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只认那人
一开始只有五只, 后来因为老是当着元吉的面念叨。
养了猫之后便会忍不住惦记, 有时候是因为想它们,有时候是因为被它们气到, 控制不住抱怨两声, 被元吉听到,以为他喜欢猫,又给他弄了两只。
现在空间里有七只,元吉那里就说猫儿自个儿跑掉了, 其实堂而皇之的塞进空间里。
七只猫上蹿下跳, 把空间搞的一团糟, 还好空间大,否则都不够它们施展的。
空间再大,它们还是习惯了在屋子附近拉粑粑, 而且在前院, 所以古扉这里能清晰的闻到臭味。
令人窒息。
不铲就要一直闻着,古扉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去房下拿铲子,捏着鼻子过来,先铲了些土, 把粑粑盖住, 然后连土带粑粑一起带去稍远的地方埋下。
在空间的天边,空间是有天边的, 天边就是一片白, 能看到, 过不去,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一样。
他埋完粑粑,把猫挨个抱过来,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叫它们记住,下次拉粑粑就在这里,他特意挖的坑,很深,每次拉完盖一点,下次拉完再盖一点,直到盖满为止。
到现在,在空间住了有十几天了,几只猫还是没有来这里的习惯,无论他使出什么花招,就是不来,固定在前院了。
令人头秃的小东西们。
“终于都弄好了。”古扉累的往地上一躺,叹息道,“不养猫不知道,养完才晓得不容易啊。”
他陷入回忆,“当初花溪养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想?”
细想一下他小时候好像比猫还要难伺候,缠着花溪让她讲故事,她明明不擅长的。
【又来了。】三句话不离花溪,【去把手洗一下吧,你也不嫌脏。】
他铲完屎没洗手,就这么躺着了。
古扉不想动,“等会儿。”
【古扉。】器灵喊他。
“干嘛?”古扉仰头看天,回应的漫不经心。
【你今儿把丞相狠狠得罪了。】它想听听古扉的想法,为什么老爱做些出乎意料的事。
每次都跟它们商量好的不一样,临时更改,产生别的想法并且应用。
“就是要得罪啊。”古扉翘起二郎腿,“而且就算我不得罪他,他也恨不得除掉我。”
手里的棋子突然不听话了,擅自筹备起了自己的力量,对他来说是个多大的威胁,他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你故意的?】器灵反应过来,【想让丞相对你下手?】
其实和对付覃樟的招数差不多,先激怒覃樟,让覃樟对他做些什么,然后抓覃樟的把柄。
覃樟这不就中招了吗?
一逮着机会便将人都支走,想打古扉,谁知起了色心,舍不得了。
它以前就说过,只能喷喷古扉的性格,外形喷不得,过于完美,像上帝最杰出的作品,根本没有瑕疵。
【你确定你能应付?】今儿不过是打了丞相一个措手不及而已,他很快便镇定下来,舍弃了儿子,保自己。
肯定也有覃樟不受宠的原因,覃樟是老二,他上面还有个嫡出的哥哥,是翰林院大学士,正正经经的科考状元出身,比覃樟有出息。
没了覃樟,还有大儿子,所以不心疼。
让丞相因为死了二儿子而乱了分寸,冲动胡来,不现实。
不过如果加上害怕古扉作大,丞相一定会中计对付他。
“不是我,是我们。”古扉强调,“我们有空间在,应付不了就躲进空间。”
他爬起来,去洗手,“我毕竟是皇上,明面上他不敢动我,所以只能暗地里来。”
别的都有可能挪窝,比如说丞相,如果有人把他扳倒了,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就能当上丞相,但是皇上不行。
皇上除非死了,否则没人能让他退位,丞相想弄死他,只能让他出现‘意外’,或者暗杀他。
如果这样的话,倒不用担心,有空间在,加上它不会睡觉,可以二十四小时监控着外面,保古扉的小命。
【明白了,接下来小心被下毒,暗杀便是。】器灵提醒他,【以后少吃点外面的东西,不要一个人出宫瞎逛,派人保护好余欢和明生。】
古扉点头,“放心吧,我都有安排。”
他早就告诉过明生和余欢,最近小心点,也派了人去保护他们,只不过人手不多而已。
毕竟才登基了小几年,林林总总在羽林军和禁卫军里挑了几十人,都不过百。
皇帝是个高危的职业,时不时有人想着刺杀,民间对于他的风评也不好,什么任性妄为,嚣张跋扈,昏庸无道等等。
如此一来自然有很多人想要他项上人头,他们会先和羽林军和禁卫军打起来,羽林军还好,禁卫军一旦受了伤,有了缺陷就会被淘汰,有些身受重伤,索性直接放弃。
被太医判了死刑,不代表被他也判了死刑,他救下他们,给他们治病医伤,保证让他们没有副作用。
有些伤即便好了,也不能动武,比如手筋脚筋断了,那些在他这里统统都不是问题,有井水在,水到病除。
那些人感激他,便为他所用,人少,但是每一个都值得信任。
分了大半去保护明生和余欢,他自己留了小半,大概三十人,隐藏在暗处保护他。
今儿这事他打过手势,所以没有出现而已。
【除了明生和余欢,你好像没有别的人需要保护了。】
沈暱不需要,他自己就是检察院的,朝廷的耳目,有什么动向,他那里都知道,而且吧,他是摄政王的人,在没有暴露的情况下,摄政王还能护不住他吗?
丞相根本不敢动他,他现在是摄政王的左右手。
唐婉的恩已经还过了,他把唐婉的父亲救了回来,知道他没有纳妃的心思,唐婉也消停了些,开始打起了别人的主意。
她一开始想抱古扉大腿,是因为救父亲,现在父亲救下来了,要考虑人生大事了。
毕竟也快到年龄,该许配了,不能光在古扉这颗树上吊死。
慎邢司管事已经是掌仪了,他古扉根本没有接触过,就给了一次小恩,他自己爬上去的,又是皇宫里,加上只是普通的小官,用他威胁不了古扉。
花溪身体原主的父亲管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用不着担心。
古熙也是偷偷接触的,表面上古扉一直有在为难他,加上他‘忘恩负义’的事大家都知道,丞相不会挑中他。
五皇子是梁将军一党的,梁将军手握大军,这时候没必要招惹他。
所以算来算去,古扉基本上没有操心的人了。
器灵心中突然冒出来一道倩影,懒洋洋倚在贵妃椅里,总是睡不醒一样,什么都懒得操心,佛的厉害。
她也是最让人觉得轻松的太后,不会指手画脚,古扉常说有这样的母后,不知道省心了多少,整个后宫都不用管,没有后顾之忧,只需注意着朝廷便是。
娆玉确实是最让人省心的人。
她的恩古扉也还过了,让她当上了太后。
当初只是为了还恩,没多想,那时候他还小,思想不成熟,现在才发现问题。
她是丞相一党,古扉要跟丞相开战,也等于公然与她做对。
不,她那个性子,就算是自己的亲哥哥,和自己的亲父亲,也懒得管吧?
因为当初她在宫里时,她的哥哥和爹爹,也没有管过她,将心比心,她自然不想操心他们的事。
其实是心态佛,连自己的事都不会上心,刀架在脖子上,依旧能该吃吃,该睡睡,不当回事的那种人。
用她的话说,左右不过一条命罢了,老天爷要我死,死便是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奇怪,它明明不认识娆玉,怎么会对她这么了解?
*
长祥宫位于西南角,笼罩在一片黑暗内,只点了寥寥几盏灯。
和往常一样,因着太后喜静,院里不让人看守,全都在外面,不仅如此,每天晚上都不关门窗。
这样容易进来刺客和不良用心的人,但是太后坚持,谁也劝不动她。
太后还喜欢守在窗户口,目光来回在屋顶上眺望,一盯一整天,不知道在看什么?
旁人或许真不知道,身为她的贴身侍女,语嫣怎么会不晓得呢?
太后在等一个人。
很早之前,还在长央宫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屋里时常传来欢笑声,有另一个人,不许多费口舌,轻而易举便能将当年还是贵妃的太后逗笑。
太后有些地方特别执着,比如说不爱吃药,生病了想让它自己好,也不爱走动,说什么身体不好就不好呗,老天爷让她不好的,她能怎么办?
她经常这样,说好伺候也好伺候,说难伺候,那也不是一般的不配合,当然仅限于这两年。
大概在两年前还不是这样的,不喜欢喝药,捏着鼻子也喝了,不喜欢走动,赶鸭子上架也走了,被那个人制的服服帖帖。
现在那个人不在了,太后老毛病尽显,没人敢管她,她也不会听别人的。
只认那个人。
那个人原来藏在暗处,后来偶尔会显露出来。
她见过,谪仙一般的人儿。
☆、第152章 娆玉番外
普普通通, 甚至还有些难看的太监服,硬是被他穿出了气质, 高冷的一点不像太监,反而像哪家的贵公子。
如竹似菊, 清淡温雅。
说句没出息的话, 她长这么大, 还从来没见过长得那般好看的人儿。
太监是可以和宫女对食的, 一同瞧见过他的姐妹都说,能嫁给他,也不枉投胎一遭。
她也有这样的想法,因着跟在太后身边伺候, 她比别人与他接触的时间久一些,但可惜,还是不怎么交流。
那个人看着不温不火, 实际上内心如冰, 极难相处。
加上只与太后交好,让她有一种错觉, 这是太后养的男宠。
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 太后的姐姐, 曾经的丽贵妃就有搜集美人的爱好,有一次在回娘家探亲的路上, 看上街边的某家公子。
那公子家境殷实, 不缺钱, 自然不肯入宫, 被她下药迷.奸不说,还藏在马车的坐椅下,她那时正得宠呢,谁敢搜她的马车?
被她带进宫,锁进密室里,日日喂药强行苟和。
一年前事情败露,被发现的时候一头黑发都白了,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已经不能走路了。
丽贵妃是死了,但是那人怕是也废了。
太后跟丽贵妃是姐妹,耳熏目染,搞不好也有这个癖好,不然人是哪来的?
从来没见过这号人,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不过人家好像是自愿的,也有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传言,道惜花是上赶着被包养的,因为太后娘娘对他好,所以他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出宫,依旧不走。
他后来升成了大管事,手握出宫令牌,基本上十天半月出宫一次,每次出宫太后都会担心,平时很爱睡懒觉,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的人可以一天一夜不睡,全程盯着窗外。
这个习惯保留至今,她再也没有睡过懒觉了,现在一天到晚盯着窗外。
但是很可惜,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离老远,她又听到了叹息声,像往常一样,太后很是想不通,“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自从那晚之后,她多方打听,还进了顺心殿,一个一个去翻倒地的尸体,甚至冒着火进了殿内,依旧没找到人。
事后多次问过古扉,古扉都说不知道,他和花溪交好,看起来也很伤心一样,倒叫她不好追问了。
没在顺心殿内,她以为该是跑出宫了,花了重金找人打听,就连京城最顶尖,消息最灵通的宝雀楼,也没找到人,甚至没有那人出宫的消息。
他就像真的消失了一样。
娆玉很后悔,那晚殿内的火势太大,她没有将每个角落翻一遍,她应该先打水把自己泼湿,然后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进去将每个角落都查看一下,也许忽略了哪里,恰好惜花就躺在了那里。
等再后面,尸体都烧焦了,她分不出谁是谁,只心中始终不信惜花会死。
不可能的,他那么厉害。
可是没死,去哪了?
这几年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
一个大活人,为什么突然就没了。
是不需要她了吗?
她很希望是不需要她,然后偷偷的走掉,又不希望。
其实她还有用的,她现在是太后了,太皇太后一死,她就是最大的,又救过皇上,皇上现在很尊敬她,一应物件均会先送到长祥宫。
她不要别的,金银首饰全都换成了玉件,平时出宫礼佛,路上也会买些,将民间小半的玉都搜集到了来。
再远一些的城里,她也一一搜罗来,如此惜花无论去了哪,买不着玉,一打听知道都在她手里,就会回来找她要了。
“怎么还不回来?”
