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钢铁闸门落下最后一声沉重的闷响,如同地狱关上了大门。手术室内外彻底隔绝,只剩下仪器单调的嗡鸣和生命流逝的粘腻声音。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耿司阳那句嘶哑破碎的命令——“用…我的…血……输……给她……!”,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密封的囚笼里激起无声的巨浪。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脏上。
用他的血?输给那个濒死的“污染源”?那个刚刚被宣布死亡的顾夏?
疯子!这绝对是疯子行径!
“司阳!你疯了!!!”隔壁监控屏幕前,秦雨的身影猛地向前一扑,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瞪裂屏幕。她精心修饰的面容扭曲变形,指甲在金属控制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声音尖利得划破凝固的空气,带着一种母兽护崽般的绝望和歇斯底里的憎恨,“她会把你最后一点血都吸干!她不配!她就是灾星!跟她那个死鬼妈一样下贱!只会害人!她该死!十年前就该跟她……”
“秦主任!”旁边有医生惊骇地试图阻止她失控的叫骂。
但秦雨的理智已经被彻底焚烧殆尽。十年压抑的扭曲恨意,儿子濒死的残酷现实,以及此刻他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那个“贱种”生机的疯狂举动,彻底冲垮了她最后一丝伪装。监控屏幕上儿子灰败的脸和地上蔓延的血迹刺激着她,她猛地转头,那双淬毒的眼睛死死钉在屏幕上顾夏苍白的面孔,一股邪恶的、疯狂的倾诉欲如同毒蛇嘶鸣:
“是她妈!是她妈那个不要脸的贱人!当年要不是她不知廉耻勾引……”
秦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和自我毁灭般的宣泄,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
“……没错!是我!十年前那场车祸!刹车线是我让人剪断的!那贱人开着车冲下山崖……砰!哈哈哈哈哈……烧得干干净净!她活该!她女儿也该死!她们都该死!司阳你是我的儿子!你不准碰她!不准——!!”
疯狂的自白如同冰雹,砸碎了手术室最后的伪装。所有医护人员瞬间面无人色,惊骇地望着隔壁屏幕里那个状如疯魔的女人。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绝望的冰。
手术台旁。
顾夏沉沦在丙泊酚冰海中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深渊深处的恶毒诅咒狠狠撕裂!
“……车祸……刹车线……”
“……烧得干干净净……”
碎片般冰冷的词语,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被尘封的记忆闸门!
轰——!
刺耳的刹车摩擦声!失控翻滚的天旋地转!玻璃碎裂的尖啸!灼热刺鼻的汽油味!还有……还有母亲最后将她死死压在身下、护在怀里时,那声撕心裂肺、带着无尽恐惧和爱意的嘶喊:
“夏夏——!!!闭上眼睛!!!”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滔天的火光吞噬了一切!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竟然从手术台上那具“尸体”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顾夏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眼睛不再是混沌的死寂,而是瞬间被焚烧的仇恨、极致的痛苦和明悟的绝望彻底点燃!猩红的血丝如同蛛网布满眼白,瞳孔深处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火焰!
她剧烈地挣扎起来,身体在手术台上弓起,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困兽般的绝望呜咽!泪水混合着眼底的猩红,汹涌而出!
妈妈!是秦雨!是秦雨杀了妈妈!
“夏……!”耿司阳被顾夏这突如其来的、濒死野兽般的爆发惊得心神俱裂!他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她身上,隔壁母亲那疯狂的自白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刺穿了他最后的认知!他无法思考,巨大的痛苦和混乱几乎将他撕裂,但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那只原本因为力竭而微微松开的手,再次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死死地重新攥紧了顾夏的手腕!仿佛要将自己的骨头都嵌进她的血肉里!
“别……看……”他艰难地喘息,破碎的字眼带着血沫,试图用这种方式将她从仇恨的深渊拉回一丝。
就在这时!
砰!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爆破声,如同雷霆在头顶炸开!整个手术室剧烈地晃动!
密封的连接隔壁的气密门,连同旁边的合金墙壁,竟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生生撕裂、爆破开来!刺目的强光混杂着飞扬的尘土瞬间涌入!
