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只狗狗
那日他送崔乐宁回府, 到了分别时,男人煞有其事的摸了摸腰带,道:“乐宁觉不觉着我这少了些什么?”
崔乐宁本转身要回府了,回眸一瞧微愣, “…少了什么?”
话问出口之后, 姑娘才低头瞧了瞧自己腰上挂着的禁步与香囊。
再抬头瞧一眼他空荡荡的腰间, 崔乐宁在他满是暗示的视线下噗嗤一笑。
她不紧不慢走回了他面前, 凑上前倾了身,“想要我给你做香囊?”
他们回府时正巧是寻常人家用饭的时间, 周围没什么人,楚昭便故意低声道:“旁的男子都有心上人做的香囊荷包, 就我没有。”
收敛气势垂着眼的男人看起来略微可怜。
崔乐宁明知他是故意的,却也忍不住踮脚,摸了摸他的头。
虽然…她有些够不着,但楚昭自觉的配合着低了头。
姑娘笑意深深, 软声开口:“我给阿昭做。”
楚昭满意了, 低了头与她对视而笑,“好。”
待乐宁做好了,他铁定带着出去炫耀一圈。
虽香囊还没做好,但他已经乐得藏不住笑意了。
崔乐宁无奈的将他凑近的脑袋推开, “好了, 我回府了。”
被推开的男人自觉收敛,在原地瞧着她笑,“我看着你进去再走。”
崔乐宁含笑点头,依依不舍瞧了他好几眼, 这才转身离开。
石榴红的裙摆消失在视线之中, 楚昭回到了自己的马身旁, 翻身上马之后留恋的看了一眼崔府之后策马离开。
他们都知晓,楚昭抓捕暗探的事还没忙完,今日出门很不容易,也不知下次要何时了。
楚昭敛着眉心中微微惆怅,快马闯着风都凌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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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天气不错,哥姐都出了门,连娘亲也同夫人们去游湖了。
唯独崔乐宁热得不愿出门,趴着窗台上喝着酸梅汤解暑。
知了鸟叫吵个不停,崔乐宁书也看不进去,只好拿起了绣绷开始给楚昭做香囊。
首先,绣个什么好呢。
楚昭是小将军,带的香囊定不能显得太活泼了。
绣花又太普通。
他在人前瞧着凶,不如绣只老虎?
崔乐宁默默笑出声,香囊上绣老虎似乎有些奇怪。
姑娘翻着绣册,犹豫了老半天还是决定绣只狼。
因为她想到了那日灯会,兔子灯与狼灯亲昵碰碰的画面。
…做好他的之后,也给她自己绣个兔子香囊。
崔乐宁咬唇轻轻的笑,低眸认真的画起图案来.
日头燥热,连鱼都躲到了桥的阴影之下。
她没绣没过多久,忽然竹桃上来禀报:“小姐,二少爷来了。”
崔乐宁看了眼窗外那样烈的太阳,疑惑的让人将二哥哥请上来。
崔子朗神神秘秘的提着一个篮子进来,篮子上铺子着一层布,与他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点也不搭。
她放下手中的绣绷,“二哥哥怎么来了?”
崔子朗警惕的四下看看,见周围没有丫鬟,赶紧提着篮子走到她面前,“看看这是什么。”
他说着,将篮子上的布悄悄掀开一脚,篮子里立即蹦上一颗毛茸茸可可爱爱的小脑袋。
崔乐宁惊呼一声,随后视线都不带动的蹲到了篮子旁。
小东西奶呼呼的,叫声很细,像是刚出生不久。
这会儿小东西扒在篮子的边上,黑黝黝的眼睛打量着四周。
“喜欢吧?”
见妹妹小心翼翼的去摸狗狗的头,崔子朗在她身前蹲下,得意的笑着。
小时候隔壁就有一只狗,妹妹可喜欢了,每次见了都走不动路,可惜父亲不让养,宁宁撒娇都没用。
“好可爱!哥哥从哪弄来的?”
狗狗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崔乐宁忍不住弯了唇满眼的欣喜。
“我同阿妤去一个朋友家玩,他家的狗子前段时间生的,我记得你喜欢小狗,就偷偷给你带了一只回来。”
白毛的小狗狗啪嗒从篮子跳了出来,活泼又警惕的在她屋子哒哒哒的小跑。
崔乐宁看着那小白团,心都要化了。
“好可爱啊!”
她再次感叹完,随后才后知后觉的垂了眼,“可是爹爹不让养的…”
兄妹俩蹲在篮子旁一起看着小狗蹦跶,小狗狗跑着跑着给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崔乐宁噗嗤一笑,伸手逗小狗过来。
崔子朗挑眉,“不让养那就偷着养呗,别让这小东西出现在父亲面前就成。”
他随口出着主意,崔乐宁眼前一亮,“二哥哥真聪明!”
况且这几日爹爹随太子要出门三日,她偷偷先将狗狗安顿下来,之后别让狗狗出院子就好。
姑娘弯了眸,双手抱起小狗在怀里顺顺毛。
“好乖呀。”
崔子朗伸手揉了一把狗头,“还没取名呢,你给取一个。”
小家伙在她怀里舒舒服服的躺着,爪子不时在空中蹬一下。
她看着怀里的圆滚滚的白团子,冥思苦想——
“就叫汤圆好了。”
方才小东西摔跤四脚朝天的滚了一圈,看着和白白的汤圆差不多。
崔子朗笑着握了握小狗的爪子,“小汤圆?不错不错。”
兄妹俩逗了逗狗,待太阳将落,崔子朗才拍拍手起身道别。
崔乐宁握着汤圆的爪爪朝他挥挥手.
过了两日。
崔家三兄妹蹲在篮子旁和小狗玩。
“爹爹明日就回来了,若是被发现怎么办。”崔乐宁发愁的揉揉狗头。
狗狗养了三日,她越发的舍不得了。
崔乐宛与崔子朗本是笑看着小狗,闻言露出了同样发愁的神色。
“…父亲不会同意的,只能藏着。”崔乐宛想了想父亲说一不二的性格,抿了唇分析着。
崔乐宁垂了眼有些失落,“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不擅长撒谎,肯定瞒不了多长时间的。
汤圆在她身边呆了三天,在地上跑了一圈又黏黏糊糊的倒在了她的鞋上。
崔乐宁发笑,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轻轻一戳,汤圆就倒到了地上,活像碰瓷。
“要不我来藏?宁宁想汤圆了就来我院子玩。”崔子朗想起父亲那刻板的性子,有些后悔带小狗回来了。
宁宁挨骂怎么办。
谁料崔乐宁闻言抱起了脚边的汤圆,一脸防备,“不要!二哥哥都答应送我了的。”
崔子朗无奈,“我又不抢你的。”
他与崔乐宛对视一眼,都期盼着父亲别发现才好.
第二日
崔松良回府已是晚上,让兄妹三人白白提心吊胆了一整日。
用晚饭时,崔夫人与哥嫂瞧见他们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免不了问了几句。
不过没得到答案就是了。
晚间时分,崔乐宁看着篮子里扑腾着的汤圆,满眼的惆怅。
“希望能成功将你留下来…”
姑娘揉了揉小狗的脑袋,小狗狗惬意的蹭了蹭她的手,黑黝黝的眼睛舒服得微微眯起.
隔日一早,崔松良上朝去了。
崔乐宁与姐姐有个诗会要去,她再三嘱咐她院子的下人要守口如瓶,再派丫鬟看住汤圆之后,这才同姐姐匆匆出门。
虽然知道爹爹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她院子,但她还是莫名的担心着,诗会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会没事的,再说二哥也在府里,若有事他会拦着的。”崔乐宛劝了两句,但有交好的贵女让她作诗,她只好先起了身含笑应对。
所以她没听见崔乐宁小声嘟囔的话:拦肯定是拦不住的,二哥哥只会同爹爹吵架…
但姑娘因姐姐的话放松了些,正巧姐姐作完诗有人点到了她,她盈盈一笑起来作诗.
所以她们完全没有想到,一回府就被父亲叫到了正堂。
姐妹俩心绪不宁的对视一眼,随后脚步匆匆的赶过去。
正堂
崔乐宁远远便瞧见门口侍卫手里那眼熟的篮子。
是她给汤圆做的小窝。
而那侍卫好生眼熟,瞧着像是爹爹的近侍。
姑娘心里一惊,匆匆走近撩开了篮子上的布。
里头小汤圆嘤了两声,扒上了篮子边边想要跳下来蹭她。
崔乐宁皱着脸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侍卫却轻咳了一声,“小姐快些进去吧。”
再不进去他真怕里边打起来。
崔乐宁与姐姐对视一眼,只好先提裙进去。
入眼便是座位隔着很远,各不理睬的父兄二人。
姐妹俩进来之后,父子俩这才动了动。
崔松良脸色很黑,重重的拍了桌,“谁让你偷养狗的!”
姐妹俩被吓了一跳,步摇都颤得发出了叮铃铃的声音。
崔子朗则是皱了眉顶嘴,“这么凶干嘛,别吓着妹妹们。”
崔松良冷笑一声,“怕吓着就不该胆大包天的养狗!”
他散朝回来恰好撞上崔子朗出门,父子俩刚冷淡的打完招呼,崔松良就突然打起了喷嚏。
两人皆是一愣,随后崔松良喷嚏不止,崔子朗愣着说要不要请大夫来。
没想到就被父亲的侍卫扣住了。
先是挨了一顿骂,之后去他院子搜没搜到狗,再稍派人一查,便将崔乐宁院子的小狗给拎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养啊。”崔乐宁颤颤的抬了眸,眼巴巴的瞧着爹爹,试图让他改变主意。
“…我说不能就是不能!”崔松良沉默了一瞬,随后态度坚决的说着。
崔乐宁想着要送走小汤圆,瞬间红了眼。
“求求爹爹了…”
姑娘泪浅浅,大大的眸子被泪花糊住,一眨眼睫毛都湿了。
让人看得不忍。
崔乐宛见状抿了唇也柔声劝:“宁宁喜欢小狗,养在她院子不会让它乱跑的。”
崔松良看着两个女儿哀求的神色,拧紧了眉头,黑着脸狠心别了视线。
这次坚决的没有对宠爱的小女妥协。
父女俩一个哭得凄惨,一个狠了心不理会。
半晌,崔子朗才啧了一声站起来给妹妹擦眼泪,“他一沾狗毛就一直打喷嚏。”
父亲要面子不想与他们说,从前他们只以为父亲不喜欢狗,却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回是真没办法留住汤圆了。
掉着眼泪的崔乐宁愣住,随后趴进二哥哥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我的汤圆——”
“我、我舍不得…”
一家人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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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能留下小狗,但要将它送去哪就成了问题。
可没想到,第二日楚昭就来了她院子。
“听说这有小狗没人养?”
他一身黑袍笑吟吟的出现在她面前。
崔乐宁正低头逗着汤圆,看着逆光而来的心上人,想也没想仗着满腔委屈小跑过去抱住了人。
“阿昭——”
暖阳之下,雪白的小团子在一旁奶声奶气的叫了两声,努力的蹦跶着想要跳出篮子,而不远处黑袍俊郎被娇软的姑娘环住了腰,整个人僵硬得要命。
投、投怀送抱?
四十二只狗狗
楚昭难得在白日里回府, 一到将军府门口侍卫便拦下了他。
说是崔家二少吩咐了,若是他回来就让他立马去寻他未婚妻。
说是乐宁喜欢小狗,但崔父不让,正伤心呢。
楚昭一听她伤心, 生怕她一直哭, 接到消息连自家府邸都门栏都没进, 转身便去了崔府。
明明只隔着两座府邸, 可楚昭的马骑得飞快,一瞬间就到了目的地。
崔府侍卫一瞧便直接放他进去, 下人贴心的提醒他四小姐在院子里。
楚昭脚步匆匆的进了她院子,入眼便瞧见姑娘眼睛红红的, 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奶狗黯然伤神的模样。
果然是哭过了。
楚昭心疼的出了声,没想到姑娘直接冲过来抱了他。
他僵硬了半晌没感动,但乐宁在他怀里蹭了蹭,人软软的、娇娇的, 让人没忍住揽了她的腰笑着。
“…我的汤圆要被送走了——”
崔乐宁窝在他强有力的怀里, 察觉到了安心的感觉,哽咽的可怜兮兮的说着。
楚昭闻言一挑眉,抚了抚她的长发温声安抚:“不难过了,要不把那小狗送我那去?”
他舍不得看她这样难过, 反正婚期只剩半年, 狗子放他府里也成。
姑娘在他怀间拱了拱,带着泪眼抬起眸。
“…真的可以吗?”
