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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作者:明月啾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病房门关上的沉重声响,如同闸门落下,暂时隔绝了外面冰冷汹涌的恶意。紧绷到极致的那根弦骤然断裂。


    “呃……”顾夏的身体猛地一痉挛,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瘫在病床上,剧烈地颤抖起来。刚才强行压制的恐惧、屈辱、剧痛,连同那丝微弱却灼热的希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眼泪无声地汹涌流淌,滑过脸上尚未消退的青紫和凝固的血痂,带来一阵刺痒,她却连抬手擦拭的力气都没有。每一次轻微的抽泣都牵动全身的伤口,尤其是左臂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叶晴默默地走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彻底拉严,隔绝了外面窥探的阳光,病房陷入一种安全的、压抑的昏暗。她转身回到床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床上如同被风暴彻底摧残过的小兽般的顾夏。


    那双过于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在昏暗中像两点寒星,不带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评估和审视。她的目光落在顾夏被厚厚石膏和纱布包裹、固定在胸前的左臂上,停留了数秒。


    “……别哭了。”叶晴终于开口,声音很低,依旧是那种听不出情绪的平静,却奇异地带着一种命令式的力量,“眼泪救不了你,也帮不了他。”


    顾夏的抽噎猛地一顿,喉咙里堵着酸涩的硬块,泪眼模糊地看向叶晴。


    叶晴俯身,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生硬地拿起床头柜上的纸巾,胡乱地在顾夏脸上抹了两把,擦掉冰冷的泪痕。“省点力气。你的戏,才刚开始。”她的指尖冰凉,划过顾夏皮肤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手,”叶晴的目光再次锁定那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左手,“老赵那一脚,踩得够狠。骨头碎得太厉害,就算接好了,以后也别指望它能像以前一样使唤。”


    顾夏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大的冰坨砸中!疼痛之外,一种更深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她惊恐地、绝望地看向叶晴,嘴唇哆嗦着,想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叶晴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天气预报:“医生说,功能能恢复几成,看运气,也看你有多能忍。灵活性肯定大打折扣,阴天下雨,也别想好过。”她停顿了一下,看着顾夏眼中迅速凝结的灰暗,“怕了?怕以后连碗都端不稳?”


    顾夏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更浓的血腥味。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对于一个曾经靠精准双手谋生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宣判了她未来的残缺和艰辛!


    “怕也没用。”叶晴直起身,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比起马上被秦雨弄死,或者永远见不到隔壁那个半死不活的人,一条废了的手算什么?”


    这句话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顾夏混乱的意识!剧痛和恐惧交织的迷雾被猛地撕开一道缝隙!


    是啊……活着……见到他……


    左手废了又如何?只要能活着,只要还能看到他……


    这念头带着一种自伤的狠绝,却奇异地带给她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她停止了颤抖,尽管身体依旧因为剧痛而僵硬,但眼中的绝望和慌乱被一种更深沉、更执拗的东西取代。


    叶晴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情绪。


    “睡吧。”她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你需要休息。接下来的日子,你需要每一分精力去‘演’。”


    也许是紧绷的神经终于到了极限,也许是叶晴话语中的某种安抚力量,也许是身体本能的保护机制,巨大的疲惫如同沉重的黑幕,骤然落下。


    顾夏只觉得眼皮有千钧重,意识被迅速拖入一片混沌的黑暗。那黑暗并不安宁,里面翻滚着秦雨淬毒的眼神,尖锐的警报声,冰冷的仪器反光,还有耿司阳指尖那一点微凉的、微弱的触碰……最后,定格在叶晴那双洞悉一切、冰冷如寒星的眼眸上。


    ***


    再次恢复意识时,一种更深的、如同浸在冰水里的冷意包裹着顾夏。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依旧是模糊的,但似乎比上次清晰了一些。消毒水的味道依旧浓烈,但似乎少了那股濒死的血腥和药物混杂的刺鼻感。


    她试着动了动唯一能动的右手手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全身依旧是那种绵绵密密的钝痛,仿佛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尤其是左臂传来的、如同被无数钢针反复穿刺的锐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大半。


    “……水……”喉咙干得如同砂纸摩擦,她下意识地发出嘶哑的气音。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平静无波。


    顾夏微微转动僵硬的脖子,视线聚焦。叶晴依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姿势似乎都没怎么变过,手里拿着一份病历夹在看,昏黄的小夜灯光线勾勒出她瘦削冷硬的侧影。


    她没有立刻起身倒水,而是放下病历夹,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中审视般地看向顾夏。“感觉怎么样?”


