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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3

作者:夜子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91章


    穆庭蔚政务忙,并未在椒房宫久留, 用过早膳便去了御书房。


    元宵上午要念书做功课, 下午还要练骑射。


    清平如今是个挂名皇后,未经封后大典, 也没有金印紫绶,不用打理后宫, 反倒是最格外清闲的时候。


    午膳的时候穆庭蔚没来,清平一个人在椒房宫里用。膳后眯了一会儿, 下午自己一个人闷在寝殿内自己跟自己下棋。


    这会儿殿里没有旁人,茗儿跟她说了一些清平没在的这一年里, 京中发生的事,她漫不经心地听着。


    “太子太傅柳大人的妹妹,就是那个柳从依,她嫁给了秦大人,几个月前的事。”


    清平微怔, 随后淡淡应着:“是吗?”


    “不过自从柳从依嫁给秦大人, 就跟柳大人断了兄妹关系。至于秦大人,也不常回家住了,经常宿在内阁。说的是政务繁忙, 但哪儿有那么多政务要处理,分明就是对过门的妻子不满意。”


    清平听得有些疑惑:“不喜欢, 还娶她做什么?”当初的秦延生对尤旋不就是这样吗, 如今对柳从依再来一次?


    茗儿道:“奴婢听闻, 不是秦大人要娶的, 是秦老夫人和柳从依两个人使了点儿手段,最后不得不取。柳大人觉得妹妹心机深,伤风败俗,断了来往,她嫁人那日都没背她上花轿呢。秦大人是被设计的,又被秦老夫人逼迫着,最后只能将人娶回来。不过自从娶妻之后,秦大人总不回家,秦老夫人对柳从依也有意见了,听说她在秦家过得不好。”


    “你怎么知道的这般详细?”清平落下一子,抬头看她。


    茗儿也没瞒着:“我就是刻意打听的,知道她过得不好,我心里才高兴。我家姑娘当初受过的苦,如今让她也尝尝!你说她图什么呢,费尽心机想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害了旁人,自己也没落得什么好。”


    清平拉住她的手,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她。


    茗儿笑笑:“奴婢没事,咱们说点高兴的事吧。对了,陛下取消了商人不的科举的祖制,如今商户有真凭实学者也可以走仕途。明年就是春闱考试,有的人为了有时间多看书,年前便已经入京住着了。”


    清平意外地看她一眼:“你平日在宫里又不出去,怎么就知道许多人年前就入京了?”


    茗儿把清平怀里的手炉换下,添了新炭:“有一个举子现下就住在城外,咱们寄州的,娘娘也知道。”


    “我知道?”清平仔细回忆着,寄州的举人……她不知道呀。


    茗儿道:“当时他还是个秀才,今年秋闱中的举。咱们殿下以前跟他家儿子关系好,就住在咱们尤府的后面,娘娘记得吗?”


    说到元宵跟那人的儿子关系好,尤旋渐渐反应过来:“你说小豆子的父亲?叫什么来着……”


    “叫姜榭。”


    “想起来了,是个书生,家境普通。元宵以前跟他家小豆子走得近,还说要娶人家妹妹呢,刚来帝京那会儿他还念着,如今想必早忘了。”清平笑着摇头,不将小孩子的戏言放在心上。


    茗儿道:“小豆子大名叫姜苑,这次姜榭入京赶考时他也跟着,说是让他儿子见见世面,殿下有次出宫看尤老夫人时在街上遇见,聊了好一会儿。


    殿下要为他们安排住处,被婉拒了,父子二人如今住在城外的村落里,租赁的住处。寄州暴雪,殿下怕姜苑担心家里的母亲和妹妹,前日去驿馆看过您之后,还跑去安慰姜苑和他父亲来着。”


    说到这儿,茗儿叹了口气:“咱们殿下以前在寄州的时候尚且有个玩伴,这两年在帝京却没认识什么人,难得这么高兴过。”


    清平捻着棋子默了片刻,沉思道:“元宵不小了,应该给他选两个侍读。”


    快放课的时候,清平去了校场,看到元宵在雪地里练习骑射,倒也颇有英姿,精神焕发的模样。


    茗儿道:“殿下平日里很是用功,风雨无阻的。不过之前不爱笑,如今殿下喜欢娘娘,倒是难得高兴了些。”因为在外面,茗儿说话的时候很谨慎。


    说话间,穆皓安已经与武教师傅告别,向着这边跑来。


    寒冬腊月,他却满头大汗的。


    清平见了拿帕子帮他擦汗:“快别在外面待着,出了汗再吹风,会着凉的。”


    穆皓安眯眼笑着:“不会,我身体很好的。”


    虽然听他这么说,但清平还是拿了准备好的小氅衣给他披上。


    他站在清平跟前,恭恭敬敬地行礼:“给母后请安。”终于能叫母后了,他很高兴,唇角挂着笑。


    清平怜爱地摸摸他脑袋:“去椒房宫吧,我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膳食。”


    穆皓安用膳的时候,清平说起了选侍读的事。


    穆皓安听得眼前一亮:“那把姜苑送进宫过来当侍读怎样?”


