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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心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21章 快起来啊


    “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古扉捂住鼻子, 反而不急了。


    茅房是街边公用的, 没什么人打理, 很臭, 他窒息,器灵也很窒息。


    【我连人都不是, 你怕什么?】


    古扉嘟囔了一声, “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也不是。”


    【什么?】声音太小, 没听清楚。


    “没什么,快点想法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臭死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 还能回避不成?】


    它现在已经跟古扉五感共享了,怎么不共享它也不晓得。


    “那算了, 我憋着吧。”古扉边说边朝外走。


    【矫情!】


    他又被骂了,经常被骂, 习惯了。


    “你怎么跟花溪一样,一点不知道避嫌?”花溪也从来不晓得避嫌怎么写, 扒他裤子给他换衣裳,给他洗澡, 看他身子看的顺其自然,视线都不会稍微避一避,他有时候想捂着, 还被花溪拿开。


    比男人还男人。


    【我连人都不是, 避什么嫌?】


    “你也说了你以前是个人, 万一是个女的呢?”


    【没有这种可能。】


    古扉:“……”


    话说的也太满了。


    【你到底上不上?】


    “不上。”古扉坚持。


    【真麻烦。】器灵妥协了,毕竟古扉憋着难受,它也一样,【我刚刚看过了,中间的隔板是木头的,接连着草屋,你去吧,闭上眼,不要乱想,我试试看能不能把视线转到外面。】


    做这种事要全心全意,它就没空感受古扉那边的感受了。


    古扉‘嗯’了一声。


    果然只要想,还是有办法的。


    一人一器灵重新进去,古扉屏住呼吸,手放在隔板上,没一会儿,眼前出现一幕诡异的视线,像蛇一样,顺着木板爬上了茅草屋的上方,在外头停留。


    这个位置高,能看到过往来来回回的人群,大街上小贩勤快的推着小车,向游人推荐自己的商品,游客有的驻足查看,有的一略而过,还有的不屑一顾,器灵盯着瞧了许久,古扉才开口说话,“好了。”


    它回神的时候古扉已经收拾好,在擦手。


    【弄手上了?】


    古扉翻了个白眼,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费神解释,直接转移话题道,“该去拿玉了。”


    边说边朝外走,去约定的地方,他在宫外置办了房屋,每次那些人都会把买来的玉石放在里头,然后把门锁起来,派人看守着,十二个时辰不停歇,以防外人偷玉。


    古扉走的不是正门,是密道,他进去之后把能用的收走,不能用的放回去,那些人看到玉少了就知道他来过,至于他的真面容,没人瞧见过。


    密道是直通房间的,古扉进去之后第一时间查看四周,有没有人监视,用器灵的视角会更准一些,确定没人才将玉收进去,自己也进了空间。


    给花溪按摩,喂井水,又把今天要吃的海鲜换个水,将器灵不要的玉送回去,最后才顺着密道原路返回,整个过程都无比顺利,大概是因为他抓回过一个偷了玉跑去别的城市的管事。


    那个管事这些年没少贪他的钱,抓的时候还杀了他两个人,被他活活吊死了,众人瞧见他的下场,从此再也不敢胡来,杀鸡儆猴很管用。


    空间进化的时候不能被外人打扰,所以接下来都是古扉一个人闲逛,一个人去找元吉。


    他时常一个人偷溜出去,元吉找不着他自然担心,不敢一个人回去,没有人撑腰,万一被太皇太后逮着,会死的很难看。


    太后很佛,不怎么管他,太皇太后倒是官架子很足,以他奶奶自居,很爱管他的闲事,如果他不听话,就惩罚他身边的人。


    元吉挨过两回板子,现在学机灵了,每次都跟着他一起回去,他在的时候太皇太后顾忌他的颜面,一般情况下不会罚人。


    有一次硬要罚,谁打的,古扉就打谁,削她的面子,他是孩子,行事无所顾忌,久而久之太皇太后也懒得管他了。


    俩人维持表面的和平,实际上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太皇太后以喜静为由,不让他请安,他乐的自在,反正也跟她不亲。


    以前小的时候特别喜欢他,一口一个乖孙叫的顺口,他被打入冷宫后听元吉说还劝过先帝,斩草除根之类的话。


    所以古扉现在都懒得叫她皇奶奶,也懒得喊父皇,都叫太皇太后和先帝。


    元吉每次都在回宫的必经之路等他,位置固定,古扉很容易找到,跟上队伍,招呼元吉过来接他便是,毕竟有守卫,他轻易靠近不了。


    元吉瞧见他跟见了祖宗似的,满心欢喜,“皇上,您可回来了。”


    他来来回回打量,绕着瞧了一圈,上下检查,“没受伤吧?”


    皇上万一磕着碰着,流血了,他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我没事。”古扉把披风的帽子压到最低,“回宫了。”


    元吉连忙拉着他上龙辇,乘着龙辇赶在天黑之前顺利进了皇宫,一旦到了宫里,元吉一颗提着的心登时放了下来,神气十足在长明宫走来走去,安排人清扫屋子,准备晚膳,和歇息前的准备。


    古扉吃过饭回来的,不过晚膳还是必须要传,因为其他人还没吃,如果不传,他们可能会饿肚子。


    古扉已经吃的很饱了,让他们直接把晚膳放在外面,门一关,自个儿缩在书房。


    元吉没去吃饭,留在书房陪着他,他是大总管,屋里头有人伺候,还有专门的小厨房,饿不着,古扉也不管,任他拿了本书,觍着脸过来问,“皇上,这个念什么?”


    古扉凑过去瞧了瞧,“念‘颦’,一颦一笑的‘颦’。”


    真神奇,五年前还是他向元吉请教,不知不觉,元吉的学问赶不上他了。


    平时找他请教,他看懂就教,看不懂就说他事多,元吉只以为被嫌弃了,一直没看出来他也不会。


    毕竟才十六岁,看不懂那些读了一辈子书的人写的书很正常。


    “陛下,您有心事?”元吉很敏感的注意到了,皇上书都没拿正。


    古扉没承认,“好好读你的书吧。”


    其实确实有心事,记得器灵说过,进化其实是有风险的,相当于整个空间重新排一遍,这个过程外人瞧不得,但是它在空间里目睹了一切。


    希望它没事。


    古扉丢下书,去写字,字也是写不进去的,很快便没了耐心,丢下元吉一个人进了寝屋,往床上一倒,四肢一摊想事情。


    习惯了器灵在身边,平时闲着没事拌拌嘴,倒也挺有意思的,突然不在,十分不适应。


    最少还要好几个时辰这样,暂时是见不着它了,还说晚上一起吃烧烤,看来是吃不上了。


    “元吉!”


    他喊了一声,元吉连忙跑了进来,“怎么了皇上。”


    “拉朕起来。”他把手递了过去。


    元吉听话的把他拉了起来。


    “行了,”躺着想事情不太顺,他想坐着想,“你出去吧。”


    元吉:“……”


    所以说把他叫进来就为了这事?


    “怎么还不走?”古扉开始赶人。


    元吉一脑门疑问,“皇上,您是不是心烦啊?”


    皇上只要一心烦就这样,懒洋洋动一下都觉得累。


    “你太闲了是吧?”都管起他来了,“去把朕的书房整理整理,今儿送来的奏折搬来,我看会儿奏折。”


    奏折有皇叔和丞相把关,基本上不会出问题,不过为了避免他们又互相争地盘,还是有必要瞧一瞧的。


    今儿没上早朝,也没批奏折,留了一桌子,元吉喊人连桌子一起给他搬了过来,放在床边,他盘腿坐在床上就能够着。


    盘累了,一伸腿,脚下踩着个长筒暖炉,元吉自己琢磨出来的,做个铁笼子,里头装炭火,上面盖着小毯子,他踩在小毯子上。


    古扉到了长明宫,就像自己家一样,懒的穿鞋,屋里都铺的毛毡,他批阅奏折时也不穿,光着脚丫在屋里活动,舒坦的很。


    夏天还好说,冬天其实有点冷,元吉是个贴心小棉袄,知道他这个爱好,便做了个暖桶,从此再也没有冻脚这回事。


    炉子挨的近,身上也会暖和许多,不过他不喜欢在自己家还穿那么厚,活动不开,一般情况下,脱的只剩下一身稍厚一些的亵衣,冻的后背发凉。


    如果是平时,可能就这么受着,不喜欢有束缚的感觉,今儿想了想,披了条被子,缩在被窝里披奏折。


    毕竟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冻着,器灵也会冻着。


    “皇上,门外太医院院判求见,说是给您请脉。”


    古扉笔下不停,“不是刚请过脉吗?怎么又请?”


    “说是每个月都要请的,为了您的健康着想。”


    “你记日子了吗?”古扉边批阅奏折边问,“是不是比之前提前了?”


    元吉吃了一惊,“皇上怎么知道?”


    外人接近皇上这种事,他当然要记,而且关乎着皇上的安全,就算太医忘记了,他也不敢忘,到日子就让人去催。


    平时都是他催来着,今儿居然主动来了。


    “院判说您刚从宫外回来,怕您吃了外面不干净的东西,给您请个脉安心。”


    “哼。”古扉冷笑,“只怕请脉是假,怀疑是真。”


    他长这么快,定是引起其他人重视了,所以派了院判过来请脉。


    院判是谁都能叫得动的吗?


    要不被收买了,要不迫于权威,要么就是太后和太皇太后下的令。


    “让他进来吧。”能收买院判的人差不多也就丞相和摄政王了,旁人的钱院判也不敢收,事发之后护不住他。


    这俩人以古扉现在的实力,还得罪不起,况且越是遮掩,越显得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不如大大方方让他来。


    元吉‘哎’了一声小跑出去,很快带着人进来。


    院判熟门熟路脱了鞋,只着了足袜进屋,因为陛下有这个习惯,毛毡踩脏了,陛下就没办法赤足了,所以凡是进这个屋子里的人都要如此。


    绕过堂屋和寝屋的屏风进了里间,一眼瞧见皇上披着被子坐在床边,模样一点不像十二岁的孩童,有些过于早熟。


    他本来没多想,只以为是长得快了些,不是没有这种案例,经人提起才反应过来,陛下的外貌与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般无二,去了娃娃脸,还带一些婴儿肥,白的宛如上等的羊脂玉似的,十分显眼。


    他矮下身子,将药箱放在一边,双手举过头顶,跪下磕头,“微臣见过皇上。”


    “起来吧。”古扉语气随意。


    院判提着药箱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时陛下已经将手腕递了过来。


    他盖上帕子,隔着帕子握住那只略显消瘦的手腕,微微提起,在底下垫上腕枕,之后才搭上脉,静静探了一会儿放手。


    “皇上,请恕微臣无礼,微臣要给您摸摸骨。”


    古扉终于抬眼瞧了瞧他,“从前可没有这项。”


    “您长得过快,微臣担心您的骨头出问题。”院判跪下回话。


    古扉挑眉,“元吉,院判要给朕看骨,把桌子搬开,让院判好好看。”


    元吉连忙让人进来,两个人一人一边将桌子暂时搬到别处,古扉两条腿从被子里伸出来,踩在暖桶上。


    院判从下往上看,先看腿骨,手在他膝盖处反复摁捏,又请示要看一看附近的血管。


    古扉许了,正好他穿的单薄,倒是好动作,院判直接撸起裤管,看到的是一双光溜溜的腿。


    纤细修长,线条优美,白的晃眼。


    古扉每日喝井水,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体内没有杂质,毛孔细的跟没有一样,往小姑娘身边一站,小姑娘都要被他比下去。


    “怎么样?”古扉问。


    太医双手举过头顶,“回皇上,皇上的腿骨无碍,微臣再瞧瞧手骨。”


    古扉也许了,太医撸起他的袖子,握着他的手腕,上下左右摆动了一下,又捏了捏手肘位置,道,“皇上的手骨也没问题,看来是微臣多心了。”


    皇上的手骨和腿骨,都成熟的不像十一二岁的人应该有的,但是明明才十一二岁,为什么呢?


    “院判啊,你知道宫里死一个人有多容易吗?”


    院判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


    古扉佯装吃惊,“院判这是何意?朕说的不是你,无需担心,朕只是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坠井的老嬷嬷,本来也是快颐养天年的年纪,就因为老糊涂,收了银钱想对主子不利,结果第二天就被发现掉进了井里,活活淹死了。”


    他将袖子放下来,“这人啊,还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谁才是自己的主子,否则便如老嬷嬷那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突然抬眼瞧了瞧跪着的人,笑了,“院判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院判瑟瑟发抖,“皇上说的是。”


    古扉重新盘起腿,做赶客样,“既然朕身体无恙,那院判就回吧,夜里黑,小心路滑,元吉,送送院判。”


    元吉上前一步,道,“陆院判,请。”


    皇上话里有话,陆院判听没听出来他不知道,他是听出来了,所以对陆院判也没什么好脸色。


    想背叛皇上,别说皇上绕不饶过他,他是第一个绕不了,就没有活路。


    将人送出宫时,陆院判一步三回头,似乎有什么话要问,他什么都没说,只拍了拍陆院判的肩膀,道,“陆院判,好自为之。”


    都被皇上知道了,他就只有一条路走,认清谁才是他的主子。


    旁的都是歪门邪道,保不了他长久,只有他真正的主子可以。


    陆院判望了望他,突然叹息一声,提了提药箱,迈着不稳的脚步,蹒跚着朝远处走去,身影很快影入黑暗里消失不见。


    元吉‘哼’了一声,暗骂不识趣的老头,有这么好的主子跟着,居然还想着有二心,转而想起了自己,剩下的话噎了噎。


    不消说院判了,他自己都还没摆脱摄政王呢,隔三差五还是要送信过去。


    不过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是自己偷偷的写,现在是皇上让他写什么就写什么。


    他从怀里拿出纸笔,觍着脸回去问陛下,今儿写什么?


    古扉又埋头看起了奏折,头都不抬道,“你自己看着办。”


    元吉点点头趴在一边的地上写,一会儿过来蹭一蹭古扉的墨,没多久拿着纸乖巧道,“皇上,奴才写好了,您要不要看看?”


    古扉随意瞥了瞥,觉得不满,“朕一个人偷溜出去你怎么没写?”


    元吉讨好道,“奴才怕摄政王责罚奴才,皇上一个人偷溜出去,奴才居然没跟着,被摄政王晓得了,一定会觉得奴才没用。”


    他的小心思古扉还不知道,不就是想让他下次带着他吗?古扉假装没听懂,“那就把朕给你扎辫子的事记上。”


    “好唻。”元吉应了一声,重新趴在地上添了几个字。


    早就知道原因,没问为什么,陛下以前告诉过他,说是他越荒唐,摄政王越喜欢,越是抹黑他,摄政王也会喜欢他。


    每次给陛下看完之后,他就开始抹黑了,这段不敢给陛下看,陛下看完会上火的。


    无非是皇上这般昏庸无能,是百姓之灾,他们之难等等的话。


    摄政王从来不回,不过会有人警告他,不许夹杂一些私话。


    这话若是被发现了,确实会比较麻烦,他麻烦,摄政王也麻烦。


    元吉全部写好,叫来黑鹰将信送走,立马又回去伺候,这回没在里头,待在门外,很晚了,他要打个盹。


    古扉一个人在屋里,奏折看了一半,屋里想起声音,【你越来越像坏人了。】


    是指他方才那般作为。


    古扉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登时放回原位,还有空调侃道,“我本来就是坏人。”


    【真正的坏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他们都伪装成好人。】


    “我这个坏人不一样,比较诚实,不喜欢说假话。”


    器灵笑了,【诚实的坏人该进空间了,海鲜都泡好了,就差你动手了。】


    古扉翻了个白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吃货?”


    【如果你也五六年闻不到味道,吃不着东西,每天看着别人吃,你也会这样的。】


    主要还是古扉这人特别坏,老爱当着它的面吃好吃的,然后说多好吃好多吃,一次两次不以为然,总会有一个戳中它。


    “好吧,看在你这么苦逼的份上今儿就成全你一次。”古扉把没批完的奏折带上,朝外喊了一声,吩咐元吉他不叫的话别让人进来,自个儿被子一盖,进了空间。


    这个月的玉石质量很好,空间又变大了,显而易见,瞧着都比以前空旷许多,又该种些东西了,能种的都种的差不多,也不知道还应该种什么。


    古扉把奏折搁在一边,去清洗海鲜,边洗边问器灵,“你觉得空间里还缺了什么?”


    吃喝拉撒的东西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一些外面有的没的空间里也很多,除了没有活物之外。


    【要不然养些鸡鸭?】


    “会臭吧。”花溪从前也想过养鸡鸭,但是因为臭放弃,所以花溪肯定不喜欢臭,他养完把空间变臭,花溪醒来怕是要气死。


    【那养牛,听说牛吃草,拉出来的粪也带青草味,不臭,还能拿来烤东西吃。】


    古扉:“……听着就没食欲了。”


    而且养了会有感情,到时候吃肉下不了手,不能吃的牛,不如不养。


    【种点水稻?】空间里七七八八都有,就是没有主食,比如说小麦面粉,大米之类的,必须去别的地方买。


    “累死了,不种。”这东西买起来太方便,而且放在空间里可以储存一两年不坏,实在没必要买。


    【那种药材吧,说不定哪天可以用来治病救人。】


    这个得到了古扉的认可,“也好,做的坏事太多,要积点德,搞不好哪天老天爷被我感动,就让花溪醒了。”


    古扉洗的差不多了,缚膊一绑去烧水,等水开到最厉害的时候把一众海鲜倒进去,烫死之后捞上来,开壳洗肉。


    洗完依着器灵的意思,用竹签串起来,竹签空间里很多,他用来串糖葫芦的。


    刷上油,放在火上烤,烧烤架空间也有,古扉自己烤羊肉串牛肉串的,这边本来就有吃羊肉串,牛肉串的历史,无需器灵教,他在年宴上尝着喜欢,自个儿让人打的。


    炭也都有,香料花溪还在的时候就有了,工具十分齐全。


    【你凑近闻闻看,是不是已经烤出香味了?】


    古扉没动,“你让我闻我就闻,我多没面子?”


    他叉着腰,“我可是皇帝,还没给人干过活呢。”


    【那是谁每天说小时候跟在花溪屁股后面做饭洗衣服,拖地耕田种菜烧锅,藏线刺绣缝衣裳的?】


    “那不一样,花溪是花溪,你是你。”他稳稳坐着,“除非你承认你是花溪。”


    器灵禁声了,似乎特别不喜欢他老是把它和另一个人关联在一起,许久都没说话,还是古扉打破沉默,将一串烤好的柔鱼撒上香料和茱萸粉,“可以吃了。”


    他们这边叫柔鱼,器灵喜欢喊鱿鱼,叫法不一样,好在东西都一样。


    器灵终于说话了,【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严格按照它的要求做的,如果不好吃,古扉可能下次就不吃了,那它也吃不着。


    古扉‘嗯’了一声,将肉咬进嘴里,火烧味和香料味掩盖住了腥味,肉质滑腻,和一般的肉不太一样,有点像鱼肉的质感,总体来说不错。


    “还行。”


    【为什么是还行?】感觉传递过来,器灵觉得很满意。


    “因为处理起来太麻烦了。”这个鱼腥的要死,他洗了又洗,用皂角加进去又洗了几遍,才终于闻起来没那么腥。


    海螺也烤得差不多了,上面放了自己做的蒜泥酱,加上茱萸,用签子将肉挑出来,肉只有前面部分,后面器灵说不能吃。


    茱萸老,味有点辣,很上头。


    古扉把其它烤好的一一放在盘子里,拿到一边享用,还给自己倒了一杯羊奶,去菜市场的时候顺便买的,还买了点其它的用来烧烤的食材,类似于鸡翅和鸡爪。


    想着兼顾,烧烤架被他拉到身边,他坐在桌子前,可以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吃,一边看着烧烤,无比惬意,胜似神仙。


    “真可惜,花溪不在。”如果花溪在的话,会怎么样呢?


    俩人会抢吗?


    应该不会,花溪会让着他,然后嫌弃他的吃香,一边还会掏出手帕给他擦嘴,不过那是小时候,现在他这么大了,花溪应该不会再做这么亲昵的动作。


    长大了有好处,也有坏处。


    【架上快糊了!】


    古扉连忙转身去伺候一旁的架子,不小心打翻羊奶,他眼疾手快去接,奶杯倒是接着了,不过手里的鱿鱼串印在奏折上。


    “你看你干的好事?”古扉把所有责任推在器灵身上,“突然喊那么一声,吓我一哆嗦,现在好了吧,这么大个印子怎么办?”


    他掏出帕子去擦,“这奏折还要下发出去呢,要是被朝中大臣瞧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干了什么?”


    【又不是第一次了。】


    器灵不以为然,【上次你还用奏折打蟑螂来着,蟑螂的尸体印在上面,不也糊弄过去了?】


    古扉音量瞬间提了上去,“你还好意思说上次,要不是你,我会用奏折打蟑螂?”


    他抱怨,“你说你看见了就看见了,假装不知道不就好了,非要喊我,害我差点踩到。”


    它一开始还不说什么东西,就说你后面有个东西,古扉一回头,吓得险些当场去了。


    当时他手里拿着奏折,二话不说拍了上去,奏折上盖了个尸体印子,擦不干净,还被弹劾了一把,说他不珍惜奏折,扯了一大堆废话。


    朝中大把的言官等着抓他的把柄,各种看不惯他的行为,偏偏拿他没办法,真爽。


    【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蟑螂,你也不嫌丢人。】


    依稀似乎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吓的三魂去了七魄的样子,躲在床上,手忙脚乱拿着鞋打蟑螂。


    一个女子推门而入,一把捏住床上的蟑螂丢在地上踩死,莫了想用那只捏过蟑螂的手摸他的脑袋,被他拒绝了。


    女子很是无奈,叹息了一声,“这么怕蟑螂,万一以后有了媳妇怎么办?”


    “媳妇在尖叫,你也尖叫吗?”


    小小的他回答,“我以后要找个不怕蟑螂的媳妇,有蟑螂我就躲在她身后,她逮蟑螂。”


    那个女子声音更无奈了,“堂堂男子汉躲在女孩子的裙带下,亏你说得出口。”


    小孩嘻嘻一笑,“我脸皮厚嘛。”


    如果猜得不错,这个孩童就是小时候的古扉,女子是花溪。


    没想到他小时候怕蟑螂,长大后还这么怕。


    【啧啧,还说什么要做千古一帝,先把这小毛病克服了吧?】


    古扉回答的振振有词,“花溪说等我长大后自然而然就不怕了,我现在才十六岁,离长大还远着呢。”


    器灵无话可说,【这是骗你的,大人都爱这么忽悠。】


    古扉把羊奶放远了些,奏折擦干净,架上的鸡翅抹上油,翻个面放好,许久许久才开口说话,“我知道,不过只要是花溪说的,就算是骗我的,我也信。”


    小时候是不懂的,长大后晓得了,比如元吉问他问题时他回答不上来,就骂元吉笨,自个儿琢磨去,这玩意儿需要悟性等等。


    和花溪那时候类似,花溪回答不上来他问的问题,就说等你长大后就知道了,等你长大后就会了,等你长大后就不怕打雷,不怕一个人睡,不怕黑,不怕蟑螂了,实际上都是骗人的。


    十六岁,也不小了,还是怕。


    “花溪就是个大忽悠。”古扉瞧着架子上空出来一些,将木盆里洗好串好的蘑菇放在上头烤,然后是小青菜。


    器灵说小青菜放多一点油也可以烤,而且味道很不错,就是吃完可能会拉肚子,和他平时的吃喝相差太大。


    平时以粥为主,清淡些,今儿大油大烟,肯定会拉肚子,不过吃的很过瘾。


    【下次吃羊肉火锅吧,这个季节吃羊肉火锅最舒服了。】


    古扉今儿吃的太多,瘫在地上,“我就说你做甚要我买羊肉,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切刀,把羊肉切的很薄很薄,可以刷羊肉卷吃。】


    古扉半撑起脑袋,“我也可以切的很薄。”


    【不一样,要把羊肉卷冰起来,这里没有冰块。】


    “谁说没有?”古扉觉得热,把一头黑发用发带随手扎起来,“御花园的池塘下面就是个冰库,里面冻了很多肉,羊肉,牛肉,鸡肉都有,你告诉我怎么做,我差人去办。”


    器灵于是把法子都告诉了他,古扉笑道,“很简单嘛。”


    有一根头发不知怎么地粘在脑门上,存在感很强,忽视不了,古扉晃了晃,想把那根头发晃掉,一扭头,突然瞧见了屋里。


    花溪一个人孤零零躺着地上,一动不动。


    他笑容收敛,“你有没有觉得空间太空旷了?”


    器灵‘啊’了一声,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题弄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许久才道,【有一点。】


    “是不是应该养个什么宠物陪着花溪?”


    古扉继续,“比如说猫。”


    花溪时常提起,说他以后会养只猫,黑色的,像煤球一样,他会起名叫小黑还是什么的。


    突然想到她提起的次数有点多,不像单纯这么一说,有可能她喜欢猫,但是在冷宫养不起猫,所以作罢了。


    花溪也说过,她其实不是个耐得住性子养宠物的人,因为她自己就不会一日三餐全吃,饮食不规律,睡眠也不好,这辈子养的最久的人是他。


    但是她喜欢猫,古扉能感觉的到。


    既然她喜欢,养就是了,反正她养不来,还有他。


    【你确定你能照顾的过来?】


    整个空间里的花花草草都是他一个人修剪,菜一个人种,一个人拔,还要顾着花溪。


    “有什么关系?”古扉不甚在意,“花溪都照顾了,不差一只猫。”


    【随你吧,反正不是我养,累的也不是我。】


    古扉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他俩已经五感共享,累着他,可不就是累着它?


    不过话又说回来,器灵既然喜欢养花溪,肯定也会喜欢养猫。


    猫去哪弄倒也容易,明儿让元吉打听打听便是。


    古扉吃饱喝足,原地躺了一会儿,开始爬起来收拾空间。


    他在外面从来不干活,什么都让元吉代劳,到了空间倒是勤快,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外面谁知道以后是谁的?