她时常担心,“是不是迷路了?”
想着出去走走,玩累了回来,但是路太曲折,没记住?
惜花不是那样的人,他办事靠谱,绝对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娘娘,”语嫣提醒她,“天晚了,该歇息了。”
她必须阻止太后娘娘继续想下去,因为她想着想着就会落泪。
“才亥时罢了,还能再等等。”惜花喜欢大半夜来,傍晚到亥时这段时间,有时候更晚。
如果特别晚的话,会给她铺好被子,看着她睡下,吹了灯才走。
偶尔她不想睡,会刻意与惜花说话,旁的他不会理,但是如果是谈正事,比如质疑他的某种决定。
类似于有一次,她被其它嫔妃欺负了,惜花教她如何欺负回去,她会一遍一遍的问,这样行吗?
我有点不安,害怕,等等,惜花便会停留下来安抚她,顺便帮她把明天要穿的衣裳和戴的头饰准备好。
惜花眼光好,挑的都很好看,她穿戴起来更好看,没有辱没惜花的心血。
“太后娘娘,”她有些心疼,“别等了,他不会回来了。”
如果说起初对惜花还有好感,这两年也磨灭了,尤其是瞧着太后一日日消瘦,饭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
总爱吃一些不健康的食物,睡觉也越来越不规律,她知道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让惜花像以前一样,过来呵斥她。
不得不说这点上没人比得上惜花,只要惜花一凶,语气稍微重那么一点,太后立马怂,老老实实听话。
别人哪敢凶主子啊,也就惜花了。
但是他是个负心汉,抛下太后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
如果找到他,一定打断他的狗腿,绑也绑进宫,像丽贵妃对待那个贵家公子一般,锁进房间里,任由主子欺凌。
谁让他负心呢,太后那么好,为什么不回来?不知道有人在等他吗?
她从小伺候太后,从还在覃府上开始,二十多年的交情,几乎可以说看着太后长大的,不亚于她心头的一块肉,太后这样样子,她也不好受。
身为一个婢女,她见过太多人下场凄惨,有些动辄便被打骂,太后对下人宽厚,几乎从来没处罚过,不仅如此,逢年过节还会多发些赏钱,事也不多,平时生病的告假,她都会许,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偏偏遇到渣渣?
渣渣怎么忍心让太后伤心?
依她看就是欠收拾,腿打断就好,蹦跶不动了。
“胡说。”娆玉板下脸,有些不开心,“他怎么可能不回来,他只是迷路了而已。”
“是是是。”在这点上太后是十分执着的,不能跟她争,要不然一向觉得胖是天意,身体不好也是天意,什么都是天意,不争不抢的人可以纠正她一天。
不,很多天,记得有一次她就不小心说错话,道惜花是个渣。
太后立马责罚了她,如此还不算,给她说了好几天惜花的好。
从她还在听风轩开始,一直说到当太后前,惜花是如何一步步费尽心机,扶持她上来,教她管制下人,应付其它嫔妃,讨好太后等等。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没想到惜花还真为太后做了不少事,小到吃的水果,擦脸的,泡澡的,大的贴身保护,好几次从虎口里救她出来。
她有那么两三次被人诬陷,差点就被打入冷宫,每次都是惜花及时发现不对的地方,然后保她出来。
说得多了,她渐渐被洗脑,觉得惜花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太后又责罚了她。
还骂了她几句,说惜花不可能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那么坏,那么花心,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住,一声不响消失,一点都不负责任云云。
其实说那么多坏话,就是怕她抢吧?
她心里明镜似的,也不会跟太后抢,因为那样的人只有太后配的上。
“熬夜会变丑的。”她苦口婆心劝道。
娆玉不以为然,“哀家都是老太婆了,谁会看?”
其实才二十出头,因为她进宫晚,认识惜花那年,她才十四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那年惜花好像才十二岁,比她个头还矮,还被她嘲笑过。
没两年惜花的个头快速窜高,一个没留神她已经需要垫着脚尖才能比他高。
她特别喜欢跟惜花比身高,可以离惜花很近很近,惜花身上很好闻,有一股子淡淡的花香和水果味。
因为她贪吃的原因,每天要摘水果给她吃,摘花瓣给她泡澡。
偶尔还会沾些饭香味,因为时不时要替她给太后煎药膳。
那药膳香的厉害,给个老妖婆可惜了,那老妖婆总爱为难她,其实她都自个儿偷摸着喝完了。
怕被惜花发现,在外面闲逛,瞧着差不多到点了才回去。
也经常让惜花做些乱七八糟的糕点,说是笼络关系,如果是正当的理由,惜花会同意的,如果她说她自己想吃,惜花会给她一个白眼,让她自己体会。
总之靠着‘笼络人心’的借口,着实吃了不少东西,多吃会胖,她一胖,惜花肯定发现了。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下次继续给她做,只偶尔会露出无奈的神情。
似乎拿她没有办法一样。
她很喜欢惜花露出这样的神态,像是宠着她似的。
“变丑就变丑,天意如此,随它去吧。”并没有当回事。
惜花都不在,要美貌有什么用?
又来了,不过语嫣有法子对付她,“那万一惜花回来,瞧见变丑的您,看不上了怎么办?”
娆玉:“……”
白了她一眼,乖乖上床睡觉了。
☆、第153章 明生余欢
语嫣给她梳洗, 她懒,一般这事都在床上进行,惜花不在, 对自己的外貌也没怎么上心了。
记得以前每次都会在惜花来之前梳妆打扮,完了继续睡,如此等惜花来喊她, 看到的就是美美的她, 做表面功夫, 现在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彻底放弃了。
一般人洗漱, 多少都会看看镜子,瞧瞧自己还美不美,太后以前也看, 惜花一走就不看了, 就像一下子没了兴趣一样。
以前还会讨论哪哪衣裳好看,哪件首饰漂亮,去四面八方搜罗喜欢的裁缝, 给她做衣裳, 打扮自己,现在完全没了动力。
该洗漱的时候往床上一躺, 仰着脸让她来, 她擦到一半, 外面突然有人慌慌忙忙道, “不好了, 太后娘娘呢,咱家要见太后娘娘!”
她微怒,正打算起身去教训教训这不懂事的奴才,一惊一乍的,吓到太后娘娘了怎么办?
人刚站起来,便听到太后娘娘道,“让他进来吧。”
语嫣只好歇了气,继续坐下给太后娘娘擦脸。
太后娘娘因为惜花的原因,惜花是太监,所以对太监格外的包容,其实这奴才有点逾越,被宠坏了。
太后娘娘也不管,她更不好管了。
“慌里慌张的,”娆玉懒洋洋撑起脑袋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那太监连忙跪下行礼,“太后娘娘不好了,您的弟弟覃百旗对皇上不敬,皇上龙颜大怒,下令收监隔日问斩!”
娆玉陡然坐起身,“真的?”
她有些不信,小皇帝那个性子,会因为不敬问斩她的家人?
要知道覃樟的身后可是站着她的父亲丞相,和她的。
她救过古扉,古扉不会那么不识趣,恩将仇报为了这点小事杀她的家人。
除非覃樟做了些什么?
覃樟那个小子有点被宠坏了,她以前就觉得迟早会出事的,果然。
“丞相知道吗?”虽是父女,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互相称尊称。
父亲公事公办,喊她太后娘娘,她喊父亲丞相,一向如此。
“丞相连夜被招进宫,比您知道的还早。”这事一开始瞒着,丞相来了之后,覃百旗被收监,他们才打听到消息,已经晚了。
娆玉稳了下来,“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太监瞧她不急,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去了,屋里只剩下娆玉和语嫣。
语嫣边给她梳头边问,“不救二公子吗?”
娆玉瞧了她一眼,恍惚间想起来,以前都是她问惜花意见,听惜花的话,惜花从来不会问她这种问题。
他通常会自己做主,要不然就是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自己能耐住寂寞不说,她不行,她要把自己的想法和念头都告诉惜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没了说话的**。
“爹会救的。”她闭上眼,“假如连爹都救不了,哀家更救不了,是天要他死,哀家如何救他?且随天意吧。”
又来了。
明明是**,非要说天意,不过有句话太后娘娘没说错,如果丞相都救不了的话,她更救不了了。
明天问斩,明天看看丞相什么意思吧?
*
大概是清晨五更左右,古扉便已经醒了,不为了别的,还是昨天那事,怕夜长梦多,丞相想出别的法子解决,索性让人连夜将覃樟运到菜市场门口,五更问斩。
已经快五更了,现在他们估计早就准备好了吧,只等一声令下。
古扉招手让元吉过来,低头在他耳边吩咐几句话,大意是不用等了,提前动手。
既然他起来早了,那就早点杀掉得了,留着心里始终不得劲。
古扉让人去打来水,他要泡脚,水位高一些,用桶装。
【大清早泡脚?你发什么神经?】
以前从来没有过。
古扉没说话,水打上来,撸起腿裤将一双白皙修长的玉足塞进去,水位到小腿位置,他有些不满意,泼了水上来,一直洗到膝盖,反复揉搓。
器灵明白了,【又想起那事了?】
它和古扉不一样,想起了另一件事,在原文里,古扉被猥亵之后不举的事。
他又被猥亵了,会不会……
【你还能举得起来吗?】
古扉已经到年龄了,本来该遇到这个年纪比较尴尬的事,比如说晨起,但是跟他五感共享,器灵发现并没有。
一般有两种现象,第一,他不举。第二,他心思纯洁,根本没有多余的想法。
古扉应该偏向后者,因为他很小的时候就被花溪带了。
花溪自然不会教他这些,只教了他对女孩子好,对媳妇好之类的话,后来他升成了皇上,那时候它已经在了,每次有小官想教他那事,都被他找借口婉拒,后来索性发了怒,那群人才打消念头。
一开始老是往他床上扔人,身边的宫女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一批比一批好看,都被他赶走了,还逮着人骂了一个多时辰。
反正就不喜欢有人动他的床,有人在屋里转悠都觉得不舒服,个人**不允许任何人触摸,是底线。
也因此,对于那事一问三不知,只偶尔晓得一些只言片语,还是从它这里得到的。
它的记忆都不全,隐约记得自己也是母胎单身来着,怎么教他?
话虽如此,还是担心他是前者,心里太脆弱,不能接受这种事,然后就不举了,毕竟这么多年没晨起过,不太正常。
古扉翻了个白眼,“作甚问这个?”
【怕你太脆弱,接受不了。】器灵实话实说。
古扉无语,“你还当我是小孩吗?我字只是想起了别的。 ”
【什么?】器灵不解问。
“我记得小时候,明生脖间和身上,时常有吻痕。”像是要把他吞进肚子里一样,都吻出了血迹,久久不散,偶尔还会咬破他的唇。
“我只是被亲了膝盖便这般恶心,明生该有多难受?”
怕是难受的快要死掉了,他就像一颗外面完好,里面烂掉的果子,早已千疮百孔,但是你看他,表面还是那般乐观美好,其实都是假的。
他就剩下一层皮,一旦里面烂完,外面就会垮掉。
“我很后悔,现在才发现。”
器灵叹息,【你那时候还小,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那时候古扉才六七岁,六七岁不添乱已经很好了,哪里能帮得上别的?
【好在你现在长大了,已经可以保护他们了。】
古扉点头,“是啊,我长大了,可以保护他们了。”
他望向窗外,神情恍惚,“不晓得他们知道吗?”
像是喃喃自语一样道。
“我能保护你们了。”
*
清晨是菜市场人正多的时候,明生和余欢也在其中,本来打算龟缩在家里几天不出门,因为古扉提醒过他们,最近小心点,但是菜快吃完了,如果分开的话,另一个人可能会遇到危险。
比如余欢去买菜,他缩在家里,如果有人要对付他,他就嗝屁了,虽然古扉找了人保护他,但是怎么看怎么没有余欢靠谱。
毕竟跟他无亲无故的,余欢不一样啊,大家睡一张床小两年了,如果加上在皇宫的时候,最少五年起步。
这样的情况下,余欢好意思不救他吗?