    顾夏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的刺痛让她皱紧了眉。她用眼神示意水杯。


    叶晴这才起身,倒了小半杯温水,拿了棉签,动作并不温柔地沾湿,然后凑到顾夏干裂的唇边,一点点湿润她的嘴唇和口腔。冰凉的液体触碰带来的舒缓解了喉咙的干渴,也让顾夏混沌的大脑稍微清晰了一些。


    “他……”顾夏用尽力气,发出一个模糊的单音。


    叶晴的动作顿了一下,收回棉签,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隔壁撤了深度镇静,生命体征稳定在安全线上了。医生说,命暂时保住了。”她放下水杯,重新拿起病历夹,语调没有丝毫波澜,“剩下的,靠他自己熬。熬过感染关,熬过脏器恢复关……每一步都还是鬼门关。”


    命保住了……暂时……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冲击让顾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他活下来了……他还活着……


    尽管叶晴的话依旧冷酷,尽管前路依然荆棘密布,但这“暂时”二字,对她来说,已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一条缝,小赵那张布满疲惫和焦虑的脸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看到顾夏睁着眼睛,他明显松了口气,目光飞快地扫过叶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然后压低声音,急促地说:


    “叶小姐,顾小姐……耿太太下午来过一趟,”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就在隔壁守着。后来……后来耿先生那边似乎有点情况,主治医生跟她谈了很久,她脸色……难看极了。刚走没多久。”


    秦雨来过!而且就在隔壁!


    顾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刚涌起的喜悦被巨大的惊恐瞬间覆盖!她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躲藏,身体因为紧张而再次紧绷!


    叶晴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她甚至没有抬头看小赵,只是翻动着手里的病历纸页,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嘲讽的冷哼。


    “情况?”她淡淡地问,语气里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洞悉。


    小赵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紧张:“医生好像是说……说耿先生对之前的治疗方案反应……不太理想?血压和氧合一直上不去,用了药效果也很差……医生说,可能是深度镇静带来的后续影响?还有……还有点别的什么原因,听不太清……但耿太太听完,脸都青了!摔了杯子走的!”


    对之前方案反应不理想?血压氧合上不去?


    顾夏茫然地听着,她不懂这些医学术语,但小赵语气里的那种“情况不妙”和秦雨剧烈的反应,让她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不是稳定了吗?怎么会……


    叶晴翻动病历的手指停了下来。在昏暗的光线下,顾夏似乎看到她薄削的唇角,极其短暂地、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嘲弄。


    “知道了。”叶晴合上病历夹,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无波,“去守着吧。秦雨吃了瘪,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这边自找没趣。”她的目光扫过顾夏脸上尚未褪去的惊恐,补充道,“她现在的精力,都用在‘解决’那边棘手的新问题了。”


    小赵连忙点头,又担忧地看了顾夏一眼,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关好门。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寂。只有顾夏压抑不住的、带着恐惧的短促呼吸声。


    叶晴的目光落在顾夏惊惶失措的脸上,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昏暗中如同狩猎的鹰隼。


    “怕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隔壁的医生,是我导师的得意门生。他对耿司阳采用的深度镇静方案……剂量和时机,非常‘精妙’。”


    顾夏的呼吸猛地一窒!瞳孔因为巨大的震惊而骤然收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晴平静无波的脸!


    叶晴微微倾身,靠近顾夏耳边,冰冷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说出的话却如同惊雷炸响:


    “秦雨不是想让她儿子离你远点,安安稳稳地躺在那里‘休养’吗?”


