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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40

作者:左木茶茶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31章131


    车南方见车东方没说上两句, 这嗓门又开始扯得老大,引得周围不管是商铺还是行人都往他们这边看, 顿时觉得丢脸不已, 他红着脸低声道。


    “哥!你能不能小声点儿!”


    “怎么?嫌我丢人?”


    车东方呵呵一声。


    “还是嫌我刚才说的话丢你的脸了?车南方, 男人,就要敢作敢当!你别一脸忘记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的样子!”


    “那是以前!”


    车南方也受不了车东方的态度了,索性也跟着嚎了起来。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个样子, 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啊!”


    “你有什么说的?你能说啥”


    车东方半点不给他面子, 扯开了喉咙吼着,车南方气得浑身发抖, 看着在一旁冷眼旁边半点不帮忙的王红英, 突然说了句。


    “怪不得清丰会出车祸,都是你们做父母造下的孽!”


    王红英闻言气得浑身颤抖, 想起因为出车祸后整个精神都有些问题的儿子,她拿起旁边大剪刀便向车南方冲了过去,“老娘捅死你这个嘴上没把的畜生!”


    “你干什么?!杀人啦!”


    车南方吓得面色惨白, 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车东方赶忙从后面抱住他媳妇,“好了好了,人走了。”


    王红英丢掉剪刀回过头趴在车东方的肩膀上,一边痛哭一边使劲儿咬了对方一口。


    车东方一直忍着, 等王红英发, 泄完了后, 才好脾气的捡起剪刀, 将王红英扶进裁缝店坐好, 自己先把修理摊子给收了,再坐在她身旁。


    夫妻两人就这么干坐着近半个小时。


    “他今天来一定是有目的的。”


    王红英话里的意思很清楚,车东方也看透了这个弟弟,“我知道,这件事你别操心,我不会让他来烦我们的。”


    可话音刚落,车东方便接到儿子车清丰的电话,“爸,那人来找我了,说是我们作了孽,所以有鬼缠着他们不得安生,还说我们再不出面见他说的那个大师,我们家还会遭难。”


    “他放屁!你别理他听见没!”


    车东方气得双眼瞪得老大。


    “我没怎么理,他已经走了,可是爸,我想去看看,一是好奇他在搞什么幺蛾子,二是就算我们不去,他看样子也是会再来纠缠的。”


    车清丰的话让夫妻二人纷纷一愣。


    最后,回到家的三人商量了一番,第二天上午便开着车来到了车南方给的地址处。


    “从这里进去?”


    车清丰此时精神状态什么的还不错,他拿着纸条看着面前这一条小巷。


    “不管是不是,去了就行了,我们可是跟着他写下的地址过来的,就算有错,那也是他的错,”车东方冷哼一声,接着便看那小巷里的院门被人打开了。


    巫友民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是车东方先生吧?请进。”


    三人闻言对视一眼,车东方拦住想要第一个进去的车清丰,“我走前面。”


    车清丰一愣,随即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这次会客的地方就在小院处,所以一家三口一进院门便看见石烂了。


    “请坐。”


    石烂伸出手。


    车东方偷偷打量了一番石烂,他修车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这石烂一看就是气度不凡,这么年轻的大师到底是真大师,还是合着那个人想做什么?


    “你真年轻。”


    就在车东方沉思的时候,车清丰看着石烂笑道。


    石烂提起茶壶,为他们倒茶,“皮肉看着年轻罢了。”


    因为石烂是车南方介绍的,所以王红英对其有些抗拒,倒上的茶也没动,只是暗暗警惕着。


    “你这话真有意思,”车清丰没想到石烂会这么回答自己,倒是有趣。


    “将这个放在你床下贴着,能保你晚上不做噩梦。”


    石烂拿出一张黄符放在车清丰的面前。


    看着那张黄符,车东方和王红英一人按住车清丰一只手,满是警惕地看着石烂回道,“谁告诉他晚上睡不着的。”


    肯定是车南方!


    “不用谁告诉我,”石烂轻轻一叹,“你儿子有你父亲护着,所以在那场车祸中才幸免于难,但是你父亲早晚都得去投胎,现在又险些成厉鬼,我只能用这黄符安抚住他受惊的魂魄,具体怎么收惊,还得慢慢来。”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王红英听完后脸色唰的一下便沉了下去,接着一手拉着一个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


    石烂也没拦着,车清丰顿住脚,不顾王红英的阻拦回头看向他,“我爷爷真在我身边吗?”


    他自打出院后,夜里隔三差五的便会做噩梦,期间他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安抚自己,但是当他惊醒的时候,周围却什么也没有。


    由于他做梦的时候不会出声,所以只要他不叫人,车东方和王红英都不会知道。


    “现在不在,”石烂端起茶,看着车清丰的眼睛,“他忙得很,毕竟车南方夫妇当初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


    王红英与车东方因为石烂的这句话猛地回过了头。


    他们是了解车南方夫妇的,这些年,不管走到哪儿,他们只会说大哥大嫂当年对老爷子没照顾好,所以才没活多少年就去了,从不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更不会对石烂说他们做了对不起老爷子的事儿。


    “谈谈?”


    石烂指着凳子,看着这一家三口。


    王红英看向车东方,车东方想了想后,拉着她和儿子再次坐下。


    “石先生,我听车南方说是你说我们造了孽,所以才会有东西缠住他们夫妻两人的?”


    车东方问道。


    石烂点头,“不然,你们怎么会来?”


    这下轮到对面一家三口哑口无言了,因为石烂说得确实是没错,若不是这些话,他们就是和车南方死磕,也不会顺着对方的地址来找石烂的。


    “我妈走的时候车南方刚刚大学毕业,那时候车南方正在应聘一个大公司,为了不让他出错分心,我爸决定瞒住妈走的这件事,对外也是说车南方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车老爹夫妇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两个儿子,车东方又比车南方大上十岁多,所以对于这个意外而来的幼子,车老爹夫妇是更加偏心了。


    车南方打小就聪明,后来更是考上了重点大学,在村里就是为车家祖宗冒脸的事儿。


    为此原本就偏心的车老爹夫妇更是偏得不知道方向,有事车东方,好事儿车南方,车东方一家三口要说没有气那是不可能的。


    “妈去世这么大的事儿,爸都能为了车南方的前途着想硬是不让我们报信,最后还是我们送走了妈,”车东方梗了梗脖子,现在想想都觉得心酸,酸的是爸妈的偏心,酸的是他们夫妇不管做了多少活儿,都里外不是人。


    后来车南方的工作敲定了,车老爹才告诉对方妈走了,车南方在电话里哭成了死狗,原本以为对方会回来拜祭一下车老妈,可人家说到最后,说现在不能离开工作岗位。


    刚应聘上就说自己的家里人死了要请假,那不是晦气吗?


    车东方夫妇听到这话气得想骂人,可车老爹却连连点头,觉得车南方说得对,左右车老妈已经下葬了,早回来晚回来都已经错过,他赞同了车南方的话,挂电话时还让对方好好工作,钱不够再让车东方打。


    “那一刻,我的心都凉了。”


    车东方捂住自己的心口,露出一抹冷笑,“妈病了,住了一个月的院,我和红英还有清丰轮流看守铺子,在医院守白天,晚上守夜,到头来因为说了车南方几句,爸还怪我们不知道爱护弟弟。”


    也是从那天开始,彻底凉了心的车东方一家人开始不那么热心肠了,车老爹要好吃的,他们买,要好玩儿的,他们也买,但是只给买东西,不再给钱了。


    反正给了钱,对方也不会用,反而存在手里,等到过年的时候车南方回家偷偷塞给对方。


    “车南方结婚的时候,爸非要我们给一笔钱添进嫁妆里,我不出,还挨了爸一巴掌,关系也就更僵了,后来亲戚们都说我们这样做不应该,为了所谓的面子,我们添了两万,自然是被说少了,可少总比没有强。”


    结婚后,车南方更是不回来看老人了,明明离得并不远,可不管车老爹不舒服也好,住院也好,挂念对方也好,都不曾过来。


    还把问题甩在车东方一家身上,说他们回来也是看大哥大嫂的脸色,亲戚之间也传着这样的话,可不善言辞的车东方夫妇只能黑着脸被议论着。


    去前年年初,车老爹中了风,瘫痪在床,全是车东方夫妇在照顾。


    “那虽然是我媳妇的公公,可到底是男人,所以除了衣服和饭菜是我媳妇处理外,翻身擦澡,推出去晒太阳散步就该我和清丰两个男人来做了。”


    老人瘫痪后,最重要的就是清洁问题,夏天更甚,隔几个小时就得翻身,不然背部大腿这一连节都容易生疮,那疮生起来后就很难痊愈,对病人的身体更不友好了。


    为了给老人翻身,夏天的时候车东方就只有在老人床边打地铺睡觉。


    “我脾气有些急,一旦心里不舒畅就恨不得把那火发出来才舒服,”车东方叹了口气,“我嗓门又大,爸三句不离车南方,我心里烦的时候就听不得他老是提对方,所以就会吼,就会骂人,可我再怎么骂人,我也没有苛待过爸。”


    没想到车南方从邻居那里得知车东方三天两头的“骂”老爷子后,顿时在亲戚中散播谣言,说车东方不耐烦照顾老人,所以虐打老人。


    “亲戚们说我们夫妇不是人,不是个东西,反正嘴里都没一句好话,我们再三解释他们都不信,每次一说到这事儿,老爷子就拉着一张脸,好像是真的似的,”车东方难受得不行,“要说我们打骂了老爷子,伤痕呢?人家车南方说我们打得轻,或者专往人看不见的地方打。”


    车东方为了这事儿还和车南方打了一架,可在亲戚眼里,这就是车东方夫妇在掩饰什么。


    “去年过年的时候,车南方和陈烟提出要把老爷子带到他们家去照顾,说不麻烦我们了,”车东方抹了把脸,有些说不下去。


    王红英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背,也有些哽咽,“别说了。”


    车东方拉住她的手,“我得说,那些亲戚眼瞎了,耳聋了,听不去解释看不进去真相,误解了我就算了,可你和孩子就太受委屈了。”


    说着,他看向石烂继续道,“左右不管我们做什么,在车南方眼里都是不合格的,也都是坏的,更让我们心寒的是老爷子没有为我们辩解一句,所以当车南方说要把老爷子接到他们那里去的时候,我和红英没有反对。”


    车老爹倒是不愿意,可人家是不愿意给小儿子添麻烦。


    而不是不愿意离开车东方家。


    不过车南方也不知道是铁心了还是真想尽孝了,还真把老爷子带走了,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


    “老爷子跟着自己最喜欢的小儿子一家生活,刚开始我们还不放心,所以隔三差五去看看,可后来去一次就被车南方夫妇讽刺一次,大概就是他们照顾老人比我们照顾老人照顾得好,这更加“证实”了我们之前没照顾好老人。”


    这话更是在亲戚朋友间传开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车东方和王红英也不乐意去车南方那边。


    “老爷子出事那天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梦里还梦见我妈了,所以第二天我放下手里的活儿去了车南方家,”车东方想起那天的情景,脸上也不觉升起了怒气,“我去的时候也没给他们打招呼,所以当车南方看见我的时候,脸上的心虚以及屋里老爷子痛苦的口申口今让我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他不顾车南方的阻拦强行进了老爷子所在的房间,那满屋子的臭味儿让车东方险些吐了出来,而躺在污秽中的车老爷子更是瘦得不成样子,更让人痛心的是老爷子身上除了屎尿外,到处都生疮了,严重的地方已经开始腐烂。


    “我赶紧把老爷子送到医院去,可刚进去没多久就咽了气,医生满眼谴责地看着我说,老爷子身上的疮不说,他根本就是被饿死的!”


    车东方捂住眼,王红英抱住他。


    车清丰抿了抿唇,“可当我们把爷爷的遗体送到殡仪馆的时候,小叔和小婶子带着一群亲戚过来,把我爸妈打了一顿,他们把脏水全泼到我爸妈身上,说前一个月我爸妈就把老爷子接回家照顾了”


    车东方自然是不服气,他满脸伤,硬要车南方把他们带到他家里,看看老爷子生前住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的,可车南方夫妇半点不慌,把人都带回去了。


    “房间很干净,半点异味都没有,小婶子早在爸爸把人带走的时候就叫了保洁把房间里该扔的都扔了,该换的都换了,那些亲戚更加相信小叔他们的话,还说要帮着小叔告我们虐待老人。”


    这时候车南方夫妇又开始劝那些亲戚了,说到底是亲兄弟一场,这久病床前无孝子,他能理解车东方,但是不能原谅车东方,以后就当没车东方这一门亲戚。


    “那些亲戚就知道看热闹,就知道小叔那会儿有好工作,人脉广,能帮着他们的女儿儿子,所以小叔说什么,他们就跟着滚,他们真的很恶心。”


    车清丰扯了扯嘴角,一脸嫌恶。


    从那以后,车东方与车南方彻底冷了下来,一直到车清丰出了车祸后,对方居然说这是他们虐待老人的报应!


    “我差点就把刀捅进他的肚子里了,”车东方的手紧紧地握成拳,“他太过分了,人在做天在看,真相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可他就是颠倒黑白,脸皮厚得很,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好人全他做了。”


    车清丰现在这么大了,连个对象都没有,这都是拜他们所赐!


    石烂闻言皱起眉,“老人一直住在车南方家,就算那些亲戚颠倒黑白,那他的邻居呢?”


    “自从爸被他们接过去后,除了刚开始推出去晒太阳外,后来就没推出去过,别人问起他们就说被我接走了。”


    “小区监视器里没有你那天带走老人的视频?”巫友民又问道。


    “没有,全删了,”车东方闭上眼,脑子里全是车南方和陈烟那会儿脸上得意的笑容,“不过他们今年倒霉得很,也算是遭报应了”


    王红英听到这话瞪大眼看向石烂,“石先生,你刚才说我儿子能死里逃生是因为他爷爷?”


    石烂点头,“他是怎么死的,只有他和车南方夫妇最清楚,死后自然有怨气不愿意离开,况且对你们一家也心怀愧疚,所以死后除了在车南方家,就在你们家。”


    车东方三人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后,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也正常,家里待了个已经死了的鬼,那他们不管是做什么都被看见了?


    “所以”


    车东方瞪大眼,脸上带着不可置信,“车南方和陈烟这么倒霉,是因为我们爸?!”


