说丑不到哪里去,我就塞着留给你看呗……”江暖凑向他,小声问,“我有个问题觉得特好奇。”


    “你问吧。”陆然一边说一边用纸巾擦着汗。


    “你为什么一分都没得啊?那么多可以得分的机会,你都给了贺正和李铁头,这可不像你呀!”


    “因为我不会。”陆然回答。


    “你不会?不会什么?”


    “射篮得分是需要好好练习的,所以我不会。”陆然毫无掩饰地回答。


    江暖顿住了,她忽然间明白陆然话里的意思,因为我不擅长,所以我愿意制造机会给擅长他的人。


    “如果你想看我得分,抱歉你要失望了。”


    这时候贺正他们正在叫陆然的名字,下半场即将开始,他们要确定最后的配合。


    陆然转身的时候,他的胳膊被拽了一下,一回头,就发现那是江暖。


    “怎么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得不到分数却仍旧满场飞奔的你,真的超级帅。比所有得分的人都帅,甚至比赢过简明还要帅!”


    她真的不害怕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声夸陆然帅会很丢脸,因为大家都在夸,她为什么不可以。


    如果大家都不说,那她就更要说。


    陆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听见江暖这么直截了当地夸自己而不知掉该如何反应。


    “反……反正你今天特别好……”江暖看着陆然那个样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难道因为“帅”这个字太没逼格,陆然看不上?


    正在想着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面前的男生骤然上前,一把将她抱住了。


    江暖全身骨骼一震,陆然的怀抱很紧,附在她耳边的声音却很轻。


    “你所希望的,我会继续。”


    说完,他放开了她,转身走向了贺正他们。


    周围的人目光有惊讶的,有羡慕的,还有好奇的。


    到底是什么让高冷的陆然忽然去拥抱一个女生?


    “他们就是同桌,自己的同桌因为别的学校的在篮球场上犯规给砸的鼻血喷出来,还不上去报仇那就不是男人了!这不同桌谢谢她了,拥抱一下才是一起同窗扛枪的革命友谊嘛!”饶灿赶紧出声为江暖化解尴尬。


    可这解释听着有点牵强呀。


    “学神的自尊心一般都会高于一般人,自己的同桌被欺负了就跟看见自己养的小猫小狗给欺负了一样受不了。”


    江暖扯了扯饶灿的袖子,暗示对方别再解释了,越描越黑呀!


    饶灿也回头看了江暖一眼,暗示说:我不也是怕传到张主任耳朵里,又要把你俩分开吗!


    这时候双方战定,下半场比赛开始。


    陆然毫无疑问是主力,当他开场夺球,就被郑扬一直紧逼,陆然一个摇晃再一次骗过了郑扬、把球传给了队友,而队友射篮触板,陆然作为师大附中这一方最高的队员,冲至篮下,与郑扬争夺篮板球。


    双方无论是围观的学生还是球员,心都跟着揪了起来,陆然伸长手臂,强势将那一球捞回,而郑扬却又撞在了陆然的身上,看得场边一阵惊呼。


    “陆然——”江暖吓得差点冲出去。


    但陆然在瞬间调整平衡,稳健落地,将球传给了贺正,贺正扣篮得分。


    江暖半张着嘴,快从胸口里跳出去的心脏终于落了回去,她的手用力揪着自己的校服,那一刻她的脑海之中是完全苍白的。


    陆然转过身来看向她,轻轻压了压他的手背,那是在安慰她:别怕,我不会有事。


    虽然这球师大附中得分了,但是队友们还是相当维护陆然的,没等陆然说什么,他们已经去找郑扬理论了。


    “我说郑扬,你们十六中打篮球到底是比球技呢?还是玩碰碰车啊?”贺正的眉梢都要飞上天了。


    “篮球比赛中的碰撞本来就是不可避免的呀!你们又不是瓷娃娃,难道碰一碰就会裂开?”十六中其中一人不服气地辩驳。


    这就是之前陆然担心的地方吧,没有专门的裁判,遇到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判罚。


    “是啊!郑扬故意的吧!看陆然厉害就想把他撞下场!”


    “你们十六中打球不干净吧!新苗杯撞了韩睿下场,今天上半场又把曹力撞伤!现在又撞了陆然!如果碰撞本来就不可避免,那为什么我们师大附中就没撞你们的人啊!”


    “你说什么——明明是你们师大附中读书读傻气了!弱不禁风!”


    “师大附中的是瓷器吗!要不要把你们放架子上展览呀!”


    双方开始互相攻击,眼看着就要冲上球场互殴一样。


    江暖紧张了起来,万一真的闹僵,场面就堪比大电影了。


    这时候陆然看向郑扬,他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这潮涌般的喧闹,直抵郑扬。


    “郑扬,现在是不是不该拿出态度的时候?是要你的同学们为你干一架,还是承担对和错的责任。”


    郑扬愣住了,他几乎没有在任何一场篮球赛里见过眼前的少年,但是对方却透露出久经沙场的沉稳与老练,就连气势也和身边的人并不一样。


    陆然的目光里是一种审度的意味,好像在说:让我们看看你郑扬是个怎样的人。


    这剑拔弩张的感觉让江暖更加担心陆然,毕竟要上郑扬真的一拳打过来,陆然就算能避开,肯定也是要反击出手的,到时候必然引起一场“混战”。


    郑扬的拳头握紧,接着又缓缓地松开了。


    他面向自己的校友,抬起双臂,又下压了一下,几秒之后,十六中那边就安静了下来。


    ☆、48、胜利


    “我郑扬, 能担得起胜利,就承担得起失误,刚才是我犯规了!但是我们不会投鼠忌器,会把胜局锁定, 让师大附中知道无论是之前的新苗杯还是现在,我们都会赢!”