    清平戳他额头,嗔道:“不怎么样。”


    “为什么?”他不大高兴。


    清平道:“侍读要从世家子弟中挑选,姜苑老家在寄州,你让他入宫给你当侍读,人家怎么跟父母团聚?”


    “可是他父亲明年春闱考试若中了进士,是不是就能留在帝京了?”


    “谁跟你说中了进士就能做京官的?你父皇有他自己的主意,这种事如何能徇私?何况,姜榭到底才能如何,谁知道呢?”


    “肯定没问题!”穆皓安一脸的笃定。


    清平无奈笑他:“先不说这事了,用膳吧。”


    外面的夜色越发浓郁,椒房宫四处的灯火都亮了,穆庭蔚却迟迟未曾过来。


    膳后母子两人在说话,清平瞥了眼外面,问:“你父皇经常这样忙吗?”


    穆皓安点头:“父皇本就勤勉,这几日寄州暴雪的事未曾解决,就更忙些,兴许用膳都顾不上。徐朗他们也不敢去劝,所以父皇身子才一直不好。”


    清平拧眉,沉思片刻后柔声道:“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东宫吧,母后去看看你父皇。”


    穆皓安应着,对清平行礼退下。


    椒房宫膳房里熬了鲫鱼汤,清平让凝儿装进保温的暖盒里,亲自去往御书房。


    徐朗在外面候着,远远瞧见清平走过来,他堆着一张笑脸过来见礼:“雪天路滑,皇后娘娘怎么走着过来的,得当心自己的身子。”


    清平望了眼里面:“陛下在忙吗?”


    徐朗殷勤过来扶她,清平笑着婉拒了,他便跟在清平后面,回禀着:“这会儿陛下在跟几位朝臣议事,娘娘不如去偏殿等候,里面暖和。”


    清平在殿外站着,问徐朗:“陛下用膳了吗?”


    问起这个,徐朗一脸愁容:“早上在椒房宫用过膳之后一直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果然如此。


    这时,御书房的门开了,几位内阁重臣从里面出来,走在前面的是首辅秦延生,次辅柳从勋。


    看见清平,柳从勋明显愣了一下,之后随众大臣上前行礼。


    众人走后,柳从勋还站在原地,静静望着她。


    多少年未曾见过这张脸,久远得好像上辈子的事。他画再多她的画像,也远远及不上她如今活生生站在他跟前的样子。


    沉睡多年,她的模样仿佛没什么变化,跟当年在南宫别苑,两人最后相见时一般无二。


    清风吹拂着,她鬓前发丝飞舞,薄唇轻抿,那张清丽绝美的容颜,是所有男人见了都会心动的样子。


    “公主还是这样好看。”他低声道了一句,音量不大,被风吹得散开,清平恍惚间以为是错觉。


    他又启唇:“那日铭轲太子入朝觐见,我就知道其中一个婢女应该是你。能再见到公主,于愿足矣。”


    清平被他温情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低头将碎发撩至耳后,默了会儿才道:“曾大人不必耽于过去,听闻大人把太子教得极好,清平该向你称一声谢。”


    柳从勋双唇翕动,似乎还想再说什么,身后传来一抹威严的声音:“爱卿还有事?”


    他的声音凌厉,夹杂着不悦。


    清平抬眸望去,就看见穆庭蔚绷着一张脸。他穿着玄衣龙袍本就气场极大,不苟言笑起来,整个人阴沉沉还挺吓人的。


    柳从勋回神,方知自己失了分寸,对着台阶上站着的帝王行礼,默默退了下去。


    穆庭蔚沉着脸看向清平,一动不动,见她也站着不动,他终于没忍住,温声唤了一句:“过来。”


    清平忍着笑,从凝儿手里把鲫鱼汤接过来,亲自走上台阶,来到他跟前,面上含笑:“听说陛下还未用膳,我让人熬的汤还热乎呢。”


    穆庭蔚不大高兴:“跟他说什么呢,说了那么久?”


    他站在这儿很久了,他们俩说了好几句话。


    好几句!


    哪儿有那么多话要说?


    看他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清平忍着笑,冲他挑眉:“叙旧呀,故人见面,话总是格外的多。”


    她说完,不顾穆庭蔚逐渐黑下去的脸色,率先进了御书房。


    穆庭蔚紧跟上去,一手关门,一手将人捞了回来,堵在门上,整个人朝她逼近。


    强大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清平后背紧贴着朱门,整个人羞得红了脸,压抑着心跳挣扎着,低声道:“当心些,我的鱼汤一会儿洒了……”


    她声音里带着不自然的轻颤,传入耳中时像一把软钩子,一颗心都跟着痒了。


    他才不管鱼汤洒了没有,灼热的掌心收紧她的腰肢,惩罚性地轻咬她的耳垂,声音喑哑,拖长了音调,带着蛊惑人的魅力:“是不是故意气我,你会很开心?嗯?”


