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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心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一只洁白


    “别跟这种人计较, 过刚易折, 这厮迟早会栽跟头。”壮些的道, “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如果皇上真的翻旧账,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人死鸟朝天呗。”年长的活的够本了,很是想的开。


    “我可不想死, 要死你们死。”个头小的还年轻, 忧心忡忡,“万一查到我长清宫, 那娘们肯定会如实禀报慎邢司, 哼, 她要是敢说, 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弄死她!”


    壮些的灌了一杯酒, “看咱们运气了, 如果再出现一个被抓走的, 就说明慎邢司还在查, 咱们就及时行乐, 该干嘛干嘛去。”


    他搓了搓手, “我上次路过长锦宫,偷眼瞧了瞧,我滴亲娘啊, 那娘们长得可真水灵。”


    花溪陡然抓紧了衣物。


    如果猜的不错, 他们口中的那娘们, 就是她。


    长锦宫目前为止只有她一个女孩子,上次古扉发现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在娘娘走了之后,所以肯定是她。


    花溪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因为原文的关系,她一直防着别人惦记古扉,没想到她也被惦记了。


    倒也能理解,古扉到底是男孩,有选择的情况下,一般变态还是更喜欢女孩子。


    “真的假的?”矮个的来了兴趣,“要真的跑不掉了,带我一个。”


    “要是什么绝世大美女,临死前享受一把倒也不虚此行了。”年长的夹了块肉,“到时候也通知上我。”


    “别这么悲观嘛,说不定事情有转机,比如说找个人保我们。”壮些的动了歪脑筋。


    “怎么说?”矮个的好奇问。


    “你们知道明生为什么这么拽吗?”


    “为什么?”


    “因为有后台啊。”壮些的自觉知道的比别人多,很是自豪,“你们以为流言都是瞎传的吗?无风不起浪,这厮跟大管事好着呢,不是亲戚就是做哪个的。”语气打趣。


    年长的到底多活了几十年,脑子很快转过来,“你是想让明生动用关系保我们?人家愿意吗?”


    “这可由不得他。”壮些的冷笑,“我就不信慎邢司的不问同党,如果明生不肯,咱们就连他一起举检了。”


    “这么狠?”矮个的笑了,“我喜欢。”


    花溪觉得他们想多了,因为他们根本活不到那时候,不,今晚就会死,现在,马上。


    她抬头瞧了瞧那边和这边的距离,不算远,但是两个屋子是不连在一起的,那边是单独的,廊下亦然,这边是后厨,中间是青砖。


    青砖有个毛病,铺的时候不会前脚对着后脚,全部都隔了一点点,就是这么一点点,阻碍了她的行动,不能直接把毒酒弄到他们酒壶里。


    现在过去是不行的,中间没有遮挡,肯定会被发现,人这么多,三个人,花溪也没有把握全部打死。


    正面上的话无需三个人,一个她可能都打不过,毕竟身体太弱太小,才十二岁,就算经常锻炼,体力也只能勉强和一个成年人对上。


    如果以极快的速度把另外两个人收进空间,然后只对付一个人行不行?或者三个人都送进空间,然后放到指定的地方,她从背后偷袭?


    花溪仔细思量一番,摇摇头。


    但凡中间出了一点差错,她可能会受伤,也有可能死。


    她死了,古扉肯定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被人欺负打骂然后成长为暴君。


    就算为了他,她也不能这么冒险。


    花溪又观察了一下四周,尤其是地上,想找出一排全部连在一起的青砖,很遗憾,并没有。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花溪闭上眼,耳边是三个人放肆的大笑,似乎很为自己的主意得意。


    她陡然睁开眼,瞳子里闪过一丝冷笑。


    放过他们?怎么可能。


    既然没有条件,那就创造一个。


    花溪手摁在墙上,心念一动,外墙处多了一根竖着倒在地上的草,很快又多了一根,和刚刚那根连在一起,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一路从后厨,延伸到那边廊下。


    廊下是木头做的,中间有一段石阶,接在一起,所以没问题,只要草抵在石头根便是,饭菜和酒杯也都放在木梯上,更方便她办事。


    现在还不行,时机没到,必须三个人同时喝酒才能动手,否则会出现死一个两个,另外一个自然晓得不对劲,一反抗,或是用了其它手段杀死他,慎邢司就会知道是别人动的手。


    只要是他杀,肯定会查案,一查案她绝对跑不掉,毕竟草不可能无缘无故没有。


    她垂下眼,压下心头万般想法,含着恨看向那几人。


    这时候动手对她实在不利,因为她和古扉把草全都拔了,如果拿走草,自然又是个令人怀疑的地方,不拿放在这里也不行,因为她们已经没有柴火了。


    真会给她出难题,这时候冒出来,还恰好让她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根本无法无视。


    所以杀还是不杀?


    花溪只犹豫了一下便决定杀,没有柴火怕什么?长储宫把二楼的门窗和家具全都拆了,她们也可以照做,但是这几个混蛋,绝对不能放过。


    只要做的完美一些,像前面几次一样便是。


    花溪一边等,一边想着如何处理后事,杀人不难,难的是如何让人不怀疑是自己杀的。


    她很快有了主意,深吸一口气,示意已经站累,想朝她撒娇的古扉稍安勿躁,倚在窗前又等了一会儿,他们还是没喝酒,话倒是没少说。


    无非是些怎么威胁明生,让明生妥协的法子。


    除了明生,还提到了另一个人,似乎是个管事,平时私底下跟他们多有来往,还曾经与他们一道做过什么,因着有一点小权利,所以被他们惦记上。


    想着多拉一个人下水,有把握一些,几人准备用同样的法子威胁那个管事,坏到了骨子里。


    喝酒喝酒,肯定是要碰杯的,否则没有意思,几人谈到兴头上,一拍木梯,决定撞一个。


    机会来了!


    花溪打起精神,目光炯炯盯着对面,心中起了想法,空间的毒酒已经送了出去,落在被三人搁在一边的壶里。


    只要能接到一起,任何地方她都可以把东西放出去。


    她自己试过,比如说被子,被褥,席子,三个部分,她可以收压在被子下的被褥,也可以放出来,当然必须三个部分紧紧挨在一起。


    和现在的情景有点像,草连着石头,石头连着木梯,木梯连着酒壶,所以叫她轻而易举成功。


    壶被人提起,三人还不知道,没有防备的各自倒了一杯,边笑边劝对方,“一滴都不能剩,剩酒的罚三杯。”


    对方笑称,“只有你会剩吧,快点的,吃完喝完还要干活呢。”


    自从出了三公主扶月的事之后,这边巡逻的越来越多,一会儿一趟,一会儿又一趟,偷懒没以前方便,也不能久待,被发现了吃不了兜着走。


    这次是幺子的事吓到了三个人,所以才打算聚一聚。


    “知道了。”


    矮个的举起杯子,其他人配合着。


    砰!


    小巧的瓷杯发出轻微的动静,三个人将酒送到嘴边,其中一个要喝的时候嘟囔了一声,“什么味啊?”


    花溪心脏陡然提了起来,如果他不喝,会眼睁睁看着其他人死,再傻也能猜到酒有问题。


    他会做什么反应?花溪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肯定会错过杀他的机会。


    还好,那人只是小小的疑惑了一下,便被其他已经喝过的催促,“别找借口了,快喝。”


    他一笑,仰头将酒喝了下去,初时还没感觉,没一会儿嗓子开始疼起来,火辣辣的。


    摸了摸喉咙,刚想问什么情况?


    脸上突然一湿,被什么东西喷的,太快了,他没瞧清,只觉得是红色的,鼻息下一股子铁锈味。


    眼被糊住了,擦了擦定眼一瞧,对面两个人一个朝前倒去,一个朝后。


    他吓了一跳,本能离远了些,想开口问怎么了?一张嘴,不受控制的喷出了大量的血。


    是黑色的,喉咙里更痒了,像是有什么爬虫蠕动似的,越来越多的血涌出。


    他接了一手,衣襟和腿上肚腹上全是,他很迷茫,盯着瞧了一会儿,头晕目眩,‘砰’的一声倒下。


    确定都死了,不会有什么装死的情况,花溪才带着古扉从藏身之地出来。


    古扉个矮,瞧不着窗户,所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他们谈论,说到长锦宫的时候很愤怒,挣扎着想出来,被花溪摁住了才老实下来。


    现在有机会了,第一时间张嘴想骂他们,他的骂最多也就是‘你们这群坏人’之类的话,一点威力都没有,因着出了意外,那句‘坏人’都没说出口,整个人愣在那里。


    “花溪,”他不解,“他们怎么都倒在地上了?”


    “喝多了。”花溪没管他们,只是把空间里刚收的草全都搁在地上。


    能查到来源的东西不能用,草少了,旁人自然会多疑,为什么草少了?谁拿走的?


    顺藤摸瓜,还是很容易猜到她的,只有她长锦宫把草都清干净了然后烧柴,后院那片空地就是证据。


    但是留在这里,假装是几个人发昏除的,至于为什么发昏除草,那就看慎邢司的人怎么理解了,反正是‘没人碰过草的’。


    给他们多少个心思,也猜不到会有人那般吃力不讨好,跑去别的宫除草就为了收柴。


    再者说,她如何接近那几个人?又如何下毒?毒是哪来的?什么仇什么怨要毒死几个人?闲着蛋疼为什么随身带着毒?


    全都是‘不可能的’,所以不会有人怀疑她。


    娘娘毕竟是皇上的女人,坟他们不敢挖,毒的来源已经堵死了。


    她怎么可能在三个人的眼皮子底下下毒,毕竟只是个弱女子,被发现还不打死,所以这条也堵死了。


    她与这三人无怨无仇,没有下手的动机。


    最后一个,只要不缺柴火,就没有跑去别宫除草搜集木柴的理由,只有缺才会去别宫找。


    回去后就把桌椅劈了,有柴火,再把古扉的教育做好,基本上就没事了。


    古扉不知道死了人,不会心生愧疚,就算慎邢司真的来问话,他也不会虚。


    花溪站在院子里,将她放的一排草收进空间,又到处搜了搜,清理自己来过的痕迹,比如说拔草时留下的脚印,或者倚在后厨时,墙上的痕迹。


    古扉一直跟着她,虽然对她来来回回,走来走去有些不理解,不过没有打扰。


    花溪先去了后厨,方才只是虚虚靠着,没怎么碰墙,因为刚从空间出来没多久,便听到了关于明生的坏话,当时她已经动了心思。


    身体本能离墙远了些,怕留下痕迹。


    墙没问题,那就只有脚印了,开始想着无所谓,没有收敛过。


    草全都拔完了,也就是说没有遮拦,叫她一眼望到头。


    草是从夹缝里长出来的,四周都是青砖,不会留下脚印,但是偶尔会掉些土,不小心踩上,自然不可避免留下些什么,还不少呢。


    花溪有些发愁,她最担心的就是这片草,可以伪装的自己没有来的理由,但是那三人也没有拔草的理由。


    拔草多累啊,他们是来享受的,还带了吃的喝的,怎么可能浪费大把的力气拔草?


    这个不好解释啊,就让它成为悬案吧。


    实在破不了的案子,最后都会成为悬案,不了了之。


    地上留下痕迹的土都被花溪收进了空间里,小心走在里头,确定没有了之后才退出那片地方。


    那三个人她没有碰,也不会碰,就让他们这么死吧。


    既然可以因为幺子的事聚在一起,讨论出事后最后乐一乐,那自然也可以因为很担心,相约自杀。


    毕竟落到慎邢司手里,可不是杀头那么简单,你认也好,剥皮抽筋,折腾你一番,你不认还是剥皮抽筋,让你死都不能好好死。


    他们都是有前科的人,怕很正常,最要紧的是,本就是辣鸡,花溪相信慎邢司不会怎么查。


    谁会为了几个偷溜去其它地方吃肉喝酒,不务正业的下等太监费神?