    十六中的同学纷纷鼓起掌来。


    江暖呼出一口气来, 打不起来就好。


    而饶灿则好笑地摇了摇脑袋:“这个郑扬可真逗, 把自己犯规都说的这么大义凛然。”


    比赛继续,陆然与郑扬之间的较量如火如荼。


    江暖他们喊的声嘶力竭, 声带都要断了,嗓子里火辣辣的, 但他们的里除了球场上那些飞奔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其他。


    比分在最后一分钟到了67比68,师大附中领先一分, 十六中开始了爆炸式的反击。


    郑扬带球冲入师大附中的阵营, 高高跃起,


    眼看着就要一球扣进篮中,贺正和李铁头高高跃起想要拦下郑扬,但他们的起跳高度不够,江暖握拳握得手指头都要断了,只看见一道身影从郑扬的身后掠起,


    “砰——”地一声,郑扬的球被打掉了。


    “是陆然——”


    江暖的身边传来一阵女生的尖叫,耳膜都要裂开了。


    陆然带着球直入十六中的阵地, 郑扬落地后立刻转身,高声道:“回防——”


    陆然却拖拽着众人的视线,披荆斩棘一般直入对手篮下,几个人跟在他的身边驶入将他截断,却完全无法遏止他的一往无前。


    江暖连呼吸都停滞在喉间,陆然会怎么做?他会把球传给谁?


    在她的视线里,陆然一跃而起,“砰——”地一声震彻球场的声响,他将那一球灌入了篮内!


    逆光之下,形成一道果决而深刻的剪影。


    “啊——啊——”


    “陆然!陆然!”


    高昂的呼喊声排山倒海。


    陆然在这场篮球赛里唯一的入篮锁定了他们师大附中的胜局。


    而十六中那边一片宁静,和最初的疯狂呐喊形成鲜明的对比。


    郑扬他们几个有的低着头,有的还在凝望篮筐。


    贺正来到陆然的面前抬起手,要和他击掌,但对于陆然来说他所经历的都是一对一的比拼,贺正的手抬了半天陆然也没反应,贺正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转过身,奔向江暖的方向。


    “暖哥!来一下!”


    “看在你这场比赛表现良好的份儿上!给你一巴掌!”


    她抬起手,还没触上贺正的手心,就有人轻轻拍在她的手上,接着温暖地握住了她的手指。


    是陆然。


    “诶……陆然你也太……”


    贺正的话还没说完,陆然就把他给打断了。


    “曹力叫你们过去集合。”


    “啊,哦……”


    贺正走了两步,发现陆然没跟上,回头问:“那你不过去?”


    陆然正把校服外套穿上身,说了句:“我不是你们篮球队的。”


    “可你是我们师大附中的呀!”


    贺正的话说完,江暖就推着陆然的肩膀想把他推过去。但是陆然很稳,她根本推不动。


    江暖一抬头,就看见陆然垂着眼看着她。


    “你快点过去呀!帮把手,别让郑扬他们欺负曹力!”


    陆然这才离开了。


    他和贺正一左一右架着曹力,和郑扬他们握手。


    “今天我们确实输了。也希望我们两校关于春苗杯上的不愉快能够到此为止。”郑扬向曹力伸出手来。


    曹力也点了点头:“成,我们一笑泯恩仇!”


    郑扬瞥过一旁表情漠然,仿佛这场胜利不关他任何事情的陆然说:“我和我的兄弟们对师大附中的印象,老实说都停留在读书读到四肢退化,而且还自尊心大过天输都输不起的印象。但是你很厉害。”


    跟在他们身后的李铁头忍不住开口了:“那是当然,人家陆然是全国青少年击剑锦标赛的冠军呀!各种全国性的专业联赛也是一等一的!”


    郑扬愣了愣,随即点头道:“原来如此,倒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


    十六中几个女生,大概是他们学校篮球队的铁杆粉丝,都揉着眼睛掉眼泪了。


    郑扬和他的队友们走向她们,说了句:“哭什么——既然没有永远的赢,那就更不可能有永远的输!篮球场不相信眼泪,只相信汗水!”


    听到这里,被贺正和陆然架着的曹力鼓起掌来:“说得好!”


    师大附中的同学们也跟着一起鼓掌。


    无论是对面的低靡颓丧还是这边的喜悦和兴奋,都被雷动的掌声所淹没。


    这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快跑啊!张主任来啦!”


    “张主任?哪个张主任?”江暖还没反应过来。


    毕竟无论十六中还是他们师大附中的教导主任听起来都一样。


    “傻丫头!快跑!是我们的张主任!”


    饶灿左手拽过江暖,右手拉过程豆豆,冲着篮球场的入口冲去。


    一堆人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堵成了一堆。


    “你们怎么回事——啊?放学了不回家不做作业跑来外面打篮球!你们是时间很多吗!”


    江暖在心里要把张主任骂上天,之前是看漫画,现在是打篮球,你说抓网吧打游戏的还能理解,但锻炼锻炼身体都成罪了!


    从篮球场那个小铁门挤出去的时候,江暖差点被挤变形,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推,她向前扑倒,上演了经典的“扑街”场面。


    “啊呀——”江暖的掌心和膝盖热辣辣的疼。


    张主任的咆哮从身后涌来,他带着年纪里的好几个老师,把腿脚不利索的曹力逮住了。


    让江暖没想到的是,看起来对曹力很讲义气的贺正和李铁头竟然“单飞”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反倒是林觅夏就站在曹力的身边,两个人承受着张主任的炮火。


    同学们出于对张主任的恐惧,从江暖的身边蜂拥而去。


    看着这一幕的十六中学生站在球场另一端,惊呆了,过没多久,郑扬指着他们仓皇逃窜的样子,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饶灿和程豆豆与她之间的友谊比塑料花要坚固,她们一左一右地把她拽起来,向前走。


    江暖觉得今天是倒霉透了,先是她的鼻子,现在是她的手掌和膝盖!


    但是张主任和他的“团伙”仍旧在大肆追捕逃逸的观战学生,眼看着她们就要落到最后面了。


    这时候江暖只觉得有什么环过她的腿和肩膀,身体猛地腾空,耳边传来程豆豆和饶灿的惊呼。


    “愣着干什么!”陆然冷冽的声音响起,提神醒脑。


    江暖一抬头,看见的是陆然的下巴,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是被陆然抱着的!