    石烂点头,“对。”


    “这、这”


    车东方站起身,来回走动着,脸上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石烂被他晃得眼花。


    而王红英却狞笑着,“报应!这下真有了报应!不过遭殃的却不是我们,是那些黑了心肝的人!”


    车清丰沉默着,他虽然是车家的长孙,可自打陈烟的孩子出生后,车老爷子对他也没有那么的喜爱了,现在听石烂说自己还能有命活下来是因为爷爷,不怎么做噩梦了也是因为爷爷,他一时之间心情有些矛盾。


    “他们一来,我就看见车老爷子趴在你弟弟的身上,所以我故意问他们有没有做对不起良心的事儿,他们转头就说是因为大哥大嫂所以他们收到牵连,我想见见你们,所以就顺着他的话,让他想办法把你们叫过来了。”


    石烂对车东方一家道,“回去后,他问起什么,你们什么都不要说。”


    车东方有些不明白,“你就只是想要见见我们?”


    “对,只是想要见见你们,”石烂点头,“毕竟有些黑锅不能让你们一直背着,车清丰?”


    车清丰一愣,立马凑过去,“石先生?”


    “我这里正好有点好东西,你拿过去自己处理吧。”


    石烂说着就把一个u盘交给车清丰,车清丰接过手,眼底还带着疑惑。


    “回去吧,老爷子死前想来也知道自己疼错了人,有了悔改之心,你们没事儿就给两位老人烧点纸钱,让他们泉下有知,护着你们的后人。”


    车家人对视一眼后,向石烂告别离开。


    回家的路上,一家三口都有些沉默,而王红英是最先哭出来的,她一哭,车东方父子也红了眼睛。


    车东方忍住泪意,“好好的,哭什么?”


    “这么久了,没人信我们嘴里的真相,今天在石先生那里说出来后,我觉得心里畅快多了,总有人是信我们的话的,是吗?”


    王红英是受够了委屈,可即便他们一家三口有一百张嘴,也没办法让那些人闭嘴,让那些人相信他们真的是无辜的。


    不只是王红英这么觉得,就连车东方父子也觉得郁结了这么久的心此时舒服多了,不管老爷是不是成了鬼后还在他们家,只要有人相信他们,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回到家后,车清丰连忙打开电脑,将石烂给的u盘插了进去,一分钟后,车清丰抱着电脑一边大叫一边跑到客厅沙发上的车东方夫妇面前。


    “爸妈!你们看!你们看这是什么!”


    车东方夫妇一看,顿时激动不已,那是两段视频,第一段是车东方那天进小区看老人,又背着老人去医院的视频,下面还有那天的日期;第二段视频是偷拍的,拍的位置应该是老人生前住的那个房间对面,这段视频拍的是两个人正在粗鲁的对待老人,最后还因为老人没办法吃饭,动手打了人


    “走,”车东方深深地吸了口气,“咱们去警察局。”


    抓不到他,这官司也要打,他们被黑了这么多时间,也该付出代价了。


    ☆、第132章132


    就在车东方一家忙碌不已的时候, 正在家里等石烂消息的车南方夫妇接到了对方的电话,让他们马上来小院。


    当车南方夫妇来到小院的时候, 石烂说了自己已经见到车东方一家人,并且得知了他们做的“错事”最后让两家人都很倒霉。


    “我就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怎么会事事倒霉呢!原来真是大哥大嫂他们的缘故,”陈烟说着便拉下了脸,瞪向车南方, 车南方连忙讨好地对她笑了笑。


    石烂看了眼车南方,车南方清咳一声, 脸上布满忧愁, “不知道我大哥他们是做了什么错事才”


    “是啊, ”没等车南方说完话, 陈烟便情绪激动的截过来, 满是委屈地看着石烂, “到底是做了多亏心的事儿, 才会把自家兄弟也给连累了?”


    拿出旁边的黄纸, 石烂的手轻轻点在上面,向对面的夫妻道, “他说与老一辈的关系并不好,觉得他们偏心了, 所以自从两个老人去世后, 过年过节都没有烧过黄纸, 更没有拜祭过两位老人。”


    听石烂这么说, 车南方与陈烟都有些心虚的对视了一眼, 车老太和车老爹死了后,他们也没有拜祭过,而且这几年过年过节,车南方都是跟着陈烟回陈家过的。


    半点没有想过已经过世的父母。


    “老人在下面没钱用,过节的时候也没有好东西吃,好衣服穿,好房子住,这渐渐的心里自然就有怨气了。”


    一听有怨气,车南方夫妇的表情更加僵硬。


    石烂见此微微一笑,“这投胎啊,也不是人人死了就能马上去投胎的,这世界上一天死的人不少,下面投胎自然也是要论生前功德分级别再排队投胎,车先生的父亲与母亲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大功德也没有,这类人死后投胎排队的时候队伍是最长的。”


    “在下面的日子久了,自然是会思念阳界的家人,特别是生前最喜爱的人或者物,他们会一直惦记着这些人或者物有没有同样的思念他们。”


    车南方的脸色越发苍白。


    “你大哥大嫂没有纸钱贡品的孝敬他们,自然就会触怒两位老人,你们家应该也没怎么祭祀吧,”石烂将那叠黄纸推到夫妻二人面前,“不然也不会这么倒霉。”


    这让车南方夫妇哑口无言。


    说祭祀过,可他们又这么倒霉,说没有,他们碍于面子,在外人或者亲戚面前又是个孝顺的,自然也说不出口。


    “我们倒霉,那应该是迁怒居多,”陈烟冷静下来后,掐了一把发神的车南方,“可大哥大嫂他们好像没什么事儿啊?”


    “你们平日里联系少,他们家出了事你们也不知道,”石烂摇了摇头,“不过找我解决问题的是你们,你们要是愿意出钱,我不介意两家人的问题一起解决。”


    “是啊,”巫友民在一旁笑眯眯的说,“只要解决了这事儿,你们两兄弟以后都好得很。”


    车南方夫妇对视一眼,齐刷刷地摇头。


    “大哥大嫂他们自己有自己的想法,石先生,还是先解决我们的问题吧。”


    “是啊,我大嫂那人哎,不提也罢,不管我们出于什么立场对他们好,他们都不领情的,说不定还会骂我们多管闲事呢。”陈烟一副妯娌关系不好,而且责任是在王红英身上的表情。


    要不是见了王红英本人,巫友民还真会信对方这一面之词。


    “既然如此,那就只管你们吧,”石烂指着他们面前的黄纸,“回去后买好钱纸或者冥币等孝敬亡者的东西,到了晚上十二点烧给他们,地点人选,但是切记方向一定要朝着西方。”


    车南方夫妇连忙点头,陈烟甚至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一一记下。


    “友民。”


    石烂叫了一声。


    巫友民笑眯眯的转过身将柜子打开,拿出一个小香炉,还有一张空白的黄符放在茶几上。


    “烧完东西后,家中会有异响,听见动静后,先别出去,也别惊慌,将这黄符放进这香炉之中,你们自会看见屋中现象,切记,不管是看见了什么,都别出声,不然后果严重,这香炉里冒出来的青烟会让那东西离开,只要离开了,事儿就成了一半。”


    陈烟的手指不断的动着,等将一切都记下后,她才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唇。


    “这香炉和里面的开眼黄符一共三万八。”


    听到价格的夫妻两脸色微变。


    他们这一年几乎都是在啃以前的老本,每个月还得剩下一些钱去还房贷,这三万八咋一听还真肉疼。


    正当陈烟准备问能不能分期或者是事儿后才给时,巫友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不赊账,而且这东西不能欠账。”


    也是,听起来那么邪乎。


    最后,车南方给巫友民转了三万八,然后满是心疼的抱着那香炉与陈烟往家赶。


    在买好冥币和纸花还有纸房后,陈烟看着车南方怀里的香炉皱眉道,“这东西就是让我们能看见那些不干净的,那我们也可以选择不看吧?”


    如果选择不看,那不就不需要买了?


    一想到还有这个选择,陈烟的心口有些疼。


    车南方抿紧唇,仔细想了想后,说道,“石先生后半句话的意思,应该是这香炉里的烟能把那不干净的东西赶走,而且还是我们亲眼看见那些东西走的吧?”


    一听这话,陈烟又觉得好像有些道理,“不敢怎么样,以后再也不去找这种大师了,太费钱!”


    “也是,三万八呢,”车南方想他们摆摊都得摆好几个月了。


    到了夜里十二点,车南方和陈烟便在小区附近找了个地儿,找准方向,将那些东西一一烧干净后,便赶忙回了家。


    这在外面哪里有在家里的安全高。


    这房子是一室一厅一卫的那种,再躲也没啥地儿,车南方和陈烟将卧室门半掩着,两人一个手里拿着黄符,一个拿着香炉。


    “早知道就听你的,之前租的房子不退,把这个房子租出去,以租金还房贷了,”陈烟抱怨了两句。


    车南方皱起眉头,想到之前租的那个房子心里就不舒服,“那地方怎么住人,你别忘了,爸就死在那小房间里。”


    陈烟立马闭上嘴,就在这时,厨房那边传来一道声响,似乎是碗碰到了什么。


    夫妻两人浑身紧绷着,呼吸都浅了。


    陈烟指了指车南方手里的香炉。


    车南方微微摇头,将眼睛凑到那细缝处,看着客厅,啥也没有,也没声音了。


    正看着,就见沙发上的靠枕突然摔在了地上!


    声音不大,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就显得十分突兀了!


    陈烟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车南方更是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


    不能发出声音!


    陈烟想起石烂说的话,拉下车南方的手,将黄符递给对方,然后自己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车南方将香炉放在地板上,还没拿开盖子,就又听见客厅里的电视柜处发来撞击声。


    这一下又一下的就像是撞在夫妻两人的心里似的。


    陈烟无声地催促着车南方,车南方手忙脚乱的将黄符塞进香炉中,然后盖好,接着将香炉放在那门缝处,石先生说过,这黄符不用点燃,只需要放进去就会有青烟冒出来了。


    十几秒的功夫,夫妻二人果然看见有青烟从香炉盖子上面的细孔中钻出来!


    车南方鼓起腮帮子,缓缓将那些青烟从门缝中吹到客厅里。


    咚!


    他们儿子的玩具从柜台上掉在地上,车南方咽了咽口水,将眼睛凑过去,刚开始没什么东西,可就那么一晃眼的功夫!车南方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正埋头在那柜台处!


    他吓得往后一退!因为动作太大将那香炉给撞翻了!


    你干什么呢!


    陈烟被他这动作也吓一跳,也顾不上捂住自己的嘴了,赶忙将那香炉扶起来,可就在车南方撞翻香炉的时候,那香炉上的盖子便翻在了地上,发出了声响不说,就连里面的青烟也大股大股地往外冒!


    即使陈烟重新盖上了,那青烟也一半弥漫在房间里,一般钻出了门缝进到了客厅。


    车南方正要凑到陈烟耳边说自己看见了什么的时候,就被那门缝处凑过来的红眼显得大叫一声,连跑带颠地钻进了衣柜里,接着将衣柜门唰地一下给关上了!


    陈烟被他这一出吓得浑身僵硬不说,整个人都不敢动弹,冷汗顺着她的脸颊滴在香炉上,门被缓缓推开,一双干瘦赤-裸的脚从门外进来,正好被她斜看见。


    这脚的肤色白中带着冷调,有些像美颜相机里面的某种滤镜!


    陈烟急促的喘着气,冷汗一串一串的冒出来,她感觉自己脸上,手上,背上全是汗!


    衣柜门哗啦啦的响,那是车南方在里面打哆嗦给震出来的。


    儿媳妇


    “啊啊啊啊!”


    像是从鼓风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让陈烟彻底绷不住了,她也不敢抬头看那脚的主人到底是谁,只能一边扯着嗓门叫,一边连滚带爬地来到衣柜门前使劲儿拍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衣柜里的车南方一听这话哪里会开衣柜门啊,他伸出僵硬的手死死地扣住衣柜门,生怕被陈烟用力打开了!


    脚步声再次传来,陈烟缓缓侧过头,只见那瘦巴巴的老头儿正穿着那件黑色的寿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陈烟双眼一翻,直接吓昏了。


    车老爹眯起鬼眼,看向自己脚后的香炉,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来到衣柜门前。


    南方


    车南方的牙齿都在打颤,像是在零下几十度似的,咔呲咔呲的上牙撞-击着下牙。


    此时的车南方脑子里全是车老爹生前的模样,有小时候抱着他转圈圈的时候,有他考上重点大学时,车老爹兴奋地差点晕过去的时候,也有他将瘫痪的车老爹接过来时,对方又高兴又欣慰的时候。


    更有车老爹被自己打骂后难过得垂泪的时候!还有车老爹死前让自己心惊肉跳的眼神!


    “我错了!爸!我错了,”车南方失声痛哭着,“我是您最喜欢的南方啊!您放了我吧,我以后一定天天给您和妈烧东西!我错了!”


    碰!


    衣柜门碎成了几块,有些砸在陈烟的身上,也没能把对方砸醒。


    车南方颤微抬头看过去,却只看见车老爹那双红眼,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爸,妈,”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手拿着烟,一边看着坐在对面的夫妻,“彩礼钱凑齐了没有?”


    还是那套出租屋,只不过坐在客厅里的却不是车老爹,而是已经有些年岁了的陈烟和车南方。


    两人对视一眼,看着有了年岁痕迹的对方先是一愣,接着便被对面的年轻人所吸引了。


    车南方看着眉眼间有些熟悉的年轻人微微一怔,“小宝”


    小宝一年不高兴,“都说了别叫我小名了!钱凑齐了没有啊?月月家可只给了我们一周的时间,现在都周六了!彩礼钱要是再没凑起,月月就不和我结婚了!”


    “什么彩礼钱?什么月月?还有,你、你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陈烟扶住额头,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


    “别给我装糊涂!”小宝一脸愤怒地冲着他们低吼,接着便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将刀刃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反正我就是要和月月结婚,不然、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快把刀放下!”车南方夫妇吓了一跳,他们的脑子里同时出现一段记忆,那就是儿子小宝已经长大了,并且谈了女朋友,还准备结婚了。


    可在双方父母谈孩子的婚姻大事时,月月家一开口就是三十万的彩礼钱,他们之前买的那一套一居室的房子,早在小宝上初中的时候,因为和同学打架,打坏了人家一只眼睛,为了赔偿就把房子给卖了。


    兜兜转转的最后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最后租上了最开始租的那套房子。


    “那你们给凑钱不!”


