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很急,从未如此急过。
她眼睁睁看着沈渡举起短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笨蛋,怎么就想不开呢?
当她还是一株海棠树时,就看着这孩子从蹒跚学步长成翩翩少年。他向来温和知礼,虽有些寡言,却从不见这般绝望。莫非是太过思念母亲了?
眼见利刃即将见血,她再也顾不得许多。刚刚化形得来的百年神力,在这一刻尽数耗尽——但她别无选择。
作为灵山新生的海棠妖,抑或是神,她与这世间所有妖族一样,与人族立下过古老的契约:人类信奉妖为神,妖以信徒愿力为系;作为回报,成为神明的妖需为信徒还愿,但绝不可在凡人面前显露神迹,否则神力将大打折扣。
这一切,都是为了维系人妖两族的平衡。
沈照雪是她的信徒。当年她还只是一株未化形的小海棠,被沈照雪从灵山带回,种在这茶楼后院。那位温柔女子的心愿很简单——愿儿子一生平安。
可现在,她唯一的儿子竟要寻死。
绯又气又急,却见眼前的少年正偷偷抬眼瞧她,那眼神小心翼翼,生怕她下一刻就会消失。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在戏台上她本要现身与皇帝对峙,却是沈渡抢先一步,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这个人啊……明明自己处境艰难,却总想着护住旁人。
心头的火气顿时消散,她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劝解:“你母亲那般爱你,盼你平安喜乐,你怎能轻生?这茶楼上下都敬你重你,太后也关心着你。是因为那个皇帝吗?他确实讨厌你。不过说来奇怪,你们身上怎会有相似的气息?”
沈渡垂首聆听,姿态恭谨:“神使教训的是,是沈渡错了。”他顿了顿,眼中泛起微光,“不知神使可否愿意在此落脚?”可随即又低声道,“只是我终究会牵连他人,还是死了好。”
“说什么傻话!”绯急忙打断。
看来她得好好看着这个一根筋的信徒,非得把他这寻死的念头扭过来不可。
“既然说了要管着你,本神使说到做到。”
“不知……可否请教神使尊名?”
“吾名绯。”她轻声答道,月光在她眼角红纹上流转,宛若神迹。
*
暮春时节,山雪茶坊因一场御前献艺声名大噪。
寿昌节那夜的神秘人偶戏震动京城,连陛下都破例下诏,命茶楼在即将到来的琼庭宴上为诸国使节献艺。更令人惊奇的是,那位独居后院十余年、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茶楼主人沈渡,竟破天荒让一位红衣姑娘住进了东厢。
“是家母故交的民间人偶师,前来探望。”沈渡批阅账本时轻描淡写,恰好印证了御前的说辞。
杨总管乐得合不拢嘴,特意开了窖藏三年的雪顶含翠招待。
“难怪公子总问有没有听见铃铛声......”几个伙计躲在廊柱后窃窃私语。新来的帮厨小林正哆哆嗦嗦往铜盆里撒糯米,桃木剑从厨房门边探出半截。
一阵银铃轻响,廊角转出一抹绯色。
少女提着裙摆穿过朱漆回廊,发间银蝶步摇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尽管绯对茶楼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毕竟她曾在这里以海棠树的形态生活了十余年——但以真身行走其间,感受还是截然不同。
这里与她生长的灵山截然相反。那是东方最古老的玄门圣地,族人供奉海棠神明,以人偶通灵,以愿力为系。而这座茶楼却充满了人间烟火,每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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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透着凡尘的热闹。
她强压下想要四处探索的冲动,端着神明的架子,步履端庄地走在回廊间。眼角余光却忍不住扫过每一处熟悉的景致——原来从这个角度看,茶楼竟是这般模样。
“得稳重些,”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尤其是在信徒面前。”
想到那个让她操碎了心的信徒后人,绯不禁轻叹。人偶失窃一事,沈渡始终避而不谈,那副不欲追究的模样,倒让她疑心是不是被误会成了窃贼。
“我知是姑娘助我,绝不会误会姑娘。”沈渡总是这般温声细语,“至于偷窃者,想必也是身不由己。”
这傻孩子,心肠也太软了。绯望着他清瘦的侧影,眼神愈发怜爱。想来正是这般柔软的心性,才会在遇到困境时,宁可自己承担一切,甚至动了轻生的念头。
“等护着他渡过眼前这关,就回灵山去。”她暗自盘算着,却又忍不住担忧——她这位新任神明离山已久,不知族人可还安好。
眼下最要紧的,是三个月后的琼庭宴。谁都知晓茶楼以人偶戏闻名,却不知这位茶楼主人从未亲手操控过任何人偶。
想到这里,绯再也坐不住了。她提起裙摆,快步往厨房走去。
正在指挥厨子备菜的杨总管一见到那抹绯色身影,圆润的脸上立刻堆起殷勤的笑容:“姑娘可是要找公子?老朽这就……”
“不必,”绯打断他,眼角红纹在灶火映照下格外明艳,“我是来取回我那具人偶的。”绯歪着头,“怎么了杨伯?”
“这就去取!”杨总管忙不迭引路,临走时又想起什么,“对了,可否劳烦姑娘向公子要一下厨房的采买账本?”
爽快应下后,抱着那具华丽的祈神人偶,绯轻快地踏上通往阁楼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