她微微哽咽着轻声问完,歪了歪头思考一瞬又垂了眼摇头,“你这么忙, 哪有时间照顾汤圆。”
姑娘又耷拉了小脸, 让人瞧着心底发软。
楚昭笑着捏捏她娇嫩的脸, 低头温声道:“我安排下人帮照看着,反正你能自由进出将军府,想那小东西了就自己过去瞧瞧。”
虽不是他亲自照顾,但将军府下人皆是信得过的,照看一只小狗想必也没有问题。
崔乐宁想了想,好歹在将军府她还能日日过去看汤圆。
总算也是个好的去处。
“…也好。”
姑娘迟疑的点了点头,松了环着他腰的手推开一步。
楚昭下意识有些失落,但仍是维持着眸中浅淡的笑瞧着她。
不远处篮子里的汤圆终于蹦跶了出来,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崔乐宁的脚边倒下。
软乎乎的一团,看着是撞上来的,但软绵绵的没啥力度。
崔乐宁没敢动,生怕不小心踩到它。
她拉着楚昭蹲了下来,捧着脚边的小狗到他面前。
“那汤圆就要拜托你了。”
姑娘敛着眉看着手中软乎乎的小狗狗,满眼的不舍。
楚昭低笑一声,放轻了力道轻轻戳了戳那小可怜似的小狗,“真小一只。”
“放心吧,你也别太难过,想它了随时去将军府瞧它就行。”
他力气不小,即便是收了力,小狗狗还是被他戳倒了。
汤圆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崔乐宁瞪他一眼,楚昭无辜的举起手不敢碰了。
心中淡淡吃味,乐宁居然为了一只小奶狗瞪他。
接下来楚昭也不敢乱戳那狗子,只好陪她蹲着看那小汤圆在她手中蹦跶着,像是要跳到地上去又害怕。
小东西挺胆小啊。
楚昭挑眉笑,见它在她手边犹犹豫豫的,没忍住轻轻戳了一下,小白团立马从崔乐宁手上栽了下去。
虽然…就离地面半个巴掌高。
但还是惹得崔乐宁揪了他一下。
“干嘛欺负汤圆啊!”
她红红的眼瞪着楚昭,气鼓鼓的。
楚昭立马收了手,讨好的朝她一笑。
“瞧着可爱嘛。”
崔乐宁没好气的蹙了眉,刚站起来却因长时间的蹲着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
楚昭吓了一跳,赶紧起来将人扶好。
“怎么了?”
崔乐宁压着额角,晃了晃脑袋,“脚麻头晕了一下。”
他扶着人紧张的不敢动,直到姑娘的视线恢复,她松了眉楚昭才松了一口气。
“你身体太弱了,吃得又少。”看着她纤弱的身体,忽然又想起她的饭量,楚昭皱紧了眉满脸忧色。
崔乐宁闻言想起了那日的四个大包子,瞬间嫌弃的摇了摇头,“我没有吃得很少啊,姑娘家饭量就是这么多。”
两个包子她可能都要撑死了,她可不能顺着他的话应下来。
见她没事了,楚昭这才松开了扶着她肩膀的手。
“那每日晨起绕着院子跑一圈?”
他每日都至少跑三圈,她身体这么弱,先从一圈跑起好了。
楚昭试图让她锻炼,一脸的郑重。
“我不要!”
崔乐宁闻言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排斥得直摇头。
院子这么大呢!
跑两步她都不怎么愿意,何况是绕着院子跑一圈。
她才不要呢。
“你身体太弱了…”楚昭抿紧了唇。
她只是蹲这么一会便腿麻站不住,连军营里最差的兵一半都比不上。
虽然她是女子,不需要有士兵那样的体魄,但这般柔弱多锻炼一下身体才能好。
崔乐宁见他眼神坚定,又吓得后退了一步,但他眉头越皱越紧,她瘪了唇瞧着他,试图转移话题。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呀,而且还知道汤圆的事?”
他来时那句''这有小狗没人养'',明摆着是听见消息过来的。
姑娘刻意避开了他的眼神,显然是不想锻炼的。
楚昭眉头紧锁,“别转移话题。”
崔乐宁的笑意消退,咬唇扯着他袖子晃了晃,“好累的,而且我起不来…”
软声说着说着,她忽然眼前一亮,凑近他耳畔甜声说道:“不如等我以后嫁给你了,我们俩再一起晨起跑步?”
以后的事,就等以后再说吧。
反正现在先敷衍过去。
楚昭被说得眉间微动,她在自己耳畔说着他们的以后,光是想想以后能日日同她待在一起,便足以让他愉悦得要命。
男人喉结滚了滚,矜持的嗯了一声。
崔乐宁偷着笑,总算敷衍过去了。
她松了一口气,自然也不知楚昭瞧见她狡黠的模样眸间笑意深深,已暗暗将此事记了下来。
“是子朗兄派人到将军府递的消息,恰好今日我回来得早,一听就赶过来了。”
晨跑的话题结束,楚昭回答着她方才的问题。
“原来是二哥哥。”她了然的点了头。
要送走汤圆她太过伤心,一时间没想起楚昭。
两人坐了下来,旁边的汤圆在他们脚边转圈圈,时不时倒在他们脚边,或者是扒拉着崔乐宁的裙摆要抱。
楚昭嗤笑一声,“小东西真黏你。”
雪白的一小团被她小心的抱在怀里,他越瞧越不顺眼,伸手在崔乐宁面前摊开,“让我也抱抱,提前熟悉一下。”
崔乐宁想想也是,往后是楚昭来照顾汤圆,总要让他们俩熟悉一下才好。
她轻轻搂着小狗狗,刚打算放进他手心,谁料方才还乖乖巧巧的汤圆瞬间叫了起来,奶声奶气的,四只爪爪死命的扑腾。
一副拒绝的样子。
楚昭瞧见呦了一声,见她的手犹豫着停顿在半空,伸手靠近了小狗子,“这么不喜欢我?给我试试看。”
他伸手过去,一把托住了汤圆的身体。
楚昭的手大,一只手轻轻松松就能将小东西托起来。
刚刚还叫个不停的汤圆瞬间安静了,像是委委屈屈的直嘤嘤,却分外的乖巧。
“呦呵,这么快就老实了。”楚昭单手托着小狗到了自己面前,左瞧瞧右瞧瞧,也觉得有意思得很。
崔乐宁噗嗤一笑,但瞧着汤圆乖巧的不敢动的样子,却又有些失落,“估计是知道自己要被送给出去了吧。”
楚昭眉头一跳,好不容易情绪好些的姑娘又红了眼,让他手足无措的拧了眉。
恰好手中的小狗嘤嘤直叫,他抱着汤圆到了自己腿上,摸摸狗头抬起了它的抓子碰了碰姑娘的手背。
爪垫肉乎乎又软软的,楚昭配合着放低了声音:“汪汪汪——”
“小汤圆说:咱们乐宁姐姐不要难过了哦。”
小东西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似的,配合着小小的汪了一声,奶呼呼的让人心都要化了。
崔乐宁没忍住翘了唇,揉了揉汤圆,却是抬眸瞧着他嗔怪着笑:“阿昭傻傻的。”
话是如此,可心底却忍不住的心动。
他声音本就低沉了些,刻意放慢显得温柔无比,加上前头那含笑的三声汪叫,低声哄的语调让人听了难免心动。
楚昭莫名被说傻,茫然无辜的与她对视,那黑眸竟与汤圆黑黝黝的眼睛有一瞬间的重合。
姑娘噗嗤一笑,他还以为她在笑自己呢,捞起手边的小狗塞进了她怀里。
“这小东西才傻,还给你。”
他拍了拍手上的狗毛,心底直哼哼,才不要让汤圆的傻气传染给他。
两人含笑闹了会,又试了几次将汤圆交给他,直到汤圆在地上蹦蹦跳跳会让楚昭抱抱之后,崔乐宁这才放心将汤圆交给他。
她将汤圆的小篮子和吃食一同交给楚昭,随后恋恋不舍的将人送到了门口。
楚昭提着东西,笑着让她快回去。
“放心吧,我保证将汤圆养得圆滚滚的。”
崔乐宁别他一眼,瞧了两眼篮子里的汤圆,随后不经意的垂眸,一眼便看见他腰间空荡荡的。
对了!香囊!
姑娘心虚的眼神瞟向了别处,除了第一日画好了图,自从汤圆来了之后她忙着照顾汤圆,竟将答应他的香囊忘了。
“时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楚昭朝她笑着道别。
“等等!”
她心中一紧,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微微红了脸,支支吾吾道:“…香囊下次再给你。”
楚昭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再瞧见她不好意思的模样扬唇一笑,“没关系不着急,乐宁有时间再慢慢做。”
他并不是很着急,只是想拥有她亲手做的香囊罢了。
“做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行。”
四十三只狗狗
汤圆被送到了将军府。
楚昭依旧是秘密的忙着, 汤圆被交给了将军府一个养过狗子的侍卫照看着。
将军府侍卫打过招呼了,崔乐宁一来都不用通报,可以直接进去找汤圆。
崔乐宁来来回回好几次,偶尔也能撞上出门的楚修楷。
“见过楚叔叔。”
楚修楷眼里的小姑娘乖巧的行礼, 他笑着点头, 拎着酒慢悠悠的晃着出门, “又来看那只名叫汤圆的小狗?”
“若不介意, 你同咱们阿昭唤我叔父就行。”
楚修楷揶揄的说着,担心他留得久小姑娘会不自在, 笑着说完便拎着酒出门了。
“啊?这…叔父再见?”
眼看他就要走出视线,崔乐宁懵懵的不确定的唤了声叔父。
姑娘懵懵的, 第二回得知楚昭在府里时,拿着做好的香囊过来给他。
像是知道她会来,到将军府时他已怀中抱着汤圆在沿廊等着她。
男人小麦色的皮肤一身黑袍,面色平静的模样瞧着唬人, 可怀间却抱着只小白团。
违和, 却有些可爱。
崔乐宁瞧了直笑,走过来俯身揉了揉汤圆的小脑袋。
“怎么,知道我要来特地出来接我?”她眉眼带笑,抬眸瞧着他。
面色平静的男人瞬间噙了笑, “迫不及待相见乐宁了, 这理由如何?”
不过是几日未见,倒像是隔了很久似的。
汤圆见了崔乐宁呜呜的在他怀里蹦跶,迫不及待的要黏她。
楚昭嗤笑一声,戳了戳怀中小狗的脑袋, 大手放轻, 小心翼翼拎着狗子放到她怀里。
“小没良心的。”
也不知是谁养着它。
不过汤圆同他一样, 有眼光。
他低眸笑着,崔乐宁逗着汤圆没瞧见。
“对了,今日你有时间,我是为了给你送香囊来的。”
逗了一会小狗狗,崔乐宁这才想起找他的意图。
她一手抱着汤圆按在怀里,一手从袖中拿出蔚蓝的香囊。
楚昭面色一喜,迫不及待的凑近了想要看香囊。
绣了云纹,是好闻的松木香,上边还绣着一只银白毛发的狼。
“这狼挺威武啊。”
楚昭乐得抛起来转了一圈。
崔乐宁噗嗤的笑了,“我倒是想给你绣只狗狗,但唯恐会让你失了气势。”
若是气势逼人满身凶气的小将军,腰间香囊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那场面,光是想想便忍不住弯了眸。
他把玩着香囊满意极了,一边往自己腰上挂,一边笑道:“这有什么,灯会那日小狗灯我都提了。”
他自己都没闲折煞了他的威风呢。
还是乐宁贴心。
看着他欢喜的直接给挂在了腰上,崔乐宁弯了眸,“你也不闻闻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再给你换香料。”
太浓了肯定不行,她便挑了香味淡雅些的。
楚昭挂好后像模像样的跨腿走了两步,满意得不得了。
“喜欢,乐宁做的我都喜欢。”
他一点也不挑,何况她做的恰好也合他心意。
楚昭满意了,旁人有的他也有了。
将香囊给他之后,两人往府里走,沿廊阳光落下,两人踩着影子不紧不慢的并肩而行。
走着走着,她忽然想起那日碰见楚修楷的事,便索性顺口说了。
“……”
谁料楚昭听着一笑,“叔父说得对,你就跟着我叫好了。”
“反正…还有不到半年我就能娶乐宁了。”
他言语中的欢喜实在明显,崔乐宁害羞的转移了目光,揉着怀中汤圆柔顺的毛不好意思接话了。
因是偶得一日清闲,在府中楚昭穿着简便的劲装方便去练武场,可姑娘的裙摆与披帛随着她的走动,纷纷扬扬飘到了他身上。
男人冷硬利落的感觉柔和了下来。
一瞬间气氛又有些不同了起来。
姑娘不好意思看他,可楚昭却是低眸含笑盯着她瞧。
见她害羞,故意弯腰倾身,“难道不是吗?”
故意逗她呢。
崔乐宁怎么听不出来,闻言嗔恼的推了他一下,惹来男人愉悦的低笑.