    弄外面自然没有弄里面用心,基本上垃圾都不隔夜,怕串味熏着花溪,直接出空间,丢到小厨房的馊水桶里,会有人来收,一般情况下也没什么垃圾。


    青菜根部那些丢进土地里,腐烂后就是营养,油纸包当柴火烧,只偶尔会有一些吃不完的剩菜剩饭,被油浸过一遍,不好倒进菜地里,需要特别处理罢了。


    古扉撸起袖子,绑上缚膊,将没吃完的放进草屋的偏房里,不容易坏,剩下的炭用来烧茶喝,架子洗洗搁一边晾着,碗筷也都清好放在专门做的木架上。


    他亲手做的,按照器灵的想法,器灵嫌弃他老是乱放碗筷,弄的小厨房乱乱的,不忍看。


    还说在现代它的厨房如何如何,古扉便按照它说的做了个差不多的收纳架,摆上之后果然好了许多。


    所有活都干完才老老实实坐在一边批阅奏折,还有一小堆没看完,其实今儿的奏折特别简单,都是弹劾梁将军和二皇子的。


    说梁将军无赖,将朝堂弄的宛如市井菜市场,还带讨价还价的。


    说二皇子没大没小,不尊长辈,朝廷随便拉出来一个人,年龄都比他大,都是他的长辈,第一次上朝,不晓得收敛倒也罢了,居然还公然呵斥长辈。


    【看来二皇子果然如你料的那般,成了猪队友。】


    古扉翘起二郎腿,“其实我一开始打算拉拢二哥和梁将军来着。”


    “这几年丞相和摄政王多次合作,联手打压梁将军,假如我能收服梁将军,便是一大助力,他手里可是有十万大军,能和摄政王抗衡。”


    “可惜,我的二哥不争气,他怎么能是坏人呢?我这个人最痛恨坏人了。”


    因为他,让古扉打消了合作的念头,不过即便不合作,结果都是一样的。


    被打压了那么多年,梁将军能轻易放下恩怨吗?


    当然不可能,所以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逮住,然后置俩人于死地,合不合作他想要的都能达到。


    只是有些可惜,人是无法收服的。


    【现在这样更好吧。】


    【你更有理由和梁将军合作了。】


    【原来梁将军和你二哥还会觊觎你的皇位,就算你利用他除掉了丞相或是摄政王其中一个,他都会成为另一个摄政王和丞相,搞不好还会逼你退位,改立二皇子。】


    【将来你风险更大。】


    【现在你把二皇子放在明面上,给丞相和摄政王对付,他俩都知道二皇子和梁将军的野心,一定会断其命门。】


    命门就是二皇子,没了他,梁家不可能登基,就算以后想学摄政王和丞相一样,扶持一个傀儡皇帝,也已经晚了,那时候大家都成年了,梁将军没了做摄政王的机会,野心自然会小一些。


    人一旦想歇息了,就会容易对付许多,摄政王和丞相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俩一定会找机会除掉二皇子。】


    那日古扉让元吉把话带给丞相,丞相熄火了,说明他已经想到了。


    【二皇子一死,梁将军与其一个人垂死挣扎,不如跟你合作。】


    【再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多累啊,他肯定会扶持你,你已经是个傀儡皇帝了,与其做别人的傀儡,不如做他的,他肯定这么想。】


    古扉嘴角勾起,“分析的很对啊,所以我接下来等着看戏便是。”


    他打个哈欠,“居然有点困了,我先去睡觉了。”


    空间内外时间相差很大,可以自由调整,古扉一点不担心奏折批不完,先站起身朝屋里走去,外衣一脱,只着了亵衣躺进被子里。


    没跟花溪一个被窝,越是长大,越懂得避嫌,所以在旁边弄了个铺盖,往里头一躺,舒舒服服睡了过去。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心里不藏事,睡眠极好,转眼呼吸均匀起来。


    器灵看着,莫名觉得很暖。


    在空间里它的束缚会比外面小,加上空间又进化了一次,以前一些几乎忽略不计的小能力放大,它才发现在空间里它其实可以和古扉脱离。


    还变回原来的模样,在空间像个幽灵一样飘啊飘,不过五感还是相连的,比如说古扉被被子咯着腰,它能感觉得到。


    古扉需要歇息,器灵不需要,古扉歇息的这段时间就会变得格外无聊。


    其实养个猫也好,它闲着没事看看猫,倒也乐得自在,想摸了就用古扉的手摸,总归比以前好了那么一点,以前只能看着。


    看着别人睡觉,别人吃饭,喝水,换衣裳,其实很不得劲,有一种向往却得不到的感觉。


    古扉的日子是过日子,它的是熬,每天都在期待着快点过去,但是第二天又是如此,不过会有短暂的和人交流的时间。


    比如说和古扉。


    它能感觉得到,它应该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是跟古扉说话的时候基本上有问必答,因为要忍过漫长的无聊期,所以那么点交流的时间变得格外珍惜。


    有时候真羡慕古扉,能吃能睡,而且很容易满足,这点真的很重要,所以他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为自己某个恶作剧开心,给花溪选到漂亮的首饰也会开心,甚至一顿饭,偶尔跟它吵架还会无缘无故笑出声。


    这样知足常乐真好。


    【古扉!】


    它感觉到一丝不妙,也许五感相连并非完全是好事。


    【快起来抓抓痒,痒死了!】


    ☆、第122章 有点意思


    古扉的床铺挨着墙, 他自己说过, 有安全感一些, 床铺的两边压了两床被子,因为他喜欢侧躺着,可以抱着被子,腿舒服。


    他还有裸睡的爱好, 但是在空间睡不裸,因为会被它看到。


    在空间的任何角落, 都像在它眼皮子底下一样, 根本藏不住。


    如果它想看古扉被子下的身子, 也是一样清清楚楚, 如入无人之境,它没与古扉说过,古扉自己发现的。


    他掉了根针半天找不着,它告诉他在柜子底下, 古扉趴下去拿,因着柜子缝隙小,他看不到, 摸索了半天也没摸着, 它指挥他往左往前够着了。


    那时候古扉就开始不在空间裸睡,知道它天赋异禀,空间里的任何东西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 只要想, 也就是转一转视角而已。


    它没有身体, 想去哪?想一想,便会出现在哪,看到的就是它想看到的,在空间是这样的,在外面不行。


    【古扉?】


    古扉穿了一身白色宽松的亵衣,侧躺着,面对着墙,一点反应都没有。


    【古扉?】器灵又喊了一声。


    不知道是声音太小,还是如何,古扉依旧没反应,他睡觉不喜欢束缚,手和脚伸到外面,脱下来的衣裳也不挂起来,全部扔到床里,被子上,踩在被子上,也等于踩在衣裳上。


    也不嫌脏,等醒来肯定会这么穿在身上,就算提醒了他也没用,依旧我行我素,喜欢把小零食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放在床里,压在里头的被子下,时不时掏出来一个塞进嘴里。


    像个百宝箱似的,不知道在底下藏了多少东西。


    【古扉!】


    它加大了声音,古扉终于有了点反应,一双秀眉微微蹙起,白皙精致的脸从手臂下露了出来,一双漂亮的眼极力睁开,问,“怎么了?”


    这厮得天独厚,从小饮用井水,将身体内九成九的杂质排了出去,整个身体宛如一件白玉,在强光下透明了似的。


    【你后背发痒,就没感觉吗?】


    古扉睡意正浓,敷衍似的在背后抓了抓,又想睡。


    【古扉!】他睡着了什么感觉都没有,器灵醒着,这么痒完全无法忽视,【抓好了再睡。】


    古扉被它吵的没法子,半撑起身子,将肩头的衣物褪下,伸手去抓背后,抓着抓着人又睡了过去,手无力的垂在肩头。


    他的手很漂亮,修长白皙,指甲修剪整齐,带着淡淡的粉,最上面那节微微翘起,指腹饱满,手背上蔓延了些青色的血管,藏在单薄的皮下,像是一件脆弱的艺术品,随便用个东西就能打碎划破一样。


    他还是少年,身体的线条像大师笔下的画一般,一气呵成。


    器灵最喜欢他手腕和脚腕相连的地方,脖间和肩头的位置亦然,还带着婴儿肥的侧脸也格外喜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玉无双。


    这厮再长大些,肯定男女通吃,会被人觊觎。


    不过他自己就不是什么善茬,又身居高位,想惦记他怕是不那么容易。


    器灵视线微微放低,瞧见了他十分明显的蝴蝶骨。


    古扉很瘦,穿着衣裳略显单薄,脱了衣裳正正合适,不胖不瘦,浑身消瘦高挑。


    他喜欢舒舒服服的泡在井水里,那自然躲不开器灵,所以它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全身上下哪里有痣都知道。


    古扉的耳垂位置有颗黑痣,很小,像打了耳洞一样,其实不是。


    器灵还想再凑近瞧瞧蝴蝶骨附近的线条,突然顿了顿,有点明白为什么古扉换衣裳还是如何,总爱防着它了,因为它确实会看。


    为什么看也简单,因为好看。


    带着欣赏,不掺杂一丝杂念,像欣赏一副画,一件古玩,它也不得不承认,古扉有一副漂亮的身子,从头美到脚。


    用美形容男人不太合适,但就是他。


    古扉这一觉一直睡了五六个时辰,用现代的时间换算,是十二个小时,他在空间里就喜欢赖床,因为有的是时间,不怕浪费,就算什么也不做,发呆也要躺的够够的再起来。


    小孩子心性,刚睁眼就踢被子,露出胳膊腿,伸个懒腰,连肚皮也露了出来。


    还没完全醒,视线在整个屋里徘徊一圈才问,“你昨天是不是叫我了?”


    【没有。】器灵不承认。


    既然他忘了,那就假装没这回事。


    “你肯定叫我了!”古扉把一只脚踢在墙上,“昨晚我梦见我和花溪正要额头碰额头,结果就被你吵醒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为什么吵醒他忘的差不多,只记得器灵喊他。


    还喊了不止一遍两遍。


    “我压着花溪了?”他抬起脑袋看了看和花溪之间的距离,还很远,而且花溪的被子完整。


    知道自己闹床,特意在俩人之间隔了床被子,他不可能越过那么宽的被子翻过去压花溪。


    【真没有,大概是你做了什么梦吧?】


    “是吗?”古扉表情明显不信,不过器灵不承认,他又忘记了,也只能作罢,继续赖在床上。


    懒得动,用脚趾头去够一边桌子上的书,啪的一下把书打到下面,还不死心,伸长了继续够,快成了一字马。


    古扉的身子骨很软,它知道,有天生的成分在,也有后期练成的,跟着花溪练,跟着余欢练,自己练。


    练武就是要柔韧性,因为经常做一些大开大合的动作,所以古扉做起一字马,毫无压力。


    只不过书没有弄到,反而越发的往里推了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能阻止他勤快一些,下床铺去拿,像毛毛虫似的蠕动两下,差不多后伸腿继续够。


    脚趾头灵活,夹住书往这边一拉,到手了。


    只着了一身亵衣,衣衫不整的躺在被子里,露出大半个胸膛卷着书看。


    他是个矛盾体,既想在它面前守一些规矩,偏偏又不是守规矩的人。


    冷宫里给花溪洗亵衣亵裤都洗过了,脸皮贼厚,根本不在乎露那么点肉,就像一个不是圣人的人一样,非要装圣人,又装不了几天,因为本身就不是特别在意那些的人,这导致他心口不一。


    嘴里说着防着它,动不动躲在偏房里换衣裳洗澡,实际上平时大大方方的露身体部位,时不时不穿上衣,今儿算好的,好歹穿了亵衣亵裤。


    轻薄的那种,一动袖子滑落,能看到大半个手臂,到手肘位置。


    器灵喜欢看他有关节,骨感的地方,从来没提醒过他。


    古扉也不在意,抱着枕头在被子里躺了一会儿才起身,懒洋洋朝廊下走去,刷牙洗脸,完了给自己做饭,把昨天剩余的食材一口气乱炖掉,边炖边把没处理完的奏折处理上。


    吃饱喝足也没出去,在空间又逗留了一天,把空间余下的活都一一干了,之后才出来。


    他在空间里待了将近两天,外面才亥时,又到了要睡觉的时候。


    好在在空间干了一天的活,在外面又是倒头就睡,睡眠质量令人羡慕。


    空间里的时间调慢,不用管,器灵今儿难得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古扉身上,跟着享受了一把倒头就睡,没梦没起夜的好睡眠。


    第二天一大早,元吉进来喊人,有元吉就代表着要上朝,在正事面前古扉还是很认真的,按时起床由人伺候着洗漱,然后用膳。


    早膳很清淡,按照古扉的口味,清粥和各种菜式,古扉只喝了粥,夹了那么几个菜,他要吃菜太麻烦了,要先由食善局的人夹一筷子尝尝,没死他才能吃。


    吃饭的时候大概是想到了那个会扎发髻的宫女,视线来来回回在众人面前扫视。


    他以前都是站着,从上往下看人家的后脑勺,今儿反过来,从下往上,瞧不见后面,望了许久也没找着那个人。


    【左边那个小姑娘挺好看的,你再回头看一眼。】


    古扉想都没想拒绝,“不看,你这个色狼,连女孩子都不放过。”


    四周还有人,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吓的连忙低下脑袋,小眼睛滴溜溜转。


    还是元吉识趣,挥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他自己也离远了些。


    跟随了这么多年,就算陛下刻意掩盖,还是叫他发现了,陛下时不时会对着空气说话,有时一聊几个时辰,有说有笑,就好像屋里真的有那么个人,很是骇人。


    悄悄的问过太医,没说是谁,太医告诉他,有可能是癔症,还说了癔症的反应,他瞧着皇上也不像癔症啊。


    平时都很正常,没出现易爆易怒的情况,除了脾气有点难以捉摸之外,一般情况下都很好相处。


    他伺候了陛下三年,大大小小也没少做过分的事,比如说让皇上教他读书,在皇上的桌头写字,用了皇上的笔墨,皇上从来不生气,最多心烦的时候赶他罢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癔症,可是不是癔症的话,解释不通啊?


    他后来倒是想明白了,毕竟调查过皇上。


    记得数年前,陛下身边跟了个小宫女,与他在冷宫相依为命,后来那小宫女消失不见,他派人多方打听,如何都找不着人,就像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细想一下陛下老爱买女孩子的东西,让他试穿,什么衣裳,发簪,鞋袜,还学起了女孩子的发髻,昨儿更是鬼使神差问他,知道胭脂水粉怎么用吗?


    他当然不知道了,但是他晓得,跟陛下谈话的那个肯定是个女子,亦或是她消失之后陛下过于伤心,不肯接受,在脑子里幻化出一个她来。


    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他看过医书,曾经也有人得过一样的病,后来为了给他治病,戳穿他那个人已经死了,病人伤心欲绝,先是发疯了几天,之后跳进河里活活淹死了。


    有这么个前车之鉴在,他当然不敢戳穿陛下,万一陛下也跟那个病人一样怎么办?


    他在皇宫里当差那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宠奴才的主子,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主子发生意外。


    所以平时就算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然后私底下派人寻找那个女子的踪迹,只不过这个人宛如人间蒸发,竟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又不好问陛下,这事也只能这么拖着了。


    他怀疑那个人在摄政王手里,用来在关键时刻威胁陛下,唉,摄政王还真不是一般的坏。


    他站的也不算特别远,还是叫他听到了,陛下对着空气抱怨,说那个人让他暴露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怎么了呢?


    确实以为他怎么了?陷入的太深,已经认不清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陛下,该上早朝了。”他提醒了一声。


    古扉回神,“知道了。”


    他站起来,刚要朝外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


    “你搞什么?”他第一时间以为是器灵搞的鬼。


    【不是我。】


    “是丧钟!”元吉震惊的说着。


    能让宫人敲响丧钟的,只有三个人,皇上,太后和太皇太后。


    外面有人急匆匆进来通报,“太皇太后薨了。”


    啪!


    古扉手里正要拆的糖掉了下来。


    【太皇太后今年才五十多岁,怎么就薨了?】


    古代人成亲早,太皇太后十二岁嫁入皇家,当年有了儿子,十年后又生了一个,两个都平安活了下来,孙子都有了,她才五十多岁,上次瞧她头发只是有些花白而已,如果说自然死亡的,它不信。


    【二皇子不会这么蠢,在这个时候对她下手吧?】


    不是自然死亡的,那就是有人害他,谁还用想吗?肯定是二皇子。


    【也有可能是旁人,趁机除掉太皇太后,还能让摄政王和梁将军的仇恨无法化解,摄政王在对付梁将军的时候,自然没办法腾出手多做别的。】


    他俩真枪实弹的干起来,无论谁输谁赢,那个人都可以渔翁得利,所以也有可能是丞相干的。


    古扉没说话,只矮下身子将掉落的糖捡起来,没有拆,塞进袖子里,片刻后才道:“去看看。”


    元吉连忙在前面带路,古扉跟在后头,问前来报信的太监,“皇叔通知过了吗?”


    那太监压低了脑袋,“已经派人去了。”


    古扉颌首,瞳子里一闪而过旁的东西,“怎么会……突然这样?”


    那太监如实道,“今早起床时说是走走,一脚没踩稳摔了一跤……”


    古扉点头,神情有些恍惚,“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


    这么听着有点像意外。


    “元吉,”他转头吩咐下去,“去通知宗亲,召告天下,让宗人府操办后事。”


    元吉行了一礼后领命去了。


    古扉又招呼那名太监去告知其他后宫嫔妃,他一个人去的长慈宫,离得最近,去的也是最早的,长慈宫正堂屋下已经跪了许多人,有宫女太监,也有太医。


    院判带着人查验太皇太后的死因,不敢动遗体,在排查日常饮食,古扉让他先下去,自己进了帘子,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人。


    闭着眼,面上隐隐透着些痛苦,枕头上有血,应该是摔着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古扉坐在床边,心情莫名有些不得劲,“我以为她会多活几年呢。”


    【你对她有感情?】


    古扉自己也说不清楚,“应该有吧。”


    器灵沉默了。


    古扉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头发上的血,“我记得小时候她很喜欢我,经常抱我。”


    “母后说以前太皇太后讨厌她,时常为难她,我出生后情况才得以改善。”


    母妃被追封为圣母皇太后,所以他喊母后合情合理,“我是几个兄弟姐妹里头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太皇太后最爱逗的也是我。”


    器灵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粉琢玉雕,唇红齿白,宛如天上下凡的仙童一般,小脸又白又嫩,带着婴儿肥,让人忍不住想捏捏。


    记得手感也很好来着。???


    它以前捏过古扉?


    还是说又是花溪的记忆?


    “后来我和母后被打入冷宫,她对我和母后不闻不问不说,还劝先帝斩草除根。”这事比较大,元吉没胆子骗他瞒他,况且他也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找了其他人问过。


    “我对她又爱又恨,她死了,我这心里反而不是滋味。”古扉摸着心口,“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器灵叹息,【你是人,是人就会有感情,她曾经对你好过,你有感情也正常。】


    古扉嗤笑一声,“生在皇家,哪里有感情?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他站起来,“鳄鱼的眼泪要收一收了,待会皇叔就要来了,让他哭吧。”


    边说边朝外走,刚走出帘子,摄政王已经站在了门口,玉冠有些歪,衣衫不整,胸口起伏,明显跑着来的。


    “皇叔,”古扉顿了顿,“节哀顺变。”


    摄政王蓦地冲了过来,推开他,跑去里间,许久里头传来一声巨响,像是膝盖直接跪在地上的声音,骨头磕在了硬板上。


    太皇太后的屋子是用硬板铺的。


    不大一会儿,各位太妃和太后,包括几位皇子都赶了过来,跪了一地。


    古扉在人群里瞧见了古熙,古熙也瞧见了他,神态有些无措,似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似的。


    古扉只望了一眼,便淡然将视线收了回来。


    古熙瞳子里染上一丝失望,嬷嬷已经把什么都告诉他了,他曾经被沈贵妃收养,和古扉一同住在长明宫三年,其实自己隐隐约约还有些印象,不太深,但是记得有那么个人,明明自己也很小,却会弯下腰背他。


    后来他俩一个被收养,一个被打入冷宫,过着天壤之别的生活,现在反了过来,曾经孩童时期的感情也因为颠簸起伏的经历消失的无影无踪,形同陌路。


    母妃偶尔也会让他去找个试试,就比如这次,母妃不想离宫去偏远的地方,想让他求曾经的哥哥帮忙,只要他一句话,命运就能改写。


    但是他最终也没去,知道五哥哥有相同的问题,找了五哥哥商量。


    五哥哥让他不用担心,二哥哥会想办法,他还有意无意透漏,说是皇上也不肯让他们搬。


    皇上就是他曾经的哥哥,他以前追在屁股后面喊,还没学会说话的时候就开始每天接送他进学,后来学会了,第一个叫的也是哥哥。


    “元吉。”


    他听到有人说话,声音熟悉异常,又无比陌生。


    “皇叔有话要与太皇太后说,扶各位太妃起来,咱们回避一下。”


    熟悉是因为一直牢牢记着,陌生,是因为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上一面,然后吃顿家宴,偶尔最上面的位置还会空着,十次里头能有三次出席都算意外。


    皇兄身边的太监听令,带着人过来,劝各位太妃起来,去偏殿坐着,他也配合的扶起母妃,说来奇怪,母妃时常被太皇太后为难,明明恨她恨的要死,怎么她真的死了,哭的这么伤心?


    但是……


    他抬头看,母妃雷声大,雨点小,面上有伤心之态,却没有眼泪。


    他又去看其他人,差不多都是如此,所以全都在演戏吗?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目光在人群里搜寻了一番,没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五哥哥挤在他身边,道:“方才被太医拉住,进去了。”


    “哦。”身为皇帝公务繁忙很正常。


    五哥哥凑过来,在他耳边说话,“我们不用出宫了。”???


    他不懂,“为什么?”


    五哥哥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因为皇奶奶薨了,皇上是皇奶奶的亲孙子,要守孝。”


    “为什么守孝我们就不用出宫了?”他还是不懂。


    五哥哥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因为守孝期间不能成亲,皇上不成亲,各宫就不用腾出来,大臣们也找不着理由让我们搬了。”


    “这样啊。”他似懂非懂,说来说去他就只知道可以不用出宫了。


    只要不出宫,迟早可以找到机会和哥哥重归于好。


    他瞧了瞧坐在椅子里‘哭的伤心’的母妃一眼,心道母妃应该不需要他帮忙,于是拉着五哥哥去了门口,隔着帘子听外面的动静,没一会儿,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他偷着从缝隙里看去,皇叔和皇兄站在门口说话,皇叔眼圈有些红,是真的伤心,和屋里的其他人不一样。


    听说皇叔和皇奶奶感情特别好,小时候皇叔怪异的长相时常被人议论,都是皇奶奶护过来的,也是皇奶奶请的大师辟谣,这才有了如今的皇叔。


    总的来说,皇奶奶对皇叔不仅有生育之恩,养育之恩,还有再造之恩。


    他竖起耳朵偷听谈话,皇叔觉得皇奶奶的死有蹊跷,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云云,与皇兄商量着着人调查,暗地里来,怕打草惊蛇。


    皇兄没有意见,还将宗人府借给他,一旦查出凶手,任他处置。


    他敏锐的感觉接下来的谈话不能再听,会招来祸端,便拉着五哥哥离开了,去了母妃身边,母妃抱着他继续哭,声泪俱下,满屋子皆是鬼哭狼嚎,许久不散。


    到了中午大人经受得住,小孩子挨不住,皇兄让人准备饭菜,因着丧事,饭菜很是简单,清水菜和白粥,也没人敢抱怨,偶尔那么个吃不习惯的,刚要发脾气便被人带了下去,饭桌上气氛凝重。


    下午人越来越多,宗亲们带着儿孙来跪拜,大臣们也全都来了,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人才能凑这么齐。


    诵经和吊唁,大概晚上才散,留了几个宗亲守夜,其他人都可以回去了,他瞧见皇兄没走,便让母妃先回去,他随后再走。


    也没事做,只凑在几个大人身边,听着他们说话,皇兄与礼部安排一应事理,葬礼规格,棺木和葬穴,很多他都听不懂,只觉得皇兄好生厉害,那些难缠的大臣们都老老实实听他吩咐。


    他听母妃说过,这些大臣们很是不好打交道,她想收买几个,替他们说说话,都被义正言辞拒绝,还被说了一通。


    母妃骂他们老古董,冥顽不灵。


    他又听了一会儿,察觉到皇兄要走,才陡然站起来,跟在皇兄身后,像以前一样,送送皇兄。


    只不过以前是光明正大,现在是偷偷摸摸,因为一个人,个头又小,没人留意他,倒叫他顺顺利利的将皇兄送到了长明宫,人进去之后他才收回目光,准备回去,刚走了两步,身后有人叫住他。


    “九殿下稍等,奴才送送您。”


    他回头看去,是皇兄身边的大太监元吉,提着一盏灯笼,身后还跟了几个人。


    他眼前一亮,大太监是皇兄的人,皇兄的人来送他,那是不是说明皇兄也知道他了?


    “奴才方才打眼一瞧,就晓得是您,九殿下不回长清宫,来长明宫做甚?”


    古熙瞬间心虚起来,“我……我迷路了。”


    迷路能从长慈宫迷到长明宫?他应该回长清宫来着,长清宫和长慈宫一东一西,方向都不对,不过元吉体贴的没有拆穿他,假装不知道,将人送了回去,之后才回长明宫。


    陛下还在批阅奏折,他将灯笼给别人拿去,自个儿拍了拍满身的寒霜,搓着手进了书房,边给陛下磨墨边道,“陛下,您猜我方才瞧见了谁?”


    不等陛下问,他继续道,“九殿下。”


    “他又迷路了,上次中秋也是这般,从长清宫迷到长明宫,手里还拿着月饼,月饼还是没拆盒,包的好好的,您说巧不巧?”


    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与陛下说了一声,送人失踪了那么久,陛下也没说什么,看来陛下是默许了。


    跟随陛下三年,还能不了解陛下的秉信?


    “奴才看的出来,太皇太后薨了,您很难过,假如有一天……”他手上快速磨了两下,“陛下知道奴才为什么进宫吗?”


    “奴才曾经有个弟弟,奴才每天嫌他笨,打骂他,后来他被卖进宫做了太监,每月月例都寄回家,供奴才读书,奴才心说装什么好人,奴才才不稀罕呢,于是也剃了身子进宫来找他,可惜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奴才很后悔,当初不该对他那么凶。”


    他叹息,“奴才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希望陛下别跟奴才似的,将来有一天后悔。”


    他斗胆又多说了一句,“多多珍惜眼前人。”


    太皇太后薨了皇上伤心,那还是在做过对不起他的事的前提下,九殿下可没有,假如有一天,九殿下薨了,皇上只会更伤心。


    古扉抬眼看他,“你今天废话很多啊。”


    元吉连忙禁声,嬉笑一声打岔道,“皇上累了吧,奴才给您捏捏肩。”


    古扉不让他捏,“行了,去一边玩儿吧,朕要批阅奏折,让人不要打扰朕。”


    元吉晓得,“那奴才去了,皇上有什么事喊一声便是,奴才就在门外。”


    古扉敷衍似的挥挥手,等他走了才道,“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哪里?】这样没头没尾没法子回答。


    “方才太医说头上的伤不至于致死,有可能跟腕儿上的伤有关时,皇叔当即反驳说不可能,他为什么那么急着否认?”