    慎邢司也很忙的,没那么多闲工夫。


    不过最近冷宫接连出事,难保慎邢司不往其它方面想。


    花溪紧了紧古扉的手,拉着他朝外走,回长锦宫,全程心不在焉。


    古扉感觉到了,回握住她,也不说话,等着她先说。


    花溪很快便笑了,担心又如何,该来的还是会来,不如轻轻松松,叫人探不出毛病。


    “古扉。”她已经缓过来了,在劈桌子,边劈边道,“那几个人死了。”


    古扉脸上没有意外,多少猜到了,因为花溪在院里逗留了一会儿,叫他有空看到那几人身上的血。


    “你什么都没看到,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一整天都在长锦宫玩,知道吗?”花溪已经劈了一捆了。


    在空间劈的,因为时间要对上,如果她的柴是在人死之后劈的,肯定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她的柴在之前劈的,才能符合‘有柴不需要外出另外弄’的定律。


    只有一点,肯定是今天劈的,很多,多到一天劈不完的柴,才能说明是昨天劈的,没有去别宫的动机。


    本来二楼的家具便被她收进了空间,为了防止意外,没想到用上了,倒是省了很多功夫,直接动手便是,又劈了一斧子,才听到古扉回答。


    “嗯。”表情很认真,“我记住了。”


    “不要紧张,不要害怕,有人问话也不要支支吾吾,一个回答不好,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花溪交代,“知道了吗?”


    古扉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那几个人是我杀的。”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古扉的面下手,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打击应该很大。


    亲近的人杀人了,说不定那天杀着杀着就杀到了自己头上。


    是人都会这么想,如果古扉也这么想,她能理解。


    很意外,古扉眼里没有害怕,也没有胆怯,“他们该死,他们想害明生哥哥,还想……还想……”


    说不下去了,“反正该死。”


    他虽然小,但是不笨,那几个人笑的那么恶心,说明生哥哥坏话,还提到了长锦宫,似乎想来长锦宫一样。


    那么猥琐的人,来能有好事吗?


    花溪挑挑眉,对他的回答很满意,“那就记住我说的话,一点都不能错知道吗?”


    “嗯。”


    很用力的点头,然后就一个人去了角落,在那念念有词,一个人嘀咕。


    花溪忙完手里的活,凑过去听了听,发现他是在练习有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


    比如说有没有出长锦宫,没有啊,一直在院里玩呢。


    花溪左右闲来无事,坐下来陪着他对,她的问题比古扉犀利,偶尔会问的古扉慌乱,但是想到严重性,又很快镇定下来。


    就这么对到古扉可以回答自如,演技也很自然,不会显得像刻意训练过的样子之后才作罢,没有急着出空间,反而在里头住了一晚上,缓一缓情绪。


    顺便又劈了一捆柴,尽了全力,两天一夜劈了两捆,从空间出来时,外头只过了一个多时辰,打死她,一个多时辰也劈不了这么多柴,所以肯定万无一失。


    花溪将劈好的两捆柴放到后厨,像往常一样烧柴做饭,今儿做的很简单,馒头,蒸的野菜和稀饭。


    边做边抬头看天,这个点,巡逻的侍卫该察觉人不见,去找了吧?


    搞不好已经发现尸体,在处理了。


    *


    明生闻到了熟悉的烟味和饭菜味,比平时晚了一点,他本来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比如去其它地方被巡逻当贼抓之类的,没事就好。


    花溪时常带古扉出去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古扉有说,他也能猜到,毕竟鱼和木耳不可能凭空冒出来。


    其实他很意外,没想到小姑娘胆子那么肥,敢在宫里乱跑,毕竟是被打入冷宫的人,被发现了不当贼抓,也会治她偷跑出冷宫的罪。


    皇上的圣旨不是下着玩玩的,君无戏言,被打入冷宫的人踏出冷宫就是罪。


    搞不好还会连累他,如果真的被抓的话,他监管不利,连罪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也无所谓吧,活着太累,也许死了会是一种解脱,不过他觉得自己死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花溪不会被抓的自信。


    明生撑着下巴,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听到身后院里有脚步声传来,大概是饭菜做好了?


    每天古扉都会给他送饭送菜,就像古扉不让他带东西,他依旧带一样,古扉也很固执,他说了自己只是尝一尝味道,不用再送了,古扉还是送。


    送多了,也习惯了,厚着脸皮蹭一蹭。


    咯吱一声,门被人打开一条细缝。


    明生回头看去,“今儿在忙什么?怎么这么晚……”


    突然愣着,端着盘子的不是熟悉的小肉爪,是一只洁白无瑕,秀气修长,如玉似的手。


    ☆、第42章 很有心了


    那手将馒头也放了上去, 然后是筷子, 动作慢条斯理,不急不缓,自带别样韵味。


    “怎么今天是你?”明生有些困惑。


    平时都是古扉, 小孩每次都冒冒失失, 人未到,声音先到,然后挤在门缝边, 把碗递过来的时候汤汁直往下流,不过最近似乎有所改善, 比以前稳了一点, 不会急吼吼的冲来冲去。


    为什么有这种变化?不用说也知道是花溪的功劳。


    他经常听到花溪教导古扉,‘慢一点,不要急,一次不行就两次, 耐心一点。’


    花溪给他的感觉是稳,非常稳, 从来没见过她慌过, 那是一种山雨欲来临危不乱的稳。


    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觉得花溪似乎经历过千锤百炼, 坎坷波折, 否则不可能成长成现在这副模样。


    可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能遇到多大的磨难呢?


    “想看看欺负古扉的人到底长什么样?”花溪打趣道。


    明生咳嗽一声, 有些尴尬。


    他确实曾经欺负过古扉, 冷宫太无聊了,给俩人都找找乐趣,所以逗他玩玩,没存坏心思,单纯给他上一课。


    毕竟他身处的位置与他们不一样,能看到很多黑暗的一面,可以说站在施暴者角度,知道不少他们不知道,又离他们很近的龌蹉事,想试试小孩儿的防备心如何。


    事实证明刚到冷宫,他们确实对看守没怎么防范,他一喊,轻而易举就引了过来。


    “为什么一直躲着我?”知道有隐情,比如青痕之类的,但是古扉提了不止一次,她已经晓得了,还送了药,他应该明白这是了解了的意思,为什么还是躲着她?


    难道还有隐情?


    明生摸了摸耳朵上十分明显的咬痕,一时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古扉看不出来,但是她一定知道这痕迹的意义。


    如果只是被打,他不会这样,但是……这里面还夹了别的。


    “这句话我就不问了。”花溪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他还是对她有隔阂,不愿意吐露心声。


    也许是很为难的事吧。


    既然不想说,她选择尊重他。


    “总之谢谢你愿意花时间陪着古扉。”带小孩有多麻烦且累,她是心领神会的,“古扉最近开朗了许多,笑容也多了。”


    撑起身子站起来,“希望你也一样,长得这般好看,笑起来肯定更好看吧。”


    虽说刻意躲着她,不过匆匆一暼还是能看到的,像她想的一样,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即便穿了一身暗色的太监服,也没为这张脸拖去后腿,还是那般明媚清隽,五官并未完全长开,带了一点点婴儿肥。


    该是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稚气未脱。


    明生抬手摸了摸脸,心中升起一股子奇异的感觉。


    其实他自己并未觉得自己长得多好看,但是总会被人夸,好样貌,讨喜的长相,还有宫女想与他对食,给他写过情书,做过点心。


    其中也不乏一些太监,一边说他长得娘气,欺负他,一边占他便宜,很是矛盾。


    真正让他觉得自己长得好看的,是他被拖进草丛里那天,那个人一边做着事,一边含恨看他。


    说如果不是他长得太好看,他不会把持不住。


    真搞笑,自己定力不足,还能怪别人?


    “该吃饭了,再不回去古扉该着急了。”花溪拍了拍方才半蹲在地上,衣摆粘的土,转身往回走,临走前还不忘道,“你也快点吃,饭菜别凉了。”


    “嗯。”明生轻轻回应着,身子放松,完全靠在门上,刚刚阖上的门登时开了一条细缝,叫他能从这边看到那边。


    花溪迈着稳健的脚步走在院里,衣摆被风吹动,微微晃动。


    一头黑发随意扎了个马尾,几缕掉落,轻飘飘垂了下来,在白的几乎有些晃眼的纤细脖颈上十分明显。


    长得太好看了。


    这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现在依旧。


    *


    花溪吃了饭,带着古扉一起去门前量身高,她的,和古扉的,每日一量。


    小屁孩才来冷宫半个月,但是他的身高变化不小,感觉每天都在长一样,半个月错了指甲盖那么大的高度。


    可能是运动的原因,加上最近每天很累,饭量自然而然增加,吃得多,长得便快。


    他自己的那套衣裳幸运的考虑到了长得快的原因,做的稍大,否则很快就不能穿了。


    在冷宫,花溪技术又不行,也没有钱,衣服小了会很令人苦恼。


    花溪站在门前,量了量自己的,她也在长,毕竟原主十二岁,也是长个子的主力年龄,变化没古扉那么大,但是确确实实长高了些。


    如此便好,否则就这样定型了,才一米六不到,委实拿不出手。


    其实还想量量体重,但是没有称,只能作罢。


    天太晚了,也做不得别的,花溪带着古扉回屋,难得有柴火,多烧了些热水,给俩人泡泡脚。


    用一个桶,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板凳上,花溪能挨着木桶,所以坐在床边,古扉不行,只能坐在板凳上。


    他有些不满,抬起小脚丫踩花溪的。


    没什么威力,花溪全当撒娇闹别扭,没怎么理。


    她在看明生的话本,古代实在无聊,没什么娱乐,这么点时间也做不得别的,索性入乡随俗,看一看古代的话本。


    开始会觉得俗套,看下去就好了,基本都是短篇,看完一个刚好泡完脚。


    因着热水不易的原因,特意泡到它凉的不能再凉为止,否则浪费了它的价值。


    上床时是花溪抱着古扉的,古扉穿着她的衣裳,大了许多,提着裤腿,愣神的功夫被她整个人弄到床上,擦了擦脚丫子让他去里头睡觉。


    古扉滚了一圈,愉快的踢着墙来回转动。


    花溪这边也擦好了,将洗脚盆往旁边一推,就这么上了床。


    示意古扉老实下来,吹了灯,安然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古扉已经不见了,今儿动静很小,没有吵醒她,所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也不晓得去了哪?干什么了?


    他最近总爱神秘失踪,花溪也没管,进空间转悠了一圈,把该干的活干完,再出来时,古扉还不见人影。


    心里惦记着昨儿那三个人的事,花溪没怎么留神他,又去找了活干,不干的话情绪平静不下来。


    这次和头两次不一样,并没有那么圆润的处理,所以担心不可避免。


    去倒了洗脚水,回来简单洗漱了一下,泡上衣裳,最后把饭做了,古扉还没回来。???


    今儿消失的时间是不是有点久?


    花溪擦了擦湿手,没有向往常一样,直接将人喊来,反而花了些时间到处找了找,前院和后院都去了,没找着,问了明生,明生说没瞧见。


    长锦宫就那么大点,能去哪?