崔家小姐给小将军亲手做香囊了!
由于楚昭戴着香囊面不改色的四处显摆,导致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众人觉得小将军平日瞧着淡漠,还以为对未婚妻也那样呢,没想到小将军还会暗暗的炫耀未婚妻给做的香囊。
一时间众人觉得小将军似乎平易近人了些。
而崔家,崔子朗被楚昭当面炫耀完之后,立即回府找自家妹妹了。
“怎么亲哥哥都没有他就有了!”
他家小妹还没嫁呢,就同他不好了!
崔乐宁瞪大了眼,眨眨漂亮的杏眸讨好的笑了笑,“那是楚昭问我要我才做的,二哥哥要的话宁宁也给你做一个。”
她晃了晃崔子朗的袖子,眼巴巴的撒着娇。
“哼,现在才想起我来,晚了!”
崔子朗气哼哼的不吃这套。
她只好软着声继续哄哥哥。
但崔子朗想着楚昭当时炫耀那得意的模样,板着脸要她给自己做两个。
比楚昭还多!
崔乐宁不是很喜欢做绣活,哄了这么久答应了一个已是不易,见二哥哥蹬鼻子上脸,她哄累了,撒了手蹙眉不哄了。
“不给二哥哥做了,你有本事就让孟姐姐给你做吧!”
姑娘也学着他气哼哼的模样,说完就提裙跑了。
崔子朗捂着胸口在后边喊,“果然是定了亲的姑娘了!唉,果然二哥哥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了——”
她闻言边跑边捂了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独留崔子朗一脸痛心疾首的留在原地,对着空荡荡的院子想了想,哼着曲去嚯嚯孟妤去了。
######
半个月过去,汤圆长大了不少。
崔乐宁觉着日日去将军府不好,便每隔两日低调的过去一趟。
好在将军府人少也简单,都是信得过的人,便没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
这日,崔乐宁瞧着太阳没这么毒辣了,这才拿着团扇遮着阳往将军府去。
“崔小姐又来了啊,今早汤圆不小心跑到门口了,咱们给送回去的呢。”
门口侍卫熟稔的同她打着招呼。
崔乐宁闻言惊讶一笑,“汤圆长大了活泼不少,多谢田侍卫了。”
“不客气不客气。”
她轻车熟路到了汤圆的小屋,汤圆像是闻到味了一样,噔噔噔真是想汤圆一样滚到了她面前。
冲得太快还在她面前滚了一圈。
“小笨蛋,跑这么快做什么呀。”
崔乐宁看得好笑不已,小狗狗自己滚了一圈,随后抖抖毛站起前肢扒拉着要她抱抱。
“哎呦,小汤圆真乖。”
姑娘抱着软乎乎的小狗狗坐下,一脸的满足与岁月静好。
……
只是不多时,平静突然被打破。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抱着汤圆的崔乐宁疑惑的看了过去。
平日她来找汤圆基本上没人打扰,来人是谁?
入眼便是绷紧着脸的楚修楷。
平日见的楚修楷总是笑着提着酒,没一点长辈的样子。
今日这是?
“楚叔…叔父?”
崔乐宁站起来颔首,刚想将汤圆放到地上福身行礼便被他拦住了。
“跟我去见阿昭。”
楚修楷紧着脸,沉声说完就走。
她不明所以,但平日楚修楷不是这般说完直接转身就走的人,瞧见他神色冷峻,崔乐宁拧了眉追了上去。
将军府虽伺候的下人少,但占地甚大,从正堂到楚昭院子的一路不算短,楚修楷脚步不缓,冷声将情况告知她:“那臭小子受了重伤被我骂了两句,你去陪陪他吧。”
“重伤?!”
一直乖巧跟着的崔乐宁瞬间红了眼,脚步更快了,慌乱得语气都有些颤:“他怎么了!叫了大夫了吗!”
怎么突然就受伤了,这京城内竟有人能伤他?
姑娘着急得泪花糊了眼,一颗心乱跳个不停担心得步子都乱了。
见吓着了小姑娘,楚修楷一愣,随后放低了声稍显安抚道:“死不了,不必太着急,太医已经来过了。”
战场上受点伤是常事,要不是这次险些伤到要害楚修楷不会骂他的,死不了便没事了。
可崔乐宁哪里听过这种形容,死不了…岂不是伤得很重?
正巧已到了房门前,崔乐宁急急忙忙推开门进去了,留着慢一步的楚修楷在门口默默的扯了唇角。
完了,他是不是吓着小姑娘了。
男人脚步一收折返走了回去。
算了算了,让那臭小子哄吧,他老人家就不参合了。
而房间内,恰好下属在给楚昭换药,染红了血的纱布与狰狞的伤口让闯进来的崔乐宁倒吸一口凉气。
“乐宁?你怎么来了?”
姑娘红了眼,站在床边掉着眼泪,“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见着未婚妻的男人一高兴将自己这幅模样忘记了,见她哭了着急想起来哄人,结果扯到伤口这才低头瞧见伤口血迹模糊的样子。
“大人莫要动了…”楚昭的下属跟在他身边许多年,见崔乐宁进来后犹豫了一下,给她低头行礼之后继续给将军换药。
楚昭忍了忍伤口处的疼,半撑着身朝她挥了挥手,“乐宁先出去,等我换好药再进来可好?”
伤口太可怕,他担心乐宁被吓着。
而崔乐宁听着他声音虚弱,却还刻意温柔的同她说话,抹了抹眼泪咬着唇点了头。
见姑娘出去,楚昭松了口气,吩咐下属快些换药。
下属也是手脚麻利,换好了药之后不用楚昭吩咐,收拾好东西便转头出去告诉崔乐宁。
“怎么伤成这样啊——”
一进来的姑娘就带着哭腔,那泪要落不落的,像是自己受了伤一样。
见着她眼睫含泪,楚昭心里揪着疼了一下,比自己受伤还紧张。
他白着脸虚弱的笑了笑,就这样了还吸着冷气去牵她的手。
“方才…乐宁…闯进来,是不是见着我上半身了?”
“…乐宁占我便宜,要负责。”
四十四只狗狗
她方才的注意力只顾着看那狰狞的伤口了, 哪里有功夫注意其他的。
回应他的是姑娘掉下来的眼泪。
崔乐宁没让他牵手,咬着唇就这么在床边瞧着他虚弱的模样。
楚昭叹了叹气,学着她撒娇的模样轻轻扯了扯姑娘的袖子。
力气轻得不行,扯完了见姑娘眼底动容, 他不忘故意冷吸一口气, 虚捂着伤口叫嚷着疼。
崔乐宁一慌, 着急的起身, “你别乱动了!我去叫大夫!”
姑娘吓得慌乱,正准备转身就被他拽住了手腕。
她已是急急忙忙要起身的动作, 忽然被拽着转身,顺着力道便跌到了他身上。
浑身药味。
往日宽大的胸膛让她安心, 如今却让她心疼不已。
“嘶——”
耳畔传来男人的低低吸气的声音,崔乐宁没敢动,生怕碰着他左肩的伤口。
“你干嘛啊…”在他怀中僵持了一会,她轻轻的撑着床板, 缓缓想要起身。
他看不见男人抵在她肩膀时那抹满足的笑, 见她要起来,楚昭搂着她腰的右手又紧了些,压着唇角低声道:“嘶…好疼啊,乐宁给我再抱抱好不好——”
声音低低的, 像是疼得不行的哀求。
她眼底噙着担心的雾气, 闻言只好又趴回了他胸口。
怀中的姑娘乖顺,楚昭得意弯了唇。
搂着娇软的姑娘,他的心平静了不少,终于能疲惫的闭上了眼。
数日奔波捉拿暗探, 如今终于是结束了。
他本就受了伤, 一下子抱着心上人满足得眉眼含笑, 只是那么一小会竟险些睡了过去。
“怎么伤的啊…”
片刻之后,怀中姑娘轻微动了动,小手小心点避开伤口搭在了他胳膊上。
楚昭轻轻揉了揉她细软长发,“追贼呢,好在抓住了人。”
她似是轻轻叹息了一声,趴在他怀里揪着他手臂的布料,“很疼吧…”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解释,但那狰狞的伤口那样吓人,就算他受惯了伤也还是会疼的。
楚昭虚弱的低低笑了一下,右手去牵她的手,这回姑娘没躲开。
“放心,我可是战无不胜的小将军,休养一阵就好了。”他捏着她柔嫩的手,若无其事的说着。
可姑娘闻言抬起了眸,有些不赞同的与他对视,“你这阵子不要乱跑了,伤养好再说。”
“…去见乐宁也不让吗。”
星眸下垂,像是失落的可怜兮兮。
她没忍住弯了唇,“有事让人来崔府叫一声,我来找你便好。”
他怎么都伤成这样了还不上心呢。
趴久了崔乐宁担心扯到他的伤,一边软声说着话一边撑着床慢慢离开他的怀抱。
她眼中担忧,眸光皆黯然不少。
兴许是病患情绪会放大,抱抱没了之后楚昭低落了一瞬,随后又捏了捏她的手。
好在她没有不让牵手。
“别担心了,我养个两日就能轻轻松松抱起乐宁。”
他还白着脸呢,就信誓旦旦的口出狂言。
崔乐宁别他一眼,想要抽回手但他紧紧握着不放,再想用些力,他就嗷嗷的叫疼。
她只好无奈的叹着气由他牵着。
不一会,下人端了药上来,嘱咐将军要趁早喝。
前两次的药将军眼也不眨的仰头就灌下去,可今日下人跌破了眼,眼睁睁瞧着他们家小将军牵着崔小姐的手说药苦。
这谎说得眼不眨心不跳的。
下人偷偷笑了一下,将药放到崔小姐手边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如今我可是伤患,乐宁喂我?”他仗着自己虚弱的模样,花样的示弱。
崔乐宁嫌弃的瞪他一眼,但人家伤成这样了,她也只好认命的端了药碗,吹冷了药给他喂。
他得意的弯了唇,配合着张嘴喝。
药苦得要命,但她温柔给自己喂药的模样太好看了些。
估摸着喂了两三口之后,楚昭笑着用右手从她手上拿过了药碗,在她茫然的目光下仰头饮尽。
崔乐宁无奈的瞥他,“不是要喂吗?”
“舍不得乐宁累着。”一勺一勺喂也太过苦了些。
看他病恹恹的模样,崔乐宁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只是转身出去放个碗的功夫,再回到床边时男人已昏昏欲睡。
伤得这样重,她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姑娘动作轻轻的欲要转身,身后便传来了他的轻笑声:“想偷偷溜走啊?”
崔乐宁脚步一顿,回眸无奈,“我见你睡着了,便不想打扰你休息了。”
他懒洋洋的垂着眼,半倚靠着看着她,“没睡着,乐宁给我读读兵书?”
男人指了指旁边随意搁着的兵书,大有她不念就嚷疼的架势。
她蹙眉无奈的拿了兵书,坐在床边给他念。
屋内静悄悄的,飘着一股浓浓药味,男人闭着眼缓缓睡去,只余不时翻页的摩擦声与姑娘轻缓念书声。
过了半晌,崔乐宁觉着他已闭眼许久,便轻轻合上了兵书,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将门轻轻关上之后,她才一脸愁容的转身回府。
怎么就伤得这样重呢。
她得去府里库房翻翻有什么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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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将军重伤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崔乐宁在家中也只字未提,只是从自己库房悄悄搬了不少补品过去。
而朝中清理了不少官员,崔太傅与两个哥哥忙得脚不沾地,崔乐宛常常出门,也不知是不是在帮着章季青经营胭脂铺。
于是崔家人各忙各的,完全不知道自家小妹日日往将军府跑。
一日,崔乐宁又提着补品来将军府了。
“都同你说不要再带了,要堆不下了。”
楚昭叹息一声,满眼无奈的瞧着她。
崔乐宁将东西递给下人,见他坐在桌边,讶异的瞪圆了眼,提着裙跨过门槛进屋。
“还没好全呢,怎么就下来走动了。”她担心的凑到他面前,蹙着眉说着。
楚昭面色已经恢复了许多,不像那日见的那样毫无血色。
他眯眼笑了笑,“已经好多了,抱起乐宁都不是问题。”
“要试试吗?”
受了伤之后,他仗着她心疼,这几日别提多放肆了。
崔乐宁瞪他一眼,见他跃跃欲试想要站起来,立马蹙了眉,“你坐下,等下伤口又裂开了。”
某日来时又撞着他上药了,伤口时不时还蹦出血来,让她瞧着好几日愁容都未褪。
楚昭也只是嘴上放肆一下罢了,见她担心了,赶紧举起手老老实实坐好。
“好好好,听乐宁的。”.