    “难道那个伤跟他有关?”


    古扉撑着下巴问它,“你就不好奇吗?”


    【不好奇。】器灵并不想看他,也不想再回长慈宫去瞧死人,还是大半夜去。


    “我好奇。”古扉一个人敲定了,“走吧,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


    器灵很无奈,【你其实就是想查太皇太后的死因对不对?】


    “只是其中之一,我更好奇她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太皇太后又不碰刀,不可能失手,也没听说长慈宫出什么事?


    年纪大了,人就会变得矫情,平常感冒发烧都恨不能昭告天下,将她的儿子喊进宫,心疼心疼她,那么大的口子,怎么会没出声呢?


    不对劲啊。


    古扉把空间准备好的剪纸放在灯笼前,立马一道影子印在窗户上,是个人在写字的模样,只露到胸前,所以笔没动也没关系,看着像在用功批阅奏折便好,穿帮了还有元吉打马虎眼,没得怕的。


    他自己溜到桌子底下,借着掩护进了空间,换了一身夜行衣出来,刻意矮下身子接近窗户,最角落的那个,打开一条细缝朝外瞧了瞧,没惊动人便一跃翻了出去。


    所有侍卫眼睛看的都是前方,没人注意身后,他几下上了廊下的梁柱上,又通过梁柱翻上屋顶,趁着换防的功夫跳到另一个屋檐上,借着夜色掩盖,很快消失不见。


    再出来时已经一身白衣,带着恶鬼面具,披头散发,假扮成鬼的模样出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熟门熟路去了长慈宫。


    长慈宫人还没有完全散干净,皇叔和另外两个皇叔在守夜,那两个皇叔和皇叔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算很亲,皇叔让他们去偏殿歇息歇息。


    那俩人起初不肯,后来意思意思也就去了,正殿下只余了皇叔一个人。


    才第一天,没有封棺,古扉瞧见皇叔将手伸进棺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古扉在他对面的屋檐上趴着,看不真切。


    “器灵。”他招呼着,“到你发挥了。”


    器灵晓得,他刚一屏住呼吸,闭上眼,器灵便将视线换成了它的。


    与常人不同,它的视线像一条蛇似的,紧紧挨着屋檐,长慈宫的户型和长明宫一样的,是个‘曰’字,古扉的位置在最下面那个‘一’处,摄政王的位置在中间,两边的衔接处用了门槛挡住。


    这个时代的门槛都很高,是为了防尸变,皇宫冤魂多,更信这套,只要是能进入正屋的途径,都安上了门槛,也方便了它,直接顺着门槛爬去屋檐下的梁柱,梁柱下是木制地板,棺材放在架高的地板上,所以也叫它看清了里头的情况。


    摄政王一直抚摸着太皇太后的手腕,器灵朝另一只手腕看去,意外发现那只上面也有很多痕迹。


    像是整齐的切痕,已经很久了,伤口发白。


    【看起来像放血的痕迹。】


    总不可能是自杀吧?


    大好的日子不享用,需要自杀?


    没那个道理。


    “难道皇奶奶也在用自己的血供养皇叔?”这就说的通了,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也没告诉旁人,因为她是自愿的,还要瞒着大家,以免给儿子招来口舌。


    【你倒是提醒我了,差点忘了,摄政王喝血有讲究,最好是他的宗亲,越亲效果越好。】


    就像输血一样,自然要血型对上,血型不对上,会死人的,不过摄政王不是给自己输血,是喝,所以要求没那么高,但是宗亲的血肯定对他更好就是了。


    这跟平时吃饭似的,喜欢吃面条,就觉得面条特别对胃口,但是吃其它的也能活,只能没有面条那么令人喜欢而已。


    “所以说皇奶奶是死于这个?”古扉敏感的抓住了重点。


    【有可能,年纪这么大了,还放血供养摄政王,瞧她的样子不是第一次做了,长期失血会头晕眼花,定是没瞧清路一脚摔下楼梯,摔在石阶上,加上手腕上的伤流血而死。】


    “也太巧了。”古扉还是不相信是巧合,他更觉得是人为,但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以及如果真的是意外皇叔会怎么做?会不会利用太皇太后的死,将自己的老对头除掉?


    古扉觉得他会,他就是这样的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俩人在屋顶又等了等,皇叔都没什么动静,古扉倒是等烦了,正打算走,外头突然有人进来,是大理寺的人。


    因为太皇太后死的蹊跷,比如说手腕上的伤怎么来的?为什么只磕了一下流那么点血就死了?


    都是疑问,所以三司和宗人府都介入进来,皇叔亲自审查,他是太皇太后的亲儿子,唯一的一个,太皇太后死的莫名其妙,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要随着他。


    本来应该避嫌的,不过上一辈里头除了他,没旁人能用,这一代倒是有个二哥,但是太年轻不够资格不说,把这事交给他,无异于公然和皇叔撕脸,不如卖个好给皇叔。


    宗人府办事,必须有个宗亲顶梁。


    上一代的宗亲被父皇发落的差不多,一时半会回不来,回来的那些都被摄政王亲手除掉了,有也是一些无能之辈,不堪大用,这一代还没成长起来,让一些没有功绩的人去查这事,不妥当。


    大理寺是来汇报情况的,白天太医排查过太后的饮食和各方面的情况下,内务府排查了一遍,大理寺又排查了一遍,说的东西大同小异,他也没有在意。


    白天太医和宗人府排查的时候他在,是他吩咐下去的。


    那两个大理寺的人走到门口没人的地方才小声说话,“为什么不告诉他?”


    “你笨啊,告诉了他,他肯定让宗人府的人插手,那群讨人厌的东西,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能力不足,还总抢功。”


    虽说大理寺是朝中的三司会审之一,位置极其重要,不过宗人府直接听命于皇上,自古以来都有一句话,甭管你多大的官,只要不靠近皇上,那都是没用的,后宫那些个主子,有时候还不如受宠的奴才。


    【看来他对你的宗人府不太满意。】


    “他还以为是以前的,不晓得我换了人,能理解。”


    现在宗人府的头头是他,因为宗人府需要宗亲镇压,但是上一辈里头没有堪大用的,不可能把这事还交给皇叔,那皇叔一人三职了,历史上从来没有过,所以他自己接收了,今儿是借给皇叔,借完还要还的。


    宗人府在他皇宫,皇叔想插手进来还有点难度。


    【他们好像知道些什么?】


    “我看出来了。”不过他们有武功底子,他不能跟得太紧。


    “明儿去查查看,这针是谁造的,又属于谁?怎么带进宫的?”


    针?


    看来他们发现了真正让皇奶奶致死的原因,别小看针,有可能是凶器。


    古扉突然想瞧瞧那针什么样的?


    他一直远远吊在那俩人身后,想找机会夺针,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四周越来越荒,终于前面的两个人停了下来,转头拔剑对着他,“你果然出现了,杀害太皇太后的凶手!”???


    他怎么变成了凶手?


    身后传来无数的脚步声,不大一会儿古扉便发现自己被围住了,全都是大理寺的人,穿着大理寺的衣裳,瞧着样子不像碰巧遇上临时起意,倒像是刻意为之?


    【看来你被当成鱼钓了。】


    方才那俩人是故意那么说的,就是想让他跟上去,假如他们掌握了证据,最慌的人会是谁?


    是凶手啊,凶手肯定想把他俩杀人灭口,再把针夺回来,来个死无对证。


    古扉眨眨眼,瞳子里闪过一丝意外和惊喜。


    这两个人,有点意思。


    ☆、第123章 认真说话


    “这法子是你们谁想出来的?”古扉好奇问。


    对面不假思索道, “当然是本大人, 贼人,你已无路可逃, 束手就擒吧,本大人饶你不死!”


    古扉挑眉,“就凭这几个人就想拦住我?”


    “大言不惭!”对面厉吼一声, 提着剑冲来, “看招!”


    古扉长袖一甩, “看毒!”


    一阵白烟大起, 众人纷纷捂住鼻息躲开,待回过神,那贼人已经一袭白衣站在不远处的墙头上,也不走, 看笑话一样道, “笨蛋,这么容易上当,办什么案?抓什么人?”


    众人大怒, 领头的俩人功夫超群, 已经率先一步上了墙头去追,他们一追,古扉便跑。


    他轻功了得,时常在宫里扮鬼溜达, 不要太熟, 七拐八拐, 将人领去冷宫附近,冷宫附近没有守卫,会方便他办事。


    他跑的太快,能追上的人寥寥无几,起初还有三五个人,后来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古扉觉得差不多了,停下脚步,回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不答,提着剑朝他砍来。


    古扉手中无端多了把剑,和他的碰撞在一起,“在大理寺当什么职?”


    那人咬牙,“你把我引到这里,就为了问这几句废话?”


    他算是明白了,这厮先是撒面粉脱身,脱完还不走,挑衅他们让他们跟上,这一追掉队的人越来越多,只有他一个人赶上,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因为中间有几次他也追丢了,正打算回去,便瞧见这厮甩掉了其他人,悠哉悠哉从他面前路过,还不忘说句风凉话。


    咦,这不是刚刚说要饶我一命的大人吗?


    大人怎么连追都追不上我呀?


    气的他几次卯足了劲,不小心就被引到了这里,好几次意识到不妙,想退去,这厮便可劲的讽刺啊,说什么人丑多作怪,是腿短吧,所以才追不上?大理寺现在这么废了吗?随便什么人都用?


    句句戳心,等他冷静下来,已经站在这里,只能硬着头皮上,其实心里早就清楚,这人不仅轻功比他强,很有可能功夫也比他强,要不然不会孤身一人引他出来,是因为有办法对付他。


    “对你来说这是废话,对我来说可不是。”古扉装模作样道,“小爷手底下不杀无名之辈。”


    他冷哼一声,“我乃和硕王之子,你敢杀我,天涯海角也没你的生路!”


    “和硕王?”古扉认真想了想,还真有这么个人,是个闲散王爷,和皇叔是一辈的,因着皇叔一脉强盛,其他人为了自保,溜狗斗鸡玩蛐蛐,活成了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宗人府没有头头,就是因为上一代没人堪大用,装孙子装久了,真成了孙子,没想到他们的儿子还挺争气。


    “你不好好争世子,将来继承王爵,跑去大理寺做甚?”王爵是可以继承的,每个月还可以领取俸禄,而且什么活都不需要做,就可以受人尊重,只在皇帝之下。


    如果运气好,每年的春秋射猎露个脸,被皇上瞧中,赏个一官半职,自己努努力,往上爬爬,还有升的可能。


    “本大人已经是世子了,那又如何?白得的东西,哪有自己努力得来的好?”


    古扉有些意外。


    赚到了吗?不仅是皇亲国戚,还是嫡子,而且吧,是个不甘于平凡,肯自己努力的嫡子,确实赚到了。


    他就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古修趁他想事情出神,长剑陡然刺去,被轻而易举削去力道,只用了一只手,另一只手还有余力,不知什么时候握了一把匕首,往他腰间划来,他吓了一跳,本能后退一步,忘记这里是屋顶,他这一后退,整个人朝后倒去。


    古修心中一凉,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但是晓得现在在很高的屋顶,如果摔下去,不死也半残。


    他运气好,并没有摔,被一只手抓住腰带,古扉隔着面具,笑眯眯看着他,“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你叫古修对不对?”


    他其实见过古修,不过这个年轻人有些叛逆,几乎每次年夜饭都早早离席,不知道去了哪,导致俩人一次也没有说上话,就和硕王打圆场,说小孩子不懂事啥啥的,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


    古修现在哪里还有叙旧的心情,吼道,“快拉我上去!”


    “别急。”古扉不为所动,“我话还没有问完呢。”


    古修愤愤瞪着他,眼中快要喷出火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古扉没有介意他话里的粗鲁,继续问道,“你有没有朋友?”???


    “你是来相亲的吗?问的都是什么狗屁问题?”


    古扉没说话,长剑往腰间一别,从袖里拿出一条麻绳,系在古修的腰带上,古修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吓的完全不敢动。


    古扉自己拉了拉,系的还蛮结实的,觉得差不多了,放出一截来,古修登时被他闪的整个人掉了下去,滑了一会儿,那绳子绷紧,他才勉强趴在斜坡上,脚底下不知道踩掉了多少瓦片,手里也拽掉了几块。


    没等回神,绳子又松了松,他又被迫往下滑了滑,快到边缘才停下。


    “刚刚那个姿势太累了,换个姿势。”


    古修含恨望着屋顶那人悠哉悠哉找个位置坐下,晃了晃绳子问,“真心的,对你好的,臭味相投的朋友有吗?”


    古修被他颠的又踩掉了一片瓦片,他立马抓紧了绳子,四周没有牢固的地方,只能依靠这根绳子。


    安全了,才开始琢磨旁的,其实根本不想回答那些狗屁问题,不过碍于小命在人家手里捏着,只要他一松手,他立马掉下去。


    还这么年轻,不想死,掂量了一下后果,不情不愿道,“有。”


    “有几个?”


    那绳子很粗,是从他袖子里拿出来的,还有那把突然冒出又消失的匕首,他的袖子是百宝箱吗?


    “一两个吧。”


    “才一两个?”古扉摸着下巴,“这么惨?”


    他在冷宫时都不止一两个朋友,花溪,明生,余欢,比古修还多一个呢。


    古修目中带着怒火,“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古扉还有大把的问题没问完呢,“你的朋友都有谁?有在朝为官的吗?刚刚那个跟你一起的是你朋友吗?”


    “不是。”都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回答一两个没关系。


    “不是什么?说清楚。”古扉提高了绳子,示意他小心回答,一个回答不好,小命可能会没。


    三楼呢,就算他运气好没摔死,也会断胳膊断腿,大理寺是不会要个残废的。


    “那个跟我一起的,不是我朋友,最多算狗腿子。”


    他毕竟是皇亲国戚,既是嫡,又是世子,就算在大理寺混不开,将来还可以老老实实回家继承爵位。


    虽说是个没什么用的爵位,起码虚名在,表面上大家还是要恭恭敬敬见他,不行礼那就是藐视皇权。


    总而言之,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再怎么样,都会有臣子巴结拍马屁。


    “那有朝廷的朋友吗?真心的。”这个很重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交到什么朋友。


    这点古扉深有体会,比如说他,他的朋友有花溪,明生,和余欢,三个都是很好的人。


    “朋友没有。”古修没好气的回答,“对头倒是有一个!”


    “谁?”如果是互相竞争的那种,勉强也算是朋友。


    “三年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王卿。”


    “王卿啊?”古扉想起来了,王卿是被皇叔看中的人,直接安排进了监察院,监察院和大理寺都是三司之一,多少会明争暗斗,倒也理解,不过……


    “你俩一个是武状元,一个是文状元,哪来的恩怨?”在这种情况下把王卿抖出来,看来是恨极了那人。


    “我们一个书苑出来的。”而且吧,文向来看不起武,这里头的恩怨不要太深。


    “啧啧,原来那么早就开始了。”一个书苑的,难免会被人搬出来互相比较,比着比着没有恩怨也有了。


    王卿他是知道的,这人算比较厉害的那种,三年时间被皇叔提升为副御史,上面就是御史,监察院的头头的。


    “人家已经是副御史了,你怎么跟人家争?”真不是他打击,王卿不仅是副御史,还有皇叔撑腰,他有什么?父王撑腰?


    和硕王自身难保,怎么保护他?


    在大权面前,即便是王爷也变得无足轻重。


    “我也是大理寺少卿,不比他差。”


    其实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因为监察院只有一个副御史,大理寺少卿却有两个。


    而且吧,摄政王不怎么管监察院,监察院可以说王卿一个人负责。


    他的顶头上司是大理寺卿,大理寺卿与丞相抱成一团,他至今还没和丞相接触过,王卿已经是摄政王的左膀右臂,差别大了去了。


    “三年时间能混到大理寺少卿还不错。”其实算比较惨的,因为他有后台,怎么说和硕王也是皇亲国戚,他自己还是世子,这样的身份三年才混到大理寺少卿,古扉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地步,只能说太惨了。


    “你站过队吗?”他和王卿是死对头的话,那就只能站梁将军和丞相,古扉觉得他可能会站梁将军,因为他是武官。


    丞相虽然是百官之首,但是他是文官,文官和文官是一窝,武官和武官是一匪。


    “问这个做甚?”越听越觉得是来查身份给他相亲的,打听的这么仔细。


    “不说那就是没有喽?”因为大理寺卿是丞相的人,试想一下顶头上司都被收拢了,还需要小啰啰做甚?


    大理寺少卿在丞相看来就是小啰啰,有阎王在,小啰啰无关紧要。


    古扉一开始忽略了他,也是因为这个,觉得大理寺卿都是丞相的人了,那他手底下的八成也是,不在拉拢的范围内,所以从来没关注过。


    差点忘了一个道理,老子是老子,儿子是老子,上司是上司,下属是下属,完全可以区分开。


    “以后打算站哪一队?”这个也很重要,必须问清楚,“一定要回答哦。”


    望了一眼绳子,又望了望他,威胁之意很明显。


    古修牙齿都快咬破了,“丞相。”


    古扉有些吃惊,“他可是文官啊,肯定对文官更好,轻武官,你在他心里天生低人一等。”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想动,一动立马感觉脚下的瓦片松动,有掉下去的风险,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因为他能看的出来,这人对他没有多少恶意,所以只要老老实实回答,还有活命的机会,乱来可能就如同脚下的瓦片一般,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掉下去。


    “我们头都是丞相的人!”


    “那你更应该选择别人。”古扉给他分析,“丞相有了大理寺卿,哪里还会在乎你?你不如投靠别人,让丞相后悔去吧,居然没有看出你的重要性,你说对不对?”


    古修沉默了。


    “如果不选丞相的话,你会选谁?”选我选我选我。


    “选梁将军。”几乎不假思索道了出来,因为朝廷就三股力量,摄政王,丞相和梁将军。


    古扉有些生气,“梁将军自身难保了,选他他能护得住你吗?”


    为了让他改变想法,认真解释,“你以为摄政王为什么让三司介入,你信不信不管你能不能找到证据,这罪名最后都会扣在梁将军头上,摄政王可是盯了梁将军手里的十万大军很久了,有这个机会,他做甚不要?”


    古修蹙眉,“可是不是说摄政王和太皇太后感情很好吗?我记得王卿说过,摄政王千里送荔枝,回来时荔枝还是新鲜的,他不可能这般丧心病狂利用自己母后的死就为了除掉自己的政敌?”


    “哎,你还说对了,他就是这般丧心病狂。”古扉提醒他,“太皇太后的遗体你应该也瞧见了,手腕上多处白痕,那是给摄政王放血导致的。”


    古修大吃一惊,“为什么要给摄政王放血?”


    难怪他们怀疑是这处伤导致太皇太后死因的时候,摄政王反应那么大,而且那白痕太多了,深浅不一,很明显不是一时半会留下的,是长期放血导致,所以这话可信度很高。


    “因为摄政王身娇体弱,自个儿不能吃药,需要人先将药喝下,然后再放血给他喝。”


    “那也不需要太皇太后给他放血啊,随便找个人便是,肯定有人愿意的。”


    “需要宗亲的血。”


    古修默然,摄政王的宗亲很少,除了太皇太后,就只剩下先帝了。


    “说起来先帝死的时候,手腕上也有很多白痕,看来他也给摄政王放过血。”


    那时候他虽然没在朝廷,但是帮着整理过案卷,不小心瞧见了。


    这个古扉是真没想到,“看来摄政王还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


    先帝那种性子居然都给他放过血。


    “不对啊。”古修琢磨过味来,“万一不是梁将军做的,岂不放跑了杀害自己母后的凶手?”


    古扉叹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是在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像摄政王这般的,既可以除掉自己的政敌,又可以暗地里为自己母后报仇,而且搞不好太皇太后就是他杀的,如此他就可以借机除掉梁将军了。”


    梁将军应该没那么蠢,这时候动手,所以只有两个人会,丞相和摄政王自己,当然也保不齐是二哥这个猪队友害人害已。


    “总之梁将军即将有一场大难,所以投靠他不靠谱。”古扉费尽口舌,“而且你是君,他是臣,你投靠他,旁人看得起你吗?你自己又看得起你自己吗?”


    古修冷笑,“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那你说投靠谁?”


    古扉恨铁不成钢的瞪他,“难道朝廷除了摄政王和丞相,梁将军之外就没旁的势力了吗?”


    “有吗?”古修反问。


    古扉:“……”


    “你个榆木脑袋,把太师和吏部尚书放哪了?”太师和吏部尚书是一伙的,太师站他的队,所以连带着吏部尚书也站他。


    吏部尚书本来要跟丞相混一队来着,古扉三年前和器灵一起上朝那次,吏部尚书帮丞相说话,是为了与他交好,结果被古扉半路截胡了。


    古扉的人都隐藏在旁的人势力下,导致朝廷看起来就三股势力,实际上不止哦,这些年他可没有白忙活。


    见缝插针,也着实没少拉拢人,比如今儿的古修,拉拢了古修,等同于连他老子,他朋友也能惦记惦记。


    那个王卿,有机会的话要尝试尝试。


    “一群乌合之众,自身难保,如何护我?”


    古扉:“……”


    太师没有实职,说乌合之众倒也罢了,但是吏部尚书可不是,吏部管人,什么人安排在什么地方,都由他说的算,也就是说,所有刚进朝的新人,都会先从他那里过一遍。


    他看中的,有潜力的拉拢过来,看不中的随他去,看来当初古修这个榆木脑袋没被选中,所以放他一个人在朝中溜达。


    吏部尚书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要不是已经废话了这么多,古扉也想放弃他。


    “太师和吏部尚书暂且不提,你就没想过辅佐小皇帝?”终于提到自己了,还有点小激动,“无论你跟了谁,所有人都是臣,摄政王是,丞相是,梁将军亦然,只有小皇帝是君。”


    “那又如何?”古修不以为然,“他被丞相,摄政王和梁将军夹在中间,像个馅饼一样动弹不得,选了他,岂不像他一样任人宰……你干什么!”


    绳子不知为何,突然放低了些,他没有防备,整个人滑下去,还被瓦片刮伤了手。


    瞧了瞧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声音着急,“快拉我上去!”


    古扉没有拒绝,往上拉了拉绳子,言不由衷道,“不好意思,刚刚手滑了。”


    明显不是,就是故意的。


    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这个人搞不好是皇上的人。


    真奇怪,小皇帝被三人夹在中间,居然还能有自己的人,不可思议。


    “人这辈子总有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时候,眼光放长远些。”古扉耐心劝道,“想想看摄政王,丞相和梁将军最多给你什么好处?”


    “摄政王能给王卿的,最高不过是监察院副御史,御史的位子他自己要坐,丞相最多给你的不过是大理寺卿罢了,梁将军只能带你打仗,但是小皇帝不同,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若有能力,将来丞相,将军,监察院御史,随你选。”


    画个大饼谁不会,想吃大饼也要看有没有命等到那一天。


    他心里明镜似的,不过顾着小命,没有说出口。


    知道这人是皇上的人,再乱说话小命肯定不保。


    “放心吧,没让你现在战队。”古扉很开明的,拉拢不上他,就拉拢他的朋友,他的朋友也拉拢不上,就拉拢他的朋友的朋友,总会有一个眼瞎的。


    “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站不迟,不过以后再站队,要这样想,皇上一队,摄政王一队,丞相一队,梁将军一队,我该选哪一个呢?”


    不要脸,明明是最弱的一个,非要把自己排在前面。


    “好了,天晚了,我该回去喂人了。”刚刚器灵提醒他时间到了,该给花溪准备井水了,不然会饿着。


    古扉挪了挪位置,把绳子系在一边的梁顶上,梁顶上有个大狻猊,和梁柱一体的,很牢固,他绳子系了双层,只要古修不犯蠢自己割掉,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事。


    “我先走了,你自己爬上来吧。”


    话音刚落,已经化成一抹白影,嗖嗖几下消失不见,朝着长明宫去了。


    路上器灵问他,【你把他丢在那里,就不怕他恨你吗?你还怎么拉拢他?】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么点委屈都受不了,算我看错他了。”古扉脚下生了风似的,行走在屋檐上,冷宫附近灯火太少,还有点小担心,靠近中央之后不担心了,但是怕被侍卫发现,跑的飞快,不大一会儿已经到了长明宫门口。


    长明宫属于溜到外面好溜,回来难回,因为所有侍卫的眼睛都对着外面,不过古扉也有办法,他记下了巡逻的所有路线。


    有一个空隙,两队交错的时候,会有一段路背对着双方,他换身夜行衣借着机会偷摸着进来,贴着墙走到廊下。


    这里已经很危险了,需要进空间一段时间,避一避其它巡逻的人,等个一柱香左右,外面会再次出现双方背对着对方的情况,他连忙出来紧走几步打开窗户翻了进来,动作一气呵成,替换了书房桌上的假人。


    出去了一个多时辰,书房没人进来过,很好。


    古扉把没处理完的奏折抱去寝屋,往床上一躺,盖着被子进了空间。


    啪!


    抱的奏折太多,一进去便哗啦啦掉在地上,古扉没管,像踢垃圾一样踢去角落,先烧水打算泡红糖喂花溪,红糖养人,而且有热量,比纯井水效果好,抗饿。


    水烧开需要一段时间,古扉塞了几块大木头,自个儿空出双手过去做准备工作,当然不可能就那么喂,花溪现在是植物人,也没法子像正常人一样喝。


    要先把她用被子包起来,然后系上口水巾,口水巾的下面压着油纸,因为花溪现在喝水都会漏,所以还要准备好帕子,仔细点,瞧见漏进脖子里赶紧擦擦,要不然就不是擦擦了事了,需要换新衣裳,男女有别,不方便。


    水很快烧好,冒起白烟,古扉从炉子上拿下来,倒进早就准备好的碗里,碗底放了块大红糖,他自己熬的,怕买来的不干净,让人做万一谁看他不顺眼往里头吐口水怎么办?