    第92章


    “谁气你了?分明是你自己小肚鸡肠。”她小声反驳着,耳尖的温热让她打了个颤栗, 强忍着才不呓语出声。


    “我小肚鸡肠?”穆庭蔚嗤了声, “若真这样,我能留他到现在, 还让他给元宵做太傅?”


    “嗯,我家夫君最大度了。”她笑眯眯望他, “宰相肚里能撑船,那你是天子, 肚子里就是大海,又宽又广!”


    穆庭蔚:“……”


    “待会儿鱼汤就该凉了。”她说着挣脱他的手, 走至龙案前把食盒放上去,打开盖子,拿了碗帮他盛汤,“徐朗说你午膳都没用,一直到现在, 身子会受不住的。难怪元宵说你身体不好, 这样不顾惜着自己,哪能不生病呢。”


    穆庭蔚站在她身后,听着她语气里的嗔怪, 静静凝视着她此刻的样子,默不作声。


    盛好了鱼汤放在案上, 见他没动静, 清平纳罕了一瞬, 回头看过去, 见他眼眶微红,望着她时眸光中敛着无限温柔,缱绻情深的模样。


    “怎么了?”清平被他看得脸红心跳,身子软软的。


    他什么也没说,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怀里。


    他很用力,带着些许不安,哑声道:“别再离开我……”


    清平任他抱着,主动环上他的腰,轻声回应着:“嗯,不离开。”


    “咳咳……”他突然咳了几声,松开她偏过头去。


    清平拧着眉头,面带关切:“你是不是病得挺严重的?”


    “没有,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清平不信他的话,直接开门出去,让徐朗去传苏云阳。


    再折回来时,他已经乖乖坐在案前喝鱼汤了,但气色是真的不好。


    她在旁边站着,穆庭蔚拉她坐在自己旁边,把空了的碗给她看:“喝完了。”


    清平心里不痛快:“你真的不要命吗?不吃不喝忙到现在,真出事了我怎么办?”


    “我初登帝位,民心本就不稳,此时寄州大灾可谓雪上加霜,总要小心应对。过了这一阵,灾情解决了,我自然会好生调理身体,都听你的话,可好?”


    “不好。”她抱着他,靠在他怀里,“你现在就得听我的话,什么事都让你操心,让大臣们做什么?别的我不管,你的身体最重要,不能出事。”


    穆庭蔚无奈笑笑,宠溺地道:“好,都听你的。”


    “那再喝一碗鱼汤。”她说着,又给他盛了一碗。


    寄州灾情越发严重,已经出人命了,昨日险些出现暴\\乱,幸好太后在那儿压制住了。穆庭蔚此时没什么胃口,却又怕她担心,又强喝了一碗。


    苏云阳过来后,为穆庭蔚诊脉。


    穆庭蔚的身体自从清平回来,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胸中郁结已消,只是过度劳累损了身子,仍需好生调理,如今寄州暴雪,他忙起来废寝忘食,病情有加重的迹象。


    清平听了这话自然着急,等苏云阳走了,她捧着他的脸,一本正经开口:“咱们先养好身体,好不好?”


    穆庭蔚看着她:“你知道寄州此次灾情,会给大晟带来多大的危机吗?”


    清平默了片刻,点头:“寄州是最大的粮仓,如今被暴雪毁于一旦,还要从别处输送大量物资去寄州赈灾。如此一来,军需就不够了,这时候若南诏国主动来犯,我们粮草供给不足,胜算就不大。”


    穆庭蔚愣了一下,很是意外:“原来你知道。”


    清平握着他的手,轻轻道:“寄州在这时候出事,你心痛,我也心痛。但天灾**不可避免,你别想那么多。实在不行,明日我去找我阿兄,让他给我父皇写信。我们越国富庶,虽说刚经历过内战,但粮草上还是能补给一些的,如果南诏国那边真有动作,我们也不惧。”


    穆庭蔚叹息一声,摇头:“南岛太远,难解近忧。若凤牟奇此刻来犯,我们赈灾后余下的粮草,只能撑得住将士们维持不到三个月,越国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内送粮草过来?”


    “其实如果我们与南诏正面对抗,未必会输,但凤牟奇心机深沉,就怕他搞迂回战术,死耗着。”穆庭蔚揉了揉眉心,脸色阴沉。


    他登基不满一年,上天就给他制造了如此麻烦。


    清平抚着他的眉心,柔声道:“凤牟奇这会儿应该还没回到南诏国,我们还有时间想办法,别着急。不管怎么样,我都在你身边呢。”


    穆庭蔚握住她的手腕,眉眼温润:“你也不必忧虑,我会想到法子的。阿贞,只要你在我身边,再大的困难我都不怕。”


    “我一直在。”她盈盈笑着,又道,“苏先生说了,你要好生休息,不能熬夜,去睡觉吧。”


    他眉头微挑,故意问她:“去哪儿睡?”