“人也太多了。”小命有太多人惦记着,而他年纪轻轻根本不想死,怎么办呢?
离余欢近一点,站在他三步之内,如此方便余欢救他,人多把他俩冲散了,吓他一跳,连忙回头去拉余欢。
余欢注意力在四周,人多也意味着如果有人藏在其中,不容易发现。
他一只手捏着腰间的短剑,一只手去拿菜农放在架子上的菜,刚挑了两个土豆,被明生打了一下,“你会不会过日子啊?”
顾及着菜农,没大声宣言,在余欢耳边说,“土豆都发芽了,发芽的不能吃。”
他让余欢在一边等着,自己挑,其实自己也不会,但是多少比余欢强一点,余欢是能活着就好,菜新鲜的还是烂的,他不管,只要能吃,再难以下咽的食物他都能吃得下去。
以前也是皇子,怎么要求就这么低呢?
很多东西他都吃不下,比如说麦饼,有一次买了尝尝,咬了两口发现太难吃,丢给余欢,余欢面无表情就啃完了,问他好吃吗?他点头。
其实根本不在意吃什么,有得吃就行。
他不介意,他介意,所以买菜做饭,或是去外头吃,这些都交给他。
虽然累了点,但是好处是不管去哪,余欢都没意见,听他的,坏处是他吃胖了。
一般人可能会发愁,他非但不愁,还乐在其中,胖点好啊,胖点就丑了,没人惦记了。
他没人惦记了,余欢反而开始了,他以前开个棺材铺,也不经常出门,没人见过他,一旦出来,登时吸引去大把大把的目光,有二流子刚要朝他吹口哨,便被他冷冷瞪了过去,“滚!”
那二流子还没见过这么凶的,想教训他,脸上刚露出不满的神情,余欢拔剑了。
大拇指顶在剑柄上,露出锋芒的剑锋来,闪瞎那二流子的狗眼,吓得他怂怂的咽咽口水,假装若无其事的朝其它地方去了。
“你这样这辈子都别想交到朋友。”明生已经买好了,提着包成油纸包的土豆去找余欢。
边试图教育他,边想起了从前。
他好心给余欢收衣裳,还被余欢冷冷瞪了一眼,说他多管闲事。
余欢被人打了,他过去拦,也被骂过滥好人,不用他管之类的话。
可伤人了。
得亏他锲而不舍,坚持觉得余欢是值得结交的人,事实证明他眼光确实不错。
“买好了,走吧。”
余欢一言不发的跟了过来。
明生手上不知道在哪蹭了点泥,今儿衣裳新换的,不舍得用来擦手,擦在了——余欢身上。
☆、第154章 摄政王爷
余欢这身衣裳已经穿了两天,到了要洗的时候, 只低头瞧了一眼便将视线转回四周。
他大概也习惯了, 不是第一次用他的衣裳擦手, 他喜欢穿黑色的衣裳,除非白色的面粉,否则根本瞧不见脏。
手上的泥大概是捡土豆的时候弄的,土豆只简单清洗一下, 水一干,上面还留下很多泥。
明生又在他身上擦了擦, 一次不在意, 两次就过分了, 余欢刚要有什么表示,明生拉着他的袖子, 把他拽到另一个摊位前, 兴奋道, “有海味。”
古扉说过, 这个洗干净一些, 放在火上烤会很好吃, 家里每天都要在炉上烧热水, 几乎十二个时辰不停歇, 既然有条件,为什么不试试看?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转移话题, 瞧见余欢面上有不妙的情绪。
余欢成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 跟着看向卖海味的摊位。
上面摆放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鱼类, 一股子腥味,还是活的,养在水里,也有些死了,腌成咸的,上面一层白色的盐粒。
明生想要新鲜的,但是新鲜的贵,他的青楼最近没有开业,还要养很多人,加上上下打点和扶月公主的抽成,基本上没多少剩余。
还不知道要这样熬多久,最近花销都收敛了许多,以前会买些零嘴,现在每天缩在屋里,喊嘴里没味了。
他不直说,余欢还没有留神,瞧他在摊位前犹豫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没钱了。
青楼赚的多,搭进去的也多。
他又是个滥好人,经常接济各种猫猫狗狗和乞丐,不外乎会没钱。
明生其实还有点,但是要为接下来考虑,细想一下好像也不缺这点,正打算拿下,手上突然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低头才发现是余欢,把一沓折起来的银票往他手里塞。???
他有些震惊,“你哪来这么多钱?”
怕被人听到,在余欢耳边,压低了声音问的。
余欢也低头在他耳边回应,“每次做任务,雇主都会给个几千几万两。”
明生:“……”
所以余欢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比他有钱?
这个世道怎么了?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明生把银票拿在手里,细细一数,好几万两呢。
难怪这厮能那么堂而皇之的在最繁华的街道开个不赚钱的棺材铺,来一个客人凶走一个,买卖全靠随缘,和客人脸皮厚,原来人家有底气,根本不在乎这么点银子。
有钱任性,不愧是他。
“怎么不早告诉我?”这段时间他为了钱发愁,头发都快白了,余欢居然这么有钱也不说。
一次任务几千几万两的话,他今年最少出了一二十次的任务,随手就拿出几万两,那他私房钱最少还有一二十万。
他平时基本上不喝酒,吃饭也很随意,瞧见什么吃什么,也不在乎山珍海味,据说是小时候吃腻了,唯一需要花钱的就是他的棺材铺,就算一个月赔几千,也和他的月例不成正比。
总之一句话,这厮非常有钱。
他最近都开始准备找人借钱了,结果寻寻觅觅,最大的富豪就在身边。
“你没有问过。”他以为像明生这样的,应该赚很多钱才是,但是想想明生的开销,不仅救济别人,自己也给自己很舍得,衣裳,吃的喝的,顿顿大鱼大肉,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就是缺钱。
明生翻了个白眼。
余欢果然是直肠子,不能跟他绕圈子,比如说平时俩人吃饭,只剩下一块肉了,他想吃,但是嘴上不能这么说,谦虚一下让余欢吃,余欢以为他吃饱了,就真的吃了。
他知道原因,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太聪明了,被父皇妒忌,害的全家惨死,所以不想那么聪明,你告诉他什么,他就以为是什么,不多考虑别的。
跟他相处必须一针见血,直来直往,问他有钱没?要不然他发现不了,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事件,这厮居然开窍了?
花他的钱不心疼,明生这买一点,那买一点,花了好几两,手握几万银票,余欢那里搞不好还有十几万,底气足的很。
买完提着大包小包往回走,出菜市场门口的时候发现人山人海,堵住了他们的路。
俩人艰难的挤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出去,刚准备离开,突然听得身后有人说话。
“这些官家子弟怎么那么容易被杀?”
“就是啊,这人不是丞相的儿子吗?丞相怎么不救他?”
“听说是得罪了皇上,丞相再大,哪里大得过皇上?”
明生脚步一顿,想了想,又拉着余欢往回走,艰难的挤到围观的人群前头,果然瞧见了那个人。
“时辰到了,动手吧。”
啪!
有什么东西丢了下来,刽子手抬起桌上的碗含了一口喷在刀上,之后便走到那人身后,将他脑后的令牌拔掉,立马有两人摁着上,上了断头台。
噗嗤一声,血溅三尺,一颗脑袋骨碌碌从台上滚下来,正好在他脚边,他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回避。
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指尖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惊恐,神情略微恍惚,“死了?”
瞳子里像其他人一样,还有些不敢置信,毕竟他可是丞相的儿子,那么轻易就被处死,他没有想到。
是古扉做的,他杀了覃樟。
“真的死了。”
声音已经开始有些激昂,抓着余欢的胳膊,带着骄傲的笑,道:“以后别说我滥好人了。”
突然觉得滥好人没那么不好。
“看,这不是好人有好报了吗?”
假如他没有好心的话,不会遇到古扉,也不会遇到余欢,余欢与他情同手足,古扉为他报仇。
“他真的长大了。”
跟以前不一样了,能听懂了。
*
古扉刚下朝,站在窗户口,一双黑潭似的眼睛幽幽朝外看去。
【覃樟已经死了,你又在烦心什么?】方才探子来报,已经动手了,头都砍了,死的不能再死。
“在为接下来的自己发愁。”古扉叉着腰,“丞相痛失爱子,一定会对我动手,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是皇叔……”
【你担心他掺合进来?】器灵懂他的忧虑。
“恩。”一个丞相已经很棘手了,如果再加一个皇叔,更难对付,“要是他掺合进来,会很麻烦。”
他倚在窗台上,抬头朝天上看,“快点夏天吧。”
摄政王畏光,照在阳光下会不舒服,所以每年的夏天,他都要修身养性一段时间,去避暑山庄避避暑。
从朝廷到避暑山庄,最少有小半天的消息延迟,这段时间就是古扉的机会。
避暑山庄在京城外的山上,不能亲自指导,也会错过许多。
【天气已经变暖了,再坚持俩月就好。】
最近都没有下雨,天气有些干燥,不适合摄政王生活,他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提出避暑的要求。
【就算天气不变暖,他也会避嫌的,放着机会让你和丞相内斗,他好渔翁得利,别给他那个机会便是。】
“恩。”这一点他俩商量过,“希望一些顺利吧。”
最近就不乱来了,把时间压到两个月后,没了皇叔,他会轻松许多。
“天气要是再热一些就好了。”
就算不是夏天也行,只要天气热,皇叔就会少活动,如果猜得不错,天气热皇叔身体会不舒服。
他本来就体弱,时不时伤风发热,每一次都要许久好不了。
器灵说是抵抗力差的原因,各种病找上门,冬天畏寒,夏天怕热,身娇体弱,受不得半点凉,就连吃的也只能喝些粥之类的。
他有时候会觉得皇叔活的真累,如果是他的话,可能会放弃治疗,大吃大喝,但是皇叔没有。
积极的配合治病养身体,从来没有任性过,整天身上都一股子药味,偶尔会带些甜腥味,用檀木香掩盖。
他不想死,求生欲很强很强。
平时都没有娱乐,到底怎么熬过来的?
刚下完朝,这个时候他怕是又在府上缩着吧?
因着身体原因,他可以在府上办公,他是摄政王,丞相的奏折要在他那里过一遍,之后才送进宫。
送进宫时已经没多少了,大多都被他自作主张处理了。
不过最近多了许多,皇叔不是偷懒的人,定是身体跟不上了。
他今儿在早朝上面色苍白,偶尔会传来一两声咳嗽,又冻着了。
*
春天是个尴尬的季节,上午冷,中午热,下午又冷,一天要换三次衣裳,添添减减,一般人可能没事,如果是身体本来就弱的人立刻便会病倒。
摄政王府人来人往,在准备伤风的药,别人的药可能就是普通的,摄政王的不行,必须先由人服下,等药效起来,再放血当药煎。
两个步骤,比旁人麻烦,出来的成品也晚,大概到了中午,云舒才端着药进来。
那药是热血,味比凉时还要大,因着胃不好,不能喝凉的,只能这么忍着下口。
她推门进来时摄政王正撑着脑袋安睡,这个姿势睡不深,可以叫醒。
“王爷,喝药了。”
王爷指尖颤了颤,说明他听到了,但是没做反应。???
不想喝药所以装睡?
☆、第155章 还会起吗
“王爷, 该起来喝药了。”
她又喊了一声, 王爷才幽然睁眼, 瞧了瞧碗里血红的药,眉头微微蹙起。
很显然, 确实不想喝,所以刚刚真的在装睡?
这是救命的药, 不想喝也要喝, 王爷跟别人不一样,本来就体虚,一旦生病, 就是雪上加霜, 而且每次生病不快些医好,会出现并行症状。
比如说开始只是风寒,不知不觉出现了发热,偶尔会咳嗽,再严重一点头晕, 心脏疼等等。
所以他不喝药不行, 必须喝。
云舒把药递给他,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接下,古青竹低头, 盯着碗瞧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长袖遮面, 将那一碗药喝完。
云舒拿过空碗, 又递了杯清茶过去, 古青竹饮下,空碗交给云舒,自个儿掏出帕子擦了擦唇。
“药越来越苦了。”
药是她按照以往的配方煎的,因为王爷经常生病,熟能生巧,没改变过半点,怎么会越来越苦呢?