“不许动!警察!!”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冰冷威严的喝令如同钢鞭抽打在空气中!
全副武装的特警如同神兵天降,漆黑的枪口闪烁着致命寒光,瞬间控制了场面!刺目的战术手电光柱粗暴地扫过每一张惊恐呆滞的脸,最终定格在手术台旁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强光刺破黑暗,也刺穿了顾夏被仇恨和剧痛灼烧的视网膜。她感到一股温热的、带着生命力量的液体,正源源不断地注入自己冰冷的手臂静脉——那不是冰冷的丙泊酚输液管!一根紧急连接的、简陋的输血软管,正连接在她手腕的留置针上!而软管的另一端……赫然接在耿司阳手臂上刚刚被医生匆忙扎入的针头!
他的血!他真的在把他的血,输给她!
温热的血液,带着司阳残存的生命力,如同燃烧的岩浆,冲入顾夏冰封的血管!丙泊酚的麻痹被这股滚烫的生命力量粗暴地驱散!身体的沉重感和意识的剥离感在飞速消退!
顾夏猛地侧过头!
她的视线,瞬间撞进了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里。
耿司阳的头依然无力地枕在冰冷的地砖上,就在手术台边。那张英俊的脸庞此刻惨白如金纸,胸口的纱布早已被不断渗出的鲜血彻底浸透,变成了骇人的暗红色,甚至还在缓慢地、绝望地扩大。死亡的灰败气息清晰地笼罩着他。
然而,当他的目光对上顾夏那双燃烧着痛苦、仇恨又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的眼睛时,那灰败的眼底,竟缓缓地、清晰地漾开了一丝微弱的光。
那光芒,疲惫到了极致,破碎不堪,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奇异的解脱。
他的嘴唇艰难地动了动,极其微弱的气音,伴随着生命流逝的温热气息,拂过顾夏的脸颊:
“这次…”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动破旧的风箱,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换我……”
嘴角努力地向上牵起一个极其细小、却无比清晰的弧度。
“…跳下来…”
像一道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开!
十年前!孤儿院那场大火!
熊熊烈焰舔舐着天空,浓烟滚滚。年幼的她被困在摇摇欲坠的天台上,恐惧让她无法动弹。下方是尖叫混乱的人群和刺耳的消防车警笛。
然后,她看到了他!
那个穿着干净校服、眼神明亮得像星子的少年,不顾大人的阻拦和熊熊烈焰的威胁,像一头矫健而莽撞的小豹子,踩着烧得发烫的管道和窗沿,硬生生地爬上了摇摇欲坠的高处!
“别怕!跳下来!我接住你!”他朝她伸出手,声音在火焰的噼啪声中却异常清晰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至今记得他张开双臂时,那微微敞开的外套被热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样子,像一只逆风而上的鹰。
她跳了。带着所有孤注一掷的信任。
他接住了她。两人滚落在地,沾满灰烬,却安然无恙。
那是她生命里,第一束肯为她逆流而上、灼灼燃烧的光。
记忆的碎片与现实重叠。眼前的男人胸膛被鲜血染透,气息微弱,却用尽最后力气抓着她的手,将温热的血液渡入她的身体。
他用他的命,接住了再次坠入深渊的她。
以血为引,以命相托。
“不……司阳……”巨大的悲痛和一种灭顶般的恐慌瞬间淹没了顾夏刚刚燃起的愤怒。她忘记了自己的仇恨,忘记了秦雨的诅咒,只剩下眼前这张迅速失去生气的脸。她反手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攥住了他那只冰冷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流逝的生命。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她脸上残留的血污和汗渍,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滴落在他染血的胸口。“不要……你不能……”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清晰、毫无波澜的女声,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开了混乱的现场,清晰地回荡在硝烟弥漫的空气中:
“证据链完整,时间紧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叶晴。
她不知何时已经平静地站在了破开的巨大金属豁口边缘,与全副武装的特警站在一起。她脱掉了沾血的手术外袍,露出一身简洁的深色衣物。脸上依旧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冰封的眼眸,但那冰层之下,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暗流在涌动。她手中举着一份文件,冰冷的视线扫过现场,最终落在秦雨那张因为极度惊恐和疯狂而彻底扭曲的脸上。
“根据耿司阳先生紧急授权委托进行的亲子鉴定报告,”叶晴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却带着千钧之力,“样本来源:顾夏头发样本与耿弘毅先生(耿司阳父亲)存档DNA生物样本比对结果……确认存在直接生物学父女关系。亲子概率大于99.99%。”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手术台旁那只紧紧攥着顾夏手腕的、属于耿司阳的手。
“耿司阳先生与顾夏小姐……系同父异母兄妹。”
轰——!