    想来想去还是自己熬放心一点,而且甘蔗也是空间养的,比外面好。


    泡开之后是深红深红的颜色,古扉另外拿了个碗,一会儿倒进这个碗里,一会儿倒进另一个,觉得差不多了才去喂花溪。


    喂的时候要用勺子压住花溪的舌头,像给小孩子灌药一样陡然倒进去。


    他小时候生病母妃就是这么喂她的,还有古熙,他亲眼瞧见母妃快狠准喂进古熙嘴里,还用膝盖夹住古熙的手脚,怕他挣扎。


    喂花溪没那么费劲,她不会挣扎的,只有时候听到她吞咽的声音会觉得她还醒着,打眼一瞧发现只是错觉。


    一碗红糖水喂完,已经差不多了,喂太多会出现尴尬的事,这样就好,每天喂勤快一些。


    古扉把碗搁在一边,口水巾取掉,油纸扔去角落,给花溪擦了擦嘴角,小心翼翼放下来,盖上被子,头发理好。


    “花溪。”闲着无聊盘腿坐在床边与花溪唠唠嗑。


    器灵说植物人其实能听到外人说话,她们只是动不了而已,所以有空没空都爱这么坐着说说话。


    “我今天认识了一个有意思的朋友。”


    【他欺负人家来着。】器灵偶尔会添油加醋。


    “胡说。”古扉纠正它,“我那是拉拢他。”


    【把人家吊在屋顶上就叫拉拢?】


    古扉狡辩,“那叫考验。”


    他把花溪藏在身边,“你别听那家伙乱说,它可坏了,老爱污蔑我。”


    器灵:【……】


    倒打一耙他倒是做的很好。


    “他还有个朋友叫王卿。”古扉正经了些,“这个王卿我有点印象,他挤掉了摄政王好几个得力干将,现在是他的左膀右臂。”


    “这样的人我该不该去拉拢呢?”古扉有些发愁,“万一人家也觉得我被摄政王和丞相还有梁将军夹馅饼一样挤在中间动弹不得怎么办?”


    “不过我记得三年前他连中三元,惊动了许多人,丞相邀请他参宴,他没去,梁将军也来拉拢,他没肯,就连摄政王的人都被他拒之门外。”


    “你说他是想抬一抬自己的身价,还是清高当真看不起那三人?”


    抬身价有可能,看不起那三人不可能,没人敢看不起三只猛兽。


    “亦或者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没看清局势乱来?”


    能连中三元,底子肯定很好,不可能连朝廷局势都看不清。


    其实那些学子在没进朝堂之前,私底下都会做朝廷的功课,所以这个可以排除。


    “还有一种可能,他在等别人。”


    这三个人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心中另外藏了一位主子。


    “可惜后来没有等到,于是找了摄政王当靠山?”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么问题来了,他心目中的主子是谁?又在等谁?


    三年前古扉初登基,年纪尚小,没看懂这层意思,不知道现在看懂还来不来得及?


    祈祷不是他多想,是确有其事。


    “监察院是皇帝的耳目,没了监察院,皇帝就像被堵住了耳朵,捂住了眼睛一样,成了瞎子和聋子。”


    “这么重要的位置,我该不该冒险?”他心里其实有一点迷茫。


    【去试试吧,万一你想的是正确的呢?】器灵劝他。


    本来没这么觉得,他这么一说,像模像样,就好像真有这回事似的。


    “万一不是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就假装路过。】


    古扉:“……不愧是你。”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古扉心情重新晴朗,又开始琢磨着给花溪扎辫子,画个妆什么的,不过想想花溪整日躺着已经很难受了,没舍得动手。


    毕竟是把他养大的人,他还是很心疼花溪的。


    古扉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完了给花溪按摩,还跟以前一样,隔着被子,几年如一日,一天都没有偷懒过。


    摁完把她抱去廊下晒一晒阳光,花溪躺在摇椅里,像个睡美人一样,还是那般美好,光是看着都觉得幸福。


    人这辈子,有花溪足矣。


    古扉突然想起来小时候,他发热了,吵着闹着撒着娇让花溪给他额头对额头量体温,花溪就是不肯。


    没想到吧,现在变成这样,他想什么时候量,就什么时候量,昨儿还量过了,今儿也要量一个。


    古扉矮下身子,用额头抵住花溪的,花溪的体温偏低,什么都量不出来,不过他还是习惯性过来碰一碰,其实是为了跟花溪额头抵额头,只要碰了就很开心,能得劲一整天。


    最近两天他都要在空间里过,第一是因为今儿被追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有个高墙差点没上去,这意味着他武功倒退了,以前都可以随意上的。


    最近不需要扮鬼,变懒了,要临时抱抱佛脚。


    第二是有点事情要想,空间外的时间不够,他可能要想很久,因为他预感接下来会有大变故。


    多想想没有坏处。


    古扉拿了把剑在草地上练,他前阵子说要培养的草地已经孕育好了,很大一块,不仅够他练剑的,骑马都够了。


    这一练就是两个时辰,累的鞋子一甩,赤脚上了廊下,拉了拉花溪身上的被子一角,往上面一倒睡去。


    没人打扰,更没人喊他起来抓痒,他已经想起来了,昨天睡觉的时候被喊醒,就为了抓个痒,还是给他自己抓,完了怎么说器灵都不承认,假装没这回事。


    它也没有身体,想报复报复都报复不来,只能自己认栽,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不过过去了就过去了,男人要大气一点。


    古扉这一觉睡的很安详,自然醒的,醒来器灵说他睡了大概五六个时辰左右。


    因为空间的原因,他越来越能睡了,每次都是自然醒,这就显得外面那么点时间不够用,真难想象以后如果没了空间该怎么办?


    空间应该不会没吧?在心口位子,没可能出现意外,除非他死了,那时候也不用操心空间会不会没。


    古扉打个哈欠爬起来,空间四季如春,不会觉得冷,只是不盖被子有那么一点点的别扭,睡觉都盖被子这是惯性思维。


    古扉把耷拉在地上的被子抱起来,花溪也抱进屋里,自己去准备水洗澡。


    他好像有两天没有洗过澡了。


    男孩子没那么讲究,直接打来凉水倒进桶里,在廊下洗,洗之前围上帘子,是他自己做的,很简单,做一个方形的木架,塞进布里头,挂到房梁上便是,有浴桶撑着,不会碰水,围的还严实,怕器灵偷看。


    古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俩现在视线共享了,就算藏起来也没用。


    “你不会偷看的对不对?”先给器灵打个预防针。


    【你不要往下看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如果他不愿意的话,器灵不会勉强他,只看他愿意看的时候,比如刚睡醒那会儿。


    洗澡不往下看还是挺难的,古扉想了想,把自己的发带扯下来,盖在眼睛上,只动手,不动眼,这样也是不行的,起初还能忍,没一会儿,器灵提醒他,【不要老是摸那里,痒……】


    古扉:“……”


    洗个澡以后也不能自由自在洗了,还要顾及另一个人的感受。


    他放轻了手脚,器灵还有意见,【速战速决,慢悠悠做甚?】


    古扉拿起搓澡巾猛搓了几下,心说为什么器灵比他还要敏感,他很多时候都感觉不到。


    比如睡觉的时候抓痒,半夜起夜懒得动,被器灵数落了一通,憋坏以后不能用云云,吓得他还是去了。


    昨儿练武器灵也出来说话,说他练太久了,心脏负荷不了,会猝死之类的。


    五感相连,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他也可以看到器灵看到的,坏处显而易见。


    【古扉。】


    “嗯?”他好奇问,“怎么了?”


    【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


    这倒也是个办法,古扉边给自己擦澡,边问,“聊什么?”


    【聊一聊你刚刚是不是做梦了?】


    “嗯。”他确实做了梦,而且是关于器灵的,梦里总觉得器灵喊他盖上被子,冷之类的,他本来还要再睡一会儿来着,因为担心真的冷,其实自己没感觉,于是睁眼瞧了瞧,器灵什么话都没说,他才意识到是做梦。


    【你刚刚一直在偷笑,是不是梦见花溪了?】器灵问。


    古扉先是愣了一下,很快点头,“梦见花溪了,花溪说冷,喊我盖一下被子,我好不容易熬过睡意睁眼一瞧,原来是做梦。”


    器灵沉默片刻才道,【花溪一定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吧?】


    “不啊。”古扉一直都知道花溪是有缺点的,比如说,“花溪喜欢看我洗澡,小时候她还玩过我的小丁丁,她是个色狼。”


    “但是很奇怪,她眼睛里没有色意,不会让人讨厌,她说这是欣赏,像欣赏一件漂亮的东西,花瓶啊,画啊,书法那类的漂亮,她还说我长得好看,是她见过最精致的小孩。”


    “我现在长大了,不知道还精致不精致?”他突然抬眼朝上看,眼睛上蒙了布,什么都瞧不见,不过是三年来的习惯而已,一直觉得器灵在天上,因为记得器灵说过,它抬头看的是外面,低头看的是里面。


    在空间里一直都是低头看,那就代表它在天上。


    “我现在还精致吗?”他只是想问这个问题而已。


    【嗯。】


    ‘嗯’就代表了认可,看来他现在还精致。


    “花溪会喜欢吗?”


    器灵也不确定,【会……吧?】


    它不是花溪,当然不知道花溪的想法,不过花溪在某方面和它还挺像,亦或是说,其实它很多东西都是从花溪那里继承来的,因为它知道很多关于花溪的记忆。


    它与花溪一个是空间的主人,一个是器灵。


    “那你喜欢我吗?”古扉又问。


    沉默,长久的沉默,很久很久之后器灵才问,【哪种喜欢?】


    “都有哪种喜欢?”古扉拧干了毛巾上的水,继续给自己擦身子。


    【看小孩子的喜欢,和看小孩子的喜欢。】


    古扉无语,“你又调皮了器灵。”


    器灵是实话实说,【很奇怪,每次看你,无论你长得再大,都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子,所以是看小孩的喜欢,没有错。】


    古扉翻了个白眼,“这样对我是不是不太公平,我已经是大人了。”


    【什么?】声音太小,没听清。


    古扉无数的话尽数咽在喉咙里,“没什么。”


    怂,那么几句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古扉。】


    “干嘛?”没好气的问。


    【说话就说话,不要抠那里。】


    ☆、第124章 想他们了


    古扉没理, 继续抠。


    【抠肚脐眼会拉肚子。】器灵劝他。


    “拉就拉呗, 又不是没拉过。”还生着闷气。


    器灵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又生气了?】


    “自己反思一下。”古扉不会提醒它的。


    器灵:【……】


    并没有觉得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古扉缩进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闭上眼, 准备泡一会儿再继续搓,会好搓一些,要不然器灵总有意见,轻了重了, 比他这个本尊还敏感。


    它就仅限于欣赏,再多了对它来说就是逾越,是过分了,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小伙伴,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它的感受。


    古扉泡着泡着睡着了, 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缩, 浴桶里的水淹到口鼻,他才陡然惊醒,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质问器灵,“刚刚怎么没叫醒我?”


    【我猜你还在生我的气,不想理我。】


    古扉:“……”


    算了算了, 它是个器灵,才出生五六年, 以前的记忆都不记得了, 原谅它吧。


    他泡了好一会儿, 现在搓很是好搓,只需过一遍便是,第二遍冲冲水,这澡就算洗好了,擦干之后换上干净的衣裳,往被子上一躺,别提多舒坦了。


    躺够了就去泡壶茶,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赛过神仙。


    每次心里不平静的时候,在空间过上几天,保证什么烦恼都忘了,这大概也是他一直保持心情不错的原因。


    即便面对那么大的压力,像夹馅饼一样被夹在三个权臣中间,也依旧‘风轻云淡’,‘信步闲庭’。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五天,每天无所事事,在空间钓鱼,画画,写诗,摘水果吃,然后练剑,准备将自己落下的功课补上。


    偶尔还会烤烤鱼,做做竹筒饭,蛋炒饭,和各式各样的羹,前者是他喜欢吃的,后者是器灵。


    器灵喜欢清淡的,和花溪一样,淡水青菜它都能吃到饱,古扉喜欢味重的,辣的,甜的都是他的最爱,每次做饭都依着他的口味,只有一汤一羹是器灵喜欢的。


    说也奇怪,刚开始无法适应身上多了那么一个人,时时刻刻需要照顾它的感受,后来相处的久了,倒也习惯了,做饭的时候会多做一份器灵喜欢的,穿衣裳会顾着器灵。


    器灵喜欢宽松的衣裳,大大的袖摆,做甚都不方便,古扉在空间只喜欢穿亵衣亵衣,依着它,改成了中衣,中衣正好不大也不小,袖子不会过于宽,也不会过于紧,正正合适。


    练武也不会再可劲的练,练到爬不动为止,会听器灵的话,适可而止。


    总归也是关心他不是?


    在空间待的时间太久,器灵开始烦他,主动把他送了出去,他虽然已经是空间的主子,但是器灵还是器灵,有权操控空间。


    外面现在是半夜,古扉没继续睡,点了灯躲在被窝里批奏折,在空间几天一次都没有碰过奏折,像个考试前抱佛脚的学生似的,正正好在元吉进来喊他起床之前收了最后一笔,还把元吉吓了一跳。


    怕吵着他,通常不带灯进来,一掀开帘子瞧见一个大鼓包,里头隐隐还有火光,没吓出毛病算他幸运。


    古扉被子踢去一边,把床里的奏折推到外头交给元吉。


    他的床里有一张小桌子,他特意放的,为了应付像今天这样的局面,不让人挪也不让人碰,所以床里始终乱乱的,放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有元吉懂他,晓得他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上,也不会乱动他的糖果,于是铺床的任务交给了他。


    古扉穿好衣裳的功夫,元吉也把床铺好了,跟在他后头,拉了拉他的袖子,塞给他几样东西:“皇上,今儿要给太皇太后诵经念佛,无聊的紧,您带几颗小糖果,没人的时候吃一颗,解解乏也是好的。”


    古扉四处瞧了瞧,没人看见便将糖果塞进袖子里,元吉太会办事,特意从他床里头捡出来不带棒棒的那种小糖果,塞进嘴里不会显,只要他自己不说,没人知道他在太皇太后丧礼上吃糖。


    【他可真懂你。】元吉真是个小机灵鬼。


    “那是。”古扉双手插进袖子里,“他可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洗漱好,吃了早膳,走出房门,便不可再像方才那般打打闹闹,古扉正了正脸色,带着人朝长慈宫走去。


    太皇太后薨了,朝廷三天不上早朝,全心全力操办太皇太后的丧礼,务必让她风风光光大葬。


    太皇太后生前信佛,古扉命人请了无数的大师过来给她诵经,送她最后一程,明儿就要封棺下葬了。


    今儿比昨儿来的人还要多,许多远在它地的皇亲国戚都赶了回来,祭拜她老人家。


    男女不同席,一道回来的夫人们,和女儿们由太后招呼,皇叔招呼宗亲,古扉在偏房待着,隔了一道帘子,像尊活菩萨似的,但凡来一个人,便跪拜一个。


    很多他都叫不上名字,元吉倒是如数家珍,一一给他介绍,哪个是哪个,和太皇太后的关系如何等等。


    识趣的会自报家门,比如说京兆尹拜见皇上之类的,他多少有点印象,元吉再添油加醋那么一说,大致便晓得了七八成。


    古修也来了,他是这边的宗亲,和硕王和摄政王是同父异母的关系,所以他和太皇太后也蛮亲的,宗亲需要在旁接待其他人,和硕王拉着古修站在门口,古修还不肯,大概是不能适应吧。


    因为大人们碰上熟悉的总会唠两句,他也插不上话,站在旁边尴尬的很,没多久就趁着和硕王不注意,溜去了别的地方。


    古扉也想溜,他这么坐了一上午,腰酸背痛腿抽筋,可他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子,而且所有人拜完太皇太后都会过来拜他,若是不在了,会惹人闲话,只能这么干坐着。


    到了中午饭点,差不多能来的人都来了,没人跪拜,他这边才得空出来透透气。


    屋里都是浓重的檀木味和烧香烧纸的味道,难闻的紧,熏了一个上午,鼻息下已经闻不到旁的味道,到了外头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如何,刚走到一旁,便遇到了古修那个倒霉蛋。


    倒霉蛋白天要祭拜皇奶奶,晚上还要查案,眼下一片乌黑,正打算找个地方眯一眯,就被人叫住。


    元吉先是朝他行了一礼,后问,“可是大理寺少卿古大人?”


    古修懵懵的点头,“怎么了?”


    “陛下请您过去一趟。”他自个儿在前引路,古修眨眨眼,完全不在状态,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端端的,陛下为什么要见他?


    到底是大理石少卿,又是皇亲国戚,没在怕的,挺了挺胸膛,收拾好心里微妙的复杂情绪,一路跟着大太监来到小御花园。


    小御花园是属于太皇太后一个人的,当然偶尔也会有别人进来,比如太后和太妃们,古修还是第一次逛。


    四处打量了一眼,发现花没多少,倒是两旁的池子里鱼不少,红的黄的,花花绿绿,又肥又大,瞧着十分有食欲。


    太皇太后薨了,民间和宫里禁大鱼大肉,他已经很多天没吃着喜欢的,瞧见什么都想吃。


    元吉领着他走到桥边,便示意他一个人过去,皇上就在河边。


    古修打眼望去,发现是个少年模样的人,他早就听说过,皇上今年虽然才十二岁,但是个头不矮,瞧着宛如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般,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其实有两三年没见过这人,大理寺太忙了,过年连顿年夜饭都赶不上,全都窝在冷风里查案。


    那时王卿已经被摄政王看中,一路飙升,他不努力点,会被那厮踩在脚下。


    当年还在学院时,所有人都拍他马屁,明里暗里讽刺那群寒窗,一进朝廷情况当即反转,变成了拍王卿马屁,踩低他,他这心里怎么得劲?


    人的精力有限,在一个地方使力,其它方面自然顾不上,平时逢年过节那些个宴会,他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就算参加了,小皇帝也躲在帘子后,从不示人,加上他只是从四品的官,没资格上朝,所以这还是他这几年第一次正正经经见小皇帝。


    几年前见小皇帝还是正常的,这才多久而已,居然长这么大了?


    古修跪下行礼,“微臣参加皇上。”


    他是皇上的堂哥,不用行大礼,单膝跪地便可。


    古扉坐在河边喂鱼,瞧着二郎腿,动作很是悠哉,“起来吧。”


    古修隐约觉得声音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不过他并非完全没有见过皇上,去年中秋时这人还坐在很高的位置上,隔着帘子问太后近来身体可好等等的问题,听过他的声音,所以没有当回事。


    “皇上,”他站起来,问:“您叫微臣来……”


    “是问你太皇太后的案子,办的怎么样了?”古扉撒了一把鱼食,水面登时涌来无数条鲤鱼,带着彩,翻滚,跳跃,端是好看。


    “微臣无能,目前还没什么进展。”他突然想起了昨天设下的圈套,没套中凶手不说,还不小心套了个皇上的人。


    皇上对针感兴趣,说明他也在查这个案子,昨儿晚上那个人搞不好是宗人府的,宗人府现在在皇上手里。


    他还不是很确定,试探道,“不过昨儿微臣遇到一个贼人,披头散发,戴着恶鬼面具,十五六岁年纪,身形偏瘦,露出的胳膊腿白的晃眼,说话声音清朗……”


    突然顿住,目光在皇上身上上下打量。


    十五六岁年纪,身形偏瘦,露出的胳膊腿白的晃眼,说话声音清朗,这不就是皇上吗?


    皇上虽然才十二岁,但是模样看起来十五六岁,身形偏瘦,衣袖里空荡荡的,一阵风就能刮跑似的,也符合。


    露出的手脚……


    往他腕上看去,宛如白玉,更符合了,尤其是那双手,他记忆犹新。


    昨晚上抓住他的腰带,在他腰带上系绳子,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圈,天确实黑,但是那双手过于白,细长细长,叫他看的清清楚楚。


    还记得那双手的最后一节指头微微翘起,指甲带粉,和皇上端着鱼食的手一模一样。


    昨儿那个面具人,就是皇上!


    “说话声音清朗,然后呢?”古扉似笑非笑看他。


    古修咽了咽口水,“微臣怀疑那人跟太皇太后的案子有关。”


    皇上昨晚上那番打扮,明显有备而来,不像偶遇,他是刻意过来查这事的,是因为这事就是他干的,他来消灭证据,还是说单纯好奇太皇太后的死因?来调查的?


    如果是来消灭证据的话,昨晚上应该不会陪他聊那么多,与其说是搜查证据,不如说是来拉拢他的,话里话外让他投靠自己。


    后面干脆没有问针的事,那针确实是在太皇太后身上取的,插在头顶,藏在头皮里头,所以太医和宗人府的人来来回回几趟都没有注意。


    他是觉得无论手腕上的伤口,还是后脑勺的,都不够致命,才会竭力寻找其它伤痕,冒着得罪皇叔的风险,旁人怕是也不敢,他是太皇太后的皇孙,可以稍稍任性一下,假装有话要对皇奶奶说,趁机搜查,还真被他找着了。


    这针是凶手留下的,皇上如果真的是凶手的话,肯定会先夺针,再杀他灭口,但是皇上没有,只是说了些有的没的,然后把他挂在屋顶上,他花了许久才下来,所以皇上绝对不是凶手。


    他只是来探一探皇奶奶的死因,不小心中了圈套,生了惜才之意,于是把他一个人引到偏僻的地方,打听他的情况,还想顺藤摸瓜,拉拢他的朋友。


    可惜他在朝堂之上根本没有朋友,只有一个王卿对手,当时想着能拉王卿下水,也不亏了,没成想搞不好还成全了他。


    王卿别看老老实实的,其实野心极大,摄政王和丞相,包括梁将军开出的条件他都看不上,因为他想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而不是他们的手下,所以如果是皇上拉拢的话,他会去。


    只有皇帝之下,才能成为像那三位权臣一样的存在。


    古修摸清了里头的弯弯道道,心里莫名不得劲起来。


    王卿都已经那样了,还想往上升,他要是不拼,显得他不如王卿一样。


    看来还是要努力努力。


    “朕听说了,整个大理寺上百人都没抓着那人。”表情渐渐玩味。


    古修:“……”


    明知故问,轻功那么好,又对皇宫那么熟悉,怎么抓?


    他们是有顾虑,第一,皇宫有禁地,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乱闯的,进宫前教过规矩,认过路,哪哪不能去,细数下来能去的地方很少,自然不敢乱来。


    第二,夜晚那么黑,万一一脚踩空,小命不保,谁敢不要命的冲?


    说起来皇上是不是对皇宫太熟了?大半夜的,跑起来完全没障碍,就像经常飞檐走壁似的,一看就知道没少翻。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据说皇宫常年闹鬼,那鬼披头散发,脸长得极凶,该不会就是皇上吧?


    “朕这里倒是有一个人,轻功极好,能帮你抓到那人。”古扉笑眯眯看着他,“明日亥时,去长明宫接人。”


    长明宫不就是皇上住的地方吗?


    去长明宫接人。


    那个人该不会就是陛下吧?


    古修目瞪口呆,完全愣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肩上蓦地一重,有只修长白皙的手摁在上面,皇上离他极近,在他耳边说话,“好好干,可别跟朕似的,像个馅饼一样,被三个人夹在中间。”!!!


    果然是他!


    皇上已经走了,他才愣愣回神,心中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嘴角也勾起苦涩的笑容。


    这下惨了,得罪皇上了。


    *


    古扉回去用膳的半路上,被器灵叫住,【你的小跟屁虫又跟来了。】


    古熙最近有点奇怪,老爱跟着古扉,古扉去哪他就去哪,远远吊着,也不敢打扰,好几次被它发现。


    它虽然和古扉五感共享,但是有时候古扉的注意力不在,比如说古扉看到了这个人,但是他的注意力在这个人身后的那个人,他就会忽略这个人,眼中只看到这个人身后的那个人。


    它对古扉感兴趣的人不感兴趣,所以它的注意力在这个人身上,也就是古熙。


    古扉换了好几个地方,一个地方可以说是巧合,两个三个就不巧了。


    古扉脚下不停,“他老是跟着我干嘛?弄的我都有罪恶感了。”


    如果一个人总是期待你回应,你不回应,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好像亏欠了他似的。


    觉得自己不能回应他,所以很抱歉。


    古扉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真像。”???


    【什么?】器灵以为自己听错了,好端端的,为什么冒出这两个字?


    “他和我小时候真像。”


    他闭上眼,脑子里不受控制想起了一个小男孩,总是在期待。


    很小很小的时候,期待母妃回应他,时不时找存在感一样,在她身前转悠来转悠去,穿的花花绿绿,格外显眼,生怕她在人群里瞧不见他。


    后来他开始期待花溪回应他,花溪总是把他一个人放进空间里,那时候空间外内的时间是一比二十,最高达到了一比二十五,花溪把他放进空间一个时辰,他要熬两天多。


    他总是期待花溪想起他,进空间陪他玩,或是花溪把他放出去。


    花溪还特别死心眼,如果问他怕不怕,会不会觉得孤单,他说不会的话,她就以为真的不会。


    这么粗心的人,以后可怎么办啊?


    不会有人要她的。


    再后来,他开始期待明生,与明生一起看话本的时候格外开心,但是他能感觉的出来,明生不开心,他很担心这样的明生消失,有一天,明生还是消失了。


    他很怕很怕,还好还好,他又回来了。


    再再后来,他又开始期待起余欢,余欢是他的哥哥,虽然脾气很硬,不爱说话,十句里头不一定有一句话回应,但是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


    就像一座大山似的,天塌下来还有他顶着。


    余欢总是自己宛如一叶扁舟,随便一个大浪就能把他淹没,那是在他眼里,在古扉眼里,他就是一座大山。


    现在情况似乎变了,变成了旁人期待他做些什么?


    他能做些什么?


    他什么都不能做。


    古修的话不中听,但是在理,他确实就像个馅饼似的,被人夹在中间,不小心就会覆灭。


    和当时的余欢一个想法,那古熙会不会跟当时的他一个想法?


    古扉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啪,掉了一颗糖,他没捡,只用帕子擦了擦脸,然后丢给元吉。


    元吉瞧见了糖,正要捡,脚上一疼,抬头发现皇上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元吉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明所以,望了望地上的糖,再看看陛下的脸,最终也没捡,那糖就那么静静躺在地上。


    这边是块草地,糖隐藏在矮草丛里,几乎瞧不见影子。


    古扉一行人像没有看见似的,径直走过,没多久有人路过那里,四处瞥了瞥,没有人才偷摸着将东西拿在手里。


    也不敢看是什么东西,做贼似的,连忙跑去某个没人的角落,顺了顺紧张到差点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小心翼翼松开手,一个包裹着油纸包的东西赫然出现在手心。???


    这个是什么?


    他从来没见过哎。


    有点奇怪的形状,两边卷了起来,中间是个硬硬的东西。


    用油纸包包着,应该不是重要的物品,而且是他哥掉的,他拆开看看,如果很贵,就还给他,如果不贵,就自己昧下了,不,是先放几天,过几天再还回去。


    古熙先把两边卷起来的部分弄直,然后拆开,里面是个白色的小方块,没有菱角,像玉一样,白玉吗?


    他想捏起来,一摸才发现有点粘,玉应该不是这样的,好像还有些淡淡的羊奶香,凑近一闻,果然不是他的错觉,就是这么香。


    吃的吗?


    放在嘴边舔了舔,像饴一样,是甜的,又跟饴不一样,饴有一个又一个的小孔,上面还有芝麻,这个没有。


    但是很好吃哎,甜甜的,很浓的奶香味,他想咬,发现硬的咬不动,咬不动也好,就可以吃的久一点了,其实也舍不得咬,就这样就好。


    哎?