两人又闹了一会,楚昭喝完药之后想起来一件事,他骨感修长的指骨叩了叩桌面,“上次你托我查章季青,但我的人查了许久却并未发现他有何恶事,顶多游手好闲了些,爱同人打赌、游玩,但不上青楼不去赌坊,人品尚可。”
崔乐宁疑惑的放下了手中杯,“那为何纨绔之首会是他?而且名声还那样不好。”
什么流连各大青楼,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反正名声糟得一塌糊涂。
闻言楚昭也皱起了眉,“此事倒是查清楚了,起因是章季青从一位纨绔手里救下一对母女,两人打了一架,对方没打过于是恶意从心,让人四处散播谣言。”
“不澄清?”
章家也算名门世家,怎么会任由嫡子名声成这样。
“是章季青不让澄清,彼时他正与章父因经商之事闹得不可开交,章季青威胁章大人,若是不让他去从商他就真去当个传言中的纨绔子弟——”
“一直,到了如今。”
楚昭话落,屋内沉默了片刻。
一会之后,崔乐宁才忍不住噗嗤一笑,“竟如此儿戏。”
她听闻,也因章季青纨绔的名声所以至极未娶妻,若不是因此,单凭着章季青那张风流倜傥的脸早该娶妻了。
楚昭见她笑了也跟着弯了唇,“如此放心了?”
知晓她是担心姐姐,但单凭调查结果与接触的那两回来看,章季青此人还不错。
而且…那胭脂铺是真的经营得不错。
如今京城贵女谁不知道落霞胭脂铺。
“人品尚可…但名声不好听,爹爹那关仍是难过。”她蹙着眉,如今姐姐日日出门,怕不是都同章季青在一起呢。
也不知姐姐可有想过这个问题。
姑娘发愁起来,楚昭却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未来岳父那关可不好过,光是板着脸气势就能轻易压垮人。
“…他将铺子经营得不错,我打算出银子给他开铺子了。”
见姑娘愁眉不展,楚昭敲了敲桌重新提起话题。
崔乐宁果然顺着他的话挑眉,“就这么出银子什么也不要?而且可章大人那边…”
人家父亲拦着,他们做晚辈的也不好指手画脚吧。
“章大人那边我亲自去谈。”
“也不是什么都不要,暂定下两成分红,毕竟…我也要攒钱娶媳妇是不是。”
两人围桌而坐,崔乐宁正倾了身托着脑袋听着他说话,他突然揶揄着转了头凑近——
二人的唇近在咫尺,皆是一怔。
他正含笑说着话,怔住之后墨眸深深,看着她茫然颤抖的眼神,忍不住又是勾了唇。
男人唇角轻微翘起,喉结滚了滚,无端吸引着人。
崔乐宁心乱了一瞬,眸光颤颤,一愣之后下意识觉得有危险,抿着唇身子向后退。
“…嗯?”
她闷闷的发出疑问,但她本就声线很软,轻轻嗯一声像是撒娇一样。
楚昭眸子里暗色蔓延,低眸瞧着近在咫尺的动人小脸,一时心尖悸动,胸膛起伏,脑子一懵低下了头——
吻在了姑娘微张的红唇之上。
姑娘顿时僵住,指尖颤了两下拽住了他的衣袍。
他的黑袍同她的披帛轻叠,一浅一暗。
而男人吻着她的唇,脑子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念头——
好软。
四十五只狗狗
她有些不记得那日是如何离开将军府的了。
他亲了她之后, 两人愣了许久,后来她缓过神羞得要跑,楚昭拦了没拦住,她掩着绯红的面提裙小跑离开。
好在, 第二日就下起了雨。
她也有借口不去将军府了。
崔乐宁趴在窗台上, 想着那日的吻默默的红了脸。
他怎么能……
怎么能亲她呢。
姑娘无意识的碰了碰自己的唇, 这才发觉自己唇角弯着是在笑。
她用手背贴了贴微烫的脸, 从腰间取下了粉色的香囊。
香料用的好闻清淡的甜香,绣了同他一样的底纹与一只白兔子。
同他那威风凛凛的白狼不同, 白兔子有这一双红红的眼,憨态可掬。
这香囊她还从没在楚昭面前戴过, 他也仍不知她的这点小心思。
姑娘透着粉的指尖拿起了香囊,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香味同她心底一样甜。
她弯着眸笑了笑,看着小雨沸沸扬扬落下, 发着呆看着雨停。
亲便亲了, 反正都是要与他成亲的。
草树缓缓盛着方才落的雨水,虫鸣鸟叫重新恢复,崔乐宁瞧着地面上湿哒哒的不愿走,便自个在院子里用晚饭罢了。
######
第二日, 没有下雨。
崔乐宁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 咬着唇犹豫了片刻。
要不要去将军府呢。
“小姐小姐,小将军提着礼物上门拜访了!”
竹桃快步跑上来禀报。
她面色一喜,弯了唇穿好外衫不紧不慢的走出了院子。
姑娘才走没两步,忽然神色慌张的快步而去。
他伤还没好全, 昨日才堪堪下床.
正堂。
楚昭休养了一阵子, 昨日乐宁没来, 他看着门口看了一整日。
今日便毫不犹豫的提着礼物上门拜访了。
他从自己所了解的消息里,精心的为崔家每一个人挑了合适的礼物。
崔家大哥大嫂分别是砚台与名画,崔子朗的是将军府库房中的一柄上好的宝剑,崔乐宛的他想了想,挑了套首饰与一位书法大家的真迹。
余下崔夫人与太傅的则是一小张礼单上的大部分礼物。
而崔乐宁,楚昭想了想很久没想出来,普通的礼物他都送遍了,首饰也有赢来司珍房的了,他想了想,从府门前路过的小贩手里买了一串糖葫芦。
所以当崔乐宁到时,崔家人个个拿着他送的礼物眉目含笑,只要她,一到手上就被塞了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
她那欠揍的二哥哥还朝她笑,“你看,小将军送我的宝剑!”
其他人也似有若无的摆弄着自己的礼物,让她瞧了好生恼怒。
姑娘一恼,朝楚昭鼓了鼓脸,伸手像是扯他的衣袖,但实则在暗地悄悄拧了他一下。
她用尽了的力气对他来说也不痛不痒,楚昭面不改色的谦和的笑着,让崔乐宁气得要命。
“宁宁不是最喜欢吃糖葫芦了吗。”崔大哥瞧着他们闹,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他身旁的秦檀湘挺着已经显月的肚子,跟着掩了唇。
崔乐宁拿着手中的糖葫芦皱了脸,委屈巴巴的唤了句:“大哥!”
崔子庭笑出了声,“行行行,大哥不多嘴了。”
话落,又惹得妹妹恼怒的一瞪。
“行了,”崔太傅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出了声之后看向了楚昭,“多谢小将军的礼物。”
“伯父不必如此客气。”楚昭一脸正色的朝他拱了拱手。
两人寒暄了一阵,崔夫人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又瞧了瞧自家小女恶狠狠啃糖葫芦的模样,待他们俩寒暄完笑着出了声:“花园里的花开得不错,宁宁还不带小将军去瞧瞧?”
谁看不出来,小将军主要是来找崔乐宁的,只是为了寻个正当理由,贴心的给他们都送了一份礼罢了。
啃着糖葫芦的崔乐宁茫然抬头,对上了一室的人目光。
“啊?好哦。”
姑娘用帕子压了压唇,拿着啃了一半的糖葫芦起了身。
“走吧,楚、小、将、军。”
她扯开一个虚伪的微笑,揪着他的衣角往外走。
而拿着宝剑爱不释手的崔子朗挑了挑眉,这场景与娘的那句话让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他轻轻弹了弹剑身,发出叮的一声响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这不是刚回京时,楚昭来府上娘也说过这么一句话。
那时他还不知小妹与楚昭认识,一边惊讶一边一厢情愿的以为楚昭是来寻他的。
亏他还拉着小妹给他介绍呢。
崔子朗想着冷嗤一声,拿着宝剑大摇大摆的回院子.
崔府花园
粉裙姑娘揪着他出来,一路气鼓鼓的,直到周围只剩下他们俩还有开得正好的花时,她才松了手停下。
崔乐宁将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怼到他面前,“说!为什么就我没有礼物!”
她虽不图什么礼物,却会因为没有她那份而失落。
见姑娘渐渐的真有些生气的样子,楚昭心中立即警惕起来。
他变了副认真的神色,端详了一下她手中的糖葫芦片刻,“冰糖葫芦,酸甜可口,夏日最宜,乐宁喜欢吃的。”
说着还自顾自的点头,让崔乐宁瞧了狠狠的瞪着他,“我生气了!”
可她恶狠狠的说完之后,小脸又耷拉了下来,“就我没有礼物…”
姑娘将失落的心摆在了他面前,楚昭慌了神,赶紧将她手中的糖葫芦接了过来,随后试探着抱了抱人。
“我错了。”
道歉先承认错误准没错。
姑娘轻飘飘的抬了眼,平日亮晶晶的眸子又垂了回去。
不过她没推开人,楚昭心中松了些,随后轻轻抱着人低哄着解释:“糖葫芦的确是瞧见小贩就买下来的,也的确是想着你喜欢吃。”
“给伯父他们挑完礼物之后,我想了许久,似乎你喜欢的诗书、衣裙、发簪早就送了个遍,普通的玩意我觉着宁缺毋滥,不是很想敷衍的送给你,于是便没有挑。”
本是想着来了直接同她解释的,但也许是躺久了人也闲得发慌,途中买了根糖葫芦便想逗逗她。
没想到玩脱了。
崔乐宁避开他的伤口,轻轻靠在他左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与低哄的声音,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气的确消了。
姑娘低低哼了一声,再抬眸却是压低了声关心他的伤势,“你伤口没裂开吧?你可真能耐,昨日才能下地今日就若无其事的乱走了。”
楚昭心虚一笑,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周围,凑近了她耳畔低声道:“再不出来走动有心人会生疑的。”
他这一次在暗地挖出不少人来,还有些身居高位,手里握的势力不小暂时还不能动,所以他暗地调查的事暂时还得低调些。
崔乐宁心中一凛,抿着唇点头,她微微踮脚,如他方才那样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道:“那咱们去我院子,还是随意在花园找地方坐,走太久你伤口会不会又裂开。”
姑娘眼底带着浅浅担忧之色,楚昭弯唇一笑,“就在花园好了,放心,慢慢走没有问题。”
他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
崔乐宁放下心来,两人并肩慢慢的寻个地方坐。
只是地方没找着,楚昭瞧着不远处的秋千硬要拉着她过去。
“这不是小时候那个秋千吗,还在啊?”
“快上去,我给你推。”
楚昭牵着人往秋千上按,一脸的跃跃欲试。
崔乐宁摇头,拽着他的手不放,“你带着伤呢,推什么推。”
真是不把自己当伤患。
楚昭勾唇一笑,“没关系,左手就能推动乐宁。”
她这么轻,一只手轻轻松松。
崔乐宁却是不愿,姑娘从秋千上站了起来,见他不死心的模样眸间狡黠一转,转手将他按到了秋千上。
“…”
楚昭惊恐的愣住,立即想起身,却被姑娘瞪了一眼,“不许动!”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将军,就怕心尖尖上的人生气。
见他憋屈的不动了,崔乐宁偷笑着走到了他身后,随后——
姑娘用力一推,秋千载着男人荡得高高的。
“噗。”
他太重了,崔乐宁甩了甩用力过猛有些扭到的手,但瞧见他僵硬荡秋千的模样,姑娘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这秋千结实,荡起来时,男人无奈的声音飘到了她的耳畔。
“乐宁别闹了。”
若是被人瞧见英勇无畏的小将军在荡秋千,他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虽是这般紧张的想着,但姑娘没让他停,面无表情的他也就没敢控制秋千停下。
待崔乐宁扶着腰笑够了,这才不紧不慢的拽着秋千停下来。
“谢姑奶奶饶命!”
姑娘一个眼神他就自觉从秋千上起来,崔乐宁转身坐下,也不让他推,自己用脚撑着秋千轻轻的晃。
“不是小将军让来玩秋千的吗,怎么玩了还不乐意呢。”
她故意挑着眉说着,楚昭闻言哭笑不得,认命的低了头,“怨我怨我。”
崔乐宁噗嗤一笑,翩然起身拉着他的手去找地方坐。
“不闹你了,好好修养我们才能出去玩呀。”
她牵着他走在前面,一边说一边回眸笑。
盈盈秋水的眼中又亮又甜。
楚昭勾了唇,紧了紧牵着的手,“对了,前阵子忙着定亲一事,我的生辰没办,叔父说三日后在府里办。”
她闻言神神秘秘的一笑,“好,到时候我要戴阿昭赢的首饰,让旁人都羡慕我!”