    她的身体随着陆然奔跑的幅度而晃动,从陆然的肩膀她正好可以看见在后面上起不接下气的饶灿和程豆豆。


    陆然一路飞奔,那个社区篮球场也离他们越来越远,直到跑过了街角。


    江暖的耳边是陆然奔跑时的呼吸,他胸膛的起伏就象是低沉的海,他将她紧紧抱着,直到去到了这一条街的尽头。


    饶灿和程豆豆早就跑不动,撑着墙大喘气。


    陆然抱着江暖转过身来,等着她们俩。


    “真可气呀……有陆然抱着跑了不起啦!”程豆豆气哼哼地说。


    “我还给她拎了一路的书包呢!”饶灿直接松手,把江暖的书包扔地上。


    “她还不从人陆然身上下来!她是被公主抱抱起瘾了?”


    两个人慢悠悠地上前,像是特地要看看陆然能这么抱着江暖多久。


    江暖意识到自己还被抱着,心跳如鼓,脸都要烫熟了,她拽了拽陆然的胳膊说了声:“张主任应该追不上来了……你放我下来吧……”


    陆然侧过身,把江暖放在了路边一家服装店的橱窗前,让她坐着。


    “把裤脚捞起来看看,伤成什么样子了。”


    江暖这才低下头,将自己的裤脚往上拉,快要拉到膝盖的位置,她的脸立刻皱了起来。


    陆然帮她将裤脚拉到了膝盖上面,却没有碰到她的伤口。


    她的两边膝盖都蹭破了,左膝渗出来的血都蹭在校裤里面一大片。


    江暖发出“嘶——”的声音,陆然却一直低着头,但是江暖却看见他的眉心蹙得很紧。


    他的额头离自己那么近,这让江暖莫名忍不住抬起手指摁了一下他的眉心。


    陆然的肩膀微微一僵,缓缓看向她,那双明澈的眼睛让江暖心脏一紧。


    “我其实已经不疼了……”


    “我知道。麻了。”陆然回答,“裤子别捞下来了,怕粘在创面上。”


    这时候程豆豆和饶灿也走了过来,程豆豆也跟着嘶了一声。


    “看着惨不忍睹啊!”


    “这回张主任是下狠手了,好像我们去看的不是篮球赛,而是聚众斗殴一样。”饶灿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老张的心里,除了吃喝拉撒睡,其他时间必须用在学习上。可不能让我们成为垮掉的一代,影响我们师大附中的光辉形象。但愿曹力和林觅夏被骂了一顿就算了,可别再扑腾什么幺蛾子了!”


    “那张主任会不会也让曹力和林觅夏写检讨啊?全校念那种?”


    “应该不至于,林觅夏毕竟是张主任心里的‘好学生’,又是女生,让她写检讨什么的,小题大做还伤人。”


    “老张什么时候不是小题大做还伤人啊?”


    江暖无奈地看了讨论得正欢的两人一眼,为什么她们好像完全忘记了她?


    总算陆然开口了:“回家再处理伤口吧。”


    程豆豆把书包给了江暖,陆然拦了一辆出租车,这就回家了。


    回到楼下,陆然左手拎着江暖的书包,右手扶着她,虽然没伤到筋骨,但是每走一步都疼。


    “回家我妈肯定得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最擅长撒谎的么?”


    “哪有!”


    “那你觉得看篮球赛是违法乱纪的事吗?”


    “在我妈心里应该不算。”


    “那就实话实说。”


    陆然这么一说,江暖也觉得有道理。


    果然一打开门,妈妈看见江暖膝盖上的伤口,就心疼得不得了,赶紧拿了药箱过来。


    只是棉球沾了双氧水贴上伤口的时候,疼到让她腮帮子发酸。


    陆然刚放下她的书包,胳膊就被她一把扣住了。


    “妈……疼死我了……”


    “现在知道疼了?看球赛的时候你不是很爽的么?怎么样,你们赢了没?”


    老妈问到这里,江暖立刻露出得意的表情。


    “有陆然在,我们当然赢了!”


    罗晨乐了:“怪不得从来对篮球不怎么感兴趣的小暖会去看球赛,原来是陆然也在啊!”


    一边聊着天,妈妈一边就帮江暖把伤口处理好了,贴上了纱布。


    “这好好的校裤又给蹭毛了。”妈妈说。


    江暖想也不想就开口说:“那问问陆然初三的校裤还在不在……”


    说到一半,江暖立刻有点尴尬了,自己在陆然面前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我初三的校裤你穿不了了。”陆然淡淡地说。


    “穿不了?你弄破了?”


    “那段时间我长得比较快,校裤对你来说太长了。”


    江暖有种被暴击感觉。


    晚上江暖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的都是陆然最后的那个灌篮。


    她看比赛的时候说过想看灌篮,不会投篮的陆然却在最后灌篮了。


    是不是给她看的呢?


    虽然无法证实,但是江暖还是开心得抱着被子傻笑。


    但是第二天的师大附中高二,就是阿鼻地狱。


    张主任带着他的“爪牙”四处“追捕”昨天篮球赛的在逃人士。


    江暖刚坐下,贺正就跑来通风报信了。


    “昨天张主任不是带队捉住了曹力和林觅夏吗?他们两个什么都没说,所以我们什么也别担心,就是不要被张主任诈出来就好。”


    “你们这样不仗义吧?”江暖歪着脑袋问。


    “张主任就是纸老虎,谁都抓不到,还真能把曹力还有林觅夏怎么样?”


    江暖推了贺正一把:“你可真行啊!在击剑俱乐部就没义气,不敢和陆然对决就推我出去,这会儿有曹力和林觅夏顶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运气呀?真是个怂包!”


    “那不然怎样?曹力和林觅夏都是第一考场的,为了升学率考虑,张主任也不能拿他们怎样。可是我和李铁头还有其他的兄弟们可不一样……”


    “法不责众啊!如果每个人都勇于站起来承担,张主任能不罚林觅夏和曹力,光罚你们几个?”