    清平被他问的一囧,甩开他的手起身要走:“你爱睡哪儿睡哪儿,我先回……”


    话语未落,他跟上来将她抱了起,直接进了内殿:“今晚别走了,睡这儿吧。”


    清平一惊:“御书房属前朝,我宿在这里不妥吧。”


    “没人敢说不妥。”他抱她回内殿,放在了龙榻上。


    清平顺势钻进被子里,往里面一缩,睁着勾人的桃花目巴巴望着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穆庭蔚喉头一动,褪下外袍随之躺下去,双手交叠至于脑后,整个人平躺着,闭了眼:“睡吧。”


    清平消除紧张的同时,略微失落了一下,低声应着,坐起来帮他把被子盖上,扯下床幔,随后躺在他身侧。


    后来觉得不舒服,她又拢着被子坐起来。


    穆庭蔚睁眼,神情略显疲惫,语气懒懒的:“怎么了?”


    “没事,你睡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取头上的珠钗。


    穆庭蔚见了,起来帮她把珠钗一一取下,满头青丝顺势散落下来,昏暗的烛光下,她一张脸精致,妩媚,白皙精致的没有一丝瑕疵,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去。


    穆庭蔚觉得体内沉睡已久的猛兽,似乎一下子被唤醒了般,即将挣脱铁链冲出来。将那些珠钗置于枕侧,他帮她理了理长发,动作很是轻柔小心,却又僵硬得带着轻颤。


    粗粝的指腹渐渐抚向她的面颊,细细描绘她的眉眼,穆庭蔚的神情渐渐灼热了许多。


    他把脸凑过去,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轻轻呢喃着问:“想我吗?”


    清平被他问得羞赧,长长的眼睫垂下去,耳尖微微泛红。默了须臾,她大着胆子抬眸看他,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情,娇娇应了声:“想……”


    穆庭蔚一颗心化成了水,目中含雾,语气温和又缱绻:“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怜爱地亲了亲她的睫毛,他随她躺下,将人搂进怀里,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清雅梨香,他有些沉醉地闭眼:“这一年里,总想着什么时候还能这样抱着你。原本以为,再也没机会了。”


    清平往他怀里缩了缩:“日后每晚都让你这样抱,直到你抱腻了为止。”


    “不会腻,永远都不会。”他亲吻她的长发,唏嘘喟叹着,“就怕一辈子不够长。”


    ——


    为了防止穆庭蔚忙起来忘记饮食休息,清平一日三餐都亲自送去御书房,膳后也强迫他休息一会儿,他的病情没再加重,加上苏云阳的药,甚至开始有好转的迹象,气色也渐渐好了。


    年关将近,但今年的帝京却没多少过年的气氛,甚至皇宫中处处充斥着压抑的氛围。


    原因无他,南诏国太子凤牟奇终于还是带兵打了过来。


    结果也如穆庭蔚先前所料想到的一样,凤牟奇处处搞迂回战术,并不跟大晟正面交战,摆明了就是要耗到他粮草殆尽的时候再一举攻过来。


    这日穆庭蔚在御书房跟朝臣们议事,清平在椒房宫走来走去,也有些心急。最后思来想去的,她还是出宫去了驿馆找皇兄。


    “大越离大晟路途遥远,少说也得四五个月,即便真写信给父皇,也是来不及的。何况,咱们越国人大都吃海味,他们大晟的将士估计吃不惯。”


    说到海味,清平趴在圆桌前认真思索着,突然抬眸:“阿兄,我记得好像有一种食物叫荇穗草,产自海底,模样很像小麦,可以裹腹,而且做军粮很是方便。大晟南面沿海地区,也能捞到荇穗草吧?”


    铭轲望她一眼:“荇穗草状似小麦,但不是小麦,海腥味很重的,他们吃不惯。”


    清平一拍桌子站起来,眼眸微亮:“吃不惯不要紧,南诏国的人又不知道。只要让南诏国的人知道大晟有了荇穗草,可以裹腹,他怕了不就成了?反正南诏国的人没吃过,能吓唬住他就够了!”