    花溪每个房间挨个搜了搜,从一楼,一直搜到二楼。


    *


    古扉在二楼的阁楼上,阁楼是中空的,有一半盖了房子,一半只遮了屋檐,用来养花。


    他藏在窗户下,旁边又有花瓶堵着,不仔细看瞧不见他的身影,花溪一定找不着他。


    外面风很大,呼呼的刮来,安全是安全了,就是有些冻手,古扉哈了口气,等手缓过来,继续缝他的‘围巾’。


    花溪说这个叫围巾,他也没见过,更没有听说过,是花溪老家的一种东西,挺暖和的,也很实用。


    花溪给他缝了一条,过程他见过,很简单,就是一条平线,花溪缝的时候偶尔会因为办个事出去一趟。


    他闲着无聊拿起来缝了几针,花溪没看出来,所以他应该也是可以的。


    心里起了想法,登时开始实践,想给花溪也缝一条,因着没有把握,且想给花溪一个惊喜,所以没让花溪知道。


    万一没缝好,花溪会说他浪费,先告诉她会缝一条围巾,结果没做好,花溪也会失望。


    他自己经历过,知道那种感觉,很难受。


    以前母妃经常说带他去哪哪玩?也经常说给他买什么东西,亲手做梅花酥等等,结果都因为九弟弟和各种原因没有做成。


    他为什么讨厌九弟弟,就是因为这个,他太烦了,老是占用母妃的时间,阻碍母妃陪他。


    有自己的前车之鉴在,不想花溪也失落,于是偷偷的趁花溪不注意,剪下来一块布。


    线也是他偷偷的拿的,棉花更是了,每日凑一点,隔日再凑一点,终于叫他凑齐了材料,前两天开始动手,一得空便缝,三四天的时候缝了大半了,还差一个收尾。


    棉花他已经塞好了,收尾的时候他也特意盯着花溪看过,那天花溪还很奇怪,他平时对这个不感兴趣,为什么突然这么关注?


    他只说闲着无聊,花溪也没怀疑,叫他偷学了手艺。


    古扉把围巾围在自己脖间,试了试长度和舒适度,觉得不错之后很是得意。


    “花溪肯定想不到吧,我这么厉害,给她也缝了一条围巾。”


    “确实没想到。”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好听又熟悉。


    古扉抬头一瞧,花溪倚在窗前,视线落在围巾上,表情很意外。


    “没有很丑嘛。”


    ☆、第43章 是不是啊


    古扉连忙将围巾取下来, 藏在背后,不满质问, “你怎么偷看别人的**?”


    明明已经藏的很好了, 这个位置轻易不会被发现,结果还是被花溪找到了。


    花溪太聪明了, 瞒不住她。


    “嗯?”花溪有些吃惊,小屁孩还知道**, “关于我的就不叫**, 我有权知道。”


    古扉蹙眉, “不是这样的。”


    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他说不出来。


    “那是哪样的?”花溪就是欺负他小, 很多东西表达不出来。


    古扉跺跺脚,“这是我做的, 没送给你之前都是我的,跟你没关系。”


    花溪挑眉,“可是针和线都是我的。”


    古扉:“……”


    急的把自己的下唇都咬白了,“反正……反正……”


    他‘反正’了半天, 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一挺腰板,蛮横道,“我比你小, 你要让着我。”


    “嗯?”花溪表情有些微妙, “说不过我就开始装无赖了?”


    他现在还小, 还能欺负欺负, 以后长大了,登基成帝,怕是欺负不上了,所以做甚不趁他小多欺负欺负?


    “啊啊啊!”开始无理取闹,“花溪是坏花溪!”


    花溪耳朵都快听出茧来,小屁孩教养太好,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一句狠话,并没有威力,她都没当回事,揉了揉他的脑袋,催促道,“东西等会儿再缝,先下去吃饭。”


    说罢收了手,转身朝外走去。


    古扉万般情绪登时像被水浇了一把一样,彻彻底底熄灭。


    瘪瘪嘴拿了围巾和针线,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跟上前面的花溪,伸手拉住她的,“吵架归吵架,我小,你还是要照顾我的。”


    跟她‘讲理’,“上楼要扶着我,下楼也要牵着我,要不然你走的太快,我跟不上会摔倒的。”


    花溪失笑,紧了紧他的手,没反驳,只轻轻‘嗯’了一声。


    古扉得到回应,脚下都轻快许多,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下了楼,去后厨盛饭。


    今儿的饭菜一如既往很简单,不过多了三杯豆奶,和糖水红豆,为了节约柴火,都是蒸的。


    豆奶是花溪把豆子泡软后直接砸碎,又用粗布过了一遍,将渣渣滤掉,添了些水,就那么蒸熟。


    糖水红豆更简单,红豆洗干净,加点白糖,上锅一蒸便是,将糖水红豆混合豆奶,就是一杯低配版的奶茶。


    条件不允许,没那么奢侈,凑合凑合吧。


    花溪把其中一杯拿出来,“去给你明生哥哥送去。”


    古扉‘嗯’了一声去接,烫的哎呀哎呀直叫。


    他一边将袖子撸下来,隔着衣裳端,一边抱怨,“花溪,你是铁手吗?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烫?”


    怎么可能不烫,不过是耐力强而已,自己忍了下来,“我刚洗过手。”


    这也是一个原因。


    “哦。”古扉信以为真,没用心琢磨,拿着豆奶跑出了门,给明生送去。


    一趟是不够的,又跑了一趟,将馒头和菜也一一送到,喊了一声,门外没什么动静,明生好像还没来,不知道是今儿他们起来的太早,还是明生迟到了?


    *


    明生不是故意来晚的,是半路被人叫去问话,附近又有宫殿出了事。


    这次死了三个看守,死法很奇怪,中毒而死,三个人似乎都没有防备,表情吃惊,迷茫,还带有不甘心,死的很不安详。


    他杀是肯定的,但是谁有这个本事带毒进宫呢?


    有这个本事的人不会去毒几个小太监,直接喊一声,便能弄死他们,所以为什么多此一举毒杀呢?


    最古怪的是,凶手不知道为什么,把后院所有草都拔了,谁这么变态,杀完人还有闲工夫拔草?


    也有可能是之前拔的,但是拔草这个行为,委实叫人想不通,草能做什么?


    慎邢司本来没当回事,毕竟只是死了三个下等太监,不值一提,但是这手段以及拔草的举动,实在让人好奇,这要是破不了案,怕是几天几夜睡不好。


    听说连郎中都惊动了,来回跑了几趟。


    杂役处管事让他们尽量配合着,有什么回答什么便是,然后小心一点,尽量不要夜里出来,最近可能有点问题。


    不是第一起了,先是长锦宫老头出事,然后长储宫的看守太监,再然后这三个人。


    全都是看守,而且吧,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猥亵过被打入冷宫的人。


    他临走的时候听到那几位大人怀疑是报复,某个被猥亵过的冷宫女人的报复。


    至于为什么拔草?毒是哪来的?又是怎么下手的,抓到人自然而然便晓得了。


    后面还说了什么,但是他身份低微,不能久待,没听到。


    没怀疑到自己身上,自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有一丝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厉害?能连续杀掉那么多看守?


    ‘她’肯定有点本事,希望能跑掉吧。


    旁人不晓得,他知道,那几个人死有余辜。


    *


    花溪在缝刺绣,用古扉的帽子做实验,在一角画了个龙形,先走了轮廓,然后慢慢往中间缝。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干,一天过去,一个龙不像龙,马不像马的东西出来,丢给古扉的时候,古扉扒拉着看了许久。


    “花溪,好丑啊。”他难得正常了一回,其实是因为生花溪的气,花溪早上不经过他允许就偷看他缝围巾的事,所以报复花溪的。


    这个气几经波折,它还是在的,没找着机会发作而已,本来吃饭的时候想来一波的,花溪一直心不在焉,给他夹菜的时候差点塞进他鼻孔里。


    他张了嘴她也没看见,就那么硬往他脸上戳,他想出声,一看花溪面色比他还凝重,立马歇气,怂怂的端着碗,接了菜小心翼翼吃着。


    下午的时候给菜地浇水,花溪也出了很多错误,不是不小心踩中他种的菜苗,就是没留神把他撞倒了。


    他爬起来质问,花溪居然问他‘怎么了?’


    她都没有注意把他撞倒了,还反过来板下脸,怪他不小心,把衣裳摔脏了,洗衣裳多麻烦云云。


    古扉想反驳,但是他说话花溪好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干自己的活,于是这气不得已越积越多,一直压到晚上。


    胆子小,也是不敢发作的,当然啦,小小的损一损她还是可以的。


    花溪将帽子拿过来,往上面一折,重新丢给他,“这样就看不见了。”


    语气敷衍,“实在不行就戴在后面。”


    话说完又恢复成原来那副模样,拿了针线继续缝东西。


    这次准备缝发带,发带不够用了,古扉的那根洗了,她才意识到一根发带可能换不过来,买不着,索性自己做。


    发带很简单,一条直线而已,布花溪早就剪好,按部就班把口子缝上便是。


    偶尔缝累了,会站起来走走,或者在窗前伸个懒腰,朝外眺望一会儿。


    大晚上的,很黑,什么都瞧不见,四周也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奇怪了,为什么慎邢司的人没来问话?


    她自己知道那番处理一点都不圆满,和头两次不一样,头两次是她主动,有计划的,尽管第二次出了一点小意外,比如说扶月,但她多多少少预想过会不会碰到长储宫的人。


    这次是真的,完完全全就是个意外,如果知道会碰上那三个人,她不会拔草,不,或许直接不出长锦宫。


    那样也不行,你不去,敌人还能不来吗?


    那三个混蛋迟早会摸来长锦宫的,躲不掉的,所以花溪并不后悔杀了他们,她只恨自己没有考虑的全面再动手。


    其实还能做的更好。


    天晚了,花溪勾头了一天,肩膀,脖间,连带着整个腰都有点疼,她揉了揉,不缝了,带古扉睡觉,吹了蜡烛,没多久黑暗里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如果也能跟他一样,没有心思,倒头就睡该多好?


    花溪叹息一声,酝酿了许久才睡去。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没人来长锦宫,不知道是已经判定了集体自杀?还是那三个太监地位太低,没人乐意管,草草结案,总之最近都很平静,丢个石头进去溅不起水花的那种。


    按理来说她应该觉得轻松了才是,毕竟瞧着跟没事了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山雨欲来之势的不安感,太强烈了,强烈到她忽略不了的地步。


    也许应该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


    明生在往回赶,他每次都等长锦宫吹了灯才走,知道他们睡了,他也没有留的必要。


    今儿没有经过平时那条路,反而绕了一道,走发生命案的那边。


    说实话,慎邢司大张旗鼓的说要查案,结果一直没动静,他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想看看。


    还没到便感觉不对劲,太寂静了,寂静到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刻意放缓的脚步声都显得十分刺耳。


    有古怪。


    明生止了脚步,躲在角落,随便捡了块石头丟出去。


    啪!


    石头落在地上,滚了滚,撞到墙根,刚停下来的功夫,四面八方冒出几道黑影,个个手里拿着剑,无声无息朝声音所在地赶去。


    果然有古怪。


    明生藏的更深,脚下连连后腿,逃离了那个地方,摸了摸心脏,尚有些余悸。


    如果方才他还留在那里,被发现后,肯定会把他当成凶手。


    原来最近慎邢司不是没反应,而是在做网,打算让那个凶手以为结案了,安全了,或者疑惑为什么没动静,然后自己出来看看。


    一旦真的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上当?


    *


    花溪被叫住了,本来已经睡去的古扉边揉眼边喊道,“花溪,你是不是脖子疼啊?”


    有一点困,身子晃了晃,很快稳了下来继续问,“我看你最近老是揉脖子,肯定很难受吧?”


    他撸起袖子,“我帮你揉揉。”


    ☆、第44章 终于明白


    花溪摸了摸脖子, 她这几天几乎放下了所有活,只一个劲的缝东西,从发带,到亵衣亵裤, 再到鞋垫, 全都亲力亲为。


    每次都盘腿坐在床边,因为屋里灯光暗, 就那么一根蜡烛,桌子还矮, 为了看清, 不免低头再低头, 久了确实有点脖子疼。


    其实不仅是脖子,脊梁啊,腰的位置都有点疼,不过她现在无心做别的, 瞧了瞧外面的天色, 敷衍道,“不疼, 你睡吧, 我去上个茅房。”


    “骗人。”古扉本来还有一点睡意,被她拒绝了一下,登时彻底清醒, 瞪着眼睛道, “不疼你老是揉脖子揉腰做甚?”