    等等,他怎么吃掉了?


    还说要还回去呢。


    可是吃都吃了,再吐出来还给他不好吧?


    所以就安心的吃吧。


    古熙舔着嘴里的甜,油然而生一股子幸福感,走路都轻快许多,蹦蹦跳跳去找他的母妃,晌午了,该用膳了。身影拐入廊下消失不见,古扉才收了帘子。


    开心是会传染的,不知不觉,他嘴角也勾起一抹微笑。


    【小孩子真好,一颗糖就能开开心心的。】


    古扉不赞同,“不一样。”


    很大的不一样。


    “意义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不是一颗糖,还藏了别的,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


    “好了,饭菜都上来了,我们也该用膳了。”古扉心情好,难得动筷之前先问问器灵,“你想吃什么?”


    器灵很受用,没有拒绝,【茄子吧,好久没吃过了。】


    古扉喜欢吃肉,它喜欢吃菜,它又不是个喜欢主动说的人,平时古扉喜欢吃什么,它就跟着,基本上从来没见过茄子,太皇太后薨了,它反而沾了光,吃到了自己喜欢的。


    “原来你喜欢吃茄子啊,也不早说。”古扉夹了一个放进嘴里,他自己不喜欢,随便嚼嚼咽了下去,碰到自己喜欢的就细嚼慢咽,其实都是清汤寡水,没几样喜欢,也就蘑菇和木耳,吃着口感像肉,没得肉,凑合凑合吧。


    这顿饭吃完,下午继续给太皇太后诵经念佛,丞相带着大臣们去皇陵看墓了,等他们回来才能结束。


    晚上又是皇叔守夜,他是亲儿子,他不守旁人不够资格,白天趁着有人合过眼,晚上面色瞧着还行,只略微有些苍白。


    看得出来,他与太皇太后确实感情不错,守的心甘情愿,没有半点怨言。


    他在,大家就回去了,古扉也与元吉准备打道回府,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抹小小的黑影,一闪而过,躲进了角落。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古扉示意元吉去看看,自个儿带着人回去,一到长明宫,脱了一身麻衣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对。


    【你怎么了?】


    古扉摇头,“不知道,就是难受,特别难受。”


    【生病了吗?】


    “没有。”古扉把脸埋进枕头里,整个人丧的要命。


    【那到底是怎么了?】


    古扉还是摇头。


    【是因为古熙吗?】古扉瞧见了古熙,它也瞧见了,而且比古扉还关注。


    古扉愣了一下才回答,“也许吧。”


    是不确定的语气,说明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关于古熙。


    【古熙确实挺令人心疼的。】白天看到他因为一颗糖而开心,心中莫名涌上一股子心酸。


    太卑微了,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


    “太像了。”古扉似乎反应了过来,为什么会觉得难受,对,就是太像了,“他和我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曾经他也做过类似的事,因为一颗糖,或者更小的东西开心。


    他曾经比古熙还要卑微。


    器灵突然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生曾经告诉我,人不能长得太漂亮。”


    “他一直念叨一直念叨,我起初听不懂,后来我明白了。”


    明白的代价是沉重的。


    “再后来余欢告诉我,他绝对不会当着我的面死,那时候我还是不懂,现在我懂了。”


    “我应该做点什么?”


    “但是我什么都不能做。”


    “他的母妃那么努力的不争不抢,就是为了护住他,让他置身事外。”


    “如果我和他接触,无异于把他拉进漩涡。”


    “所以我不能。”


    所以他才会难受。


    难受的要死。


    已经是一只咸鱼了。


    器灵再度沉默。


    许久许久,久到仿佛一个世纪一样,它才问,“你还记得当初余欢是怎么做的吗?”???


    “什么怎么做的?”指的哪方面?


    “余欢是大皇子,你的亲哥哥,他当时背负着报仇的使命,不能暴露,不能告诉任何人,比你还难,他是怎么做的?”


    古扉蓦地撑起身子,“是啊,当初余欢怎么做的?”


    余欢选择相信了他,给了他回应。


    他眼中渐渐亮出光芒,“他可以,我也可以。”


    当初余欢做了伪装,在脸上涂一种让人变丑的东西,洗掉之后皮肤白皙,五官精致。


    别的不说,父皇长相俊美,母妃也是花容月貌,所以他们这些皇子就没几个丑的。


    他的外貌古熙见过,不可能涂点东西就认不出来,所以古扉拿出了他的恶鬼面具。


    【你不要吓到他。】


    古扉把面具翻了一个面,确实很丑,他用这个不知道吓晕了多少个误与他碰面的人。


    很显然,这个不适合孩子。


    古扉把这个丢进空间,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和唐婉一起出宫时买的一个狐狸面具。


    给自己的是狐狸面具,给唐婉买了个猪八戒的,当时唐婉还生了气来着。


    虽然生气,但还是收下了,古扉的面具随手递给元吉,被元吉放起来了,元吉喜欢搁在衣柜里,古扉连忙去翻,扔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在最角落找到那张狐狸面具。


    是个笑嘻嘻的狐狸,瞧着挺喜人的,应该吓不着。


    就这个了。


    他往脸上戴个试试,没有他的恶鬼面具舒服,也凑合吧。


    【你现在就要去见他吗?】


    “他被元吉送走了,明天吧,今儿我还约了人。”那个人见过他的恶鬼面具,还有他的同僚,所以不能戴那个,戴这个稍稍区分一下就好。


    【你现在就去?万一他还没到怎么办?】记得是亥时来着,古扉自己说的,现在离亥时还早。


    “他要是敢让我等,我弄死他。”


    这句话很耳熟,细细一想,好像在现代听过,比如女的和男的约会,只能女的迟到,男的如果迟到的话,呵呵。


    古扉宛如那个女的,蛮不讲理,提前了大半个时辰过去,还好,古修没那么不识趣,早就到了。


    其实不想来的,但是想想后果,还是来了,而且来早了。


    因为就这么点时间,他如果去做别的,就来不及亥时接人,没办法,只好先来接人。


    真搞不懂,好好的皇上不当,干嘛非要跑去查案?


    是打着别的目的吗?


    查个案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


    不,其实是有的,比如昨晚上皇上说过,不管他能不能查到证据证明是别人行凶,摄政王都会把罪名扣在梁将军头上,冤枉朝中大臣,可是死罪。


    如果这个证据掌握在皇上手里,搞不好能在关键时刻扳倒摄政王。


    古修倒抽一口凉气。


    好心机啊。


    皇上真的才十二岁吗?


    还有啊,他的武功是谁教的?


    古修自认自己的武功不错,当年的武状元,去了大理寺之后隔三差五比武,每次都能夺得头魁,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不如他。


    不不,肯定是因为环境的原因,他对皇宫不熟,打斗中有顾虑,刚要放开了打,发现自己一脚踩空。


    如果当时是在平底上,他不一定输。


    古修双手拢进袖子里,冻的瑟瑟发抖,心说皇上要是再不来,待会儿就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骂死他。


    不知者不罪,皇上还能因为这点事跟他计较?


    再者说,他自个儿也是皇亲国戚,皇上的堂哥,没在怕的。


    正想着呢,冷不防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一个激灵站直了,张嘴就想骂,回头瞧见皇上的狐狸面具,生生咽了下去。


    算了吧算了吧,他是皇上,跟他做对没好处的。


    “你怎么这么晚?”骂是不能骂的,抱怨还是可以的,“我险些冻死。”


    他和皇上只是表面挂着亲戚而已,实际上见面的次数少的可怜,也不是同龄人,没什么话题,所以站在长明宫门口许久也没让人通报,就那么干等着。


    “是你来早了,现在才戌时半。”


    古修心道还不是你定的时间,早不早,晚不晚的,害他什么都不够时间做,只能先来。


    当然面上不能这么说,要给皇上留个颜面,“下次定戍时吧,亥时太晚了,大家都歇息了,想查也没法子查。”


    说起查案子,古扉问,“那根针是真是假?”


    “针是真的,只不过不晓得是薨前用的,还是薨后,如果薨前,说明是凶手,薨后就不一定了,有可能是凶手故意栽赃,也有可能是旁人栽赃。”


    “上面有什么标志吗?是什么针?”古扉继续问。


    “没有标志,就是普通的绣花针,每个宫里都有,不限数,所以很难查。”各宫用的都是一样的针,没什么区别。


    “长慈宫都查过了吗?”无论针是谁的,肯定是能碰到太皇太后的人下的手。


    “人都被抓去宗人府了,宗人府那帮家伙根本不让我们碰,给了我们一份什么线索都没有的口供就算完事了。”古修忍不住抱怨。


    “你们大理寺不也瞒下了针的事吗?”


    “那是怕宗人府抢功。”


    “你们一年能跟宗人府办几回案?”宗人府是管皇室宗亲的,大案子,一年全是这样的那可好了,皇室不宁,代表朝廷不安,让旁人怎么看?


    况且现在能折腾得起来的皇室少的可怜,也就二皇子,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又不敢直接和古扉斗,古扉虽然是个傀儡皇帝,但是只要一句话,还是能要他小命的。


    从他登基之后,所有人都是臣,这个所有人里头也包括自己的亲戚。


    就算二皇子是他哥,那也没用,还是要给他下跪,给他磕头,不磕就是藐视皇权。


    所以他俩打不起来,下面的为了自保,也不会胡来,这起案件算是今年的头一份。


    这个古修自然也知道,他是大理石的少卿,最近几年的案子跑的勤快,比谁都门清,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不要总想着抢功,要先想着自保。”古扉劝他,“这个案子要是查不出线索,你们大理寺和宗人府,一个都跑不掉。”


    他拍了拍古修的肩膀,“好好和宗人府合作。”


    古修撇撇嘴,虽然话不中听,但是很真实,这件案子要是办不好,大理寺和宗人府,还真没一个能跑得掉。


    “知道了。”


    古扉笑了,“既然知道了,那就去宗人府吧。”


    “去提人吗?”宗人府可是一群拽不拉几的太监,去宗人府提人,太嚣张了吧?他喜欢。


    “想的美,去拿正儿八经的资料。”给大理寺的资料肯定是假的。


    为了抢功,无所不用其极。


    “记得多带几个人。”古扉狐狸面具歪了歪,他正回来,“万一打起来,不至于输的太惨。”


    古修:“……”


    “开个玩笑。”古扉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递给他,“拿着这个,待会用这个去提资料,完了去长锦宫与我汇合。”???


    “你不跟我一起去?”靠不靠谱啊。


    “我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要跟你一起跑腿啊?”古扉叉腰,“跑来跑去多累啊,你直接送过来不就好了?”


    古修蹙眉,“这个案子不是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是很重要,难道没了我,你就不能办了?”


    古修眉头蹙的更紧,“我们才认识一天,你信任我?”


    “有什么不能信任的?反正对我来说又没有损失。”无论找不找得着证据,他都扳不倒皇叔,所以有什么关系呢?


    “做人要想开一些,这次不行就下次。”


    古扉仿佛瞧见了一个小男孩,迈着欢快的脚步朝长锦宫走去,他的视线跟上,敷衍似的朝后挥挥手,赶古修走,“我有事先走了,你也赶紧的吧,明天太皇太后下葬,肯定要问你们结果,如果拿不出来,小心项上人头。”


    古修不走,他自己走了,跟着那个小男孩,一路蹦蹦跳跳来到了长锦宫门口。


    长锦宫门前的灯亮着,是明生点的,明生点完倚在门口,借微弱的光看话本,边看边与门缝后的小男孩交流,有说有笑的,让他教着认字。


    有不会的,他不会像花溪一样敷衍,说什么以后长大就会了,他会说你等等,我帮你问问。


    古扉一眨眼的功夫,门前的人变了,变成了余欢,余欢一言不发的看着话本,表情严肃的像在看密函一样。


    他很少笑,即便刻意逗他也不笑,但是在最后,他把温柔的一面留给了自己。


    还难得的,说了很多的话,把一年份的都说完了,可以想象接下来一年,他是不是干脆就不说话了?


    “器灵,咱们是不是很久没看过明生和余欢了?”


    【嗯。】有小两年了吧,去的不勤,因为古扉知道自己有依赖,如果见了,搞不好会希望明生和余欢帮他。


    他又不能那么做。


    俩人好不容易才获得自由。


    “去看看他们吧。”


    光是提起他们,便觉得心里舒坦。


    “我想他们了。”


    ☆、第125章 是错觉吗


    太皇太后薨了, 整个京城禁止欢乐,街上一片惨淡, 家家户户紧闭门窗, 就连平日里最热闹的花街都贴上了封条。


    三个月不得盈利,会饿着许多姑娘, 但是和小命相比,还在忍受范围内。


    她们能忍,有些人不能,那些都是花天酒地的贵家公子,习惯了我行我素,怎么甘心被人束缚?


    你有张良计, 我有过桥梯, 明面上不行,那就暗地里来,将姑娘们请进府上,假装成婢女寻欢作乐。


    若是一般人倒也罢了, 不在乎这点蝇头小利,但是请人的是丞相府的二公子,那就不得不去了。


    得罪了丞相府, 日后还有好果子吃?


    婢女的衣裳不好看, 简单没什么花样, 导致平日里花容月貌的姑娘们宛如珠宝蒙了尘, 竟叫覃二公子一个没看上。


    明生很是无奈, “雀仙楼的朱莹姑娘, 清风斋的宝钗姑娘,红尘院的明月姑娘,采花阁的婉茹姑娘,京城四大美人都在这了,公子若还是瞧不上,那我们可走了。”


    四个美人以美貌与才华并齐出名,每人各会一样绝技,可惜今儿日子不对,乐器不能带上,还要穿一身朴实的衣裳,将姑娘们的美貌发挥的不足一半,尽管如此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他亲手挑选培养的,没一个差的。


    不说旁的,单说清风斋的宝钗姑娘,没出阁之前可是官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不是家道中落,又怎会沦落成红尘女子?


    雀仙楼的朱莹姑娘弹的一手好琴,红尘院的明月姑娘画的一手好画,采花阁的婉茹姑娘下的一手好棋,都是一顶一的才女,若不是非常时期,想见一人便难如登天,如今四个齐聚,竟一个都没被挑中,若是说出去,旁人要骂死覃二公子。


    身在福中不知福。


    “还有其他的吗?”覃二公子坐在首位,并不着急,目光在四大美人身上略微停留,便落在了领头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面容白皙,五官精致,是少有的美男子。


    身形很是消瘦,藏在偌大的衣袍中,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全都在这里了。”明生手里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青楼,但并不是每一个楼里都有花魁镇压,美人多了,就不值钱了。


    且美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知道这人挑剔,最顶尖的四大花魁,全京城的梦中情人,都被他领了过来。


    还看不上,那就真的是有缘无分了。


    覃二公子稳稳坐着,视线又从四大美人身上扫过,搁下茶,语气淡然道,“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罢了。”


    四大美人大惊,转而愤怒起来,领头的朱莹行了一礼,道:“看来咱们的凡姿入不得覃二公子的眼,是咱们没福,告辞。”


    她又示意其他姑娘,“姑娘们,咱们走。”


    再留下来就是自取其辱,姑娘们很是个性的冷哼一声,手拉着手一道出了门。


    明生耸耸肩,“任性惯了,小人也管不住,告辞。”


    他双手抱拳,也想走,但是并没有成功,被人拦了下来。


    门口守着两个人,方才姑娘们出去时没人拦着,单单拦了他。


    明生眯起眼,“覃二公子这是何意?”


    覃二公子一双瞳子牢牢盯着他,“你说呢?”


    明生突然笑了,笑的花枝招展,很是好看,“原来覃二公子醉翁之意不在酒,没瞧上姑娘们,反而看上小人了。”


    谁都没拦,就拦了他一个人,很显然,冲着他来的,他可不信主子和奴才的配合这么好,一下子就什么都懂了,是早有预谋,就为了骗他来。


    早该看出来了,这厮每次上青楼,碰不上花魁也不着急,慢悠悠让他陪着喝茶,他心说丞相的儿子,不好得罪,次次应允,还同情了这厮半天,运气不好,就从来没遇到过花魁有空的时候,临走了都碰不上面,感情人家根本不是冲着花魁去的,是冲着他。


    他居然才看出来,失利失利。


    “覃二公子可要瞧清楚了,小人是个男的。”他拉开衣口,给覃二公子看平坦一片的胸膛,“没可能女扮男装。”


    他的身形也不像女扮男装,不说多高吧,在男子里头也是拔尖的,覃二公子是瞎了眼了?把他当成女扮男装。


    覃二公子是正常的,他知道,有过好几个妾室,还有个儿子,没可能是断袖吧?


    语气慢慢不确定了,因为覃二公子看他的眼神,如狼似虎,他开青楼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意思?


    “采花采多了,偶尔也会想采采草。”覃二公子站起身,缓缓朝他走来。


    明生本能后退一步,转身推开那两个守门的就想跑,没成想门外还有人看守,他与那些人扭打成一团,肚子上不小心挨了一下,疼的当即蜷缩起身子倒在地上,那几人瞬间欺来,反剪了他的双手压在身下。


    覃二公子指了指里间,那几个人当即把他拖进去,用绸缎绑住两只手,横着捆在床上。


    明生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倒把身上的衣裳弄的散了散,袖子滑落,露出干净白皙的手臂,方才拉过衣襟,脖间也有大片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中。


    明生缩了缩身子,强颜欢笑,“覃二公子,强扭的瓜不甜,不如慢慢来,先熟悉一段时间,等小人适应了,还怕不从了公子吗?”


    “不是已经适应过了吗?”覃二并不上当,“我日日去你清风斋,每天吃酒喝茶,不是相谈甚欢吗?”


    他打听过,清风斋是这厮新开的,格外重视,每天都会过来顾着生意,他无意间瞧见了这人,当即便被吸引,端是个如玉似的美人。


    明生闭上眼,心道那是不知道你这个畜牲心里抱着这样的想法。


    “覃二!”他重新睁开眼,瞳子里有一丝冷意,“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动了我,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就是扶月公主的人吗?那又如何?她敢为了你得罪我爹?”覃二笑了,“若不是时机不对,我就找她要人,看她许不许。”


    明生面色惨白。


    覃二话不中听,但是在理,扶月公主不可能为了他得罪当朝宰相。


    况且只是失个身,不是要他的命,扶月公主为了不去封地,也是有求于丞相的,假如覃二真的管她要人,搞不好扶月公主会点头。


    “我可是扶月公主的摇钱树,她不会肯的。”骗也要过了这关。


    覃二冷笑,“扶月公主去了封地,这摇钱树一样保不住,不如拿它做些什么,你说对不对?”


    这块生意做的太大,已经变成了一块肥肉,扶月公主去了封地,人不在,又怎么护得住这么大一颗摇钱树?


    覃二解开腰带,外衣还没来得及褪下,便迫不及待压了过来,行到床边,便再也无法往前。


    明生一只脚踩在他胸口,“覃二公子慎重,若是我现在喊一声,将令堂引来,你猜会发生什么?”


    “那还真是抱歉呢,我爹不在。”就是不在他才敢糊弄的。


    明生面上又白了几分,那只抬起的脚被人握住,朝下狠狠一扳,压过了他的头顶。


    明生额间冷汗蓦地冒出,疼的浑身发颤。


    覃二凑了过来,在他脖间嗅了嗅,“香的。”


    明生脑中陡然想起了几年前,也有人如此这般,在他耳边说,‘明生真好看。’


    ‘明生是香的。’


    ‘明生不要躲,我就亲两口。’


    呕!


    他从喉咙里泛起恶心,想吐,一双手抓紧了头顶的绸缎,用力到指尖发白。


    “几年前也有人跟你一样。”他瞳子里染上了寒意,“我恨他恨的入骨,后来我杀了他。”


    覃二一惊,手底下不由自主松了松。


    明生又笑了,笑的有些狼狈和惊艳,“覃二公子是真的喜欢我吗?”


    他动了动,衣裳更乱,露出更多的肌肤。


    覃二眼都直了,愣愣点头。


    “那你是想玩一次?还是一直玩?”


    “自然是……后者。”‘玩’这个字眼让他蹙了蹙眉。


    “那就听我的,松开我,我们来玩个游戏,我赢了,您高抬贵手放了我,以后还有机会当朋友,我输了,就任您处置,您想玩多久玩多久,想玩几天玩几天。”


    覃二眉头蹙的更紧,知道是他的诡计,自然不会那么轻易上当,毕竟人就在身下,他想的话现在就可以,玩什么游戏?


    “公子~”耐心劝他,“我不肯的话,您能玩的开心吗?”


    “而且吧,小人被你逮住了一次,下次您再想小人,可就没那么轻易让您逮着了,只要玩个游戏,以后小人都是您的,是您擅长的喝酒,小人早就听说过,您千杯不醉,要是把小人喝倒了,小人任您处置。”


    做了很大的让步,万一真没喝过,往后就惨了。


    相反覃二一点损失都没有,这事过后还是朋友,这是他给的承诺。


    覃二衡量了一下得失,笑了,“就依你。”


    别的不说,喝酒这方面他还真没输过谁。


    “来人!”他喊了一声。


    立马有人进来,“少爷有什么吩咐?”


    “去端几坛子酒来,我和美人比喝酒,我输了,你们都别拦着他,让他走,我赢了……嘿嘿。”


    那几个人点头哈腰提前庆祝,“那肯定是少爷赢,少爷喝酒就没输过。”


    所有人都觉得这事是板上钉钉的,覃二也这么觉得,半个时辰后……


    明生晃了晃覃二公子的肩膀,笑的很是奸诈,“覃二公子,还能喝不?”


    覃二哼了一声,醉的头都抬不起来。


    明生哈哈大笑,“那我走了。”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朝门外走去,覃二公子确实很能喝,再多喝一些,他也会被放倒,还好他随身带着解酒丸,上了几次茅房催吐,才堪堪比过覃二公子。


    门口的小厮还想拦他,他挑眉,“怎么?覃二公子都答应的事,你想替他反悔?”


    那小厮想了想,还是让开,放他离开了。


    明生走出房门,出了覃府,瞧见不远处停着的马车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们虽然早一步出了府,不过不放心,在门口等着,发现他连忙奔了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将他抬上马车,不敢停留,吩咐一声马夫,立马趁着夜色离开。


    “怎么弄成这样?”宝钗边给他顺胸口,边担心问。


    明生摇摇头,“我没事。”


    只是有些困,他眨了眨眼,虚弱道,“把我送到清风斋隔壁的棺材铺,有人照顾我。”


    几个姑娘点头,“是那家的东家对不对?”


    “公子,”说来也怪,“你是怎么认识那种怪人的?”


    “就是,那家伙上次还瞪了奴家一眼,吓到奴家了。”


    “凶巴巴的,还开了家棺材铺,看谁以后敢嫁给他?”


    “就是就是,一点不懂怜香惜玉,我多看他两眼他就让我滚,嘤嘤嘤,我祝他孤老终生。”


    明生嘴角勾起,由衷的笑了起来,“他就那种脾气。”


    余欢从前在宫里时就拽不拉几的,经常挨打,还是那么拽,脾气一点没改,就算在挨打的时候,都能一如既往的拽,更何况现在不需要掩盖,更拽了。


    看谁不顺眼就冷眼相待。


    他长得俊俏,偏生旁边就是清风斋,清风斋的姑娘们对爱情向往的很,瞧见这么清隽的人,忍不住就想勾搭勾搭,结果碰上硬钉子。


    今儿如果被看中的人换成了余欢,八成已经一剑射去,将那厮手脚砍断了。


    他做事就是这般,快狠准,无所顾虑,潇洒的很,尤其是在报完仇之后,他能感觉的到,余欢身上已经没有了束缚。


    他也想像余欢一样,可惜性子是天生的,余欢从小这般,那种潇洒他学不来,余欢的实力,他更没有。


    “我到了。”他从被风吹开的缝隙里瞧见了清风斋三个大字,大家是不同楼里的姑娘,除了宝钗是住在清风斋的,其他人各奔东西。


    宝钗扶着他下车,明生示意她先进去吧,前门被封,只能走后门,要绕远路,亥时冷冷清清,一个小姑娘家在外多待有危险。


    明生自个儿就在旁边,又是男子,所以没关系,目送她离开,马车也走之后才苦笑。


    真的没关系吗?


    现如今这个当下,男子一个人走在街上,也是很危险的。


    只要长得好看,都会被人觊觎,无论男女,他很早之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今儿只是重温了一下而已。


    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关系呢?


    明生深吸一口气,收拾了一下沉重的心情朝棺材铺走去。


    这边是青楼一条街,一被封,整条街都被封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颇显得萧条,只清风斋的隔壁开了一家棺材铺还亮着光。


    寸金寸土的地方,开了这个一家棺材铺,不知道多少人惋惜,花重金想买下,主子是个硬骨头,不卖,给再多钱也不卖。


    想使阴招,不好意思,打不过人家,想收买官差捣乱,不好意思,官差都怕人家。


    总而言之,没人搞得定,这家棺材铺依旧牢牢顶立,就算东西卖不出去也无所谓,东家根本不在乎钱。


    明生过去的时候东家正坐在椅子里糊白色灯笼,一个几文钱,便宜的和铺子不成正比。


    这间铺子这个位置,一天最少要吸十金才能回本,就照他这个卖法,一辈子也赚不了十金。


    太皇太后薨了,家家户户都要买这玩意儿,生意还挺好,门前有两个人挑选,挑完问东家,“多少钱一捆?”


    “自己猜。”东家很是没有诚意的说道。


    客人都被他搞糊涂了,“我怎么知道你卖多少钱?”


    还有人做生意让客人猜的?东西真的有人买吗?


    他丢下一个铜板,报复似的说,“钱给了,东西我拿走了。”


    东家甩都不甩他一下。


    另一个人瞧见有便宜可占,依样画葫芦,也拿了一捆,只给了一个铜板,东家头都没抬,任他拿。


    那人似乎觉得自己亏了,回过头又拿了一捆黄纸,刚要走,与明生打了个照面,被人瞧见贪小便宜,脸一下子涨红,又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子上,才心虚的离开。


    明生等他走后直接趴在桌子上,“接我一下,我喝多了,腿软。”


    东家终于转过脑袋,瞧见他眉头拧紧,“你怎么没死在外面?”


    话是这么说的,人还是放下灯笼走了过来,架起他的胳膊,把人抬了进来。


    门口不知何时又站了一个人,“东家,我要几捆纸。”


    “不卖!”