    “那我就让她儿子,‘安稳’得连血压都‘安稳’地掉下去。”


    她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她自己签下的治疗方案,她自己选的‘安稳’。现在出了问题……”


    昏暗的光线下,叶晴的眼底深处,寒芒一闪,如同淬毒的刀锋。


    “你说,她这把‘借来的刀’,最终砍在谁的手上?”


    顾夏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瘦削苍白的女人,那双平静眼眸深处翻涌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算计和……疯狂!


    一股寒意,比左臂钻心的疼痛更甚,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头顶!


    小赵的话如同冰冷的石头砸进死水,激起顾夏心底一圈圈带着恐惧的涟漪。隔壁那场无声的风暴,秦雨的暴怒离去,叶晴唇角那抹转瞬即逝、淬着寒冰的嘲弄……这一切都让她在疼痛编织的牢笼里,感到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茫然和无助。她不懂那些冰冷的医学术语,但本能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那危险不仅悬在耿司阳的头上,更深地潜藏在她面前这个苍白瘦削的女人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


    “睡。”叶晴的声音斩断了她的思绪,冰冷得不带一丝商量余地。她熄灭了小夜灯,病房彻底陷入浓稠的黑暗。顾夏睁着眼,在绝对的寂静里,隔壁偶尔隐约传来的、代表生命迹象的仪器提示音,成了唯一能抓住的浮木。然而,每一次规律的“嘀嘀”声之间,又仿佛蕴藏着叶晴那句低语掀起的惊涛骇浪——她让耿司阳“安稳”得连血压都掉下去!秦雨签下的方案,现在出了问题……那把“借来的刀”最终会砍在谁的手上?


    这念头像盘旋的秃鹫,啃噬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疼痛和恐惧在黑暗中无限放大,不知煎熬了多久,意识才再次沉入混沌。


    ***


    下一次被唤醒,并非来自身体的剧痛或者内心的惊悸,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容忽视的骚动感。像是寂静的湖底,暗流开始涌动。


    顾夏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病房里依旧昏暗,只有窗外透入的城市微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她第一时间感知到的,不是身边叶晴的气息——椅子是空的。


    紧接着,她清晰地捕捉到了那骚动的来源:隔壁。


    不再是仪器平稳规律的嘀嗒声。


    是脚步声!


    很多人的脚步声,急切、匆忙,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紧绷感,在地板上移动!


    还有……说话声?


    压得极低,嗡嗡的,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种骤然拔高的紧张氛围,如同无形的潮水,穿透厚厚的墙壁,瞬间攫住了顾夏的心脏!


    出事了!


    是他……司阳……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蟒,瞬间缠绕收紧!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从床上弹起来!左臂传来的剧痛如同闪电劈下,让她猛地抽了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叶晴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猫,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她反手轻轻带上门,动作流畅得不带一丝声响。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到顾夏床边,在黑暗中俯视着她。


    顾夏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感觉两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似乎瞬间看穿了她刚才那瞬间的冲动和此刻快要炸裂的恐惧。


    “安静。”叶晴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凝结的冰霜,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不想前功尽弃,就给我躺好。”


    她的目光扫过顾夏因为剧痛和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落在她那只恐惧得僵硬的右手上。


    “他醒了。”叶晴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顾夏的瞳孔骤然放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瞬间冲上头顶!醒了?!司阳醒了?!


    狂喜如同岩浆般刚要喷薄——


    “但情况不太好。”叶晴的下一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她的语调依旧冰冷平静:“深度镇静刚撤,意识混乱。身体机能跟不上意识复苏的速度,血压氧合在掉。秦雨在里面,”她微微侧头,示意隔壁,“像疯了一样,拒绝任何可能有‘刺激’的方案。”


    顾夏脑中一片空白!醒了,却又在生死边缘挣扎?秦雨还在阻挠?!


    “他想见你。”叶晴的声音更低,更近,几乎是贴着顾夏的耳廓传进来,带着一种冰冷的、带着穿透力的清晰。


    顾夏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所有的疼痛、恐惧在这一刻都被这五个字彻底碾碎!巨大的、无法言喻的酸涩和渴望瞬间决堤,冲垮了所有堤防!她想见他!现在!立刻!马上!


