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121
刚才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危险, 见到现在这个情形,张父连忙招呼着张母端上水果, 黄老太借此机会把他拉到一旁,沉着脸道, “不是说给赵大师设宴吗?那两位又是谁?”
张父现在可没心情敷衍黄老太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黄老太, 黄老太只觉得背皮发麻, “你什么意思?”
“黄姨, 昨儿晚上我梦见我妈了, 您知道我妈在梦里跟我说了什么吗?”
黄老太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扬起笑, “说起你妈, 我还真有好几年没有梦见了,她对你说什么了?”
张父拉下嘴角,声音又冷又硬:“她告诉我, 看人不能看表面,因为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黄老太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
“没什么,”张父扬起笑,“您自便, 我先去忙了。”
说完, 张父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黄老太站在原地紧皱眉头, 这张父的态度以及说的话实在是太让人疑惑了, 黄老太掏出手机, 正准备给儿子黄才春打个电话时,却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
“没电了啊?”茶轲笑盈盈地凑过来,“我手机和您这手机是一个型号的,我有充电器,帮您充电?”
刚才茶轲伸出手弄断赵大师的桃木剑那一幕可还在黄老太的脑子里呢,正要回绝,就见茶轲冷下脸,“怎么,怕我弄坏你的手机?”
不知道怎么的,黄老太觉得自己全身发冷,她抖着舌头想要婉拒,可不想说出的话却是,“那就麻烦你了,你真是个好孩子。”
而手也不受控制的将手机交了出去,茶轲接过手机,对此很满意,他指着角落里的椅子,“你就坐那边吧。”
语气随意而冷漠。
黄老太只觉得一团怒火正在胸中升起,可当她离那椅子越来越近的时候,她才惊悚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受她控制!
即使想要对赵大师求救都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她只能坐在那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沙发处的人说话。
“师从地。”
石烂觉得还是有必要宣传一下自己师傅的名声。
“地?”
赵大师一脸疑惑,地什么?还有这种称号?
石烂也没解释,地仙原本就名地。
见石烂没有想多解释的意思,赵大师即使心中不满,也不敢在不清楚石烂实力的情况下激怒对方,于是只能扯起笑,“石先生,你也是被张先生请来的?”
张父这时候走过来,端上泡好的新茶,“石先生和这位小友是张某人的朋友,碰巧过来了。”
“这样啊,”赵大师自然是不信的,他眯起双眼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茶,又看了看石烂手里的冒着阴气的茶,“恕我冒昧,石先生这茶是?”
“自己的。”
茶轲抢先一步回道。
赵大师看向他,“自己的?阴气这么重的茶,不会是用骨灰泡的吧?”
“骨灰泡茶?”茶轲一脸恶心,他决定让面前这个土包子见识见识茶妖族的茶!于是把自己的茶杯伸过去,“看清楚了,里面是茶叶!你家泡茶用骨灰泡啊?”
赵大师仔细看了看,茶杯里面的还真是茶!而且与自己面前的茶叶没有什么区别,可偏偏就是泛着阴气,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石先生用修法和自己大同小异,只是看着比较文雅?
一想到这,赵大师的心有些火热,可还没等他多问,张父就道,“赵大师,我怎么样才可以改命啊?还是和我女儿一样,用树灵吗?”
赵大师听见这话才恍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正要开口,石烂就道,“赵大师会用树灵改命啊?”
“那是自然的,”赵大师一脸自得。
“那张女士的命也是你改的了?”石烂看着他。
赵大师眉头一颤,这才想起张佳佳改命的真相,他扯了扯嘴角,看向张父,“你这命格原本就不错,只是这两年太过小心翼翼,所以才会错失很多机会。”
“是吗?”
石烂又插嘴了,“那就是说张女士的命是你改的了?
张父也是个人精,闻言立马点头,“是啊,就是赵大师为佳佳改的命,所以我们佳佳后来才没生病了,这都得多谢赵大师啊!”
怎么话题又回来了?!
赵大师的脸色一变,看向石烂的眼神中渐渐升起戒备,“石先生,人在江湖走,可要留一线啊。”
“赵大师,”茶轲磨牙,“你这是在威胁我家先生吗?”
“呵,你这孩子说话真有意思,”赵大师端起茶喝了一口,眯起双眼,“我们都是同道中人,我这是劝你们家先生,做事要留一线,以免日后不方便行走。”
“这话我也替我们先生回给你,”茶轲一脸不屑地看着他,“都是千年的王八,跟我装什么乌龟!”
石烂:
张父:小茶先生,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对啊。
茶轲说完后也觉得自己好像说岔了,可气势都摆出来了,怎么能怂呢!
于是他一脸不自知的模样,而赵大师也只听后面那句话装什么乌龟上了,他脸色一变,咬牙看着石烂,“石先生就是这么教导自己身边人的吗?!”
“我再怎么也不会把身边人割掉舌头,供自己吸取寿命与运道,赵大师,人在做,天在看,你寿命早就尽了,靠着那些歪门邪道支撑这身臭皮囊,又有何意义呢?”
石烂这话让赵大师脸色大变,其余人也大吃一惊,张母几乎是立马将坐着的张父拉到自己的身旁,站在石烂身后,张佳佳也被他们护着。
而一直站在赵大师身后的男人听了石烂这话后,便立马上前跪在石烂面前,他满脸哀求,甚至伸出舌头,让石烂他们看自己确实被割掉了舌头。
石烂不顾赵大师难看的脸色,看着那男人叹道,“你也是个可怜人,待会儿我为你重找一根舌头,只要你不嫌弃。”
男人哪里管得上什么舌头啊,只要能从赵大师身旁逃走,就是他现在最大的心愿了!
“你敢过去试试!”
赵大师猛地起身,指着想要往石烂身后躲的男人大吼道。
黄老太虽然不能动,可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原来那小赵先生不是不说话,是说不了话!
此时的黄老太看着暴怒的赵大师有些害怕也有些欣喜,要是对方一怒之下把张家人都弄了,那她儿子孙女就能高枕无忧了!
当年那件事就会永远被埋没。
“赵大师,”石烂轻轻一笑,手轻轻一挥,赵大师便不受控制地重新坐回了原位,见此,男人唰地一下躲在了石烂后面,紧紧挨着茶轲,茶轲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你、到、底、是、谁!”
赵大师身体不能动,舌头也慢慢僵硬了,他只能一字一字的吐出来。
“我记得你,”石烂端起茶又喝了一口,在张家人以及赵大师的疑惑中说道,“一百年前,你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那时候你的师傅在农家作乱,害了一家八口人,我听从师傅的吩咐捉拿你师傅,那时候你就在旁边,你不记得了?”
闻言,站在石烂身后除了茶轲外的人都愣住了。
茶轲对惊住了的张佳佳一家眨了眨眼,张佳佳顿时心安,低声对父母道,“可能是诈那人的。”
张家人觉得十分有可能。
果然见赵大师咽了咽口水,看着石烂摇头,“你不过二十出头,什么一百年前!你别在这胡说八道!张先生!他是妖魔!是妖魔!你们听我的,一起杀了他!”
张父自然是不理会他的。
“赵大师,当年你给我们佳佳换命,是不是骗了我们,用的根本不是树灵,是偷偷用黄家孙女的命和我们佳佳的命换了,是不是?”
都到这个时候了,赵大师不用想也明白张家人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他看向脸色灰白的黄老太,“是她,当年是她找到的我,她和你妈妈虽然是好友,可是她觉得自己嫁得不如你妈妈,孩子又不如你妈妈的孩子,后辈也都不好,就是她那孙女的命格不好,儿子又是个草包,又难有子嗣,所以黄家将来就想靠她孙女发展起来。”
“你女儿虽然小时候身体不好,可一旦过了十五岁,便顺风顺水,正是她想要的那种命格,所以她找到我,让我给你女儿换了命,”看着有口却没办法说话的黄老太,赵大师恶声恶气道,“不仅如此,她这次找我也是想让我把你的命格换给她的儿子黄才春!你只要帮了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还会把你女儿的命格换回来,把黄才春的寿命给你!”
“黄才春没什么运道,于你没什么意思,可寿命不一样啊,你看看我,我像一百多岁的人吗?”
张父红着眼,盯着他,“赵大师,你刚才还说不知道一百多年前发生了什么呢。”
赵大师一愣,石烂摇了摇头,“不可教。”
说着便伸出手,而原本在赵大师身后的那半截桃木剑缓缓升起飞到石烂的手上。
“放了我!放了我我给你寿命!”
赵大师见此眼睛都瞪圆了,大声叫道。
☆、第122章122
“寿命?”
石烂疑惑地看着满头冷汗的赵大师, 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后,笑道,“你的寿命早在几十年前便走尽了, 如今能披着这皮囊,也是你逆天夺人寿命才勉强维持, 你没发现自己的身上的问题吗?”
张家人听得心惊, 黄老太也屏住了呼吸。
冷汗顺着赵大师的脸颊不断地往下滴, 没多久衣服上都有痕迹了, 他自然知道自己身体有问题,自寿数到了头后,他便与当年的师傅一般, 吃不下五谷,即使吃进去了, 也没有办法解决出来。
一年四季只能穿着长袖长裤, 因为衣服下面的身体都已经瘦成排骨了,赵大师知道,那并其实并不是瘦,而是干煸, 他虽然吸了寿元,却没办法吸取精气养身, 不是他不吸, 而是他没有那种功法, 不知道怎么吸取。
而且他的呼吸越来越轻, 到了最后, 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可即便如此他还能待在这人间,看着世上的繁华,让自己身上沾满了烟火气。
赵大师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错事,一旦进了地府,很可能就没来生了,就算有,也是受尽惩罚后堕入畜道,一想到自己会沦为畜生,赵大师简直不能忍,所以他修炼了师傅留下来的功法,为了找到合适的“寿源”他走了许多地方,一旦遇上了,便会想尽办法将其困在自己身边,供自己吸取寿命。
“再说寿命这东西,”石烂垂眼看着手里的桃木剑,“我也活了太久太久了,久到我都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年。”
赵大师咽了咽口水,看着石烂双眼泛光,“你、你修炼的是什么法子?”
到了这个时候,赵大师想的还是石烂的功法,石烂摇了摇头,让躲在身后的男人出来,“拿着这截剑,抵住他的天堂口。”
石烂在桃木剑上施了法后递给男人,男人看了眼无法动弹满眼惊惧的赵大师,虽然有些害怕,可更多的却是能马上复仇的快感!
“你杀不死他,他已经死了,”石烂一看男人的神情便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用桃木剑将他还未完全吸取的寿元还给你。”
男人双眼赤红,走向赵大师后,动作粗鲁地将桃木剑抵在对方的天堂口,就在剑抵上去的瞬间!男人舒服得闭上了眼,感觉有什么温润的兄弟顺着桃木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舒服得想口申口今,可赵大师却一脸痛苦,想要叫,茶轲在他嘴里塞了一张抹布,赵大师瞪大眼,血丝充满了眼眶,看着十分吓人。
张父护着张母和张佳佳,让她们别看。
黄老太更是吓得自己就闭上眼了。
“收!”
石烂叫道。
男人半点不敢留恋猛地收回了桃木剑,他睁眼时看着脸色灰白的赵大师瞳孔一缩,惊愕极了。
张父看得浑身发凉,将张佳佳母女护得更严实了。
“自作孽,不可活,”石烂冲着角落招了招手,一团黑乎乎的身影拿着根大粗链子过来将赵大师的脖子手脚给一一锁住,接着向石烂行了礼后,便生拽着不断挣扎的赵大师消失了
看着这一幕,张父浑身都是软的。
茶轲机灵地给他塞了根凳子,张父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把张母和张佳佳吓了一跳,“爸?”
张父摇头,“没事儿,没事儿。”
他只是思想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而看着年轻了不少的男人也满身是汗的坐在了沙发处,沙发上还有赵大师的背包,那是他背过来的,可现在赵大师却被那黑乎乎的身影拉走了。
石烂看向黄老太,茶轲笑眯眯地走过去将黄老太很轻松地推了过来。
黄老太整个人都在发抖,连抬头看石烂的勇气都没有。
张父一家看着黄老太这般,心里又急又气。
“我爸妈在世的时候,对你不薄,你却想着害我们!黄姨,你有心吗!”
张父将所有恐惧与怨气都撒在黄姨身上了,张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小心点她。”
说不定那赵大师给了黄老太什么东西,特意来对付张父的。
张父闻言也往后移了移,满是警惕地看着垂头不敢说话的黄老太。
“黄馨的命格是刚才那位告诉你的?”
石烂问道。
黄老太连忙点头,“是、是他,他说我孙女命不好,克夫不说还一辈子的操劳命,我就一个儿子,我儿子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们黄家的未来就靠她了!我、我也没错啊。”
说到这,黄老太抬起头,一脸癫狂地看着张佳佳,“你小时候病得那么厉害,谁知道你能不能活下去?我虽然让大师换了你们的命格,可是我孙女为你扛了十几年的病痛!而且你现在就只是死了一个男朋友,又不是结婚的那种,还能找啊!”
这番话让茶轲嘴角微抽,张家人更是听得怒火冲冲!
张母咬牙切齿道,“这么说,我们佳佳还得谢你们了?”
黄老太咧了咧满口假牙的嘴,“就算不谢,也没必要对我们怀恨啊?这次是我带着目的来的,可上次我是真心想帮你们,你们又不是没看见,我那孙女十五岁前过得是什么日子。”
黄馨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如果,我们佳佳是你孙女的命格,你孙女是我们佳佳的命格,我找人偷偷换了她们两人的命,你会怎么样?”
张父盯着黄老太道。
黄老太一噎,面色难看,“这根本不能比。”
张母气笑了,“怎么不能比?”
黄老太没说话,张佳佳见此轻声道,“因为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是吗?”
张家夫妇看着沉默的黄老太,只觉得心口发疼。
茶轲见此愤然道:“不管怎么说,你当初那个决定是害了几个人的!”
“害了谁?江家那小子?”黄老太已经是半截进黄土的人了,看了赵大师的下场后,她虽然害怕,可也不是傻子,赵大师寿命早就尽了,所以即使别怪东西抓走,警察也查不到,但是她是人啊!
就算今天自己死在张家,张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这么一想后,她突然不害怕了。
“那是他命背,”黄老太讥讽地看了眼红了眼眶的张佳佳,“还不是被你给克得!”
“我、我”张母左右看了看,最后抓起沙发上的靠枕就要往黄老太身上砸!茶轲眼疾手快地躲了过去。
“莫动手,”茶轲呵道,接着看向石烂,“先生。”
张父连忙稳住张母,张佳佳也扶住对方,“妈,听先生的。”
石烂起身来到黄老太面前,黄老太抬起头看着他,“怎么,想杀我?我可是人,你杀了我,会犯法的,就算我失踪了,我儿子也会报警,因为他是看着我出门的。”
“杀人?”
石烂摇头,“我怕脏了我的手。”
黄老太脸色一沉。
“当初你让那个人为她们改命的时候,他告诉过你,如果被发现后的后果吗?”
“后果?”黄老太嗤笑,狠狠地瞪着石烂,“要不是你突然冒出来,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
“是吗?”石烂笑看着她,“那就是没告诉你了?茶轲。”
茶轲冷笑一声,双手环胸,“当初夺走人家的命格,自然是要还回来的。”
“哼,你可别唬我这个老婆子,”黄老太半点也不慌张,“赵大师都被抓走了,再说,这命格换了这么多年,还能换回来?即使换回来了,那江家的孩子还能活不成?”
江浩军是张家人的痛处,此时见黄老太不把江浩军的命当命时,纷纷气得红了眼。
“这就不必你担心了,”茶轲绕着她走了一圈,“你们人心真毒啊,不过我倒是挺可怜你孙女的,被你莫名其妙换了命,现在又要被拿回来,接下来的半辈子活得比原本的命格还要苦,至于你儿子,你觉得出了这事儿后,张先生还会处处忍让他吗?”
黄老太的脸色随着茶轲的话越来越白,“你们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别害我儿子和孙女!”
她孙女现在还怀着孕呢!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茶轲冷哼一声,将带过来的包袱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示意张佳佳站出来。
张佳佳看了眼父母,张家夫妇连忙让她去。
她来到石烂面前,石烂拿出朱砂笔,“将自己的八字写在这黄符纸上。”
张佳佳在那日找到石烂时,便记下了自己的八字,所以很快便写出来了,石烂再拿出一张黄符纸,正要下手写,黄老太便激烈叫道,“别害我孙女!别害我孙女!”
“害?”
张母冷笑,“当初你但凡有点良心,也不会让那个赵畜生给我女儿偷偷换命!还有树灵来搪塞我们,现在你怕了?也怕给自己的孙女招难了吗?可那本就是她的命!我女儿女婿本该安生一生,可是现在他们天人相隔,你有没有想过我女儿我女婿他们?!”
“我错了我错了!”黄老太是真的慌了,黄馨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出事,不然他们黄家就完了!
“我愿意承担所有的罪孽,求求大师,放过我孙女,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石烂把玩着朱砂笔,闻言点头,“放过她可以,你说你愿意承担所有的罪孽,是吗?”