    客人很是委屈,“不卖就不卖,凶什么凶嘛。”


    余欢把人放在椅子里,嫌烦,索性将店门关上,去阁楼上打了热水,拿了毛巾过来给椅子上的人擦脸。


    明生挪了挪屁股,更舒服的躺在里头,“方才我楼里的姑娘说,隔壁的棺材铺老板可凶了,又瞪人家又骂人家,一点不懂的怜香惜玉,这不是挺好的吗?还知道喝醉的人要用热毛巾擦脸……呜呜。”


    那热毛巾糊在他脸上,明生懒得动,又呜呜了几声,毛巾被人拿了下来,然后粗鲁的顺着他的脸往下擦。


    脖间一热,热毛巾伸进里头,绕着他脖颈擦了一圈。


    啪!


    毛巾被人丢进桶里,过了一遍水,拧干之后给他擦手,然后脱了他的鞋子,动到他腿的时候,明生缩了缩。


    余欢是练武的人,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弄的?”


    “摔的。”明生双手一摊,“喝多了没站稳,啪的一下就摔了。”


    如果是摔的,应该疼在膝盖上,但是他掀开明生的裤腿,膝盖上什么都没有,所以肯定不是摔的。


    明生不说,他也不问,继续折起明生的裤腿,把他一双足放进桶里。


    明生经常喝醉,他一开始把人丢在床上,后来知道了怎么处理,用热水泡泡脚对他有好处。


    突然想起来忘记给他擦耳朵,毛巾再度丢进水里,然后拧干,给他擦耳后。


    明生怒骂,“你个混蛋!”


    用洗脚水给他擦耳朵!


    “反正是你自己的。”余欢一点不以为然,擦完把毛巾折好,敷在他脑门上。


    “混蛋!”明生摇了摇脑袋,好不容易把毛巾摇了下来,又被余欢盖上去,他再摇,余欢再盖,锲而不舍。


    明生没劲了,只用眼神挖他,他平时有劲的时候尚且斗不过余欢,现在没劲就像砧板上的鱼一般,任人宰割。


    余欢瞧他泡的差不多了,拽下他额头上的毛巾,放进洗脚盆里过一遍,拧干后给他擦脚,擦完放在盆上。


    明生才留神这盆是上次给他洗脸的,磕破了一个角,他记忆犹新。


    “你这个龟孙!”


    一个盆一条毛巾又给他洗脚又给他洗脸,上次还给他擦澡了。


    明明给他买了好几个盆,特意分开了,这王八蛋还用一个,还是那个破的。


    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破了补,补了破,就是不舍得扔。


    上次被他扔了,又被余欢捡了回来,继续给他用,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余欢只当没听见,将洗脚盆踢远,在他身前蹲下,拉起他两条胳膊架在背上,背着上了阁楼。


    他这个地方是双层的,下面开店,上面住人,不大,不过他就一个人住,够了,当然如果明生不来挤更好。


    青楼这行业就是销金窟,摇钱树,太赚钱了,很多人盯着,他自己有个宅子,像个窟窿似的,在里头遇到过好几次刺杀,吓的这厮再也不敢睡在那边,每天晚上跟他挤。


    楼上小,住两个人真的有点挤,但是也凑合吧。


    余欢把人扔在床上,自个儿下楼收拾,门锁起来,灯吹了,洗脚盆和明生的鞋袜拿到楼上,小门一关,打算睡了。


    明生一个人霸占了他的床,打开窗户,瞧着外头黑乎乎的街上。


    他的床和以前一样,还靠着窗户,别人视这个地方如猛虎野兽,避之不及,也只有他觉得靠窗好。


    比如说如果有人来抓他,他可以第一瞬间跳窗离开,亦或是窗外有什么动静,他能第一时间听到。


    他是个杀手,保持警惕是他应有的本领。


    “换一下衣服。”


    某人得寸进尺,让他伺候伺候习惯了,这话说的一点不带不好意思。


    “在左边第一个衣柜。”


    余欢去拿,打开衣柜发现里头自己的衣裳都很少,塞满了明生的衣裳。


    明生是青楼东家,经常招待这个招待那个,见那些贵客自然要打扮一番,今儿拿一套来,明儿拿一套来,不知不觉大半全都是他的。


    余欢回头看了一眼,可不止是衣柜里,床上,床下,角角落落摆满了他穿过的鞋子和带来的各种东西,把不大的屋子装的满满的,像垃圾房一样。


    难怪越来越挤了,开始还以为是错觉,今儿才陡然发现,不是挤了,是因为里面放的东西太多了,而且还不是他的,是某个累赘的。


    累赘四仰八叉的躺在他床上,催促他,“快点,冻死了,顺便把窗户关上。”


    只有开窗的力气,没有关窗的,况且余欢在,不使唤他,干嘛要自己来?


    余欢脱了鞋上床,先把窗户关了,之后过来给明生换衣裳,明生瞧见了他手里的中衣,抗拒道,“不是中衣,是亵衣。”


    谁管他的意见,腰带一解,衣裳一扒,无视他挣扎的小手,强逼着给他换上中衣。


    明生抱怨,“认识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屁股上一疼,余欢换完衣裳,一脚把他踹进床里,依着墙趴着。


    明生将脑袋转过来,还想再抱怨两声,瞧见余欢在给自己换衣裳才禁声,把头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都已经是十几家铺子的主子,怎么每次还是这么狼狈?


    有时候他就在想,还不如跟余欢一起卖棺材呢,好歹不用担心旁的。


    其实他现在钱也赚够了,想全身而退了,但是没有路子给他全身而退,只能拼命的往上爬,认识更多的贵人,织成一张大网,这是他当初许诺扶月公主的,所以扶月公主才会拿出所有的积蓄成全他。


    现在开始了,才走在半路上,不可能让他抽身离开。


    做人可真难啊。


    “你不想,随时可以停下来,过别的日子。”余欢衣裳换好了,躺在他身侧。


    余欢翻了个白眼,“你的脑子是一根筋吗?哪有那么简单?”


    就像当初还在宫里时一样,余欢也理解不了他做的,在他看来很简单,是很简单,一刀杀了,然后浪迹天涯,再找机会刺杀皇上?


    他的脑子就是一根筋,不会拐弯的。


    他想报仇,就全心全意在这个上面,从来没有旁的烦恼,只有复仇,现在仇报了,开了个不赚钱还光赔钱的店,就一心一意赔钱。


    这要是别人,早就被钱逼死了,他就不在一般人的范围内。


    他是个杀手,接任务的那种,过惯了刀尖上舔伤口的日子,已经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了,开棺材铺只是他的掩盖罢了。


    他是天字第一号的杀手,专门杀一些他觉得可以杀的人,会有人出钱,然后他接。


    一些棘手的任务千金,万金都有人肯出,根本不差钱,单纯是因为闲不下来。


    如果停下来,他会迷茫,不知道他生来何用?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从他母妃和姥爷一家死后,他的人生就完全改变了,是为了某个目的活着,不是为了自己。


    很可悲,但就是有这样的人。


    “你想走的话,我可以带你走。”


    果然,他的脑子就是一根筋。


    “我不能走,我走了,那些姑娘们没人依靠,会被人欺负,而且我可以走,我的爹娘肯定不愿意,我不能连累他们。”


    他不像余欢一样,是孤家寡人,所以余欢理解不了他。


    “滥好人。”


    又来了。


    明生气不过,踹了他一脚,“冷血鬼。”


    “滥好人。”


    “冷血鬼。”


    互相骂了几声,双方都觉得没意思,各自躺好,“有时候真羡慕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其实更羡慕他旁的。


    比如说明明一样都长得这般好看,为什么从来没人觊觎他?


    可能也是有的吧?但是余欢太凶了,谁敢觊觎?


    难道是他太好欺负的原因?所以才被惦记?


    余欢闭上眼,没跟他一般见识。


    明生叹息一声,“把灯吹了吧,该睡觉了。”


    余欢没起身,直接伸手将蜡烛捏灭了,屋里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明生望着屋顶,心说明天一定要把余欢那个盆扔掉,扔的远远的,让他捡不回来。


    闭上眼,盖上被子,呼吸渐渐均匀。


    *


    深夜三更,古扉回来的路上听到屋顶的瓦片咔嚓响了一声,像是被人踩断了一样,知道有人在屋顶上,他往四周瞧了瞧,寻着一个点翻了上去,果然瞧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站住!”


    那身影边追人边喊,声音熟悉异常,不是古修还能有谁?


    古扉跟着追去,离得不算特别远,他速度也快,很快叫他赶了过去,没来得及喊古修,便听到噗通一声,这人跳进了水里。


    差点忘了,前面是御花园的大池塘,现在还是冬末初春,刚过完节的时候,天气不是一般的冷,夜晚的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生疼,他居然跳下去了。


    他不要命了吗?


    为了追一个人那么拼?


    古扉从空间拿了一盏灯笼出来,又拿出火折子点上,借着火光朝下看去,站的有些远,瞧的不是很清楚,只望见湖面一片安静,没人露出水面。


    “古修?”


    他喊了一声。


    古修没反应。


    “古修?”


    古修还是没反应。


    “你自己能上来吗?”


    依旧没反应。


    看来是挂了,挂了就不用救了。


    大冬天的,跳下去有点恐怖。


    古扉打算往回走了,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算了,还是救吧,不救真死了没法子交代。


    古扉解开披风的带子,他要下水肯定不能穿着这个,会拖累他,外衣也脱了,面具摘下来,鞋子丢去一边,暗骂一声自己也犯傻了,扑腾跳了进去。


    古修追人的时候没多想,跳下去才发现那水有多凉,瞬间冻的他全身血液凝固,脑子麻木,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只挣扎了两下人便往下沉了下去,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我命休也。


    可惜了,还没超过王卿那个家伙,也没能给父王争口气,就这样歇气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知道,父王以他为傲,他的大理寺腰牌,父王时常会拿出来帮他擦一擦,官袍往那一放,都没人敢碰。


    父王年轻时也是有理想的,想当太子,想做皇帝,后来发现上一代的太子太强太狠,无奈之下只能龟缩着,为了保命砸断了自己一条腿,每天颠簸着走路,一职半官都没得做,所以羡慕他。


    新皇登基,是新的开始,没有上一代那么残忍,新皇已经是皇帝了,连自己的兄弟都容了下来,更何况他这个堂哥,于是光明正大上了朝堂,展露一番拳脚。


    他很感谢,感谢自己生在了好年代,不用像父王一样,矜矜战战,可怜兮兮生活。


    真好。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死的太早了。


    头皮突然一紧,像是被什么拽住了一样。


    不会吧?


    难道死了是这样的?


    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被什么拉动,没多久上了水面。???


    他还活着?


    古修张大嘴,拼命的呼吸新鲜空气,带着冷气和湿意的空气进肺,竟觉得那般美好。


    头皮又是一疼,他被人拉着头发生生拽上了岸。


    敢不敢对他好一点?


    俩个人都上了岸后,古修心道。


    好歹也是他表哥,就这么对他?


    “喂,怎么没反应?救晚了吗?”没道理了,才多少时间?


    【需要做人工呼吸。】


    器灵提醒他,【嘴对嘴给他呼气。】


    “想都别想。”古扉一口回绝。???


    是在跟他说话?


    “看来真的死了。”古扉拍了拍古修的脸,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死,只是冻的睁不开眼,说不了话而已。


    身上突然盖了件东西,很厚,将他牢牢包住,“算你运气好,遇到的人是我,要是别人,你早就凉了。”


    已经发现他在微微发抖,用自己的狐毛披风给他盖上,他自己也抱着古修,将体温传递过去。


    那水虽然冷,但是他是常年洗冷水澡的人,而且经常和井水,对冷的感觉没那么敏感,简而言之,不怕冷。


    古修冻成了熊样,他依旧好好的。


    捡了一点柴,加上自己空间拿出来的,就那么明晃晃的烧了起来。


    边烧边问,“怎么那么想不开?”


    古修已经缓过来一点,“很……很重要。”


    “多重要也没有自己小命重要。”古扉把自己的帕子拧干,给他擦一擦冻出的鼻涕,挺俊的小伙子,被这么一冻,丑态百出。


    “凶……凶手。”


    他从宗人府出来后,和宗人府互相换了证据,双方都有了对方知道的,没道理还跟踪他,所以那个跟踪他的人一定是凶手。


    凶手不知道他们掌握了多少证据,有没有对他有害的,很害怕,所以想探一探,当时他们抱着许多资料,路上还聊起了针的事,讨论什么人能把绣花针插入头骨里?


    头骨啊,头骨多硬了,这个人不仅有功夫底子,还有作案工具,类似于锤子之类的东西,一下子把针敲进去了。


    也就是讲到这里的时候,那个跟踪他们的人失手踩到了一根树杈,发出了声响。


    一定是被说中了,害怕,一时没留神踩中的,所以他八成就是凶手。


    他瞧见那人跳进池塘里,想也没想跟着跳了进去,还好遇到了皇上,否则今儿真交代在这了。


    说来也怪,那人居然在水里安然无恙,还从他眼皮子底下游走的。


    可去他的。


    这说明他不如那人,还不如皇上。


    同样是跳水,他瞬间就没知觉了,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皇上还完好无损,没什么异样,寒颤都不打一个,太气人了。


    “你能确定吗?”古扉面上正经了些。


    古修点头,“能。”


    他可以保证,就算不是凶手,也**不离十。


    白天摄政王问过他话,他故意假装尽在掌握的样子,像是手里捏着什么证据一样,那人八成慌了,如此他布的局就可以收了。


    “既然如此……”古扉掀开他的披风一角,从里头拿出一卷圣旨,披风里有口袋的,方才古修惊魂未定,肯定没有注意里面是不是有东西,他身上湿了,不湿的东西只能从披风里拿,披风是干的。


    “那就大肆搜查皇宫吧。”


    把圣旨扔给他,“你跳了一水搞成这样,他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搜查最好不过了。”


    古修抖着手接过圣旨,打开一看,里面什么都没写,是空白的,但是盖了印,它就是真的。


    古扉扬了扬下巴,示意圣旨,“随你发挥。”


    空白的圣旨,可不就是随他发挥嘛,几乎等于一张免死金牌。


    “谢,谢主隆恩。”他想跪下来,浑身抖得宛如筛子,跪不下来。


    “行了,快去查案吧,明天太皇太后下葬,再查不出来,真是办事不利了。”


    古修摇头,开始是因为诸多不利,很多人证在宗人府手里,他们是协力办案,拿不到关键的东西,迟迟没有进展,而且他们大理寺都是正儿八经的男人,后宫之地多有不便。


    宗人府都是太监,随便进随便出,不要太爽。


    古扉站起来,“还能走不?”


    古修尝试了一下,腿软的站不起来。


    “算了,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古修眼前一亮,“你愿意背我?”


    “你想的美!”


    古扉还从来没背过旁人呢,就花溪和古熙,古熙是小时候被逼的。


    他小时候可烦人了,古扉那时候很不喜欢他,一旦分别,就像元吉似的,后悔莫及,当初应该对他好点的。


    毕竟那时候古熙才三岁,他七岁尚且什么都做不了,更何况三岁稚童。


    经历过更残酷的事之后,就会发现以前那些小恩怨都没那么重要了。


    至少古熙还愿意喊他一声哥,当初在长清宫门口时。


    “我去帮你喊大理寺的人来。”


    他拧了拧袖子上的水,戴上他的面具,提着灯笼离开。


    古修望着他的背影出神,明明才十二岁,自己差一点就大他一轮,为什么还是觉得他更有安全感呢?


    是错觉吗?


    ☆、第126章 懒到极致


    古扉远离御花园, 确定古修看不见他之后才进空间。


    虽说不会觉得冷,但是衣裳黏在身上, 十分不得劲。


    况且他有条件,为什么不换?


    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以空间内外的时间算,其实就一瞬间。


    现在的空间可以调到一比三十多, 只是平时还是喜欢一比十二而已, 一比十二已经习惯了, 而且也够用。


    古扉刚进去便让器灵调时间, 如此他就可以慢悠悠换了。


    还能趁着有时间洗个澡,毕竟御花园里的水很久没换,因为灰尘沉淀下去,看着不脏, 反而很清, 一旦掉进水里,那么一折腾, 下面的脏东西浮上来, 不要太微妙。


    古扉洗完了澡, 又洗了个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等头发干了才出来,刚站在角落没多久, 便听到不远处有人急匆匆跑来, 一看衣裳就晓得了, 是大理寺的人。


    古修并不是一个人追凶手,和大理寺的人一起,只不过其他人没他跑得快而已。


    昨儿古扉试过,大理寺的速度确实古修最快,而且敢拼命,其他人可不敢一个人追,怕被杀,都等着成群结队好办事,也就古修例外。


    看来王卿给他的压力不小。


    这才是良性竞争,你强,我就比你更强更努力,而不是想着损招阴别人。


    古扉走出来,拦住他们,“古修在御花园等你们,他手里拿着圣旨,好像有什么急事,你们快去找他们吧。”


    对面十几人听到声音,登时奔来,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古扉眯眼,“什么意思?”


    又不长眼把他当成凶手了?


    *


    古修还在御花园烤火,得亏现在是三更,大半夜,没有侍卫查这里,要不然小命不保,在御花园烤火,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一般情况下侍卫只盯着各宫,因为里头有贵人,其它地方不会刻意去查,没人能翻过皇宫,否则皇宫还不成了筛子任人宰割?


    火不是他点了,是皇上亲手点的,如果因为这个被抓,就把他抖出来,不用怕。


    古修做了一番自我安慰,又继续心安理得烤了起来。


    大半夜最冷的时候跳河,真要命。


    他手脚僵硬,烤了许久才缓和起来,正打算背过身烤烤身后,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吓了一跳,连忙用自己脱下的湿衣裳盖住火,方才还很大的苗儿登时熄了下去,没有亮光,御花园一片黑暗。


    不多时有人拿着灯笼过来,他警惕的握紧了自己的剑,那帮人走近了,他也瞧清了是谁。


    面上登时乐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还以为他走了就不会回来了呢,两天相处他也知道古扉是个能不自己来就不自己来的人,不可能还专门回来看他。


    古扉很无奈,“你先让你的人把剑放下。”


    他是被逼的,那些人总觉得他是凶手,非要让他跟着过来,以证清白。


    他们人多,还都带着武器,打不过,又不能暴露身份,关键上次上过当之后,这次很警惕,撒面粉不管用了,没法子,只要过来。


    古修心说你也有今天,很像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然后让他吃回瘪,不过想想后果还是算了。


    老虎就是老虎,就算他打盹的时候还是老虎,揪他的胡须会把老虎激怒。


    “放了他吧,不是他。”古修从怀里掏出圣旨,“皇上有令,全力搜捕凶手。”


    他挥挥手,“都跟我走!”


    查案重要,这事不能再拖了,再拖那人该跟他一样暖过身子了。


    众人面面相觑,“少卿大人,真的不是他吗?把他放了,放虎归山了怎么办?”


    你也知道是虎?知道还惹嫌命长了。


    古修打了他脑门一下,“废话太多了,快走,别把凶手放跑了。”


    他想起什么,解开身上的披风还给古扉。


    古扉捧着披风闻了闻,上面是另一个人的气息,还夹着泥土味,方才古修蹲着,染上的。


    “送你了。”他不缺一件衣裳,而且吧,还是半湿状态,不如给需要的人。


    古修身上还是湿的,急着办事,衣裳都来不及换,这件披风厚,很长,可以把他从头裹到脚,挡风。


    古修没拒绝,重新将披风披在身上,带着人走了。


    古扉在原地目送他,等人走远了才问,“我的眼光不错吧?”


    器灵赞同,【这么拼的年轻人很少见了。】


    “这才一个开始,还有他的朋友呢。”古扉叉着腰,“我是那种会放过的人吗?”


    器灵无话可说。


    “走吧。”古扉转身,“我们也该回去了。”


    在外面逗留的时间太长,元吉该害怕了。


    他只能坚持一会儿,太久就会怂,真有人过来,一下便会被看出来。


    还好太皇太后薨了,皇叔要守夜,丞相半夜不能进宫,梁将军亦然,太后不怎么理他,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发现他不在。


    就算真的偶然路过,想看看他,也有元吉应付。


    元吉这个小棉袄的称呼不是白得到,一旦发现他不在,就会自个儿替他掩盖,暖心的很。


    今儿没提前布置,也没告诉元吉闲着没事别打扰他,果然一回去便瞧见元吉在他的屋里头坐着,看见他委屈的险些哭出声来,“陛下,您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古扉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


    元吉还是很委屈,“陛下,您下次倒是吱一声啊,可把奴才吓坏了。”


    古扉边脱衣裳边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看在他帮他掩盖的份上难得耐心道,“很晚了,让人伺候洗漱吧,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送太皇太后最后一程呢。”


    边说边打哈欠,打完不忘催促,“快点,困死我了。”


    元吉被他一气呵成的行为搞的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匆匆出了门招来伺候洗漱的宫女,古扉简单擦洗一番爬上了床。


    现在是三更多,五更就要起来,时间不够睡,古扉在空间睡的。


    睡醒还能吃顿饭,做点小零食,完了给花溪按摩,练练剑,大概待了小两天才出来。


    白天没什么好说的,一切事宜压后处理,全心全意为太皇太后送行,下了葬,入了宗庙这事才算完,古扉没有跟进后续工作,迫不及待出了宫。


    他想明生和余欢了,突然就想现在见到他们。


    时间还是下午,来得及。


    *


    青楼一条街被封了,一路上都很冷清,唯有一家店开着。


    棺材铺开在花街上实在太明显了,明显的仿佛白里头的一抹黑,想叫人不注意都不行。


    明生昨儿受了打击,今儿哪都不想去,醒来已经是中午,蹭了顿饭,下午才懒洋洋的爬起来。


    想趁余欢不注意,把他的破木盆丢远一些,但是余欢知道他的想法,盯他盯到很紧,没法子,只好放弃,坐在一边给他写牌子。


    他老是自己猜怎么行?亏太多了他自己没觉得,旁人瞧着也不舒服。


    别人问这厮懒得回答,他问的话勉强回他一两句,明生已经成功写了三个牌子了。


    刚要写第四个,一道影子笼罩过来,“东家,纸钱怎么卖?”


    “要几捆,一捆五文钱,三捆十文钱。”青楼三个月不得盈利,不开铺子也不知道干什么?闲着没事给余欢卖东西,“要的很多还有便宜……”


    突然顿住,目光上上下下在如玉似的少年身上打量,“古扉?”


    几年不见,这厮长这么高了?


    古扉笑了,“明生哥想我了没?”


    明生还是觉得不可置信,绕着他走了一圈,眨眨眼,突然笑了,“可以啊,小孩都长这么大了?”


    记忆里他才十二岁来着,这怎么瞧都不像十二,他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小孩作弊了,用空间长得。


    他有个空间,内外时间不一样,他说过,这么神奇的事明生也不会忘。


    “其实我都十六了,只比你小三岁,不能再叫小孩了。”古扉预想过很多次会被冷待的场面,没有碰上,心里很开心。


    其实是掐着点来的,知道青楼封了,明生肯定会来找余欢,余欢那个性子,会尴尬的,有明生就不怕了。


    明生自来熟,很快与他哥俩好的勾肩搭背,“在我看来多大都是小孩,来的正好,让我看看你这么多年功课有没有落下?”


    边说边把他拉去一边的角落,堆放了几个木牌子,上面贴着黄纸,“我说你写。”


    笔也递给了他,古扉自然而然接过,小时候一样,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沾了些墨水,撸起袖子问,“写什么?”


    “金元宝……”自己也不知道价格,回头问余欢,“金元宝多少铜钱一捆?”


    “五个。”


    余欢还是那般惜字如金。


    古扉抬头朝那边看去,余欢坐在椅子里,一手拿了黄纸一手拿剪刀,在剪纸铜钱。


    这几年古扉变化很大,余欢和明生还是那般容颜,唇红齿白,面若冠玉,和记忆里丝毫不差。


    性子也一如既往,一个如千年寒冰,眼神都能冻死人,一个如明媚的阳光,光芒万丈。


    明生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是他把所有人聚拢在一起的,他就像头顶的烈日一般,能化了寒冰,照进人心里,给人送去温暖。


    余欢总说他滥好人,其实他不滥的话,大家也碰不到一起去。


    但是古扉希望他不滥,自私一点才能过的好,太大公无私,会有重重束缚。


    “这些年你们过的好吗?”这个问题他积压在心里很久了,很早很早之前就想问。


    余欢和明生进宫不方便,他出宫就是随时都事,只要他想,有无数次出宫路过这里,想走过去,与俩人说说话,但是每次都怂,不敢。


    来之前在空间待那么久,不是为了太皇太后的案子,是在想怎么把这句话问出口。


    太想问了,想的手底下的笔微微颤抖。


    明生顿了一下,目光从古扉的字上望着他的人,小时候就知道这孩子漂亮,长大后果然更漂亮了,扎眼到他出了神,“挺好的。”


    假如他被覃二公子瞧见的话,怕是会喜欢的要死吧?


    “你呢?”他反问。


    朝中的事他其实多少知道一些,青楼就是个专门搜集情报的地方,那些人为了在姑娘们面前吹牛,可劲的将里头的弯弯道道抖出来,他想不知道都难。


    古扉这个新皇不好当,身边环绕着三大权臣,人老成精,他一个小屁孩怎么跟人家斗?


    他的日子不好过。


    但是古扉嘴角勾起,认真道,“我很好。”


    真的好吗?


    只能他自己知道。


    他瞒了他什么,但是想想自己也瞒了,倒也释然了。


    “我在宫里每天吃得好,睡得好,都长胖了,”似乎怕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又加了两句,“最担心的就是你们,看到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实话,俩个人似乎都心知肚明,一时沉默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还是明生先打破沉默,“写错了,是八个铜板,刚刚余欢报的是进货价。”


    他本来就是个接话小能手,保证让谁都不尴尬,混了这么多年,现在是大能手了,比古扉先一步反应过来,成功转移了方才略微沉重的话题。


    这种问题不能问的。


    古扉把这张撕掉重新写,“折这些挺费劲的,怎么卖这么便宜?”


    明生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余欢一眼,“这还算好的,你不知道他多气人,让客人自己猜价格,有些人给几个铜板,有些索性只给一个。”


    古扉望了望余欢,当事人好像并没有听见似的,丝毫不以为然,剪完了铜钱,开始折金元宝。


    “是皇兄的风格。”也就只有他会这么干了,一般人哪敢啊,实力不允许。


    明生冷笑,“败家玩意儿,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是浆糊吗?”


    尽干一些荒唐的事。


    “其实皇兄这样做,没有坏处的。”古扉为他说话,“让别人猜,每个人猜出的价格不一样,富人觉得怎么着也该有几两银子吧,穷人觉得最多一两个铜板而已,两者中和,这么一想是不是还赚到了?”


    明生愣了愣,许久才松懈下来,似乎被他说服,语气没那么强硬了,“这么说我一直都误会他了,他还挺有头脑?”