    已经从被窝里爬出来, 套上了外衣,拍了拍床,面上染了丝喜悦,“快过来,我给你揉揉。”


    平时都是花溪给他做着做哪,他很少能帮上花溪,但是每次帮上,花溪都会夸他。


    前两天的围巾,花溪收到的时候摸了摸他的脑袋,带着笑意说,‘看不出来,还挺心灵手巧的。’


    ‘心灵手巧’这个词他是知道的,以前母妃身边有个丫鬟,会做簪子,而且她做的簪子很漂亮,给母妃做了几次,被母妃夸心灵手巧。


    被夸的感觉像飞了似的,神清气爽,浑身得劲,每天都想被夸,他最近勤快了许多。


    不用花溪吩咐,便把碗刷了,前院的草拔了,后院的水浇上。


    其实以前也干的,不过做的不好,洗碗会把碗打了,拔草摔一身泥,浇水不小心就会浇到自己身上,然后着凉。


    花溪还要守着他,照顾他,他一‘睡着’,她就唉声叹气,‘什么时候不添乱啊。’


    古扉表面不说,其实心里很受伤,不敢添乱,往后没再一个人偷偷的干,都等花溪发话。


    花溪说洗碗才会洗碗,花溪说摘菜再去摘,花溪不吩咐,他就不动。


    大概也因此,没被夸过,但是也没有被说添乱。


    花溪整天羡慕他一挨枕头就睡,其实不是每天都这样的,偶尔花溪缝东西,不理他,他就睡不着。


    靠在花溪背上,打扰花溪缝东西,把脚搭在花溪身上,情节轻的时候,花溪不鸟他,任他滚来滚去,她那边依旧淡定缝自己的。


    情节重的时候,会一边缝,一边空出一只手,虚虚的拧一拧他的耳朵。


    也不回头,根本找不着他的耳朵在哪,还是他凑过去,才拧成功的。


    他要是不凑过去,她的手在背后摸了几把,没摸着就作罢了,偶尔也会呼他两下屁股,不疼不痒的,他挨完继续闹。


    或许也知道他只是想被关注而已,有时候花溪也会放下东西,回头逗一逗他,类似于挠他痒痒,把他举高高之类的。


    其实他已经六岁快七岁了,不爱这套了,但是每次还是要配合着笑一笑,假装很开心一样。


    要不然花溪会疑惑,怎么不管用?


    然后下次就不陪他玩了,因为知道对他没用,虽然没用,但是占用花溪的时间他就很开心,无论她陪不陪自己玩。


    总之以前都是捣乱吸引她的注意力,自从给花溪缝了一条围巾,被花溪夸了之后,他就开始时不时主动帮花溪缝个什么。


    譬如花溪给他缝发带,他就给花溪缝,花溪给他缝帽子,他就给花溪缝,小两口每天晚上坐在床边,相互依着缝东西。


    他没有花溪耐力好,通常缝一会儿就靠着花溪睡着了,即便如此,脖子也有点酸麻,花溪比他时间还长。


    他偶尔醒来,还能看到花溪背对着他干活的身影。


    所以她肯定不舒服,但是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没告诉他,还企图掩盖。


    大人真是的,难受就说出来嘛,还要藏着掖着,就像那碗豆奶似的,明明很烫,还面不改色,假装不烫的样子。


    真是不诚实。


    花溪犹豫着,还是回了身。


    古扉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爱帮着她做各种活,以前他笨,加上没干过,做不来,只会添乱,干了一段时间,慢慢变好了。


    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十分熟练,放在篓子里的衣裳,刚脱下来,没来得及洗,隔天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好了。


    以前是全部放一起泡,深色和浅色混杂,染色染的惨不忍睹。


    教了几次之后会自己分辨了,刚开始分一个,抬头看看她,瞧她没反应,就知道没分错的意思,然后继续分,后来完全脱离她的监管,自己连什么衣裳该怎么洗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懂得举一反三,手上力气不够,就用脚洗,还知道泡过的衣裳好洗,每次都泡一泡。


    有一次下雨,衣裳没干,花溪边烧柴边烤他的小棉袄,被他瞧见了,灵机一动,自个儿烧柴的时候塞几个红薯到灶里。


    边烧饭边烤红薯,偶尔烤馒头,烤出来焦焦的,脆脆的,比蒸的好吃。


    小屁孩还是很聪明的,没有辱没男配的高智商。


    他还特别勤快,帮着干活就很开心,不让干他还闹别扭。


    一直把干活当成玩一样,心甘情愿,原来抱着重在参与的想法,让他跟着,现在已经是个好帮手了。


    喊一声他就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哪,然后去拿,平时想喝个水,但是不想下床,让他去,很乐意的跑来跑去,一点不嫌累。


    说要什么菜,把他自个儿放进空间,过几秒放出来,菜已经收好了,花溪使唤的不要太顺手。


    心里知道他要是没得逞,会一直闹,且她确实有点脖子疼,便索性坐在床边,勾了脑袋露出脖子让古扉帮着按。


    古扉每天跟着她跑步,锻炼身体外加干活,干完活花溪可以歇息了,他还要读书认字,比花溪还忙,但是他精力旺盛,只要睡好,又是活蹦乱跳的一天。


    以前没读懂他的使用说明,导致俩人相处不太和谐,读懂之后越用越得心应手了。


    反正白天不停的招呼他做着做哪便是,晚上不要吵,让他安安静静睡好,第二天又是个活力四射,用不完电的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因为干活干多了,手上有点劲,摁的恰到好处。


    花溪舒服的不想出去了,其实仔细想想,有漏洞又如何?只要这个漏洞‘跟她无关’,查不到她身上来,她着什么急?


    拔草‘与她无关’,因为她有柴火,毒‘与她无关’,因为这玩意儿普通人弄不来,先不说它的价值,可能贵的买不起,光是带进宫里就是不可能的事。


    也没有下手的机会,毕竟一个小女孩,跟那些人又不熟,更没有下手的动机,所以怕什么?


    花溪心中稳了稳,感觉到古扉手越来越轻,意识到他可能有点累了,于是示意他往里头站站,自己躺在床上,让他用脚踩。


    古扉试着站上来,因着身体不平的原因,歪七倒八很容易摔倒。


    花溪观察了一会儿,瞧见顶上的木杆子,手摁在床上,杆子上登时多了一条床单,床单很长,耷拉下来,古扉伸手就能够着。


    拉着床单再踩在花溪背上,就会顺很多。


    花溪躺好,感受到古扉的小肉脚在背上踩,因着还小,体重刚刚好,不轻不重,踩的很舒服。


    腰间的位置很疼,花溪让古扉多踩踩,古扉的脚心没有茧,是软的,踩在背上像被肉肉的东西压了一下一样,很是舒坦。


    花溪惬意的枕在手臂上,时不时指挥古扉往左一点,往右一点,古扉很听话,让往哪就往哪。


    毕竟是小孩子,不能持久,踩了一会儿花溪背上一重,回头瞧去,发现这厮趴在她背上睡着了。


    本来就有些困的人,意志不坚定,连半个小时都没熬到,不过被摁了半个小时,花溪已经很满足了,不能太为难小孩子。


    花溪小心的侧过身子,让他滚下来,抱去床里,盖上被子盯着瞧了一会儿,没有醒的意思自己才收拾收拾去睡。


    *


    五更天,守在长翠宫外的几个人顶不住,抖着手问身边的同僚,“你说咱们是不是查错了方向,这都三四天了,也没见那人来。”


    同僚穿的薄,比他还冷,哈了口热气满脑子疑惑,“没道理啊,那三人瞧着不像自杀,谁自杀还好心把院里的草拔了,而且他们没可能弄到毒.药。”


    谁都能弄到毒.药,这个宫还安全吗?


    “可他们确确实实是被毒死的,周围没有脚印,也没人来过的痕迹。”


    “这才奇怪呢,既然有土,踩上去,怎么可能不留脚印。”


    就是因为做的太完美了,有脚印的地方都被抹去,比如说拔草的时候,没有凶手的脚印,也没有那三个人的脚印,那么多土,他们检查的时候都不可避免踩上,拔草这么大范围,不可能不留脚印。


    所以怎么把脚印抹除的?他们十分好奇,整个慎邢司最近都在琢磨这事,办了那么多年案,只有这个一点头绪都没有。


    破不了案,怕是整个慎邢司都吃不下饭,抓心挠肝想知道凶手是谁?又是如何办到的?


    按理来说那些有脚印的土被清理了,肯定会想法子倒在哪,但是查了一圈也没有着落。


    那个毒更玄乎了,完全没有头绪,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因着时间久了,毒有些变质,症状也跟原来不太一样,所以拿去御医院,竟也探不出什么毒。


    如此一来更没有着落了。


    被欺凌过的冷宫女子也查过,不像有能力杀人的模样,如果有能力的话也不会被欺负了。


    目前冷宫的人很少,只有那么几个,不是死的死,就是小的小,自己尚且无法自保,如何下毒害人?


    说起来,倒是有个宫特殊,日日升起烟囱,过的很好的样子。


    不过他们查过,刚被打入冷宫,身上还有些钱财,倒也合理,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宫里死了两个大的,就剩下两个小的,定是将大的身上的财物撸了去,拿着换了东西,这才头月就这么奢侈,以后看他们怎么办。


    “算了,留下两个人,咱们回去吧。”抬头看了看天色,“瞧着一时不会儿不会有人来的样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辛苦,就为了查一个真相?


    慎邢司办案,头会让他们以凶手的身份思考,为什么要杀人?如何杀人?旁的倒也顺利,也就卡在了这么一个上面,任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草可以做什么?为什么要拔草?


    大概也因此,引起了整个慎邢司的注意,上上下下都期待着他们破案,好解了心中疑惑。


    如今看来不太顺利,三四天了,凶手一直没露过面。


    也许就没这个凶手,也有可能这个人太狡猾,知道他们的陷阱,没有跳进来。


    难办啊。


    *


    花溪一早醒来古扉已经醒了,自个儿在门外端了水盆洗漱,脸很臭的样子。


    她跟他说话也不理。


    不知道怎么了?


    经常忽略他,今儿也像往常似的,并没有当回事,摸了摸水,是热的,古扉起的早,先把饭热了。


    现在只要前一天晚上把要热的放进锅里,他自己起来后烧一烧就好。


    灶底下很多灰,每次都烧完再洗漱,赶紧些,真好可以用上热水。


    热水放在下面,今天没有烧稀饭,水是用来洗脸的。


    花溪拉下自己的帕子也搁在里头,泡软了给自己洗洗,发现古扉动作慢,重新过了一遍热水,一帕子糊在古扉脸上。


    让他结结实实感受了一把后妈的待遇,搓完整张脸都扭曲了,额头和脸颊是红的。


    花溪也不管,把帕子又清了两遍拧干挂在屋檐下,然后去后厨吃饭。


    饭菜是前一天她放的,自然知道是什么,白菜包子,和青菜包子。


    昨儿做的,包了好多,花溪捡出来两个放在空碗里递给古扉,“去给你明生哥哥送去。”


    古扉坐在原地没动。


    花溪板下脸,又道了一声,才不情不愿去了。


    花溪很疑惑,一大早的这是怎么了?