或许不是药苦,是他从小喝药,已经尝不出别的味。
她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打开里面是蜜饯,王爷捡了一颗吃下,眉头又皱了起来,“蜜饯也是苦的。”
蜜饯是甜的,她尝过,甜的有些腻人,是王爷舌苦。
现在甜的还是辣的,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别的区别了。
古青竹闭上眼,躺回床上,漫不经心问,“还有多久夏天?”
云舒望了一眼窗外,正值晌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屋里也会无端多些干燥,王爷定是觉得不舒服了,才会这么问。
“还有两个月。”话虽如此,现在的天已经差不多能和初夏相提并论,而且上午和中午相差极大,每次下朝后就算遮着伞,偶尔还是会被太阳晒到。
就算不晒,只要热,干,王爷便会不舒服。
“该准备准备了。”
云舒明白,每次这个时候王爷都会先将一些需要的东西送上避暑山庄,等着他住进去。
这个天也差不多了。
“王爷,今儿朝廷上丞相和皇上针锋相对,咱们这时候走了,岂不错过了蚌鹤相争,做不成那翁了?”
皇上处死了覃樟,丞相怀恨在心,定会想办法对付皇上,今儿下朝后想来找王爷,王爷借口身体不好,没与他交涉。
其实不用说,也知道他来什么目的,无非是与他一道对付皇上罢了。
王爷没同意,但也没真的那么绝情,一点不帮,让她传话给丞相,帮他盯着梁将军,让他放心对付皇上。
这已经是王爷做的最大的让步,丞相没那么不识趣,接受了。
“哼。”古青竹冷笑,“本王不退,你以为那俩人真的敢动手?”
他不在了,那俩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而且他还可以帮着牵制梁将军。
他与梁将军俩人你动我就动,我动你就动,俩人皆握了十万大军,谁都奈何不得谁。
他不动,梁将军才会不动。
因为一旦三方势力掺合进去,第四股立马也会进去,到时候就不是俩人战斗,是四个人。
“让他们自个儿解决吧。”
他和梁萧圈一个圈,让他俩在里头斗,斗赢了,自身又没有损失,自然皆大欢喜。斗输了,给了他们机会,那便是两块肉,送上门的,为什么不吃?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古扉。
小看那小子了。
*
下午是遛弯的时间,古扉吃饱了,一个人在长明宫走来走去,走累了,便躺在摇椅里,闭上眼,脑子里出现别的画面。
他在利用器灵的视角盯着周围,毕竟最近特殊时期,器灵也很少与他说话了,只要在外面,基本上都把视线转到其它地方,把角角落落排查一遍。
因着提高了警惕,加倍深严,长明宫已经不许太监宫女进出,包括羽林军和禁卫军,所以要传信,只能在长明宫内进行。
长明宫内到处都铺了木板,每一根都相连,也意味着在长明宫内所有人的举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丞相动作还挺快。”古扉睁开眼,心里已经有底了。
【可不是吗?】器灵附和,【安插了好几个人进来。】
他俩从早上开始,一直排查到现在,发现了三五个人举止蹊跷。
比如说莫名恐慌的,这人肯定是知道内情的人。还有悄悄送信的,系在猫的脖子上,那猫十分灵活懂事,也不叫,瞬间便跃上墙头,准备离开,可惜还是被古扉劫了。
将猫送进空间,信拿出来看,其实没多少内容,无非是记录他这边的情况,试图打听他见了谁?准备怎么办等等。
没多少有用的信息,古扉将纸条放进猫脖子下的筒里,没有见那只猫,怕这只猫通人性,认出他,直接用空间运进去,又将猫运出来而已。
猫似乎被这么神奇的事吓到了,刚出空间便一溜烟跑没音了。
除了通过猫送信的,晚上还被他发现了一只靠老鼠的,那老鼠不知道怎么钻进来的,想跟着看看,发现钻进墙缝里,里头是土,他无法相连,只好放弃。
猫和老鼠不能共处,他怀疑不止一家的探子,估摸着现在全都在盯着他吧。
他什么都不做,也不搬救兵,不找大臣商议,那些人再怎么探,也探不出所以然来,倒是在其中一个人的书信上看到,说他老爱自言自语。
【你表现的太明显了。】经常在人前忘记避讳,直接与它说话,被好多人写可能有癔症。
这种信都被古扉劫完改掉了,要不然传给他们的主子,指不定找这个借口做什么呢?
比如说皇上有癔症,要他退位等等。
古扉很早就学会了模仿别人的笔记,再者说,太监和宫女其实没多少识字的,就算有,字也不太好看,模仿起来轻而易举。
“还不是为了回你。”古扉叉腰,“不回你,你一个人自言自语多尴尬?”
器灵微愣。
“怎么不说话了?”古扉敏感的注意到它微弱的异常,“是不是感动了?”
器灵无奈,【恩,感动了。】
确实有点触动,以前只以为是他脸皮厚,无所谓,原来是为了它。
“好了,不说这个了。”古扉已经摸透了长明宫隐藏的探子。
以前懒得查,今儿算是彻底了解了一遍。
“天晚了,该回去睡觉了。”从上午到晌午,又从晌午到晚上,一天的时间都在梳理探子,累死了,他要好好歇着,睡到自然醒。
古扉用过晚膳,脱下繁琐的衣裳,只着了一身亵衣,挥退了人,往被子里一钻,迫不及待进了空间。
【这个时候就你还进空间,不怕暴露?】器灵被他铺在床上的动作逗笑,打趣道。
“没办法。”古扉在被子里滚了一圈,“外面睡不着啊,而且有小棉袄看着,怕什么?”
元吉会在门口守夜,他不叫,不会让人进去的。
“我睡了,晚安。”古扉盖上被子,眼一闭,又是秒睡。
在空间里,他的睡眠好的不能再好,几只猫围过来,依偎着他趴下,都没能吵醒他,依旧睡得香甜。
他这一睡,又是五六个时辰过去,睡醒之后心情很好,没有急着出去,开始给花溪洗头。
让花溪躺在摇椅的边缘,脑袋枕在木盆里的小板凳上,像前世理发店的一样。
给植物人洗头很麻烦,但是古扉难得耐心,边洗边与花溪叙话。
“花溪,我得罪了丞相,他想要我的命,最近都在想着法子对付我,我身边没多少人能用,有可能会死。”
哪有那么严重,他身边人不多,但是可用的不少,而且丞相肯定会暗杀他,无需带太多人,够用就好。
“我死了就没人照顾你了,你也会饿死的。”
根本死不了,他有空间在,不过想想花溪,有空间在不是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吗?
当时的情况它有印象,先帝穿了软甲,花溪本能朝后刺去,结果没刺中,反而被对方的剑伤了。
先帝是习武之人,那一剑正好在胸口,花溪九死一生,或许已经死了,只是被井水救回来了而已。
她心思缜密,做事小心尚且如此,古扉并没有比她好太多,搞不好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只好到时候多盯着他一些了,只要他的脚不离地,它也能参与,将视线放在高处,就能全程盯着。
“你快醒醒吧,只要你阻止我,我就不冒险了。”
这是假话,他已经骑虎难下,事态发展不受他控制,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
其实就是骗骗花溪,希望她醒来,时不时来一出,器灵都习惯了。
“你都躺了好久了。”他扒拉了一下花溪的头发,摁了摁她的后颈位置,“你看看你,都躺出虎背熊腰了,双下巴也躺出来了。”
并没有,还是那么美,就是欺负她自己看不见。
“肯定没人要了,不如跟我一起见阎王吧。”古扉用毛巾将她一头黑发包住,单手把木盆拉了出来,去打水,再给她清一遍。
【差点忘了,你和丞相斗狠,花溪怎么办?】器灵有些担忧,【总不会真叫她给你陪葬吧?】
“当然不可能了。”古扉当即反驳,“到时候我会把她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哎?”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作甚这时候问我,露馅了吧?”
刚说完让花溪给他陪葬的话,转头就自个儿否认了,花溪不担心自己小命,还会起来吗?
☆、第156章 心代表爱
“你可真是个坏蛋。”他叉腰, “老坏我好事。”
器灵无语,【就算没有我, 也不见得你就能骗过花溪。】
“怎么能是骗呢?”古扉细细给花溪擦头发, “我确实有危险啊。”
毕竟是丞相,当年先帝之所以死,可以说大半都是丞相的功劳, 皇叔基本上没怎么动手。
先帝比他有基础, 有手腕, 尚且栽了跟头,更何况他。
就算有空间在, 也会九死一生吧?
难啊。
【我会看准时机把你送进空间。】小命是能保住的,但是别的, 比如说接下来的发展就控制不住了。
古扉进空间, 不亚于弃甲逃跑,除非他只离开一会儿,没有危险后再出来。
但是能让他进空间,肯定是十分危机,乃至于威胁到他小命的情况,比如身受重伤坚持不住。
“你又当着花溪的面说。”古扉擦好了,半蹲在花溪面前,给她理贴在脸上的乱发, “花溪本来就不担心我, 现在更不担心了。”
器灵有一件事没说错, 他骗不了花溪, 毕竟空间一开始就是花溪的,能在关键时刻救命的事花溪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就是抱着一点点的希望而已。
觉得花溪以前不醒,是没什么让她醒的理由和必要,现在危及到自己和她的小命,不会还不醒吧?
事实证明真的那么绝情,就是不醒。
“唉。”他忍不住抱怨,“睡了好久了。”
抱怨归抱怨,还是体贴的进屋找了床被子,盖在花溪身上。
怕冻着花溪,因为头发还有点湿,要躺在椅子里晾好久。
天然的晾头发工具,正好将花溪一头黑发挂在外面,被风吹的微微飘动。
空间里有风,很微弱的那种,不仔细感受察觉不到。
他是给花溪洗头发才发现的,头发轻,可以吹得动,一般的东西不行。
【你是不是又在顾左右而言他?】器灵突然想起了原文,原文里每次有危险的时候唐婉不让他去,他就顾左右而言他,不谈这件事,说别的,转移唐婉的注意力,和现在类似。
这件事古扉知道,器灵怕他冲动做些什么,反复说过好几次,当时他还觉得原文里的自己猪油蒙了心。
“没有啊,你跟她又不一样。”古扉毫无形象蹲在地上,像个在门口吃饭的老大爷一样,撑着下巴,漫不经心道,“你要跟我并肩作战的,我作甚要跟你耍心眼?”