还有她精心准备了许久的生辰礼。
他一定会喜欢的。
楚昭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说起司珍房的首饰自然是含笑附和:“终于能瞧见乐宁戴它了。”
乐宁这般美,再戴上那精巧的首饰,定会惊艳四座。
楚昭瞧着她动人杏眸,已经开始期待生辰宴了。
四十六只狗狗
他的伤还没好全, 楚昭还想再陪她一会,但崔乐宁推着他回府休息,楚昭只好叹着气先行回府。
虽他嘴上说着乐宁嫌弃他,但何尝不知她是在担心自己身体, 男人走出崔府时唇角微弯, 恰好撞见崔乐宛与章季青在崔府门口说着话。
两人也是一怔, 随后双方互相打了招呼。
“小将军, 新的铺子我已经选好了,择日动工。”
一瞧见楚昭, 章季青便笑呵呵的,满眼的激动与感激。
他本以为就算小将军给自己出银子, 父亲也会拦住不让他开铺子,但兴许是小将军派人与父亲说了些什么,他忐忑的回到家,父亲只是叹了声气, 什么也没说的走了。
父亲这关就这么轻易的过了, 章季青别提多高兴了。
若不是小将军近来不见客,他准得拉着小将军去厨香坊连吃上一个月。
“小将军的恩情季青无以为报,只好以后给小将军多赚些银子。”
章季青认认真真的朝楚昭弯下了腰,郑重的说着。
楚昭满意的颔首, “这般最好。”
两人说着话, 崔乐宛在一旁颔首笑着,并不插话,随后楚昭瞧着,又想起乐宁为姐姐担忧一事, 思索片刻点了点章季青。
他似不经意般与他说道:“同你熟悉之后才知京城谣言不可信, 如今你要开自己的铺子, 也该澄清那些误会才好。”
楚昭点到为止,说完与二人颔首笑了笑,与下属转身离开。
而章季青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回过神来勾了一下唇,再抬眸便瞧见身旁的温婉姑娘也瞧着他笑。
章季青突然皱了眉,忽然有个念头。
——其实她也很期待自己洗清名声的吧。
毕竟…崔家三小姐的才学名满京城,而他总不能一直顶着个纨绔之首的名声。
“图纸我已拿到,便先告辞了,名声一事我会让人澄清的。”
章季青一双桃花眼微眯,含笑瞧着她的时候似是深情模样。
崔乐宛缓缓抬眸矜持一笑,“好。”
小妹都定亲了,章季青也有了澄清名声的意思,可惜他如今一股脑忙着开铺子,一直以来毫不着急婚事的她…似乎开始有些着急了。
“那便告辞。”
他微微颔首就要离开,可就在这时,有马车在崔府面前停下,一位媒人从马车上下来,瞧见崔乐宛之后眼睛一亮。
“哎呦崔小姐在门口呀,又见面了,今日我是替御史家的二公子来提亲的,咱们进去聊?”媒人似乎看不见章季青一样,挽着崔乐宛便拉着她进府。
这媒人专给京城贵人做媒,介于崔乐宛的婚事耽搁了快两年,媒人来崔府都给混了个眼熟。
崔乐宛下意识侧眸瞧向身旁男人,只见他方才的笑意不再,甚至眯了眼脸有些黑。
她不动声色的弯了唇,朝媒人点了一下头,随后同章季青歉意的颔首,“那我便先进去了,改日见。”
说着也不再看他,同那媒人一起进了府里,独留章季青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咬着牙微笑。
心底却是笑不出来。
忙晕了头的脑子瞬间醒了过来,他滞留于开铺子赚钱之中,她日日都来帮他一起出主意、画新款的图纸,导致他险些都要忘记崔家有女百家求的事了。
所以…
章季青抬眼看了看崔府的牌匾,默默的眯了眼,马不停蹄的回府想办法将名声扭转回来。
######
三日后
小将军生辰,将军府宴请各大世家权贵前往。
从前两位将军甚少归京,这一次小将军生辰宴大请宴席便是昭示着,往后将军府不再闲置,两位将军非战不再离京。
加上如今皇上器重,不少世家生了结交的念头,皆是盛装出席,有头有脸的世家与权贵一个不落皆赴宴。
长辈们意在结交,而年轻人们皆在等着小将军与崔小姐露面。
说来也巧,自从二人定亲之后,两人都未在人前露面,摸不清性子外表瞧着凶的小将军见不着也就算了,常常参与诗会、宴会的崔小姐竟也隔了好长一段时间见不着人。
今日小将军生辰,崔小姐定不会缺席的。
“楚小将军、崔四小姐到——”
一声唱喝之下众人心想,果然一起来了。
穿得花枝招展的小姐们、玉冠环佩的少爷公子们,皆齐刷刷的回头看去。
这一看不约而同的看呆了一瞬。
早便知这对都生得极好,却也不如今日的印象来得深刻。
姑娘今日穿了一身金丝石榴红裙,腰间锦带系着精巧坠着宝石的金链,鬓发之上一对极为惹眼的九瓣莲镶玉金簪,走来时配上那张明眸皓齿的脸,她红唇一笑,明艳得众人一眼望去只能瞧得见她。
太美了些。
猛然回过神来才看向崔小姐身后的黑袍小将军,这又是被俊得一怔。
他亦是精心穿戴着才来的。
似是商量过一样,他平日也惯爱穿黑袍,但今日的黑袍藏着些低调的金丝,走动间隐隐能瞧见那流光之色,搭上一张棱角分明的硬朗容颜,男人显得低调又矜贵。
姑娘走着走着忽然抿唇一笑,抬手抚了抚鬓角,衣袖滑落,露出柔软白皙的手腕。
上边一只环翠满圆天然翡翠镯,让贵女夫人们嫉妒得眼都要红了。
加上她发髻上那对九瓣莲镶玉金簪,两件不素之物毫无疑问定是司珍房出的。
贵女们默默揪紧了手帕,怪不得上次宴会没见她戴呢,原来在这等着。
这风头真让崔乐宁出尽了。
崔乐宁瞧见了周围贵女们恶狠狠的目光,没忍住悄悄的笑。
她那点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只不过她仍在想,若是被她们知晓,章季青赢的那套在她姐姐那,她们又会是何种反应?
下一次的马球比赛,那些成了婚的与有心上人的,定会打得激烈。
姑娘小心思瞒不住亲近的人,崔家人同楚昭皆是低了眸掩下笑意。
小姑娘偶尔的小心思也是可爱。
生辰宴开始,各自落座。
值得一提的是,今日太子也来了,随之还来了几位皇子公主。
崔乐宁抬眸瞧了瞧,趁着还没坐下,悄然扯犊子楚昭的袖子,“那常平公主竟没来?”
她是那次护送一事,后知后觉知晓公主对楚昭的心思,但她不怎么在意,知晓楚昭心里有她是其一,其二便是这位公主近来太过低调,什么消息也没有。
也许是他们二人定了亲,公主便也放弃了?
她没有刻意掩饰神色,楚昭一瞧低笑了一声,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上回护送她去避暑山庄惹来诸多流言,我便隐晦的与皇上提过我的困扰,之后公主便再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旁人不知的是,从前他进宫几乎每次都能撞见常平公主,起初他还觉着巧,但每次行礼之后,公主总要同他说上这么几句话,之后又撞上护送避暑山庄一事,他察觉不对,担心乐宁知晓后会不开心,索性与皇上提了一嘴。
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公主。
崔乐宁闻言眸子微微瞪大,可想而知常平公主为何不来了。
估计是觉着失了面子吧。
疑惑解开,崔乐宁已走到自己的位置,她弯了眸挥了挥手,“你快过去吧。”
说着她就要落座,楚昭瞧了眸间温柔,见着丫鬟们慢慢端上来吃食,忽然想起来什么,提醒道:“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桃花酥,待会尝尝看。”
“好。”
因为她已经坐下了,楚昭站着,也并未压低声,席上的声音小了不少,待那盘桃花酥端上了桌之后,众人才发觉那桃花酥只有崔家小姐桌上才有。
竟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偏心。
但人家未婚夫妻如此,倒显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偏爱甜蜜了。
之后宴席上两位将军同男人们寒暄,公子小姐们待着便低声闲聊。
“小将军与崔小姐真配啊,门当户对青梅竹马,还都生得这样好看。”
“真羡慕啊,希望我以后也能找个一个同小将军这样的如意郎君。”
“去你的,你有崔小姐长得美?”
周围皆是说着那众星捧月的二人相配的话,高子澄郁闷得灌了好几杯酒,一壶酒喝完,周围那些窃窃私语仍是不停,他烦郁得垂了眸,无声的起身出去透透气。
希望他回席间时他们没有再议论了。
高子澄走在将军府的沿廊上,吹着燥热的风,浑浑噩噩的叹气。
他生得不差,京城令人倾慕的郎君中,他也排得上名号,而且诗书琴画样样精通,怎就比小将军差了呢。
乐宁…不喜欢他。
这个认知再次反复盘旋在他脑海里,失落得要命。
若说是小将军吓他,震慑住了他,其实也不然。
他早便知晓,只是不肯承认这个现实罢了。
“…嗯?”
姑娘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的视野,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今日盛装出席的姑娘更是明艳,红唇杏眸无一不惹眼。
“乐宁妹妹…”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崔乐宁脚步一顿,下意识扯了抹礼貌的笑,想退回去,却因礼数克制着停了下来。
“…好巧。”
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高子澄一喜之后,看见她避之不及闪躲的目光,心中复又低落了下来。
想起小将军那日的警告,他刚要开口打个招呼,却闻一低冷的声音强势的介入。
“叫谁妹妹呢!”
楚昭快步而来,走到崔乐宁面前拦住他。
“这是我未婚妻,劳烦自重。”
楚昭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冷硬的声音透着危险。
就如同教训他那日的凶狠。
噩梦般的场面再次想起,高子澄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最后勉强维持住微笑,“抱歉,喝酒喝糊涂了。”
崔乐宁在男人身后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扯了扯他的衣摆,楚昭面色这才好了一些。
“走吧。”
他没好气的朝高子澄说着,高子澄深呼吸一口气,低头行礼之后憋着一口气走了。
他本独自苦闷,但见到了小将军一来她便浑身放松的模样,便更难过了。
触之伤怀,加上小将军与崔太傅对他有些不满,他平日受了些影响,虽没有波及他父亲,但因他之前的荒唐固执惹得父亲一下老了好几岁,他心中有愧。
不如他自请调离京城罢了。
免得伤怀。
高子澄一边出神的想着,背影落寞的离开。
见人终于走了,楚昭这才转过身一言不合抱住了人。
“我都没唤过乐宁妹妹…”
男人低喃着俯了身,下巴搭在她颈窝里,呼吸轻轻,惹得她轻轻抖了一下。
离得近了,崔乐宁这才发觉他身上有些浓的酒味。
“你喝酒了?”她没承住重量,往后踉跄了半步。
温热的呼吸在颈窝喷撒。
他动了动。
微凉的唇落在了耳下。
四十七只狗狗
风夜温柔, 月亮被云层轻扰,沿廊上的人也似被云雾挠着心。
明艳动人的姑娘僵硬的手搭在他肩上,明明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但被他吻过的地方似是灼烧一般存在感异样的强。
鬓发上的坠子晃了晃, 崔乐宁低了头, 声音若蚊:“…你干什么呀。”
仔细听还带着些轻颤。
可惜喝了不少酒的男人听不出来, 他在满是馨香的颈窝闷笑了一声, “我的乐宁真香。”
方才他冷声喝退高子澄时听不出那醉意,如今放松下来, 隐隐能察觉到他无端慢下来的语速。
今日赴宴崔乐宁可是精心打扮过的,熏香也换了一种淡雅的幽香。
自然是香的。
但也不知是因为他的话, 还是男人有些失神的模样,崔乐宁弯了唇轻轻环了他的腰,“是不是喝醉了?”
语气轻轻,透着关心。
谁料男人又拱了拱, 像是在摇头, “这酒我不大喝得惯。”
声音低低的,陪着缓缓的语气莫名的像是在委屈。
惹得她弯了眸轻轻拍了拍他,“那咱们坐下醒醒酒?”