    江暖鄙视地瞥了贺正一眼,“我是不睡主动向张主任告密,但是打篮球的时候你们是一个团队的,但是到了承担责任的时候就要划分考场了,你还能再怂一点么?”


    贺正愣了愣,啥也没再多说,坐回自己位置上。


    身边的陆然正在整理书包,淡淡地说了句:“这是和你做同桌以来,你说的最有三观的话了。”


    “真的呀?谢谢!”


    “就是等张主任来了,你别怂。”


    一盆冷水浇下来,江暖不开心地拿着自己的英语卷子看了起来。


    早读还没进行五分钟,张主任和班主任聂老师就走了进来。


    聂老师使了个眼色,组织早读的英语课代表就赶紧回座位了。


    张主任来到讲台前,目光很有威慑力地扫过教室,大家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来。


    “昨天,我们学校某些学生放学之后既不好好回家吃饭做作业,也不通知校方,就和十六中的学生私下约定,在社区篮球场比起了篮球比赛!一堆人乌泱泱聚集在那里,比美国大选还热闹!我们教务处接到消息,就立刻前往调查!”


    “什么调查啊,明明是反动派对进步学生的压迫……”江暖小声嘀咕。


    她瞥了陆然一眼,发现他泰然自若地正在检查她的物理卷子。


    “而这场非正规比赛的组织者,曹力和林觅夏竟然不知悔悟!拒不交代当日参与篮球比赛的还有哪些人!这是对老师的不尊重!你们放学之后干什么竟然要瞒着老师!而且你们的期末考试还剩下几天?竟然将宝贵的学习时间花在打篮球上!现在学校决定对曹力和林觅夏作出警告处分!如果现在当日参与打篮球的人还不出来承认,我就让他们写检讨晨会起来读!”


    江暖在心里破口大骂,这个张主任这辈子是演反派演上瘾了么!


    就在这个时候,江暖听见自己身边的椅子晃了晃,陆然站了起来。


    瞬间,整个教室的目光都投注了过来。


    张主任抬了抬眼镜,看着陆然:“陆然,你又怎么了?”


    “我是昨天篮球队的一员。”陆然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清晰得每一个字都落在神经上。


    ☆、49、天大的运气


    张主任身边的聂老师惊讶了:“陆然?你昨天去打篮球了?你……你不是一向不关注这样的……这样的活动吗?”


    “我觉得这样的活动很有意思, 我们这些被别人当作书呆子和四肢退化的重点高中学生,赢了四肢发达的十六中。张主任,您觉得呢?”


    陆然表情淡然地反问。


    张主任气急,手指着陆然, 肩膀都在颤,他看着聂老师说:“这个陆然……他是不是……青春期到了?啊?这个学期什么都有他的份儿!”


    聂老师看着陆然, 满脸无奈。


    “陆然, 你要知道现在都是高二下学期了!没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你们寒暑假和别的学校的人一起打篮球也就算了,在期末考试之前这样,


    还有这么多同学浪费时间来围观?你真觉得这样合适?”


    江暖知道陆然口才好,只要他想, 一定能把老师怼到哑口无言,但那样事情就会闹大。让张主任和聂老师没面子,只会不断地消耗他们对陆然的好感。


    江暖伸手拽了拽陆然, 陆然沉默着没有开口。


    张主任又说:“除了陆然, 没别人了么?这是打篮球还是二人转啊?他和曹力两个人就够了?”


    坐在讲台边的贺正低着头站起身来:“还有我……”


    聂老师哀怨地看了贺正一眼。


    张主任对贺正倒是见怪不怪了, 目光扫过整个教室:“还有别人吗?”


    后排的李铁头也站了起来,摸了摸后脑勺说:“张主任,到我为止,咱们班就真没别人上场打球了。”


    “行,既然你们三个都站起来了, 写检讨!晨会的时候和曹力还有林觅夏一起念!”


    张主任转过身去,就要去其他教室继续审问了,这时候一直作为班长的林觅夏却开口了。


    “张主任,


    我和曹力,作为这次篮球比赛的策划者,写检讨表示在期末考试之前组织大家去看我们和十六中的篮球赛就够了,其他的同学们,无论是陆然还是贺正,只是因为我们是班干部而被邀请过去的,让他们也写检讨,太过严重了,请张主任您看在他们都站起来承认的情况下,原谅他们吧。”


    教室内无数双眼睛看向张主任,张主任低下头来叹了口气,然后看向站着的那几个同学。


    “那就一个一个地来吧。你们每个人肯定都觉得我们教务处去抓你们看篮球赛,是小题大做没事找事,管你们管得太宽泛,简直□□,对不对?我们老师就只想着你们的考试成绩和升学率,所以要你们没日没夜地看书学习,对不对?”


    这简直就是在场每个人的心声。


    有几个还点起头来。


    “你们几个之中,最擅长说话的莫过于陆然了,条理分明逻辑清晰,总能把我怼到无话可说。


    行,陆然我估计你这位年级第一的心里肯定也憋着话呢,那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出来。”


    张主任这态度反而让整个教室的学生们愣住了。


    这完全不符合张主任以成绩为中心,好好学习为唯一世界观的思想及行动主旨,更重要的事,张主任从来都是对的,又怎么会给其他人讨论的空间。


    但是陆然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年级第一名,进入师大附中之后,他大大小小的考试成绩从没有跌出过年级前十,在这里也许只有他拥有与张主任叫板的实力。


    “张主任,您想要所有的学生们都把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的时间拿来学习,是不现实的。我相信您也认同,强压下的学习也需要调整,比如听听音乐,收看让我们了解社会的新闻联播。”