器灵放心了,【你知道就好。】
“不过我有件事想不通。”
【什么?】器灵问。
“假如我不小心死了,你会怎么办?”他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这个。
【首先,你不会死,其次,我应该会回到花溪体内,花溪也是我的主子。】其实能不能回花溪体内它也不知道,这么说不过是安古扉的心而已。
古扉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器灵一开始给他分析亲人的时候忘记分析了它自己,其实它自己对他来说也很重要,毕竟四年光阴呢。
“外面那些探子好烦啊。”让他都没办法静心待着了,怕有人夜里闯进他的寝屋,然后暴露出空间。
【想解决他们还不简单。】器灵有办法,【他们的作用无非是找到可以对付你的机会,你把这个机会堂而皇之的告诉他们不就好了?】
古扉眼前一亮,“如此一来就不用再烦那些恶心人的小招数了。”
今儿的饭吃得都不香,毒死了一个食善局的人,毫无疑问,是丞相下的手,想告诉他,开战了,也有可能是谁趁机搞事。
不管是谁,抱着怎样的目的,都很膈应人。
如果是他主动给丞相机会,这个日期和地点,就是他定的,在这之前,丞相不会对他下手,会全心全意在那个‘机会’来临时再动手。
这样的话之前的时间,都是安全的,他可以随意一些,不用那么谨慎。
古扉突然出了空间,在床上喊元吉,元吉就在小房值夜,像他这样的贴身太监,半夜不离远的,方便伺候。
古扉才喊了一声,他便屁颠屁颠的推开门进来,“奴才在呢。”
古扉掀开帘子看他,“最近平州大旱,茂州山崩,禹州地震,多事之秋,朕这心里总也放不下,你着人准备准备,过几天等闲下来,朕要去岐山拜佛,为百姓祈福。”
没有说具体几天,让丞相仓促准备,搞不好一个处理不好,会露出什么破绽。
“皇上心系百姓,是百姓之福,大昌之幸啊。”
元吉又开始拍马屁了。
古扉翻了个白眼,“快去吧,废话真多。”
元吉点头,麻溜跑出去办了。
皇帝出行需要兴师动众,如此一来长明宫所有的探子都会知道,他要出宫。
在宫内始终有羽林军和禁卫军护着,还有一应机构为他服务,只有出了宫才有机会对他下手,丞相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古扉被子一盖,又安心进空间去睡了,没有人喊他,睡到自然醒才懒洋洋爬起来。
现在不需要教古熙练武,跟古熙说过,他最近有事做,暂时不能见他,要过段时间。
古熙很听话,没有意见。
不用为古熙的事操心,那古扉手头上只有丞相的事。
急不得,古扉在等,等皇叔的告假奏折,只要奏折一到,他立马放出准确的消息。
运气不错,最近每天都是高温,皇叔终于坚持不住,也或许是故意退后一步,给他和丞相机会,就像先帝那会儿一样。
俩人商量好,丞相斗赢了他,自己又没多少损失,那便算他幸运,战利品俩人平分,如果丞相惨胜,会被当成肉,一起吃掉。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叔没理由参与。
他不仅自己不参与,还警告过梁将军,前两天梁将军过来告诉他的。
帮不上忙了,要靠他自己想办法。
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好在他没多少人用,丞相不带兵,也没多少人用。
相当于两个菜鸟互啄,谁怕谁啊?
古扉无所畏惧,皇叔一走,他当即放出消息,三天后去岐山祈福,不仅他去,众位大臣也要去,基本上除了皇叔身体不适去不了之外,其他人都要到,丞相也是其中。
三天可以说很急了,丞相没多少时间准备,他也一样,不过对自己有自信,依旧按部就班进行中。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明生和余欢,这两天等待皇叔告假的空隙,余欢和明生已经第四次被袭击了。
丞相确实打算用他的亲人威胁,不知道怎么地查到了明生和余欢,不过余欢厉害,带着队几次击退了丞相的暗卫。
丞相没有得逞,不会善罢甘休的。
*
明生最近都不敢睡了,他是个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太对劲,像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一般,让人十分不安。
余欢还总是动不动离开,时间都赶在大半夜,他摸着空了的另半边床,能安心才有鬼了。
而且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频繁搬家,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住处,一个比一个隐秘,也不让他出去了,给他弄来两只猫养着,禁足了似的,只能在屋里溜达。
现在的府邸是古扉的,他这些年也没少赚,钱全部用来买铺子和房屋了,哪哪都是他的房子,换了四个,三次是他的。
他的府邸都有暗道,一旦遇到危险,立马便可以带着东西逃跑。
跑多了,他也习惯了,随时准备着,两只猫都不养了,猫是余欢逮的流浪猫,他给放了。
怕这时候成为拖累,如果他们有危险的话,也会害了它们,不如让它们重新自由。
流浪的日子不好过,起码还活着。
明生自己不会武,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添乱。
频繁跑了四次,他再笨也大概猜到了,被追杀了。
他俩最近很安静,谁都没惹到,不,其实他有得罪过人,丞相的儿子覃樟,古扉为他报仇,杀了覃樟,丞相肯定不会息事宁人。
是他下的手。
说起丞相,余欢也跟他有过恩怨,那个向天借命的组织,是丞相建立的,余欢曾经依附在那个组织下。
他跑了,隐姓埋名在花街开店,躲避丞相的搜查,现在这样的情况,丞相大概晓得了,所以对他们穷追不舍?
是想查虎符的事,虎符丢了,是全大川都知道的事,各方势力都在寻找虎符,先帝一死,余欢就是最后接触虎符的人,别人不知道,丞相知道。
他既然注意到了,自然不会放过余欢,余欢被他连累了,古扉也是。
如果不是他的话,古扉不会为他报仇,也就没后面那么多事了。
即便如此,那俩人依旧没有半点埋怨,把他保护的很好,刻意瞒着他,没让他接触黑暗的一面。
明生突然便待不住了,披了件披风,匆匆打开门出去,刚准备去找余欢,便见廊下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剑,用帕子擦剑。
“余欢。”
他喊了一声,那人回头,果然是余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双波澜不惊的眼朝他看来,似乎在问他作甚?
“没什么。”他就是想喊而已。
想了想,大拇指和大拇指抵在一起,其余四指并着,也抵在一起,微微弯曲,比了个‘心’的形状。
古扉说,如果有很多很多话说不出来,就比个‘心’,能代替那些说不出的话传递心意。
☆、第157章 不用为难
余欢蹙眉, 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手势,想问,但是担心会出现很多其它问题, 七七八八说一晚上,而他最怕麻烦和聊天, 所以到底还是没开口。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比这个手势?”
显然他问不问结果都一样,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古扉教我的。”明生解释,“古扉说心脏的形状就是这样的,这个手势代表心。”
心又可以代表很多东西,比如爱,比如感激,再比如亲情和友情, 总之它是一些美好的汇总, 可以省掉一些肉麻的话, 直接让对方懂自己的意思。
余欢不懂, 他懂就好了, 他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你大半夜不睡觉, 在干嘛?”明生画风一转,问了别的。
余欢把剑往他这边倾斜一点, 示意他看剑。
明生凑近了些,不小心瞧见剑上的豁口, 忍不住伸出手, 摸了摸那里, 边摸边抬头看余欢。
余欢面上没什么反应, 任由他摸。
他突然想起了原来在宫里的日子。
余欢不仅难相处,还有很强的领域意识,自己的东西不允许任何人碰,如果碰了要么丢掉,要么彻彻底底清洗一番。
那是从前,后来他与余欢交好后余欢会允许他碰他的东西,只允许他,旁人还是依旧,那时他还得意了一阵子,觉得他是特殊的。
后来有一次他在余欢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把匕首,以为没什么,也是可以碰的意思,随手拿了过来,被余欢凶了一把。
自从跟余欢交好后,已经很久没这样过,他一时接受不了,俩人的交情还不如一把匕首,气的好些日子没理余欢。
他不理余欢,余欢是不会主动找他的,俩人差点闹掰。
再后来他去后厨当差,想帮一个厨子切菜,刚拿起刀,便被那厨子夺了回去,厨子说刀对一个厨子来说很重要,就像剑客的剑一样,不亚于自己的小命。
他那时候才意识到余欢身份不一样,那把匕首对他来说有可能像厨子的刀,剑客的剑一样重要。
他理解后主动与余欢示好,没多久俩人关系和好如初,那把匕首也像一个禁忌一样,他再也没提过,也没有碰过。
就这样不知道保持了多久,有一天半夜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个硬疙瘩硌着他,一摸才发现是余欢的匕首。
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过线,睡到余欢床上了,睁眼借着月色一看,才发现是余欢的匕首过线了,跑到他这里了。
他摸都摸过了,担心余欢又像上次一样发火,偷偷的把匕首塞回了余欢枕头下。
第二天睡觉时,又摸到了那把匕首,第三天亦然,连续几天之后他很是不解的问余欢,‘匕首不是很重要吗?怎么天天弄丢?’
不在枕头下好好放着,跑到别的地方,不亚于弄丢。
当时余欢怎么回答的?比他还疑惑,反问他,‘上次不是对这把匕首很感兴趣吗?怎么现在没兴趣了?’
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厮是故意的,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可以摸余欢的匕首了。
这是第一次摸剑,余欢手上有茧,他练剑,属于剑客的范围,剑对他来说,比匕首还要重要吧。
匕首只是保护自身的武器,剑才是最适合他的。
所以他摸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忐忑,指尖都在微微发抖,怕余欢突然呵斥他。
但是没有,不仅如此,余欢还自然而然的松手,把剑让他拿着。
他松手明生没有想到,措手不及差点丢了剑,他连忙使了劲紧紧握住,末了不忘翻了余欢一眼,“干嘛突然松手,吓我一跳。”
余欢没说话,但是他松手的动作已经代表了一切。
古扉说比‘心’可以代替一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其实其它方式也可以。
明生收到了这份传递,心里的那份不安消失,转而笑了起来,“剑上有两个豁口。”
“那是和很厉害的人拼斗留下的。”
明生意外的朝他看去,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似乎有想闲聊的意思?
于是他不客气的问下去,“谁?”
“一个是我的父皇,一个是我在执行任务时遇到的,我差点死在他剑下。”
其实他原本加入刺客组织,目的就是死在一个很厉害的人剑下,如此才不枉他学武一遭。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突然改变了想法,再也没有越过自己本级,去刺杀之上的人了。
组织会把任务分为天地玄黄四等,以前他喜欢黄级接玄级,现在是天级,已经很久没碰过更难的暗杀了。
在天级之上还有一级,那是类似于刺杀丞相,摄政王和皇帝的任务,几乎不亚于送死,他没接过。
因为在九死一生时,突然就不想死了,很奇怪。
就像当初在刺杀完父皇时一样,那时他想到的是古扉,再后来想到的是明生。
明生这个滥好人,老爱乱救人,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他救,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救的是人是畜生,人会回报他,畜生只会反咬他一口。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一次次与勾魂摄魄的黑白无常擦身而过,也一次比一次怕死。
明明以前不怕的。
真奇怪。
也许是年纪大了吧?
“你一定很喜欢这把剑吧。”明生两指并行,在剑身上滑过,发现这把剑上有很多类似的痕迹,有些深,肉眼能瞧见,有些看不见,要细细抚摸。
“恩。”余欢没有否认,“它陪了我很久。”
明生手往下摸,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不是答应过我,以后安安静静当个小老百姓,不动刀,不杀生了吗?怎么又开始了?”
因为他老是受伤,像这把剑一样,身上留下了很多痕迹,怕他死的太早,明生曾经让他放弃做刺客,他当时想了想答应了。
既然答应了,就该守诺才是。
“剑柄上的布是刚换的,都红了。”
剑柄上为了防滑,绑了一层粗布,白色的,溅了血,不要太明显。
余欢沉默了,他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况且明生掌握了证据,这时候解释就是掩饰。
明生回头看他,“你还是喜欢以前的生活对吗?”
他其实很早之前就发现了,余欢还在偷偷的练武,练剑,学习更高层次的暗杀手段,如果真的退隐江湖,不会还留恋曾经。
他是真的喜欢那种生活,习惯是一回事,毕竟十几年如一日的练功,不练浑身不得劲。
热爱也是一回事,就像那个厨子似的,并不是所有厨子都视刀如命,只有他,因为他喜欢做厨子。
余欢喜欢做刺客。
“如果真的割舍不了的话,那我以后就做你的雇主吧。”
余欢陡然抬头看他,瞳子里闪过一丝吃惊。
“平时只能暗杀鸡啊,鸭啊那些。”前几天逛菜市场,发现很多人特别残忍,喜欢先放血,关键刀工还不好,有时候要摁着鸡鸭的脖子割好几刀才行,鸡鸭死的很是痛苦,如果让余欢动手的话,就可以彻底避免这个问题了。
“要速战速决,一击毙命。”
这是他对余欢的要求。
余欢面上出现了类似于无奈的神情,一闪而过,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这是平时,”明生改口,“现在交给你一个十分难办的任务。”
他语气认真,“去帮帮古扉吧,他需要你。”
余欢愣了愣,“你已经知道了?”