    小宝仰起脖子追问道。


    “凑!我就是去卖肾也给你凑!”车南方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像是护眼珠子似的护着对方。


    小宝闻言双眼一亮,将水果刀放下后,跑回自己的房间找出一张名片扔在车南方和陈烟面前。


    “这、这是什么?”


    陈烟拿起名片问道。


    “不是要卖肾吗?这人收肾,”小宝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点着香烟,一边道。


    卖肾?


    陈烟看向车南方,车南方咬了咬牙,“反正我也有两个肾!”


    闻言,小宝噗嗤一笑,“何止你有两个,人人都有两个,妈也有!”


    说完,便眼巴巴地看着陈烟。


    陈烟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准备打电话询问价钱的车南方,轻声道,“我、我得养着身体,以后给你和月月带孩子呢。”


    “孩子月月爸妈帮着带,这不是之前说好的吗?”


    小宝皱起眉头,又不高兴了,眼看着对方又想拿起桌上的水果刀,陈烟双眼一闭,叫道,“妈也卖!妈也卖!”


    最后,车南方和陈烟一人卖了一颗肾,这价钱倒是高,一共卖了近四十万,可钱他们一分也没看见,全被小宝拿走了。


    身体还没养好,就开始操劳小宝和月月的婚礼,可每一次都吃力不讨好,不是被小宝骂他们眼光差就是月月不高兴他们指手画脚,还有亲戚,不管是他们这边的亲戚,还是月月那边的亲戚都在指责他们。


    小宝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他们半点也不给力,反而各种拖后腿,真是不知好歹!


    被那些人的眼神看得实在受不了后,两人躲回了家里,因为割了肾,后面又没有养好,又要出去上班,很快两人的身体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可他们半点存款都没了,小宝偶尔还要向他们要钱。


    接着一场意外将让人撞成了瘫痪,小宝和月月也住在出租屋,没人愿意照顾他们,就是表面功夫都没人做。


    饭没人做,因为他们都吃外卖,可点的时候也只是点三份饭,菜是小两口的,多余的那份饭才是车南方和陈烟的。


    可两人都没办法动弹,饭放在床边都馊了,还是吃不到嘴里,这大夏天,屎尿没人收拾,也没人为他们擦身,翻身,很快屋子便传出了异味。


    小宝骂骂咧咧的,进门后却不是管他们,而是带上了门,说味道太臭。


    陈烟和车南方瞪大眼看着那被关上的门,两人叫着,骂着,却引来了小宝和月月拿着扫帚击打他们!


    不过一周,两人便只剩半口气了。


    恍惚间,两人面前出现了车老爹的声音,看着那干瘦的老人,陈烟与车南方放声大哭着,却不知道是在哭自己,还是在哭现在他们的遭遇,这和他们当年对车老爹的“照顾”简直不能再像了。


    那种身体上的疼痛、饥饿,以及对儿子儿媳妇的失望,愤怒以及难过一一在他们的身上、心上重现了。


    车老爹死的时候是不是这样的感觉他们不知道,反正现在的他们恨不得把儿子儿媳妇逮住后狠狠的打一遍,就算是死后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


    嘭嘭嘭!


    几个穿着警服的jc站在大门处不断地敲着门。


    同楼层的好多人都因为好奇凑过来了。


    “办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其中一个中年人对那些人笑了笑。


    而被敲门声惊醒的陈烟和车南方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们正躺在地上,房间门大开着,香炉倒在一旁,阳光从窗外照在他们的脸上。


    那种热乎乎的感觉让车南方红了眼睛,“我还活着?”


    陈烟抽泣着,“我、我也还活着!”


    嘭嘭嘭!


    “开门!请配合!”


    车南方夫妇被带到警察局了,车东方一家要起诉他们,还没拿出那张u盘,车南方夫妇便自己交代了,听着他们如何虐待老人时,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王红英一边哭一边把录音发在那个屏蔽后,一年多不曾说话的大家族群中,最后说了一句话,“听听吧,你们这些躲在他们身后的人,都是杀死老人的凶手!”


    期间,车东方一家三口找时间来了小院。


    不想在客厅里,他们看见石烂正和一熟悉的老头在喝茶。


    “爸?”


    车东方喉间滚动无数次后,才开口叫道。


    车老爹回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来了?”


    “请坐。”巫友民笑着端上茶。


    “您、您没死啊?”


    车东方看着半点不怕阳光的车老爹,傻乎乎的问道。


    车老爹闻言摇了摇头,看向石烂,“这孩子就是有点傻,当初就是因为这点,我觉得他没多大出息,所以对比聪明会讨人高兴的车南方,才会那么偏心。”


    闻言,车东方一家三口总算是能确定车老爹是真的那个车老爹,可却不是人了。


    车清丰突然来到车老爹面前跪下,磕了几个头,“谢谢爷爷。”


    车老爹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对方的脑袋,可手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他先是一愣,接着笑道,“谢什么,一家人嘛。”


    王红英没怎么说话,车东方看着车老爹就一直红着眼睛,问对方在下面过得好不好,车老太好不好,车老爹一一回着,直到茶几上的那柱香已经快燃尽后,车老爹才打断他的话。


    “我生前糊涂,没有好好待你们,我只希望你们以后别像我一样,好好的过日子就好。”


    说完,车老爹便越来越透明,接着便消失在他们眼前。


    车东方捂住脸,他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车老爹,自打对方去世后,他梦里的车老爹都是死前那副惨样,那也成了他的心病。


    要是当初自己多个心眼,常去看看,那是不是就能避免车老爹的死了。


    “人各有命,但是这个命,是他们自己活出来的,你无需介怀,”石烂看出车东方心中所想,于是说道。


    车东方夫妇对视一眼,最后一家三口向石烂深深一鞠,便离开了。


    而就在他们走了不久,巫友民在院子里的花台上发现了一个大红包。


    除夕这天,地仙传信说不来了,要去地府过年,石烂想也知道他和谁过,索性没事儿做,便跟着巫友民学着包饺子。


    ☆、第133章133


    “先生, 您还是去听戏曲儿吧。”


    看着石烂手上那“惨无人道”的饺子, 巫友民抖着嘴唇轻声哀求道。


    “哦。”


    石烂看了眼手里的饺子, 觉得挺好的, 虽然四四方方, 有些地方因为里面的馅儿塞多了而“破破烂烂”的,但是个头“圆润”料很足, 茶轲要是醒着一定会喜欢吃。


    想到沉睡的茶轲, 石烂双眼立马亮晶晶的,他将自己包好的那几个大饺子放在一旁, 叮嘱着巫友民, “冻在冰箱里, 留给茶轲吃。”


    巫友民粗眉跳动, 闻言肩膀一颤, 嘴角不断地抽搐着, “好的好的。”


    等石烂一出去, 厨房里便传出巫友民压抑的闷笑声。


    石烂双耳微微一动, 刚要折回去,便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看向院门。


    院门是半掩着的,此时门外正传来女子的娇笑声,时不时的还有男子的轻哄声。


    “友民,客人来人, 泡茶。”


    说完, 石烂便进了客厅。


    正暗自笑得肚子疼的巫友民连忙应了一声, 接着洗了手拍了拍身上的面粉灰, 端起招牌微笑往院门走去。


    刚出厨房门,便见一只指骨分明的手将掩住的半扇门给推开了,声音也传了过来,“有人在吗?”


    “在的在的,”巫友民大声应着,“这年三十的怎么会不在家呢!两位客人里面请。”


    先一步进门的是那只手的主人,一米八几的个头,身材匀称,俊朗不凡,此时他的另一只手正牵着一个女人,女人身段窈窕,长相甜美,可面上却带着些稚气,即使化着妆,也能看出她年龄不大。


    两人站在一块儿时,十分养眼。


    将院子环视完了后,女子轻声问道,“你们这是算命的吗?”


    “是,”巫友民带着他们往堂屋走,“我们先生姓石,算命,抓鬼,出怪,啥都行。”


    女子闻言娇笑不已,她抱住男人的手臂,低声道,“你还真猜准了。”


    “那种小广告都写得很夸张,”男人一脸无奈地看着女子,抬起另一只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也就你好奇心重,花了大半天才找过来。”


    “我就是好奇嘛,”潘思思摇了摇陈岩的手臂,语气中充满了撒娇。


    巫友民目不斜视,把人带进堂屋后便去泡茶了。


    “年三十了,两位还有兴致来算命?”


    石烂掀起眼,看着他们。


    潘思思双唇微微张开,看着石烂的脸侧头对陈岩道,“你不是说算命的都是老头儿吗?”


    陈岩面上没什么表情,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皱起眉打量了一番石烂后,才拉着潘思思坐下,“ 石大师还真是年轻啊,看模样比我还小一些,不知道算命算得如何?”


    石烂微微一笑,看向潘思思,“谁先算?”


    潘思思被他这么看着,双颊微红,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身前,小声道,“先给陈哥算吧。”


    陈岩见潘思思这模样,心中有些不满,于是抬起手地主鼻子,重咳一声,“思思。”


    “陈哥你先算!”潘思思回过神后立马抱住陈岩的手,“算一算陈哥是不是财源滚滚,步步高升!”


    “小丫头嘴倒是甜,”陈岩嘴角微微上扬,对于潘思思这番彩虹屁显得十分受用。


    “那就请石大师为我算算吧。”


    石烂闻言看着他,“天庭饱满,鼻翼挺直,三十岁以前不管是财运还是情运都不错,可惜,三十岁以后就麻烦了。”


    陈岩刚被潘思思勾起的微笑缓缓消失,他正月初一便满三十了。


    也就是说,他离三十岁还有半天。


    潘思思看着黑脸的陈岩,咬了咬红唇,又看了眼神情淡然的石烂,想了想后,扬起笑说,“石大师,你这话说半截,这三十岁后什么麻烦了?是不是好远来得太快,所以都让我陈哥嫌麻烦了?”


    “不,”石烂摇头,看着骑在陈岩脖子上的女鬼,当他对上那双满是血泪的眼睛时,面色更冷了,“是大难临头,血光之灾是小,更甚着,你这条命都得丢!”


    陈岩双手紧握成拳,深深地吸了口气后,问道,“那请问石大师,我该怎么做才能避开你所说的血光之灾呢?”


    闻言,潘思思也吓住了,“是啊!既然都算出有血光之灾了,现在还有时间,我们还可以想办法避开嘛!”


    “避开?”


    石烂摇头。


    “避不开的。”


    这是债。


    “怎么会避不开呢?”潘思思急了,也怒了,她从包里掏出巫友民贴在外面的小广告单,“这上面明明写着能逢凶化吉的!再说了,你们这一行做的不就是化解灾难吗?怎么到了你这里还避不开了?”


    “思思,”陈岩拉住她的手,看了眼石烂,“算了,既然大师没有办法,咱们就换个地方吧。”


    潘思思蹙起眉,还想说什么,就被陈岩的眼色打断了,接着两人便离开了。


    巫友民端着茶盘过来时,正好在堂屋门碰见他们。


    看见巫友民,潘思思也没有好脸色,冷哼一声,扬起下巴便走了,临走时还把那张广告单扔在了巫友民的脚边。


    巫友民捡起那张广告单,走进堂屋。


    “先生,怎么回事啊?”


    “血债,”石烂闭上眼,当巫友民将茶放在桌上时,他睁眼道,“给茶轲留饺子了吗?”


    巫友民:


    “陈哥,我爸之前挺信那些的,他那里应该还有那些人的联系方式,我马上打电话让他找几个过来。”


    上车后,潘思思偷偷看了眼陈岩后说道。


    陈岩自然发现了她的小眼神,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容突然展颜一笑,“紧张你未婚夫了?”


    潘思思脸一红,娇喝道,“谁是你未婚妻了!我、我还没满二十呢,我爸妈还不知道同意不同意。”


    “我这么好的女婿,他们能不同意?”


    “别说了陈哥!”潘思思哎哟一声,伸出手轻轻锤了他几下,“咱们说正事儿呢!”


    “什么正事?”


    陈岩一边开车一边取笑着紧张的潘思思,“你真以为那什么石大师说的是真话啊?”


    潘思思一愣,“什么意思?”


    “那种人,根本就不会算什么东西,”陈岩轻嗤一声,“也不能这么说,有些人还是会算命的,但都是看面相,这面相测命在历史上也是有发生的,可这都过了多少年了,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早就剩得不知道还有多少了。”


    “所以说那位石先生也是个不怎么会算命的?”潘思思微微蹙眉,“可是他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好像是真的 。”


    “他们那行靠什么吃?”陈岩无奈一笑,“傻丫头,他们看人吃饭,如果这人有钱,那肯定想敲一大笔!这三年不开张,一开张那就有三年的好日子过!”


    潘思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所以他那么吓唬咱们,让咱们着急,其实就是想要抬高价钱!”


    “没错!”陈岩停下车,转身揉了一把潘思思的脑袋,双目含情的看着她,“快回去吧,大年三十我倒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可惜岳父岳母不同意啊。”


    “你又来了!别瞎叫!”潘思思下了车后,抬手给了陈岩一记飞吻。


    “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陈岩打开车窗笑眯眯地看着潘思思叮嘱着。


    等潘思思彻底没影后,陈岩将车开到一僻静处,下了车后,掏出打火机将叼在嘴里的烟点燃,尼古丁的味道让陈岩的神情越发冷然。


    最后,他将烟屁股扔在地上,抬起脚狠狠地碾了碾,“血光之灾?敢对老子下手的人,还没受-精呢!”


    深夜某酒吧。


    “岩哥,你最近一心扑在那潘导演闺女身上,都好久没和哥几个出来浪了!来,喝几杯!”


    一黄毛男人搂着一衣着暴露的女人坐在陈岩身旁,陈岩闻言端起酒杯与其碰了一下,仰头喝得一干二净。


    喝完后,双眼便放在对方搂住的女人身上,“新来的 ?”


    黄毛男人嘿嘿一笑,把那女人往陈岩怀里一塞,“好好陪岩哥知道吗?”


    女人有些害怕,可当看见陈岩那张俊俏的脸时,所有的害怕都少了一大半,总归做这一行客人也没得选。


    “第一次?”