    她把包子全部捡到篮子里,水都舀出来,泡上红豆和绿豆。


    现在很会省事,每次都蒸绿豆和红豆,如此花溪吃花溪喜欢的,古扉吃古扉喜欢的。


    古扉喜欢糖水红豆,花溪喜欢味淡的绿豆,水烧好,冲进碗里,一碗绿豆汤和糖水红豆汤就各自好了,剩下的还能洗脸。


    已经这样几天了,得到双方的认可,既可以偷个懒,又各取所需,还省掉了柴火,一举三得。


    花溪将锅盖盖上,热水烧来不易,能温着就让它温着,方便下次喝。


    一碗汤也许不够,还想喝再冲一碗便是。


    花溪将饭菜端去廊下,俩人喜欢坐在廊下吃饭,还差了点什么,又去了趟后厨,往锅灶下扒拉,果然底下烤了几个红薯。


    花溪弄出来,边去捡边想起来。


    难怪古扉脸那么臭,原来是昨儿给她按摩,忘记夸他了。


    做了好事不夸他,后果很严重。


    ☆、第45章 带娃日常


    小屁孩其实拗的很,认了死理的东西, 很难给他掰正过来。


    比如说告诉他钱是大风刮来的, 他就一直这么以为。


    某天他做了好事, 花溪夸了他, 隔天又做, 花溪又夸了他,他便养成了习惯,以为做好事就会被夸夸, 要是哪天忘记了,那不得了,他能闹几天。


    而且每次都是毫无预兆的那种,平时都会被花溪呵斥,毕竟并不晓得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还以为是任性, 无理取闹,被他说了好几次说话不算话,言而无信等等,她才意识到, 哦, 可能错误在她。


    那错误都已经犯了, 也不好意思道歉, 于是为了补偿他, 会给他弄个绿豆糕, 或是带甜味的东西, 平时都亲手来, 这次又忘记夸他,还忘记给他做绿豆糕,糖水红豆还是他自己加的糖,自己蒸的饭。


    花溪自个儿都觉得自己太没有诚意了。


    她把几个烤的外焦里嫩的红薯用几根枯叶包住,提到门口廊下,发现古扉自己扒拉了一些饭菜,坐到角落里吃。


    花溪先没管,把一个红薯的皮剥了,露出里面金黄色带点红的薯肉,一股子香味登时飘去老远。


    古扉闻到了,除了红薯味,还有焦香味。


    很奇怪,他特别喜欢焦香味,本来按照花溪的意思,烤的差不多就行了,但是他每次都会多烤一段时间,微微焦黑为止。


    一次两次花溪没有注意,三次四次花溪就知道了,嗯,他喜欢吃这样的。


    花溪吃焦一点的也成,不焦的也成,也就随便他了。


    因着最近是红薯的成熟期,俩人一起去空间挖的,整整一个篮子,几乎天天烤着吃,吃多了,自然而然有些定力。


    明知道花溪用食物诱惑他,是服软的意思,依旧端坐在角落,不为所动。


    花溪咬了一口红薯,“哇,今天的红薯烤的真棒,红彤彤都流油了。”


    亡羊补牢,能补一点是一点。


    古扉耳朵动了动。


    他有个小技能,耳朵十分灵活,可以自个儿活动,就像他的手一样,小幅度控制不是问题。


    开始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发现花溪做不到之后那个得意啊,总觉得自己比花溪厉害。


    “哎呀,吃完了,只有两个了,一个给明生,另一个……”


    古扉耳朵竖起老高,人虽然还背对着花溪,不过身体诚实许多。


    “我自己吃掉吧。”故意逗他。


    古扉当即怒了,站起来,回身愤愤质问她,“那是我烤的,凭什么没有我的?”


    花溪一脸无辜,“你不是不吃吗?”


    “我吃!”他说着大步过来,一把抢过花溪手里的红薯。


    红薯刚烤好的,还很烫,手心被烫的发疼,但是逞强,没表现出来,抱着去了一边蹲着,趁着花溪看不见,连忙将红薯搁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想去捡,又被烫了一下,不死心,还想捡,指尖刚探出来,红薯已经被人先一步拿在手里。


    “我帮你剥吧。”边说边去扒红薯的皮。


    古扉很有骨气的扭过头,‘哼’了一声。


    “还生我气呢?”一屁股坐在古扉身边,把古扉挤在墙和她之间。


    空间小,古扉转身和活动都困难,更何况甩袖走人。


    “难道不知道昨天你也有错吗?”花溪试图讲道理。


    古扉陡然瞪大了眼,“我有什么错?”


    “你睡着了啊。”将起因推给他,“如果你不睡着,我就不会忘记夸你。”


    古扉眨眨眼,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理在,但是不想示弱,只心虚的望向别的地方,嘴硬道,“你可以叫醒我,或者早上补上。”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大晚上的,我怎么忍心呢。”


    话里话外透漏出心疼,古扉就吃这套,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是想着如果他忍下来不说,花溪可能会多‘表白’一下,于是默不作声,想听后续。


    “况且早上我想补的,但是刚起来,你便板着脸,让别人怎么补?”继续忽悠。


    其实根本没想起来,如果不是烧红薯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说不定现在还没意识到在闹什么别闹?


    古扉愣了一下,“这样吗?”


    成功被她说服,“那我以后不先板着脸了,我等你忘记的时候再板。”


    花溪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嗯呢。”


    心里想着这以后要是再忘,可怎么办?怕是没这么好忽悠。


    有点忧愁呀。


    古扉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接过她剥好的红薯,愉快的吃了起来,还均了一块给明生。


    花溪便也欣慰了些,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吧。


    吃完了饭,又是忙碌的一天,花溪加重了早上跑步的时间,以前一天十圈。


    长锦宫是个‘一’字形的院子,主屋在中间,两旁是空的,可以绕着跑来跑去。


    十圈已经跑的绰绰有余,所以现在加到十二圈,等适应了再往上加。


    光是跑步也不够,还必须练习他的灵活度,花溪从空间的篱笆墙上拆下来两个合适的木棍,给俩人一人一个,然后一个攻击,一个防守。


    花溪这边攻,古扉防,防不住会轻轻的挨上一下,否则没有动力练。


    为了不挨打必须挡下所有攻击,没毛病。


    刚开始练不太顺利,古扉嬉皮笑脸没当回事,结果挨了几下,花溪有一次没收住,把他打哭了。


    捂着手哭的可伤心了,一连说了好几个‘花溪是坏花溪’。


    因着翻来覆去就这样一句话,所以花溪判断他生气和伤心难过的程度是几个‘坏花溪’,如果是两个以下,代表很好哄,两个以上可以有点难度。


    超过五个的话,呵呵,你自己看着办吧,已经过了能不能哄好的阶段。


    好在这次还没严重到那种程度,就三个‘坏花溪’,花溪废了番功夫,搂着他坐在廊下,又是给他吹受伤的手手,又是连哄带骗的,告诉他不练功的严重性,会被人欺负,挨打,是挨别人的打,还是挨她的,让他自己掂量着。


    小屁孩头埋进她怀里,好半天才说,都不要挨打。


    都不要挨打那要练的多了去了。


    除了古扉练,过后花溪也练,怕自己再没轻没重打着古扉。


    想着不一定所有时间都有武器,除了练习剑法,杆子是代替剑来着,他们还赤手空拳打。


    开始也就是摔跤那么点小套路,因着贴身,花溪也刻意放轻手脚,古扉一直以为是玩,对这个环节很热衷。


    先享受着吧,以后再慢慢加重训练。


    总而言之想出色,必须文武双全,打好牢靠的基础,文方向花溪和明生替换着教,武方面花溪来。


    自己也没有基础,只有跑步锻炼的经验,除此之外全靠互相摸索,一个想办法摔倒他,一个想办法溜,或是反击,反击还处在不可能的阶段,现在顶多保全自己不被摔。


    除了这些,还教了他至关重要的东西。


    比如说正确向上的三观。


    时常会给他设置问题,像答卷一样。


    类似于一个人,他的孩子生病了,为了给自己的孩子看病,杀害别人的孩子,这样的情况下,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古扉已经有点明辨是非的能力,纠结许久说,坏人?


    面上带着疑惑,花溪问他为什么?


    他说为了自己的孩子伤害别人的孩子,那别人不也有爹娘吗?他的孩子只是生病就要杀别人的小孩给自己的小孩看病,那别人的爹娘失去孩子,岂不比他更可怜,更有做坏事的理由?


    人人都这样,那这个世界就乱了。


    花溪觉得他讲的不错,夸奖了他,小屁孩特别喜欢被人夸,一夸就贼来劲,还挺乐意答卷,不过接下来的卷子越来越难,涉及各种各样的情节,比如说一个人,和一群人,必须杀死一个人才能救一群人,他怎么选?


    古扉苦恼了许久也没有做出来,身为一个小朋友,花溪也不会特别为难他,偶尔会给他一点线索,或是在生活上变相的提醒他。


    日子就这么在教养孩子中度过,一晃三五天过去,慎邢司还是没什么动静。


    估摸着依旧在查毒的来源吧,那毒怎么来的,花溪都不知道,更何况他们。


    所以几乎只是稍稍惦记了几下,便气沉丹田,将那事搁在一边,全心全意,越来越稳的带娃。


    日日领着古扉锻炼身体,练武,种田,干各种活,空间外空间内忙来忙去,一天比一天充实。


    几乎从早上开始,除了中午短暂的午睡,一整天都在忙,晚上才能歇息。


    因着古扉的原因,花溪也必须作息规律,古扉跟着她,现在也格外规律。


    因为晚上根本折腾不动,白天太累了,本来就睡的很沉的人,现在睡眠越发的好,整晚不带动的。


    带娃真的很累,花溪偶尔也会经不住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累?就为了还一袋子豆子恩?


    可去他妹的。


    早该还清了。


    发泄一通之后又会缓过来,古扉也很敏感,一旦发现不对劲,便钻进她怀里,小心翼翼问,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然后接连保证,以后会聪明一点,做的更好。


    那股子气登时上不去,逐渐消散,慢慢开始想一些美好的。


    其实带娃也有很多快乐的,比如说有天早上花溪因为吃了油腻的,喉咙里有痰,咳嗽了几声,这厮自个儿跑去找明生,要了颗梨和冰糖,摸索着熬了冰糖雪梨给她喝。


    花溪癸水来的时候,没有条件,软布也舍不得垫,弄的裤子上全是,加上痛经厉害,情绪几乎有些崩溃。


    人真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享受过现代方便的生活,便受不了古代的落后。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没有出去,门锁着,告诉古扉想一个人静静,古扉开始没打扰,后来或许是太担心了,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抱着她问怎么了?


    很怕她和母妃一样,想不开去了,接下来都缠着她,直到确定她没事。


    因着痛经严重,不能碰凉水,弄脏的衣物都是古扉洗的。


    如果她一个人的话,就要自己撑着虚弱的身体洗衣裳,干活,做饭烧锅,没有古扉,她连吃饭都是问题。


    所以说上天是公平的,烦恼和快乐成正比,有多烦恼,就有多快乐,有多快乐,也有多烦恼。


    花溪现在已经不会再产生为什么会养娃的心思?最多抱怨一下古扉调皮,教娃有点累之类的。


    古扉也很少惹她生气了,越来越懂事,在生活上,各种活计上,也都是个小主力。


    比方说刺绣吧,无意间听明生说,绣帕子可以赚钱,很认真的在钻研,明生也很认真的教,俩人不知怎么地都有刺绣的天赋,绣好了找人带出宫,可以赚钱的。


    花溪这个最应该有天赋的人始终不开窍,古扉已经可以简单绣一些花啊,鸟啊之类的东西。


    他有画画基础,以前在长明宫学的,贵妃娘娘虽然偏爱九皇子,但也没亏待过他,各种师傅找了一茬又一茬,全方面发展。


    花溪试过,他小小年纪会吹箫,会弹琴,琴是没条件的,毕竟这玩意儿贵,她也没基础,教不来。


    萧还是可以的,以前小时候也会自个儿琢磨着做,用干竹,恰好空间围篱笆的杆子就是干竹,条件都有,花溪便开始忍着疼,躺在床上给他做萧。


    很久远的记忆,忘掉了大半,只记得挖孔的时候,干竹上有一层膜,很重要,能不能吹响全靠它,千万别弄破便是。


    实验了几次才叫她成功,给古扉当成小玩意儿,偶尔闲着没事十分接地气的坐在门槛上,乐滋滋吹着。


    当然啦,他天赋最高的还是画画,花溪觉得是个可以培养的兴趣,画好了能拿出宫卖钱,便时时浪费几张纸让他练手。


    在冷宫很难弄到纸张,古扉十分珍惜,每次下笔都快狠准,把一张纸全部画完,前前后后都不放过才扔去后厨,当烧火的柴。


    画画和刺绣有同源之处,相当于一个画在纸上,一个绣在布上,因着画的不错,所以古扉在刺绣方面也很容易上手,盯着瞧了几次便能自个儿走线,开始有些歪,像趴在布上的小蝌蚪,后来越来越稳。