    铭轲仔细想了想,也笑了:“这主意不错,就是唬他一下,让南诏国的人别那么有恃无恐,大晟就有机可乘。”


    “但是荇穗草长什么样子,他们大晟的人不认识,需要阿兄带人去海域打捞。就算做样子,也得能骗得过南诏国的人才成。”清平巴巴看着他,面带讨好。


    “我呀?”铭轲哼哼鼻子,“让我给穆庭蔚跑腿,我还挺不乐意的。”


    清平绕到他后面晃着他的肩膀:“阿兄,穆庭蔚都放弃大越了,你就帮这一个小忙,不算委屈吧?你跟齐王交战之时,他还帮过你呢,你不能忘恩负义。”


    铭轲不乐意:“他帮过又怎样,我就一个妹妹还被他抢走了,他再帮我十次也抵不上抢你这一次。”


    “……”清平看着他,嘟嘴,“那你到底去不去?”


    铭轲给自己斟茶,呷了一口:“太便宜他了!”


    清平在他旁边坐下:“阿兄,你这不是便宜他,是便宜我。”


    “什么意思?”


    清平认真给他分析:“你看,我是和亲公主,是咱们越国势弱大晟势威的时候嫁过来的,那我即便做了皇后,也得矮上半截,对吧?但阿兄如果在大晟紧要关头给予帮助,他们大晟肯定感激咱们越国,对我们另眼相待,同时也巩固了我在大晟的地位不是?”


    铭轲拧眉思索着她的话,若有所虑地点着头。


    清平舒了口气:“那阿兄你就是答应了?”


    铭轲太子觑她一眼:“别跟我扯那么多道理,你就是为了穆庭蔚让我去跑腿,还想给我下套,让我高高兴兴的去。胳膊肘往外拐,白疼你了。”


    “……”清平扯着他胳膊撒娇,“阿兄说什么呢,我哪有给你下套,就是给你讲道理来着。也不是要你跑腿,关键荇穗草大晟人不认得,这不是来求你的嘛。阿兄,好阿兄,你怎么这么英俊,越看越俏,人比花娇,咱们家你最好看!”


    铭轲鸡皮疙瘩掉落一地,打掉她的手:“我好看也不用你夸,你嫂嫂知道会吃醋的。当然了,我是咱们家最好看的,这我一直都知道,不用你提醒。你看你丑的,穆庭蔚眼瞎了居然瞧得上。”


    “……”夸你几句你还上天了!


    她咬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那我写信告诉嫂嫂,你说她丑。”


    铭轲一愣,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说她了?”


    “你刚刚说你是咱们家最好看的,也就是说嫂嫂也没你好看,那你就是说她丑!”


    “……”歪理还一套一套的,铭轲懒得理她。


    “阿兄——”清平继续扯他袖子撒娇。


    铭轲妥协:“好好,我去,明日就去!”这个忙对他而言小菜一碟,但穆庭蔚肯定得感激他,他不亏。


    何况,阿贞说的没错,这是帮她稳固根基,坐稳后位的一个机会。她嫁这么远,他这个做兄长的如果不护着点,将来受委屈了怎么成?


    清平得逞地笑着,十分激动地从后面搂住他脖子,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我阿兄天下第一好!谁都比不上!”


    铭轲被她勒得险些喘不过气儿来,不过听见这话很是受用,略一扬眉:“是吗,我比穆庭蔚好?”


    “那当然,阿兄哪儿都比他好,他怎么会比得上你?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清平很谄媚地应着。


    “那我哪儿比他好了?你一一举出来我听听。”


    “……”得寸进尺!


    清平琢磨着,反正现在能哄她阿兄高兴就成,穆庭蔚又听不见,她违心说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索性随口胡诌:“你比他好看,比他有才华,比他武艺高强,比他高大,比他威猛,还比他有英雄气概!总之,我阿兄天下第一好——”


    下一刻,卧室的门开了,穆庭蔚站在外面,此时目光正朝她看过来。


    清平嘴角一抽,谄媚讨好的笑意僵在脸上,蹭地松开尹铭轲,干巴巴地笑着:“陛……夫君!”她很摸得透穆庭蔚的脾气,瞬间改口,觉得这样会死的好看点。


    尹铭轲很幸灾乐祸,怕穆庭蔚脸色不够黑,此时又补充一句:“清平,你说得对,我也觉得他比不上我一根手指。”


    清平气得想打他,看热闹不嫌事大!


    清平可怜兮兮看着穆庭蔚,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磨磨蹭蹭走过去,小鸟依人地往他身上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当刚刚的事没发生过,伸出食指在他胸口上画圈,声音软软的带着娇气:“你怎么来了呀,也不提前跟我说。”


    穆庭蔚被她勾得没了脾气,捉住她不安分的手,目中含笑,低声提醒她:“你皇兄看着呢。”


    铭轲脸都绿了:“尹清平,你给我矜持一点!”


    清平听见这话,踮起脚尖亲了穆庭蔚一口,挑衅地回头看铭轲,仰着下巴:“这是我夫君,你管得着吗?”


    “……”刚刚还夸他什么都比穆庭蔚好呢,如今立马区别对待。


    小白眼儿狼!