    陈岩将女人带到酒店后,让对方洗干净躺在床上等自己,看着神情不自然的女人,陈岩挑了挑眉问道。


    女人轻轻点头,“嗯。”


    闻言,陈岩有些高兴,他将灯光调暗,覆盖在女人身上,“乖一点,我会很温柔。”


    不多时,房间里便传来暧昧的声音,陈岩眯起眼看着身下开始享受的女人时,突然伸出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女人惊慌地睁开眼开始挣扎,谁知陈岩俯下身咬住她的耳朵,低声道,“别怕,我们玩点刺激的。”


    渐渐的,女人发现对方虽然掐着自己,但是没有下死手后,也明白了这是陈岩的癖好,于是便努力迎合对方,让自己发出窒息时的声音。


    这无疑在刺激陈岩,他狠狠地动了几下后整个人倒在女人身上喘着气,等平息过后,他抬起头在女人的下颚处吻了吻,“很乖。”


    女人没有反应。


    陈岩觉得是自己把对方累着了,他一手撑起身体,另外一只手将女人的脸别过来,只见女人正在哭,那血红的泪从眼角滑落到枕头处,“陈岩”


    “啊!”


    陈岩吓得屁滚尿流!


    他衣服都顾不上穿,直奔着大门跑去!可不管他怎么开,那道门都没有动!


    “陈岩”


    陈岩回过头一看,只见女人就站在自己眼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让陈烟惊慌不已,“翠儿,翠儿你别找我!不是我害你的!我那么爱你,那么疼惜你,怎么会害你呢!”


    女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她伸出手掐住陈岩的脖子,“还我命!”


    窒息感让陈岩双眼泛白,他双脚不断地向前踢着,可脖子上那双手的力道却越来越重!


    就在陈岩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门。


    “岩哥快走!那潘丫头找过来了!”


    ☆、第134章134


    “咳咳咳咳!”


    陈岩瘫在地上, 使劲儿的咳嗽着, 门还在被啪啪拍得直响!


    他偏过头去, 只见那女人赤身裸-体的躺在自己身旁,自敲门声响起时, 对方便手一软晕过去了。


    陈岩咽了咽口水, 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去拨开女人的头发, 不是翠儿!即便是这样, 他也一脚将女人踢远了些!


    接着将挂在旁边的外套胡乱裹好,一把打开房门, 黄毛见他起来了也高兴, “也不知道谁告诉她的,居然找过来了, 看着很不高兴,现在怕是开始上楼了!”


    陈岩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女人, “你来处理, 我先走。”


    说完, 只拿了钱包,将手机扔给黄毛。


    黄毛是知道陈岩为了接近潘思思是花了多大功夫的, 自然不会搅局。


    等潘思思顺着手机定位火燎燎地踹门时, 开门的就是光着上半身表情十分不耐烦的黄毛。


    “谁哟!岩嫂!”


    黄毛有些尴尬的伸出手捂住自己胸前两点, 潘思思瞪着他,“岩哥呢!”


    “岩哥?”黄毛往屋内床上看了一眼, 脸色更尴尬了, “我这只有女人, 没有岩哥啊。”


    “再说,”黄毛有些忸怩地看了眼潘思思,“岩哥也看不上我啊哎哎哎岩嫂你别进去啊!”


    “陈岩!”


    潘思思不理会黄毛,将卫生间看完后,走到床边扯开被子,便见那昏迷的女人,身上痕迹满满,她一把将被子盖了回去,脸色有些奇怪地看着黄毛,“她怎么了?”


    “爽晕了呗。”黄毛有些猥琐地说道。


    潘思思正要说啥,黄毛就从挂着的外衣里面将陈岩的手机递给对方,“正好岩嫂你过来了,这手机麻烦你带给岩哥,晚上一起聚餐的时候的拿错手机了。”


    “真的?”


    潘思思眯起双眼。


    “真的,我还能骗你?”


    说着黄毛就将手机递给了潘思思,潘思思拿着手机出了房间,黄毛还冲着她挥了挥手。


    潘思思捏住手机,神色莫名,她可不是傻子,那女人状态不对,而且脖子上有明显被人掐过的痕迹,而陈岩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开车去了陈岩的家。


    是陈岩父亲开的门,潘思思有些尴尬,陈父倒是热情,“思思来了啊!快进屋,我这守岁呢,陈岩晚上跟朋友聚餐去了,回来后醉醺醺的,倒头就睡。”


    潘思思去看了陈岩,期间陈岩还叫了自己的名字,她将手机放在陈岩枕边,离开了。


    当送客声传来的时候,陈岩睁开眼,拿起手机起身来到客厅。


    “爸。”


    他脸色难看,指着自己的脖子,“我要去找大师。”


    陈父翘起二郎腿,往嘴里塞了根烟,闻言翻了个白眼,“你是嗑药了吧,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再说那丫头死了也有一年多了,早不来晚不来,非要你喝了酒睡女人的时候来?”


    陈岩皱起眉头,“不是幻觉,我这脖子上就是证据!”


    “指不定是你掐那女人的时候,那女人也掐你呢?”


    陈父反正不信陈岩的话,说了几句后也出去浪了。


    此时的陈岩想起石烂说的那些话,他脸色难看,难不成是那个石先生在捉弄自己?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


    陈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太真实了,真的太真实了。


    身上的味道太大,陈岩起身去浴室泡澡,浑身紧绷的他被热水包围着,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开始放松了。


    他闭上眼,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翠儿的脸仿佛就在他眼前一般,翠儿生前不是这样的。


    她长得美,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勾人,年龄虽小,可身段却不差,比起现在的潘思思也略甚些。


    翠儿是从山里来的,刚才火车站就被人骗进了夜总会,她爸妈都是种地的,下面还有一个刚上高中的弟弟, 夜总会老板也不为难她,只陪酒就成。


    因为工资高,翠儿待了一段时间发现要陪客人出去确实是自愿后,才留下来,即使有难缠的客人,不需要翠儿抵抗,其余姐妹会主动缠上去。


    而陈岩就是去那儿喝酒的时候认识的翠儿。


    他第一眼看的就是翠儿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他看见了自己最渴望的东西。


    纯净。


    为此,陈岩开始了对翠儿的热烈追求,翠儿从未经历过情爱,即使陪酒也很少主动说话,大多数都是别人问一句,她答一句。


    陈岩长得好,又会说话,翠儿很快便沉沦了,将翠儿哄上床后,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陈岩都很温柔,可到底是抵不过本性,很快便开始粗暴起来。


    每一次翠儿都得在床上待两天,她不是没想过结束这段关系,可陈岩房间里装了微型摄像头,有很多他们私密的视频,一旦翠儿提起分手或者想跑,陈岩就会把其中一段视频发出她的好朋友。


    如果翠儿要离开他,他就把所有的视频都弄成光盘,寄到翠儿老家的村子里,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外面做了些什么。


    翠儿被陈岩从夜总会带了出来,对她来说,待在陈岩身边的每一天,都是折磨,可她却不能逃。


    也没办法逃。


    陈岩将她当成工具,之后便对潘思思有了心思,潘思思家世好,只要和她结了婚,那陈岩的前途就会更上一层楼。


    翠儿得知后,什么也没说,她原本以为只要陈岩和潘思思在一起后,自己就能自由了,可陈岩一眼就看穿她的念头,很快便嘲讽了她,并且准确地告诉对方,想要离开自己,那是不可能。


    她害怕极了,也绝望极了,而陈父来陈岩家里时,正好看见翠儿,便提出让翠儿和自己玩一玩,翠儿当然知道那个“玩”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陈岩一脸无所谓的点头,接着陈父便将翠儿带走了。


    翠儿不愿意走,跪在地上哀求陈岩,被陈岩狠狠地踢了两下心口,刚被陈父抱下楼,便咽了气。


    陈父吓坏了,赶紧把人又抱了回去,最后父子两联手将翠儿的尸体处理了,为了不让翠儿的家人起疑,每个月陈岩都会给她家里寄钱,顺带附上信条,说自己很好


    这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翠儿家也没人生疑,原本以为这事儿能瞒天过海,可没想到陈岩差点被翠儿给掐死了!


    陈岩能非常肯定自己没有嗑药。


    要么就是那年轻大师搞的鬼,要不就是真的


    正想着呢,一双手便轻轻地放在他的太阳穴上轻按着,那力道舒服极了,让正在发神的陈岩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正享受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舒服吗”


    “还”


    刚说一个字,陈岩便察觉出不对劲儿,他猛地睁开眼,只见潘思思正垂头看着他。


    “思思?”


    陈岩起身转过头看她,“你怎么在这?你怎么进来的?”


    “来的时候遇见伯父了,他给我的钥匙,”潘思思将浴巾和浴袍拿了过来,“泡了许久了吧?”


    陈岩赶忙穿上衣服,还是很疑惑,不是走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小龙虾,”潘思思端出一盘子龙虾,放在桌上,接着将陈岩按在餐桌前坐着。


    “吃啊。”


    陈岩看着那盘子生龙虾,咽了咽口水,“这、这是生的。”


    “生的才好吃,”潘思思拿起一只递到他嘴边,“吃啊。”


    “思思你别生气,我也是刚醒,觉得浑身难受,就想洗个澡,”陈岩把头往后仰,努力避开那死了的龙虾。


    谁知潘思思用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接着便强行把那龙虾往他嘴里塞!


    陈岩拼命的躲,可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摆脱潘思思的控制!不对!这不是潘思思!


    像是反应过来的陈岩去看对方,直接翠儿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吃啊,你不是最爱吃龙虾吗?”


    而就在陈岩看翠儿的时候,翠儿已经将那龙虾塞进了陈岩的嘴里,小龙虾坚实的壳将陈岩弄得满血鲜血,他嘴被堵着,没法出声,一只龙虾刚被塞进去,另一只便接着来了!


    “唔唔唔!”


    陈岩惊恐极了,之前翠儿会离开是听见了黄毛的敲门声,而现在大半夜的,陈父又走了,根本不会有人上门!


    难道他今天就要死在这了吗?


    陈岩绝望之际,翠儿突然停手了,她松开手,陈岩拼命的把嘴里的龙虾挖了出来,干呕不已。


    等他抬起头时,翠儿已经不见了。


    地上一片狼藉,而那盘子里剩下的东西却不是龙虾,而是腐肉!


    陈岩捂住嘴,拿起车钥匙便往外跑!他得去医院!


    翌日一大早,陈岩便来小院处了。


    巫友民看着狼狈不已的陈岩,摇了摇头,“我们先生不在。”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嘴巴疼得说不出话的陈岩只能用手机打字给巫友民看,


    巫友民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大年初一的,先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陈岩闻言有些难受,他看了眼院子,突然双眼一亮,径直向那石桌走过去,一屁股坐下,然后指了指院门。


    这意思是在院子里等石烂回来。


    巫友民也没阻拦,自己该去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岩来的时候还是清晨,干巴巴的坐了一个上午也不见石烂回来不说,自己的肚子也饿得呱呱叫,他往灶房那边看了眼,巫友民正在做饭,菜香味儿顺着风吹过来时,陈岩更是有些坚持不住!


    他站起身,往灶房走去,故意敲了敲打开的门,见巫友民看过时还对其笑了笑。


    巫友民回头看了眼他后,也笑了笑,继续忙自己的,他一个人所以就炒了一个菜,还有一些米饭。


    菜好了后,他也没客气一番,问陈岩吃不吃,自己就坐在角落里呼啦呼啦的吃完了。


    陈岩:


    他也不是那么没脸没皮的人,转身就去了石桌那里继续坐着。


    这大冷天的,有坐在院子里,实在是有人难受,到了下午,他已经开始打喷嚏了。


    石烂从外回来时,便看见眼巴巴的陈岩。


    “有事?”


    陈岩急忙点头,接着在手机上打出“求大师帮帮我!”


    看了内容的石烂摇了摇头,“这是你自己作的孽,今天是你三十岁的生日,有什么想做的就赶紧去做吧。”


    三十岁的生日,你会有血光之灾!


    想起石烂昨天说的话,陈岩浑身一软,跌坐在石桌上,石烂没再理会对方,直接进了堂屋。


    他居然知道


    不,也许只是知道自己有血光之灾,知道自己作了孽,却不知道那人是自己杀了的!


    陈岩双眼一亮想要追进去,巫友民上前一挡。


    “请回吧。”


    巫友民对陈岩说道。


    陈岩自然不甘心,他也不敢走,一想到翠儿跟着自己,还想要自己的命,陈岩就不愿意离开,他就不信石烂会见死不救!


    为了让石烂看出自己的知错的诚意,陈岩一边打出“我知道错了,求大师救命!”后将手机递给巫友民,然后指了指堂屋,示意把手机上的字拿给石烂看。


    接着便跪下了,甚至还咬牙磕了几个头。


    巫友民吓一跳,直接往旁边一跳,避开了他的磕头,接着拿着手机走进堂屋。


    石烂眼睛都没看过来,便道,“要想活命也有办法,第一,把所有的钱财都给捐了,是钱财,不只是钱。”


    巫友民赶忙出去传话。


    听了这话后,陈岩脸一白,捐家财?


    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可不这么做,翠儿就会一直缠着自己的,一想到昨夜将小龙虾塞到自己嘴里的翠儿,陈岩打了个冷颤。


    “先生说只要你戴着这个符,那东西就不会对你如何,不过捐钱财这事儿得在三天内完成,不然”


    接过黄符的陈岩连忙将其挂在脖子上,闻言也点头,接着便赶回了家,他手里的钱不少,这些年帮着人洗钱也是一大笔利益,就这么全捐出去他自然是信肉疼的。


    正好陈父从房里出来,他一把抓住对方,扬起手机。


    看清上面的字后,陈父双眼一亮,“好啊,转给爸,爸给你存着。”


    陈岩见对方只关心钱,对自己不能说话这事儿都没注意到后,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陈岩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他带着陈父去了银行,将自己的钱转了三分之二给陈父,为了心安,他故意这笔钱称为孝敬钱,也就是给自己父亲的养老钱。


    接着把两处比较高端的房子转到了陈父名下,剩下的商铺和房子他卖给了黄毛,价格上也便宜,黄毛高兴极了,可陈岩的眼神告诉他,等这个坎儿过去后,他会以卖价买回来的!


    等一切都处理好后,已经是两天后了,这两天他没有见到翠儿,嘴里的伤也好了一大半,能说话了。


    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了一晚上后,在第三天的早上,接到医院的电话,陈父和人打架,被榔头砸了脑袋,脑死亡了。


    陈岩吓得连忙去了医院,守在那里的jc还告诉了陈岩一个噩耗,“你父亲参与私人赌博,涉及金额很大,原本应该坐牢的,可现在这个情况”


    陈岩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钱没了,啥也没了!


    不,还有房子!