“是是是,我愿意,就算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可以!”
石烂要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笑着转身,写来了一个人的八字,接着将黄符拿到黄老太面前,“盖个章。”
黄老太眯起双眼仔细地看了看黄符上的八字,这不是她的八字!
她心里一喜,二话没说便点头,茶轲拉起她的手按上朱砂墨,盖在了那张黄符上,石烂将手里的这张黄符与张佳佳所写下的那张黄符重叠在一起,接着念了一句什么,众人便看见那两张黄符居然自己燃了!
于此同时,黄老太的心也空空的,总觉得自己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黄符燃尽前,石烂将茶几旁边的兰花抱了过来,手微微一扬,那黄符燃尽,接着便是一堆青烟往兰花盆这边蹿了过来!
“这、这没有灰烬?”
张父瞪眼道。
只有这一阵青烟。
青烟钻进兰花盆中后,那没有半点花骨朵的兰花突然打起了花骨儿,接着便在众人眼前盛开了!
“我取你一滴精血,忍着点,”石烂对张佳佳道。
张佳佳傻傻地点头,当她的血滴在那盛开的兰花上时,整个屋子都溢满了兰花香!
香气扑鼻,张佳佳缓缓闭上眼,张母见此心一紧,刚要上前就被张父拉住了。
他艰难道,“我们要相信石先生。”
张母停住脚,看向端着兰花的俊美青年。
当张佳佳再次睁眼的时候,屋子里浓郁的兰花香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看向那兰花,只觉得自己好像和那兰花多了一丝联系。
石烂将兰花交给张佳佳,“兰花在冥界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债,它的花灵能通前世今生,我用黄老太的来世为你置了一新命格,你此生会过得很好。”
“很好?”
张佳佳抱紧兰花盆,脑子里闪过江浩军的面容,一时之间再次红了眼,口里突然道,“我还能遇见他吗?”
闻言,石烂指着她的左边,“你看。”
张佳佳往左边看过去,只见江浩军正站在她身旁,此时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浩军?!”
张佳佳瞪大眼,张家夫妇闻言一愣,接着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看向张佳佳的左边,什么也没有啊?
茶轲低声道,“那是先生给张女士开了天眼,所以能看见。”
张家夫妇对视一眼,半点也没怀疑茶轲话里的真假,只有黄老太,早就石烂说用她来生命格时便再次昏厥过去了。
江浩军满是贪婪地看着张佳佳,“佳佳,你比视频里更好看。”
张佳佳又是羞涩又是难过,她大着胆子想去摸一摸江浩军的脸,可江浩军却往后退了一步,“我现在是鬼,别摸我,我、我怕过鬼气给你,会生病的。”
他比谁都想碰一碰张佳佳,可是他更不想让自己的女孩受伤害。
“你、你一直在我身边吗?”
将那句“你没去投胎吗”咽了下去,张佳佳抽泣问道。
江浩军有些傻乎乎地抓了抓脑袋,“我舍不得,佳佳你别哭,石先生说以后我们还会遇见的,你一定不要忘记我。”
“还会遇见?”张佳佳瞪大眼,“什么意思?”
石烂道,“他会以另一种身份醒来,不过要与他灵魂相配的身体,但是他用了别人的身体,就得了别人的恩,即使对方死了,不需要那副躯体,可是这个恩不能忘。”
“不忘不忘!”张佳佳捂住嘴大声哭了许久后才拼命点头,“我们下辈子一起还,我和浩军一起加倍还给对方!”
张家夫妇看着女儿又哭又笑,又听了石烂这番话后,两人皆是十分激动。
江浩军能待的时间不多了,想要以后早日相见,就得越快走越好。
看着依依不舍的张佳佳,江浩军突然背过身拉下自己的衣服,微微垂头露出自己的脖子,只见他脖颈上有三颗红痣,“佳佳,你记住了,我这里有三颗红痣,成一条线排着的。”
张佳佳连忙点头,“我记下了,你快走吧,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江浩军闻言笑了,冲着张佳佳挥了挥手,接着便消失了,与此同时,几万公里外的米国一所私人医院中,一刚被确定脑死亡的青年男子突然有了生命意识!
“医生!医生!”
正在忍痛安慰老妻的男人浑身颤抖,大叫着医生。
当黄老太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医院,旁边是她向来看不起却又不敢太得罪的儿媳妇,儿媳妇娘家这几年发展得很不错,即使她不满意,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那是儿子的助力。
“妈,你醒了啊。”
黄夫人坐在一旁削着水果,见她醒来,虽然语气轻柔却没什么动作,更别提是倒水了。
“那些人呢?!”
想起在张家的一切,黄老太猛地坐起身追问道。
“哪些人啊?”黄夫人慢悠悠的问。
黄老太见此火气一下就来了,她指着自己难受的嗓子,“给我水!”
“水?”
黄夫人微微挑眉,看着黄老太讥笑道,“你自己没手吗?”
黄老太一愣,自己这个儿媳妇向来是顺从听话的,怎么今天说话带刺不说,还这么不尊敬自己。
看见黄老太眼里的错愕,黄夫人心中满是快。感,她将削好的苹果往自己嘴里一塞,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后,才满足道,“你昏迷两天了,这两天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什么大事儿?”
黄老太顾不得追究黄夫人的态度了,连忙追问道。
“你儿子啊,”黄夫人又咬了一口苹果,双眼中透着快感,“出车祸了,双腿都截肢,现在躺在床上,比一个废人还废呢。”
“什么?!”
黄老太又急又气,看着还在吃苹果的黄夫人更是火大,猛地向她扑过去,嘴里骂道,“还不带我去看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
黄夫人动作迅速地躲开了黄老太,黄老太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这是vip病房,家属在时不按铃是不会有医生护士前来打扰的。
“是你做的?你这个毒妇!”
摔得七晕八素的黄老太见黄夫人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自己,哪里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忍着疼,想打电话报警。
哒。
黄夫人拿出一个让她眼熟的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找手机啊在我这里,你爬过来拿啊。”
“你、你欺人太甚!”黄老太红着眼,想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腿一阵剧痛,一定是刚才摔下来的时候伤到了,“快给我叫医生!”
“婆婆,我自问嫁进你们黄家后,对得起上面的老人,对得起身旁的丈夫,也对得起下面的孩子,黄才春弱精症,坏孩子的几率太小了,可我没有放弃他,我就是挨再多的罪,也把黄馨怀上了,生下来了。”
黄夫人将苹果核扔在黄老太的脸上,砸得她叫。
“可是你儿子呢,在外面找女人,而你这个做妈的,不但不指责他,训斥他,还让他偷偷的不要暴露。”
黄老太咬住牙,狠狠地看着黄夫人,“那天,你都听见了?”
“我自然听见了,”黄夫人蹲下身,脸上布满恨意,“你们当我是什么?我傻了这么多年,那是因为我爱他,我愿意傻,可那天我突然醒悟了,这样的男人,我揪着不放有意思吗?不过我也不能让你们白欺负我啊。”
说完,黄夫人起身,笑看着她,“我为你找了最好的精神病院,下午就转过去,至于你那个残废儿子,我也会让人好好地照顾他,一顿也不会落下。”
说完,便不管地上的黄老太脚步急促的出了病房,一边走一边叫道,“护士!护士!我婆婆发病了!摔地上了!”
等人来了后,黄老太一直让他们报警,说黄夫人害了自己儿子,闹了许久,黄馨来看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黄馨一脸愕然,“奶奶,您说什么呢?爸、爸是喝了酒,带着那个女人追车尾出的事。”
“什、什么?”
黄老太一脸不信,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黄馨大着肚子呢,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黄夫人便让她先和丈夫回去休息了,等黄馨一走,黄老太立马就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这里没人听她说石烂和赵大师的事儿,人人都是疯子。
夜里,她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露出苦笑,“报应,这就是报应吗?”
小院里。
男人和巫友民聊得很欢,他的舌头被石烂接上去了半截,是木舌,但是很灵活,外表看着也不像是木头做的,听石先生说那是一种有非常强大生命力的树。
不过受了那树的恩,他以后就得供奉对方,男人自然没有意见。
今天天色晚了,石烂让他在小院住上一夜,明日再回家。
“这么说,你是被那老坏蛋给骗过来的?”
巫友民嗑着瓜子,问道。
男人点头,许久没说话了,所以说话的时候有些慢,“对,好在,石先生帮我、报了仇。”
“我们先生那是顶顶厉害的,”巫友民非常骄傲,看着满是感激的男人劝道,“以后长点心,别又被骗了。”
男人连忙拍着胸口保证,“我、我再也不出村子了!”
巫友民闻言又劝道,“那也不至于,你看我,我跟对了我们先生,不也过得不错?以后擦亮眼睛,别那么容易相信人了。”
茶轲在一旁噗嗤一笑,见两人看过来后,茶轲道,“你当时擦亮眼睛了吗?还没来得及擦就被我们先生的气势压制住了吧?不敢反抗只能灰溜溜地跟着。”
“瞎说什么大实话!”
巫友民笑着给了他一脚,茶轲抱着身旁的大黄灵活地避开了。
男人看着打闹的他们,突然一笑,这世间好人也是很多的,不是吗?
一身休闲装,顶着寸头的青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当他看见提着收音机的石烂从外进来时,立马站起身,“石先生,我是上午打电话的袁清。”
石烂点头,将收音机放下后,看向袁清有些意外,“多大了?”
袁清有些脸红,清了清嗓子,“19,变声期的时候没保护好嗓子,所以”
声音显老。
闻言,石烂微微一笑,坐在他对面,袁清赶忙坐下,为掩饰尴尬,又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喝完后又见石烂盯着自己,立马把茶杯放下,坐得端正极了。
“不用那么紧张,”石烂摆了摆手,“你是寅时中刻出生?”
袁清点头,笑回着:“我爷爷奶奶就喜欢记生辰日,所以我记得非常清楚。”
“寅时生,虎寸出,你父母俱全,此生衣禄不亏,三十六岁事业顶峰,财多福长之命,你来我这里,是为何?”
袁清的爷爷奶奶找过不少人给他算命,那些人都是花大价钱请的,算出来的也和石烂所说的差不多,只不过没有什么三十六岁事业怎么样这么详细的话。
所以听了石烂这话后,袁清觉得自己没来错,他挠了挠脑袋,“其实这算是我们的家事,是关于我妈的”
袁清刚出生没多久,亲生母亲便血崩而亡,在他半岁多的时候,爷爷奶奶逼着袁父娶了现在的袁母,袁母个子瘦小,但是做事细心,也挺会招呼孩子,所以袁家爷爷奶奶对其非常满意。
而袁母更是表示自己不会生孩子,这辈子就袁清这个孩子了,袁家人听了后又些高兴,又有些失望,高兴的是袁母不是生孩子,那袁清以后就不会受到冷待,而失望的是袁母不生孩子,那袁家又少了开枝散叶。
其实对于袁家人而言,就是一道选择题。
最后他们默认了袁母的意思,而袁母也如她所说的把袁清疼到了骨子里,不知道的根本不敢相信他们不是亲生母子。
就这样袁清被袁母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袁清也非常敬爱而且亲近袁母,可就在上个开始,袁母开始古怪了。
“她总是一个人喃喃自语,当我们接近她的时候,她会很害怕,眼里,脸上都是惊恐,她说有人来找她了,还会要她的命。”
袁清想到一下就瘦得不成样子的袁母,心里十分不得劲儿,“我们家找了不少高人,可他们说这是袁母的心结,得她自己解开,可是我知道不是的,因为我看见了!”
他的眼瞳一缩,想到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儿。
那天夜里,他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爷爷奶奶回乡下了,袁父正好出差没在家,家里就只有他和袁母两人。
索性睡不着,袁清又担心袁母,于是干脆起身去客厅里坐着,一边看手机,一边还能注意到袁母的房间。
不久,他便听见袁母的房间里发出一阵撞击的声音,袁清立马推开房门,灯一开便看见袁母整个人仰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抱住她的脑袋一般,使劲儿地往墙上撞击着!
“我跑过去抱住妈,却感觉有股力量在和我争夺,我也吓坏了,可我也不能放手啊!正好我身上有我女朋友送我的平安符,所以我直接往我妈脑袋的方向扔了过去!谁知道这一扔还挺有用,那股力量立马就消失了,我、我甚至还听见了一道叫声。”
而袁清扔出去的符正好是他女朋友在巫友民这里买来的,也正是因为那符有用,而且这里离他家又不远,所以才会找过来。
“符扔出去后,是什么样的?”
石烂看了眼袁清,身上并没有鬼气。
“我那时候太惊慌了,那股力量没了后,我便抱着我妈去了客厅,一直到天亮才敢进房间查看,可那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你问过袁女士知道那是什么吗?”
石烂问道。
袁清摇头,“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哭,我知道不对劲儿,她一定是有事瞒着我们了,所以我去问我爸,可是我爸也不知道。”
说完,他看了石烂一眼,轻声道,“我妈对我虽然好,可好像和我爸的感情不怎么样,从我记事起,他们就是分床睡的。”
但是袁父也没出去乱来,该尽的责任都尽了,拿不出错处。
“你身上没有鬼气,”石烂微微皱眉,“半点都没有,怨气倒是不少,所以你遇见的其实不是鬼,而是人死后留在人间的怨气,当怨气达到了一定的地步,会化为怨灵,它会找到自己怨恨的人,去报复。”
袁清一愣,浑身紧绷,“我、我妈这个人脾气很好的!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她和别人打架,就是争执都很少的,有人欺负她,她也忍着,说没必要和对方计较。”
“为什么忍?”
石烂突然想起茶轲从别处学来的那句话,“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要处处忍让着别人?”
这下轮到袁清发懵了,是啊,为什么要逼着自己那么忍让?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事儿,是他不知道的。
“袁女士现在在哪?”
“在家,我爸回来了,所以我才有时间出来,”袁清连忙道,石烂想了想后给了他一张黄纸。
上面什么字符都没有。
“这是?”
袁清拿着黄纸,脸上带着错愕,他被递过不少黄符,这黄纸倒是第一次被“大师”递给自己,在他的记忆中,黄纸好像只有在拜祭祖先的时候才会用到。
石烂叫来巫友民,巫友民看了眼袁清手里的黄纸便明白该拿什么东西过来了,没多久,袁清便看见巫友民手里捧着一个小香炉过来。
“回去后,将黄纸塞进这香炉之中,”石烂叮嘱着,“不必点燃,当屋子里有东西的时候,香炉里面的黄纸会自己燃烧,那时候你们就会看见屋子里到底是谁在缠着袁女士,不过切记,不管是看见了什么,都别忙着跑,打开盖子,让里面的烟雾冲出来,它自然会离去的。”
这么神奇?
袁清小心翼翼的将香炉收好,正想问这东西是啥这么神奇时,石烂就让巫友民记好账,“这香炉和开眼黄纸一共三万八。”
袁清:
☆、第123章123
这点钱对于袁清来说说多不多, 可说少也不少,他如今还在念大四,才开始实习,袁父知道他在谈恋爱, 所以给了他一些钱,而如今给了石烂后,兜里还有二百五十元钱。
抱着香炉站在家门口的袁清满脸肉疼的搓了搓脸颊, 直到他觉得自己的脸不那么僵硬后, 才拿出钥匙开门,可钥匙还没放进去呢, 门就打开了。
是袁父。
他正准备出去买菜, 一开门就看到抱着个东西的儿子,“你抱着什么呢?”
袁清抱紧香炉,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屋子里后,才把袁父拉到身旁低声道, “这可是好东西,”见袁父一脸茫然, 袁清凑过去, 一边指着自己的怀里的东西, 一边看向屋子里,“能看见脏东西。”
“啥?”
袁父瞪大眼,半晌后才明白袁清的意思, 他瞅着有些得意又有些紧张的袁清, 深深地吸了口气后, 伸出手啪地打在袁清的脑袋上!
“爸!您干嘛呢!”
没受表扬反而受到“暴打”的袁清连退几步,满是委屈地看着打人的袁父。
袁父又气又急,盯着袁清看了半晌后,才憋出几个字,“你好歹大学都快毕业了,能不能不要去信那些东西!正好你回来了,我和你商量点事儿。”
说着,袁父便把房门给关上了,然后一把拉住儿子,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妈这段时间精神很不稳定,以前白天还好些,现在白天都开始疑神疑鬼的了,我想了想,这病还是不能拖,咱们得把她送到医院去看。”
送到医院去看?
袁清自然知道袁父所说的医院并不是一般人病人所去的医院,而是专治精神疾病的精神病医院。
“可是我听同学说,那地方一旦进去了,可就很难出来了,我们家属不在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里面有没有被欺负。”
“你是不是恐怖片看多了?”