死寂。
比之前的任何沉寂都更加沉重、更加窒息!
秦雨如遭五雷轰顶!她脸上的疯狂和怨毒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世界彻底崩塌的绝望!她死死盯着叶晴手中的报告,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如同破旧风箱被堵住的怪异声响,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连连后退,直到撞在冰冷的仪器上才停下。
“不……不可能……假的……是假的!”她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嘶吼,却虚弱得如同蚊蚋,充满了色厉内荏的崩溃。
“秦雨!”为首的警官声音冷硬如铁,“你涉嫌谋杀顾晚晴(顾夏母亲),非法拘禁、意图谋杀顾夏,立即逮捕!”冰冷的命令如同审判。
两名女警迅速上前。
“滚开!别碰我!”秦雨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猛地挣扎起来,歇斯底里地尖叫。她的长发散乱,昂贵的套装沾满污迹,精心描画的妆容被眼泪和疯狂冲刷得如同恶鬼。她的目光越过警察,如同淬毒的箭矢,死死钉在手术台旁——
顾夏正挣扎着试图撑起身体去看垂死的司阳,却被医生按住。而耿司阳那只冰冷的手,依旧用尽最后残存的本能,死死地攥着顾夏的手腕。两人沾满血迹的手紧握在一起,在无影灯惨白的光线下,构成一幅绝望而震撼的画面。红色的血痕在他们交握的指缝间蜿蜒,刺眼得如同命运的烙印。
秦雨的身体停止了挣扎。她看着那两只紧握的、流着彼此血液的手,看着顾夏那张酷似顾晚晴、此刻布满泪痕的脸,再看看自己儿子胸膛那片不断扩大的、象征生命流逝的暗红……一股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荒谬感和彻底的失败感席卷了她。怨毒的火焰在眼底疯狂燃烧,最终化为一道凄厉到极致、诅咒般的尖啸,撕裂了空气:
“哈……哈哈哈哈!兄妹?!好啊!好得很!”
“耿司阳!你看到了吗?!你拼了命救的是谁?是你的亲妹妹!你用你的血养着她!你们身上流着彼此的血!!”
“脏了!都脏了!耿家的血……顾家的血……混在一起了!哈哈哈哈!”
“这是孽!是诅咒!你们这辈子……永远洗不净这身罪孽!永远——!!!”
疯狂的诅咒在手术室里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
冰冷的金属手铐“咔哒”一声,铐住了秦雨剧烈颤抖的手腕。她那张扭曲的脸上,疯狂的笑意瞬间凝固,只剩下巨大的空洞和一种被抽空灵魂的死寂。她被警察粗暴地拖离,那双怨毒的眼睛却如同跗骨之蛆,直到被拖出门口,依旧死死地盯着手术台的方向,盯着那两只在血色中紧紧相扣的手。
喧嚣、尖叫、诅咒……仿佛瞬间被抽离。
手术室里只剩下仪器的嗡鸣和……耿司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艰难的呼吸声。
顾夏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秦雨的诅咒像冰锥刺穿了她的心脏。兄妹?同父异母?司阳的血……在她的血管里流淌?
她缓缓地、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自己那只被司阳死死攥住的手。手腕上,是他留下的冰冷指痕和黏腻血迹。手臂内侧,输液软管里,那温热的、象征着司阳生命的液体,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入她的身体。
她的血里有他了。
他的血里有她了。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和荒谬绝伦的剧痛瞬间攫住了她!比丙泊酚的冰冷更甚,比秦雨诅咒的恶毒更深!这不是救赎!这是……命运最残酷的玩笑!是秦雨最恶毒的诅咒应验!