    陈岩没看病床上的陈父一眼,在去房子的路上接到潘思思的电话,“岩哥,新上映的电影,咱们一起去看呗”


    “思思,我有急事儿,改天陪你,行吗?”


    陈岩现在快一无所有了,所以更不能放开潘思思这颗摇钱树。


    潘思思闻言有些失望,“那成吧,我和我朋友去看,你先忙。”


    挂了电话后,陈岩松了口气,不想后座传来翠儿的声音,“你对她挺容忍。”


    碰!


    追尾了。


    陈岩被送进医院,出来的时候瘸了一条腿,顺带被医院要求付了陈父的医药费。


    “石大师,不是说我捐了那些钱,我就没事儿了吗?”


    陈岩很是激动地质问着石烂。


    石烂正在和巫友民下象棋,闻言偏过头看着他,“那你全捐了吗?”


    “我、我都捐了啊!”


    陈岩有些心虚地回着。


    “到底怎么捐的,你心里有数,”石烂收回视线。


    陈岩看了眼自己的瘸腿,颤声认错,还说给父亲留点钱也是他做儿子的心意,没想到这样都不行。


    他巴拉巴拉半天,根本没人搭理他,最后,陈岩讪讪闭嘴,又开始认错,说自己不该怎么怎么,又应该怎么怎么,典型的马后炮。


    吃了巫友民的将后,不理会巫友民的哀嚎,石烂又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陈岩立马闭上嘴,眼巴巴地看着他。


    石烂把玩着手里的棋子,回过头,“好好安葬她的尸骨,找人超度,你得哭,哭得真心实意,哭上两天。”


    安葬她的尸骨


    陈岩站在巷子口,浑身发寒,对方果然是知道,那会不会去告密?不,没有证据,他没有证据说自己杀了人!


    一阵寒风袭来,陈岩缓缓回过头,只见翠儿穿着死前的衣服,正在转角处站着,静静地看着他,见他看过去,翠儿还对他笑!


    陈岩僵硬地转过头,接着一瘸一拐地往小院快步走去,可开门的巫友民却告诉他,“先生已经休息了,请陈先生做完那些事后再来吧。”


    说着,院门便关上了。


    陈岩怒视着院门,怒道,“我还不信,没了你石屠户,我就吃不上猪肉了!”


    等其怒气冲冲地离开后,石烂才别过头问着进门的巫友民,“没有石屠户就吃不上猪肉是什么意思?”


    巫友民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可这俗语还是知道一些的,他大概解释了一下,“您不帮他,所以他想找别人吧。”


    “这样啊。”石烂摸了摸下巴。


    接着冲门外招了招手,只见翠儿飘进来,“大师。”


    ☆、第135章135


    “你鬼力尚弱, 我助你一臂之力, 也好护全本身。”


    石烂抬起右手,那阴气便源源不断地往翠儿身上涌去!不过片刻, 翠儿身上的气息便变了, 她原本赤红的鬼眼也恢复成生前模样。


    “谢大师。”


    翠儿朝着石烂深深一躬,接着一扭身整个鬼就消失了。


    陈岩几乎是一边打电话一边开着车, 等车停下来时,他已经到了一位大师的住所,这大师姓黄, 是个厉害的, 很灵,反正陈岩的朋友是这么介绍的。


    “黄大师?”


    看着开门的老头儿, 陈岩深了吸口气叫道。


    黄大师眯起双眼打量了一番陈岩,在看见他那犹如黑碳的天庭后, 握住门把的手急忙往身前偏了一大半!


    “你这大祸临头, 我帮不了你!”


    语毕, 就想把半掩的门给关上, 惊慌不已的陈岩不管不顾, 直接伸出手握住门边, 哀求道,“黄大师,您认识的人多, 能不能为我指条路?”


    黄大师见他可怜, 也叹了口气, “我认识的大师怕也爱莫能助,你还是回去安排身后事吧”


    说完,便一手将陈岩握住门边的手扒开,接着大门啪地一声便关上了!


    “安排身后事?”


    陈岩缓缓蹲下身,眼里带着无措。


    嘻嘻。


    嬉笑声从楼道中传来,陈岩缓缓偏过头,只见翠儿穿着高跟鞋,正浅笑着往自己这边走来!


    陈岩二话没说,拔腿就跑,只可惜瘸了一条腿,再快也没有正常人那速度。


    屋内的黄大师正在打坐,当翠儿经过他门前时,黄大师整个人都绷住了!直到翠儿离开这栋大楼,黄大师才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又赶忙给几位相熟的玄门朋友打电话,让他们别接陈岩这单生意。


    主要是有命接,就怕没命活!


    陈岩连着去了好几处地儿,有些本事的见到他便皱眉摇头,让他想想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身上会有这么重的死气,有些没本事,只是忽悠人而才名声大的,看见陈岩便夸下海口一定能让对方怎么怎么的。


    可话还没说话呢,就被翠儿从背后掐住了脖子,她也没下死手,只是将下巴放在那大师的脖子上,眼睛直溜溜地看着陈岩!


    陈岩哪里受得了,只能再逃走。


    这么折腾下来,很快便天黑了。


    陈岩兜了那么一大圈,最后还是来到了巷子口,看着那小院门良久后,掏出手机给巫友民打了过去,还未说话,巫友民便道,“我们先生说你如果不照他所说的去做,没人能帮你。”


    说完,便挂了电话。


    陈岩气得把手机狠狠地往下一砸!屏幕碎得不成样子,可有电话进来的时候还能打得通


    “谁?”


    这是个陌生号码。


    “陈先生,您在xx路和xx街的房子已经有人搬进去了,请问是已经卖了吗?”


    陈岩又是一阵气闷,他那最好的两处房产给了陈父后,对方充豪气,居然把其中一处给了一女人,另外一处给了自己一所谓的好兄弟住!


    好兄弟和那女人也够聪明,在陈父说大话的时候便笑眯眯的带着他去过了户!等陈父就醒时,房子早就不是他的了!


    又一个电话打来,陈岩看着来电显示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以自己最温柔的声音接通电话,“思思?”


    “岩哥,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我听黄毛说你卖了好几家商铺给他?”


    潘思思一直觉得心里不踏实,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给陈岩打个电话问问。


    “事到如今,我也不满你了,”陈岩闭上眼,语气哀愁,“是我爸,他参与了私人赌博,输了许多钱,我不得不卖商铺和房子为他抵债。”


    “怎么会这样?”潘思思捏紧手机,“那伯父现在人呢?”


    “在医院呢,被打成植物人了,”陈岩满是痛苦道。


    潘思思大惊,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岩。


    “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陈岩很满意她的回答,正要开口,一只手便覆盖在他拿手机的手上,接着冰冷的气息便从身后靠来,从车镜看过去,只见翠儿正从后趴在他身上,那冰冷的手缓缓往自己那边按,陈岩没有半点力气反抗。


    他浑身发抖,想张口却被另一只手捂住了口鼻,窒息感让他开始挣扎,可依旧无济于事。


    “我会帮他的。”


    说完这话后,翠儿按掉了通话,脖子唰地一下伸得老长,像个打了个弯儿似的,从陈岩身后直接伸到陈岩面前,与其来了个面对面的对望!


    陈岩已经开始蹬腿了,脸也涨得通红,没办法呼吸自然是难受的。


    翠儿笑眯眯的松开手,“舒服吗?”


    陈岩猛地摇头。


    可翠儿却不顾他的话,再次捂住他的口鼻,“喜欢,那就再来。”


    陈岩的眼瞳猛地放大,这话多么熟悉啊!


    当他在床上逼迫折磨翠儿的时候,不管翠儿多痛苦,他都会问,舒服吗?


    翠儿那时候也是拼命摇头,哀求他放了自己,可他是怎么做的呢?再次狠狠地掐上去,一边折磨对方,一边笑咪咪的说,喜欢,那就再来一次。


    报应真是报应


    陈岩的四肢渐渐无力,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翠儿松开手,苍白冰冷的脸靠在他的脖子上,这并不唯美,因为对方的脖子长得和长颈鹿似的,身体在后座,他妈的就一颗脑袋凑到自己胸前!


    听着陈岩因为害怕而急速跳动的心脉,翠儿轻笑道,“你说,你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


    陈岩不敢说话,他觉得自己不管说是说什么都一定是错的。


    没听见他回话的翠儿有些不高兴,她的脑袋唰地凑到陈岩眼前,声音充满恶意与恨意,“我原本想着在你三十岁那天就动手杀了你,可是我发现慢慢折磨你的感觉比一把掐死你的感觉好得太多了,陈岩,我会跟着你,然后慢慢的折磨你,把你欠我的都还回来!”


    “翠儿,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你就放过我吧。”


    陈岩听了翠儿那话后,根本不敢想自己下半生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于是便大着胆子哀求道。


    翠儿娇笑不已,那脑袋在陈岩眼前一上一下的。


    “当初我百般哀求你别让你爸带走我,你是怎么做的?你狠狠地踢了我几脚时,可曾把我的哀求听进耳里?陈岩,”翠儿缓缓收回自己的脑袋,“日子还长呢。”


    翠儿消失了。


    要不是从车镜中看见自己满是淤青的脖子,陈岩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梦,他在车里坐了很久很久,期间潘思思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他都没接。


    现在性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心情去哄那个大小姐。


    轻嗤一声后,陈岩决定听石烂的。


    他买好工具,开车到郊区一废了的工地上,扛起工具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这工地只盖了两层楼开发商便舍弃掉了,自那以后也没人接揽过去,一直这么荒废着,野草丛生,荒凉至极。


    陈岩来到一楼最不起眼的一根柱子下,开始挖东西,很快一块又一块的尸体碎块便被挖出来了。


    这是翠儿的尸体,在翠儿死后,陈岩父子将其分了尸后,又买了水泥将石块裹了一遍,水泥能遮盖住尸体的臭味不说,传说还能封印处厉鬼。


    等水泥尸块干了后,他们才开着车把这些尸块埋在了这里,在埋完了后,他们还在泥土上面覆盖上了水泥,弄成地面似的感觉。


    将所有水泥尸块都弄出来后,陈岩喘着气,将事先准备好的口袋拿出来装好尸块后,直接回了老家,他买好棺木,将尸块勉强拼接在一起,接着找来倒是唱祭道场,自己跪在灵前哭成狗,刚开始眼泪确实多。


    他这些日子受到的打击与委屈实在是太多了,甚至现在还不知道做完这些后,能不能好好的活下去,与其说是给翠儿哭灵,还不如说是给自己哭。


    哭了两个小时候,他就有些不行了,可石烂说了得哭两天,所以陈岩开始放缓速度,这样下去,时间长了后,他眼睛发疼不说,喉咙也难受得紧,可必须得哭。


    他是关起门找的道士,村里人虽然好奇,却没有多过问,毕竟这陈家父子多年没回来了,和村里的人早就不亲近了。


    几个道士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哭的陈岩,这也太能哭了,不过这死者肯定对他十分重要,不然也不会哭成这样。


    两天后,陈岩是被道士扶起来的,他头晕脑胀,眼睛和喉咙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给道士结了钱后,陈岩不顾老房子的床有多脏多潮湿,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可这一觉后,陈岩发起了高烧不说,警察还来了,棺材里的尸块就是陈岩杀人的证据!


    翠儿的身份确定后,警方给她的家人送去了消息,还把骨灰给送到村子里。


    翠儿的父母哭成了泪人,而她的弟弟抱着骨灰盒目光沉沉地看着来人,“杀我姐的人呢?”


    “死刑。”


    翠儿弟闻言抱紧盒子,转身扶起父母回了家。


    这天夜里,翠儿的家人都梦见了翠儿,翠儿身上半点伤口都没有,她说是一位石大师帮了她,还说自己已经有了好去处,让他们不必担心,最后翠儿摸了摸她弟弟的头,让他好好照顾父母,接着三人便醒了。


    “我梦见翠儿了。”


    翠儿妈神情恍惚。


    “我也梦见了,她说”


    翠儿爹说完后,与翠儿妈抱着痛哭,而走出房间的翠儿弟抹了把眼泪,心中暗道姐,你放心走,我会好好照顾爸妈的。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杀人呢?”


    潘思思坐在石烂对面,面容憔悴。


    ☆、第136章136


    那天, 她正和陈岩打着电话, 不想最后被一个女人截话,接着电话便被挂了,自己打过去好几个都没人接听, 最后再打的时候已经关机了。


    潘思思心神不宁的跑到陈岩家中,可家里没人, 她蹲在门口待了一晚上, 最后被潘家人找到带回了家。


    刚从睡梦中醒来,便被告知陈岩因为杀人被抓了。


    得知那翠儿的惨状后, 潘思思受了惊, 发了热,在医院住了几天才有了些精神。


    “那天,电话的那个声音是翠儿的吗?”


    潘思思抹了把眼泪后,看向石烂问道。


    “为何这么问?”


    石烂递过去纸巾。


    潘思思接过后,扯了扯嘴角, “我不是傻子,在医院的时候,我便把翠儿和陈岩的事了解得差不多了, 我甚至还得到了翠儿生前的一些视频,她长得真好看, 站在街上,手里拿着一捧花, 那是陈岩给她买的。”


    视频里翠儿的声音与那天她在电话里听见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你的命原本是很好的, 可你在却在情窦初开的时候遇见一个毁了你一辈子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陈岩,现在陈岩不在,你的命数也不会受到波澜,”石烂拿出一张黄符给她,“祝你一生平安。”


    潘思思不是个坏人,可她年岁太小,没有经历什么社会生活,这种眼里带着天真的女孩最容易染上黑暗的气息。


    潘思思捏住黄符,“谢谢大师。”


    她出了小院后,给父母打了电话,便站在十字路口满脸茫然,心里空荡荡的,很难受,为翠儿,也为自己。


    因为那个男人从未给过她们真心的爱。


    “你没事儿吧?”


    见她脸色苍白,眼眶通红,微雨落在她身上也不知道找地方避雨,撑着一把黑伞的青年看着她许久后,还是咬牙过来将伞放在她头上,轻声问道。


    潘思思一愣,抬起头便对上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你怎么来了?”


    青年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叔叔担心你。”


    潘思思垂下眼,“谢谢。”


    青年闻言露出一抹笑,两人并肩穿过马路,上车前,潘思思回头看了眼陈岩之前常带她去的那个咖啡厅,最后扭过了头。


    三月已是春色满院,小院里的花都开了,石烂最爱躺在石榴树下,收音机放在一旁,听着戏曲,闻着花香。


    巫友民看了眼那石榴树,叶子茂盛,半朵花都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石烂喜欢坐在石榴树下。


    “遮太阳,而且不会落花。”


    石烂眼睛没动,开口道。


    石榴的花期在五六月,可真到了那个季节,又是热的时候了,所以在石烂看来这石榴树现在的用途是最好的。


    “巫叔!我好饿啊!”