袁父停下脚一言难尽地看着袁清,“你说的这种情况私立的那种可能会存在,但是公立的精神病医院不会发生那些事的,你妈是突然发病的,很可能是之前受了什么刺激,我咨询过医生,只要找到刺激她的源头,就很好治疗了。”
毕竟袁母之前可没有这种病。
袁清想起那天晚上袁母被“东西”拽着撞墙的时候,垂头看着抱着的香炉,他咬住牙,“爸,我知道您不信,但是我们也不能死抓着一种结果不放。”
“”
看着儿子怀里的香炉,袁父抓了抓有些秃的脑袋,最后菜也不让袁清陪着自己去买了,直接把人轰回去照顾袁母。
袁清一进家门,便看见袁母站在房门口,一动不动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袁清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接着连忙将香炉放好,过去扶住对方。
“妈,您是不是饿了?”
袁母最近没怎么吃东西。
闻言,袁母轻轻地摇头,接着抬起手摸了摸袁清的脸颊,“孩子。”
“我在呢妈,”袁清抓住袁母的手,一脸殷勤地看着袁母,“你想吃什么,或者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袁母紧紧地盯着对方,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顿时红了眼睛,“你不是还要上班吗?去你想去的城市吧,妈不拦着你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别再留在这儿了。”
“我哪儿也不去。”
袁清伸出手将这个矮小纤瘦的女人抱住,“您是我妈,我要保护你。”
袁母闻言一下就哭出来了,可是她一想到那个缠着自己的东西,又用力地推开了袁清,接着背过身,深深吸了口气后,觉得自己的情绪平静许多,才开口。
“你又不是我的亲儿子,其实我对你也没那么多的感情,对你好也不过是看在你爸的份上,你现在都这么大了,总算能自己讨食了吧?那就走,走得远远的,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嫌你碍眼!”
说着,便抬起脚进了房间,把房门啪地一下关上了,又重又刻意,留下袁清一脸无奈的站在原地。
而袁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站在玄关处,也不知道听进了多少。
袁清看了他一眼,“菜呢?”
“没买,我忘了家里有菜。”
袁父看向房门,“吵架了?”
“没有,”袁清笑了笑,“妈在闹脾气呢。”
“刚才那些话”
“没什么,”袁清打断袁父的话,耸了耸肩,“你又不是不知道,妈说谎的时候总是不敢看我们,每一次都是逼着自己背过身,说完自以为无情的话后,又像老鼠似的跑回房间,然后”
然后像个贼似的,整个人贴在房门上,一边流着泪,一边偷听门外他们的反应。
袁母捂住嘴,暗骂了一句臭小子,接着整个人像是没力气一般蹲在了地上,这一次她是真的想让他赶快走,别留下来受罪。
袁父看着那道门,微微一笑,挽起衣袖去做饭了。
晚饭叫袁母出来,对方表示不吃,袁清给她端进去,对方也不领情,反而表示自己一直不喜欢他,把袁清的缺点大大小小的全给搜出来骂了一顿。
听着听着,袁清突然插上一句,“妈,您要是不喜欢我,就不会知道我这么多的缺点。”
说这话的时候,袁清脸上还笑嘻嘻的,可呛死袁母了,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还有你那女朋友!”袁母猛地起身,指着袁清的鼻子骂道,“那个女娃我一点也不喜欢!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半句,我不会同意的!”
“您应该说滚出去,滚去找你那个我看不上的女孩子,永远都别回来了!”袁清双手叉腰作茶壶状,接着捏起嗓子学着袁母的姿态与语气大声道。
袁母:
一直旁观的袁父:噗
到了晚上十点时,原本该回自己房间休息的袁父不放心袁母,所以抱着自己的被子去袁母房间打地铺。
袁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面前是一杯浓浓的咖啡,他可不敢睡。
看着打地铺的袁父,缩在床上看着他的袁母干涩道,“让阿清赶快走吧,你也走,我会害了你们的。”
“瞎说什么呢?”袁父不理会她的话,“明天咱们就去医院看看,你啊,别什么都憋在心里,说出来就好了。”
袁母苦涩一笑,看向窗户处,“你不懂,你不会懂的,这是我的报应。”
“报应?”
袁父一愣,抬头看向袁母时,对方却已经将被子盖在脑袋上了,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露出来。
见此,袁父微微一叹,起身站在床边,看着窝在被子里的人,“我们到底还算是夫妻,你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们袁家人不是没有心的人,袁清也真把你当妈看待,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不会放弃你,更不会转身就走。”
被子里的袁母无声地流着眼泪:那是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先生,今天晚上那怨灵会出现吗?”
正在院子里烤肉的巫友民看着黑沉沉的天,突然问道。
石烂躺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大黄,闻言也没掀开眼睛,“会。”
“那也是该!”茶轲轻嗤一声,拿起烤好的肉往嘴里放,“那是她自己作下的孽,早晚都会还。”
“你去查了?”
巫友民咿了一声,问道。
“查了,”茶轲又拿起一串递给一直烤东西却没吃多少的巫友民,巫友民接过手,面上全是好奇,“那袁女士到底做了什么?”
茶轲看了一眼旁边的石烂,最后对巫友民道,“我觉得这些事由我来说你没有代入感。”
“啥?”
巫友民一脸懵。
“所以还是等那位袁女士说出来比较好。”
巫友民:
袁母这些日子被刺激得非常难受,吃不下东西,失眠也严重,此时打地铺的袁父已经开始打起呼噜了,而她却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睡意。
房子的隔音属于中等,此时袁母还能听见客厅里传来的电视声,虽然听不清,但至少有声音进来,这种感觉让她安心了一些。
今天晚上,她不是来了吧?
袁母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睁开眼,想看看房间周围,可刚睁开眼,便对上那双充满怨恨的血红眼睛。
“啊!!!”
袁母吓得一下就缩回了被窝,被惊醒的袁父立马翻身而起打开灯,“怎么了?怎么了?!”
“有鬼!有鬼!”袁母惊叫不已,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我看见她了!我看见她了!她来了!来了!”
“没有!”袁父看了看周围,“什么也没有,你作噩梦了。”
“怎么了?”
听见叫声的袁清也冲进来了。
“做噩梦了,”袁父回过头小声道。
啪地一下,袁母拉开被子,露出冷汗连连的脸,她抖着嘴唇,“不是梦,真的不是梦!你们快走!快走啊!”
“妈,那个东西在这里吗?”
袁清上前想要扶起袁母,可袁母却尖叫不已怒吼着让他们赶快出去。
“走啊!走啊!”
见他们不动,袁母甚至把枕头都砸了过去,无奈之下袁父只好将袁清拉出了房门。
“别刺激她,”袁父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叮嘱着袁清,“这种情况不能刺激对方,受到的刺激越多,她就会越激动,这样对她反而不好。”
袁清没认真去听父亲的话,而是跑回房间把香炉拿了出来,接着将黄纸点燃塞进了香炉之中。
最后盖上盖子,那盖子上面有三个小圆孔,石先生说过黄纸的青烟会从这里钻出来的。
“对对对,我姓袁,今天我给你们医院打电话咨询了一下我妻子的病情,对,现在加重了,你们能出车过来接吗?”
正要抱着香炉进房间的袁清听见阳台上的袁父打电话后,立马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夺过电话对着那头说了一句不用了后,即刻掐断了电话。
一顿操作猛如虎,看得袁父一愣一愣的。
“你干嘛?”
袁清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发现那三个小孔已经开始冒出青烟的时候,他拉住袁父,“您先和我去看看再说。”
袁父此刻觉得家里好像就只有他是正常人了。
为了不刺激儿子,袁父半句话没说,顺从地跟着对方来到袁母房门处,可里面的情景让两人差点昏厥过去!
青烟钻出来的速度很快,在两人没有看见的地方,青烟已经散出去了,青烟经过的地方,不留半点痕迹,可却能让普通人看见其他“东西。”
只见袁母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而在她的身旁,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她头发很长,很黑,面色苍白,五官精致,单看这些也不是那么可怕。
可那双眼睛是血红色的,那似是血又似是泪的东西从她的眼角一滴一滴的滑落在脸颊上,面容凄美极了。
而此时她的手正放在袁母的心口处,那指甲长而锋利,在灯的照耀下甚至还泛着利光!
“嗤嗤嗤”
听见那女孩的笑声,袁家父子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而此时的袁母和傻了似的,就这么躺着,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反抗。
察觉出女鬼似乎想要用利爪伤害袁母后,袁清脑子里闪过石烂所说的话,他一边大步向前走去,一边打开香炉的盖子,里面的烟雾像是开了闸似的不断地往女鬼所在的方向冲过去!
“快回来!”
袁父看着那女鬼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袁清时,立马大叫道。
可袁清却咬住牙,没有转身就跑,而是将手里的香炉往前一递,女鬼被冒出来的烟雾刺得闭上眼直甩头,那血水好似溅到了袁清的脸上!
袁清浑身一抖,闭上眼不敢去擦。
“啊啊啊啊!”
女鬼惊叫过后便化作一阵风从窗户处钻了出去,不见了。
浑身冷汗的袁父见此连忙跑过来抓住袁清的肩膀,“儿子,没事儿吧?”
袁母此时也清醒过来,她看向冷汗连连的父子两人,顿时大哭不已,“你们怎么就是不走呢!她会害你们的!”
此时袁父也明白了,袁母确实没有精神病,是真有东西缠着她。
“跑了,真跑了,”袁清回过神,抬起无力的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他抱紧怀里的香炉,看着袁家夫妇把找石烂的事儿说了。
“真乃大师啊!“袁父深深地吸了口气后,立马拍砖决定,“走。”
“去哪儿?”
袁清脚还软着呢。
“去找石大师啊!”袁父立马催促着袁清和袁母换身衣服,接着开车带着他们,顺着袁清的指路来到了小院处。
刚停下车,便闻言一股烤肉味儿。
使劲儿地嗅了嗅后,袁清指着小院门,“石先生他们还在烤肉呢。”
袁父连忙整理了一番衣服,然后扶住袁母,示意袁清敲门。
巫友民打着哈欠将门打开,他看着袁清一家笑道,“先生说你们一定会来的。”
这院门一开,那肉味儿像是不要钱似的向袁家三口的鼻子里钻,这下三个人的肚子一起叫开了。
一时之间,袁清三人脸上全是尴尬。
“饿了吧?刚烤好一部分,快进来吃。”
“打、打扰了。”袁父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不客气不客气,”巫友民看了眼垂头的袁母,想起茶轲所说的话后,整个心都痒极了。
“爸,妈,这就是石先生,”袁清为两人介绍道。
袁父和袁母连忙叫了一声石大师。
石烂坐直身体,看了眼他们三人,“赶走了?”
一家三口对视一眼后,袁清开口道,“走了,被青烟赶走了,石先生,那是个什么鬼啊?”
“袁先生觉得呢?”
石烂笑了笑看向袁父,袁父一愣,想起那女鬼的穿着,有些不确定地回着,“好像是个学生,她穿着的是校服,而且胸口处还戴着校牌。”
只是那时候被吓住了,袁父实在是没有心去看那校牌上写的是什么学校,又叫什么名字。
“袁夫人知道吗?”
石烂又看向袁母,袁母抿紧唇,最后选择摇了摇头。
“呵,”石烂轻笑一声,示意他们先吃点东西,茶轲看了袁母一眼后,转过身翻了个白眼。
等这一家受了惊吓的一家三口吃饱喝足后,石烂揣着手,再次看着袁母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袁清父子也不是傻子,想到之前袁母一直让他们离开,还说那都是自己的报应那些话,不用多想也知道那个女鬼一定和袁母是认识的。
袁母咬住唇,就是没说话。
见此,袁清看向石烂,一说话,嘴里还有股啥烤肉味儿,他发觉后连忙往后仰了仰,生怕自己嘴里的味儿传给石烂了。
“石先生,之前您说我身上有怨气,那那个女鬼是不是那个怨灵?”
见石烂点头后,袁母的脸色又白了一顿,袁清再问,“那怨灵是不是一直会跟着我们?”
“不但会跟着你们,”茶轲冷哼一声,看了眼袁母,“你们一家三口天天待在一起,它又常来你们家,时日长了你们身上都沾满了它的怨气,一旦惹急了它,你们三个人都都够它塞牙缝。”
“三、三个人?”
袁母慌了,“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茶轲哼道。
“可这不关他们的事儿啊?”袁母急得不行,“他们是无辜的,当年那事儿和他们没关系啊!”
“哪件事儿?”石烂掀起幽深的眼眸看着顿时成了哑巴的袁母。
袁父和袁清纷纷转头看向她。
“妈,”袁清看着她开口,“事到如今,您就别瞒着我们了,它既然是怨灵,那一定是怨气难消才会这样的,我们如果能补救,可、可能它就放过我们了。”
“是啊,”袁父稳住袁母的肩膀,“我说过,我们是一家人,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不会逃避的。”
听了袁清父子的话后,袁母红着眼眶,缓缓摇头,声音沙哑而干涩,“没什么能补救的了,大错已经酿成,再也不能补救了。”
说着,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逼着自己扯出一抹笑,看着没有半点星光的夜空,“你们看见她了吧?”
袁清父子点头。
“她叫田雨思,从小就长得很漂亮,学习又好,是我们班的班长,”袁母陷入回忆中
田雨思和袁母是一个巷子里的娃,她们出生的日子仅差几天,田雨思比袁母小,但是不管是个子,还是学习方面都比大她几天的袁母强。
而她们的家庭也是差不多的,田雨思的父亲去世了,跟着妈妈长大,而袁母的父母离了婚,她被判给了爸爸,可与田母不一样的是,袁母的爸爸在离婚没多久便结了婚,有了新的家庭,后来带着怀孕的新媳妇去了大城市,将袁母丢给了年老的奶奶。
奶奶对于这个孙女,说不上疼爱不疼爱,她骨子里就是重男轻女的,没少她吃喝,没打骂她,这比其他人要好一些。
可袁母不管是样貌还是学习都很平庸,这让奶奶更没有加分喜欢的可能,反观田思雨,从小就乖巧可人,嘴巴甜得很,逢人就叫叔叔阿姨爷爷婆婆的,是整条巷子的开心果,也是别人家的孩子。
“一直以来,我觉得我都是活在她的阴影下面,我不管做了什么,做得有没有她好,别人都不会在意我,不管是在巷子里,还是在学校。”
田思雨从上学开始就一直是班长,小学,初中,高中都是,而且不管换没换新环境,田思雨的人缘都很好。
而袁母就属于班上的隐形人,不会被人特别在意,也不会被人完全遗忘。
看着全身发光的田思雨,袁母的心里全是羡慕与嫉妒。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在老师家长以及邻居面前那么好的人,居然被我抓住了一个要命的事儿。”
袁母嘴角的笑渐渐消失。
高二那边,他们班转来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叫雷丽。
她留着短发,穿着男生校服,学习虽然不好,但是对方
家里很有钱,也就是来学校混个到高三,之后是要出国的,雷丽喜欢打篮球,技术比整个年级的男生都要好。
打篮球的时候,女生们叫得比看男生打篮球时还要大声,帅得不行,而在待人处事上,雷丽也很大方,做事很酷。
这样的女孩子不管是在女生还是男生心里,都是一个好相处的对象。
“那天晚自习下课,我忘了东西,所以回去取,可我万万没想到田思雨和雷丽在教室里。”
雷丽背对着袁母,偏大的校服将身材纤细的田思雨挡了一大半,她一手扣住田思雨的腰,一手揽住对方的后脑勺,正在狠狠地亲。
“我吓住了,趁着她们没发现我赶忙溜了。”
跑回家后,袁母的心都还在跳,她的双眼发光,她觉得自己发现了田思雨的秘密!她居然是个同性恋!
一想到这个消息被老师同学以及一直以田思雨为傲的田母得知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与结果,袁母就兴奋得浑身发抖。
“你告了秘?”