“呃……”一声压抑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从她喉底溢出。她猛地挣脱了医生的压制,用尽全身力气,不顾一切地扑向手术台边缘!
“司阳……”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耿司阳苍白冰冷的脸颊上,“哥哥……不要……不要死……”
这个陌生的、沉重的称谓,如同最后的钥匙。
耿司阳那沉重无比的眼睫,在她带着滚烫泪水的呼唤中,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涣散的焦距艰难地,近乎奇迹般地,重新凝聚了一瞬。
他看到了眼前那张被泪水浸透的脸。她的眼睛依旧那么亮,即便盛满了痛苦和绝望,依旧像十年前大火里,他抬头仰望时看到的那双充满求生渴望的眼睛。
“……夏……夏……”他翕动着嘴唇,气若游丝。
顾夏屏住呼吸,拼命凑近他。
他的嘴角,那抹解脱般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用尽生命最后一点残存的力气,他那只紧握着她的手,极其微弱地、几乎是不可察觉地……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不…痛了……”
那微弱的气音,如同叹息,拂过顾夏的世界。
下一秒,他紧握着她手腕的力量,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终于彻底消散。
那只冰冷的手,无力地滑落,垂在冰冷染血的地面上。
心电监护仪上,那道微弱起伏的线条,在发出一阵急促而紊乱的波动后,骤然拉成了一道冰冷绝望的——尖锐长鸣的直线!
“嘀————————————!!!!!”
刺耳的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撞击在顾夏的耳膜和心脏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手术室里惨白的灯光下,顾夏跪在冰冷的金属台边,身体僵硬如同石雕。她的左手,还维持着刚才被司阳握住的姿势,悬在半空,腕骨上残留着他冰冷的指痕和粘腻的血迹。她的右手,指尖无意识地、痉挛般地触碰着他滑落在地上的、那只刚刚失去所有温度的手。
她脸上的泪水尚未干涸,新的泪水却又汹涌而出,顺着下巴滴落,砸在他失去血色的脸颊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暗红。
血管里,属于他的血液还在流淌,带着他的温热,带来一种奇异而残酷的生命力。然而,提供这生命之源的人,却已沉寂。
他走了。
带着那句“这次换我跳下来”的承诺。
带着那声让她“不痛了”的安慰。
带着他们之间,刚刚被血缘和法律残忍定义、又被死亡瞬间永恒凝固的……悖德而绝望的枷锁。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最深处被撕裂出来的哀鸣,终于冲破了顾夏的喉咙。那声音不似人声,充满了被碾碎的绝望、无法承受的剧痛和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空洞。
她猛地俯下身,额头重重抵在他冰冷的手背上。肩膀剧烈地、无声地抽动起来。没有嚎啕大哭,只有那种压抑到了极致、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伴随着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震颤,在死寂的手术室里弥漫开来,比任何嚎哭都更令人心碎。
温热的血液在她血管里奔腾,提醒着她生命的存在。
而那份温热,却来自一个刚刚为她流尽最后一滴血、永远沉睡的躯体。
她的哥哥。
也是她短暂生命里,唯一肯为她逆流而上、然后……为她粉身碎骨跳下来的人。
叶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手术台边。她冰冷的目光扫过耿司阳失去生息的脸,最终落在顾夏剧烈颤抖的脊背上。口罩上方,那双始终冰封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冰冷的算计尘埃落定的漠然,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沉重,甚至……一丝难以捕捉的、极其浅淡的疲惫和解脱。她沉默地站了片刻,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对旁边的医生做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手势,然后转身,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悄然消失在破开的洞口外纷乱的警灯光芒中。
警灯的蓝红光芒依旧在门外无声地闪烁,映照着手术室内一片狼藉的惨白。
冰冷的地面上,殷红的血泊在缓慢地蔓延、凝固。
顾夏蜷在那里,额头抵着耿司阳冰凉的手,身体在无声的剧痛中颤抖。
手腕内侧,那个被叶晴唤醒的微型定位器植入点,残留着撕裂般的灼痛。
而她的血管里,奔腾着来自另一个身体的温热血液。
那是司阳最后的烙印。
是绝望深渊里最残酷的微光。
是无法挣脱的……血色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