    “当然,所以你想说你们打篮球和听音乐还有看新闻联播没有什么不同吗?”张主任一副我早就料到你就说这些的样子。


    “不,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因为当曹力邀请我和大家一起去看篮球赛的时候,我觉得这不但无意义而且浪费时间。首先,这是学生们私下约成的比赛,它的比赛结果并不能挽回我们在新苗杯上落败的事实。第二,我们师大附中在体能上的水平远低于十六中,我们输掉的概率比赢面要高很多,所以没必要自取其辱,无论是去看比赛还是打比赛。第三,如果输掉,就会让本来对体育方面信心不足的我校同学更加丧失信心,以后面对十六中的挑衅,更加抬不起头来。综合以上三点,无论是和十六中比赛还是观战,都是不明智甚至愚蠢的决定。”


    班主任聂老师一开始还紧张陆然又要言辞犀利地论辩,让张主任下不来台,但是刚才陆然的话应该是在反省了。


    谁知道张主任却拍了一下讲台,镇得全班同学都耸了耸肩膀。


    “陆然,你很会挑动我的情绪嘛!又是新苗杯落败,又是输掉比赛的概率大,是自取其辱!你是想让我觉得你们和十六中的比赛合情合理!如果你真的那么觉得,怎么又会自己亲自上场比赛呢?我记得你擅长的是击剑,并不是篮球啊!”


    “因为我也有自尊心。我是属于师大附中的一员,当我们节节溃败,当我们的对手觉得我们师大附中的学生都是书呆子不堪一击的时候,我应该挺身而出。当我听见身边的同学看见我方失利就想要离开的时候,我希望他们能留下来,像对面十六中的学生一样为我们的篮球队呐喊到最后一刻。张主任,这件事对于您来说,重点在‘期末考试前聚众打篮球’,但对我来说,却是要证明我们师大附中的并不是只会死读书而已。”


    不少同学们都点起头来,甚至还有眼睛红起来的。


    “张主任……我们都知道高中三年的时间紧张,也知道就算我们说‘考试分数不该是判断我们是否优秀的唯一标准’,但社会里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您希望我们心无旁骛考出最好的成绩,可是我们真的需要一场篮球赛来让我们被重压的生活有一点点的跃动……我们也有想要证明的东西,我们也想要像其他人一样拥有呐喊的权利。张主任,我们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您就像是来抓捕‘聚众斗殴’的警察一样来抓捕我们,要我们老实交代,好像我们都是罪犯。”班长林觅夏也开口了。


    “除了站起来的人,还有谁参与了篮球比赛?”没有人看得出来张主任到底在想什么,陆然和林觅夏的话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教室再度陷入了沉静,好像陆然与林觅夏试图与张主任建立起的沟通根本就没存在过。


    江暖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张主任,您说的是‘还有谁参与了篮球赛’对吗?那么我选择去观看篮球赛,去支持我们的同学,我也算参与了篮球比赛吧。”


    紧接着,饶灿也站了起来。


    几秒之内,陆陆续续的,班上去看过篮球赛的同学都站了起来。


    班主任聂老师的脸色变了,生怕张主任要咆哮起来,赶紧缓和气氛:“你们这些孩子!张主任都是为你们好,你们懂点事儿吧!张主任的意思是问有谁参与了上场打篮球和与十六中的学生联系策划这场比赛……”


    聂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张主任就打断了他。


    “不,我就是问所有当时在场的人有哪些。”


    整个教室里所有的学生都站了起来,哪怕是当天并没有去的人。


    如果说从前他们恐惧张主任带队去网吧抓他们打游戏、巡视考场、早恋等等一系列问题,但是这一次他们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


    “其实那天,我听说的是你们约了十六中的人为了‘新苗杯’的事情要决斗。决斗啊,你们这些家伙知道我们老师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心情吗?你们要是但凡跟我们说一声你们觉得新苗杯上吃亏了,想要赢回尊严和面子,我们可以在期末考试之后为你们安排,以学校的名义去向十六中提出邀请,你们正大光明在有老师看着的情况下进行比赛,难道不好吗?”张主任的手在桌面上敲了敲。


    站在讲台边的贺正低声嘀咕了一句:“那要真告诉你了,你还不得把我们全都关起来?”


    张主任当然听见了,大家都看向贺正,虽然觉得他说出他们心中所想让人暗爽,但是……万一激怒了好面子的张主任,说不定会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倒霉。


    “你以为我没有在‘新苗杯’的比赛现场?你以为我看见十六中的人把我们学校的韩睿撞伤的时候,我心里不心疼?你们认识韩睿也就两年,可是我看着他三年了,我不比你们心疼我自己的学生!我就那么没血性?没错,你们的考试分数很重要,因为这是你们对学校、对父母甚至于对那些不认识你们、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优点的人的证明。但你们的自尊心我也同样看中。当有人说我们师大附中堂堂全市第一的重点高中的学生什么四肢发育不良,什么五体不勤,我能不发火?我能不生气?但是你们自己告诉我,你们在期末考试临近之前跑去和十六中约战篮球比赛,很积极很正能量,但是受伤了怎么办!你们心里怀着不甘心,没有老师或者公正的第三方为你们判决,如果他们又有人像是在新苗杯上撞伤韩睿一样撞伤你们,你们确定自己不会冲动!你们确定自己不会上去要和他们打架?你们如果受伤了,或者因为输了球心情低落,期末考试没考好又该怎么办?”


    张主任的质问让所有人都低下头来。


    “陆然,我知道你一向很有想法。可以,这一次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你是年级第一,也许你自己觉得成绩好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但是,其他的同学都看着你,你是整个年级的表率!”