袁母扯了扯嘴角,看着石烂,“第二天,我故意跟在田思雨身后,原本想用这件事刺激一下她,可没想到雷丽出现了,她当时看我的眼神可怕极了,虽然什么威胁的话都没说,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要是把那件事透露出去,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袁家可不是大户人家,但是雷家不一样,雷丽想要搞她,那简直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那么简单。
袁母怕了,她浑身发冷,甚至因为怕雷丽随时会收拾自己,所以自己想着想着就生病了。
等她好了回学校的时候,却发现田思雨和班上另外一个男生有些暧昧,而雷丽也不再和田思雨同进同出。
“她们吵架了,或者是说,”袁母眨了眨眼,“分手了。”
☆、第124章124
当袁母说到这里的时候,袁清似乎在其脸上看见了诡异的快, 感, 他连忙甩了甩脑袋, 再次看过去时, 袁母脸上的神情又如常了。
仿佛刚才是他眼花。
“她们不再一起吃饭,不再一起说话, 甚至在相遇的时候, 另外一个人会主动避开, 这太引人注目了, ”袁母舔、了舔、干涩的唇,想听更多的巫友民赶忙递上一杯热茶。
袁母一口而尽, 双手却紧紧地握住茶杯继续道, “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她们,后来我能确定她们是真的闹了矛盾, 而且是很难解开的矛盾。”
袁母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那是什么机会?当然是报复了。
田思雨就像是一棵大树, 一直遮住照耀袁母的光, 她视其为眼中钉, 肉中刺, 但是这一切都憋在袁母的内心深处,没有什么人知道。
面上她和田思雨还算过得去, 只是自己从不主动与其说话交谈。
得知田思雨和雷丽如今的关系后, 袁母开始晚上隔三差五的去找田思雨, 每一次都是用功课作为借口。
田思雨也很尽心地为她讲解题, 一次测试中,成绩大幅度提升的袁母被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表扬,还请她起来说说成绩提高得如此之快的秘诀是什么。
袁母不再像以往那么羞涩沉默,站起身大大方方的表示这一切都是田思雨的功劳,因为两人住在同一个巷子里,所以每天晚上田思雨都会帮她讲解功课。
“那一刻,雷丽的脸色难看极了,”袁母想起那张俏丽的脸,“她甚至好几天没来上课。”
而从那天被班主任表扬后,袁母一改之前不在学校与田思雨说话的态度,反而主动上前,等几天后雷丽回来的时候,田思雨已经开始和袁母有说有笑的了。
“我知道她喜欢女孩子,”袁母垂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上的茶杯,“我也确实有想要勾搭她的意思,但是我知道我不喜欢她,我只是为了报复,可是相处久了我发现田思雨对我没有那种意思,她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雷丽。”
就连和班上那位男同学走得近,都是想要刺激雷丽。
“对于她们两人来说,那个男同学的作用她们心里清楚得很,可当雷丽看见田思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无法确定了”
袁母自然深知这一点,所以她总会在雷丽视线的范围内,对田雨思做出一些略带亲密的动作,田雨思或许发现了,或许袁母动作快表情自然,所以也没发现,反正她和雷丽一直冷战到高三开学。
“那段时间,我和田思雨的关系越来越好,她开始诉说自己的烦恼,那些烦恼在我看来根本微不足道,”袁母哼了一声,“因为在那些小烦恼上,她拥有了更多更好的东西。”
可即便关系好到可以倾诉烦恼,田思雨也仍旧没有把她和雷丽的事儿告诉袁母。
这让报复计划没有得逞的袁母很是失望。
“你想通过什么方式报复她?”
巫友民咽了咽口水,问道。
袁母看着屋檐下的光,低声道,“第一种,让她移情别恋,移开对雷丽的情,恋在我身上,之后我再狠狠地甩了她,在她对我表白或者有那方面的意思时,说她恶心,威胁她我会告诉所有人,除非她听我的话。”
这话让在场的人有些沉默。
就连袁家父子都以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向袁母。
“那、那第二种呢?”
巫友民的手快拿不住烤串了。
“第二种,”袁母垂下眼眸,吸了吸鼻子,“刺激雷丽,让她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没有办法在一起,最好让田思雨难受到高考失利,让她也尝尝被人看不起,被人议论的滋味。”
“可是你被人看不起被人议论,都不是她造成的。”
石烂轻叹。
袁母流下泪,“我知道,可是当年的我不知道,或者是说我根本不愿意知道。”
田思雨对袁母没有那方面的感情,所以第一种报复方法失利了,于是袁母捡起了第二种方式,她想成为田思雨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但是对雷丽而言,她们就是那种关系。
反正田思雨也不会去解释,她向来不喜欢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多年的相处,袁母是知道一些的。
而雷丽性子骄傲,自尊心也很强,所以更不会直接质问她们是不是那种关系。
这就是袁母能走出第二条路的原因。
说到底,不管是什么爱情,都离不开信任罢了。
“田思雨不和我说她和雷丽的事儿,那就根本还没把当成那种知心好友,我心里很不舒服,而且她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好似没有受太多的影响,那我做了那么多事儿又有什么用呢?”
可天助袁母,在高二的集体活动中,有人发现在别人的合照背景中,雷丽在亲吻田思雨的额头。
虽然都是女生,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甚至有些女孩子还会嘴对着嘴,但是雷丽不一样,她外形太像男孩子了,而且对男生也没有那种女孩子的喜欢,这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
“我们班的男生拿着那张照片在雷丽进来的时候开玩笑,话语有些太过了,雷丽动手打了人。”
当时雷丽如果没有打人,而是闻言一笑而过,那后面的事儿就很可能不会发生了。
雷丽打了人,打得很狠,最后指着田思雨说,以后谁敢再开她的玩笑,就是和她雷丽作对。
当时的田思雨也吓坏了,接着被雷丽这番话说得红了眼,可那种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原本只是玩笑的说辞,在同学之间传来传去,最后传成了她们确实是一对的话上。
“她们又开始偷偷接触了,”袁母颤抖道,“我跟踪了她们,发现了她们的约会地点,所以有一次,我故意找我们班上最八卦的女同学陪我去逛街,然后故意掐着时间点过去,正好碰上她们在约会。”
之后,如袁母料想的那般,那位八卦的女同学把自己看见的添油加醋地传到了学校里。
那时候大家都没有手机,就算是家里有条件,那也是座机偏多,还有就是上班的大人才会有。
所以没办法拍照,可是那些嘴靠着想象力说出来的事儿比拍出来的照片还要精彩。
田思雨慌了神,因为这事儿被校领导高度重视,一个是尖子生,一个是投资方的女儿,两个都不能大意,袁母没再参与,开始做一个旁观者。
“雷阿姨来学校后直接把雷丽带走了,当天下午班主任说雷丽下周就出国”
田思雨被校领导多次谈话后,变得沉默寡言,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田思雨晕倒了,高烧不退,送到医院救治。
“接着,我们又从别的同学嘴里得知雷丽好像承认了自己的性取向,而且还说是自己追求的田思雨,这事儿彻底传开了,就连我们巷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了吗?”
石烂轻声问。
袁母抹了把脸,有些无措,声音更抖了,“我不知道,我听着巷子里原本对田思雨那么喜欢的邻居开始用恶意的话语议论她时,我、我没办法听。”
那时候,有一个老伯突然指着站在旁边的袁母道,“还是这个女娃子乖,从小到大父母都不在身边,可是有主见,而且高三最后一年成绩也提高了不少,还没走歪路。”
那是袁母第一次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表扬。
“我那时候的脸很红,”袁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是害羞,是觉得那种一种嘲讽,那不是我想要的表扬,那一句句,都像是一把刀,扎在我的心里,让我能清楚而明白的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了弊才得到的。”
袁母逃回了家。
奶奶在外面打牌回来后对袁母的态度好了不是一星半点,饭桌上奶奶一个劲儿地夸她,也警告她,千万不要早恋,更不要做变态,别向田思雨学。
那一刻,恐怕整个巷子的大人都是那么叮嘱孩子的吧,不要向她学,她不是好榜样,是坏的,是错的。
“田思雨,”袁母似笑非笑,眼泪滑落,“她也有成为别人嘴里那种坏孩子的时候。”
可是报复完的袁母一点也不高兴,她不想听奶奶的絮叨,正要放下碗,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打骂声。
“我走过去一看,田阿姨手里拿着擀面杖,刚被接出院的田思雨白着一张脸跪在她们屋子外面的石阶上,擀面杖打在田思雨的背上,发出非常沉重的声音”
田思雨很瘦,身体又还没有完全恢复好,田母几下击打后,田思雨便倒在了地上,脑袋正好磕在了石阶上,直接晕厥过去。
大雨哗啦一下便下来了,袁母傻傻的站在田家母子的身后,看着后悔的田母拖着田思雨往房里走,鲜血顺着雨水淌到了自己的脚边。
“那些看热闹的人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关上了房门,没人去帮忙。”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可好在田思雨没出大事。
只不过他们家条件本来就不怎么好,加上出了这么丢人的事儿,田母只是带田思雨去简单包扎了一下脑袋后,便带她回家了。
“连学校也不让她去了,让她在家自习,能考上就考,考不上就算了,”田母甚至准备高考结束后,就带田思雨搬家。
可田思雨却不是那么一时半会儿就能好起来的。
她瘦得和竹竿一般,每天都会穿上那一身校服,戴好校牌,当袁母从学校回来的时候,田思雨才会打开自家的窗户,看着她,浅浅的笑。
那是一种讨好的笑。
“她想要得到雷丽的消息。”
袁母每一次过去都会被奶奶骂一顿,而过去后,也没有带什么消息去,即便如此,见她肯接近自己,肯和自己说话,田思雨都很满足了。
“那天,我在巷子口看见骑着摩托车的雷丽了,她走后,田思雨脸上全是光,”袁母想起那天的场景,“原本我以为是雷家松了口,可他们还是要把雷丽送去国外,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心理,我那天逃了课,把消息告诉了田思雨。”
田思雨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惊讶,她将一封信交给袁母,求她把那封信送到雷丽手里。
那时候市区里只有个飞机场,而且航班并不是很多,所以那封信很顺利的便到了雷丽的手里。
“我把信交给雷丽后,便赶紧回去上课,可谁知道当我们要放学的时候,班主任告诉我们,雷丽和田思雨被货车撞了,一死一重伤,死的是田思雨,重伤的是、是雷丽。”
袁母闭上眼。
田母差点疯了,她处理了田思雨的后事后就把房子卖了,袁母再也没有看见过对方。
而雷丽,虽然救下来了,可好像还是很严重,雷家瞒得紧,雷丽最后到底在哪里,又怎么样,袁母一点也不知道了。
“我对不起她们,是我害了她们,”袁母扯了扯嘴角,不敢去看袁清的脸,“高考我考砸了,我也不想考好,我没脸考,成绩是被她提上去的,奶奶走了后,我也没有所谓的家了,我想要一个孩子,想要一个家,后来被人介绍和你结了婚。”
她看向袁父,“谢谢你。”
袁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袁清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他此时的心也很沉重,“我知道你们没什么感情,但是你为我们付出了很多,所以你还是我妈。”
听着袁清斩钉截铁的话语,袁母很是激动,她哭了好一会儿后,才对石烂道,“我、我和袁哥,是协议结婚,他需要一个女人来照看家庭,而我需要一个孩子和一个家,所以我们结婚后就开始分床睡。”
袁清瞪大眼,“为、为什么啊?”
袁母苦笑道,“因为出了那些事后,我发现,我不喜欢男人了。”
可是她又无法接受别的女人,常梦见、常想起的居然是田思雨。
也许当年田思雨也并不是喜欢女人吧,她喜欢的人,只是恰好是一个女人罢了。
“所以说,”巫友民摸了摸下巴,脸色严肃,“田思雨死后的那口怨气是对着你的?她知道了你对她们所做的那些事,所以怨气成灵后,便追过来了,找到你,想要杀了你泄愤?”
沉默了片刻后,袁母点头,“是。”
“那封信上写的是什么?”
石烂起身突然道。
“一朵手纸花。”
袁母想也不想的回道。
一片寂静,袁母白着脸抬起头,石烂留下背影离开了,茶轲跳下来,讥笑道,“你们还是回去吧,都这个时候了,还满口谎话,真是应了那个词。”
死不足惜!
巫友民茶轲和石烂都走了,也赶紧收拾烤架,接着跑去厨房洗洗刷刷了,没多久茶轲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帮着他收拾。
“哎,她隐瞒了什么?”
瞅着院子里沉默的一家三口,巫友民的心又开始痒起来了。
“那封信呗,”茶轲一言难尽地看着巫友民,“你猜也知道嘛,那雷丽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回去呢?”
“是啊,”巫友民若有所思,“问题就在那封信上面,而袁女士避开了那封信的细节,哎,那封信不是田女士写的吗?可能是田女士在上面写了什么。”
茶轲捂住额头,“什么也没写,就放了一朵白色的花。”
“是哦,”巫友民这才想起刚才石烂已经在无意之中把话给套出来了。
夜风袭袭,此时的一家三口沉默极了。
袁清和袁父是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般地步,袁母还有心谎。
可又深知袁母的性子,如果不是对方自愿说,就是再怎么逼问也没有用。
“回去吧,今天也给石大师添了麻烦,”袁父开口道。
还有两个小时天就快亮了,这开车回去收拾一下,就差不多了。
“那、那走吧?”
袁清看了眼还亮着灯的厨房,想再买几张护身符,可石先生被妈气走了,也不知道人家还卖不卖。
袁母沉默地跟上了他们。
袁清原本以为自己是可以睡着的,可到了家后,他发现自己瞌睡全无,许是听了田思雨和雷丽的那个事儿,他突然不害怕了。
要是换作他这么死去,可能也会留下怨气,接着来找那个人报仇的。
一想到报仇,袁清的心里有些烦,他翻了个身,不想却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
袁清不见了。
袁母看着袁清床上的那朵白色的纸花,整个人啪地一下瘫在了地板上,“她把阿清带走了,她把阿清带走了!”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袁父一下仿佛老了十岁,那是他和爱人唯一的血脉,是他的亲生儿子,可眼下人没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掳人的又是那个玩意儿,报警都没用!
“我错了,我错了,”袁母一想到袁清会出事,就有些呼吸不畅,她一把揪住袁父的手,“快,快带我去见石大师!现在只有石大师能救阿清了!”
袁父立马将袁母背上,等他们敲开小院门的时候,只有巫友民在。
“石先生走了?!”
袁父袁母纷纷眼前一黑,巫友民一手扶住一个,“你们别担心,先生已经找过去了,你们先坐下,安心等待。”
这话有些让人大喘气的意思,袁父双手合一,“菩萨保佑啊菩萨保佑!”
袁母更是跪在地上向堂屋门口有磕头,“只要阿清能好好的回来,就是拿走我这条命都可以。”
c城,北西医院。
这里是全国排名第一的医院,不管是技术还是空间,因为光是开车进去转一圈都得用几个小时。
此时袁清正手脚略僵硬地往vip病房那边走,到了门口,被人拦住了,“请刷通行卡。”
袁清傻傻地看着对方,没动。
“先生,请刷通行卡,”对方提示着,这里面住着的病人非富即贵,所以看病人的时候进去有两种方式,第一种病人家属出来接,第二种,自己刷卡进大门。
就在那人准备提醒第三次的时候,袁清突然将上半身都探了过去,接着将手扣住那人的脑袋,双眼赫然成血色。
咔。
门开了。
袁清松开手进了门,一分钟后,那人抓了抓脑袋,“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哒哒哒。
袁清冲着自己的目标病房走去。
见他进了病房后,刚才从他旁边路过的两个护士开始咬耳朵。
“这是雷家哪个亲戚啊?这么年轻,以前也没见过啊。”
“现在也没多少人来了,看着挺面生,而且走路也挺奇怪的。”白一点的护士掩嘴笑道。
“是啊,”另一个护士跟着点头,“看着身体往前倾,好像是是用脚、脚尖走路的。”
白护士手里的册子一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原本就白的脸此时更白了,“你、你别吓我。”
只有鬼上身的人,才会用脚尖走路。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感觉”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白护士打断她,“这世界上哪有那些东西,别说了,查房去。”
“哎,走走走。”
病房里只有一张床,这里好似一个精装修的一居室,正中央有一张大大的床,上面睡着一个女人,她皮肤很白,呼吸很浅,手上戴着医院的仪器,太阳穴处也套着东西,枕头边上还有两台大大的机器,上面正闪烁着数据。
袁清缓缓来到床边,接着弯下腰僵硬地伸出手去碰女人的脸颊,脖子,最后把手放在女人的手腕处。
脉搏的跳动,让袁清扯了扯嘴角,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女人,什么话也没说。
“还有十分钟,护工就要过来了。”
突然的声音让袁清猛地起身转过去,他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可怖极了。
一高一矮的身影从角落处走出来,石烂看着袁清,“回去吧。”
袁清摇头,看清楚他是谁后,原本警惕的红眼变成了对床上女人的担心。
石烂看了眼床上的雷丽,“她时候到了。”
袁清不爱听这话,他蹲下身紧紧地拽住雷丽瘦极了的手,嘴里发出悲鸣,茶轲听见这声音都忍不住背过了身。
“回去吧。”
石烂叹道。
袁清将雷丽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然后看向石烂满眼哀求。
石烂伸出手摸了摸袁清的脑袋,“她会等你的。”
袁清眨了眨眼,最后深深地看了眼雷丽后,乖巧地跟着石烂离开了。
几分钟后,护工刚推开病房门,雷丽的呼吸便停止了,仪器发出大大的提示声。
护工脚一软,连忙掏出手机给雷家人打电话。
☆、第125章125
袁母与袁父在小院里不断地走动的,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便会看向院门。
巫友民坐在一旁挑拣着红豆, 这是一个老奶奶送给他们的, 特意从老家带上来,全是自己种出来的,可是好东西。
看了眼心急如焚的两人, 巫友民也没开口劝他们别着急, 毕竟这事儿搁在谁身上都难受, 唯一能做的就是放点点心和热茶在石桌上。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让巫友民双眼一亮, 他看向院门, “先生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袁母猛地冲向院门, 可什么也没有, 她有些失望, 想着是巫友民听错了, 袁父也面带失望。
“来了, ”不想就在袁母转身的时候, 石烂的声音突然从院门外传来, 她回过头便看见石烂他们正踏进院门。
“阿清!”