“恩。”毕竟是他的事嘛,而且太明显了,根本瞒不住。
莫不是这厮还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
老早露馅了好吗?他只是没有深想,加上信任而已,现在信任随风飘去了。
“我有一种预感,他最近有危险。”
余欢沉默了。
他比谁都知道古扉有危险,但是古扉不一样,他有自保的能力,明生没有,所以思来想去,他选择留下来。
“你去帮他吧,顺便叫他补我几个暗卫。”明生半开玩笑道,“你一个人顶别人几个暗卫,我把你借给他,他不回我几个暗卫说不过去。”
其实只是想让余欢不要担心他,没有后顾之忧而已。
他如果有危险的话,余欢没办法全心全意去帮古扉,他安全了才行。
余欢又安静了,他不回话,明生的话又说完了,俩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也不知道这样保持了多久,屋里突然响了一下。
俩人对视一眼,余欢本能抢过自己的剑,把他护在身后,示意他站着别动,自个儿提着剑进了屋。
门打开,里头并没有人,但是多了一个躺椅,躺椅上睡着一个人,长头发,皮肤白的宛如玉一般,是个女子。
“花溪!”明生露出头,先他一步认出人,忍不住惊呼一声。
余欢细细看去,五官精致,面容清淡,果然是花溪。
他曾经在长锦宫当值过,见过花溪,后来在空间里也瞧见过,认识长大后的花溪,确实是她没错。
她在古扉的空间里养着,除了古扉,没人能动她,很显然,是古扉送她来的。
刻意把花溪送过来,古扉的意思很明显,让他们保护花溪。
这下不用为难了,古扉替他做好了决定。
保护花溪,就等于在帮古扉,也可以顺便留下来。
☆、第158章 谁中谁的
“他是怎么送过来的?”明生好奇问。
密室并不在堂屋, 在寝屋,如果是走密室的话,没必要特意绕远路放在堂屋,该是放在寝屋才是。
“他的空间可以隔空收人, 自然也能隔空放人。”
那天三人在花街的棺材铺, 明生已经快走到门口, 离古扉很远,依旧被他收进了空间。
他有一次在娆玉的宫里, 也没有碰古扉, 便被他脖间的玉,也就是器灵收进了空间,既然可以收, 自然可以放。
“古扉就在附近。”
无论是收明生,还是收他,每次的必要条件便是古扉在附近。
俩人对视一眼, 连忙四处去找, 屋里, 院子里,绕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人, 不知道躲在哪?
倒是不远处有座高塔很可疑,那个位置可以将这边一览无余。
天太晚, 看不清, 只觉得三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快的让人以为是错觉。
不过俩人知道, 不是错觉,就是古扉。
*
古扉还不知道自己露馅了,藏在柱子后。
器灵好奇问他,【为什么不去见他们?】
大老远来一趟,不见可能就是永远了,因为古扉孤抛一注,三天后要和丞相斗个你死我活。
其实他俩的战争一早就开始了,丞相最近一直在打听他的弱点,抓捕他的亲朋好友,好用来威胁他。
只可惜碰到硬钉子,余欢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其他人又动不得,折腾来折腾去,竟耗在了这里。
“没有必要了。”古扉突然明白明生和余欢当初为什么不告诉他自己即将离去,因为害怕离别,害怕伤心,害怕再也见不着。
“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会好好和他们聚一聚,喝喝酒,聊聊天,痛痛快快的,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要干正事了。”
器灵的视线放在屋顶上,瞧着对面,彼时收回来,望着他,意外注意到他瞳子里藏了一丝寒意。
【你又想作甚?】没跟它商量过,它不知道。
古扉抚着墙,冷笑,“他攻了半天,该我还击了。”
*
三天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很快过去,到了为各州祈福的时间。
整个朝廷出动,是大事,侍卫一早将沿途的路清理,让马车和队伍顺畅无阻,一路到了岐山山脚。
岐山有个规矩,到了这里,就是皇帝老儿也要下来走动,以示尊重。
据说是古家祖宗定的规矩,守了好几代,不可能到了古扉这代荒废,所以古扉也要守。
他也没有离经叛道的想法,规规矩矩撩开下摆,带着人上山。
岐山很长,大概要走一个多时辰,年迈的大臣半路便已经经受不住,累得不断喘息,古扉也不勉强他们,体贴的让年纪大的原地歇息,待会儿再跟上,只要他自己能上山顶便是。
今儿的角儿是他。
古扉继续走,越是往上,累倒的人越多,到最后只有一些侍卫和年轻力壮的大臣能跟上,当然啦,丞相也在。
他年纪大了,本可以休息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坚持跟了过来,有两个人扶着他,劝他停下歇会儿,他不肯,边盯着最前方明黄色的身影,便咬牙撑起身子继续跟。
古扉还在往上,中间没有停过,步伐依旧,就连胸膛都只是微微起伏而已,比许多侍卫的情况还要好。
那些人平时挺看不起他,尤其是他被覃樟猥亵过后,觉得他没什么实力,就一张脸凑合。
文人以诗词定高低,武人以武,甭管地位多高,只要他武功不行,都会被武人鄙视,今儿算是大开眼界了。
古扉一早注意到众生百态,什么人什么想法,他心里明镜似的,一点没影响他,只闷了头赶路罢了。
快到的时候,他注意到四周静悄悄的,有什么东西借助着众人喘息的声音掩盖,在跟着他们前行,企图找到机会刺杀他。
很可惜,这条路上还有很多大臣跟着,侍卫也不少,暂时没有机会。
又往上走了走,就连最年轻的大臣都有些跟不上,步伐渐渐慢了下来,远远吊在身后。
古扉不管,抬脚迈上最后一个阶梯,他已经到了。
门口有住持过来迎接他,古扉跟着他进了寺庙。
寺庙其实不大,供奉着十来尺的佛祖,双手合十,一双眼半睁半合,怜悯众生一般。
住持点了香站在一边,又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先洗手。
焚香净身再拜佛是礼数,来之前古扉洗过澡,虽然出了汗,但是这里没有沐浴更衣的地方,所以洗手代替。
他没有意见,依言照做,手刚放进盆里,器灵突然说话,【外面已经开始了。】
丞相胆子真大,大白天动手,不过这时候确实是最佳的时期,因为很多人还在半路,古扉也没勉强他们跟上。
本来就是他临时起意,许多大臣三天前才收到消息,摄政王不在,三分之一的人有正事要办,也没来,只来了三分之二而已。
加上是他这个小皇帝带头,根本没人重视,队伍松松垮垮,只要在固定的地方守着,就能一网打尽。
寺庙的上上下下都是木头打造,木头连接在一起,它的视线可以转到外头,将四周尽收眼底。
它看到丞相的人突然冒出来,用放了蒙汗药的帕子捂住大臣的口鼻,将他们药倒,然后拖去一边的草丛里,后来的人以为是进了寺庙,没当回事,结果来一个中招一个。
下面有人清理,上面也有,刚爬上来的侍卫们气息还不稳,没调节过来呢便与敌人对峙,被敌人使了各种手段杀死。
军队守着山下,不让人进,山上也提前排查过一番,但是真的想越过来并非没有办法。
比如岐山的背面是悬崖峭壁,艺高胆大的人敢爬,亦或是索性收买了军队。
军队是古扉的,皇帝有驻扎军队,古扉巴不得丞相动手,好解决了他,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进来罢了。
【你的小棉袄吓坏了。】
古扉去哪,身为他的贴身太监,自然也要跟去哪,一路随着古扉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爬上山,累的什么都不顾,直接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还没怎么缓过来,便听到‘噗通’一声,身边的人倒下了,他吓了一跳,刚要大喊,被人一脚踹在地上。
一双脚颤颤巍巍站在他面前,有人被人搀扶着蹲在他眼前,伸出手给他理了理两鬓的乱发,“别害怕,本官不杀你。”
衣裳也有些乱,他也理了理,“你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本官留着你有用。”
年过花甲,爬了一个多,差不多快两个时辰的楼梯,没累的当场去世,算他意志坚定。
“去给皇上带块帕子,擦擦汗,本官不想他死的太狼狈。”
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交给元吉,元吉不敢反抗,抖着手接过来。
身后压着他的人松开脚,他身上压力一空,可怜兮兮的望了丞相一眼,丞相大发慈悲,“去吧。”
元吉连忙跪下来,给他磕了几个头,这种时候当然是自己报保命要紧,尊严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他拿了帕子,麻溜的进了寺庙,脚步急促的朝皇上的方向而去,人没到,声音先到,“皇上不好了,丞相……”
临时拐了个弯,“来看您了。”
怂,不敢说‘造反’,怕待会儿小命不保。
古扉刚洗好手,平静的接过主持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手,“害怕的话就去一边躲着,等完事了再出来。”
丞相不会对他动手的,第一,元吉识时务,从来没得罪过丞相。
第二,元吉就是个见证人,见证了这一代帝王的衰落,可以告诫下一代帝王,学着老实点等等。
他一定是这么想的,完全没理由杀元吉。
元吉牙齿都在打颤,“那奴才……奴才……”
内心还有些纠结,皇上这么平静,不像没有准备的样子,如果最后斗来斗去,皇上赢了,就算不会怪罪他临阵脱逃,心里也会有膈应。
可是不躲的话,万一被丞相的人误伤了怎么办?
他也不会武功,两方交战,刀剑无眼,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小命和抱皇上大腿之间犹豫了许久,决定还是选择后者,抱皇上大腿,“奴才与皇上共进退,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
他可是压了大筹码了,一个不对小命玩完儿。
古扉白了他一眼,“老实躲着吧。”
他站起来,去拿主持递来的香,插进香炉里,“朕死了,你就给朕收尸,朕活着,就给丞相收尸。”
这种时候元吉留下就是拖累,帮不上忙不说,还碍事。
元吉眨眨眼,有些琢磨不透皇上到底什么意思?细想一下曾经,觉得皇上说的可能是真话,这种时候没必要骗他试探他吧,没意思,而且皇上也不是那样的人,“那奴才真躲了,皇上要是有事,一定要喊奴才。”
怎么也要表达一下自己的真心。
古扉被他逗笑了,嘴角勾起,笑的见牙不见眼,“好。”
元吉彻底松了一口气,既然皇上不生气,那他……不客气的退去一边,找了个地方躲着。
他已经做的很好了,大难临头的时候没有自个儿飞,还冒着被杀的风险跑来提醒一声,不错,古扉很满意。
他双手举过头顶,闭上眼,矮下身子拜佛,一礼毕,刚直起腰,脖间便陡然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冻了一下一样。
“我的家人呢?”丞相手里提着剑,抵在他脖间,“你把他们弄哪了?”
他没有想到,小皇帝竟然这么阴险,掳走了他的家人,借此逼他现身。
本来他安排了死侍,自己根本不打算参与,但是一家老小在古扉手里,不得不现身。
☆、第159章 她醒过来
古扉只拜了两下,还差了一回, 他双手横着压在蒲团上, 低头又拜了一次,拜完也没有起身, 平静的许了个愿望。
希望花溪快快醒来,他愿意折寿十年。
不不, 折寿了就跟花溪不对等了,他愿意……
他愿意放弃一切, 只要花溪醒来。
身外之物他不在乎, 那些玩意儿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他想得很开, 毕竟以前在冷宫时什么都没有, 一样可以很开心。
其实比起现在,他更喜欢当初在冷宫的时候,没有太多人, 他, 花溪, 明生和余欢,然而现实便是世事不如人意。
“我的家人呢?”
他这边冷静, 丞相冷静不下来, 手中长剑朝他脖间压迫, “把他们还给我!”