    茶轲几乎是从屋里爬出来的,他饿得不行,双眼看着院子里的花草都开始冒绿光了!


    巫友民赶忙丢下扫帚,跑进厨房将锅里蒸着的饭菜端出来放在茶轲面前,“先生说你这两日会醒,所以锅里一直备着呢。”


    茶轲满脸感动,“谢谢先生,谢谢巫叔!”


    “快吃快吃,”巫友民嘿嘿一笑,又进厨房忙活了,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端着两个碗,一个是那种大海碗,一个是平常大小的碗。


    “这是啥?”


    茶轲看着小碗里面的东西皱眉问道。


    “咳咳,”巫友民看了眼石烂,“这可是先生为你包的饺子!”


    茶轲:


    “先生真好!谢谢先生!还有吗?我还能吃三碗!”


    石烂闻言很高兴,他撑起身,“下次给你包,正好你醒了,郭老那里有点事,要五月才开学,我出去走走,这段时间你多照看你巫叔。”


    “先生要出去啊?”巫友民一愣。


    “嗯,”石烂笑了笑,得出去,修心不能常在一个地方。


    不过他算了算,这次出去能遇见两个有缘人。


    L城。


    晚上十二点马路上还有些车辆,一条长街看下去,还有些ktv以及茶楼在营业。


    赵宗骑着共享单车在大街上东看西看,他肚子饿了,加班到现在,公交车和地铁都休息了,夜班车还得有两个小时,他等不了,所以扫了一辆自行车往家赶。


    结果刚到半路上,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


    索性家里也没啥吃的,还不如在外面填饱肚子再回去。


    这样想着的赵宗开始想自己要吃什么了。


    这会儿只有些夜宵店还开着门,赵宗一向不爱去吃那些价格昂贵味道又油腻的东西,他想喝粥,想吃包子。


    可到熟悉的店面走了一圈,全都关门了。


    也是,这凌晨十二点多了,谁他妈早餐店开这么早?


    还是回家吧,赵宗叹了口气,骑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刚过一条街,就闻到浓郁的豆浆味儿!


    谁家的豆浆这么香?赵宗咽了咽口水,双腿加大力度,唰唰唰地往那味儿传来的地方骑去。


    “哟!先生想吃啥?”一身材消瘦,头发略白的老头儿正在和面,瞧见赵宗骑着车狂奔而来后,扯着嗓子问道。


    啧,这老头儿看着年龄挺大,这嗓门更大。


    “包子还没蒸呢?”


    放好车,赵宗看了眼那大锅满是浓香味儿的豆浆,又看向老头儿手下正在揉捏的面团。


    “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好,”老头儿扬起下巴,示意赵宗坐一会儿。


    “那先来碗豆浆。”赵宗实在是太馋那包子味儿了,所以也愿意等。


    “成,”老头儿洗了手,给赵宗舀了一大碗,“这么日子了,你还是第一个客人呢。”


    “第一个?”


    赵宗疑惑地看了眼店面,干净整洁,看老头儿那手艺也不差,怎么会客人这么少呢?


    “可不,上一次来我这里的客人是个女孩,也是这个时候来的,看模样还是个高中生,”老头儿眯起眼想了想后,继续和面了。


    “真逗,老大爷,”赵宗轻笑一声,哪个高中生半夜十二点还在外面晃悠啊,再往外一看,又乐了,“瞧,这不是来客人了吗?”


    老头儿闻言往外一瞧,只见一俊美青年一手提着黑伞,一手提着收音机正往这边来。


    “好俊的小伙子。”老头儿赞了一声,又扯了嗓子问了一句,“小伙子,想吃啥?”


    石烂看了眼锅里的豆浆,“豆浆,谢谢。”


    说完,便来到赵宗旁边的桌子坐下。


    “豆浆哪能喝饱啊,”老头儿将豆浆放在石烂面前,“我这包子也好吃,来点儿?”


    石烂点头,“好。”


    赵宗有些羡慕地看着石烂茂盛的头发,再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稀疏的头顶,“哎,真是人老了。”


    石烂闻言看过去,赵宗看上去不过三十,“先生说笑吧?”


    “就是,”老头儿已经开始包包子了,他抽空看了眼赵宗,“对我来说,你现在毛才刚长起,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赵宗的脸有些红,“我毛早就长齐了!”


    对男人来说,毛也不能少。


    “哈哈,”老头儿哈哈一笑,见他脸皮薄,又取笑道,“结婚了吗?”


    赵宗脸色一僵,看了眼石烂,决定引火东流,“这位小兄弟结婚了吗?”


    “没有,”石烂摇头,“这位大哥结婚了吗?”


    赵宗:得,皮球又被踢回来了。


    不过看着对面的石烂以及忙碌的老头儿,赵宗的心难得平静,他喝了一口香浓的豆浆,搓了把脸,“我有一个女朋友,谈了八年,八年你们知道是什么情况吗?我们大学就在一块儿,出来一起租房工作,一起逛超市,一起跑步做饭,那日子真的好。”


    说着,赵宗又喝了一口豆浆,开口时语气有些低沉了,“我是个程序员,加班的时候从电脑前抬起头一看,已经第二天早上了,我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可我一直觉得她一直会在原地等我,所以我想的就是好好的赚钱,使劲儿的赚,以后买个大房子,和她结婚,然后生一个孩子,她怕疼,所以我们约定好只生一个。”


    “当她提出分手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你们知道吗?”赵宗看着他们,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是那一刻我觉得我是不是幻听了?或者那天是不是什么愚人节,她在说笑,所以我让她别闹,抱着她就睡了。”


    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赵宗语气哽咽,“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家里有关她的东西都没了,桌上放着我之前给她买的戒指,那戒指她戴了好几年,一直等着我给她换,可是我一直说忙,就这么错过了。”


    老头儿已经把包子馅儿都包完了,听到这,看向赵宗,“女人嘛,想要的是那种安全感,你一直忙,把她忽略了,能不难过吗?”


    说完看向石烂,“你说对不?”


    赵宗也眼巴巴地看向石烂。


    石烂:“我没谈过。”


    听到这句话,老头儿和赵宗的脸色顿时变成同情,这么好看,居然还是个雏儿?


    真是老天有眼哟!


    赵宗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果然是人比人,可以找到优越感。


    石烂:


    “你说得对,”赵宗抬起手给了自己一下,“可是我后悔有什么用呢?等我请假过去的时候,人家已经相亲了,也不愿意见我,彻底结束了,现在孩子都两岁多了。”


    说完,赵宗又笑,“有酒吗?”


    老头儿瞪眼,“只有豆浆和白开水!”


    他可是正经的早餐店。


    “我有,”石烂不知道从哪儿提出一壶酒。


    ☆、第137章137


    “哟, 小兄弟, ”赵宗端起自己的豆浆碗坐在了石烂对面,指着他放在桌上的白瓷酒壶笑出了泪,“咋和电视剧里面的那个酒壶差不多呢?”


    石烂微微一笑,请老头儿拿了三个杯子,然后提起酒壶一一满上,“请。”


    老头儿端起杯子, “还有我这糟老头子的?”


    说完,便喝了一口, 双眼一亮, “这什么酒?口感清醇, 不拉嗓子。”


    赵宗也闷声喝了一大口, 接着扯了张纸胡乱擦了擦笑出来的泪水,“是啊, 挺好喝。”


    “朋友送的, ”石烂又为他们满上。


    老头儿看向赵宗, “你啊, 也不亏, 人家姑娘跟了你八年, 八年啊,最好的青春全给了你, 可到头来, 你连一个承诺都没兑现, 她等不起了, 也伤透了心。”


    “是啊,”赵宗红着眼睛,又喝了一口,“是我的错,只要她过得好,我才安心。”


    “小伙子,你也是,”老头儿又看向石烂,“端端正正的一个小伙子,咋就没女朋友呢?”


    “他啊?”赵宗嘿嘿一笑,对着石烂挤眉弄眼的说道,“肯定是喜欢他的人太多了,选不过来,所以才一直没谈。”


    闻言,老头儿也哈哈大笑,拿起杯子和赵宗碰了一下,被调侃的石烂也不生气,他轻抿了一口酒,看向那案板上的大包子,“该蒸包子了。”


    “哎哟!瞧瞧我这记性!”


    老头儿一拍脑袋,赶忙去蒸包子了。


    “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赵宗耸了耸肩,和石烂碰了一下杯子,“说起来就烦,不说了,来,喝完这杯,我就不喝了,还得骑车回家呢。”


    石烂看了眼门外的自行车,上面血迹斑斑,他收回视线,看着赵宗,“骑车的时候小心一点。”


    “知道知道,”赵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小时候被车撞过,好在福大命大,活下来了!我爸妈一直叮嘱我上下班注意安全,我都记着呢,除非是哪个不长眼的撞到我,不然我绝不会撞到车!”


    赵宗不知道,他身上的鲜血已经把店里的地砖都打湿了。


    石烂微微一笑,“相逢必有缘,”他又给对方满上杯子,“喝多了不打紧,我送你回家。”


    “就是,你一个大男人还害怕不成,”老头儿看了眼石烂又看了眼赵宗,“我觉得人家小兄弟才应该害怕呢!”


    赵宗闻言脸涨得通红,嚷嚷道,“我以前也俊着呢!”


    每当程序员以前,头发可多了!


    老头儿听到这话又看了眼石烂,心道就你那颜值,几辈子加起来恐怕也比不过人家一辈子的时候。


    “老叔,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这不在家休息,咋出来开店呢?”


    赵宗十分不解的看着老头儿,这大半夜的出来卖豆浆包子,而且还是一个人,实在是少见。


    “你家里人也真放心。”


    老头儿闻言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见此,赵宗也有些慌了,“那啥,我这人说话也不经大脑,老叔你别放在心上。”


    “我已经放在心上了,”老头儿一屁股住在石烂与赵宗中间的那个位置,“我已经怀恨在心,等一会儿就往你的包子里吐口水!”


    “哦哟!老叔你不能那么缺德!”


    赵宗咋咋呼呼的叫着。


    一时间气氛又欢乐起来了。


    “我老伴儿已经走了好几年了,”老头儿刚说一句,赵宗便小心翼翼地道歉,老头儿轻笑一声,“人都有生老病死,我这把年纪了,自然也看开了。”


    “我之所以在这个地方开店,是因为我的儿子。”


    “你儿子?”石烂看向他。


    “是啊,”老头儿笑了笑,“我儿子自打出生脑子就不好,辗转了好几个医院,他受罪都很,反正我和他妈那会儿也有把力气,趁着年轻多找点钱,总不会饿着他,可是”


    老头儿双颊微动,满脸愧色,“是我的错,他那天想吃枣云糕,那时候就这对面那家店有卖的,我带着他来卖,可排队的人多,恰好马路上又出了车祸,看热闹的人也多了,我们冲散了,孩子不见了。”


    赵宗和石烂沉默了。


    “我想着,他那么爱吃枣云糕,就算是长大了,也会闹着要吃的,要是养着他的人带着他来吃呢?所以我就把这家门盘下来了,一直开着。”


    赵宗张了张嘴,想说要是那孩子被带离了这个城市,那怎么找得回来呢?


    “包子好了。”


    石烂看向笼屉。


    老头儿扬起笑,“你鼻子可真灵。”


    说着,老头儿就起身去拿包子,石烂要了一个,赵宗要了四个。


    “再来两碗豆浆!”


    赵宗叫道。


    老头儿乐颠颠的去舀豆浆。


    四个下了肚后,赵宗还觉得不满足,石烂见此把自己那个包子推出去,“请你吃,我喝豆浆已经够了。”


    “你也吃得太少了吧。”赵宗有些担忧地看着石烂,劝道,“你们年轻人就想着减肥,那可不行,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石烂点头,将包子再往前推了推,“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赵宗嘿嘿一笑,拿起包子就往嘴里塞,“我觉得这家的包子真好吃,可又觉得少了一些味道。”


    “少了人味。”


    石烂道。


    “啥?”


    赵宗有些懵,傻兮兮地看着石烂,石烂轻轻一叹,看向又在和面的老头儿,“老叔,现在多少时间了?”


    老头儿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下午一点半,还早着呢。”


    赵宗连忙咽下嘴里包子,看向那时钟,真的是下午一点半,可现在不是晚上吗!


    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看向石烂,石烂拿起那把黑伞,“只有在死人眼里,晚上才是白天。”


    赵宗连忙看向老头儿,声音打颤,“那、那他是死人?不、他是鬼!”


    石烂沉默了一会儿,“是也不是。”


    “哎?”


    赵宗懵了,到底啥意思?


    他小心翼翼地偏过头去打量着老头儿,老头儿发现他偷看自己,也疑惑地转过头看着他,“看我干啥?包子不够吃?”


    赵宗急忙摇头,觉得自己刚吃下去的包子也有些不舒服了,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看向石烂,“你不是在吓我吧?这半夜三更的,别吓唬人呀!”


    “再喝一杯?”


    赵宗看着询问自己的石烂,心里慌得不行,“你是人是鬼?”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石烂笑了笑,为赵宗满上酒,“你这辈子,浑浑噩噩,希望你下辈子别再这么样。”


    “浑浑噩噩?”赵宗突然不怎么害怕了,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流下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过成这个样子,每天就像机器一般,想要的一个没留住,不想要的,却因为生活的需要不得不去做。”


    他说了好多好多,石烂一直听着,知道赵宗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的时候,才看见桌面上有血!


    他吓了一跳,起身指着那桌子,“血!”


    刚叫完,就感觉自己脸湿湿的,他抬手一摸,再一看,是血。


    准确的来说,是血泪。


    他眼瞳放大,脑子里的记忆如走马观花似的快速闪动着!


    原来自己早死了啊,两年前的夜里他刚加班,在回家的路上,掏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突然看见前女友结婚的消息,就在他恍神的时候,一醉驾的司机撞了他,身下的自行车全是他的血


    缓缓回头往外看去,那自行车全是血,地下也是,他脚下也是,身上也是,血!全都是血!