说来她眸中有些恼,那些大人怎么回事, 一个生辰宴给他灌这么多酒。
楚昭搂着她的腰不愿撒手, 任由她掰了好几次都无济于事。
“就想抱抱乐宁。”
他带着几分醉意,闷闷的说着。
崔乐宁无奈,“那你抱着吧。”
男人没有动静,她腰间的手分毫不移。
鼻尖时不时飘来淡淡的酒味, 姑娘微微拧了眉, 但片刻又松开。
她闲得无聊, 垂下了眸撩了他一束长发把玩。
“今日的桃花酥有些甜了,下次让厨房改改。”
“好。”
“今日那些贵女的眼神都快把我淹了,哼哼,本小姐就是这般美丽动人。”
“嗯,乐宁是仙女,旁人没法比。”
“噗,你怎么喝醉了嘴还这么甜呀。”
“是实话。”
……
姑娘想着什么随口就来,有些小傲娇,可在他一声声附和之下,竟瞧出几分宠溺来。
两人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他的贴身下属来寻,一个不小心撞破了在抱抱的两人的场景。
下属浑身一激灵,压下了想要唤主子的声音,脚步一转想要待会再唤人。
可微醺的男人警惕仍是不减,闻声从她颈窝抬起了头,凌厉的目光看了过来。
崔乐宁也疑惑的转了头。
下属对上自家主子的目光,三人沉默了一瞬,随后他警醒的拱了拱手,“属下待会再来。”
崔乐宁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方才亲昵的姿势,姑娘倏然红了脸,见他下属尴尬的要退下,连忙出声:“哎?”
下属动作一顿,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自家将军大人。
楚昭皱紧了眉闪过一丝不悦,但也知若是无事他不可能找来。
“何事?”
下属脚步一停,朝两位主子拱手行礼,随后敛了眸恭敬回禀:“宴席过半,大人该回去了。”
简而言之,到了送礼环节了。
身旁姑娘闻言已向前走了一步,见他不动回眸疑惑的瞧了瞧他。
楚昭揉了揉眉心,叹气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席间,明眼人就知两人一起回来的。
揶揄的目光在贵女们间传递,随后看向了座上的人,马上要送礼了,也不知那些大人们又要拿出多少好东西讨好小将军。
而崔乐宁,身为未婚妻又要给小将军送些什么呢?
许多人放下了筷子,静待第一个送礼的人出现。
首先站出来的竟是楚将军的副将,楚昭能唤一声叔叔的人。
对方生得凶神恶煞,没多想站了出来,没想到惹来了这么多目光。
他疑惑的看了一圈,似乎明白自己打破了什么规矩,但站都站出来了,他也没想这么多,随手打开带着的盒子,从里面掏出来一摊酒。
“喏,这是本将埋了二十多年的好酒,自己不舍得喝,咱个粗人又没啥贵重的礼物,索性便割舍送给小将军了。”
副将豪气一笑,不少重规矩的人皱了眉,但两位将军却是同时笑了笑。
毫不介意。
楚昭更是亲自起身接过了酒,“谢了,下次开坛叫你来一起喝。”
副将本人威猛没什么城府,因为战场上杀得凶慢慢升了职位,还救过他叔父一命,他们也知晓,这是草根出身的副将心里很难得的礼物了。
因为这位副将嗜酒如命,寻常人很难从他手里讨到一碗酒。
席上其乐融融,有这位副将开头,接下来的礼物送得很顺利。
有古玩字画夜明珠,珍珠首饰刀剑。
礼物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终于,前边人送过了之后,慢慢压轴的才是那些重要人物。
比如说崔太傅,送了一本难得的兵书与珍宝若干,又比如说太子,送了一匹令公子将士们都眼馋的千里马。
再之后,众人目光瞧向了静坐的崔乐宁。
众目睽睽之下,姑娘愣了一瞬,茫然的蹙了眉。
她不欲在宴席上送,打算私下给他一个人惊喜来着的。
旁人见她那模样,还以为她没准备礼物呢,有同她不对付的贵女阴阳怪气笑了一声:“崔小姐身为小将军的未婚妻,不会连礼物都没准备吧。”
明明是与身旁贵女掩唇笑着说的,但偏偏那声音大得很。
崔乐宁不悦的皱了眉,而座首的楚昭不知她的想法,但下意识维护她。
“做什么,本将军都还没说话你在意什么。”
“我家乐宁对我最是上心,准备的礼物定是只想给我一人瞧。”
他说着越想越有可能,黑着的脸变了变,压不住的嘴角微微翘着。
“是、是我多嘴了。”今日崔乐宁风头出的太甚,没忍住挑事的贵女尴尬的道歉。
众目睽睽之下被小将军这般说,她面子都要丢光了。
贵女后悔的缩了回去,但崔乐宁身上的目光不减反增。
她也知晓,这一下真得当众送了。
姑娘敛了眉,从座席旁拿着一个长条形的锦盒起身。
那盒子是香木做的,光是精致的盒子都值不少钱。
旁人瞧着那形状,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应该是把剑。
为了讨好小将军,方才的礼物中也不缺名剑,估摸着崔乐宁一个千金小姐也寻不来多好的剑。
旁人不动声色的失望着,而楚昭却惊喜的看着她。
似乎只要是她送的,怎么样他都会喜欢。
崔乐宁察觉他的目光后心尖一甜,弯了弯唇起了身。
横抱起盒子之后,她白皙粉嫩的指尖掀开了盒子。
盒子微微侧着,方便楚昭能瞧见那剑。
剑鞘呈银金色,质感古朴,让人无端期待起里头的剑来。
崔乐宁欲递给丫鬟,可楚昭却扬声道:“我自己来拿。”
说着从位置上起了身,有些迫不及待的大阔步到了她面前。
“能当场打开吗?”
崔乐宁自是含笑点头。
她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周围,是他们要她当众送的,待会将所有人比下去可别觉得是她故意的。
她还想着今日风头出够了低调一点,没想到要从头高调到尾。
姑娘含笑看着他,楚昭则的小心翼翼的将剑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这剑没有他如今的佩剑重,剑柄上还系着一条红穗子。
楚昭抛了抛,利落拔剑。
“噌——”
一眼,两位将军目光一凝,同时变了脸色,楚修楷更是坐直了身。
楚昭失了平日装模作样的沉稳,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崔乐宁。
姑娘得意一笑,骄傲的仰起了下巴。
“怎么样,喜欢吗?”
常年用剑的人最能分清剑的好与差。
剑身呈银色,由玄铁铸造而成,极薄,剑刃闪着寒光。
楚昭后退了一步,避开她挥了挥手中的剑,满眼的欢喜兴奋,“喜欢!怎能不喜欢!”
虽比他的佩剑薄,一点也不犹豫的说,这柄剑比他的佩剑要好上一倍不止。
剑光寒气逼人,崔乐宁一瞧蹙着眉退后,轻声提前道:“这剑是我求了司徒大师打造的,削铁如泥,你小心些。”
若在他生辰宴上误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谁料她轻声的提醒让席上不少习武之人变了脸色,楚修楷更是盯着侄儿手里的剑不放,“你说的司徒大师可是剑司门的主人?”
崔乐宁眨眨眼,在众目睽睽之下弯眸点头。
一时间,不少人瞧着小将军手里的剑眼热不已。
这可是司徒大师铸造的剑啊!
自司徒大师所铸的剑皆非凡品,每柄皆削铁如泥,无数人向剑司门求剑,可自从司徒大师十年前为皇家铸造了最后一柄剑之后,扬言再也不接活了,怎的如今又出来一柄!
有武学狂热者顾不上崔乐宁的身份,质疑的看向她问:“这真是出自司徒大师之手?你可知胡乱冒名有多大的后果?”
楚昭闻言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握着冒着寒光的剑皱眉冷对那人,“休要胡言乱语。”
他清楚,乐宁不可能拿假的剑送他的。
而被质疑的崔乐宁脸上娇美的笑微敛,矜贵的掀了眼微笑点头,“若诸位生疑,自可向司徒大师求证。”
她还不屑于拿假的东西装模作样。
何况这是她花了自己多年攒下的大部分银子,加上求来大哥的人情,苦苦求了司徒大师许久,吃了无数闭门羹之后才得偿所愿的。
堂堂太傅之女,这般坚定的说出来便不可能撒谎。
于是众人羡慕的看着楚昭,一边眼红一边告诉自己以后莫要惹了小将军,毕竟如今那剑可是三岁稚童都能轻轻松松削掉人脑袋的,何况是用在武艺高强的小将军手里。
“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辰礼。”楚昭爱不释手的将剑插回剑鞘中,光明正大的朝她笑得肆意。
一柄好剑,天下难求。
如今,她将剑送到了他手里。
黑皮男人笑意深深,同她对视一眼满满的情愫,握着剑朝她矜贵颔首,“多谢未婚妻的剑,楚昭甚是欢喜。”
四十八只大狗狗
生辰宴在一片羡慕声中落下帷幕。
崔乐宁松了手让姐姐先回府。
“姐姐先走, 我待会再回去。”
她盈盈一笑朝姐姐挥挥手,随后转了身重新往将军府里走。
崔乐宛挑了一下眉,宴席结束已是很晚,再留…莫不是要过夜呢。
当然, 这想法太过惊悚, 念头一上来就被她掐灭了。
她瞧着妹妹偷着轻快的背影, 脑后坠着的流苏都荡着愉悦的弧度。
罢了。
待会她派人守着府门口, 若是太晚未归她就让人悄悄到将军府催。
“送你回府?”
忽然离府的宾客中,有人闪身出现在崔乐宛身旁。
来人一双桃花眼微眯, 总是风流倜傥的模样。
崔乐宛含笑轻抬眼眸,“好。”
章季青满意一笑, 摇着扇子侧眸与她说新铺子的情况,姑娘不时点点头,偶尔蹙眉提出不同意见。
他们所不知的是,人群为首的太傅身后跟着崔家人, 回头与崔子庭沉声说话时, 忽然发现两个女儿都没见着人。
崔太傅眉头紧锁,停下了步子。
宾客皆同他颔首打招呼,崔家人就站在将军府门口等着,宾客一群一群的路过, 终于瞧见了崔乐宛的身影。
只是…
崔太傅看着大女儿身旁的人, 顿时脸黑了下来。
两人还没发现他们,仍在含笑说着话,太傅心底闪过一丝不悦,沉声开口:“乐宛, 过来同我们回府。”
不悦的冷声之下, 并肩而来的两人同时一怔, 抬眸神色皆有那么一丝慌张。
而章季青更是有些手足无措,赶紧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京城公子哥们皆惧怕太傅大人,因从前太傅大人教导太子时,与太子同行之后皆会被太傅顺道考一遍,答不上来他也不骂你,只是用不成器的目光瞧上一番再默默叹气,让人无端的愧疚心虚。
偶尔太傅大人撞见纨绔子弟做恶也会告上一状,这种种加起来,令没什么才学的公子们避之不及。
“见过太傅大人。”
章季青察觉到对方眼底的不悦之后,暗暗道了句不好,随后端正了态度拱身见礼。
崔乐宛也没想到会被父亲撞见,见状柔声先唤了句父亲。
场面一时很是尴尬,太傅大人的低气压令路过的人都走得快了些。
崔太傅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本不乐意看那有纨绔之名的章季青,但人都已走到自己女儿身旁了,他只能拧紧了眉视线在章季青身上停顿了片刻。
章季青,京城纨绔之首,近来章家澄清流言一事他也有所耳闻,但当时只是粗略的听了一下,没想到自家女儿会同他扯上关系。
崔松良心底不悦得很,瞧着还不愿过来的女儿硬声道:“还不快过来。”
崔乐宛只好轻声应了一声,随后侧身与他低声说了句走了,姑娘便被神色都不太好的崔家人给领走了。
一时间不悦到了极点的太傅大人连小女儿都忘记等了,直接转头回府。
崔子庭身为大哥,觉着场面实在是有些冷,而父亲见三妹妹过来了直接便走了,他觉着有些失礼,于是坠在后头歉意的与章季青含笑道别。
章季青笑着送别崔家人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傅大人的低气压实在是迫人。
不过…
崔家乃书香世家,他从前的名声太响亮,未来岳父那关怕是难过了。
男人苦笑一声,连拿来装腔作势的折扇都不想再打开了.
将军府内
宾客散尽,楚昭应付了一整日,醉意上头,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同叔父打了声招呼就要回院子。
可楚修楷噙着笑拦下了人。
“待会再走,你先去小厨房一趟。”
那小姑娘拜托他的任务可不能忘了。
楚昭疑惑的停下了脚步,“叔父没吃饱?”
去小厨房给他拿吃的?
楚修楷闻言没好气的挥了挥手,“让你去那就去。”
下人们来来往往收拾着,楚昭挠挠头一脸茫然的走去小厨房。
他是真累了,酒的后劲也有些大,所以男人快步走到了小厨房。
但奇怪的是,小厨房安安静静的,连个值守的人都没有。
楚昭更是疑惑,难道叔父让他来看下人玩忽职守?
“砰——”
小厨房的门砰的被人推开,姑娘从里面笑着跳了出来。
她仍是生辰宴那身装扮,不过大袖被襻膊系了起来,露出一双白皙的手臂。
“你怎么还没回家?”
楚昭见着人之后下意识的笑,随后才疑惑的问她。
崔乐宁笑而不语,拽着他的袖子往小厨房拉,“快进来!”