古扉已经拜完了, 拨开那把剑, 有些意外的回头看向丞相, “原来丞相在乎家人啊。”
其实他一开始只是骚扰骚扰丞相,好让他焦头烂额,没空着人刺杀明生和余欢,谁知去的人损失惨重,才知道丞相派了不少死士保护他的家人。
越是如此,越说明重要,于是他便索性不计代价将人全部掳走,一家老小五口。
本来打算连妾也一并绑了,但是发现妾的身边根本没人护着,只有那个受了偏待,被冷落的正妻和孩子的院落有人暗中盯着。
丞相搞了个小心眼,那些住在最好院落的妾身边有大把的丫鬟和家丁伺候,外面还守了大批的侍卫。
偏正妻的小院表面没人看着,似乎不受宠的样子,实际上周围全是暗卫。
而且是水平很高的暗卫,叫他去的人死伤惨重。
那妻子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被掳时还很冷静,道绑走她也没用,她家老爷这些年纳了不少妾,外室也养了不少,孩子都领回来几个了,成天气她。
妾可以爬到她头上,给她住偏僻的小屋,克扣她的月例,她这个正妻过的不如下人,已经好些时日没瞧见过老爷,绑她不如绑老爷那些小妖精。
他给她说了其中的缘由,那个女人依旧不信,毕竟她被偏待,折磨了许久不是假的,曾经还让她跪在雪地里给一个妾赔罪,她的孩子都掉了。
如果是他的话也不信,居然有人用这样的方式守护另一个人。
表面大肆纳妾,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苛刻妻子,实际上人家背地里做得很好,还派人保护着。
他找人查了查,才发现俩人并非完全没有苗头。
丞相少年得意,拜入上一代的丞相门下,那丞相有个女儿,才七八岁左右,活泼可爱,喜欢偷偷的找他玩。
丞相也喜欢这样的小可爱,他在老丞相门下多少年,就跟小姑娘相识了多久,小姑娘长大后,突然说要嫁给他。
那时他顾着恩师,加上年龄相差太大,没有同意,后来恩师死后,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他,那时小姑娘已经十五六岁,到了成亲的时候。
他给她选了好些夫君,各个年轻有为,将来必成大器的那种。
但是小姑娘一个没看中,就看中他了,死磨软泡,最后还是答应了,明媒正娶的嫡妻。
那时俩人差不多相差一辈左右,丞相年纪大,也很宠着她,后来不知道怎么地,纳了个妾,再后来又是一个,再一个,儿子许多,正妻的生存空间被挤压,几乎活不下去。
她慢慢的变得强大起来,一个人带孩子,一个人想办法赚钱,养活自己和孩子,到最后已经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不知道是丞相刻意培养的,还是如何?
这个人看似无情,竟还藏了几分良知。
“丞相在拿别人亲人威胁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也有今天?”
丞相双眼赤红,“她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古扉笑了,“丞相在说什么笑话呢?你夫人赚的钱,不都是你腰包里掏出来的吗?”
丞相是以为他不知道吗?他的夫人这些年做的生意,另一头包揽的都是丞相。
他们两口子倒是会玩,自己一家人钱不直接给,兜着圈子似的,‘做生意’给。
“丞相的钱是哪来的,丞相自己不会不知道吧?”他冷笑,“她们的衣食住所,吃喝拉撒,全都是用人血馒头堆积的,敢说她们无辜?丞相,你不如说自己老糊涂了。”
丞相面上微怒,“你一定要逼我?”
古扉哈哈大笑,“丞相又说笑了,明明是你在逼朕。”
杀来的人可是他,这个人真的很会倒打一耙。
丞相目光冷冷看他,“小兔崽子,你带来的人已经尽数被本官拿下,本官倒是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我一家老小的命硬。”
古扉耸耸肩,无所谓道,“多谢丞相帮我清理门户,最近的叛徒太多,昨儿我还在为难呢,今儿丞相就替我解忧了。”
“你!”丞相噎了一下,“恶毒!”
“丞相居然才知道朕恶毒?”古扉觉得好笑,“是因为我的母亲和姥爷一家太善良,所以让你产生了我也很善良的错觉?”
丞相彻底被他激怒,“无知小儿逞口舌之勇。”
他怒极反笑,“本官已经把这里包围了,就让你这个小子在得意得意。”
“噗。”古扉笑得越发开心,带着讽刺,“丞相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也就罢了,连眼睛也不中用了?”
他张开手臂,“睁大眼睛看清楚,到底是谁包围谁?”
方才一直安静听着的方丈蓦地撕掉一身袈裟,露出黑色劲服来,四面八方也不知何时,涌出来好些人,将这里团团围住。
“不比你的人少吧。”
他还算地道,没有趁丞相年纪大,一口气攻击弱点,将人骂死。
大概是先帝曾经用这个法子攻击过余欢,所以不想跟先帝做类似的事。
他虽然觉得自己坏,但并不是先帝那种坏,先帝不分好坏,只要阻挡他的脚步,一律杀无赦,古扉是只对坏人坏,区别还是挺大的。
“看来你一定要与本官兵刃相见了。”丞相眯起眼望他。
古扉一脸无辜,“如果丞相愿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朕倒是可以放过你,也放过你的家人。”
‘家人’俩字特意咬的很重,威胁之意明显。
他早就说过,对坏人,他比坏人还坏。
丞相嗤笑一声,“这种话骗骗小孩子还可以。”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陡然睁开,“本官是为了大业,夫人在天之灵会原谅本官。”
长剑朝古扉指去,“杀了他,给夫人报仇!”
果然,他心里最惦记的是他的夫人,这种时候才暴露出来,不过他也确实够狠,放弃了自己的夫人,成全了自己的野心。
或许是这些年假戏演着演着变成了真,也或许爱意并没有那么深,再或者已经腻了。
丞相动手他这边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古扉也一声令下,数百道黑影四窜而去,与对方拼斗。
不仅有被他救的羽林军和禁卫军,还有沈府的管家,包括其他逃窜的沈家子弟。
古扉最吃亏的就是消息不灵通,没有自己的耳目,当初管家走时说,去做他的耳朵和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他做到了。
古扉的耳朵灵了,眼睛尖了,在接收消息这方面可以跟得上别人了。
那时候他小,只能接受别人的帮助,现在他大了,变成了他回馈管家,与管家合谋策划了这场计划。
管家跟随姥爷多年,与姥爷亲如兄弟,姥爷死后,他一心想给姥爷报仇。
他说了,只是为姥爷报仇,不是为了帮他,因为他的母妃趁机差点打死了他的女儿。
他就那么一个女儿,也就是花溪。
花溪把他养大,几乎代表了自己的站队,所以其实老爷子也是亲他的。
大家都在为他奋战,他不可能袖手旁观,古扉披风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提着剑朝丞相冲去。
擒贼先擒王,这场战争的凝聚力是丞相,他一倒,其他人也没有再战的理由。
丞相已经花甲之年,自然不会亲身上阵与他打,他后退一步,露出身后一个身形高挑的蒙面人来。
那人亭亭玉立,窈窕丰满,是个女子。???
打架杀人派个女子?
【丞相似乎对这个人很有自信,你小心点。】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摄政王身边的云舒也是女子,它怀疑这个人是摄政王指派给丞相支援的。
如果真是的话,古扉打不过她。
古扉也对这个女子记忆犹新,毕竟器灵提了她好几次,他也不服气,还曾经派人与她发生过摩擦,结果毫无疑问败的干脆。
也就是那时候让他觉得器灵没有夸大其词,他确实打不过人家。
当然那是人家吃的盐比他吃的饭还多,他才十六岁,那人都二十好几了,和皇叔一辈。
两个天才学的东西一样快,年龄大的那个自然占尽了上分。
古扉接了她几招,是那个人的感觉越发明显,使得招数和狠辣程度,与她一般无二。
古扉打到数百招,已经渐渐觉得吃力,他毕竟爬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楼梯,这个人搞不好一直在山顶守着,人家本来就比他强,还是全盛时期,他更打不过了。
起初还能仗着年轻气盛稳站上风,后来气息越发不稳,频繁露出破绽,差点受伤。
这人的剑上有毒,他不能受伤,要不然就算有井水在,也会很麻烦。
【不对,她好像不是云舒,你没注意吗?开始你的剑法超了她,你是败在体力上。】
如果古扉没爬那将近两个时辰的楼梯,他可以一直稳站上风,他是体力不支才被反压的。
“你也发现了吗?”古扉有些兴奋,“我的体力没办法再跟她耗了,一击必杀吧。”
他挽了个剑花,手上陡然加了力道,剑的速度快到只剩下一道残影,那人本来就接不住,现下更接不住,被他一剑削掉了耳朵,挂在耳朵上的面巾也掉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无力又熟悉异常的脸。
【花溪!】
“花溪!”
一个是器灵的吃惊和不敢置信,一个是古扉的,古扉手里的剑即将捅进她的胸膛,临到头来又蓦地顿住,但是已经晚了,那一剑还是笔直的插了进去。
不是他刺的,是那人主动挺了过来,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她手里的剑。
古扉只觉得胸口一疼,待回过神来,那里已经插了一把剑。
“你不是花溪!”
花溪还没醒,被他暂时交给明生和余欢照顾,她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对他下手。
古扉眨眨眼,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如何,觉得眼皮子有些沉。
真可惜啊,就差一步。
如果再早一点,只要再早一点点,他就能想清楚先前那一剑是她故意让他削的,目的就是揭开她的面纱,让他因为吃惊反应不及。
到底还是太年轻,上当了。
或许打死也没有想到,丞相居然找来一个跟花溪长相一模一样的,有可能只是易容。
他细细看去,发现也不是特别像,只是乍一下看,以为是本人呢。
古扉使了劲,将那人推倒,自己也没有站稳,‘砰’的一声摔了下来。
丞相瞧见了,猖狂大笑,“小子,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得意的太早,看吧,这不就栽……噗!”
他一口鲜血吐出来,染红了整块木板。
余欢将剑从他胸口□□,在自己衣角上擦了擦滴了血的地方,面无表情道,“丞相说得对,做人确实不能得意的太早。”
丞相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古扉眼越来越花,已经瞧不清远处的东西,但是他能听得见,知道是余欢来了,整个人放松了些,又很快提起。
玉和器灵!
*
三四月的天,宛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上午还好好的,下午便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惹得人不得安睡。
那声音断断续续,实在太吵,叫人心烦意乱,睡不下去,索性睁开眼。
入目是一个简陋的床顶,被暗红色的帘子包住,上面绣着绽放的花儿,瞧着倒是精致。
视线下移,歪了头朝外看,屋里有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再往外是连通着院子的窗户,下了雨,朦朦胧胧打在花盆里的枝叶上,噼里叭啦的响,就是这个声音吵醒她的。
睡着时觉得烦,醒了竟觉得怀念,似乎好久没听到过,没看到过了。
她掀开被子,双手放在床榻的两边,撑起身子,想像往常一样下去,指尖抖了抖,竟出奇的没有半点力气,不仅如此,身子也疲惫酸疼,像躺了许久一样,揭开袖子,发现手臂的内侧有压红的痕迹,一坐起身,头晕眼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后背也微微刺痛。???
怎么了?
☆、第160章 我发热了
“皇上?”
“皇上?”
丞相一死, 对面士气大跌, 这边又都是怀着深仇大恨,只想吃他们血, 喝他们肉的人, 俩俩一对比,自然不是对手, 没多久就被这边的人拿下,元吉瞧着没那么危险了才从后面跑出来。
其实刚刚他一直没走远,在外头犹豫是跑,还是留下来, 考虑许久才决定先观察观察,顾着小命, 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躲着, 只露出小半个脑袋看庙里。
因着大家自顾不暇, 没人发现他, 倒是叫他全程将这边的情况尽收眼底, 皇上受伤他也瞧见了。
心说完了, 皇上要是死了,他后脚就要跟去。
毕竟丞相没了,接下来肯定会是摄政王掌权, 摄政王如果知道他背叛了自己,投靠过陛下, 会放过他?
怕是叫他生不能, 死不了吧?
和摄政王一比, 还是皇上亲切些,至少从来没打过他,骂也是极少的,只偶尔开玩笑似的责怪责怪而已。
还别说,其实跟皇上在一起,他也多了许多乐趣,皇上是个很好玩的人。
他现在情况危及,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冒着被杀的风险跑过来。
虽然控制了大部分人,还有不少在做最后的挣扎,不小心的话,他小命不保 。
还要救陛下呢,不能这么死了。
陛下伤在胸口,流了很多血,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吓的抖了抖,想扶陛下起身,手放在他肩上,还意识到他现在不能挪动。
要叫御医!
“御医!快去把御医背上来!”皇上出行,还是爬山这么危险的动作,自然有御医跟着,只不过速度不如陛下,又被药倒了而已。
等他们把御医弄醒,皇上早该凉了。
“把他的衣裳撕开看看伤口怎么样?”