    赵宗想叫,想哭,可当他对上石烂那双眼时,情绪缓缓平静。


    “你死的时候饿得不行,一直想吃东西,可你又不愿意接受你前女友结婚那个消息,所以你的灵魂一直在加班下班找不到东西吃又回去加班下班,如此循环了两年。”


    石烂起身,将那把黑伞递给对方,“离开吧,该投胎了。”


    赵宗接过黑伞,颤声问道,“我父母现在怎么样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的,好在肇事司机赔了一笔钱,生活上是没问题的。”


    “是我不孝,”赵宗捏紧伞,“她还好吗?”


    “如你所想,她孩子已经两岁了,丈夫对她很好,公婆也不错,你死后她和她丈夫来拜祭过。”


    赵宗流着血泪,“谁他妈让她带老公来拜祭我!”


    一个人来不行吗!


    石烂眨了眨眼。


    赵宗抽了抽,“那我走了哦。”


    “走吧。”


    “老叔呢?我还想和他告别呢?”没看见老头儿的赵宗有些失望。


    他走到门外,伸出手摸了摸那辆自行车,车消失在他眼前,回头向石烂鞠了一躬后,赵宗打开伞,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本漆黑的天此刻亮晃晃的,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不少鬼魂,赵宗不敢耽搁,跟着大众的飘伐,去地府投胎了。


    “哎,那小伙子呢?”


    刚才不知道去哪儿的老头儿回到店上,没看见赵宗,便问道。


    “走了,”石烂拿出一张冥币放在桌上,老头儿笑眯眯的走过来收钱。


    “都这么多年了,还不想走?”


    老头儿一愣,捏着冥币看着石烂。


    ☆、第138章138


    石烂见此无奈一笑。


    “又喝了忘情汤?”


    老头儿听得更迷糊了, 他将冥币塞进兜里,“小伙子, 你说啥呢?啥叫忘情汤?我知道有首歌叫忘情水,这忘情汤是什么?新出的歌还是什么菜?”


    “忘情汤是孟婆在阴间的各个地区分店, 那些小孟婆所出售的一种让鬼、神能忘记自己想要忘记一些东西的汤,也可以说是一种药,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也喝了那忘情汤。”


    说着石烂想了想, “我记得这忘情汤的作用只管二十年,也就是说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已经有二十年了。”


    老头儿是越听越迷糊,看着石烂的眼神也越来越同情, “模样这么端正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是个神经病呢?”


    闻言,石烂按下收音机,里面传来一人的吆喝声, “小伙子, 想喝豆浆还是吃包子啊?这豆浆包子都是现做的,好吃得很”


    老头儿脸色一变,这分明就是他的声音!


    石烂见此伸出手虚点了一下老头儿的眉心, 只见老头儿皱起眉头,只觉得眉心发烫,接着整个脑袋也有些胀痛!他连忙扶住桌子, 浅浅的叫了一声后, 老头儿闭上眼, 神情似痛苦似舒服。


    半晌后, 老头儿睁开眼,眼底一片复杂,他看了眼石烂后,坐在其对面,撅起嘴把石烂面前的酒壶夺了过来,直接把酒壶的嘴儿对准自己的嘴连喝了好几口后,才一脸不高兴地将酒壶重重放在桌上。


    “石先生,你怎么又给我解开药了!”


    二十年前,石烂由此经过的时候,见老头儿身上有忘情汤的味道,于是带着好奇进了店铺,问老头儿为什么要买忘情汤时,已经喝了忘情汤的老头儿如何记得?


    而石烂那时候也好奇,便问老头儿想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服用忘情汤,老头儿傻乎乎的点头,说想,于是石烂给他解了药性,忆起往事的老头儿简直要哭死了。


    这忘情汤可不便宜,而他去世后,也没人给他烧纸钱,就靠着这开在阴间的早餐店有点收入!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再买到忘情汤,于是当听见石烂问他为什么买忘情汤时,他半句话没说,石烂也看出老头儿不高兴了,于是便没再多问,离开了。


    “我去年才买的忘情汤哟!”老头儿哭唧唧地看着石烂,伸出两只手,“我足足攒了十九年的钱才喝下一年,您怎么又给我解了哟!”


    “这阴间的生意不好做,这两年了,也就一个女学生还有刚才那小伙子进来吃点东西,下一次要想喝忘情汤也不知道要攒钱攒到什么时候去唔唔唔”


    老头儿也不敢哭得太大声,害怕石烂揍自己,只能捂住嘴唔唔唔的哭。


    石烂嘴角一抽,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诏令放在老头儿面前,“这事儿不能怪我,是地府招安正好招到你,你要是不解开药性,怎么知道前因后果?”


    老头儿看见诏令后立马不哭了,他擦了擦手打开诏令,读完里面的内容后,他长吸了一口气,虽然啥气也没有,“多谢石先生。”


    话毕,那黑色的诏令就化为一阵黑烟钻进了老头儿的身体!接着老头儿的额头上便出现一道黑色的纹路,身上的衣服也化为地府官员的专属官服。


    见此,石烂微微挑眉,“不错嘛,以后这块区域的鬼都归你管了。”


    老头儿嘿嘿一笑,一边伸出手把感受到诏令而追寻过来想抱新官大腿的鬼魂们给挡在门外,一边看着石烂问道,“我儿子也是这里出生的,他死后魂归故里,自然也是来这里,我是不是就能见到他了?”


    “不错,”石烂点头,“你不就是为了不离开这里,所以才喝忘情汤的吗?现在也算是如愿了。”


    老头儿闻言脸色一片赫然,他清咳一声,“我要是知道我自己已经死了,那我就难以安心等他了。”


    死后长久不去投胎,时间长了会成为孤魂野鬼不说,更惨的是被厉鬼所吞噬,那时候别说等儿子了,就连投胎都没机会永世无法超生!


    所以还不如把自己已经死了的记忆给忘掉,就以为自己还是个普通人,这样心里压力也少些。


    “既然诏令已经送到,我也告辞了。”


    石烂提起收音机正打算走,老头儿赶忙上前,“石先生!带点包子走吧!”


    “不必了,”石烂摇头,“我甚少进食,你要是真想谢我,不如给我点阴气?”


    老头儿唰地躲在一旁,颤声为石烂送行,“您慢走,下次再来喝酒!”


    阴气对鬼来说那可是十分重要的,即使成为鬼官,老头儿身上的阴气也不够石烂塞牙缝。


    石烂点头,在他走出店铺门的时候,围在周围的鬼立马散开了,直到石烂完全离开后,那些鬼才又出现在早餐店门口,向新上任的鬼官磕头。


    Y城西城区。


    钱坤打着哈欠从守门大爷那里出来,明明晚上有人在外面吆喝,可他问了大爷好几次,大爷都说没人!真是奇了怪了!


    今天晚上一定要出去将那个大半夜不睡觉还在外面大声嚷嚷的人逮住!给他点教训,不准再扰人清梦了!


    他白天得上班,晚上回家还不能好好休息,真是作孽哟!


    想着,他又克制不住自己打了个哈欠。


    这双眼一张一闭的,一不小心就撞到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钱坤将被自己撞到地上的收音机提起来,抬头向对方道歉,“是、是我不长眼撞到你了!”


    这人说话真有意思。


    石烂接过对方手里的收音机,笑道,“先生说话真有趣,怎么会是不长眼呢,你也是没休息好才如此的。”


    对方长得好看,钱坤说话都害怕结巴,只能连连点头,那通红的耳根暴露了钱坤此时的心情,见此石烂微微一怔,随后他眨了眨眼,明白了。


    “见先生印堂有黑气,想必今日被阴魂所扰,我送先生一张护身符,能让先生晚上好休息。”


    说着,石烂便掏出一张黄符递给钱坤,钱坤一愣,没想到对方长得人模人样的,还做这种生意,而且什么叫印堂有黑气?那不就是常唬人的什么“印堂发黑”吗?


    不过这人长得好看,说话也轻轻柔柔的,钱坤咽了咽口水,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后,眼睛不敢直视石烂,“多、多少钱?”


    就当是为自己看颜值买票了!


    石烂见此也往后退了几步,“送先生的自然不收钱,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说完,石烂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石烂的背影,钱坤心情低落地看向手里的黄符,对方发现了吧?他是个同性恋。


    对直男来说,很恶心吧?


    钱坤抿了抿唇,将黄符胡乱塞进兜里,正好公交车来了,他赶忙挤了上去,当车开到下一站的时候,他看见石烂正坐在一购物商场门口的椅子上,身旁放着那台有些旧了的收音机。


    真好看啊。


    钱坤看着石烂这样想着。


    咔嚓。


    钱坤被身旁的声音引回神,他瞪着旁边的姑娘,有些不高兴的道,“对不认识的人这么乱拍,不礼貌。”


    姑娘一愣,也没想到自己偷拍别人会被旁人发现,更没想到旁人还会指责自己,她脸一红,不敢看公交车上其他人的眼神,连忙背过身,不理会钱坤。


    接着咬了咬唇,点开相册想再看一看就删掉,却没想到那拍下来的照片只有一台收音机!


    那俊美的男子半点踪迹也没有!


    真奇怪!


    姑娘不信邪,准备再拍一张的时候,才发现公车已经开走了,那购物大厦已经在后面很远的地方了。


    真可惜。


    姑娘想到这,又回头瞪了眼钱坤,钱坤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他是个记者,之前接过一个事件,一个女孩子因为长得很漂亮,所以时常被人偷拍,男人偷拍的时候大多是放大镜头拍女孩子的胸部以及腿部,而女孩子则是想法设法的去拍她的丑照。


    当她好看的照片在网络上爆红的时候,那些拍了丑照的人也将那些照片发在那好看照片的评论下方,一时间女孩子被诸多猜忌,有人说她炒作,有人说她会p图,实际上是个土圆肥。


    可女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走在路上的时候看过照片的人议论以及偷拍多次后,精神逐渐出现问题,最后得了抑郁症,当钱坤见到那姑娘时,对方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


    所以当钱坤发现旁边这姑娘偷拍石烂时,一下就想到那位姑娘,于是便忍不住说了她。


    他不知道的是,不管是谁偷拍了石烂,只要石烂不愿意,那他们得到的永远只是一个空荡荡的位置以及一台收音机。


    “钱坤,你最近的黑眼圈好重呀!怎么,夜里想得慌?”


    钱坤刚进公司,与他交好的女记者便端上一杯咖啡,凑到他眼前仔细瞧了瞧后,便露出一抹猥琐的笑问道。


    “胡说什么呢!”钱坤接过咖啡,嗔了她一眼,“等老子收拾了后,帅到你男朋友,可别怪我不顾咱们之间的感情。”


    “那敢情好,”女记者嘿嘿一笑,“我正想换一个男朋友,这个给你了!”


    钱坤呕了一下,“你那壮成牛的男朋友可不是我的菜。”


    说完,钱坤又想起给自己黄符的那个帅哥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兜里的黄符,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


    难道夜里扰他好梦的不是人,而是对方所说的阴魂?!


    ☆、第139章139


    想到这, 钱坤便打了个寒颤,见此女记者微微皱起秀眉, 抬手就放在钱坤的额头上,语气担忧地看着他, “没发烧啊,怎么打起冷摆子了?”


    钱坤知道对方误会了,于是扯着嘴角笑道, “还不是你那话吓住我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所以才会说什么要分手的话?”


    女记者见他确实没有什么症状后,才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说起自己感情的事儿, 钱坤在公司的人缘特别好,不管是男同事还是女同事都很喜欢他。


    一是他性子温和,总会静静地聆听别人诉说;这第二就是他的嘴巴特别紧,不管别人跟他说了什么话, 他都不会传出去, 这也是大家喜欢找他倾诉的原因。


    别说,这公司大伙儿都把他当成知心好友,就是没人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 这也是钱坤纳闷的地方,好人卡贴在身上不少,怎么就没有人追他呢?


    他倒是想追人, 可自打大学的时候喜欢上一个直男遭拒不说, 还被嘲讽辱骂了一番后, 钱坤再也不敢主动出击了, 万一喜欢上的又是个直男可怎么办?


    钱坤现在就像是躲在自己壳里的乌龟,静静地等待着别人来触碰自己,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洗漱完了后,钱坤打开电脑将稿子好好的审了一遍后,才放心地将稿子发出去,关了电脑后,钱坤将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在搜寻衣服裤子里的东西时,他摸到了那张黄符。


    盯着那黄符看了许久后,钱坤还是将黄符放在了枕头下方,就权当求个心安。


    当所有事情都忙完后,钱坤打着哈欠上了床,睡前他看了眼窗户处,如果今晚还听见那扰人的嚷嚷声,他就搬家!


    以后再租一楼他就不姓钱!姓穷!


    当钱坤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向窗户处,天亮了?他啥感觉都没有怎么就天亮了?


    钱坤没感觉自己睡了一觉,他别说听见那烦人的嚷嚷声了,就连梦都没做一个!


    将枕头拿开,钱坤看着那一团灰发神,黄符呢?怎么只有灰?


    自己一定是遇见大师了!


    这世界上原本真的有大师的!


    钱坤激动得手脚发烫!可黄符如今已经化为灰烬,而那大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见,钱坤想到这原本激动的心渐渐平静。


    他瞪着那灰烬看了许久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枕头放了回去,接着快速穿好衣服,拿起包就往之前遇见石烂的那地儿跑!


    还没到呢,钱坤便看见石烂提着收音机站在马路边,似乎要过马路!


    钱坤看了眼还有十几秒才通行的红灯,心里急得不行,正巧石烂看过来,钱坤连忙举起手朝石烂使劲儿挥着,也就一道马路的事儿,石烂自然是看见了。


    他向钱坤微微点头,当绿灯亮起的时候,石烂也没过去,而是站在通行道的旁边,等着钱坤跑过来。


    “大、大师!”


    钱坤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石烂。


    石烂微微一笑,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对方,“先去上班,下了班我们可以一起喝茶。”


    “谢谢石大师!”


    快速看了眼名片后,钱坤改口道。


    他确实着急上班,既然已经得到石烂的联系方式了,他的心也放下了,与石烂告别后,钱坤整张脸都神采飞扬的,搞得看见他的女记者眯起双眼往他跟前凑。


    “老实交代。”


    “交代啥?”钱坤一脸懵逼。


    女记者伸出手扯了扯他的领口,眼神往下瞟了瞟,发现没有想象中的痕迹后,有些失望的松开手,“还以为你昨晚上**一度去了呢。”


    谁知听她这么说的钱坤非但没脸红的回避,反而大大方方的点头,“我觉得我昨晚上比**一度还要爽!”


    女记者惊呆了,急切地追问着,“你吸-毒了?!”