    总之——比花溪绣的好。


    这是个令人难过的事实。


    ☆、第46章 真的好亏


    大概是刺绣和画画一样, 层次感很重要, 中间要不断换线, 换笔, 再把它们衔接在一起, 花溪没有基础,经常会用错线, 绣出来的效果不好。


    古扉不会,哪部分该用什么线,他清清楚楚, 出来的成品就像画一样, 又比画颜色鲜艳漂亮。


    到底年纪还小,绣的不快, 一天顶多绣一个帕子而已, 一条帕子十个铜板的样子, 手工活,很累的。


    花溪让他不要绣了,他不听, 说是赚钱有用。


    兴许想买点小零食之类的, 花溪也没管, 只让他注意用眼, 熬成近视眼,可没有眼镜可以配。


    不过花溪琢磨着应该不会, 因为有井水帮衬着, 她日日就着昏黄的灯做着做哪都没近视, 古扉从小饮用井水,会近视的可能性更低。


    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沉默,老爱在她旁边,几乎一整天缠着她,哪都没去。


    平时都会找明生,或是干脆读话本,练字,练武,现在就老老实实坐在床边刺绣。


    以前是花溪坐在床边,他在床里滚来滚去,时不时做些什么举动,比如突然砸下来,压的花溪身子一弯。


    或者趴在她背上,空出两只手架在她肩膀上,来回晃动着玩,干扰她缝东西。


    现在情况换了,变成他盘腿坐在床边,就着昏暗的灯光刺绣。


    花溪躺在床里,她最近癸水,痛经痛的很厉害,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她经常喝井水,井水会排一些污垢,但是喝的不够,都堆积在肚腹或者子宫附近。


    当然也有可能是原主身子骨太弱,短期井水改变不大,毕竟穿来总共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原主积累了十几年的杂质,不可能那么快一口气清除,要慢慢来。


    这也是原主的第一次癸水,她以前没来过,花溪前世也不会痛经,所以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么痛苦,要死要活,整个人倒在床上,哪都去不了。


    实在太疼了,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睡觉,缓解疼痛,小部分睡不着,只能躺在床里,找些转移注意力的事做,比如缝垫的东西。


    她其实以前找管仓库的买过月事带,但是那王八蛋给她忘了,所有东西团成一团,她也没一一点数,当着别人的面点数有些不尊重别人,显得不信任人家一样。


    毕竟是管事,该有的排面还是要给人家的,否则人家面子上过不去,且那时候她还要买其它东西,这时候就这样,接下来管事可以会为难她,所以花溪只粗略看了一眼就去买其它东西了。


    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根本没来得及清点就到了冷宫,冷宫也没消停过,加上没来过葵水,一时半会忘记了,来了才想起来,所有都翻过,没找着。


    本就是忍着痛经,知道没有东西垫,在冷宫又什么都要省吃俭用,细布舍不得,粗布也没有,加上一片狼藉,所以才会整个人承受不住。


    或许还有长翠宫那三个人的事,就算拼命的安慰自己,她也知道肯定会出事。


    成年人的崩溃不是一时的,是一件一件事积累的,来癸水和痛经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而已。


    花溪缝累了,停下手里的活,打量坐在床边的古扉。


    他可能不知道她平时坐在那,有守护他的意思。


    床是拔步床,圆框,两边被拦住,中间没有,她就正好坐在当头,可以阻止他玩耍的时候滚下去,或是不小心扑空摔倒。


    中间的位置等于离两边都很近,左边可以赶得上去救,右边也行。


    古扉其实有点缺乏安全感,她坐着那么明显的地方,古扉能时刻看到她,所以每天睡的都很香。


    总之她是刻意坐在那里的,古扉绝对没有她这么多心思,并不懂得其中的弯弯道道,单纯是模仿她吧?


    话虽如此,花溪还是觉得感动,他还小,能做到这样已经很棒棒了,多少孩子根本不懂家长的苦,你说你肚子疼,他可能还想让你给他做饭烧锅伺候他。


    花溪歇息够了,正打算拿线继续缝,突然愣了一下,她这个角度看东西还算全面,不小心被她暼到,古扉似乎哭了,眼泪掉了下来。


    因着灯光的原因,在她看来仿佛有什么黑色颗粒一闪而过似的,转瞬即逝,让人以为是错觉。


    花溪知道不是错觉,撑起身子坐起来,问:“怎么了?”


    古扉连忙擦了擦眼泪,强装镇定,“没事,就是想母妃了。”


    每次这么说的时候,花溪都会愣很久,然后拍拍他的背,无声安抚他,这次也不例外,不过因着身子原因,没两下又躺了回去。


    痛经痛到脸色惨白,加上失血过多,有些虚弱,不好做些大动作。


    “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花溪一边歪头看他,一边压着被子,让肚子上的热水囊贴的更紧。


    她现在离不开这玩意儿。


    是古扉找明生弄的,看她一直搓肚子,问她做什么,她说揉揉肚子是暖的,就没那么疼了。


    ‘暖’这个字让古扉想起什么,然后便跑了出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热水囊,塞进被子里给她暖着。


    说是以前肚子疼,母妃就是这样做的,还要多喝热水,趁着做饭的时候烧的,催促着她喝了好几杯。


    并不单单纯纯是热水,里头还熬了什么,带着一点红,她看着不对问是什么,古扉支支吾吾说对身体很好,明生给的,花溪也没多想,喝多了,跑了好几趟茅房。


    不能一次一换垫的东西,花溪很难受,但是没条件这么奢侈,只能忍着。


    她这两天在加紧赶制,里头用了棉花,一片一片的,因着痛经,所以整日躺在床上,不活动,倒也无所谓。


    古扉‘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比原来沉默多了,情绪也很低落,是那种看的出来的。


    到底还小,不会掩藏。


    花溪张张嘴,正待说什么,古扉突然站起来,“时间到了,该去做晚饭了。”


    他边收拾针线边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做给你。”


    脸始终没有对着花溪,借着收拾东西掩盖什么一样。


    花溪心里明镜似的,但是不好拆穿他,只道,“随便做点吧,清淡点最好。”


    古扉轻轻答应一声跑开了,还带着他的针线活一起,怕他走后花溪接过他的活继续缝。


    花溪很难受,他知道,所以禁止花溪做任何事,本来想连带着将她手里的活也一起干了,但是花溪如何都不肯,说是这个必须亲力亲为,可以转移注意力,他也就没阻止。


    很多自己还是拿不定注意,会找明生商量,他出来也不是为了做饭,是去找明生。


    离得远,觉得花溪看不到,也听不到,便放开了声音哭,边哭边走到门前问明生,“怎么办?花溪还在流血,好多啊!”


    去上茅房,用过的纸都是红的,很骇人。


    哭的越发伤心了,“她会不会死啊?”


    花溪不知道怎么了,从两天前开始流血,受了很重的伤一样,明明那天上午还是好好的,带着他练武,下午就开始蔫了,锁在房间里不出来,衣裳脱下来,全都是血,他吓到了。


    起初以为只是小伤口,结果接下来两天一直都有,今天最多,纸都被她用完了。


    流这么多血,会死人的。


    明生一早守在门外,表情很凝重,“那个止血的茶你给她喝了没有?”


    “喝了,没有用。”古扉更伤心了,“我不要花溪死!花溪要好好的!”


    明生沉默了。


    那茶是他老家祖传的法子,用一种野草泡的,可以止血,很管用的,他找了很久才在荒废的院子里找到,连忙带回来叮嘱古扉煮开给花溪喝,没成想居然不起效果。


    什么伤严重到这种程度?


    说来也怪,她一直待在长锦宫,听古扉的意思,跟他在一起,没离开过,上午还好端端的,下午就开始流血,中了毒似的,止都止不住,面色惨白,宛如油尽灯枯的人。


    因着不方便进去,花溪又受了伤,出不来,所以他没见过,只晓得她现在情况很危机,也许一个搞不好,会死。


    “别着急。”他咬牙,“实在不行我去太医院一趟。”


    御医是请不来的,冷宫对于那些人来讲是污秽之地,会带来不好的厄运,再加上这里不属于他们医治的范围,他们绝对不会浪费时间过来。


    给钱不知道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话就把她的症状告诉御医,让御医抓些药也好,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去吧。


    如果她真的死了,古扉怎么办?


    他还不知道能当差多久,在宫里做事,就要做好随时嗝屁的准备,所以不敢保证能照顾古扉。


    古扉边点头边想起什么,取下脖间的玉佩道,“这是母妃给我的,你拿去试试看,能不能当成银子请御医过来一趟。”


    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晶莹透亮,背后还刻了个‘扉’字。


    他的母妃死了,这块玉佩对他来说很重要。


    但是比起玉,花溪更重要。


    明生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拿在手里。


    玉佩是贴身的东西,还带着主人的体温,烫了他一下。


    明生抿着唇,深吸一口气,带着玉去了,古扉在门口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瞧不见了才回来,擦了擦眼泪去后厨做饭。


    到点了,花溪肯定饿了,饭还是要做的。


    因着个头矮,碰不着案板,他都是踩在凳子上做饭的,花溪不让他拿刀,怕他切着自己的手。


    他很听话,没有拿刀,只学着花溪的样子,打了两个蛋,准备给花溪补补身子。


    花溪流了好多血,必须吃些大补的东西,明生送来的。


    事发的突然,第一天晚上他才知道花溪流血的事,当时明生已经回去了,想拜托他做些什么都做不了,第二天明生花了一天的时间找止血草,晚上给他,他立马就煮上了。


    就算是止血草也是有时效的,明生让他观察一天试试看,结果喝完非但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花溪那么瘦,哪有那么多血流啊。


    嘤嘤嘤,肯定很疼。


    古扉想着想着眼泪不受控制又流了下来,心里琢磨着如果他能替花溪流血,替花溪疼该多好啊。


    他宁愿自己死,也不要花溪死。


    花溪不能死。


    “哇!”


    悲上心头,他实在憋不住了,眼泪鼻涕一起涌出来,抽泣声太大,花溪在房间里都听到了动静,撑着身子起来,扶着墙一路摸到后厨。


    “怎么又哭了?”加上方才那一下,哭了两次。


    老早就觉得他最近不对劲,少了许多活泼,多了些乖巧,太懂事了,有点不像他。


    平时多少会闹一闹的,这两天突然不闹了,什么活都抢着做。


    反常即为妖,肯定有古怪。


    不会是瞒着她,做了什么吧?


    古扉不想再做戏了,明生告诉他,花溪藏着掖着,是不想让他知道,怕他担心,他最好表现的不晓得一样。


    但是已经被撞见两次了,加上实在难受,放下碗和筷子,委屈的走到花溪身边,一头扎进花溪怀里。


    “花溪,”紧紧抱着她的腰,“你不要死。”???


    花溪怔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死?”


    古扉抽着气,语气断断续续,“你流了……好多……好多血……”


    来癸水流血不是正常吗?


    她正要说话,突然意识到她知道古扉不一定也知道,毕竟男女有别,又小,不会有人专门告诉他这个,所以在他的认知里,觉得她流了那么多血就是要死了?


    *


    明生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子红糖,表情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操蛋的心情?


    他火燎火燎赶去太医院,拉着一个太医就跑,是故意的,准备先把人弄到地方,人都到了,再塞些好处,太医也许会动容。


    因着刻意没提哪个宫,一去就喊要死人了,宫里死人可是很严重的,那太医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也摸不着状态,慌乱提着药箱跟了上去,为了节约时间,路上问了他一些病人的症状。


    他如实告诉太医,本来还好好的,也没有受伤,磕着碰着都没有,就是突然病倒了,肚腹绞痛难忍,手脚冰凉,还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好几天没止住,用了止血草也没用,有可能是中毒。


    太医停下脚步,问他是不是女子?满十二没有?他刚回答完就被狠狠骂了一顿,狗血淋头,发泄好了才告诉他原因。


    所以说他自小被卖去皇宫,身边接触的人都是太监,宫女也不会告诉他这么**的事,他怎么可能知道?