袁母看向袁清, 双眼一下便亮了,她连忙扑过去,想要查看一番袁清有没有受伤,可就在她扑上来的时候,袁清便迅速避开了。
一个没注意, 袁母直接摔在了地上, 袁父见此连忙过去将其扶起, 他抬头看向袁清,正要说他,就见袁清双眼一下便红了。
他吓了一跳,扶住袁母的手也收紧了,袁母有些疼,她跟着看过去,当她对上那双红眼时,袁母浑身都在发冷。
茶轲走在最后面,他将院门关上。
袁母突然挣开袁父的手,一把揪住红眼袁清的衣领,“害你们的是我,放了阿清!我偿命!”
红眼袁清闻言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他抬起手将袁父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在袁母惊异的目光中发出一阵嘲讽的古怪声。
“石大师!”袁父着急地看向石烂,石烂抬手制止他的话,看向袁母,“说吧,再不说实话,下场自己负责。”
袁母的视线依旧放在袁清身上,闻言目光也没撤走,“你写的那封信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所以我没忍住,在路上拆开了,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白纸,以及一朵被压扁了的纸花,纸花是不吉利的,这是老巷子里老人最常说的话。”
红眼袁清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袁母的声音越来越干涩,“我看完后觉得不对劲儿,你肯定是要想不开了!可是雷丽她看得懂吗?她看不懂,因为我之前瞧见过你折白花给她,她还说要送你红色的,真正的玫瑰花,我害怕她不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换了信。”
袁母将原本是一张白纸和一朵白纸花的信换成了让雷丽回去的信,末尾还说要是雷丽不回去,她们就至死不相见。
为的就是让雷丽早点回去,让田思雨打消自杀的念头。
“雷丽确实回去了,可是我没想到你们会出事儿,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思雨,”袁母跪在红眼袁清的面前,“一切都是我的错,和这个孩子没有关系,你要怎么报复我,我都可以接受的,求求你,放过这个孩子吧。”
说完,袁母便向红眼袁清跪下磕头,袁父见此也跪下了。
石烂并没有干涉,他坐在石桌旁,喝着茶轲新端上来的阴茶。
“你”
袁清缓慢来到袁母跟前蹲下,他伸出手捏住袁母的下巴,脸色有些奇怪,“自作聪明害人害己。”
袁母一怔,“什么意思?”
茶轲耸了耸肩,“人家田思雨给雷丽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要自杀的信。”
“什么?!”
袁母大惊。
石烂放下茶杯,袁清双眼中的红色一点一点的褪去,接着便有一身穿校服的女子从他的身体里走出来,双脚未落地,半悬着看着袁母。
而袁清虽然被田思雨上了身,可自始至终都有自己的意识,也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不过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罢了,发现自己身体可以受控制后,他默默地站在一旁。
看着面容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少女,袁母缓缓起身,双眼像是锁在对方脸上似的,“思雨”
田思雨身上的怨气已经少了一些了,她面上带着一些无奈,“你还记得事情发生后,雷丽来老巷子找我的时候吗?”
袁母点头,“记得,她和你见了后,你那几天的心情都很好,思雨,对不起,我欠你们的是这三个字没有办法偿完的,如果、如果我还能有下辈子,我愿意用我的一生为你们赎罪。”
“那天雷丽和我做了一个约定,”田思雨轻轻一叹,接着转过头看向院门处,袁母等人也跟着看了过去,接着便发现一短发少女正双手环胸,靠在门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此时见田思雨看过来,她嘴角微微一笑。
“雷、雷丽!”
袁母瞪大眼,“你、 你”
“死了,”雷丽翻了个白眼,接着背过身,不想看袁母。
袁母被惊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此时袁清解释了一番,把田思雨去医院看雷丽,雷丽又停止呼吸的事儿说了。
“我和雷丽远比 你想像的要思考得更长远,我们都清楚那时候的我们根本没办法让长辈认同,更何况雷家也不是小户人家,那对我们来说,就更难了。”
田思雨继续道,“所以我们约定好各自好好加油,等大学毕业后,咱们重聚一起,因为那时候我们至少能养活自己了,也能拿出自己所学的东西去创业,那张白纸意味着我和雷丽的未来,虽然没有笔墨,可未来是需要我们自己去描绘的。”
“那白纸花呢?”袁母颤抖道。
雷丽叹了口气,接话道,“那意味着我们的爱情,纯洁无瑕,即使那时候只是纸花,但是总有一天,我们的爱情会开成真正的鲜花!”
听着雷丽咬牙切齿般的话,袁母的脸色又白又青,她确实是自作聪明了。
“也别说她了,”田思雨翻了个白眼,接着瞪向雷丽,“你连我们的字迹都认不出来,急匆匆地跑回去,拉着我就上车,半点不听我解释!”
雷丽连忙缩成一团,蹲在角落里黑乎乎的一团:“我当时一看你要自杀,我哪会注意到别的!再说那字迹像得很,我要是有时间去观察,还是爱你的表现吗?”
在场的人:
“我喜欢练字,也喜欢模仿,所以很少有人能分辨出我的字迹。”袁母不想她们吵架,赶忙解释道。
她们生前就因为自己没有好好的在一起,袁母不希望她们死后还因为生前的那些事儿吵架,能解释的都尽量解释清楚。
“我死的时候还在世间游荡了几天,”田思雨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校服,“我去了学校,去了医院看成植物人的雷丽,后来被鬼差带走的时候,才听见熟人你在我坟前说你做的那些事儿,所以怨气难消。”
此时,田思雨身上更透明了,“我再问你一件事。”
袁母也意识到什么,她赶忙点头,眼泪都没去管了,“你问。”
“那张照片,是你”
“不是我,”袁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那张她和雷丽在背景后暧昧的那张照片,“不是我做的。”
田思雨闻言笑了笑,接着伸出手,雷丽唰地飘过来牵住她的手,脸上带着美滋滋的笑。
“你做的那些事,我们不会原谅你。”雷丽冷哼一声看着袁母道。
袁母抽泣着,“我不值得原谅。”
想到这些年心里压着的那份感情,袁母咬住牙看着田思雨大声道,“田思雨!我喜欢你!”
田思雨听见这话的时候正好是整个灵消散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惊讶,而腾在半空的雷丽闻言整张脸都扭曲了,她刚要冲上前想去揍袁母时,石烂笑道。
“还不快去。”
雷丽只得冷哼一声,跟着石烂招过来的鬼差去了地府。
巫友民见此搓了搓有些红的眼睛,“先生,刚才的田思雨是她死前留下的怨气成灵的,那现在雷丽死了,还能在地府遇见她吗?”
“怨气能成灵,那就说明田思雨一直没去投胎,她在地府等着,等的时间久了,就会恨,就会怨,所以留在人间的怨气才会成灵,现在怨灵消散,田思雨是能感受到的,所以雷丽能找到她。”
袁母说出那句话后,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石烂看着她,“她们没在你这辈子惩罚你,可你说了自己要还,那下辈子就的得还了。”
“我还,我做牛做马都还,”袁母抹干眼泪,接着向石烂深深地鞠躬,“多谢您,石大师。”
袁父与袁清也连忙道谢。
等袁家人走后,茶轲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我要是雷丽她们,一定气死了!”
“她们本来就死了,”巫友民小声提醒着。
茶轲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孽,才会遇见袁清他妈那种猪队友。”
石烂摇了摇头,“准备一下,下一位有缘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茶轲和巫友民不再说笑,该打扫就打扫,该泡茶就泡茶。
十几分钟后,一对母子坐在了石烂对面。
两人外面穿着十分朴素,但是脖子上挂着的粗金链表示两人只是低调而已。
“我们是哭灵人。”
所谓哭灵人,就是职业哭灵堂的人,他们会根据死者家属的要求进行哭灵。
☆、第126章126
所谓哭灵人, 就是在老人走后, 用哭声送走他们在阳间最后一段路的人, 每个地方对着哭灵人的称呼也是不同的,有些称为“哭婆”, 有些称为“孝婆。”
总之不管各个地方是怎么称呼的, 这类人都有一个大称呼, 那就是“哭灵人”。
他们被受死者相邀, 在死者灵柩或灵位前痛哭, 用哭带动前来吊唁的那些人悲痛情绪,让死者的亲戚们感到死者的离去确实是悲愁无限的事, 用以寄托亲人对死者的思念。
这是一对母子,可他们母子的工作都是哭灵人。
万毅今年二十五岁,他父母都是哭灵人,所以自小他便受到父母的影响, 别人小时候幻想未来工作写下来的作文都是做老师,做医生,做明星又或者是做老板, 而万毅的作文写的是如何做一名优秀的哭灵人。
老师看了后眉头直抽, 家长会的时候特意拿万毅的作文出来提了一句,不想还没说完, 去给万毅开家长会的万母就十分骄傲地站起身说,儿子是有追求的。
老师气得浑身发抖, 却不敢多说一句, 因为工作不分高低贵贱, 所谓行行出状元嘛,况且哭灵人的工资可不低!
“我们最低收费标准都是三百块一天,”万毅说起工作,顿时精神来了,“遇见大方的老板或者是对哭灵很有要求的客人,我们的收费都是往一千以上走的。”
一听这个收费标准,便知道万毅他们家境不错,石烂和巫友民纷纷露出有些羡慕的神情。
茶轲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他赶忙戳了一下暗戳戳打算去哭灵的巫友民,巫友民清咳一声,将石烂给拉回神,“那这做哭灵人有啥标准没有?”
万母大大咧咧的挥挥手,神情轻松:“没啥要求,这工作啊对长相学历年龄啥的都没要求,最重要的就两点。”
巫友民双眼发光,“啥点?”
除了茶轲外,没人觉得话题偏移了有什么不对,就连石烂都听得津津有味。
万母坐直身体,抬手指着自己的眼睛,声音严肃,“得会哭,马上就哭!而且还得哭得久,有些客人不喜欢哭得太大声,所以我们要哭得凄凄哀哀;可是有些客人就希望哭得大声的,所以我们就得使劲儿的哭,但是再大声的哭也是很悲伤的,不能马虎,所以关于怎么哭,如何哭,光是说技巧那也是没用的,得自己去琢磨。”
说了半天,喉咙有些干了,万母端起茶喝了一大口后,才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没错!”万毅接过万母的话,指着自己的眼睛和喉咙道,“我高中毕业就开始做哭灵人,刚开始的时候不是眼睛红肿发炎,就是喉咙难受,琢磨了一年多,才发现很多适合我的技巧,这不,现在都是金牌哭灵人了。”
“金牌?”巫友民眨了眨眼,“还分等级啊?”
“那可不!”万母瞪眼,指着大门外面,“就那些按摩店不也是有一等技师二等技师的吗我们哭灵人也不能落后不是!我现在可是一般人都请不动的,正好我儿媳妇生了,所以在家伺候她月子呢。”
一想到儿媳妇和刚出生的那对龙凤胎,万母的脸上就堆满了笑,万毅更是像个傻子似的,“我这运气好,一生就有俩儿!”
“恭喜恭喜。”
巫友民连忙抱手道。
“客气客气,您这意思想要做哭灵人?”万毅打量了一番巫友民后问道。
“我能做吗?”巫友民有些脸红,也有些激动,“我不怎么哭,所以也不知道适合不合适。”
“试试才知道嘛!”万毅一脸过来人,看着巫友民脸上的茫然,仿佛看见了刚入行的自己,“哪个男人和女人爱哭啊,这不是工作嘛,和生活、个性那完全就是两码事儿,我跟你说啊”
“咳!”
茶轲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使劲儿咳嗽一声,让说话的、竖起耳朵听的几人纷纷坐了回去,见此,茶轲满意了,他看向石烂,“先生。”
石烂收回闪闪发亮的眼睛,一脸正相看向对面的万家母子,“所以你们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
万家母子对视一眼,接着双双看向石烂,猛拍自己大腿异口同声道,“我们家闹鬼了!”
“我们哭灵人虽然和死人打交道打得比较多,可那是死人,和鬼是不一样的!”万母想起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儿,鸡皮疙瘩便一串一串地冒了出来。
“是啊,”万毅抓了抓自己的还挺茂盛的头发,对上巫友民略带羡慕的眼神,说起了家里的怪事。
万家的人口非常简单,万家夫妇就只有万毅这么一个儿子,所有的钱都是为万毅准备的,再后来万毅高考失利,加上也没有想继续念书的心,所以一家三口便一起做了哭灵人。
刚开始做哭灵人时万毅还有些跟不上,可一年后这小子自己悟出来了!那进步是一日比一日明显,这哭灵的一家三口简直成了哭灵界闪闪耀眼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样,万毅迎来了自己的春天,他老婆张玲的父母是哭灵人,而她自己虽然成绩不好,但是手巧,喜欢自己做衣服,疼爱她的父母给她买了架缝纫机,不想女儿靠着直播软件吸粉无数,最后开了个淘宝店,生意红火得很。
张玲多次听起父母提及万毅这颗“新星”渐渐地也升出了好奇,最后在双方父母的故意搓弄下,两人一见钟情,三个月后便结了婚。
因为结婚的时候两人的年龄都不大,刚好到了领证的年龄而已,所以他们并没有急着要孩子,直到靠着两口子自己的努力买了一套大房子后,才开始备孕,上周平安生下一对龙凤胎。
原本幸幸福福的万家人在孩子出生后就更幸福了,可没多久,他们就觉得有怪事发生。
刚开始是孩子夜里哭闹,这本来是正常的,可睡在同一张小床上,一个孩子望着天花板哭,另一个孩子却把脑袋看向一侧笑嘻嘻的时画面就有些诡异了。
“关键是我女儿看向的地方根本没有站人,”万毅想起那个画面就觉得自己浑身难受。
一把女儿抱起来,小家伙哭得脸都红了,整个小身子就要往那边凑,好似有人在逗弄她似的。
白天的时候,儿子又笑眯眯的,而女儿又开始哭了,这太奇怪了,都说小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很容易看见那些脏东西,所以万家人看见孩子这般后,立马想到医院这环境不干净。
“加上我们为那么多家人哭了灵,那些长辈很可能知道我们有了孩子后,所以故意过来逗孩子,医院的阴气那么重,也便于他们逗孩子。”
所以万毅夫妻立马决定,出院!
可回到家里后那些怪事儿也没停下过。
明明关了水的龙头自己打开了,晚上家人都在沉睡的时候,客厅里传来蹦蹦跳跳的声音,甚至第二天早上起床,发现家里有股怪味,可没多久那味道就消失了。
万母深深地吸了口气,“最让我崩溃的是我藏钱的盒子被人打开了!”
虽然钱没有丢,可是那盒子没有她的钥匙怎么会打开呢!
万母为了防止自己用钱,特意买了个柜子,将他们两口子赚来的钱一小部分塞进去,另外一部分就存在银行,这柜子类似于存钱罐,上面有条小口子能把钱塞进去,下方就有一把锁。
锁只有一把,万母直接扔在江里了,等需要用钱的时候再用锤子砸开柜子不就是了。
可那柜盖打开着,锁还锁着。
“我在家里装了监视器,”万毅就不信那个邪,所以在家装了好几个监视器,可晚上白天发生的怪事依旧在,打开监视器一瞧,什么也没有。
“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听朋友的劝来请石大师。”万毅这些日子不是被孩子吵就是被家里那些怪事弄得失眠不已,原本是想为了孩子休假一段日子的万家人,现在都不是为了孩子,而是为了那些怪事。
“我们敢发誓,我们一家人从没有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万母自己举起手,面色严肃地发誓道。
石烂点头,他看了眼万家母子领口处的金链子,“你们身上有鬼气,而且不止一只,有三只,在孩子出生前,你们都在做什么?”
万母第一个说话,“我儿媳妇快到预产期了,我就在家看着,后来提前进了医院后我也跟着,算起来有两个月没怎么出去了。”
当然,除了买菜,可买菜的时候自己买了就走,就连口角都很少与人发生啊。
万母紧锁眉头,想了大半天也没想起自己“冲撞”了谁。
一旁的万毅也抓着脑袋想着,最后母子两人都说自己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儿,那些日子大家都在期待着孩子的降生,心里都很好,没有做过什么啊?
“我给你爸打个电话问问,”坐不下去的万母起身道,万父本职工作虽然是哭灵,但是他做饭也不耐啊!这么多年来,家里的饭菜都是他准备的。
儿媳妇坐月子,他当然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不,正在家炖鸡呢,接到电话后一脸懵逼。
“说,你是不是干坏事儿了!”万母凶巴巴的道。
“我、我没干啥事儿啊?”
万父手里的汤匙差点滚在地上,他清咳一声,颤微道,“我真不是故意和那刘寡妇说话的,是她非挤过来!我躲开了,真的!这事儿你是不是听老于说的?那人就爱胡说八道,我真的啥也没做!”
万母:
☆、第127章127
“什么刘寡妇!你还瞒着我干了什么!你等我回来收拾你我跟你说!”
万母捏紧电话大声对电话那头怒吼着, 听得万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回头对石烂他们嘿嘿笑着, “我们家就是这样,不过我爸也是个实诚人,做事有分寸,不会做对不起家人的事儿。”
刚说完,万母就气冲冲地蹬着八字脚一屁股坐在他身旁,恶声恶气道,“这段时间别让你爸出去了!”