楚昭毫无防备的被她拉进去按着坐下,随后姑娘也不给他解释,笑眯眯的转身看着已经烧热的油,她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热油,淋在一旁做好的面碗里。
刺啦的一声,香气弥漫。
姑娘满意一笑,小心的端着碗到他面前。
“喏,长寿面,吃吧。”
她在楚昭身旁坐了下来,眸子亮亮的,似乎在期待他尝的模样。
在瞧见她淋油时楚昭就有了猜想,如今面一端到他面前,男人心底划过一丝暖意,他沉沉看她片刻,毫不犹豫的动了筷子。
香。
“哇,这是我吃过最香的面。”
楚昭尝了一口之后,夸张的赞叹着。
崔乐宁噗嗤一笑,随后坐直了身瞧了一眼自己做的面,“真的吗?我昨日才学的,若是不好吃你尝一口就算吃过了。”
她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
而且,她只是昨日突然想起,楚昭的父母早亡,楚叔叔又不像会做面的样子,于是便偷偷给他准备了一个小惊喜。
生辰嘛,怎么能没有长寿面吃呢。
姑娘眉目温柔,说话的调子也是软软的,楚昭瞧着她心里塌软了一片,闻言低头又尝了一口,这回才是轻笑着说:“淡了些,但只是一点。”
“乐宁天赋异禀啊。”
崔乐宁扬唇骄傲一笑,“那是当然。”
她可不会将自己学了十来遍的事告诉他。
嗯…就是…
府里的厨娘看着她浪费的食材心疼了很久而已。
楚昭埋头吃着面,眼底和唇角的笑意一直没有停下。
幸好她做的分量不大,因为念着是宴席之后,男人三两下就解决完了。
他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崔乐宁贴心的给他倒了一杯清茶。
“这是我过的最愉悦的一个生辰。”
“那柄剑与这碗长寿面,每一样都令我心中感动。”
“也…更为乐宁心动。”
托着脑袋看着他的崔乐宁闻言一怔,面对他情意深深的眸,姑娘脸色瞬间红了起来。
“说什么呢,我也没有特别用心,只是…只是想到就做了。”
她眸光飘忽,心也轻飘飘的。
说完她又咬了唇,“不是不是,其实也用了心的…”
楚昭瞧着她闪躲的杏眸与泛着红晕的脸,低低的笑了一声。
“能得乐宁如此上心,我很欢喜。”
“嗯,似乎也忘了夸一句,你今日很美。”
也不知是不是醉意影响,今晚的男人嘴特别的甜,一句接一句的夸夸,让崔乐宁羞得别开了头。
她有些抵不住,那双带着醉意有些迷恋的眼太过令人心颤。
“那…”
“你吃完就好了!我、我先回府了!”
姑娘慌慌张张的起了身想要逃离,但眼底荡着笑意的楚昭弯唇轻笑,轻易就拉住了人。
他仍是坐着,噙着笑捏了捏她纤细的手腕,“跑什么。”
说着用力一拽,崔乐宁惊呼一声,直接被拽得坐到了他腿上。
男人身上淡淡的酒味和松木香飘入鼻间,他的怀抱硬邦邦的,却令人满是安心的感觉。
崔乐宁心底慌乱,双手无措的搭在了他肩上。
两人近距离的对视,“…干什么啊。”
一个神色暗暗,一个杏眸闪闪。
触动着心弦乱颤。
楚昭定定看了她片刻,揽紧了盈盈一握的腰,闷声笑着吻了上去。
唇角仍是微微上扬的模样。
轻轻的贴了贴。
温热触及。
她的心跳得极快,闭上的眼睫毛颤颤,搭在他肩上的手缓缓环了他的脖子。
半晌,姑娘轻轻推着他,可男人执拗着不肯放。
她呼吸急促,颤抖着睁开眼,近在咫尺的俊颜那样好看,但她无暇顾及,蹙眉猛的闭了眼。
“嘶——”
楚昭放了人,捂着嘴倒吸一口凉气。
崔乐宁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无力的靠在了他肩膀。
男人一手搂稳人,随后轻轻碰了碰下唇,没见血色之后才满眼纵容的看向她,“小猫挠人,那咬人的是什么?”
“乐宁小狗?”
他兴许是真的醉了,眼底笑意藏着陷进去的迷恋,低头埋进了她香香的颈窝。
崔乐宁深呼吸一口才缓和了些,闻言恼得推了推男人的脑袋,“你、才是、小狗!”
语气软得要命,像是在他心口上吻了一下。
楚昭闷笑一声,随后贴近她耳畔——
“汪。”
一瞬间她整个人酥酥麻麻的。
姑娘耳尖通红,却又忍不住的翘着嘴角笑意盈盈。
“威风凛凛的小将军应该是狼,怎么变成小狗狗了?”
语气软软糯糯,甜进了心底。
醉意似乎越来越重,连他的眼神都变得深情不已。
“没关系,乐宁喜欢小狗。”
“唔,就如同她喜欢汤圆一样。”
崔乐宁一怔,因为她喜欢小狗,所以被这般说反倒是乐得高兴。
她眸色又软了些,知晓他是醉了,便趁机在他耳畔轻声问:
“那你觉得我喜欢汤圆一些,还是喜欢你一些?”
男人猛的从她肩上抬起头,眼神涣散却坚定,“当然是喜欢我!”
崔乐宁低低的笑,勾着他的脖子凑近。
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猜对啦。”
这是奖励哦。
四十九只狗狗
第二日
崔乐宁懒懒醒来, 翻来覆去后长发凌乱,粉黛未施的小脸呆呆的,一瞬之后弯了眸捂着脸埋在被子里笑。
昨日她不仅出尽了风头,还瞧见了他醉后黏人的模样。
昨晚吃完长寿面后, 楚昭也不知抱了她多久, 后来她觉着时辰有些晚了想推开人, 可没想到他闷声抱着她就是不愿放手。
崔乐宁眼看夜色越发浓了, 担心府里寻不到她的人,心一急横了心故意板着脸说, 若不是他不放她就讨厌他了。
男人默默抬了头,微微涣散的眼里满是控诉的看着她。
似乎有些委屈。
崔乐宁忍不住的笑, 从他腿上站起来后,不忍心的又回抱了他一下。
“乖哦。”
似是他毫无设防的模样让人心软,她神使鬼差的摸了摸他的头。
“…你在摸小狗吗。”男人怨念的抬起了头。
那神色崔乐宁今日想来仍是忍不住笑,他喝醉后怎么有些可爱呢。
姑娘又在床上滚了一圈, 外头竹桃闻声而入, 崔乐宁又躺了躺这才懒懒起床。
丫鬟们鱼贯而入,伺候她们小姐洗漱。
“小姐昨日回来得晚,听人说老爷与三小姐闹了不愉快,一路气氛不是很好。”
迷迷糊糊的崔乐宁忽然醒了醒神, “哦?”
爹爹和姐姐竟也会闹得不愉快。
真是稀奇。
“派人去打听打听原因。”
她真有些好奇。
待崔乐宁洗漱梳妆完之后, 打听消息的人才快步而进。
“如何?”
她侧了侧眸,挑眉瞧着打听消息的丫鬟。
丫鬟恭恭敬敬俯身回答:“从将军府回来时,老爷撞见三小姐同章家那位纨绔少爷一起,姿态似乎…有些亲昵, 所以才使得老爷不悦。”
太傅大人恪守成规, 甚至算得上有些古板, 这是连崔家下人都认同的事。
崔乐宁一听立马变了脸色,抬步就想去隔壁院子寻姐姐。
爹爹那样讨厌不学无术的人,章季青还没洗清身上的纨绔之名,姐姐也对家中一声不吭,应该除了她没人知晓姐姐与章季青的事。
若爹爹有心去查,姐姐肯定会挨骂的。
“小姐要去哪?早饭还没吃呢!”竹桃正弯腰摆着碗筷,见状手中的筷子刚放下去疑惑的看着自家小姐。
她脚步一转,抿了唇回身问去打探的丫鬟:“爹爹有凶姐姐吗?可有找她单独谈话?”
丫鬟摇了摇头,“没有。”
崔乐宁松了一口气,爹爹一早得上朝,估计去查的人还没来得及禀报。
想了想爹爹平日回家的时间,她不紧不慢的在桌边坐了下来。
不急,姐姐肯定也在吃饭。
待她吃完就去寻姐姐商量对策.
崔乐宛的院子
温婉的姑娘方才用过早饭,正站在窗边赏着院子里的花。
“小姐,四小姐来寻你了。”
崔乐宛一怔,让人赶紧迎进来。
今日还这么早,宁宁怎就找来了。
粉色上襦碧绿下裙的姑娘提着裙,豪不稳重的跨进了门槛朝自己跑来。
一眼瞧见姐姐在窗边含笑看着自己,崔乐宁震惊的蹙了眉,“姐姐怎一点也不着急啊?”
这一问倒是让崔乐宛疑惑的抬了眼,“哦?发生什么了?”
她为什么要着急。
崔乐宁急急忙忙的拉着她坐下。
“当然是爹爹撞见你与章季青的事呀!姐姐不担心爹爹不同意你们来往吗?”
怎么姐姐像是一点不急的样子,倒是显得她不够淡定了。
崔乐宛讶异的挑了眉,随后温柔的看着她摇了摇头,“父亲不是说过吗,我们的婚事自己做主。”
何况,章季青也没有很差劲。
崔乐宁皱了皱眉,“可是父亲很在意名声的,那章季青名声那样差,爹爹昨日瞧见你们定是气死了。”
她知道爹爹情绪内敛,但他对家人很上心,不可能同意女儿嫁给一个纨绔的。
崔乐宛轻轻一笑,眸间了然。
知晓妹妹是担心他们,所以她柔柔笑了笑,“不必担心,季青不是已经在开铺子了吗,何况他从前那名声都是被人恶意传的,只要稍查就知他不是那样的人。”
若他真如传言那般差劲,她又怎会看上他。
见她淡然的模样,崔乐宁定了定心,松了一口气放松了神色。
“姐姐心里有数就好,但我还是觉得爹爹那关不好过,带爹爹回家说不定要找你谈谈,你最好先想好说辞。”她有些担心的皱着眉提醒。
“好,谢谢宁宁提醒。”
崔乐宛说着,挥了挥手让丫鬟去库房拿了几盒印着倾香楼标识的东西出来。
“章季青准备开香铺,这是我们调出来的香,你拿这些回去看看喜欢不喜欢。”
崔乐宁挑了眉,看着那些精致的盒子不由的有些惊讶。
“这是鎏金?”
崔乐宛含笑点头。
崔乐宁看着盒子上的鎏金,默默叹了一句章季青果然适合经商。
光是这华贵精美的盒子,她已经能想到继霞香胭脂铺之后,京城贵女们互相攀比的模样了。
她将盒子拿在手上看了好几眼,本想随意挑一盒打开,崔乐宛却按住了她的手,拿起了最上面那盒递给她。
崔乐宁眨了眨眼,轻轻将盒子打开。
淡淡清甜的熏香扑面而来。
崔乐宁眼前一亮,“好好闻!”
是她喜欢的味道。
回去就将之前的换掉!
崔乐宛瞧着她的反应满意一笑,“喜欢就好,你这盒我与季青商量过了,特地给你调的,倾香楼不对外售。”
她闻言顿时亮了眼,谁不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呢。
“谢谢姐姐!”
姑娘捧着盒子甜声笑着,可崔乐宛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调出来我说适合你之后,季青提的。”
她知晓他有些笼络人心的意思,但她不介意,便如实转告了。
崔乐宁一听神色复杂的拧了眉,看着自己手中的鎏金盒抿了唇叹了一口气。
“哼,讨好我也没门,我永远以姐姐的感受为先。”
能成功贿赂她是不可能的!
崔乐宛心中有些暖,含笑掩了唇,“果然是我家宁宁。”
姑娘挽着她的手骄傲的挺胸一笑。
姐妹俩笑意盈盈。
不过虽是谈过了,但崔乐宁不放心姐姐,担心她被爹爹凶,索性便一起陪她等着爹爹回家。
……
下午,晴空万里,明明夏末了却仍是很热。
她们没等来爹爹,却等来了笑得灿烂的楚昭。
崔乐宛一听下人传报后,随之转眸揶揄的瞧着自家小妹。
“行了,父亲那我能应付,你去找小将军吧。”
可莫要因为她耽误了他们相处。
被姐姐的眼神看得脸红,崔乐宁下意识抿着笑,随后实在憋不住鼓了鼓脸嗔怪着别了姐姐一眼。
“那我去了?若是爹爹太凶应付不了记得让人来找我!”