    钱坤:


    傍晚钱坤给石烂打电话的时候,石烂正在老年公园看那些老头儿打太极,他的收音机正放着太极拳的节奏。


    听见石烂那边传来的声音,钱坤微微一怔,随即轻声道,“石大师,我是不是打搅您了?”


    是不是在修行啊?可这节奏是太极方面的啊?难不成石大师是道家弟子?


    “没有,只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走,要不你过来吧。”


    石烂刚说完,钱坤便赶忙应下了,他自然不敢让石烂放下自己的事儿来找自己,急匆匆的钱坤用了十分钟便到了石烂所说的地方。


    他眼睁睁地看着石烂双手环胸,一脸严肃地看着那群慢悠悠打着太极拳动作的老人,石烂看见他后,向他点头示意,接着继续看那群老头。


    等收音机的伴奏放完后,石烂才意犹未尽的提着收音机与钱坤去了附近一家茶楼。


    看了眼石烂右手方放着的收音机,钱坤清咳一声,切入话题,“石大师对太极拳很有兴趣?”


    “我对四两拨千斤很感兴趣,”石烂老实道。


    可这话题倒是有些聊死了,毕竟钱坤虽然知道“四两拨千斤”这话,却不知道怎么去做才能做到,也没亲眼看见别人做到过。


    石烂看着卡壳的钱坤,想起巫友民的叮嘱后,他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巫友民说了,当客户用了他们的黄符后,一定要问问效果如果。


    钱坤闻言双眼一亮,“睡得好极了!我好久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今天白天浑身都充满干劲儿,以往我时不时就是一个哈欠,今天半个哈欠都没打!”


    “黄符成什么样了?”石烂又问。


    “我拍下来了!”钱坤出门的时候还是不放心,于是折回去把枕头拿开后拍了几张照片。


    不想这会儿正好用上,钱坤将手机递给石烂看,石烂盯着照片上的黄符灰烬看了看后,也清楚了大概原因。


    他将手机还了回去,“从租下那房子后,你就开始失眠对吗?”


    钱坤点头,他的手指在手机上轻点了几下,接着找打他常用的、记录睡眠的软件点开,将这几个月的睡眠质量翻了出来,找到搬进小区的第一天晚上的睡眠。


    “第一天的时候我当是认床,加上换了地方,所以才会不好睡,也没当回事。”


    “那天晚上有声音吗?”


    石烂又问。


    钱坤仔细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睡不好罢了,听见有人嚷嚷的时候是住了半个月以后,不过那半个月和第一天晚上一样,总是睡不踏实。”


    “租房的时候,房东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跟我说,”钱坤皱起眉头,看着石烂,“这房子有问题?”


    石烂指着他的手机,“你最好问问你房东。”


    钱坤二话没说便给房东打了过去,询问时,房东刚开始还支支吾吾的,后来也摊牌了,“房子是出过事儿,可房子里没死人,算不上凶宅。”


    “什么叫房子里没死人?”钱坤听得心惊肉跳,怪不得他搬进去的时候,邻居看自己的神情怪怪的,感情是这房子出过人命啊!


    “反正咱们签了半年的合同,你要是不想租了,等时间到了就搬走,不过有一说一,事先瞒着你是我的不对,我愿意给你点赔偿,但是这事儿你不能往外说知道吗?”


    钱坤气得想骂人,可当他看见对面长得和嫡仙似的石烂后,把那些脏话咽了下去,他可不能污了大师的耳朵!


    迅速挂了电话后,钱坤将房东说的那些告诉石烂,“房子去年租给了一个单亲妈妈,她那孩子四岁,有一天,大人接了电话去小区门口拿快递了,回来的时候发现孩子不知道怎么的爬上了栏杆,有一处正好坏了两根杆子,孩子直接掉下去了。”


    按理说一楼就是掉下去也不会有多大的事儿,可不巧的是那下面是石板,而那石板上还放着几块石砖,孩子的脑袋正好撞在石砖上面,砸破了脑袋。


    “送去医院抢救了半天,原本已经抢救过来了,可下半夜发了烧,没了。”


    钱坤抿了抿唇,那孩子才四岁。


    石烂看着他脸上的黑气,摇头,“不,缠着你的不是孩子,是那个单亲妈妈带进房子的东西。”


    闻言,钱坤寒毛一立,颤声道,“啥?”


    石烂拿出小香炉,外加一张空白的黄符,跟钱坤说了方法后,叮嘱着,“不管你看见了什么,你都不要叫唤,要是那东西和你说话,你也当没听见,等到天亮的时候去香烛店买好东西,我自会来找你。”


    抱着小香炉回到家的钱坤有些缓不过神,他看着这个房子,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着总觉得到处都阴气十足,到处都不舒服!


    当初怎么就看上这个房子了!


    钱坤想不明白,越想越生气。


    气得晚饭多吃了两碗饭,撑得他连碗筷都不想洗了,简单的收拾进厨房后便抱着肚子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等到夜里十二点时,钱坤才拿出小香炉,按照石烂所说的将那空白的黄符丢进香炉中,接着便不再管它,面色平静的坐回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没多久那香炉果然冒出淡淡的青烟,接着钱坤便感觉身旁的沙发陷进去一点,他咽了咽口水,不敢侧头去看,却能听见那东西的声音。


    是个男人。


    “什么鬼节目!这玩意儿有啥好看的?快换台啊!”


    ☆、第140章140


    钱坤闻言浑身一僵。


    身旁人却没发觉, 而是自顾自的将手往茶几上的遥控器伸过去,这下钱坤能看见对方的手,在碰到遥控器的时候穿过了对方。


    拿不到。


    换不了台。


    那人、不,那鬼看着自己的手, 又看了看那遥控器,最后长叹一声, 翘起二郎腿继续道,“惨还是我惨啊,遇见个这样的租客, 看电视这么没有水准, 惨哟。”


    钱坤不敢让他看出自己的异样,他抿了抿唇, 等双腿有了点力气后,才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见此,那男鬼看了他一眼, “满头冷汗, 这不会是发烧了吧?”


    说着,男鬼居然满是担忧地跟了过来!


    钱坤差点没忍住摔在地上,见此男鬼更担忧了,“路都走不稳了!肯定是得了大病!哎哟这年轻人真不会照顾自己,女朋友找不到, 也不知道找到男朋友!”


    得大病的钱坤: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性取向?


    可一想自己住进来这么久, 休息天的时候偶尔还看个那啥片, 还是男男的, 这鬼应该就在身旁,说不定还跟自己一起看了!


    一想到是这样的场景,钱坤的脸就变得通红,他得仔细想想自己看片的时候,有没有做啥不雅的事儿


    完了,还真做了,不只是看片的时候,有需要的时候也会


    想到自己放在柜子深处那不被晋江认可的某种长形“玩具,”想到自己用“玩具”玩耍的时候旁边有个男鬼看完了整个过程,钱坤的脸又开始白了。


    这又青又白又红的脸被男鬼看进眼里后,忍不住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钱坤没想到对方的脸会突然凑到自己面前,一下便愣住了。


    这鬼一点也不像鬼,他和自己差不多大,皮肤很白,但是和正常人的白是不一样的,一张俊秀的娃娃脸,消瘦的身体,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穿着牛仔裤。


    像个大学生。


    钱坤咽了咽口水,逼着自己移开眼,暗骂自己不要那么禽兽,连鬼都不放过!


    男鬼见他神情难看的扭过头,姿势别扭的扶着墙靠好,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这好像不是生病啊?”


    下一秒,钱坤便听见对方又道,“倒是有点像发晋江不允许发的情。”


    唰!


    钱坤的脸红得和猴屁股一般,见此男鬼眯起双眼,狐疑的打量着钱坤,接着他突然指着客厅道,“你怎么来了!”


    没防备的钱坤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客厅处,什么也没有。


    滴答。


    冷汗从钱坤脸上滑落下去,男鬼双手环胸,“你能看见我?”


    钱坤不敢说话,满脑子“怎么办要死了要死了!”


    下一秒男鬼便唰地出现在钱坤扭过去的脑袋那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真的能看见我!天哪!十几年了,终于有人看见我了!兄弟!你一定要收下我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


    钱坤看着眼前高兴地在屋子里乱飘的男鬼,原本紧张害怕的心渐渐转化为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鬼?


    “你啥时候能看见我的?之前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你、你还在我面前看晋江不允许看的片子!在我面前做晋江不允许做的运动!”男鬼一脸控诉地指着钱坤。


    “什么叫我在你面前做晋江不允许的运动!我自己能做得了吗?我就是玩了玩晋江不允许玩的长形玩具而已!”


    钱坤脸红脖子粗地吼着。


    男鬼双眼更亮了,“那玩具在我面前玩也很刺激鬼的!鬼也是有晋江不允许有的那欲。”


    钱坤破罐子破摔,反正都和男鬼说话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来吧。”


    男鬼闻言脸颊微红,“来什么?我、我可告诉你,我是个清白鬼!没干过那种羞羞的事儿!”


    这下轮到钱坤脸红了,他梗着脖子,“你想什么呢!你要是想杀我上我身就来吧,动作快点儿,不让我疼。”


    “谁要杀你了?谁要上、上你了!还不让你疼!”男鬼想到之前看见的那些场景,脖子都红了,整个鬼缩成一团,在钱坤脑袋上飘着。


    瓮声瓮气的继续道,“我再次声明,我是个正经鬼!别胡说八道诬蔑我清誉啊!”


    “你真不杀我?也不害我?”


    钱坤小心问道。


    “你住进来这么久,我有害过你吓过你吗!”


    男鬼唰地拉长身体,一脸不高兴。


    “害是没害我,”钱坤也起身了,“可你晚上不睡觉,在我窗户外面叫得和狗一样扰人清梦!我都差点吃安眠药才能睡着了!”


    “谁叫得和狗一样了!”男鬼不服气指着自己,“我从来没叫过!鬼也要睡觉的好不好!我白天睡得香得很!晚上这附近好几个鬼都叫我去打牌,我压根就不在家!”


    “不是你是谁?”


    钱坤愣了。


    “反正不是我,”男鬼觉得自己太冤枉了,“我帮你找出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到时候你得给我道歉。”


    “好,一言为定。”钱坤见自己没有危险后,也安心了,能把那个鬼找出来也是好事儿,到时候让石先生把他抓了!


    石烂就站在钱坤家的阳台外面,他看着那说话的一人一鬼,微微勾唇。


    “你困了?要不你先去睡,我抓到那个鬼再叫醒你。”


    一人一鬼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次电视上播放的是男鬼最喜欢看的相声,他美滋滋地看着,瞅见打哈欠的钱坤后说道。


    钱坤看了眼电视,他最不喜欢看相声了,一看就想睡觉,可真到了床上也睡不着,于是开始扯话题,“你叫什么名儿,为什么住在这个屋子里?”


    “我叫柳安,这里是我的家啊,”柳安挠了挠脑袋。


    “你的家?”


    钱坤一愣,“租房子给我的是个中年人啊,你说你死了十几年了,推过去也不像是你爸啊?”


    “那是我哥,”柳安翻了个白眼,“我是出意外死的,这房子刚装修完我还没住进来就死了,惨吧?”


    “惨。”


    钱坤点头,满是同情地看着他,这房子的装修风格是地中海,钱坤很喜欢这种风格,不然也不会住进来。


    “所以嘛,”柳安一拍手,“身前没能住够,死后我当然想多住住了。”


    “你十几年都没去投胎,不怕成为孤魂野鬼吗?”钱坤是不大懂地府的规矩,可他看过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书籍,这鬼长久不去投胎,很容易成放弃投胎的孤魂野鬼。


    “说起来也乖得很,”柳安抓了抓脸,看向钱坤,“地府的大门我进不去!鬼差说我时候还没到,让我再等等。”


    “啥时候没到?”


    “我也问过其它鬼,他们说可能是我投胎顺序还没到,这几年地府鬼魂多得很,投胎的数不尽数,得排队,我好像排得靠后,”柳安说着又是一笑,“不过我觉得挺好的,虽然不能离开这里,但是我感觉我和活着的时候没啥区别,只不过和我说话的都是鬼罢了。”


    也是,还和鬼友打牌不说,整个小区里家家户户都有电视,这家的不好看,就去别家看。


    比他这个苦逼的上班族爽多了。


    钱坤居然有些酸这个鬼比自己过得好。


    “你为什么不能离开这个小区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死在这所以不能离开这吧。”


    “你怎么死的?”


    “我、我不记得了,反正我只知道我哥嫂坐在这里哭,我碰不到他们,他们也听不见我说话,不只是他们,那些活着的人都听不见我说话。”


    柳安有些难过。


    “那个小孩怎么死的?”


    钱坤突然想起房东说的那件事,“就是上一个租客的儿子。”


    “他啊?”柳安更难过了,“他的气球飘到窗户栏杆里了,所以想去拉下来,自己蹲着高凳子踩上去,还没拉到气球,整个人就踩空从那摔下去了。”


    “那坏了的栏杆之前我哥就告诉了那租客,让她找人修理,我哥出钱,但是那女租客没当回事,我看着那孩子上去,拦也拦不住,说话他听不见,眼睁睁地看着他”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


    钱坤和柳安纷纷沉默了一会儿。


    “这也不是你的错。”


    良久后,钱坤干巴巴地安抚着柳安。


    柳安看着他,“你人真好。”


    钱坤清咳一声,脸有些热,“是吗?”


    “身材也好,还很白,”


    “滚!”


    到了晚上三点,钱坤扛不住了,“我先睡会儿,听见动静后再叫我。”


    “好。”


    钱坤很快就睡着了,柳安看了眼电视,再看了眼旁边睡得小脸绯红的钱坤,突然觉得电视里的搞笑节目都引不起他注意,柳安蹲在钱坤身边,看着他。


    真好看,原来男孩子有时候比女孩子还要好看。


    眼睛好看,鼻子也好看,嘴巴


    看着钱坤好看的唇形,柳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渴,他不能渴,晋江不会允许他渴的!


    于是柳安别过脸看向电视,过了一会儿后又忍不住看向钱坤,实在是太怪异了!柳安飘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转悠


    等钱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柳安已经不见鬼影,他坐起身叫了几声,没鬼应他。


    在屋里找了找,也没找到。


    难道是昨天晚上被那只叫嚷的鬼打死了?


    不对,柳安已经是死了的鬼了。


    钱坤有些担心的皱起眉,当他来到客厅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茶几上的小香炉,他走过去拿起香炉盖子,里面什么也没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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