    不,并没有误会,余欢就是没考虑过别的,让别人猜,也单纯是因为懒得说话而已。


    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每个人猜中的其实都是自己心里能接受的价格,不会讨价还价。


    如果真告诉别人多少钱,别人觉得贵,搞不好会死缠烂打,想让他便宜一点,余欢最讨厌说话,不如省点麻烦。


    他八成是这样想的。


    ☆、第127章 不要错过


    本身也不是在乎钱财的人, 与其说做生意,不如说给自己找点事做。


    因为有过痛苦经历的人一旦停下来,会胡思乱想。


    古扉也是, 所以很能理解余欢。


    他其实还好,无论再痛苦,身边都有人, 花溪, 明生,余欢,等他心理承受能力强的时候才一个人, 余欢小时候,长大了一直都是一个人。


    不,其实他有明生。


    明生这个小太阳谁都照到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明生一双秀眉微微蹙起。


    古扉打个马虎眼,“金元宝写好了,还要写其它的吗?”


    明生成功被他转移了话题, “再写几个, 这个轿子,新娘和金童玉女都卖十文钱吧,这玩意儿挺浪费时间的,我看他一天也才扎一个。”


    新娘和金童玉女都是纸人扎出来的, 新娘给单身汉烧, 金童玉女是伺候的丫鬟和小厮, 烧了在下面就有人伺候了。


    太皇太后下葬的时候, 烧了上千个金童玉女, 金元宝银元宝也烧了不少,火光通天了似的,直上云霄,都不能靠近,烤得附近的雪都化了。


    过完了年关,冬末初春的时候,居然还下了雪,真是不可思议。


    “要不再往上提提吧,二十文我觉得也会有人买,要对得起这里的地价,太便宜了人家会以为是次品,谁敢买啊?”


    古扉自作主张,已经写了个二十文钱,二十文钱对现在的他来说不算钱,所以感觉不到重量。


    “二十文钱太贵了吧,以后谁还死的起?”明生日日待在民间,比他了解,“一碗面才三个铜板,够吃六七碗了,就新娘二十文钱,其它十五吧,反正他也不指望卖出去,就为了给自己找活干。”


    这点古扉认同,“听你的。”


    他写了几张十五的,一张二十的,明生拿着纸,笑了,“不错嘛,字越写越好了,肯定能卖不少钱。”


    古扉:“……”


    “开个玩笑,对了,”他想起来,“你吃过饭没?”


    古扉摇头,“还没呢,你要给我做吗?”


    他来的时候是下午,上午忙了一天,中午没顾上,也就早上吃了一顿,老早饿了,正好蹭顿饭。


    他没吃,但是明生和余欢吃过,而且是出去吃的,路边一碗面打发,难得古扉过来,不好让他也跟着吃面,没这样待客的,然而……


    “没人会做饭。”这是一件令人尴尬的事实,上面阁楼太小,不能做饭,就算能也没人做。


    他三天两头才挤过来一趟,余欢一天三顿面都可以,正好门口就有,很好打发,所以从来没考虑过做饭,“我就只会包馄饨。”


    托了爹娘的福,勉强也算像模像样,应付古扉绰绰有余,就是有点麻烦,不太想做。


    “你大老远跑来一趟,怎么能吃馄饨呢,走,我带你下馆子去。”更希望出去吃,不用收拾碗筷,可以点的菜还多,瞧着没那么寒酸。


    古扉拉着他的袖子,“我就喜欢吃馄饨,不想下馆子。”


    突然想尝尝明生亲手做的东西,一定很‘好吃’吧?


    重在参与和用心,味道无所谓。


    明生没想到,明显愣了一下,“可是要面粉,肉啊,小葱和调料,这里什么都没有。”


    已经迫不及待站起来,意识到不妙想溜,“出去吃吧,很近的。”


    “不着急,”他越是不想,古扉越想,“我这里有。”


    小时候没少被明生欺负,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吧?


    明生眨眨眼,还在找着推辞的借口,“没有锅具,楼上太小了,放不下。”


    “我这里也有哦。”古扉笑眯眯看着他。


    明生:“……”


    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吧?


    他很后悔,不该提自己会包馄饨的事。


    “准备一下,咱们进空间吧。”既然已经告诉了他们空间的存在,带他们进去似乎也无所谓了,没什么差别。


    说起空间,明生还真多了几分意动,他没进过空间,只有余欢进过,但是他那人沉默惯了,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从来不说里头什么样,问多了最多敷衍一声就那样,气死个人。


    进空间外面的铺子自然不能不管,余欢过去锁门,他平时睡在楼上,都是从里头锁的,刚将钥匙拔下来,眼前一花,人已经到了空间。


    铺里装了木地板,省了古扉很多麻烦。


    下午的天已经隐隐有变暗的趋势,空间一如既往的明媚光亮,明生被强光刺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面前便是一副如诗如画般的景象。


    “这就是空间吗?”他环顾一周,发现有草屋有池塘,还有菜地和草地,旁边是假山流水,再远一些种满了各种水果树,绕着空间一圈。


    “真好看。”在这样的小空间里,整个人都会觉得轻松,就好像一下子没了压力似的。


    真羡慕,他也想有个类似的小天地,闲着没事喝喝茶,嗑嗑南瓜子,睡上一觉,然后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从容的找个没人的地方避开众人耳目躲进空间里,多好啊。


    “明生哥,厨房在那边,你走错了。”古扉指了指廊下。


    明生,“……”


    他收回目光上了楼梯,瞧见古扉脱了鞋子,跟着脱下。


    廊下很大,分了区域的,左边是游玩的地方,平时晒晒太阳吹吹风,别提多爽了,中间是厨房,右边是洗澡的,放了两个浴桶,整个屋子呈现‘冖’字型。


    “记得上次来没这么大。”余欢摸着柱子,神情怀念,话都多了几分,“也没有这么多屋子。”


    “我自己加宽了。”以前就一个拐角,一横一竖,他觉得不够,而且做饭的地方离洗澡的太近了,就另外加了个屋子,“亲手做的。”


    五年时间,抽空到外面学了点木工的手艺,然后买半成品的木头,一个一个削好拼上去的。


    出来的效果还行,他挺满意的,左边的廊下还挂了个秋千,按照器灵的意思,找人定做了钉子,用钉子固定的,很牢固,一般情况下没有几百斤不会出问题。


    “会玩儿。”明生撸起袖子,认命的去厨房做饭,不能一个人苦逼,把余欢也喊了过来给他打下手。


    缚膊一系,洗了洗手后去舀面,既然是馄饨,自然要有皮,还要擀的又薄又劲道。


    余欢自觉的围上围裙剁肉,因为经常进空间吃饭,而且平时空间时间很慢,放肉没关系,古扉存了半只猪。


    骨头拿去炖汤了,待会这个汤就是馄饨汤。


    大家都有活干,古扉也不好意思闲着,去摘菜,要用到香菜,葱,大蒜和生姜。


    把菜都弄来洗干净时,明生的面已经擀好,余欢的肉馅剁好。


    按照明生的意思加调料,一点辣椒,盐和七七八八的香料粉,酱油和醋也加了点,拌好后明生问,“谁先尝尝味道怎么样?”


    目光放在古扉身上,“古扉,你来吧。”


    我就知道你记仇。


    古扉没尝,“生的你要尝自己尝。”


    “哎呀。”明生才意识到,“长大后不好骗了。”


    要是小时候肯定早就听话上手了,小时候的古扉可好骗了。


    “你这个坏家伙。”古扉突然有点觉悟,自己爱捉弄人的性格哪来的,跟明生学的。


    明生是他第一个启蒙老师,他记忆犹新。


    明生哈哈大笑,“长大后就不好玩了。”


    养小孩干嘛的?当然是用来玩的。


    “没以前可爱了。”嘴里还在嘟囔着,边包馄饨边摇头,“我还记得你以前发过誓,说以后长大了肯定会对我言听计从来着。”


    “那是被你两颗糖骗的。”


    那时候才六七岁,什么都不知道,明生说听话就有糖,还骗他签过卖身契,经常让他给捶背按摩。


    为了吃糖,古扉都乖乖做了。


    现在想想明生可真坏,蔫坏蔫坏的人。


    明生似乎也想起这段经历,笑的很是开怀,“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放着呢,想不想要啊,想要的话拿重金来赎。”


    摸着下巴认真想,“皇上的卖身契,怎么也要万金吧?”


    “一个铜板没有,您继续收着吧。”那卖身契是私底下签的字,盖的手印子,纸就是草纸,不是白纸黑字,不具备实用性。


    “那我等它再值钱些卖。”坏笑道,“卖给别人,你就要给别人当奴才了。”


    古扉翻个白眼,过了这么多年,明生还是这么调皮不正经。


    他俩都没有变,余欢跟以前一样,需要人主动,不然他不会先开口的,像个背景板,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古扉想和他拉近关系,缓和当年的裂缝,时刻注意着他,觉得还挺显眼。


    当年俩人意见不一致,后来就没再见过了,他总担心余欢因为这事讨厌他。


    还好,余欢没有,方才俩人在厨房里气氛很是融洽自然,他说要刀,余欢就给他了。


    包馄饨跟包别的不一样,明生不让他们上手,他一个人也包得很快,嗖嗖几下一篮子出来,下到汤锅里一烫,好了。


    关键味道居然还不错,用的骨头多,炖出了浓白浓白的汤,加上薄皮馄饨,那叫一个美味啊。


    古扉吃了三碗,余欢吃了两碗,明生自个儿反而没吃多少,他说他在家里时吃习惯了,有点腻。


    很少接触这玩意儿,今儿第一次吃的人有点惊艳到,歪头瞧了瞧余欢,他应该也一样,要不然不会吃两碗的,毕竟他俩一开始吃过饭。


    三个人吃完往廊下一躺,歇息歇息的功夫余欢问,“花溪还没醒?”


    他刚刚进屋拿东西的时候发现了,还躺在那里,动弹不得。


    “嗯。”古扉神情低落了些。


    “她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明生插话,“会醒的。”


    古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借你吉言。”


    都躺了两三年了,要醒早就醒了,不过她就在空间里,自己的身边,他能保护着,所以从来不慌,唯一比较担心的人在外面。


    “明生,余欢,你们喜欢安静的世外桃源吗?”他试探性的问。


    明生视线四处打量,看过了假山流水,小桥人家之后才望向古扉,“喜欢,但不会长住,会着急的,我已经适应了闹市的生活。”


    这话不假,在闹市出门就能吃到喝到东西,再懒一点提前让饭馆的人送上门,多舒坦,去了偏僻的世外桃源,什么都要自己做,他懒,做不来。


    古扉点点头,又去问余欢,“哥呢?”


    余欢是他亲哥,他喊哥很合适。


    “一样。”


    一样的意思是说,跟明生一样,适应了闹市的生活,离不开?其实不是吧,他根本懒得敷衍那些人,单纯是为了明生而已。


    因为明生留,所以留。


    他的前半生都在为复仇而活,现在仇报了,后半辈子似乎在为明生活。


    真是神奇。


    “我知道了。”这话其实并不是单纯的一个问题,还藏了别的意思,明生和余欢都听懂了,也都给了他回应。


    “天色不早了,咱们出去吧,我也该回去了,回去晚了宫门关了,就连我这个皇帝都要等到第二天才能进去。”古扉心念一动,已经带着他俩出现在外头。


    余欢拿了钥匙去开门,明生恋恋不舍的看着他,“才多久就走?”


    他也知道当皇帝公务繁忙,不好挽留,叹息一声,道,“记得常回来看看。”


    语气已经十分无奈和想念了。


    还没走呢。


    古扉有些好笑,“又不是不回来了,过几天我还要来一趟。”


    怕说服力不够,继续道,“花溪一个人在空间太寂寞了,我想找只猫陪她。”


    明生眼前一亮,拍了拍胸脯,道,“交给我吧,反正我最近天天闲着。”


    青楼还要一阵子开不了,他没事做,每日在家躺着也无聊,不如找点事干。


    古扉其实正有此意,第一,让他放心下次还来。第二,反正都要养,不如让明生找个流浪猫给他,以明生的性子肯定会找流浪猫。


    明生太善良了,想法很好猜。


    “那我先走了。”余欢的门已经打开了,“下次过来抱猫。”


    明生和余欢出来送他,古扉让他们止步,他们也不听,瞧见他上马车才望眼欲穿的往回走。


    这个点街上还有些热闹,身影很快被其他人挡住,看不见后古扉将马车的帘子放下,面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敲了敲小窗的边缘。


    元吉听到声音,连忙奔了过来,“公子有什么吩咐?”


    “去查查看,明生最近发生过什么?”他靠在边框上,面无表情。


    元吉知道他心情不好,应了一声带着任务离开。


    今儿不是偷偷溜出来的,是光明正大的侦查民情,所以带的人多,查一个人绰绰有余。


    【你怀疑他遭遇了什么?】方才一直沉默了许久的器灵说话。


    古扉闭上眼,“他的行为不自然,我看出来了。”


    他已经不是小时候了,明生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以前错过是因为小,很多东西不懂,现在不会了。


    ☆、第128章 完了完了


    【你好像很难过?】器灵也感觉到了。


    只要古扉难受,身体就会起反应, 传递过来, 所以它知道。


    “我想起了小时候。”他很懊恼, 恨自己那时太小, 太笨, “明生来给我道别, 说他收买了管事,可以出宫, 以前从来没听他提起过,明明那么突然,他眼里有泪,声音都带着哽咽, 为什么我没有看出来?”


    其实他自己也哭了,因为不舍, 就以为明生也是如此,根本没有细细琢磨什么意思。


    “我应该看出来的, 我看出来就会喊花溪帮他, 我们可以把他藏起来。”


    藏起来就没事了,不会有人找到他, 他也不用出宫, 更不会有他后来进监狱的事。


    出来后没有来见他们,肯定是因为在监狱里上了刑, 可惜, 他那时太笨了, 完全没看出来,也没猜出来。


    “空间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想……”他张张嘴,“我想……”


    【想把他们都藏在空间是吗?】方才的那段问话,就是有这个意思,但是明生拒绝了。


    古扉点头,“别的地方都有可能被找到,只有空间。”


    空间里放了他最珍爱的东西和人,明生和余欢也是他最珍爱的人之一,他也想藏进去。


    如此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花溪是植物人,所以就算被你藏在空间也没意见,明生和余欢不是。】


    “我知道。”所以他在被拒绝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不了以后多关注关注他们便是,如果有人敢对他们不利,他就双倍百倍奉还,他说到做到。


    古扉深吸一口气,让人加快速度回宫,至于查明生的事,交给元吉,元吉会把事办好的。


    他自个儿先回宫,如果所料不错,宫中应该起了变化。


    果然刚到长明宫门口,便被一个人拦住,古扉挥退了其他人,带着他进了寝屋,脱掉鞋袜踩在暖桶上,舒舒服服之后才问,“说吧,找朕来什么事?”


    “皇上。”古修单膝跪地,“昨晚儿的凶手抓到了。”


    他本来打算今儿太皇太后的事一完就去找古扉来着,谁知道古扉直接出宫了,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知道古扉紧盯着件事是想搜集证据,比如说他讲过的,无论是不是梁将军做的,最后摄政王都会把罪名扣到梁将军头上,自然需要整改凶手的说辞,所以他提前一步把凶手运出了宫。


    压在他大理寺,第一份说辞在他这里,这份肯定是真的,过摄政王的手之后,变成了另外的说辞,两份不一样,以后就可以拿着这个证明摄政王屈打成招,或是故意歪曲事实,污蔑朝中大臣等等。


    他刻意给古扉留的,方面他以后办事,毕竟今儿能抓到人立功,靠的都是古扉的圣旨。


    那圣旨是空白的,也就是说,随便他说。


    他拿着圣旨去查长祥宫时,说奉旨办事,带着凶手连夜出宫时亦然,没人敢拦。


    “是谁?”古扉拆开一颗棒棒糖塞进嘴里,面上并没有半点喜悦。


    “是太医院的院判。”古修话里话外压抑着逮到人的兴奋。


    “哦。”


    就这反应?


    古修不信,抬头看去,古扉脸上古波不经,没有丝毫意外。


    “你早就猜到了?”不会吧?猜到了不提醒他,让他瞎摸?


    古扉往后一躺,老爷椅摇摇晃晃,“我去之前太医院院判就已经在了。”


    而且在这之前,院判显露过被人收买的迹象,原来他还猜不透被谁收买了,现在心里明镜似的。


    “只有他有机会动手。”那根针是太皇太后意外摔倒,院判刺下去的,大概是觉得伤成这样,加上有手腕上的伤做掩盖,没人能查得到他吧?


    谁知冒出来一个在大理寺当差的皇孙来。


    古修跟他说过,他刚进去就觉得不对劲,两处伤应该都不致命来着,于是起了好奇心,意外发现了太皇太后头上的针,偷偷的拔了下来。


    没有惊动任何人,意味着这根针没被人晓得,宗人府只以为是有人故意推倒太皇太后,不小心摔死的,抓的人都是太皇太后身边的,院判这个漏网之鱼便跑在了外头。


    其实在古修说追的人是凶手的时候,古扉就差不多猜到了,八成是院判。


    第一,将针插进头骨里一般人可做不到,只有大夫们可以,头骨里其实有缝隙,平常人不知道在哪,大夫们知道。


    第二,院判接触过太皇太后的贵体。


    第三,太皇太后身边的人都被抓干净了,没可能还在外头溜达,只有院判。


    “那你猜,他供出来的人是谁?”这个总猜不着了吧?


    “丞相。”古扉语气肯定。


    古修噎了噎,“这你都能猜着?”


    “很简单啊,丞相不会对太皇太后下手,因为他动手后摄政王会把罪过推给梁将军,没有两败俱伤,只有摄政王赢,摄政王手里已经有了十万大军,再加十万,朝廷内外无敌手了,他也弄不住,猪才会成全摄政王。”


    古修蹙眉,“这跟这个案子有关吗?”


    “当然有关。”古扉白了他一眼,“只有做过的人才会把罪名推给别人,这事确实是梁将军一党做的,但不是梁将军,是我那个二哥干的好事。”


    梁将军不会做这种蠢事,怕是都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吧?


    别看平时大家斗来斗去的,其实都是假把式,伤不得对方的基根,也不会动核心的人,就怕玩出你是我活来。


    一旦两方争斗,不死不休,另一方就会渔翁得利,毕竟朝廷有三帮人,不是两帮。


    二哥现在的做法是动了摄政王的核心人物,摄政王肯定要弄死他,对付他倒也好办,只需干倒梁将军便好,二哥这个光杆司令就没用了,任人宰割。


    他可能也是觉得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恰好又摔倒了,老年人摔一下本身就不得了,头几天还给摄政王割过血,把原因推给摄政王,摄政王就会陷入自责然后认了倒霉。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只要太皇太后出了意外,摄政王不管找得到找不到凶手,是不是人为,都会把责任推给梁将军。


    二哥还是太年轻了,以为这是个讲道理的天下,其实是讲权力的。


    谁权力大,谁说得算,道理都没用。


    古修愣了愣,“您不来大理寺办案可惜了。”


    真是个人才,居然光凭这么一些证据就推断出这么多东西。


    “那微臣现在怎么办?”他本来来有两个目的,第一,把证据给古扉,第二,是来请圣旨抓丞相的。


    现在古扉直接说丞相是冤枉的,他可没法子了。


    “不用管,明天摄政王会来要人,你给就是了。”古扉闭上眼,“到了摄政王那里,说辞肯定又会一变,你这份就不要拿出去了,功劳也别抢了,会惹祸上身,就说人刚逮着,还没来得及审,坏人让摄政王做吧。”


    他这份东西拿出去,会气死丞相,以后大鞋小鞋不断,让摄政王去抓他,就跟古修没关了。


    而且他问出来的东西和摄政王不一样,不管是不是真的,一般人都更倾向摄政王是对的,他错了,扣个办事不利的帽子,他还升个屁?不掉下去算他运气好。


    古修点头,“难怪平日里从来不给我机会的大理寺卿居然会这么好心,把这个案子交给我,原来是早就知道棘手。”


    其实他也知道,但是他不想落于人后,只能接下。


    “行了。”古扉有些累,“你回去吧,以后不要人前见朕,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朕想帮皇叔办点事,所以才给你圣旨的知道吗?”


    古修颌首。


    皇上现在太弱小了,还需要顺着旁人,不能说是自己的意思。


    “如果皇叔看你不错,想招揽你……”顿了顿,“你就同意吧,别得罪了他。”


    古修有些错愕,半响才反应过来,只是假意同意,并不是真的。


    那也就是说,皇上的人搞不好都跟他似的,被丞相或者摄政王看中,然后收入麾下?


    如果这样的话,朝中可能不止三股力量,是四股。


    古修倒抽一口凉气,所有人都知道朝中有三股力量,摄政王最强,丞相第二,梁将军第三,底细摸得透透的,只有皇上的人看不透,猜不透,甚至连他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太可怕了这个人。


    古修抬眼望了望窝在椅子里的人,这人只见过几次,以前还有些不屑,觉得他受人摆布,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有自己的力量,只是蛰伏起来了而已,像个打盹的狮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候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将人吃抹干净不带吐骨头的。


    现在古扉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


    他又站了一会儿,古扉没有别的吩咐才行跪拜礼,然后转身离开。


    他一走,器灵道,【你现在的心思,我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以前的古扉很好猜的,它几乎眼睁睁看着这人心机越来越重,做的事它需要提醒才能知道。


    古扉没有睁眼,“说明我真的长大了,别再拿我当小孩了。”


    【只是心里长大了,身体还没呢。】器灵调侃道。


    “胡说。”古扉反驳,“身体也长大了。”


    器灵突然笑了,【这个才像你嘛。】


    刚刚那个太沧桑了,像个迟暮的老人,说话都带着有气无力。


    古扉愣了愣,许久也跟着笑了,“对,我才十六岁,我还是个孩子,应该有个孩子样。”


    他开心起来,“该给花溪试试我上次买的胭脂水粉了。”


    【你老是这样她醒来会打死你的。】


    古扉:“……”


    “你太煞风景了。”刚燃起的那么点兴趣登时被泼了满盆凉水。


    【去玩你的糖果吧,明生临走前偷偷的拿走了大把,就给你留了一个。】


    古扉:“……”


    “他怎么能这么无耻呢?”突然想到什么,转而将怨气积累在器灵身上,“你看到了怎么没提醒我?”


    【我就喜欢看你吃瘪的样子,怎么会提醒你呢。】


    古扉:“……”


    这日子没法过了。


    【快进空间做吧,不然你又要难受几天了。】古扉喜欢把糖果到处藏,用他的话说,这边吃完了,翻翻那边还有。


    有一次到处翻过了都没有,那个着急上火啊,整个人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糖果做好才恢复过来。


    他太爱吃糖了,一天最少一两颗,好险他有空间,日常喝泉水,不然非蛀牙不可。


    古扉做着最后的挣扎,“我的小棉袄还没回来。”


    【就算回来了也晚了,你没吩咐他买糖。】


    “小棉袄小棉袄,还用我吩咐吗?”小棉袄自己会把糖果给他带回来的,小棉袄一向体贴。


    他哪次出去不是大包小包的带,像搬家一样,都是小棉袄收拾的。


    他这边刚挪挪屁股,小棉袄就知道是垫子薄了,转头拿了垫子来。


    他刚张嘴,想吃糕点,小棉袄转头把他想吃的东西都点了一遍,他突然想为难为难小棉袄,说不吃这些,换其它的,这厮也能应付自如的在一众里头跳出他喜欢的。


    就是这么暖心。


    【那是平时,这次不会了,他有正事要办,而且你不在,他会慌,恨不能立马回到你身边。】


    没办法,能要他小命的人太多了,三大权臣,头顶还有个太后,要是以前还要加上太皇太后,他不在古扉身边,没人撑腰就怂。


    “朝廷命官管不到他头上,太后也懒得管他,自由着呢,怕什么?肯定会给我带糖果。”古扉语气肯定。


    【你知道,你的小棉袄可不知道,他胆子小,怕着呢。】器灵挑衅道,【要不要打个赌?】


    古扉来了兴趣,“赌什么?”


    【老规矩,赌赢的人可以对赌输的人提一个要求。】


    “你又开始做不公平的事了。”器灵没有身体,他每次赌赢之后能做的事少的可怜,相反,他有身体,器灵能让他干的事不要太多。


    上次让他骗元吉夸他美,最少要四个词语,什么倾国倾城之类的,他让元吉试着夸他,小棉袄也不暖了。


    还有一次是让元吉换上女装,不知情,不带命令的情况下。


    他先夸了元吉比女孩子还好看,如果是女孩子,肯定美若天仙,又放了许多女孩子的衣裳在他屋里,他一时好奇还真试了试,如此才算蒙混过关。


    这次又想让他干什么?


    他还要认真想一想能让器灵做什么?


    器灵就会说话,旁的什么都没有,他赌赢的那么几次,要不是让它唱歌,就是让它看小黄书,亦或是干脆当着它的面吃它最喜欢的东西,它吃不着,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


    【那你赌是不赌?】


    “赌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赢了以后半夜痒啊啥的,不许吵醒我,你自己忍着。”


    他睡着了,痒啊,一条胳膊压疼了之类的,他感觉不到,器灵不用睡觉,它能感觉得到,每次都把他叫醒,大半夜了,要不是揍不着它就动手了。


    【好。】它不会输的,【我赢了你就当着元吉的面做一字马。】


    古扉:“……你可真会为难人。”


    【过奖。】


    赌约是定好了,就差元吉了,一人一器灵盯着门口,等元吉回来。


    大概亥时左右,元吉才姗姗来迟,似乎事很难办,这厮一进来就没大没小的囔囔渴死了。


    古扉看他真的渴了,许他先喝口水,这厮几下将壶里的水喝完,张张嘴刚要说话,古扉打断他,“先拉我起来。”


    他要坐着听消息。


    元吉依言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张张嘴还要说话,又被打断,“先说说看你有没有带糖果?”


    元吉愣了愣。


    这表情很明显,一目了然,器灵笑得很开心,【看来你要当着元吉的面劈一字马了。】


    古扉没理它,不死心,继续问,“有没有?”


    元吉双手伸进袖子里掏了掏,什么都没掏着,“没有啊,陛下没吩咐。”


    砰!


    古扉倒了下来。


    完了,要当着元吉的面劈一字马了。


    ☆、第129章 肯定有吧


    古扉登时捂着肚子耍赖,“哎呀, 肚子疼。”


    【别装了, 你疼不疼我还能不知道?】器灵趾高气扬,【像个男子汉一样, 说到做到。】


    “我不是男子汉, 我是坏人。”并不想做。


    一字马什么的过于丢人。


    忍不住瞪了元吉一眼,这厮怎么回事,平时都很给力, 无论去哪都会带上糖果,还专门记了个小本本, 上面全是关于他的事。


    什么时候起床, 什么时候熄灯, 还研究过他出宫的日期,去哪了也都记录下来, 作息和习惯被他掌握的牢牢的,知道他被窝的糖果没有了,居然没给他买?