“哎哎哎,”万毅连忙点头, 然后提醒般的看了眼石烂他们,万母深深地吸了口气后, 脸上的怒意消散转化为笑意,“石大师, 您说我们家人都没干啥,为什么还有东西在家里捣乱呢?”
它们都没有害人, 可也吓人啊!
石烂点了点桌面,提醒着他们, “哭灵的时候发生过什么?”
“哭灵?”
万毅一愣,刚要说什么,就被石烂打住, “先回去好好想想, 想清楚了, 就能看见了。”
石烂都这么说了, 万家母子也不再耽搁,母子两人出院门时他们还能听见万母骂骂咧咧的话语,“那个老不死的居然敢和刘寡妇说话!那刘寡妇可不是个好货!”
“妈,爸不是那种人。”万毅无奈的声音随之传来。
石烂抬起手掩盖住嘴角的笑意,“这对母子倒是有趣。”
“有趣是有趣,”茶轲看了眼沉默的巫友民,忍不住凑过去戳了他几下,“你还真打算去做哭灵人?那工作不是他们说的那么简单的。”
巫友民摇头,笑道,“我得跟着先生,说心动倒是真的,先生。”
“嗯?”石烂侧过头,阳光透过窗照耀在他的脸旁,看着柔和不少。
“您说我弟弟能不能吃这碗饭?”
石烂一愣,“哭灵?”
巫友民点头,和倒豆子似的说起家里的情况,“弟妹又怀上了,老人孩子都跟着我弟弟,他的压力很大,正经工作也没有,靠着家里那点地一年的收入少得可怜,要是能做哭灵人,那就有稳定的收入了。”
想起巫友民弟弟巫友国,石烂摇了摇头,“他不行,火候太轻,容易出事。”
闻言,巫友民立马闭上嘴,琢磨着还是让弟弟打零工算了。
正想着,巫友国便来电话了,说是村长让村里人种猕猴桃树,国家还有补助不说,以后还能果实还能卖出去,还说村长拍着胸口说已经联系上收猕猴桃的客商了
“孩子今天怎么样?”
万毅一回家便去洗了手脸,来到房间看媳妇孩子。
张玲刚醒没多久,闻言叹了口气,“比前几天好一点,怎么样?那位大师怎么说?”
“他说让我们回来好好想想,说哭灵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或者是我们做了什么,只要想到了,就能看见了,媳妇,你说石大师说的看见了是什么意思?看见啥?”
万毅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变得凝重。
张玲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后,向万毅伸出手,万毅二话没说小心翼翼地将张玲扶起来坐好,张玲是顺畅,所以休养了几天后倒也不是那么难受。
她靠在万毅肩膀上,声音轻柔:“最后一场哭灵的时候是在哪里?”
“就在城北郊外那个村庄,那家人姓易,死的是易老太太,她一共有八个儿子,我去之前还跟你说过这事儿。”
张玲点头,一个老太太中年守寡,却一个人拉扯大了八个儿子,不管是在以前还是搁到带现在,易老太太都是个值得人竖起大拇指的。
“我记得,你还说过她那几个儿子现在都过得不错,家境也好,找你哭灵的价格也高,也没啥要求,这样的客人不容易遇见。”
“对对对,”万毅连忙点头,“就是那家人,我哭灵的时候和以前一样没啥区别啊,”对上张玲抬起的眼,万毅一脸肯定,“我哭得很敬业的。”
与此同时,在万母夫妇的房间里,万父正一脸委屈的跪在地上,一边偷偷瞅着冷脸的万母,一边交代自己和刘寡妇的“偶遇。”
“事情就是这样,我真没和她多说什么,你说的话我可都记在心里,一扭头我就走了,老于在后面打哈哈,我也没理会,倒是他和那刘寡妇说着说着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一直到哭灵的时候才回来。”
想起老于回来时那脸上的笑,以及哭灵完了后对方和那刘寡妇挤眉弄眼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两人消失的那些时候做了什么事儿。
“真的?”
万母垂眼看着他。
万父连忙举起手发誓,等万母气消了许多后,他才嘿嘿凑近:“我、我能站起来了吗?”
儿子儿媳妇都在家呢,要是被撞见了,他这老脸也不知道往哪里搁。
“你还怕丢脸啊?”万母讥笑一声,到底是点了头,她在房里怎么折腾万父那是他们夫妻两人之间的事儿,而在孩子面前,从小打到万毅也没看见万父跪过。
换句话说,万母在自家人面前以及外人面前是给足了万父面子的。
“这么说最后一场哭灵的时候,你是和老于还有那刘寡妇一起哭的?”
万父点头,也没落下其他人,“一共有六个人,我和老张跪在前两个,我发誓,我离那刘寡妇远得很。”
“别扯她了,”万母脸色不善,死死地盯着万父,“你仔细想想,哭灵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万父也是老哭灵人了,他一听这话便知道是什么意思,站起身后在房里走了几圈,最后皱眉道,“哭灵的时候老张戳了我几下,让我往后看。”
“看什么?!”
万母的呼吸都慢了一拍。
“看老于和刘寡妇呗,”万父有些不耐烦,不过这个不耐烦不是向着万母,而是向着那时候的老张,“我死不回头,让他好好哭,他还冲我做了个鬼脸,我一气之下就瞪了他几眼,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万母一脸恍然大悟,她急声道,“快,快把万毅叫出来!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万父不敢耽搁,连忙开门要去找万毅,可刚打开门,他整个人便僵住了。
“还不快去!”
万母见他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心里也烦躁,于是低吼道。
万父一脸僵硬的转过头,“老、老婆子,我是不是眼花了?”
“眼花什么?你才五十出头怎么就眼花了!”万母骂骂咧咧的走过去,一把拍开万父的脑袋,眼睛一望过去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此时的她总算明白石烂说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找到源头后可不就是看见了吗!
“老婆子!”万父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万母看着在客厅里蹦蹦跳跳、身上带血的孩子以及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且同样带着血的年轻夫妻后,对万父低声道。
“你苦灵的那家人是他们吗?”
万父的眼神都不敢乱瞟,闻言连忙点头,“就是他们,下班接孩子回家的时候出了车祸,一家三口当场死亡,找我们哭灵的是那家人的老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惨得很啊。”
得知这三人的死状后,万母恐惧的心倒是少了一些,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后,手伸到背后掐了万父一把,万父也是经常被她“偷袭”的,所以虽然疼,但是也做到了面不改色。
“装作看不见他们的样子,咱们得告诉儿子儿媳妇,让他去找石大师,这鬼这么多,万一害了我们的孙女孙子,那就完了!”
万父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夫妻两人嘴角扯着僵硬的笑,同手同脚的来到万毅夫妻的门前。
“爸,妈?”开门的万毅看见他们奇怪的表情后微微一愣。
“快,快扶着你妈进屋!”
万父觉得自己的脚都是软的,生怕自己扶不住万母,连忙道。
万毅一看他们的表情便觉得有事儿发生,闻言也没再多问,伸出手便将万母扶进了屋子,而万父则是扶着门用最后那点力气进去后一把关上了房门,接着整个人都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怎么了这是?”
万毅看得一脸懵逼,张玲也慌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外面、外面有东西,”万父抚住心口,看着他们,“就是这几天一直在家里的东西,是我哭灵的那一家三口!”
“还不是怪你,”万母气得都不知道怎么骂了,“你们爸那天哭灵的时候不认真,走了神,惹怒了那一家三口,现在都在外面呢!”
万毅与张玲对视一眼后纷纷咽了咽口水。
“妈”
张玲有些艰难的叫道。
“是真的,”万父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全是冷汗,“我和你们爸亲眼看见的。”
万毅将靠着门的万父扶起身,“我出去看看,放心,我就当没看见他们,”手放在门把上,万毅回过头,“要真是在,我就去问问石大师,回来的时候烧香磕头给他们认错。”
“快去快回。”万母干涩道。
“嗯。”
万毅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将房门快速打开,接着人一出去就把门关上了。
此时那个小男孩正在地上戳地砖,而那对夫妻听见关门的声音后纷纷转过了头。
万毅觉得自己太自信了,那模样,那神情,根本不是胆子大就能不害怕的!
可现在能怎么办?房间里有父母,有媳妇还有刚出生不久的两个孩子,万毅将惊叫声咽了下去,接着抖着手脚一副唱嘻哈歌的模样,先去洗了把脸,然后拿起钥匙手机冲着房间喊了一声。
“我出门买点菜去!”
说完,便打开大门走了。
客厅里的鬼夫妻对视一眼。
男鬼:这小子这么不着调怎么讨到媳妇的?
女鬼面色不善:怎么,别人家的媳妇能生龙凤胎你稀罕是吧?离婚!
男鬼:都死球了还离啥子婚哟,别闹,乖。
☆、第128章128
万毅正在路上一边狂奔一边注意着马路上的出租车, 他实在是太着急了, 下了楼便直冲小区大门,等出了大门后才想起自己的车还在地下车库!
觉得跑回去开车是在浪费时间的万毅直接撒腿往石烂所在的方向跑, 这越心慌的时候,就会觉得没有什么交通工具是比自己双腿更快的了。
此时万毅也是这么个想法,好在没跑多久便遇上一空的出租车, 万毅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位置后,便赶忙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面发了自己已上车的照片。
几乎是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他便得到了家人的回复。
温柔的兔子(张玲):老公加油!老公你最棒!
幸福是奋斗出来的(万母):我们相信你!
愿家人幸福快乐(万父):快去快回!
看见群里的消息后, 万毅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看来家里没出什么幺蛾子,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师傅麻烦您快点儿!”
万毅吐出一口长气后探头对师傅道。
师傅一听这客人还挺客气,于是二话没说便开始踩油门,“我带你抄近道!”
一般人他还真不会这么做。
等万毅到小院子的时候石烂与茶轲正在茶室说话,巫友民将万毅带到茶室后,便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石大师!家里有鬼!真的有鬼!两个大的一个小的, 是我爸哭灵的那一家!”
来不及坐下了, 万毅一进茶室赶忙就将家里的情况交代了。
石烂点了点头, 也没说什么废话, 让茶轲拿来三张灵符,再拿了些黄钱纸, 然后一起交给万毅, “找人超度他们一家三口, 至于这些东西你让你父亲在晚上十二点找个僻静的地方烧给他们, 贡品和蜡烛你另买准备。”
万毅接过东西,傻乎乎的问道,“就这样吗?”
“就这样,”石烂点头,见他还有些不信,便解释道,“这三个鬼对你们没有杀心,只是你父亲哭灵的时候不专心,让他们心生恼怒。”
说到这,石烂看着万毅身上的黑气,“这还只是你父亲引来的东西,你自己身上还有,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就能看见了,它对你也没有害心,要想看见它就只能靠你自己的悔过,我也帮不了你。”
他身上还有?
万毅咽了咽口水,想到家里的情况,又听石烂说那些东西对他们没有害心后,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我知道了,多些石大师,我这就回去操办法师,先送走这家人。”
石烂点头。
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的一家三口此时正在吵架,准确的来说是两个大鬼在吵架,小鬼在他们脚边叫着爸爸妈妈。
男鬼:你能不能不要闹了!我都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女鬼血泪不止:你就是那个意思!你是不是嫌我死的时候丑了?
说着还抬手将自己有些歪了的脑袋扶了扶。
万毅急忙撤开视线,这画面有些太过刺激。
男鬼突然指着万毅:你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
女鬼瞪圆了双眼:你血口喷鬼!你不要转移话题我跟你说!这小子这么瘦小谁看得上啊!你跟我说清楚
万毅赶忙溜回了房间,万父等人齐齐看过来。
“老公!”
“儿子!”
“嘘!”万毅将东西拿出来打开,再把石烂所说的告诉家人,“爸,请人超度这件事就交给您了,您认识那方面的人多。”
万父点头,下一秒便掏出电话打给了某位道长。
“半个小时后就过来!”
接着,万母将那包东西抱在怀里,脸色严肃,“今天晚上咱们就拿去烧了,儿子,你再去买点新鲜水果烤鸭啥的,晚上一起去烧。”
万毅心里还想着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闻言也立马不想了,先把现在面前的事儿给办了再说吧。
道士进门的时候,那吵架的鬼顿时闭上了嘴,他们眯起双眼打量着进门就开始摆东西的道士。
男鬼:这是要收了我们?
女鬼连忙将孩子抱起来:咱们跑吧!
就在男鬼犹豫的时候,万父对道士道,“是我之前冲撞了这家人,哎,说来这家人也可怜,年纪轻轻的就不在了,还有个孩子呢,道长希望您好好超度他们。”
道长点头。
坐下身便开始念往生咒。
男女鬼对视一眼,对万家的不满渐渐消失,接着一家三口手拉着手,在道长的念经声中渐渐消失。
见到这一幕后,万家人纷纷松了一口大气。
凌晨。
万毅开着车带着万家夫妇转了许久才找到一处比较适合的地方。
他下车后将后备箱的东西纷纷搬下来,然后选了个位置开始一一摆上,万父万母也没闲着,该上香的上香,该磕头的磕头。
忙活了一个小时,等香烛燃尽了后,他们才把原地收拾了一番,开着车回家了。
他们刚离开没多久,地上的贡品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焉揪揪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吸食了东西的精神气一般。
末了后,空中还传来一家三口的欢笑声。
而这欢笑声过了后,突然又是一阵狂风,周围暗得出其,紧接着一个佝偻的老人便出现在原地,她血红的双眼看着万家人离开的方向,嘴里发出怪异的笑声
似乎感应到什么的石烂往那边方向看了一眼,老人唰地一声便消失了。
石烂收回视线微微一笑。
而折腾到大半夜的万毅他们回到家后,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万毅满身疲惫的躺在床上,张玲刚给孩子喂了奶,一见他这么模样也是满心的心疼,她伸出手看向万毅。
万毅嘿嘿一笑,凑过去靠在张玲的怀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后,贼兮兮地笑道,“媳妇,你身上真香!”
张玲脸一红,朝着万毅的脑袋轻轻打了一下,“香什么呢,我坐月子好几天没洗澡了,还香呢!”
“就是香嘛,”万毅拱了拱,然后打了个哈欠,“媳妇我先睡一会儿。”
“睡吧睡吧,”张玲亲了亲他的脑门,也跟着打了个哈欠,跟着睡过去了,床头灯也没关,万一孩子醒了,他们也能马上起来看看情况。
刚开始万毅还睡得好好的,到了快天亮的时候,他突然梦见自己跪在一处黑漆漆的地方,周围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大多数都在笑,可抬头看过去却什么人也没有!
万毅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没办法动弹,整个人就这么跪着,他有些急了,张开嘴叫着张玲他们的名字,可一张口出来的却是一阵阵笑声!
那笑声充满了高兴,似乎有什么喜事一般,万毅赶忙闭上嘴,整个人瑟瑟发抖的被困在原地。
笑啊接着笑啊
周围的笑声刚停下一会儿,就有一苍老的声音从远到近的传来。
接着万毅的嘴便张开了,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周围的笑声比他更大声,渐渐的万毅的耳朵都被周围那越来越大声的笑声震得流出了鲜血!
“哈哈哈哈哈哈!”
万毅绝望极了,嘴里的笑声却不断。
张玲就是被万毅的笑声以及孩子们被吓哭的声音惊醒的,她先是看向万毅,发现万毅脸色发白,嘴巴张得老大,也是大惊,正好这时万母推门而进。
房门没有锁,张玲和万毅初为父母,很多时候照顾孩子还不够细心,所以不关门,晚上有什么动静万母也好过来看看情况。
至于万父,还是有男女之别的,如果不是张玲开口叫他帮忙,万父一般是不进房间的。
“这是怎么了?!”大的笑,小的哭。
万母外衣都没顾得上穿。
“妈!您看万毅!”
张玲也不敢动万毅,只能找万母求救。
万母凑过去一瞧,立马皱起眉头,接着冲着万毅的脑袋大吼一声,“万毅!回神了!”
万毅猛地睁开双眼,接着便觉得喉咙干得不行,双颊也有些疼,他哀叫一声,缓缓闭上嘴,接着伸出手揉了揉腮帮子。
等那酸疼感好了许多后,他才猛地坐起身,看向抱着孩子的万母和张玲咽了咽口水道,“我、我做噩梦了!”
万母轻声问道,“什么梦?”
“我梦见我好像在给谁哭灵,”万毅想起梦里的场景,原本因为惊醒而带着些红润的脸又变得苍白不已,“周围的人不少,但是我一个人也没看见,只听见他们在笑,一直在笑,我本来是哭灵的,可是我一张口居然也在笑!我还听见一老人的声音。”
“她说什么了?”
张玲听得心跳加速。
“她说,”万毅仔细想了想,“她说笑啊,你们接着笑啊”
这
张玲看向万母,万母沉默了一会儿后,将孩子哄睡后,把万毅叫了出去,“你好好休息,别担心。”
她对张玲道。
张玲点头。
接着房门便半掩着。
万父在万母起身的时候也跟着起来了,可这大晚上的也不方便进儿媳妇的房间,所以就坐在客厅,想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万母一吼,他也知道,好端水送汤啥的。
见到母子两人出来,万父一愣,“咋起来了?”