    这顿骂挨的好亏啊。


    ☆、第47章 好生为难


    花溪大概花了小半天的功夫, 从为什么女孩子会来癸水, 一直讲到身体结构, 才终于说服古扉。


    小屁孩有时候特别固执,他认为流太多血会死人, 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想法,无论花溪说什么, 他也不信。


    一直以为她骗他,不想让他担心云云。


    有点像前世她学驾照的时候,一个摸过车的,考了好几次也没考过,相反,那种没摸过的,很容易就过。


    惯性思维,倒也能理解,需要打破他以往的认知, 用事实告诉他。


    花溪已经是第三天了,估摸着再有一两天就停,到时候还好好的,他就会从心底接受,现在感觉还是有点不服。


    来癸水很难受,花溪讲完又回去躺着了,因着屋里安静, 叫她听到了外头古扉和明生的谈话。


    俩个人不知道为什么, 又哭又笑的, 还提到了‘玉佩’等等。


    离的还是有些远,听不清楚。


    花溪不舒服,将热水囊摆正,放在肚腹上,也没认真纠结俩人谈的是什么,直接睡了过去。


    古扉做饭很墨迹的,最少大半个时辰,再冷十几分钟,足够她睡个回笼觉。


    *


    古扉还在门前与明生说话,从花溪嘴里说出来他不信,但是明生也这么说,他才放心,喜极而泣,又哭了。


    明生哄了一会儿,把玉佩给他,让他赶紧回去做饭,花溪该饿了。


    他这才想起来,还有活没干呢,擦了擦眼泪,朝明生鞠了一躬。


    花溪突然出事,他很担心,六神无主,都是明生给他拿主意,告诉他该做什么?还冒着被罚的风险擅自离岗,去找止血草。


    从清晨找到晚上,回来的时候十分狼狈,身上还有泥,定是天黑瞧不清路,摔着了。


    这恩他记着呢,花溪说过,要知恩图报。


    明生伸出手,隔着门摸了摸他的脑袋,“也没帮上忙,用不着这样。”


    古扉摇头,“帮了很大的忙呢。”


    鸡蛋和热水囊,止血草都是他给的,他还教他刺绣。


    说是等他彻底掌握了,过几天教他缝衣裳,再学会就教他怎么种菜,怎么辩识野草和草药。


    超级超级厉害!


    明生不敢居功,“说的好像我没蹭你们饭一样。”


    讲道理,“我们是互相的,你来我往,所以别在这样了知道吗?”


    皇子的鞠躬,他受不起,怕是会折寿。


    古扉张张嘴,想说什么?明生打断他,“花溪早就饿了,你还磨磨蹭蹭,她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


    他说话时有一丝鼻音,清脆又带着淡淡的沙哑,很是好听。


    “快去做饭吧。”


    古扉成功被他转移话题,眨眨眼,‘嗯’了一声轻快的小跑回去。


    他拉着门呢,手一松,明生被门夹了一下,门很厚重,疼的呲牙咧嘴。


    将手臂从门缝里救出来,揉了揉上头的红印,自个儿都笑了。


    “权当涨个见识吧。”


    至少原来他绝对想不到,女孩子居然这么惨,每个月都要流血。


    明生撩了把衣摆,正待坐下,余光突然瞥见放在角落里的油纸包。


    是他花了些银子买来的,据说喝了对女子很好,里头还掺和了老姜,可以快速回血,御寒保暖。


    那个太医心肠不错,他暴露了也没说他什么,大概是骂他骂的太凶,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特意给他包的,用的材料好,价格还比别处便宜。


    油纸包不大,巴掌点儿,粗绳绕了几圈捆着,一根修长的指头伸出,勾起一边,纸包失去平衡,整个晃了晃。


    东西是好东西,但是忘记给花溪了。


    *


    古扉已经做好了饭,乐滋滋去叫花溪吃来着,进门一看,花溪睡着了。


    她醒着会疼会难受,古扉知道,睡着对她来说更好。


    古扉没喊她,只趁着时间还早,将锅底下的热水盛上来一碗,打湿了给自己擦身子。


    不想让花溪看见,藏在屏风后,房里有一个,花溪说不放的话墙光秃秃的,不好看。


    放了怕有人藏在那里,于是搁在最角落,贴着墙根放,古扉稍微拉拉就能用了。


    屏风花溪只擦了一面,说是另一面反正也不用,无所谓了,于是这面积了灰,完全不透,从花溪那边看不到他这边。


    古扉放心的脱了衣裳,屋里有些冷,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怕冻出好歹,花溪那边还没好呢,他再病了谁照顾花溪?


    反正也不可能一口气全擦完,古扉耍了个小心机,暂时只脱上半身,等擦完了再脱下面的。


    尽管这样还是被寒风不太友好的冻了一下,古扉尽量速战速决,很快擦了前面的,刚要脱袄裤,外头有声音传来。


    “背后也要擦。”


    古扉吓了一跳,本能用手里的方巾捂住胸前,意识到花溪看不到才放下,“你醒了?”


    语气并没有多少惊喜,毕竟他本来以为花溪最少应该等他洗完了再醒,结果他才擦了一个胸前花溪就醒了。


    这导致他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继续?


    “嗯。”古扉那个小笨蛋,自以为自己躲的很好,其实吧,他拿着蜡烛,放在自己身前,火光把他的小身板完完全全照在屏风上。


    因着动来动去,屋里忽明忽暗,花溪受了影响才醒的,扭头就瞧见了偷偷擦身子的古扉。


    这厮很爱干净的,每天都会躲起来自个儿擦一擦,以前可能没有这个意识,知道了之后天天抢着烧锅,烧好了也不告诉她,先给自己擦一把,擦完了才喊她出来吃饭。


    跟原文里一模一样,原文里他也是这么干的。


    看来就算她改变了大部分剧情,甚至是古扉的性子,古扉的一些习惯还是会存在。


    这很好,代表着他还有原文里那个暴君的几分影子,那个暴君才更适合这个时代的生存环境,可惜它需要一个脱变的过程,这个过程太残酷,花溪不忍心让他经历。


    “可以吃饭了。”古扉没动摇多久便拿起热毛巾继续擦,毕竟花溪看不到,他怕什么,“花溪去吃饭吧。”


    希望花溪把注意力放在吃饭上,而不是他身上。


    花溪没动,她想看看古扉都是怎么擦的。


    只擦胸前怎么行?跟做表面功夫差不多。


    原主就是做表面功夫,导致脸正中和刘海下颜色不一样,她知道,自然不可能让古扉走她的后路。


    又瞧了一会儿吧,发现古扉不是不想擦后面,是摸不着,胳膊太短了,他已经很努力了,反折了手靠着墙,想用墙的阻力帮着自己擦后面,奈何手臂上有肉,实在折不到那个程度,最多擦擦后背边缘而已。


    “手握着毛巾两边,脑袋穿过毛巾下,左手从上拉着毛巾,右手反折从下,来回拉着擦。”???


    古扉按照花溪说的做,很快意识到花溪这是在教他擦背后?


    刚刚他忘记擦背后,花溪提醒他要擦,现在擦不着,她教他方法?


    怎么回事?


    她不是看不见吗?为什么他在屏风后干什么她都知道?


    古扉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再不快点水要凉了。”


    古扉咬咬牙,加快了速度,边擦边想,反正都是花溪的小媳妇了,被她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用点力。”


    古扉加重了手劲,在里头卖力的擦,花溪在外头瞎鸡儿指挥。


    还有闲工夫给自己倒杯茶,茶是古扉刚换的,还热乎着,里头泡了茶叶。


    毕竟水不是特意烧的,是做饭的时候底下的,上面蒸鸡蛋和饭菜,多多少少有些油,虽然舀了出来,但还是沾点味,泡上茶叶闻不出来。


    花溪一杯喝完,古扉那边也擦完了,用干毛巾抹干水,穿了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


    小脸上还带着湿气,“花溪是大懒虫,该起床吃饭了。”


    花溪放下空杯子,掀开被子下床,穿了鞋跟在古扉后面去后厨。


    古扉先把擦身子的水倒了,然后用凉水洗手,确定很冰后赤手去端锅里的鸡蛋羹。


    他特意炖的,还是很烫,第一次没拿成功,古扉冰了冰手,跟自己怄气一样,又拿了一次。


    毕竟他是眼睁睁看着花溪每天拿来拿去的,并不想比花溪差太多,花溪能做的,他也能做。


    抱着这样的想法,咬牙一口气将鸡蛋羹端了出来。


    花溪没阻止,有些东西,你明里暗里教育没用,必须让他亲自经历,他才能更深刻的认识到。


    古扉把鸡蛋羹放在桌子上,手拿开,十根指头有大半都是红的,因着人小,碗大,他必须全部捧着碗才不会掉。


    这也等于受挫的面积比花溪大,疼的小脸皱在一起,连连甩手,脚下跳了好几下。


    花溪淡淡暼了一眼,“捏着耳朵就不疼了。”


    古扉像抓住救命草一样,尝试了一下,耳朵是冰冰凉凉的,还真的没那么疼了。


    当然啦,没坚持多久,一下就被指头暖成温温的,又开始疼了,花溪让他把手放进冰水里泡一泡。


    他如实照做,边泡边抬眼去看花溪,“花溪,你每次端碗也这么疼吗?”


    花溪不置可否,“嗯。”


    她并没有比古扉皮厚,都一样疼。


    古扉瞧了瞧炖了鸡蛋羹的碗,又看了看往里头加香油的花溪,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鸡蛋羹只炖了一碗,是给她的,花溪舀了边缘的一点点尝了尝味道,盐放的不够,有点淡,她加了些盐,搅开后另外拿了两个碗,分成三份。


    只是日常癸水,没那么虚弱,她没有独吞,选择跟古扉和明生分享。


    古扉也喜欢鸡蛋羹,她知道,他还喜欢吃鸡蛋面,那种荷包蛋,有多少可以吃几个。


    可惜冷宫没那么奢侈,做不到顿顿都有,只偶尔炖那么一次,还是明生拿来的,不可能不给明生。


    大家有难同当,有福自然也要同享。


    “去给你明生哥哥送去。”


    *


    明生指头上还挂着红糖包,毕竟是甜的,放在地上会生蚂蚁,也潮,红糖容易变质。


    冬天之后地面是寒的,根本不能就那么坐上去,一天下来裤子都带着湿意。


    明生每次都会垫两本书,他看过的,翻的很烂的那种,还有一本是准备看的。


    他一天可以看一本书的样子,这两天因为花溪的事,没心思看,一本过了两天也只看了个开头,也有不喜欢的成分在,所以逃避着,不想看。


    再怎么逃,还是要看,明生从屁股底下抽出来,单手掀到上次做了记号的地方继续看。


    不是话本,是关于缝衣裳的。


    没办法,前两天吹了牛,等古扉学会了刺绣,就教他缝衣裳来着。


    古扉进步太快,这玩意儿很快就会用上。


    缝衣裳啊。


    放下书,摸着下巴有些为难。


    听着就知道比刺绣难度更大。


    ☆、第48章 暴风雨来


    其实刺绣也不怎么会,每次教古扉, 都是口头上的, 从来不动手, 因为根本动不来。


    一双手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下, 左边扎完扎右边,替换着来, 十根指头遭殃了七八根。


    说起来也怪, 明明瞧着很简单的东西, 一上手,区别立马出来, 跟着书上练了几天, 又偷偷的站在几个忙活着刺绣的宫女身后瞧。


    眼都瞧花了也没看出花样来, 那几个宫女绣的很快, 几乎不看针线,就凑在一起跟旁人聊天。


    今儿说这个人的闲话, 明儿说另一个人的,他牺牲了耳朵听了几天, 愣是没学会,也不好讨教,被发现了便尴尬的咳嗽一声假装是路过。


    因着只有中午吃饭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能聚在一起,加上人家都是大师级别, 他这个新手跟人家差距太大, 学都不好学, 最后还是自个儿关起门, 点了蜡烛,日以夜继,勤能补拙,才终于摸索出了几种简单的针法。


    绣出来的成品不好看,他特意买了别人的,古扉一直以为是他绣的,各种称奇,按着那帕子上的跟着绣。


    他是真的有天赋,第一次就比他摸索了几天绣的还要好,越绣越稳,后面已经很平整,可以卖钱了。


    其实很多东西都不是他教的,是古扉无师自通,看了人家的学来的。


    什么雪花针,飞针法,结粒绣,信手拈来,他甚至都叫不出名字,但是看过几眼就知道该怎么绣。


    果然天分很重要,努力什么的在天分面前也只能靠边站。


    “小师父!”