    泪水汹涌而出,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鬓角。她用尽全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右手死死地抓住身下粗糙的床单,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去。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无声的嘶鸣!


    叶晴似乎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她甚至没有试图安抚,只是冷冷地、清晰地陈述:“他在找。不停地问,不停地挣扎。护士按不住。”


    她的语气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客观描述。


    “秦雨让人按着他,让他‘安静’。”叶晴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讽刺,“她认定,他嘴里喊的那个名字,就是让他无法‘安稳’的剧毒。”


    顾夏的心在滴血!他能动了?他在挣扎着找她?却被当成疯子一样按住?!


    “医生建议放开约束,让他情绪宣泄一下,或许对恢复应激反应有好处。”叶晴的语气平平,“秦雨拒绝了。她下令,注射镇静剂,让他‘睡’下去。”


    注射镇静剂!在他刚刚从漫长的昏迷中挣扎着苏醒过来的时候!


    顾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仿佛能隔着墙壁,听到耿司阳被强行按住、药物注入时的痛苦和绝望!秦雨!她怎么敢?!


    滔天的恨意混杂着锥心的痛楚,几乎要让顾夏窒息!她死死咬住下唇,齿痕深陷,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叶晴的手,那只总是冰凉的手,突然落在了顾夏唯一能动的右手手腕上。


    指尖的触感冰冷依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钢铁般的稳定力量。


    顾夏泪眼模糊地看向黑暗中那模糊的轮廓。


    “听着,”叶晴的声音压到最低,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凿进顾夏混乱的意识深处,“愤怒没用,恨也没用。秦雨把自己困死在她亲手打造的牢笼里了。她越是害怕什么,就越会疯狂地加固牢笼,而这个牢笼,现在正勒紧她儿子的脖子。”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冰冷的触感让顾夏乱跳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微微攥住,强行塞回胸腔。


    “你想让他彻底被药物摧毁,变成一具听话的‘安稳’躯壳,就尽管冲出去。”叶晴的语气陡然转厉,“否则,就给我‘死’在这里!死得透透的!让他以为你真的死了,让秦雨以为她赢了这场‘清除’!”


    顾夏的呼吸猛地停滞!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只有他彻底相信你‘死’了,”叶晴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诱惑,“秦雨才会放松那条勒在他脖子上的铁链。”


    “只有他绝望到极点,本能地反抗那让他‘安稳’的枷锁到极致,”叶晴的指尖收得更紧,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压下顾夏颤抖的手腕,“他才有一线生机,真正靠自己爬出那个鬼门关!”


    “而你,”她的目光在黑暗中如同淬毒的针,刺向顾夏的眼底,“想要活下去,想要有朝一日再见到他,就给我记住——”


    “你‘死’得越真,他活得越有希望!”


    “你‘死’得越透,秦雨才越有可能……亲手把你送回给他!”


    死得彻底,才能换他一线生机?


    死得通透,才能换来秦雨亲手把她送回去的可能?


    这逻辑冰冷、残酷、匪夷所思,如同一个疯狂的悖论!可在眼前这令人绝望的绝境里,在叶晴那双洞穿一切、闪烁着疯狂算计的冰冷眼眸注视下,它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合理性!


    顾夏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如同溺水的人放弃了挣扎。狂喜、悲伤、恨意、不甘……所有汹涌的情绪被叶晴这残酷的“生门”瞬间冻结,凝聚成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坚冰。


    她缓缓地、僵硬地松开了紧掐着床单的右手。闭上眼睛,任由汹涌的泪水无声滑落。


    黑暗如同沉重的棺盖,彻底合拢。


    隔壁,那挣扎的、压抑的声响终于微弱下去,直至消失。


    一片死寂。


    只剩下仪器单调的、代表着“安稳”的嘀嘀声,在冰冷的墙壁两边,各自回响。


    顾夏的呼吸变得极其微弱、缓慢。


    她在黑暗里,把自己“埋”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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