万毅将梦说了一变,想起石烂说的话后,他又叹了口气,“爸妈,我肯定是和爸一样,哭灵的时候得罪了客人,可是我哭灵的时候都老老实实的,啥状况都没出。”
“你梦里那老人的声音是男的还是女的?”
万母突然问道。
“女的,”万毅说完后便双眼一亮,他猛拍大腿,“肯定是那个易老太太!我这几个月就给易老太太这一位婆婆哭过灵,其余的都是老先生!”
易老太太?
那个生养了八个儿子的易老太太?
☆、第129章129
说起去给易老太太哭灵这活儿, 还是万父嘴里的那个老于介绍的, 当时易老太太那边的人手不够,而老于和万父正好又接了这一家三口的哭灵, 所以没时间去。
老于这两天可倒霉了,当万父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对方正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呢。
一听对方是刚出那一家三口的地盘被车给撞了后, 万家人沉默了一会儿,带着庆幸的语气说要去探病,正好问问这易老太太家里的具体情况, 因为这老于刚好和易老太太是一个村子的。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占了大半, 所以他才不愿意去给易老太太哭灵。
当万毅和万父提着水果来到病房的时候,只见一妇人红着眼睛从里面出来,万父见到对方后连忙往万毅身后躲了躲。
妇人见此原本想打招呼的神情顿时一愣,接着看了看万毅以及躲起来的万父后,含在眼里的泪一下就落下来了,接着真个人一扭, 便哭唧唧的走了。
万毅看着对方的背影, 转头看向身后满脸不自在的万父, “爸?”
万父清咳一声, 解释道,“那就是我跟你妈提起过的那个刘寡妇。”
刘寡妇这人也是吃哭灵饭的, 这家伙泪腺发达得很, 一个不对就哭, 想小声哭就小声哭, 想大声哭就大声哭,压根不用人家提醒。
而对方在做这行之前,是一个暗妓,后来他们这行的人去“照顾”对方生意,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把对方介绍过来哭灵了,这一哭就哭上了道儿。
再说做这行的人做久了,只要不胡乱花钱,这怎么着也有点存款,刘寡妇到了这个圈子后,有心认识的人也就更多了,但是女人们就看不惯,就好比万母知道对方心思多,所以在听了对方的名声后,便总提着万父的耳朵叮嘱着,不准和这个女人有什么接触!
万父向来是听万母的,谁知道那天不小心遇见后还是被万母知道了。
“啧啧啧。”
万毅嬉皮笑脸地看着万父,“我回去后得告诉妈,你在医院碰见这人了。”
万父面无表情地看着万毅,万毅笑嘻嘻地看着他。
最后,万父拿出两百块钱塞进万毅的兜里,万毅立马拍着胸口保证,“我绝对把这事儿瞒得死死的!”
等万毅进了病房后,跟在后面的万父觉得不对劲儿了,他啥事儿也没做啊,怎么还这么心虚的被人“打劫”了呢?!
老于和万父的岁数差不多大,他老婆因为接受不了他哭灵这工作,所以很多年前就和他离婚了,离婚的时候两人也没有孩子,所以到了这个岁数老于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见到他们父子过来看自己,老于也挺高兴,他一边接过万毅递过去的水果一边客气道,“来就老呗,买什么水果啊!”
“应该的应该的,”万父一屁股挤开想要坐下的万毅,看着腿折了的老于皱眉道,“你也是老人了,怎么就忘了行道规矩呢?瞧瞧,受罪了吧!”
老于看了眼自己的腿也是后悔不已,不过在场的都是已婚过的男人了,老于也不避讳万毅,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还不是被那婆娘给勾住了!”老于想起刘寡妇心里就满是气,“不过她也不好过,钱包被偷了,这几年的钱全没了。”
“以后可别在人家主人地盘上乱来了,”万父叮嘱着。
“知道知道,对了,听说你们家请了道士?”老于看向万父问道。
万父叹了口气,“还不是哭灵的时候和旁边的人打闹了一下,哦豁,就招来了,把我孙女孙子逗得不行。”
老于听着也后怕不已,“谁说这世上没那啥的?这东西啊,宁愿啥不愿啥,是吧小万?”
“啥?”万父没听明白。
站着的万毅笑道,“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对对对!”老于听得对万毅竖起了大拇指,“就是这个话!果然读过书就是不一样!说了,老于,你们今儿来不只是看我这么简单吧?”
万家父子对视一眼,万毅站出来苦笑,“于叔,是我,我之前不是在易家哭灵吗?可是我好像做错了什么,把易老太太得罪了。”
“易老太太?”老于眯起双眼,“那个老太太啊,就算你没做什么大事儿,也会被迁怒。”
“老于,你这话什么意思?!”
万父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既然知道那老太太是这个性子,为什么还把自己儿子介绍过去?
“哎哎哎,你别生气,我也是这几天才听说那老太太生前的那些事儿。”
这人在的时候,大家虽然心里清楚,但是也不会拿出来到处讲,可人死了后,大家就开始说起对方年轻时候的事儿了。
“你们也不想想,一个女人,养着八个孩子全靠自己能养活吗?”
老于想抽烟,摸了摸兜儿发现没带,正想向万父借火时,万毅指着墙上的请勿吸烟,老于叹了口气。
原来村里人都在说,这易老太太虽然没再嫁,可暗地里却和刘寡妇一样在做那种生意,这才把这么多个儿子给养大了,儿子们长大后开始娶媳妇,村子里有些人就在她儿媳妇面前说了几句话。
被儿媳妇拿回去质问易老太太的儿子,儿子们其实也知道老娘之前为了养活他们做了些什么,那简直就是他们心里的刺儿!
越长大,就越觉得老娘,也就是易老太太丢他们的脸,所以一个个发达了后,便很少有人回去看老太太,每个月该给的养老费没少,但就是没人回去。
就连过年,也是大年三十回去,正月初一就开着车跑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打小我妈就不让我去易家那附近转悠,说是脏眼睛,我那会儿还不明白咋回事,现在总算知道了。”
老于说完,护士就来给他换药,万家父子开着车便去了石烂所在的小院。
“石大师,那老太太是不是心里不舒服,觉得死的时候亲属不在身边,哭灵的时候她那些儿子一个也没哭,反而请我们这些人哭得厉害,所以不高兴呢?”
万毅的意思,这可能就是易老太太在迁怒他。
“你说是迁怒?”
石烂听出了他的意思,万毅连忙点头,“不然我真不知道哪里得罪那位老太太了。”
“你往院子里看。”
石烂示意万家父子看向窗外。
万毅和万父齐刷刷地看过去,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位拄着拐杖的佝偻老妇人,她看起来已经很老了,此时正站在院子里,那血红的眼睛正好对方万家父子的双眼!
“啊!”
“啊!”
万毅和万父齐齐尖叫,接着同一速度同一动作的扭过脑袋,看向石烂。
看着石烂那张淡定的脸,身体还在打抖的父子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渐渐的不抖了。
“石、石大师。”
万毅颤声叫道。
石烂喝了口茶,看向院子里,那老太太立马低下头,接着消失了。
“她也是个可怜人,你还记得你梦里她说的那句话吗?”
万毅点头,“我记得,她说笑啊,接着笑啊。”
“那是因为她死的时候,村里来吃酒席的人心里都在笑,想着这老太太终于死了,而如你之前看见的那般,她那八个儿子没有一个是面露伤心的,他们也在笑,在心里笑这个丢他们脸的老母亲总算是死了。”
没人一个人为老太太的死真的伤心。
万家父子对视一眼,他们哭灵的时候,声音不管是多悲戚,可到底不是自己的亲人出事,所以自然也不会真的伤心
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做到那一点的万毅垂下了头,“是我的错。”
“你真的知道错吗?”石烂看着他。
万毅点头,“我愿意赎罪,这次还是找道士吗?”
“要想送走这位老太太,可不是请道士那么简单,你们没发现她的眼睛是血红的吗?之前在你们家里捣乱的那一家三口虽然也是鬼,可双眼没有这么红。”
闻言,万家父子点头,确实如此。
“那是因为她前怨气太重,死后也无法消散那口怨气,所以即将成为厉鬼,一旦成为厉鬼,遭殃的就不只是你了。”
万毅又开始瑟瑟发抖了,他才成为父亲,半点也没想过要去死啊!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万父也非常着急,这都叫什么事儿哟!
石烂拿出一个木头娃娃,没有上色,就是普通的木头娃娃,“滴上你的血。”
万毅二话没说便拿起旁边的水果刀给了自己手指一下,血滴在木头娃娃的脑袋上后,石烂念了几句他们听不懂的话,接着那血便渐渐浸入那木头娃娃身体里,面上一点痕迹都没了。
万毅父子纷纷咽了咽口水,这、这太神奇了。
不过连鬼都看见过了,这点神奇也不是那么神奇,万毅心里想着。
“这个童子就是你,”石烂把那木头童子交给万毅,叮嘱着,“想送走老太太,就得搞清楚她的怨念,换句话说她想请你帮忙,只要你帮了忙,你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恩怨?
万毅听见这两个字一怔,不过也没细细品尝这两个字,他心里还惦记着家里的母亲媳妇和孩子,所以当石烂送客的时候,他也没多问,带着东西便和万父一起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父子两人都有些沉默,快到小区的时候,万父先开了口,“以后咱们不做这行了。”
万毅听到这话双唇抿紧,进这一行其实容易,可真正能留下来的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打小他的梦想就是做一名优秀的哭灵人,现在让他不做了,万毅这心里是什么滋味都有的。
所以他并没有答复万父的话。
其实万父何尝又愿意离开这一行呢?
可比起家人的安全,万父宁愿舍弃自己的工作。
回到家后,万毅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张玲和万母在家有没有看见一个老太太。
张玲倒是表示没见到,可万母的脸色就有些奇怪了,见此万父连忙追问。
“我、我就是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门口站着一拄着拐杖的老太太,”万父指了指他们家大门,“我看她面生得很,头一直埋着,就问了她几句,想把人送回家,结果她直接就上楼了,走得还挺利索。”
万毅听得心惊肉跳,他按住自己的心口,看着万母叮嘱着,“以后看见了就当没看见知道吗?”
万母也被吓住了,她连忙点头。
一家人都有些沉默。
到了晚上睡觉时,万毅将木头童子放在客厅,他可不想让孩子看见这东西。
可到了夜里十二点的时候,拄着拐棍的老太太出现在客厅,她血红的眼睛放在那木头童子上,接着伸出手,那木头童子便飞到她的手心
万毅觉得自己好像在飞。
周围风嚎嚎的。
他想拉拉被子挡着点风,却发现啥也没摸到,旁边香香软软的媳妇也见了,万毅猛地睁开眼,结果发现自己正在一家人的窗户上!
这楼至少也有二十层高啊!
万毅吓得往屋子里躲,可明明自己迈了好大一步,却发现周围的情景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他一惊,而窗户上映出来的身影也让万毅呆在了原地。
只见那窗户上站着一个手掌大小的木头娃娃,这、这不就是石大师给自己的那个娃娃吗?!
你就是这个木头童子。
万毅的脑子里想起石烂当时说的话,他小心翼翼的抬起手,窗户上的影子也抬起手,再碰碰脸,那里面的身影也有些笨拙的戳了戳脸。
所以,他现在就是那个木头童子?
老太太需要自己帮忙,所以自己现在就变了?那老太太呢?
正想着,万毅就发现那窗户的最上方,又一双血红的眼睛,他啪嗒一下坐在地上,那双眼睛也垂下来看着他。
万毅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助您?”
成了木头娃娃后,他开口说的话都和做人的时候不一样,闻言,那双血红的眼睛缓缓移下来,万毅这才发现那易老太太正飘在自己身后,此时对方的脑袋就凑在自己面前。
万毅也不敢往后退,开玩笑!万一这举动惹怒了对方,自己不就被拍到窗户下面去了吗?
这么高的楼层,是人没活路,是木头童子也会摔得七零八落。
所以现在的万毅十分的小心,深怕自己话没说对,事情没做好,就被老太太啪嗒一下给扔下去了。
易老太太眯起血红的眼睛,伸出手指了指窗户里面。
万毅站起身,扶着窗户,“让我进去。”
易老太太点头,接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让他进去,好好的听?
万毅见自己说了后,易老太太点头,他松了口气,奋力地移开窗户,灵活地钻了进去。
这小人就是有小人的好!
在这栋楼的对面,茶轲与石烂正看着。
“先生,易老太太也真奇怪,为什么不让我们插手呢?”
茶轲无聊得想打哈欠。
看着对面飘忽着的易老太太满是不解。
“她很喜欢万毅,”石烂道。
茶轲一下就坐起来了,“她不会想把万毅带走吧?”
“万毅的寿命长着呢,”石烂敲了一下茶轲的脑袋,阻止了他的胡思乱想。
茶轲吐了吐舌头,耐心地看下去。
万毅进了房间后才发现这是个儿童房,而床上正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他小心翼翼的来到房门处,正好房门没有锁上,还留了一条缝隙。
到了门前,他便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听声音不只一个人。
万毅从缝隙钻了出去,走了一段路便停下来装木头娃娃,这房子还挺大,从儿童房到客厅走了好几分钟。
当他走到餐桌下面的时候便不再前进,这个地方能让他看见对面客厅里坐着的所有人,听声音也听得十分清楚。
这些人他认识,都是易老太太的儿子们!
坐在最中央的,年近七十的大儿子易老大,此时脑门上有纱布,像是受了伤,所以包扎上的。
这些儿子中,最小的也五十出头了,易老太太八十八岁去世,十八岁结婚,二十岁生下易老大,一直生到三十四岁,其中第二胎还是一对双胞胎儿子,此时那对双胞胎正一左一右的坐在易老大的身旁,两人的手和易老大一样,也有纱布,做了包扎。
再看易家其他儿子,个个身上都是挂了彩的,不是脑袋,就是耳朵,要么就是手脚。
看样子像是易老太太的手段。
万毅躲在餐桌脚的后面听着。
易老大一脸后怕,“看来,是妈走得不高兴,所以现在对我们兄弟发难呢!”
坐在他左边的男人叹了口气,“肯定是怪我们在她身前没怎么回去。”
坐在另一边的男人皱起眉头,“我看啊,就埋怨我们她病了后,请外人照顾她也不把咱们的媳妇叫回去。”
“怎么回去?村里人谁不知道她之前做的那些事儿啊,我们还有脸回去吗?”
“就是,这些年我在我岳父家都抬不起头,就是因为妈!”
“大哥啊,这也不能完全怪我们。”
一人开了头,另外几人便跟上了话。
听完后,万毅也明白了,当年为了养活这几个儿子,易老太太不得已做了暗娼,可不想用她这些钱养大的儿子们长大后反而开始怪她,是她让做儿子的抬不起头,所以过年过节都不愿意回家看望这个眼巴巴的老太太。
甚至易老太太死前,都是请人回去照顾她,亲人一个都没回去,一直到保姆打电话说老太太死了,他们才一起回去为老太太料理后事。
人死后,不得不说,易老大这个几个儿子纷纷松了口气,人都死了,村里那些暗地里说闲话的总要闭嘴了吧,可谁也没想到,这人没死的时候,大家还是暗地里说,现在人死了后,他们的嘴就和没说过话一般,到处咧咧,这不,搞得好多人都知道易老太太生前不干净。
也让易老大等人打定主意以后不回乡下了!
可刚从村里回来,这一个个的就受了伤,刚开始觉得是意外,可慢慢的就发现不对劲儿,半夜的时候家里总有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初此之外还有易老太太叫着他们各自的小名儿。
这让他们身心疲倦,最后相约来到了易老幺的家里,想商量商量,怎么样才能让易老太太不再缠着他们了。
万毅越听越难受,老太太做那事儿的初衷难道不是为了养活这些儿子吗?!别人可以指责老太太,可以痛骂老太太,可作为亲儿子,作为被老太太忍着羞辱赚钱来养大的儿子们却没有资格、没有立场指责辱骂易老太太!
越想越生气的万毅吐出两个字,“垃圾!”
“什么人!”