    ——


    穆庭蔚从柳从勋那里知道大越人以荇穗草做军粮,状如小麦,可果腹充饥,便来请铭轲帮忙去海域打捞荇穗草,不曾想清平也是为此事过来的,甚至已经劝动了铭轲太子。


    清平有些得意,坐在桌边,托腮眨巴着眼睛看他:“夫君,你说我是不是太贴心了?”


    穆庭蔚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发顶,轻应了声,转而看向铭轲:“多谢铭轲太子。”


    面对穆庭蔚时,铭轲还算正经:“陛下帮了我大越多次,如今这事不过举手之劳,无需言谢。陛下对我妹妹好就够了。”


    穆庭蔚看一眼清平,神色淡淡:“朕对阿贞好,不是与你们越国的交易,铭轲太子不必此时提醒朕。朕也从不将国事与阿贞,混为一谈。”


    清平听得心尖儿一颤,某处柔软似乎被触动,抬眸与他对视。


    铭轲无所谓地笑笑,起身出去了。


    屋里只剩他们二人,清平起身站在他跟前,捧着他的脸:“夫君刚刚的话怎么那样动听,你再说一次。”


    他收紧她的腰肢,令她坐在自己膝上,深邃的眸子里氤氲着华光,显现些许宠溺:“阿贞,大晟是我的责任,而你是我的私心。我能为了你放弃南岛,放弃强壮大晟的机会,但永远不会为了大晟的荣辱,伤你分毫。因为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一样。”


    第93章


    穆庭蔚和清平从房中出来准备回宫的时候,瞧见长洛在凉亭下喝酒。


    清平望了一眼, 对他道:“你先回宫吧, 我去看看长洛姐姐。”


    穆庭蔚点头:“让萧飒等着你。”


    他离开后,清平去了凉亭, 远远就闻到浓烈的酒香,长洛披着红色裘衣, 双颊因为酒醉晕染着淡淡的粉色,轻颤的长睫有些许湿润。


    清平过去坐下, 没有开口。


    长洛抬眸与她对视片刻,扬眉:“陪我喝些?”


    清平把玩着酒盏, 没喝,笑了笑:“我以前也如阿姐这般喜欢喝酒,那时候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戒不掉酒,如今沉睡几年再醒过来,反倒不想碰这些东西了。”


    长洛道:“我们大越的女人不饮酒, 灵魂都丢了一半儿。咱们俩以前不熟, 但长宁不少提起你,说你嗜酒如命。那么多的堂姊妹当中,其实我觉得咱们俩最像。”


    “有吗?”清平仔细想着她的话, 琢磨着两人哪里相似。


    长洛又仰头饮了一口,冲她笑:“对待感情啊, 都那么渴望从一而终。长宁最喜欢养面首了, 还有其他皇叔家的姊妹们, 也都跟长宁差不多。而你呢, 是公主,众星捧月着长大,琴棋书画俱佳,还生就了一张好脸蛋儿,不知多少男人想攀上你。但你洁身自好,除了徐正卿,也不跟其他男子接触。”


    提到徐正卿,清平微微怔了一下,轻笑着摇头。


    长洛却突然哭了:“他以前说我酒醉的样子,最动人。但我现在每次喝醉,觉得自己像个疯子。”


    “阿姐……”


    长洛趴在石桌上,肩膀耸动,声音里带着抽噎:“我也想从一而终,就想守着一个人,不稀罕做什么郡主、公主。可是,怎么就那么难呢……”


    石桌上寒凉,清平起身走过去,拉她靠在自己怀里,轻抚着她的肩膀。


    “清平,我真的不知道他以前在郡主府过得不好,不知道父王居然做这样的事逼他离开。我知道,是我这人太粗心,可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早知道,他要走我就跟他一起走了,不会让他承受那样的屈辱……”


    “这不怪你,苏云阳肯定也没怪你。”她轻声安慰着,“阿姐既然放不下,就去努力一下,说不定他心里是有你的。我听陛下说,苏云阳这些年身边也没什么女子出没,你去跟他解释,跟他道歉,他兴许会听的。”


    长洛摇头,渐渐止了哭声,苦笑:“他当年在郡主府时一个人默默承受了那么多,哪里还愿意再跟我一起?”


    “愿不愿意是苏云阳说了算,又不是你说了算。”清平转了转眼珠,突然道,“阿姐,我有法子,你要不要试试?”


    长洛抬眸,眼眶红红的:“什么法子?”


    清平附在她耳畔低语半晌。


    长洛微怔,有些囧:“这样好吗?”


    清平问:“你跟苏云阳,你们俩当初在大越的时候有没有……”她跟长洛使了个眼色。


    长洛一张脸顿时红了,轻轻点头。


    “那你除了他,是不是也不想嫁旁人?”