元吉一惊,抬头才发现是方才杀了丞相的那个人,很明显他是站在皇上这边的。
皇上召集了很多以前沈家潜逃在外的人,那些人他一个不认识,只与皇上联系,这个人应该也是其中之一吧。
他的声音带着魔力,不自觉让人冷静下来,元吉深吸一口气,拉开皇上的衣襟,发现胸口的剑伤并没有刺中心脏,偏了一点点。
但是皇上的手没有捂住胸口的剑伤,反而捂住腰间位置,难道腰间也受了伤?
他想掰开皇上的手看看,发现皇上摁的死紧,用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就算人已经昏迷,那里依旧没有半点松懈。
他不松手就看不到下面的伤口,胸口那么大的伤不捂,捂腰间,腰间肯定受的伤更重。
元吉一个人拉不开,求助一样看向余欢。
余欢蹲下来,在古扉耳边说话,“松手让我看看。”
兴许是对他的声音有记忆,古扉那只紧握的手当真松了松,余欢趁机拉开,包括他的衣裳,发现腰间的位置并没有伤,但是有一块碎掉的玉。
玉锋利的边缘划破了他的皮肤,留下点点血迹,有些顺着衣裳透出来,染到了手上,或许手上也有伤,因为捏的太紧了。
余欢将碎玉一一捡出来,放在手心,拼出一个水滴的形状来,缺了一个角,边缘有利器刺破的痕迹。
那个女杀手抱着一击致命的心思,下了死手,用的力气极大,想一口气要古扉的命,如果没有这块玉挡着,那剑会穿透古扉的前后肩膀,被玉挡了一下,逃过一劫,但是玉却因为被大力击破。
胸口的伤之所以会歪,是因为玉的中间滑,边缘有个环形的圈,绕着整块玉,正好卡住了剑,最薄弱的地方被刺中,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样,整块玉也跟着碎了。
这块玉他记得,是花溪给古扉的,是花溪的空间,所以古扉才会那么重视。
胸口流了那么多血,血在慢慢变黑,说明剑上有毒,叫他倒的非常快,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捂腰间不捂胸口,可见这块玉的重要性。
但是边缘有一小块不知道掉了哪,他四处翻了翻也没有找到,反倒是下面的御医被人弄醒,过来给古扉处理伤口。
玉和古扉的小命比起来,自然还是古扉的命重要,等古扉伤口处理好,他再帮着找找。
但是说实话,已经碎成了这样,里头的空间肯定有影响,也许也跟着玉一起碎了。
余欢盯着玉瞧了一会儿,默默伸出手,从怀里掏出帕子,将玉包好,暂时塞进自己袖子里。
太医来时带了药箱,没有对症下药的解毒药,但是有暂时顶顶的清心丸,可以解百毒。
一口气喂了古扉三四颗,有一颗直接塞进伤口里,怕毒蔓延的太快,他坚持不住。
皇帝一死,多少人要给他陪葬?他不能死。
因着这里的材料不全,太医建议先带回宫再行医治,清心丸可以顶三天,三天的时间研制解药,够了。
这里没什么人能做得了主,元吉也有些虚,怕擅自挪动伤口恶化,其它大臣不放过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呢,余欢道,“听太医的,出的事我担保。”
他是皇上的亲人,帮皇上杀了丞相,就算到时候皇上和众大臣怪罪下来,他也可以有个推卸责任的借口。
元吉不客气的听话了,着人去做担架,又用被子将皇上包住,暂时绑在担架上,之后带着人下山。
羽林军和禁卫军死的差不多,能保护皇上的只有沈家的人,所以沈家的人也一并带进了宫。
都是余欢开的口,做的保证,余欢本人元吉没见过,但是他的名字可是时常从陛下嘴里得知,瞧他也算尽心尽力,一颗心放的七七八八。
不过还是时刻保持着警惕,全程盯着,一刻不敢松懈。
皇上晚上起了烧,灌了药,又用凉毛巾敷了额头,依旧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什么空间,器灵,你在不在?花什么的……
最后那句说的极是小声,元吉没听清,正待细听,古扉陡然坐起身,梦游似的喊了声,“花溪!”
啪!
额头上的毛巾掉了下来,元吉连忙接住,大喜过望,“皇上您醒了?”
太医说那个毒非常毒,皇上最少要躺好几天,这才第一天居然就醒了。
古扉没管他,第一时间朝胸口摸去,没找着,又去摸腰间,一样没找到。
“我的玉呢?”他有些着急,语气不好,动作也略显粗鲁,直接揪起元吉的衣襟,扯到了伤口,疼的浑身一抽。
“在我这里。”余欢也在旁边守着他,已经七八个时辰没合过眼,他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古扉,“玉碎了,还缺了一块,如何都找不到。”
事后给古扉换过衣裳,换的时候他特意翻了翻,里里外外都看过,没有,不知道去了哪。
古扉接过帕子,打开瞧见了里头的碎玉,整个人颤了颤,他嘴角抽搐,强忍着情绪笑了笑,“没事,玉还在就好。”
闭上眼,整个人倒回床上,“我累了,想一个人歇息歇息。”
这是赶人的意思,元吉不知道那块玉有什么故事,不过听话,依言走开了。
余欢清楚的明白那块玉对古扉的重要性,尊重他,也出了门,只留下古扉一个人还在屋里。
正是古扉需要的。
他撑起身子,将床头柜上的蜡烛拉过来,放在手边,另一只手扯住帕子一角,把玉倒出来小心翼翼去拼。
拼不好的,因为少了一块,且上面都是裂缝,拼的时候他手太抖,不算特别精细的活对了许久。
他在害怕,怕空间没了,器灵也不见了。
器灵傻乎乎的,在最后关头冒出来,替他挡了一剑,要不然的话碎玉不会出现在外面,应该在他体内。
那个笨蛋,最爱擅作主张了。
平时就老爱把他送出空间,不让他进来,偶尔还会阻止他吃火锅喝奶茶,说是上火什么什么的,老爱大半夜叫醒他,太烦了,如果不见了,他应该开心才是。
所以怕什么?喊它 。
“你在吗?”
没人回应,屋子里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声音。
他不死心,又喊了一遍,“器灵?”
还是没人回应。
古扉刚刚平静下来的手又抖了起来。
“别开玩笑了,快出来吧。”
依旧没有声音传来,屋里除了他自己,安静到掉根针都能听到的地步。
“不要吓我。”
他想到什么,目光突然转到不全的碎玉上,心中默念‘进去’。
就算空间现在这种情况,进去有可能送死,或是遇到什么危险,他也要去。
他想知道器灵和空间怎么样?
器灵就是花溪,如果器灵有事的话,花溪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等等,器灵就是花溪?
他看看玉,又瞧了瞧一旁梳妆台前给花溪买的簪子,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很多年前,他怀疑器灵就是花溪,因为器灵出现的时间太巧,恰好就是花溪倒下的时候。
她受的伤很重,但是没有伤到脑子,只有两种情况会导致长期昏迷不醒。
第一,她死了,身体还活着。
第二,她受伤太重,快死的时候空间本能护主,绑住了她的灵魂,以至于没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
空间碎了,所以器灵会去……花溪那里!
“来人!”
元吉听到声音,连忙奔了进来,“怎么了皇上?”
“摆驾!”他掀开被子下床,“朕要出宫!”
这种状态元吉哪敢送他出去,“使不得啊,皇上快躺下,您的毒还没清呢。”
古扉不管,“朕没事,快点,朕有要事要办!”
他常年喝井水,那点毒要不了他的命,只是过于突然,井水还没来得及见招拆招,先被打趴下,现在适应了,开始打趴对方。
他现在感觉自己很好,除了伤口有点麻烦,其它都很得劲,没毛病。
“快点!”
元吉还是有些犹豫,“您为何一定要出宫?有什么奴才不能代劳的?”
古扉微怒,“朕要办的事,只有朕才行,再不听话朕要你也没什么用了,快去!”
这话说的严重,元吉咬咬牙,匆匆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去办事了。
古扉在原地等他,心情澎湃激动,又有些忐忑不安,怕他猜错,花溪根本没有醒,器灵也确确实实是没有了。
*
花溪在梳理自己的记忆,她发现自己下不了床,手脚发软一时半会恢复不好之后,便开始只动脑,不动身子。
兴许是躺了太久,感觉自己脑子都僵化了,无法一口气想太多的东西,想一会儿,就要停下来歇息歇息。
伸出手握了握,比刚醒来那会儿有劲。
她再次尝试爬起来,刚下了床便摔了一跤,所幸床头柜离的很近,她很容易便扶着柜子站起来,腿上还是没多少力气,但是比刚刚好,可以感觉到腿脚的存在。
她试着抬脚,脚腕的位置不稳,两条腿也不似正常人的,瘦小了许多。
她知道原因,太久没走路,肌肉萎缩了。
大概是晓得她现在不好挪动,拔步床的外头放了个轮椅,不是给她准备的,是给明生和余欢。
古扉临走前把轮椅和摇椅都送了过来,方便明生和余欢搬动她。
俩人都是男子,总是搂搂抱抱不妥。
花溪将正面拉到自己这边,瞧着差不多了,蓦地坐上去,稍稍有些偏,她扶着两边的把手调整了一下位置,一双腿放在脚蹬上,推着轮椅朝外走去。
寝屋和堂屋之间没有门,用屏风挡住,所以她很容易过去,到了正门口被门槛拦了下来。
太高,过不去,花溪放弃了,像是练习一样,绕着堂屋和寝屋转悠。
转到第三圈时,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喊她。
“花溪!”
声音磁性沙哑,还带着一丝委屈和想念。
花溪回头,果然是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长大了,高高瘦瘦,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是个长身树立的贵公子了。
贵公子受了伤,捂着胸口,模样略显狼狈,只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你醒了?”
“恩。”花溪坐在轮椅里,比他矮了些,需要仰头看他。
“你都躺了四五年了。”语气含着抱怨,像是质问丈夫为什么不归家的妻子一样,带着一点点的撒娇。
“你知道吗?”他比了个手势,从自己胸前,滑到花溪头顶,“这四五年你没我高了。”
“恩。”花溪没有反驳,“我知道。”
看出来了,这厮身形修长高挑,坐着看他很有压力。
“才到我肩膀。”看花溪不在意,特意强调了一下。
花溪失笑,“我也知道。”
她用眼神示意古扉,说件她不知道的。
“肚兜都是我缝的,你以后肯定嫁不出去了。”
语气从刚开始的心酸,变成了得意,像个炫耀自己才能的孩子一样,满满都是成就感。
男孩子绣肚兜,怎么一点不以为耻呢?
花溪突然有些后悔,刚刚她居然心疼了这厮一把。
“所以呢?”
她瞧着古扉那双星辰一般的眼,几乎肉眼可见的亮了亮,里头有光闪过。
“我长大了,现在可以了吗?”
他没说详细的,因为他知道,花溪肯定懂他在说什么?
以前不肯,是因为他还小,不想让他将来后悔,给他自由选择的权利,现在长大了,这个问题也避无可避了。
其实也不需要避,没必要了。
这些年她几乎是看着古扉长大的,古扉曾经说过,根本不需要等长大,因为从小到大,他始终只想跟她做。
也罢,成全他吧。
“就这样吗?”她挑眉。
心里知道自己会同意,但是为难为难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在当器灵的时候,没少被他欺负。
古扉歪头,面上露出一丝疑惑。
“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小时候可没这么敷衍,说一句让人似懂非懂的话,万一猜错了,多尴尬?
他已经不是个孩子,猜错后不能再用那句‘你以后长大了自然而然就懂’打发了。
古扉突然笑了,笑的像个孩子一样,带着满足和开心,很快又似模似样的蹙起眉,装虚弱,“哎呀,我头好烫啊,是不是发热了,你帮我量量看?”
花溪恍惚间似乎又瞧见了那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迈着笨拙的脚步,‘啪’的一下趴在她背上,奶声奶气道。
‘花溪,我发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