姑娘一边走一边不放心的交代她姐姐。
崔乐宛无奈一笑,点着头挥手让她赶紧走。
姐妹俩对视一眼,崔乐宁提着裙跨过门槛出去了。
……
崔府正堂
楚昭今日来得巧,崔家除了姐妹俩其他人都不在府里。
他一个人慢悠悠的喝着茶,一边频频看着门口。
偶尔走神失笑。
醉后睡得沉,今日他起得有些迟。
一醒来想起昨日那些事,特别是那个香甜的奖励,楚昭的唇角就平静不下来。
他们似乎阴差阳错下吻了好几次,但是这是乐宁第一次吻他。
第一次主动吻他。
谁也不知道他醒来后,清晰认知到这一点之后有多兴奋与欢喜。
明知她是在自己醉后才大着胆子亲的,若今日再提她肯定会害羞。
但是楚昭憋不住,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过来寻她了。
他想见她。
很想很想。
并且有些遗憾,乐宁第一次吻竟然是在自己醉后意识不清楚的时候。
像一场美梦一样。
“怎么来找我了?”
到了门口,崔乐宁脚步放缓,装着不紧不慢的样子莲步轻轻走到他面前。
楚昭回过神来,见着她今日穿得粉绿很是活泼,笑着便开了口:“昨日是仙女,今日是仙童?”
那上襦是有些浅的粉荷色,下裙便是莲蓬的颜色,这俩颜色莫名的将姑娘衬得肤如凝脂,略施粉黛便美丽动人。
突然,楚昭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
小麦色的皮肤本就比寻常人要深些,但同她一比,自己真是黑得要命。
楚昭不由的抬眸看了一眼白皙的姑娘,莫名的嫌弃自己深色的皮肤。
崔乐宁没察觉到他那点小心思,闻言瞪他一眼,因昨日那亲亲的害羞都丢到了一旁。
“找我做什么。”她没好气的蹙了眉。
失神的楚昭掀起了眸,重新换上笑,“想见乐宁,所以就来了。”
“那见完了,你可以走了。”她让出一步,露出她身后的门。
姑娘眼底狡黠,楚昭见周围丫鬟都低着头,这才无奈的去牵她的手,“我才刚来…”
大白天的,周围都是人呢。
崔乐宁赶紧甩开了他的手,男人下意识皱了眉,故意叹了一声气:“昨日乐宁还不是这样的。”
他偷瞧着姑娘的神色,见她面颊飘上红云,随后支支吾吾的偏了头,“胡说什么呢!”
语气微扬,她自认为有些凶。
楚昭却觉得她是恼羞成怒。
他握拳低咳了一声:“我是说——”
“我喜欢昨日的奖励,以后乐宁多给我出些题好不好。”
昨日的奖励…
是她那个亲亲。
男人眼底噙着化不开的笑意,而崔乐宁整个脸都红透了,揪着衣袖咬牙警告:“不许再说了!”
不是都说醉酒后会记不清事吗,为什么楚昭会记得这么清楚!
早知道就不亲了。
羞死人了。
“可是乐宁还没回答我。”
姑娘伸手想要拧他的胳膊,可刚伸过来就被男人抓了个正着。
随后被他握着小手轻轻晃了晃。
平日在外人面前瞧着有些凶的男人,如今却正在学她撒娇的模样。
怪让人心软的。
崔乐宁瞧着那张俊颜,失神的应了一句好。
五十只狗狗
待崔乐宁反应过来答应了什么之后, 立马恼羞成怒不认帐了。
楚昭笑着哄了很久,好不容易哄好了人,崔乐宁派去盯着府门口的人回来了。
“爹爹回府了?”她挑了眉,看着门外的天色, 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比往日早太多回来了, 让人难免想到姐姐的事。
下人点头答道:“老爷向三小姐院子走过去了, 估摸着快到了。”
崔乐宁想起姐姐那淡定的神色, 犹豫半晌仍是不放心。
她看了看身旁的楚昭,“我担心爹爹和姐姐闹不愉快, 你先回去?”
楚昭恋恋不舍的捏了捏她的手,只好叹着气应了声好。
人家的家务事, 总不好插手的。
见他神色有些失落,崔乐宁拉着他站了起来,“好了好了,明日我去找你。”
可楚昭高兴不起来, “之前事罢, 明日起要去军营练兵了。”
暗探已被他们秘密关押,如今就等康朝的决定了。
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剩下的就不归他管了。
“可是你的伤还没好全啊。”闻言她蹙了眉,压低了声有些担忧。
他淡然挥挥手, “不影响骑马练兵。”
他闲不住, 受过的伤太多,所以也没多上心。
崔乐宁抿唇看了他许久,但这事她也没法劝,“那你要记得注意避开伤口。”
可别让伤势加重了。
楚昭含笑点头, 牵着她的手好一会才松开。
“我回府了, 你也快去寻姐姐吧。”
“那等你有空我再去寻你。”
崔乐宁瞧着他出去, 想着他才坐一会就走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还是跟着他的背影追了出去。
听闻身后熟悉的脚步,楚昭步子一顿,疑惑回头。
姑娘提着裙子快步朝他走来,“还是送送你好了。”
反正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崔乐宁弯着眸,“走吧。”
楚昭挑眉,没有拒绝。
他求之不得。
“其实你不必太过担心你姐姐,若是伯父派人查过,自然也知他纨绔之名有误,况且他替我经营那家铺子这般出名,伯父不可能不考量。”
“不过是会念叨一下罢了。”
楚昭生怕她太过担忧,想了想缓声与她说着。
太傅虽瞧着严肃,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崔乐宁惊讶的瞧了他一眼,掩着笑垂眸,小手轻轻的探了探。
不动声色的牵了他的手,“我知道啦。”
他都明白的事,她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爹爹。
只是爹爹念叨人瞧着凶,稍不留神也会伤家人的感情啊。
就同她粗枝大叶的二哥哥一样。
如今好了,二哥哥在家里,好不容易回来两人都克制着少说些伤人的话,如今关系已好得多了。
才见着人一会就要走,楚昭本有些失落的,但掌心塞进来一只柔软的小手,他轻笑一声,侧眸瞧见她羞的偏了头。
他欢喜愉悦。
似乎从他昨日生辰开始,他的乐宁比从前主动了许多。
这是他感情的回应,所以令他心中腾着无尽喜悦。
似是回应,楚昭牵紧了她的手。
姑娘面上飘红,男人坚定的牵着人,含笑瞧着她.
含笑回来之后匆忙赶去姐姐院子,恰好撞见爹爹和姐姐一同出来。
两人面色如常,她瞧不出什么东西。
耐心等爹爹走后,她才抱着姐姐的胳膊担心的问情况。
崔乐宛含笑说了句没事,但随后便抬头看向天,“只不过…要看那人何时才能上门提亲,又何时才能让爹爹满意。”
两人早已互知心意,但他迟迟没有正式提亲,她猜到一些,他兴许是顾忌自己的铺子没开出什么名堂来。
但…
同龄的姑娘孩子都能走路了,她偶尔瞧着也会走神,若不是心中有所坚定,之前她便受不住旁人的眼神草草嫁了。
但她如今愿意等。
希望章季青不要让自己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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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开始日日前去军营练兵,但突然有一日收到急报进了宫,自那之后他每日来军营一趟,布下了练兵任务之后就没人能找得到他。
崔乐宁好多日瞧不见他,偶尔去看汤圆时能瞧见几面。
两人牵牵手,逗逗汤圆玩,他再送她回府。
再之后,好像爹爹也开始忙了,崔乐宁只觉着爹爹面色一日比一日严肃,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家里人问过一回,爹爹没答,于是大家都识趣的没有再问。
一个月后。
前几日在将军府撞见楚昭之后,他主动约了崔乐宁出去走走。
“康朝使团明日进京,乐宁不想去凑个热闹?”
“也好。”她想了想便应了。
一是很久没有和他一起出去玩了,二来确实也想凑个热闹。
早在几日前就有使团来的消息,但之前打败康朝时他们才来献过和谈的赔礼,怎么又来了?
直到昨日,消息才传到京城。
原来是康朝换了主,二皇子弑父夺权,连带着将太子也杀了。
这新皇听着手段狠厉,但却又派了使团前来,看似很识趣的模样。
可偏偏众人听了都觉得违和.
第二日
茶楼之上。
使团还没到,两人坐在二楼窗边,占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
楚昭拿起茶壶给她倒了杯茶,“可还要吃些什么,待会陪你去买?”
最近那边又不安分,他才歇下来又开始忙了,实在有些愧疚。
崔乐宁摇摇头,端起他倒的茶抿了一口,茶香淡淡。
“你陪我坐坐就已经很好了。”她弯了眸甜笑。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他眼底的疲惫。
主要还是只有他们两人时,楚昭面对她下意识卸下所有防备,所以他的神色才能被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楚昭勾唇一笑,眸色深了些。
就在这时,楼下一阵喧闹。
原来是使团进京了。
两人同时看下去,使团两边有侍卫保护着,百姓们在街边看着抬着的一箱箱金银珠宝,议论声不停。
崔乐宁随意瞧着的视线忽的一停,纱帘马车里端坐了一位矜贵的姑娘,应该与她年纪相仿。
“那是谁?”
楚昭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后了然的回眸答道:“康朝的公主,前太子胞妹。”
她闻言瞪圆了眼,又多瞧了一眼马车里那面色有些冷的公主。
“康朝新皇不是将皇帝与太子都杀了吗,怎么唯独留下太子胞妹,而且还送来京城了。”
她自顾自的疑惑着,疑惑完了之后突然悟了。
崔乐宁惊声看向他,“难道新皇想将这姑娘献给咱景朝,以此来表明忠心?而且还能眼不见心不烦。”
杀了便只是杀了,拿来献给他们景朝还能有些用处。
这新皇真是…
楚昭却莫名的暗下了神色,“也许吧。”
乐宁猜中了前半句,可表明忠心?
并不然。
那新皇心狠手辣,旁人都觉得使团来访突然,他们又怎么能不做防备。
他进来忙也是因为暗探多了几倍,那边忙不过来,皇上只好派他暗中帮忙。
“不过使团来的人怎么这么多?比上次求和还要多人。”
崔乐宁疑惑的嘀咕了一句,她没抬头,自然也不知楚昭更暗了几分的眸色.
看完热闹之后已是下午,秋天了却仍是有些热。
崔乐宁出门时瞧着云层有些厚,便没有带遮阳的伞,两人并肩下了楼,崔乐宁在茶楼门口的屋檐下站定,看着一步之遥灼热的阳光,幽幽叹了口气。
早知太阳这般烈,她就该带好伞的。
也怨她因许久没见楚昭便兴奋了些,一时忽略了这还没到秋末,自然还是会热的。
姑娘心底抱怨了好几句,但实际上她只是步子微顿,正要踏出去就被男人横了胳膊拦住。
楚昭神神秘秘回眸一笑,“站着等我一会。”
崔乐宁转定,疑惑的瞧着他快步闯入灼热的阳光下。
他要做什么去?
不一会,男人手中拿了一把油纸伞笑着朝她走来。
她心中一喜,看着楚昭站在太阳下撑开伞,然后举到了自己的面前,为她挡下烈日阳光。
“这回好了,走吧。”
楚昭得意一笑,准备了这么久,夏天都过去了终于用上了。
崔乐宁弯了眸走在他身侧,他稳稳的举着伞,自己一半身体在阳光下,可她却被遮得严严实实。
姑娘心中微微的甜,“你特意去买的?”
那伞花样有些眼熟,应该是贵人们常去的那家铺子买的。
但她记得那铺子离这很远。
楚昭摇头,略有些得意的笑着:“早就备着了。”
之前也瞧见过她几次走在烈日下,姑娘肌肤又这般的白,晒黑了多可惜啊。
他心疼。
崔乐宁低眸轻笑,“阿昭最好了。”
“其实还有把扇子,你热不热?”楚昭俯了身低笑着说。
她挑眉,没想到他备得这么全。
“嗯…的确有些热了。”
她装作没瞧见他眼底的期待,故作犹豫的拖长了声音,直到男人有些紧张的模样,这才笑着说热。
两人并肩来到他的马旁,楚昭将扇子拿了出来,随后瞧着她低眸看着扇面。
他略有些紧张,“这我随便挑的,你瞧瞧若不嫌弃将就用一下。”
他瞧着书画都是一样的,便让店家挑了把卖得最好的。
“那你觉着,我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呢?”
姑娘拿着团扇在手里转了一圈,遮了半边脸,露出一双亮亮的杏眸笑问。
楚昭皱了眉头,看着她手中的团扇犹豫。
不喜欢?
不喜欢的话,按乐宁的性子会直接娇声嫌弃。
“喜欢。”
男人抬眸,目光坚定。
崔乐宁团扇掩唇,弯了眸笑了笑。
楚昭有些紧张的抿了唇,这到底是答对了还是没答对。
他还没想明白,姑娘手中团扇转了半圈,随后姑娘踮了踮脚倾身,左手的团扇轻轻举着,恰好遮了两人的下半张脸。
香软一触即离。
“猜对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