    长洛又点头。


    清平拍拍她肩膀:“那你就照我说的做,我觉得他如果还在乎你,应该会心软的。”


    见长洛咬着唇不说话,清平宽慰她:“阿姐既然那般痛苦,博这一次又何妨?咱们大越的姑娘向来率性,想要的就得自己争取。除非你就想这样一直借酒浇愁下去。”


    长洛沉思了一会儿,点头:“嗯,我听你的。他若还是拒绝,我也就死心了。”


    “这就对了,”清平笑着拉她起来,转而对着后面的凝儿吩咐,“你去外面找萧统领,就说我身子不适,让他把苏云阳请过来。”


    ——


    苏云阳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清平,反倒瞧见了亭下脱了氅衣,衣衫单薄的长洛。


    她亭亭玉立地站着,凛冽寒风吹得衣袂翻飞,她孱弱的身子似乎也有些摇摇欲坠的。


    看见苏云阳她没有出声,只静静望着。


    冷风刮得她脸疼,双唇有些干裂,看起来很是憔悴。


    苏云阳默了片刻,闭目深吸一口气,转身欲走。她飞奔而来,扯住了他的衣袖,还未出声眼泪先落了下来,楚楚可怜:“是我不好,当初让你在大越受了屈辱,都是我的错,我粗心大意,没有发现你的心事。”


    她说得无比真挚,苏云阳手臂被她抓着,有些许动容。


    她却话锋一转,又道:“可是,你故意瞒着我也是你自己不对,不能只怪我一个人。这件事,咱们两个人都有错。你当初如果告诉我,我未必就不愿意抛下一切跟你走,可是你什么都不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过得不好?这件事,你自己也得反思,不能把错推给我一个人,那我多委屈呀……”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梨花带雨的。


    苏云阳嘴上一抽。


    清平公主传他来驿馆诊脉,他就觉得估计跟长洛有关。来了之后看见她,他还以为是她要跟他道歉。谁知刚认错了没两句,又数落他的不是,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委屈上了。


    这哭得样子,怎么好像他欺负了她一般?


    长洛素日里有些强势,也不大爱哭,他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弱不禁风的,娇娇柔柔,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酒气,苏云阳微微拧眉:“你怎么又喝酒了,还穿得这样薄?生病了怎么办?”


    长洛打了个颤栗,冻得瑟缩了一下,嘴上却道:“我生病了,不是就能见到你了。”


    “……公主何必执着于过去。”


    长洛擦着眼泪:“我本来是已经打算忘了的,可是,可是你都把我的幸福毁了。”


    苏云阳听得一头雾水:“公主在说什么?”


    长洛道:“大晟皇帝让我从世家子弟中选驸马,我倒是能挑出来看得过眼的,那乔国公府的世子,最近还天天往驿馆里送各种小玩意儿哄我高兴的,我觉着他人还行,相貌端正,举止文雅,是个不错的人选。”


    苏云阳听得莫名烦躁,嘴上却道:“既然这样,公主嫁给他就是了。”


    “可是我听闻你们大晟的人对女子极为苛刻,看重贞洁。那洞房花之夜,他如果知道我已经跟你有过肌肤之亲,肯定会唾弃我的。到时候,即便他看在清平是皇后的份儿上不敢拿我怎么样,肯定背地里也会厌弃我,今日一个小妾,明日一个姨娘的恶心我。那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说着说着,她眼眶再次泛红,可怜兮兮望着他。


    苏云阳一时语塞,甚至被她看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没关系,我不怪你。”她又冲他笑,神色柔和,“我又不是非得嫁人,反正清平嫁给大晟皇帝,和亲的任务就完成了,我嫁不嫁人都成。以后我当个老姑娘罢了,也没什么。


    遗憾的是,我以和亲公主的身份来大晟,便不能再回大越。不知道我一直不选驸马,会不会引来什么风言风语。不过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真的不会怪你的,他们怎么说我我不会在乎的。你们大晟对女子苛刻,对男子却很宽容,你日后有了喜欢的姑娘,还是能娶回家里的,你过得好就行。”


    苏云阳脸上升起一丝愧色,双唇翕动,欲言又止:“长洛,我……”


    “我没事。”长洛打断他的话,笑得莞尔,“今日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舒坦多了。苏先生请回吧,日后咱们就不必再相见。以前的那些事,我努力忘掉,忘得干干净净。”


    她说完落寞转身,没走几步,突然脑袋一沉,有些晕眩,身子也跟着趔趄。


    本以为会摔倒地上,不料却落入温暖的怀抱。


    她抬眼,对上他有些泛红的眸子。


    “你不是不管我吗,还扶我做什么?”