    控制不住情绪, 抬脚踹了元吉一脚。


    赤着脚,收了力道,并不疼, 就是挨的莫名其妙, 元吉丈二摸不着头脑。


    还有刚刚陛下是在跟他说话吗?


    【快点做吧, 再一个人胡言乱语, 你的小棉袄要被你吓到了。】器灵语气里尽是幸灾乐祸。


    古扉翻了个白眼, 懒洋洋道,“拉我起来。”


    元吉虽然搞不清楚什么状态,不过小棉袄就是小棉袄,听话的把他拉了起来。


    古扉脚从暖通上挪了下来,借着元吉的力道陡然沉了下去,做了个一字马,然后快速站起来,踹了元吉一脚,“叫你没扶稳!”???


    元吉:……刚刚发生了什么?


    器灵哈哈大笑,【你这拙劣的借口。】


    可怜的元吉,都愣在那了。


    古扉重新坐回椅子里,一双白皙秀气的玉足踩在暖桶上,元吉只是呆了一下便连忙将掉在地上的毯子拉过来,盖在他腿上。


    古扉缩在毯子里,没好气的问,“查到什么了?”


    元吉正了正脸色,将其他人屏退才说话,“幸不辱命,还真叫奴才查到了。”


    喊了不少人帮忙,连先帝的探子都动用了,才终于将来龙去脉补齐。


    他继续道,“大概是前两天,丞相府的二公子请京城四大花魁到府一叙,牵头的就是明生公子,不过覃二公子谁都没瞧上,就看上明生公子了。”


    “奴才还听说这覃二公子是早有预谋,平日里就老爱缠着明生公子,只不过打着来看花魁的名号,明生公子一直没瞧出来他的真正目的。”


    “这不太皇太后刚薨,京城所有青楼都被封了,覃二公子瞧准了机会把明生公子骗进门,差点动了强,得亏明生公子机灵,要不然贞洁不保。”


    平时四大花魁是不上门的,也就这个时间没得生意,才会委屈,也只有请花魁,明生公子才亲自送,旁的不可能动着他。


    古扉收了嬉笑,面上沉重起来,“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元吉勾了头,行了一礼后退出房间,留古扉一个人在屋里。


    【明生的运气真不好,又碰上这种事。】


    古扉仰面躺着,“老天爷对他太不公平了,每次都是他。”


    【其实不止是他,你也遇到过。】???


    古扉蹙眉,“什么时候?”


    【你还小的时候,刚进冷宫那会儿,有个老太监惦记你许久了,在原文里你可能就是被他猥亵过,所以你后来不举。】


    这段它记得,花溪还以为是原主做的,后来才知道是误会,古扉在冷宫会遭遇更大的打击。


    【花溪是个穿越者,还看过原文,她杀了那个老太监,改变了你的命运。】


    古扉听的唏嘘不已,“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花溪为我做了那么多。”


    【她把你养大,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你小时候还那么倔,老爱惹她生气。说起来你能成功登基,她也出了不少力,按照原文的进展,你去年才会登基,提前了两年左右。】


    古扉点头,“等她醒了,我再也不惹她生气了。”


    他突然想进空间了,从暖桶里抽身,带着自己积压的奏折上了床,一晃神的功夫进了空间,坐在花溪旁边,给她按摩头顶。


    边按边道,“花溪,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小时候也被人惦记过,是你保护了我。”


    他低头,在花溪额头上亲了一口,“你长得这么好看,醒了肯定也会有很多人惦记你,以后我保护你啊。”


    “不过现在我要先去保护明生了,等你醒了我再保护你。”


    说起明生,他面上冷了些,“丞相的儿子,好大的威风,强抢民男的事都做得出来!”


    【有点棘手吧,怎么说也是丞相的儿子,不能明面上动他,丞相那里说不过去。】


    【暗杀也不行,他最近只和明生起过争执,他一死,丞相肯定怀疑是明生干的,他是百官之首,对付明生只要勾勾手指头便是,有的是人替他做。】


    古扉哼了一声,“他不是喜欢男人吗?我还能长得不如明生不成?”


    器灵有些吃惊,【你是想勾引他?】


    古扉气的叉腰,“我这种气质还需要勾引?”


    器灵:【……你先想想怎么顺其自然的出现在他面前吧。】


    首先肯定是不能被他知道身份的,如果知道的话,怎么敢对古扉下手?


    有百八十个胆也不敢。


    “你以为他下手之前没查清明生的底细吗?知道是三姐姐的人,不还是下了手?”


    他冷笑,“我这个傀儡皇帝被他爹操控,他肯定更不放在眼里,正好过几天有个机会,我把大臣的儿孙们叫过来,增添我的羽林军。”


    每年的春秋射猎,大臣们都会把自己的儿孙们带过来,给皇上瞧瞧,有看中的就赏个官,或是收为羽林军。


    禁卫军和羽林军的区别是,一个是正儿八经军队抽取出来的,一个是由大臣儿孙们组建的。


    那些人考不上功名,又不肯为商,商人地位低下,没人肯做,最多交给下人和管家。


    那么问题来了,家里那么多儿子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闲着吧?


    谋个官职是最好的办法,别看小,在皇上身边,被皇上看重的机会很大,将来领兵打仗不成问题。


    梁将军当年就是羽林军出身,一开始是托了姐姐的福,被收为羽林军。


    姐姐后宫一吹耳旁风,他也跟着水涨船高,混的越来越开,立了无数功绩,最后成了大将军,领兵十万。


    有他的前车之鉴在,大家自然削尖了脑袋往前挤,在春秋射猎上大秀风光。


    不过赶的很不巧,三年国丧一过,又要三年国丧,最少六年不能举办春秋射猎,各家的儿郎们被耽搁了六年,一定很饥渴吧?


    都迫不及待等着他召见,他开个口,八成的人会同意,毕竟关乎着自己儿孙的前途。


    不说别的,光是丞相家就有三个儿子,都闲在家里像什么事?不如打发出去。


    【也好,你别吃亏了就行。】


    古扉无语,“你还担心我真被占便宜不成?”


    就是装装样子,他敢动手,立刻,马上弄死,猥亵皇帝,丞相来了也保不住他。


    【不,我是担心你又起了心理阴影,将来不举。】


    古扉:“……”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的?”真不会聊天。


    【毕竟是原文里发生过的事,不担心不行啊。】器灵幸灾乐祸。


    【你跟女主表明心意后,女主好几次想睡你,都被你跑掉了。】


    古扉:“……”


    完全不信,“一定是我不喜欢她,我这么强大,怎么可能因为那点小事不举?我看我还以身犯险了呢。”


    【那是因为你这辈子和原文不一样了,性格也相差甚远。】


    古扉突然愣了一下,许久才问,“原文里我是什么样的?”


    【原文里你很绝望,看看余欢就知道了,你的状态比他都差。】


    【后面你回忆起了第一世的记忆,知道了女主是重生之后刻意接近你的。】


    【你很愤怒,生气,伤心,于是冲动的以卵击石,除掉了丞相和摄政王,自己也受伤濒死,临死前把女主交给古熙了。】


    【反省一下吧,你个沙雕。】为了别人牺牲掉了自己,可不就是沙雕。


    “果然,我就说我不可能无缘无故不举,原来不是不举,只是因为知道她刻意接近我,不想被她睡而已。”


    【你搞清楚,是你先不肯睡她的。】


    一开始说她太小,后来又说自己太弱,给不了她幸福云云。


    女主又是把自己灌醉,又是给他下药,还绑过他,女主特别喜欢他的脖子,白皙修长,线条优美,还有他耳垂上的痣,老早就想咬了。


    想给他种草莓,人都捆在床上了,枕头拿掉,脖子被迫仰着,差点就咬上了,被元吉打断,元吉连忙将门关上,一回头古扉已经扯断了绳子,坐在床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古扉倒在床上,像个孩子似的滚了一圈,“肯定有什么内情,你不知道而已。”


    忍不住抱怨,“我在原文里怎么这么惨啊,我也太倒霉了。”


    小时候被太监猥亵,长大后被女主。


    “还好我被花溪救了。”


    既没有被太监猥亵,也没有被女主猥亵。


    “他们就馋我的身子。”


    突然想起来,器灵也喜欢看他手腕脚腕和脖间,说好看来着,连忙捂紧喽,不给看。


    【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


    明生是明媚的美,古扉是俊美,一笑起来像个狐狸似的。


    “哇?”古扉一副‘被我逮着了’的表情,“承认了吧,我果然长得好看。”


    他确实长得好看,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时候,谪仙一般。


    一说话就会破坏气氛,仙气全无。


    虽然性格和经历完全变了,但是长相没变,还因为井水的原因,比原来还好看的几分,院里的宫女被他盯上几眼就会多想。


    有一次叫它意外听到因为古扉多看一眼,险些连孩子名字都想出来的。


    其实古扉只是在找谁化妆好看而已,前阵子刚折腾完扎辫子,又想折腾化妆了。


    花溪醒来非打死他不可。


    “那我和明生谁好看?”古扉刻意拿了铜镜来,搁在自己面前,想让器灵看一下好做对比。


    【你骚起来就没明生什么事了。】


    古扉:“……”


    “你刚刚说我沙雕的事我记住了。”


    说不过就开始翻旧账了,“今天晚上你痒死算了,别叫我,叫我我也不会挠的。”


    器灵:【……】


    【敢不敢大气一点?】


    “不敢。”古扉自嘲,“谁让我骚起来就没明生什么事了?”


    你果然是因为这件事生气的,才不是什么沙雕那事。


    【我错了,你不骚。】


    “哼。”去做糖果去了。


    还是自己做的好吃,而且依着自己口味,硬糖市面上也没有,只有糖人,糖人味道单一,他不喜欢,更喜欢奶糖。


    器灵说在她们那个时代,各种各样的奶糖,一个比一个好吃。


    这个时代很多东西凑不齐,做不来,也凑合吧,他喜欢就成。


    器灵说的那些他没有见过,也不幻想,最多在有材料的情况下尝试做一做。


    比如说羊奶味的,牛奶味的,酥心糖,酒心糖等等。


    糖包好就放在厨房的抽屉里,明生一定是做饭的时候瞧见了,好奇拆开看了看,发现是糖,然后坏心眼的全拿走,就给他留了一个。


    器灵全程瞧见了,但是坏心眼的没有告诉他。


    他可真可怜,身边都是什么人呀?


    古扉把羊奶倒进去,搅拌在糖浆里,一开始是把握不好度的,经常放多或者放少,慢慢的知道比例,很少失误了。


    这一锅也熬制成功,倒进模具里等着凉了凝固起来然后脱模。


    他又去做其它口味的,酸梅味的,苹果味的,梨味的,各种各样都做了些。


    【怎么不做香蕉味的了?】


    古扉不听,“你以为你喜欢吃香蕉我不知道吗?”


    【你不是也喜欢吗?】


    “你喜欢我就算自己不吃,也不让你吃。”


    器灵:【……】


    这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式是跟谁学的?


    不过古扉话是这么说的,实际上还是做了,只不过放在最后,故意吊它胃口一样。


    所有糖果脱模,这厮一个一个包好,边包边尝,在一众各种口味里头选来选去,还是选了香蕉味的。


    “没办法,谁让我好呢。”他手脚麻溜的将包好的糖果塞进抽屉里,“你就喜欢这一种,我所有口味都喜欢,反正吃哪个都一样,不如成全你。”


    器灵语气很是无奈,【嗯嗯,我知道的,你不是为了我特意吃的。】


    像哄小孩一样。


    如果它有身体的话,现在应该会笑吧?


    古扉不屑的说了声‘自恋’,然后就去批阅奏折了。


    批完在空间睡了一觉,捡起他的老本行,画画拿去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画出来的画有意境,在市面上一画难求,也不缺钱,就是画着玩玩,顺便赚赚钱罢了。


    这厮总是说假如有一天不做皇帝了,还能去卖画,不愁吃喝,有钱养花溪就好。


    他想的还挺多,无论如何都觉得有个一技之长保险些。


    古扉画画的时候有个怪癖,喜欢先观察几天再动手,比如说画虾,先将虾捞出来,放在盆里观察,几天几夜之后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始,一开始就是几千两银子。


    和以前刺绣赚的钱天差地别,他还想捡起刺绣,奈何没有小时候手快,跟不上速度,也没那么稳,只好偶尔给花溪绣一个,是器灵见过最耐心的男孩子。


    其实古扉也不算耐心,他在外面懒得一逼,连坐起身都要元吉拉,走几步还要元吉背。


    只有在空间里勤快,大概是空间里有花溪?


    古扉的小日子过的很滋润,上午练剑,下午练箭,泡茶,摘水果吃,俨然已经把空间当成主要的家,外面当成次要的。


    一般情况下他在外面一天,在空间待几天,以后会收着,刻意不在空间待太久,怕长得太快,引起怀疑,现在不了,感觉他已经开始对三位权臣起了别的心思。


    有可能觉得时间到了,想动手了。


    现在还在储备力量,它感觉的出来。


    古扉一共在空间里待了三天,第四天才懒洋洋出去,在外面睡了一觉,折子也全堆在床里,元吉瞧见了会收拾的,他自个儿安安心心睡到大天亮。


    元吉过来喊他,古扉赖在床上,双手一摊,让元吉自个儿想办法。


    这个问题显然超纲了,从来没出现过,他也没记在小本本上,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办?


    劝了几下,古扉还倒在床上不起来,才一咬牙,把他拽起身,让人赶紧拿衣裳铺在床上,又把他放回去,在床上穿衣裳。


    床上当然不好动作了,腰带系歪,衣裳扭曲着,他又来找茬,“看看你干的什么活?”


    元吉很是委屈,“那还不是您不配合。”


    “还敢回嘴?”古扉来劲了,瞪着眼看他。


    元吉瘪着嘴认错,“奴才不敢了。”


    古扉这才歇了气,让他拉着起身去洗漱,洗完坐在一边用膳。


    元吉去准备了,屋里伺候的人也一并跟着检查,只留了古扉一个人,不会有人听到声音,器灵才调侃道,【你看你把人家欺负的,平时多爱絮叨的人,今儿一句话都不说了。】


    元吉是个小话唠,嘘寒问暖的,能说一大串,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公事还是私事都能掺合一脚,突然不说话了,还怪不适应的。


    古扉撑着下巴,不以为然,“都憋着呢,待会儿到朝堂上肯定一大堆的话。”


    他故意的,打个哈欠,毫无诚意道,“让他留着待会儿再说吧。”


    毕竟朝堂上无聊,全是一群老头子你争我抢的,唯一的风景线是皇叔。


    皇叔别的不提,抛开人品和作为,脸是真的好看。


    “你说皇叔会不会也被人觊觎过?”


    他那个长相,肯定有吧?


    ☆、第130章 明生快起


    【只要好看, 无论是人还是物, 女的还是男的, 都会引起旁人想要拥有, 掠夺,霸占的**。】


    人的本性就是如此, 恨不得喜欢的东西都是自己的。


    【只不过有的人运气好,出身高贵, 旁人就算藏了心思也不敢有什么作为,一旦落难, 那些妖魔鬼怪都会接踵而来。】


    【你自己就是个例子, 当皇子的时候难道不好看吗?也好看, 但是没人敢对你露出心思,刚被打入冷宫, 立马被人惦记上。】


    古扉点头,“那这么说的话, 皇叔应该也被人觊觎过,他小时候比我还惨,当时的皇后被人说媚主,儿子是天降妖孽,会使整个大昌走向灭亡。


    皇后不得已将皇叔送到民间, 养在深宅里,他当时只是一个孩子, 离了娘, 又小, 不会说话,被欺负很正常,搞不好就有哪个不要脸的看上他,然后……”


    【你想太多了,那样怪异的长相,他们怕他还来不及,哪个敢上前?】


    这一段原文里有,摄政王回忆过去,小时候的他想跟大家玩,模样把人家吓到,他偶然间路过,也听到伺候他的丫鬟和小厮们说,小公子会不会真是狐妖转世啊?


    从来没见过全身雪白雪白的人。


    他的眼睛是蓝色的,跟我们不一样。


    他还喝血,正常人谁会喝血。


    他肯定是狐妖。


    会不会吃了我们?


    夫人把咱们安排在这里,就是给他做口粮的吧?


    他全程听到了,一直被人说是妖孽,会吃人会喝血,将来有可能毁了整个大昌,没人陪他玩,没人指引他,性子自然越来越扭曲。


    【而且吧,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不同,有些人讨好,祈求,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或者物属于自己,有些人想要就会不顾对方的想法,直接强迫。】


    【你和明生运气不好,属于后者,摄政王属于前者,他有人喜欢,不过那个人从来没表现出来,一直默默护着他罢了。】


    “男的吗?”古扉好奇问。


    【女的。】运气不好的只有明生和古扉而已。


    “哦。”心里有点小失望。


    “那个人很厉害,你打不过她,原文里你就是死在她手里的。”


    古扉一惊,“我那么厉害还打不过她?”


    原文里他已经很厉害了,听说从来没偷过懒,比他勤奋多了。


    【杀手出身。】怕他不长记性,特意提醒一句,【知道花溪为什么每次都补刀吗?就是因为吸取了你的教训,像那种杀手意志力坚强,你以为受那么重的伤不可能活,结果人家活了,反捅了你一剑,上面还抹了毒,你没多久就挂了。】


    古扉:“……我一定是被那个女人气疯了,居然会做这种事,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还要去打,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有点觉悟。】器灵哈哈大笑,【吸取了原文里的教训,这辈子好好坐稳屁股底下的位子。时刻想着如果没有皇位,你早就被人不知道拖去哪睡了千百回了,这样是不是有努力的动力了?】


    古扉无语,“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器灵咳嗽两声,正经了些,【总之以后杀人,无论再累再困再想睡,都一定要注意补刀,多补几刀知道吗?】


    它隐隐约约记得花溪也是因为补刀少了才被攻击然后倒下的,补刀真的很重要。


    【以及离那个人远一点,她很危险,很危险,非常危险,重要的事说三遍。】


    “知道了知道了。”古扉站没站样,坐没坐样,懒洋洋撑着下巴,看元吉进来,让人摆桌准备用膳。


    这个时候皇叔应该已经让人把院判接走了吧?


    如果动作快点,昨晚上应该就到他手里了。


    *


    摄政王府离皇宫很近,近到无需太早起床,在皇上之前进殿便是。


    大概是卯辰左右,流云边检查一应事物,边着人伺候王爷洗漱。


    王爷身子不好,大清早的面色苍白,不能吃油腻的,早膳以清淡为主。


    白粥和几样小菜,王爷跟往常一样,没吃几口屏退了下人问她,“人接来了没有?”


    “已经在刑部了。”她道。


    “为什么不是宗人府?”古青竹回头看她。


    “宗人府不在我们手里。”她如实道。


    “刑部还有丞相的人呢,放宗人府吧。”他站起来,简单擦了擦手朝门外走去。


    今儿天气不错,风都带着暖意,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喜欢,只有他蹙眉,“讨厌的天气。”


    流云知道为什么,主子不喜欢光亮,这么好的天气意味着太阳会很大,是他最烦的,下雨天他也不喜欢,只喜欢阴天而已。


    她从旁人手里接过伞,打开给主子遮上,一路送他上了马车。


    马车在府内,王爷坐上之后才走,这是避免出门在外,又有人拿他的长相指指点点。


    尽管如此,摄政王的马车走过,还是引起不小的轰动,她听到沿途的人说。


    这就是摄政王的马车,听说他是个妖孽。


    别瞎说,人家只是得了病而已。


    真的,我听人说全身雪白,连睫毛都是白……


    哎哎,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倒下了?


    那里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众多人聚拢,马车里的人也听到了。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流云阴着脸,“我不喜欢旁人说你坏话。”


    “会查到的,给我惹麻烦,以后别这样了。”


    流云不情不愿回应,“知道了。”


    马车并没有停下,一掠而过,也没人将那边的情况和马车关联在一起,毕竟他们连人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晓得在他们眼前突然倒了下去。


    杀手出手,有时候只需要抬抬手罢了。


    卯辰二刻,马车稳稳停在皇宫内,摄政王身体不适,皇上体谅,特许摄政王可以骑行到金銮殿附近。


    只能到附近,因为再往前是门槛和楼梯小巷,马车过不去。


    流云扶着人下来,摄政王冷着一张脸,“在这里等着,不要惹事。”


    流云点点头他才撩开衣摆,跨进门槛朝里走。


    *


    【你想杀摄政王,只能在流云不在的情况下才能成功,不过一般情况下,流云寸步不离跟着摄政王。】


    【她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不比我的能力差。】


    【还使得一手好暗器,反正我是接不住,你自求多福吧。】


    它就只能看,然后提醒古扉,旁的什么都做不到。


    古扉找到了借口,“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器灵没跟他一般见识,【要上朝了,正经点。】


    “皇叔还没到呢,我等皇叔到了再进去,要不然他最后一个到,多没面子?”


    说曹操,曹操到,古扉伸个懒腰的功夫,已经瞧见了皇叔,一身暗红色蟒服,将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无力,眉宇之间弥漫着一股子病气,久久不散。


    古扉说到做到,眼瞧着他走进去,才慢悠悠跨进另一个门上了金銮殿,刚一坐下,底下群臣齐声万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古扉似模似样道。


    他第一次上朝时还很忐忑,害怕,不安,外面三年,他的五年过去,现在已经能从容面对底下众位大臣们。


    元吉尖着嗓音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排成两队的大臣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微臣有本启奏。”


    古扉一瞧吏部尚书,正了正脸色问,“爱卿何事起奏?”


    吏部尚书压低了脑袋,“再过几天便是科考会试,若是错过,又要等三年,六年时间无法新旧交替,恐无人可用。”


    上一期上京赶考的人很幸运,险险的避开了先帝驾崩,提前一步完成了科考,没得事,还是叫他们如愿以偿入了朝廷。


    如今三年过去,又是一期科考,没躲开,和国丧撞上。


    无论是文科,还是武科,一个要大肆操办,百姓同乐,一个要打擂台,都属于欢乐,所以也禁在内。


    那么问题来了,三年一科考,这次不举办,等于六年内没有人进朝,确实会出现人员紧张的情况。


    “吏部尚书以为呢?”古扉把这个难题抛给吏部尚书。


    “微臣觉得将科举推后三月,与国丧错开便是。”


    虽说国丧禁止欢乐三年,但是通常情况下以日代月,最多三个月罢了。


    真禁三年百姓会有怨言,他们也会不满,三个月是极限了。


    当然他们也没有特别不识趣,大的宴会禁止,请人过府一叙,或是科举这种情况还是可以争取的。


    他继续道,“凡高中状元者不得当街鸣笛放炮,一切从简。”


    古扉点头,“就依你。”


    吏部尚书跪了下来,“微臣替科考才子们谢过圣恩。”


    古扉挥挥手让他退下吧。


    有了他这个开门红,又谈了些其它的,有人建议春秋射猎也隔期举行,被严厉呵斥了。


    吏部尚书那个还情有可原,六年不科考不现实,春秋射猎无所谓,禁就禁吧。


    至于羽林军的事,古扉没提,时机还没到,差不多明后天就可以了。


    明生上了一回当,这几天跟余欢在一起,余欢的功夫他放心,不会有事的,再过几天收拾姓覃的。


    说起来他让明生给他抱的猫,不知道有着落了没有?


    *


    猫明生其实早就找好了,是他很久之前开始喂养的,就在青楼后头的馊水桶附近,安了家,一只大的带了三个小的,小的两三个月了,因着附近有吃的,母猫没赶它们走。


    它们唯一的竞争者是流浪狗,和其它野猫,每天都要打架,明生赶了好几次,护了好几次,一点用都没有,那只母猫身上始终经常带伤。


    他有想过要养,但是可怜的不仅这一只野猫,还有其它的,比它可怜的也有,他救不完的。


    就力所能及,分成十几个桶,干的和湿的,能吃的和不能吃的分开,争取让每一只流浪猫和狗都吃上食物。


    古扉一说要养猫,他登时想到这批流浪猫里头的小猫们。


    因着经常来看它们,很熟了,那只大母猫生的时候还把崽叼过来给他看。


    如果要出远门,也会熟门熟路去青楼找他,把崽托付给他,聪明的很。


    它的崽一只白的,两只花的,一只黑白,一只黄白,都很健康,他经常带,身上也干净,比较适合古扉。


    不过把这三只抱走了,其它不抱似乎对不起它们,就像抛弃了它们,有好东西没带它们一样。


    想了想,明生一手一个,怀里还踹了一个,让余欢也帮忙带俩,总共五只小奶猫,两窝里头的。


    带走的时候母猫只以为又是帮它带着而已,没有阻拦,懒洋洋窝在窝里又睡了过去。


    窝也是明生给它们搭的,好几十个,其实本来就几只,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多,形成了现在这种规模,一哄而上还有点吓人。


    大概是口口相传的吧,比如说一只猫觉得这里有人救济它们,然后通知其它猫,于是成了一个大团体。


    好在每天的剩菜剩饭够,不差吃喝,不够明生补上便是。


    知道口味不适合它们,倒桶里前会用干净的水过几遍,差不多了才给它们。


    这是他能尽的,最大的帮助了。


    那五只奶猫被他带去余欢的屋子里,冬末初春,屋里还很冷,几只猫崽子先是互相依偎在一起,防备的看着他们。


    主要是余欢,不常见他,不熟,只认识明生,不过待了一会儿,觉得余欢没有威胁力才慢悠悠跑了出来,围着床嗅,嗅着嗅着往上爬。


    这么点高度难不倒它,很快扒着床单大摇大摆踩在余欢身上,耸了耸鼻尖深嗅,觉得不是它喜欢的,又跑来明生这里,闻了一会儿,倚在他脑袋边躺下,没多久又一只上来,很快五只都与他们挤在一起。


    都说猫高冷,其实猫不高冷,很喜欢依偎着人,躺在人怀里取暖。


    余欢不习惯跟毛孩子睡,想弄去一边,明生没让他动,就这么抱着不好吗?多满足啊。


    余欢身子僵了僵,到底没说什么,忍着不适闭眼强行去睡。


    其实倒也不是讨厌,只是它们钻来钻去,怕压着它们。


    明生怎么会看不出来,也是小几年的老伙伴了,体贴的又塞了俩给他,让他早点适应,左手一只猫,右手又是一只,人生巅峰有没有?


    他自己抱着那只白的,最好看的,心满意足睡了过去。


    余欢身边的猫太多了,睡不着,时不时翻一个身,时不时又翻一个,只想把猫从他身上弄下去,又怕伤着猫,动作小心翼翼。


    几次之后有些忍无可忍,把明生喊了起来。


    “猫是不是饿了,老是嘬我胸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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