万毅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正好是易老大他们沉思的时候,没人说话,所以显得他这两个字十分“悦耳。”
“大哥,你是不是幻听了?”易老幺觉得自己是幻听了,他心里不相信,也是不敢信,所以看向询问的易老大。
易老大站起身,一脸严肃地看向餐桌那边,“我听见了,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声音有些怪异。”
“我、我也听见了。”易老四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捂住脸,“大哥,娘当年也不是故意走那条路的,我们”
易老四这话让想要走到万毅这边一探究竟的易老大停住了脚,他抿了抿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他兄弟也看向易老四,易老四的脑子好,所以念的书最多,现在是大学教授。
易老四一脸痛苦的抬起头看向易老大,“那年,娘带着我去找老村长,想要我也能读书,但是钱不够,所以想问问钱能不能一点一点的给,老村长说可以,他甚至可以先把钱给我垫上,但是”
但是要易老太太听他的话,钻小树林。
也是从那一次后,易老太太麻木了,一个人也是生意,几个人也是生意,索性做起了暗娼。
“说到底也是为了我们这几个孩子,不然,娘她不会做那种事的。”
易老四的声音越来越低。
☆、第130章130
在场的人沉默了。
其实, 他们就算不知道易老四所说的这件事, 后面易老太太接客的时候找借口让他们出去玩儿,大一点的总会明白事儿了的。
可是他们可耻的接受了,非但没有劝说易老太太收手,还总是找借口向对方拿钱, 半点不去体会易老太太当时的心情, 那时候的他们可一点也不会嫌弃那钱来的脏。
后来出息了,觉得自己不是泥娃子了,就开始觉得易老太太脏得很,觉得她给他们几个兄弟丢了面儿。
人在的时候给他们打电话, 每一次他们都是很不耐烦的挂了电话, 人没在了, 他们回家的时候脸上的笑都掩盖不住,因为都哭不出来, 索性就找了哭灵人代替,反正他们有的是钱。
八个兄弟随便凑一凑,都能把易老太太的后事安排得漂漂亮亮的。
哒哒哒。
万毅木着一张木头脸从餐桌脚后面走出来,一步一步地走向易家兄弟。
易老大见到这个木头娃娃,直接双眼一番便晕厥过去了,双胞胎兄弟连忙扶住他,可在对上万毅那双眼睛时, 还是各自都软了腿, 连带着易老大一起瘫在了沙发上。
万毅本来是准备说点台词的, 可易老四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后, 居然直接跪在他面前,大叫着妈。
其他人回过神了,跟着跪在地上哭着叫妈。
房里睡了的其他人听见声音也赶忙出来,结果在看见那木头娃娃后,又赶忙跑回房间里锁上了门。
“妈,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嫌弃您,”易老四也算是老泪纵横了,“当年要不是我们几个拖累您,您也不会做那事儿,可我们居然还有脸嫌弃您,对不起,对不起妈!”
其他儿子也哭着,眼泪真不真心,万毅不知道,他只是为易老太太不值得,此时的他有些明白易老太太在他梦里说的那句话了。
笑啊,你们接着笑啊。
她哪里是想让他们笑啊,她是恨他们笑,别人笑不笑她无所谓,但是这几个儿子却不能笑。
“笑啊,你们接着笑啊。”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万毅如此道。
听了这话后,在场的人哪里敢笑哟,纷纷都哭出了声,就连被掐醒的易老大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太让失望了。”万毅为易老太太打抱不平。
“是是是,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妈,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一定照做!”
万毅一愣,做什么呢?他的脑袋左右转了转,却没发现易老太太。
重办后事,让他们亲自哭灵。
石烂的声音传进万毅的耳里,他浑身一震,看着跪在地上的八个“儿子”:“重办后事,我要你们亲自哭灵,好好的哭,真心实意的哭,不然”
“我们一定哭!我们一定哭!”
易老大连忙开口,他是老大,长兄如父,他说哭,其他人一定会跟着点头的。
万毅冷哼一声,迈着小木头短腿,哒哒哒的走了。
其他人也不敢抬头看,只能等那声音没了后,才满头大汗的瘫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口的,大家开始回忆起以前易老太太对他们的好,渐渐的又开始哭,甚至打自己的嘴巴子,骂自己猪狗不如
万毅又觉得自己在飞了,趴着的他有些懵逼,他记得自己从餐桌下走向厨房,想要爬窗户出去,结果刚到厨房就一步踏空,接着整个木头人便扑在地上,现在周围又开始风嚎嚎的。
“谢谢你。”
他此时正在易老太太的手心里,听见老太太的声音后,万毅回过头,只见老太太的眼睛已经变成正常颜色的,现在的易老太太除了整个鬼飘在空中外,和任何老太太没有啥区别。
甚至易老太太看着比一般老太太还要好看一些。
“没没有,那都是小事。”
万毅红着脸摆手。
“老公,你在说什么呢?”张玲看着一边说梦话一边红着脸的万毅,皱着眉头将人推醒了。
万毅猛地起身跑向客厅,那个木头娃娃还在他睡觉前放着的地方,可那个梦也太逼真了吧?
翌日,万父接到老于的电话,说易家那几个兄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回到村子里了,说要再重办一场身后事,这次是流水席,谁都能来吃饭,摆五天呢!
万父挂了电话后感慨着有钱人真会玩儿,“还说不清哭灵人了,这次他们八个儿子自己上去哭,啧啧,大钱都花了,怎么把钱省在这里了呢”
“闭嘴吧你!”万母瞪眼。
万父想起万毅就是给易老太太哭灵被缠上的,顿时也闭上了嘴。
可万毅却看着那个木头童子笑了,“没事儿,事情都过去了,人家老太太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儿。”
“真过去了?”
见万毅话里有话的样子,万母轻声问道。
万毅点头,“真过去了,快吃饭,吃了饭我再去找石大师确认一下。”
“好好好。”
石烂看着万毅放在桌上的木头娃娃,“你把这个也带来了?”
“是啊,”万毅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事儿真过去了,这东西是不是没用了?”
“没用?”石烂摇头,“有用的,老太太感激你听了她的事儿,送了你一些运道,你把这个拿回去放好,只会有好事不会有坏事的。”
“真的吗?”万毅高兴极了,“这老太太也太客气了,晚上我给她烧点东西,谢谢她。”
说完又忸怩地问了句,“我觉得我啥忙也没帮上啊。”
“老太太虽然恨她那几个儿子,可到底是自己生的,母亲为孩子甘愿奉献出一切,你去的时候也看见了,那易家人身上都是带着伤的,那已经是老太太能做出的最大的惩罚了。”
老太太心里憋着一股气儿,那是外人所不知道的真相,她想要一个外人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甘愿堕落的女人,正好万毅得了她的眼缘,所以才想让他从儿子们的嘴里听见一些事儿,她可能对不起外人,却不曾对不起自己这几个儿子。
“那我到底有没有在哭灵的时候冲撞老太太呢?”
临走前,他问道。
石烂轻笑一声,“当然有。”
万毅给老太太哭灵的前一个小时,正好接到万母的电话说张玲生了龙凤胎的事儿,他高兴不已,虽然还是控制住情绪老老实实的去哭灵了。
可万毅的哭出来的泪水却是高兴的泪水,喜极而泣的泪水。
“人家老太太正伤心儿子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呢,就听见你这外人哭得那么高兴,她怎么会不气呢?可后来她跟着你去了医院,发现你是因为新生儿而高兴时,那时候的她已经对你不生气了,也是因为你对孩子对家人的爱护,让易老太太选中了你。”
万毅听完这话后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不过这次的哭灵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他会进一步的改进,争取做一个越来越优秀的哭灵人!
茶轲拿着这个月的测试高高兴兴地跑进小院,“先生?先生!”
见院子里没有石烂晒太阳的身影,他左右看了看后便往堂屋里找去,刚踏进堂屋门,便听见茶妖王正在说话。
“那孩子如今能走正道多亏了先生教导啊。”
茶轲脸上的笑随着茶妖王的话一点一点的消失,脑袋上因为高兴而立起来的呆毛此时也焉揪揪的耷拉在一旁。
“你客气了,茶轲本性就不坏,即使没人引导,我想他也会走正道。”
石烂的话让茶轲脑袋上的呆毛动了动,原本拉下来的嘴角也扬了上去,他不再听茶妖王接下来的话,拿着手里的测试卷去了厨房。
巫友民果然在做饭。
“这么早就回来了?”
巫友民听见进来的脚步声便知道不是石烂,头也不抬的问道。
哗啦,测试卷被递到巫友民面前,巫友民眯起双眼接过手,仔细看完后,脸上全是欣慰与高兴,“好孩子!先生看了一定高兴!中午想吃啥,我现给你做!”
茶轲骄傲地坐下,“啥都行,重要的是你那份心意。”
“噢哟,你这孩子今儿嘴上抹蜜了?”
巫友民扬起眉,看着茶轲那眉开眼笑的脸蛋儿问道。
“我一直都是这样说话,”茶轲凶巴巴的瞪了眼巫友民接着把人撵开,自己坐在了灶门前看火,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十分温暖,“天儿冷了,先生会不会冬眠啊?”
说完,茶轲自己就打了个哈欠,他这些日子也困得很,幸好郭老放了假,毕竟班里好多同学都得冬眠。
听茶轲这话,巫友民从小窗户往外瞧了瞧,外面现在已经开始打白霜了,早上起来出去买菜时稍微穿薄了一点,都冷得打颤,“往年先生虽然睡了但是起来得挺早,今年入了冬后我瞧着先生挺精神的,不像是要休眠的样子。”
“是吗?”茶轲一边打哈欠一边垂头看着自己的小身子,最后啧了一声,“我还在生长期,所以一定要冬眠了。”
“去吧去吧,等会儿我就去买你过冬需要的粮食,你好好的吃一顿再睡。”
“谢谢叔!”茶轲大声道。
巫友民闻言笑得合不拢嘴。
连声夸着茶轲是个好孩子,与旁边还在忧心茶轲以后会不会“凶”性大发的茶妖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有时候你看他的目光越忧虑,他就会越难受,即使不想走那条道,最后也被逼了上去。”
听茶妖王嘴里的忧心话听多了,石烂也不耐烦听了,他放茶杯放下,盯着茶妖王说了一句。
茶妖王的脸一点一点的变红,最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吃过饭后,石烂看了茶轲递上来的测试单,表示很满意,接着指向旁边的那堆东西,“你姥爷给的。”
茶轲撅起唇,扭扭捏捏不去看那些东西。
“他对你的心不错,收下吧,”石烂闭眼打坐。
闻言,茶轲也没再犹豫,自己跑了几趟将东西抱回了自己屋子里,翻了大半天后,选出几样自己用不着的送给巫友民,再选了其中最好的给石烂。
石烂也没拒绝,茶轲这孩子敏感得很,要是没收下,对方这冬眠可能都睡不好。
吃了巫友民做出来的大餐后,茶轲对着石烂说了一会儿依依不舍的话,弄得石烂都快以为对方会长眠不起了。
“睡吧,”石烂的耳朵有些受不了了,这时候他才发现茶轲和茶妖王果然是亲戚,念叨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厉害。
“那我睡了哦。”茶轲眼巴巴的看着石烂。
石烂点头,见茶轲还不走,想了想后伸出手。
茶轲连忙凑过去靠在石烂的怀里蹭了蹭,“先生”
石烂只是想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没想到对方会顺着他的手臂靠进来,一时间身体有些僵硬,不过在看见巫友民使劲儿对他眨眼睛示意他别推开孩子后,石烂只能将手放在茶轲的脑袋上揉了揉。
几分钟后,茶轲心满意足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养孩子这么难吗?”
石烂看向巫友民。
巫友民耸了耸肩,表情十分无辜,“先生,我还是个单身汉呢,没孩子。”
也是。
石烂面无表情的撤回视线,“没出息。”
巫友民:好意思说我,您还不是单身x。
仔细想想,自己小时候没那么黏着师傅啊
石烂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石烂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他打小就很独立,不像茶轲那般缠人,就要要缠也是缠着哥哥。
想到哥哥,石烂有些难受,干脆起身出去散步了。
他刚走没多久,一对夫妇便找上门了。
不用巫友民给石烂打电话,感受到有缘人上门的石烂已经原路返回了。
这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妇。
男的叫车南方,女的叫陈烟。
两人结婚多年了,有一个八岁的孩子,因为男方这边上头没有老人了,所以孩子被送回女方的家里请岳父岳母照看。
两口子在城里买了一套一居室的房子,这还是向银行借了钱才买上的,为的就是能在这个城市有个家。
两人住还行,多一个孩子就很不方便了,这也是把孩子送回去的第二个原因。
“我们这一年都挺不顺心的,原本我们两人都有挺不错的工作,可年初的时候我们两人都因为一点小错就被开除了,公司宁愿赔偿违约金也不让我们回公司上班了,”车南方一脸难受,“可问题就在于我们犯的错压根就不是我们直接犯的!”
“是啊,”陈烟想起这件事就觉得憋屈得不行,“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的被辞退的,关键是我们走了后,那个位置也是许久才找到合适的人选上去的,这样算的话就不是公司人陷害的。”
“你们在一个公司吗?”巫友民见石烂垂着眼,于是清了清嗓子问道。
“没有,”车南方摇头,所以这才更怪异了嘛!
“确实挺奇怪的,除此之外呢?”
巫友民已经摸清了石烂的对待客人的态度,像现在这种对客人爱答不理的,那就说明客人本身就是有孽债而不自知的人。
所以这个时候,石烂不问话,便是茶轲或者巫友民开口问了。
车南方夫妻两人看了眼垂眸的石烂,他们也摸不准这石先生是怎么个性子,不过听朋友说灵得很,所以巫友民问什么,他们就回答什么。
“我们这一年下来,没有一个公司是待到实习期结束的,这实在是太倒霉了,也太奇怪了,上个月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去上班了,咱们辛苦点自己创业,所以就去学校门口摆小吃摊,结果天天被城管撵,啥也没卖出去不说,还因为逃跑受了伤。”
说着,车南方便拉起自己的裤脚,露出自己腿上的伤。
还红着呢。
陈烟愁着一张脸,“除此之外日常生活中也是各种倒霉,我自打出生也没这么倒霉过啊!”
“就是,这太不对劲儿,所以我们夫妻二人才想请石先生看看,到底是我们两人这两年走霉运呢,还是有东西在害我们。”
“有东西在害你们?”石烂抬起眼,看着说话的车南方,“你为什么会这么猜测。”
车南方嘴动了两下,却没出声,见此陈烟突然笑道,“这不是太怪异了吗?我们不得不多想,再说我们那朋友之前因为脚不舒服来您这里看,结果是因为踢了人家家人上供的饭菜所以被那东西给缠上了,我们想来想去也没闹明白这一年怎么就这么倒霉,所以知道那朋友的事儿后,我们便找过来了。”
“是的是的。”车南方连忙点头。
石烂轻笑一声,勾得陈烟看得脸都红了。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仔细想想,真没做什么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儿?”
陈烟原本羞红的脸顿时变得有些苍白,车南方更是不敢抬头看石烂。
见丈夫这模样,陈烟立马掐了他一下,疼得车南方龇牙咧嘴,陈烟掐完人后,抽泣道,“我们倒是没做什么,不过我丈夫的大哥大嫂就不知道了,都是亲兄弟,指不定是迁怒咱们呢。”
“大哥?”巫友民看了眼一脸窝囊样的车南方,“你还有哥哥啊?”
车南方点头,脸色有些不好看,也不知道是对掐自己的陈烟还是对对方嘴里提起的那个大哥,“有,他叫车东方。”
车南方、车东方,这兄弟两人的名字倒是有趣得很。
巫友民清咳一下,将笑意压了下去,“你哥哥做过什么你知道的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儿吗?”
车南方看了眼他媳妇,陈烟垂着头不说话,见此,车南方低声道,“这种事儿我知道的不详细,不过我哥嫂他们心里自己清楚。”
“那就请你哥嫂来找我吧,”石烂起身,“如果真是他们带来的孽债,还是尽快赎罪的好,不然你们这受牵连的也不会好过。”
说完,石烂便出去了。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后,纷纷点头,“得把大哥大嫂找回来让石先生看看!”
车东方是个修车的,修的还是摩托车和自行车,他媳妇是他以前学修车师傅的女儿,自打出师两人结了婚后,便开着这个摊子,现在都快三十年了。
别看这摊子小,车东方的手艺好,速度也快,慢慢的找他的人也就多了,这么多年来老顾客就算是换了汽车,只要是小问题,也愿意来车东方这里,请对方帮忙看看。
车东方也是个好学的,渐渐的对汽车方面的修理也越来也有心得,至于他媳妇王红英在修理铺子的旁边开了个裁缝被单店,除了帮人修改衣服外,还卖床上用品。
夫妻两人的铺子离得近,街坊邻居也乐意来这里坐一坐,即使不买不修什么东西,说说话也是高兴的。
这不,夫妻两人正端着茶杯与人说话呢,就见车南方提着一袋子水果上门了。
见到他,李东方夫妻两人的脸立马就黑了。
知道他们兄弟两人关系不好的邻居们纷纷找了借口离开了。
“大哥,大嫂,给你们买了点水果,”车南方挤出一脸笑,将水果放在桌上,接着也不用车东方夫妇招呼,自己就先坐下了。
王红英冷脸别过头,开始忙活自己的,半句话也没跟车南方说,车南方见此也没生气,反正这些年他也习惯了。
“你来做什么?”
车东方的语气十分不好。
车南方闻言也憋了一口气,看着大他近十岁的大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爸妈都去了,就留下我们两个亲兄弟,你还这么不待见我!”
闻言车东方还没说话呢,原本在收拾东西的王红英突然动作加大加重,脸色也越发黑沉。
见此车东方原本有些心软的心顿时硬了起来,他一把将对方带过来的水果推了过去,“不就是水果吗?我们又不是没钱买,你拿回去吧,有事儿没事儿都别过来了,当初就说过,我就当没你这个兄弟!”
“大哥!”
车南方红了眼,“你这话怎么这么伤人呢!”
“伤人?你还知道伤人?”车东方冷哼一声,“当年你说的那些话才叫伤人!你做的那些事儿才叫伤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