    陆然侧过脸来看了江暖一眼。


    江暖立刻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她伸出自己的手,他们都站着,又被张主任看着,尽管她很想握住陆然的手,想要告诉他被篮球砸到或者摔伤膝盖都不是他的错,但是她知道陆然内疚了。


    于是,江暖也仅仅是用自己的食指轻轻碰了碰陆然的食指而已。


    “我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当曹力来问我要不要去篮球赛的时候,我就应该劝他把这场篮球赛约在期末考试之后,精心地准备,请体校的裁判员来帮忙也好,应该让整场比赛拥有秩序,无论输赢都应该公平。只有公平才能让同学们保持理性,最大限度地避免伤害性事件发生。”陆然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张主任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陆然竟然没有像之前漫画书事件一样来反驳他。


    而曹力还有班上其他的同学看向陆然的目光也变了。


    在他们的印象里,陆然是高傲的,永远不会错的,所以也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做的不对”。


    他依旧背脊挺拔,没有一丝犹豫,可正是这样的背影,有着莫名的说服力。


    良久,张主任点了点头。


    原本学生和张主任之间似乎要对峙起来的气氛跟着缓和了下来,张主任的声音也没有了之前的低气压。


    “其实,我们老师过去篮球场,根本就不是去抓你们打篮球。打篮球总比到网吧里沉迷游戏要好吧?比某些同学抱着漫画书一本又一本,那边还有那么多模拟卷没写完要好吧?我们去篮球场是因为我们要去确定你们所谓的‘决斗’是比篮球,而不会演变成‘斗殴’!如果真的是不让你们打篮球,还能等到你们比完了?你们进球的时候,我们老师也在外面鼓掌啊!比如说贺正,你射篮很准啊!比如说李铁头,你也上篮得了好几分嘛!还有陆然,传球和运球都很漂亮啊!最后一个灌篮,很帅气啊,聂老师都在我身边吹口哨啊!”


    张主任的话刚说完,不少同学都忍不住笑了。


    “可是谁知道,老师猛于虎啊,你们一回头发现我们几个老师来了,就吓得没命跑!你们跑什么?你们真正让我生气的并不仅仅是你们都不报备老师就和外校学生相约在期末考试前打篮球,而是你们之中竟然没有人到老师的面前来承认。你们干了什么?一窝蜂全跑了!留下谁?受了伤的曹力,还有你们的班长,一个女生——林觅夏!我生气在你们没有担当!有做的勇气却没有承认的勇气!”


    这一次,没有人笑了,每一个人都羞愧的低下头。


    “退一万步,今天我这个教导处主任就是把升学率当成命根,就是说你们除了学习之外其他事情都不可以做,但是你们怎么能让曹力和林觅夏为你们承担一切?我到这么多个班来抓你们这些打篮球的,我就是要知道一个晚上过去了,你们到底有没有人能站起来承认!我本来是很失望的,但是当你们所有人都站起来的时候,我总算放心了!我放心的不是当你们有一个人真的做错事的时候所有人都来帮这一个人扛,而是当你们觉得你们自己没做错事的时候,都能像今天这样站起来支持彼此,而不是逃避自己的责任。就是这样。”


    说完,第一堂课的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如同一场大梦被惊醒。


    张主任站起来:“好了!上课!你们谁要是期末考试不认真对待,我就真让他写检讨到晨会上念!”


    当张主任离开,所有人稀里哗啦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哎妈呀,吓死宝宝了,还以为这一次真的没命了呢!”贺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大概是张主任也被我们拼搏的精神给感动了吧!所以这一次没追究我们!”


    “你没觉得张主任变了么?之前他要是知道我们搞什么课余活动,肯定是要说我们不务正业的嘛?”


    “你没听见张主任说什么?期末考试没考好,还是要晨会上念检讨的呀!”李铁头说。


    这时候陆然回过头来,说了一句:“张主任说的是‘不认真对待’,而不是要考高分。”


    饶灿则打趣地对江暖说:“你行啊,除了他们几个打篮球的,就你第一个站起来,之前还怕张主任怕到要死,关键时刻还是能顶住压力的嘛!”


    “那是当然!”


    江暖刚想要拍一拍自己的胸口,忽然意识到,桌子下面,自己的手正被人握着。


    紧紧的。


    那是陆然。


    江暖沉默了,她看向陆然,对方的神情似乎没有面对张主任的时候那么紧绷,但是他还在介意她受伤了。


    “虽然你说你做的不对,可是你的不对,在我看来却是天大的运气。”


    ☆、50、我早就长大了呀


    “被撞到流鼻血, 摔到两边膝盖都受伤,你还觉得是天大的运气?”陆然轻声问她。


    这时候老师已经走上来,正告诉大家翻开教科书的第几页。


    江暖抿着嘴角小声说:“不被撞到流鼻血,你就不会上场了。那样我就看不到那个在篮球场上的你了。不受伤,


    摔在那里,我也许相信我和你有危险的时候你不会扔下我跑掉, 但是正是因为摔倒了,


    你还是带着我一起跑,让我更加确信了我所相信的是真的。如果没有冲动地去看这场篮球赛, 那么今天,我不知道你其实是会反省的,


    你并不会自负到认为自己永远都是对的。所以我觉得特别特别的运气。”


    她的手被他紧紧抓着。


    就算骨头都被他捏痛了,她也暗暗觉得开心无比。


    他们就这样和张主任和解了,他们没有谁妥协了自己的观点和意见, 只是有些东西好像改变了一点点。


    比如贺正和李铁头他们撒欢一样冲出学校, 正好撞见张主任的时候, 会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张主任好”。


    又比如有老师在教室里责怪学生作业没写完,要求对方叫家长来云云,正好被张主任看见,他会说一声:“别动不动就拿‘叫家长来’威胁学生。先搞清楚他为什么不写作业,到底是不会,l


    还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所以没写。”


    某一次陆然和张主任在楼梯上“狭路相逢”,张主任还半开玩笑地说了句:“陆然你除了高考和击剑,应该再去参加什么辩论比赛, 肯定还能为校争光。”


    大家仍旧称呼张主任为“咆哮帝”,张主任听见了仍旧会怒发冲冠,咆哮一声“臭小子别跑”。


    一切都没变,但又似乎有什么变了。


    期末考试的临近也让班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哪怕是在课间,嘻嘻哈哈的声音也变少了。


    江暖因为化学相比她的物理和数学一直比较中庸,她的爸妈给她在某个培训机构报了个化学冲刺班,虽然只有四次课程,但据说是浓缩的精华,特别适合有一定基础的人。


    但是江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补课,上了一天的课了,到了晚上还继续上课,她根本听不进去。


    于是一下课,她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收拾自己的书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饶灿拎着包来到江暖面前,笑着说:“一会儿又要去和化学谈恋爱了?”