    苏云阳沉默。


    她挣扎着推他:“不用你扶我,你走吧,咱们俩从今往后就没什么瓜葛了。我不缠着你了,也不会怨怪你分毫,你以后遇到了喜欢的姑娘,也不用跟我说,自己好好过日子就是。至于我,我怎么过不是过,被人唾弃又怎样,我才不在乎。你当初一声不响的离开,我伤心欲绝,都觉得日子没有指望了,最后不也还好好的活着。我这人命大,怎么样都能活得好。”


    苏云阳听得微微皱眉,将人搂在怀里,她身上冰凉,止不住的瑟瑟发抖。抬手去摸她的额头,烫的骇人。


    他有些愠恼地看他,脱下身上的外袍将人裹起来,还没说什么教训的话,她闭了眼睛晕倒在他怀里。


    “长洛!”他疾呼一声,将人抱起,疾步离开。


    不远处的长松树下,清平的手被穆庭蔚紧紧握着,她含笑侧目:“我这主意,还不错吧?”


    穆庭蔚原本是已经回宫了的,结果听萧飒说她病了,他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赶过来,却发现是一场局。


    虚惊一场,他整个人松了口气。


    看她一脸期待,等着邀功的模样,穆庭蔚轻点她的眉心:“鬼主意不少,给苏云阳下套。”虽然离得远,但穆庭蔚耳力不错,听到了方才那边令人的对话。


    清平没怎么听清楚,不过话都是她教长洛说的,自然知道穆庭蔚指的是什么,她反驳道:“也不算下套,长洛说的本就是事实。她与苏云阳有过一段,你们大晟哪个男人会不介意?她日后选了驸马,未必就过得好。


    我只是借这个事让苏云阳心疼愧疚一下而已,本来就是他不对。他没想一直跟长洛走下去,那就管住自己,当初既然跟长洛有了肌肤之亲,还把她的心伤成这样,他苏云阳即便当初有再大的委屈,他也得负责。”


    穆庭蔚若有所思了片刻:“苏云阳因为当初在大越的事,觉得矮长洛一截,男人的自尊心不容许他低头。如今长洛主动示弱,他生出怜悯之心,心结也就打开了。你这么一闹,兴许还真成全了他们。”


    “那当然,”清平很是得意,“我这么聪明!荇穗草的事,我还比你先想到呢。”


    说起这个,穆庭蔚想到一笔账没算。


    他垂眸看着她,想着她搂着尹铭轲脖子的那段对话,唇角一扯:“我什么都不如你皇兄?”


    强烈的威势逼得清平松开被他攥着的手,下意识往后退。


    他跟着上来,始终跟她保持着极近的距离,压迫着她:“他比我好看?比我有才华?比我武艺高强?还比我高大威猛?”


    清平讪笑着继续退,他再逼上前来:“我连他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哎呀!”清平叫了一声,指着天色,顾左右而言他,“你看这天,咱们是不是该回宫了?”


    穆庭蔚双手抱环,眯着眼看她:“不给我一个解释?”


    俩人正站在树下,突然一阵风吹过来,松针上堆着的积雪哗啦啦往下落,兜头砸下来。


    清平惊呼一声,往穆庭蔚怀里钻。


    穆庭蔚将人紧紧护住,逃离那棵树,站在空地上帮她把身上落下的积雪扫下来。她扬起下巴,一双桃花眼氤氲着华光,小脸儿白里透红,樱红小嘴儿张着,口中吐纳热气,惊魂未定的模样,却是另一番的妩媚动人。


    穆庭蔚呼吸重了几分,眸中有汹涌闪过,想夜幕下沉寂的海面突然翻滚而起的巨兽,能将人吞噬。


    “走吧,回宫。”他敛去目中神色,帮她把氅衣后面的兜帽戴上,率先转身。


    清平故意走慢了几步,弯腰抓起地上的积雪,攒成一团。


    见穆庭蔚走得快,她站在原地冲他的背影喊:“夫君!”


    穆庭蔚停下来,回头——


    一个雪球儿飞过来,砸在他额头上,散落成细碎的雪花。


    清平没想到自己扔的还挺准,正要高兴,对上他阴沉的脸色,她笑意僵住,一脸无辜:“你,你怎么不躲呀,不赖我!”


    他缓步朝她走来,脸色肃然,眸中好似起了火,还挺吓人的。


    经验告诉自己,穆庭蔚这个样子看着她时,都很危险。那是猛兽追捕猎物时的眼神,清平吓得双腿一软。


    一场暴风雨将至,她如今得赶紧跑,否则小命就没了。


    幸好这条路够宽,她身手也灵活,蹭地从他旁边擦过,飞快往驿馆外面跑。


    驿馆外停放的有马车,还有马。


    她直接接了缰绳,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外面的萧飒以及众侍卫一脸困惑,却不敢阻拦。


    穆庭蔚不急不缓地从驿馆里出来,原以为她跑再快这会儿也得乖乖在马车里等他。谁知到了门口才发现,马没了。


    她居然骑着马走了,逃命似的。


    看着留给他的马车,穆庭蔚嗤了声,哑然失笑。


    胆子越来越大,欠收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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