    “我跟化学,就是没法儿产生什么浓烈的化学反应!其实物理和数学好就行了啊!”


    身旁的陆然将书包拎上肩膀,淡淡地说了句:“化学补习课上,能睡觉吗?”


    “能啊,怎么不能?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影响其他同学听课就行。”


    “那也能做物理和数学?”陆然又问。


    江暖低下头来,乐了:“你是想要我挂羊头卖狗肉?”


    “反正都听不进去,只是给你爸妈买个安心,那就把时间花在有用的事情上,把该写的作业写完了,回家早点睡。”


    虽然说回家和去补习班是两条路,但是当江暖走出校门的时候,陆然一直都跟在她的身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连全校同学都习以为常了。


    江暖一路低着头,本来因为化学补习而低落的心情,在那个时候变得像是有无数颗跳跳糖在她的脑海里,在她的心里,噼里啪啦地小声跃动,一片接着一片,直到来到补习班的门口。


    “我……上去了。”


    “嗯。”陆然走向公交车站。


    她很清楚他就是为了陪她走这么一小段,不然他不需要多走几百米去另一个公交车站。


    江暖风风火火地进了补习班的教室,大多数人都还在聊天,她却冲到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脑袋就差没搁在窗子上。


    几分钟之后,她看见一辆10路车从她的面前经过,视线也跟着远去。


    她忍不住想着,大概陆然就在那辆车里。


    他是坐在座位上,还是拉着吊环?


    直到补习班的老师进了教室,江暖才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


    听了没十分钟的课,她就觉得很困倦。


    补课真的是一件非常不科学的事情,一个人的注意力明明是有限的,却还要在一整天的高压之后继续填塞。


    又是十分钟之后,江暖撑着下巴摇摇晃晃,最终还是趴在桌上,和瞌睡虫聊天去了。


    就连课间的十分钟,她也没醒过来。


    直到第二堂课刚开始,坐在她身边的同学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十分用力地睁开眼睛,抹了一把嘴角。


    “喂!你快醒醒!你的电话可震了好几分钟了!”


    “是么?”


    江暖从抽屉里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太后”的字样,那可不就是她的老妈罗晨吗。


    “喂,老妈?我在上化学班呢,有什么事儿吗?”


    莫非老妈怕她逃课,特地打电话来查哨?


    但是十八个电话,这也太夸张了?


    “小暖,你赶紧过来吧!我们在南市三附院!你外婆住院了!你快点!打车!”


    江暖的手一颤,外婆住院了?她怎么了?


    “我马上就来!”


    江暖二话不说,从抽屉里拽出自己的书包,立刻冲出了教室。


    她飞奔着下楼,站在门口,伸长胳膊想要拦一辆出租车,但一直等不到空车。


    心里面着急得就像是一团火在烧,整个人又慌乱又着急。


    如果外婆只是感冒了,或者摔一跤伤着筋骨但没有大问题的话,他们是不会在她上课的时候打给她的。


    她不断回忆着刚才老妈打电话给她的语气,仿佛带着隐隐的哭腔,让江暖的眼睛里也忍不住浸着泪花。


    半天还是没有车来,江暖着急地就想要转身直接跑向车站,这时候对面的快餐店里有人背着包推门而出,是陆然。


    江暖抬手摸了摸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陆然怎么还没回家呢?


    他穿过马路,奔跑着来到她的身边,当那双手摁在她的肩膀上,她真的确定对方就是陆然。


    “你怎么了?不是还在上课吗?怎么跑出来了?”


    “我……我妈说我外婆进了医院!叫我赶紧过去!她肯定是情况不好!不然我妈不会给我打电话!可我现在想赶过去啊,但是却打不到车呀!”


    明明刚才还忍着的泪水,只是因为陆然奔过来问她一句“你怎么了”就完全克制不住掉落下来。


    “你别慌,别在这里打车!去那边路口!”


    陆然拉起江暖的手,就朝着路口跑去。


    江暖就像什么都忘记了,只有陆然的方向是她的方向,他们一路奔跑,书包晃动着,发出同样的“哗啦哗啦”的声音,陆然将她带到了路口,他站在路边,伸长了胳膊为她拦车。


    竟然不到半分钟,就拦下一辆车。


    他为她拉开出租车门,陪着她坐进车里,“小暖,哪个医院?”


    一声“小暖”,就让她所有的慌乱沉淀下来,她紧了紧声音,对司机说:“南市三附院!”


    车子开动了起来,江暖忍不住一直看着窗外,她希望车子开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也许只是晚一秒,她说不定就永远见不到外婆了,听不见她对她说话了。


    江暖的手握成了拳头,不断捶着自己的膝盖。


    一只手覆在了她的手上,缓慢地收紧,温暖的力度感从手背和手指传递而来,她侧过脸,看见了陆然。


    “你……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会在补习班的对面啊?”


    “我本来想,你估计上一节课就会失去耐心忍得很辛苦,但是为了不浪费你爸妈给你报班的钱,肯定会一直撑到下课。其实那样才是真正的浪费时间。到时候我发一条短信给你,你就下来,我在快餐店里陪你把化学卷子写完了回去。”


    江暖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就又要掉下来了。


    “你怎么那么蠢呀!你跟我说你觉得补习班没用,我就去跟我爸妈说退班了跟你学呗!”


    “你真有那样的胆子就去说。”


    属于陆然的那种独特的冷静声音,让江暖的心微微平稳了一些。


    当他们来到南市三附院的门口,陆然就说了声:“你先去,我来付钱。”


    “谢谢!”


    江暖奔下车,冲向了医院的住院部。


    陆然就跟在她的身后,才十几秒就追上她了。


    还好现在已经不是六七点家属送饭的高峰期了,不然他们连电梯都要等很久。


    当他们赶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江暖的爸妈都在那里,还有舅舅和舅妈。


    “小暖!你可来了!”罗晨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妈妈!外婆怎么样了!”


    江暖拉着妈妈的手问。


    “你外婆她……她今天出去散步,从中午到下午都没回来。你舅舅就问我,你外婆是不是来咱们家了。我说没有啊。然后你舅舅就说最近你外婆的记性有问题,不是早晨蒸包子的时候忘记关火,就是中午忘记回来吃饭……你舅舅还专门给你外婆买了老人手机,谁知道她今天出门直接忘记带了……”


    “然后呢?然后呢?”


    江暖随着妈妈走进了病房,看见外婆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脸上还有一些淤青。


    “后来我和你爸爸就赶紧从单位上请假,陪着你舅舅和舅妈去找外婆……我们找遍了你外婆常去的地方,好不容易才有人告诉我们说你外婆在公园门口,被一辆车给撞了……我们赶到医院来,医生说外婆的左腿骨折了,而且还有脑震荡……她又有糖尿病,血糖高,医生担心她有并发症,万一止不住血……”


    江暖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她上前去摸了摸外婆的脸。


    “你外婆她刚才在梦里还叫着你的名字呢,所以我忍不住就打电话叫你过来了。”


    江暖坐在床边,拉着外婆的手。


    外婆就像是有了感觉一样睁开了眼睛,看了半天床边的江暖,良久,说了一句:“这姑娘……是谁啊?”


    江暖愣了愣,喉咙哽咽了起来:“外婆……我是小暖呀……你认不出我了么?”


    “你不是小暖……我家的小暖才这么一点点呢……”


    外婆缓慢地伸出手来,比了比。


    差不多是她上小学的身高。


    “外婆你怎么了……我早就长大了呀……”


    外婆的很认真地看了江暖一眼,然后喊起了江暖的爸爸:“阿怀!阿怀啊!”


    “妈,我在呢!”江怀赶紧来到了她们身边。


    “我不是叫你给我买毛线的吗?我要给小暖织个包儿……她喜欢红色和黄色,就是亮堂堂颜色……”


    “买了买了!就在家里搁着呢!等你身体好了,回了家就能织了!您别急,别急啊!”


    “嗯……嗯……”


    外婆的精神又混沌了起来,没多久,就又睡过去了。


    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情况,测量了她的心率、脉搏还有血糖,然后告诉江暖的父母,老人家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罗晨呼出一口气来,拍了拍江暖的肩膀:“小暖,你回去吧……今天是第一晚,我和你爸爸在这里守着。”


    “我不要,我也在这里守着!”


    “你在这里你睡哪儿啊?明天还要上课呀!没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


    “难道外婆不比期末考试重要吗?”


    江暖现在满脑子就想在外婆的身边,她的外婆不记得她了呀!


    “小暖,医生已经说了,外婆暂时没事儿了……你现在回去,好好睡觉好不好?明天晚上再来看她。你在这里,爸爸妈妈还要观照你。病房里就这张折叠床能睡觉,我和你爸要轮流守着,你在这里,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如果有任何情况,我和你爸都会打电话通知你的,好不好?”


    江暖还是没放开外婆的手,因为她心里舍不得呀。


    “小暖,快十点了,回去吧。有陆然陪着你回家,爸爸妈妈也安心一点,好不好?”


    江暖回过头来,看见陆然站在病房门外的走廊上,正看着她。


    “……好吧,我先回家。但是有事情爸妈别瞒着我,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当然,回去吧,孩子……”


    江暖站起来,把椅子让给了爸爸,然后走到了门口。


    陆然什么都没说,就跟在她的身后。


    她满脑子都是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外婆用铁锅给她烤红薯,爸妈没时间外婆去幼儿园接她回家,还在回家的路上给她买麦芽糖浇出来的蝴蝶或者蜻蜓。


    她上了小学,春游的时候羡慕其他女同学背着的小挎包,于是外婆就让爸爸买了毛线,也给她织了一个,在那之后每次去外婆家,老人家都会问一遍:“怎么没背着我给你织的包啊?”


    那个包已经过时了,已经不是适合她的年纪了,于是她不耐烦了,想也不想就说:“我都那么大了!哪里还能背着小学生的毛线包啊!”


    她还记得那一刻,外婆眼睛里的失望。


    在老人家看来,她已经不再喜欢她送给她的东西了。


    那天离开外婆家的时候,外婆给了她两百块钱,叫她去买一个自己喜欢的包。


    那一刻,江暖忽然明白自己对老人家说了多么过分的话。


    于是之后每一次去外婆家,她都会背着她织给她的包,让她知道,她记得外婆给她织出来的每一针每一线。


    江暖满脑子都是外婆的样子,从她还在读幼儿园她在门口接她的样子,到现在的样子。


    外婆真的老了。


    她一个人就这样朝着家的方向向前走。


    公交车从她的身边路过,十点多的街道有些冷清,明明六月已经到了初夏,江暖却觉得心里面有点冷。


    她就这样傻傻地走了好几站路,当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是妈妈打来问她是不是到家了,她才忽然意识到,还有陆然啊!


    她一回头,就看见陆然站在她的身后。


    原来这一路,他一直都跟着她。


    “你……你怎么都不出声啊!你就这样跟我走了这么久呀!”


    “我当然不想打扰你,因为你在想着你的外婆。”


    他的声音是温润的,却又让人清醒的。


    而在清醒深处,心脏又不可自抑地悸动着。


    他看着她,像是要用目光将她包裹起来。


    无论她走到哪里,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只要他视线企及之处,她就永远被他保护着。


    江暖的眼睛又模糊了起来,眼泪又掉落了下来。


    “我觉得……我觉得自己好糟糕啊!上个月,我和爸妈一起去看外婆的时候,她就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小时候的事情……她说要炒番茄鸡蛋给我们吃,结果菜里面根本没放盐……可是爸爸说外婆炒的不可以浪费……我还没忍住说她的菜不好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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