    古扉端着两个碗过来,人还没到,先喊了一声提醒他。


    明生‘嗯’了一声,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


    古扉一直觉得自己是他教的,所以喊他一声师父,还像模像样的对他行过礼,敬了茶,实际上他这个‘师父’还不如徒弟绣的好。


    担不起这个名头,但是古扉坚持,也不是经常喊,只偶尔那么一下,名称在‘明生哥哥’,‘明生’,‘小师父’之间变换。


    “吃饭了。”今儿的饭是他做的,所以绿豆汤里放了糖,馒头也蒸的甜馒头。


    他喜欢甜的,所以花溪蒸了两种馒头,一种咸的,一种甜的,花溪做饭的时候都用咸馒头,他做饭就每天都是甜的。


    甜的不用吃菜了,就这么干吃都觉得香,还没有花溪那么会做饭,弄不来菜,所以今儿就小半碗蛋羹,大碗绿豆汤和馒头。


    他两只手里都有东西,开不得门,明生将书重新掖在屁股下面,空出一只手开门,两个碗顺利的挤了进来。


    古扉放下东西就想走,急着吃他的甜馒头和甜绿豆汤,被明生叫住了,“这个拿着。”


    把手里的油纸包给他。


    古扉愣了愣,“这是什么?”


    明生眼睛看向别的地方,“花溪不是失血过多吗?这个是补身子的。”


    那事是女孩子的**,不好提,方才古扉问他的时候,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就一直‘那个’‘那个’,古扉问‘哪个?’鸡同鸭讲半天才说通。


    “哦哦。”如果是对花溪有好处的话,他就不拒绝了,最近受了明生太多好处,有点不好意思,心里刚想着不能再接了,这顺手又接了一个。


    “明生哥哥,”他突然抬头,从门缝里看去,“等我长大了,就帮你教训那些欺负你的人。”


    最近明生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也没有减少,反而越发的多了。


    他一直都在被人欺负。


    古扉知道,所以练武的时候就算被花溪手重打着了,哭的稀里哗啦,也没停下,每天都在练,就为了学好功夫后给明生报仇。


    明生笑了,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等你长大了再说。”


    语气含糊,不太想提这件事,他也没有被欺负,好像又有,只是和古扉想的不太一样而已。


    “我快七岁了,”古扉捏着油纸包,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努力的练武,争取快一点打败欺负明生的坏蛋,“再等我几年就好。”


    他每天练每天练,十岁应该可以了。


    明生笑意更深,“那我等着。”


    其实哪有那么简单,不过古扉有心,也就够了。


    “快回去喝甜汤吧,”古扉喜欢喝甜汤,不仅花溪知道,他也注意到了,“再不喝要凉了。”


    古扉才想起来,“那我去了。”


    惦记着甜绿豆汤和馒头,脚下生了风似的,一溜烟跑去后厨,油纸包往灶台上一放,先去拿他的甜馒头。


    花溪不喜欢吃甜的,所以给他留着呢,冬天冷,加上癸水虚弱,不好见风,俩人今儿没去外面吃,后厨的门一关,躲在里头。


    锅底下还有点余热,暖暖的,古扉拿了馒头就赖在她背上,阻碍花溪吃饭。


    知道她没事之后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小心,以前那真是把她当玻璃瓶似的,她一动,他就赶紧凑过来问,要喝水还是吃饭?


    花溪才享受了两天那样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因着身体还没好全,也不会太过分,就虚虚的靠着,不算特别影响,她也没阻止,把蛋羹喝了才发现灶台上的油纸包。


    “明生给的?”其实不用问也知道,除了明生不会有别人。


    “嗯。”古扉边啃馒头边回答。


    花溪张张嘴,刚要教育他,不要伸手成习惯了,古扉插了一句,“是对身体好的东西,明生说你失血过多,要补补。”


    花溪到嘴的话憋了回去,好奇将油纸包拿在手里,拆开看了看,果然是她想的那样,里头是红糖姜水。


    “替我谢谢你明生哥哥没有?”这东西对她来说确实很好,甚至可以说必不可少,所以拒绝不了。


    等身体好了,多琢磨些吃食给他便是。


    明生似乎特别喜欢地方小吃,经常会带些什么托她做出来,比如说臭豆腐。


    他那边没有厨房,食堂的婆子也不会专门做给他,想吃只能托送菜的小贩顺便带一块,花点钱买,然后拿回来给她炸。


    炸出来酥脆可口,再加上酱油,醋,香菜和葱,兑上开水,恰到好处的让汤汁融入豆腐里,咬一口直接在嘴里炸开,不算传统的臭豆腐,所以不臭,反而很香。


    古扉也喜欢吃这个,正好空间里还有些豆子,她闲着没事砸碎了尝试尝试,看能不能做出豆腐。


    在冷宫也没别的事做,花个一天两天磨豆腐完全可行。


    吃完了饭,自然又是古扉洗碗,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别说花溪癸水不好碰水,就是好好的,也是他洗。


    洗的时候让花溪坐在原地看着他洗,别急着走,还抽空给她背前几天的诗词。


    是从一本话本上抄下来的,虽然是关于情情爱爱的故事,不过偶尔也会插几首诗,他觉得好的就会记下来,还有一些词语,成语,反倒是故事本身,根本看不懂。


    偶尔还会很疑惑的蹙眉问她,‘怎么又生气了?’


    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男主跟别的姑娘笑了一下,女孩子就生气的行为。


    这个可以十分放心的告诉他,‘等你以后长大就懂了。’


    古扉每次都懵懵懂懂应下,真懂了还是假懂,谁知道呢?


    念完了诗,刷完了锅,花溪带着人进空间逮虾,豆子等她身体好了才能磨,但是虾现在就可以。


    她打算用池塘的青虾做一些虾丸,煮汤喝。


    自己动不得手,便招呼古扉去,古扉很乐意的,脱了鞋袜,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撸起裤腿直接下水抓。


    自然是不顺利的,毕竟反应没有虾快,但是池塘的虾没有天敌,第一代虾又死的早,没虾教它们防着人,所以还是被古扉逮去了一些。


    大概是觉得这样太慢,古扉从池塘里爬上来,去草屋廊下摸了个东西,是个花溪晒菜的篓,很浅但是大,可以将菜摊开。


    从后厨翻的,觉得不错所有洗洗用上,晒的菜被古扉挂在扶手上,整整一排,简单冲了一下,没有咸菜的味道后直接搁在水里捞虾。


    这东西不错,慢一点,缓一点,叫他一口气逮了一篓子,全是活蹦乱跳的青虾,有大有小。


    花溪让他挑出小的,一些不小心逮进去的小鱼和螃蟹也扔了出去,只用大的。


    开了背,挑出虾线去了壳,和面掺在一起,放上调料,揉成团子后暂时搁在一边,等着明天煮。


    今儿就先这样,收拾收拾去睡觉。


    因着癸水,折腾不动,什么都没做,和古扉一起睡的,第二天也是一起醒的。


    喝了红糖姜水,又有热水囊一直暖着,加上今天是第四天,癸水算半过去状态,花溪好了许多,可以跟古扉一起干活,毕竟煮虾丸一个人似乎不行。


    需要两个,一个往锅里挨个下团子,一个烧锅,花溪烧锅,古扉下,跑来跑去,也不嫌累。


    花溪看着他呢,别太着急出错就好,下丸子时水已经是开的,不需要再添柴了,花溪用棍子捅了捅灶下,让里面通气,火更旺,发挥它最后的余热后拿着棍子在地上画了个数字。


    ‘七。’


    今天是长翠宫发生命案的第七天,这么久,应该查出些眉目了吧?


    *


    慎邢司最近很忙,设下陷阱凶手迟迟不跳,没法子,只好从其它方面下手。


    如果是平时,或许直接定个畏罪自杀了案,毕竟那几个人都是犯过事的。


    出了事后他们第一时间去三人看守的宫殿询问,了解到这几人经常对冷宫里的人非打即骂,以虐待她们为乐,或许还有些别的,但是这个不好乱说。


    失了贞的女人即便是冷宫也容不下,所以大家异口同声只说了打骂,他们心里明镜似的,没拆穿而已。


    没必要为了几个人,再得罪另外几个人,就算是在冷宫,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出去?


    就像十分幸运的三公主,出了冷宫后还到陛下跟前美言了他们几句,这日子不就更好过了?


    因着慎邢司这活不好干,本就是得罪人的,所以头特意吩咐过他们,尽量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只查长翠宫命案的事,旁的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翠宫命案一事不好查,几乎没留下任何线索,只有头坚持说有问题,一定要查到这个凶手,揭开他或者她神秘的面纱。


    既然头都这么说了,他们只能照办,主要线索还是放在毒上。


    不查它的来源了,药效和特征全变了,加上掺和了东西,就是嗅觉最好的仵作都探不出到底什么毒?


    最近出入皇宫的也都正常,没什么问题,倒是有一件事很古怪,被打入冷宫前贵妃娘娘借口家里有人重病,回去了一趟。


    这事看似跟案件没关系,又好像有,毕竟身为贵妃,出入皇宫不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彻彻底底检查。


    关键她又死的蹊跷,还带着婢女一起,死后也没人看见,只说是上吊死的,身在冷宫,怕是连白绫都没有吧?


    窗帘年久失修,就不担心上一半断掉吗?也没那么长,房梁很高的,一般情况下女孩子就算踩着板凳也摸不着,所以绝对有古怪。


    也怕怀疑错对象,毕竟曾经是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死了,该有的尊重还是要给的,所以决定先将最近冷宫蹊跷和离奇死亡的事都查一遍,最后再把目光放在长锦宫。


    出事的不仅是长锦宫,长储宫也死了两个人。


    尸体搬去验过,没问题,单纯饿死的,不是毒。


    其他要么日期对不上,要么还好好的,没问题,就只剩下长锦宫了。


    贵妃娘娘的尸体不好验,头以携带毒.药,危害后宫为名义,还是要到了许可令,毕竟毒这个事非同小可。


    带毒进后宫,触犯了皇上的逆鳞。


    ☆、第49章 挖娘娘坟


    花溪的虾丸冒烟了, 掀盖的时候一股子香气, 因着不多, 所以里头还加了些配菜,青菜啊, 木耳啊,和蘑菇。


    蘑菇是她在后厨帮婆子干活,收的根部,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做成了菌包,没培育成功。


    后来拆开随手撒在角落, 不知道是离池塘太近,潮湿的环境适合,还是怎么回事,居然活了。


    冒出来一颗颗新的小蘑菇来, 几天没见, 小蘑菇长大变老, 又生了新的,没多久那一片全是。


    花溪最近有心事,没怎么关注空间,每次摘菜什么的也都让古扉去, 她等着点到了把他放出来。


    大概是开始教古扉刷鞋,小屁孩终于知道不容易,所以已经很少往河边走了, 河边潮湿, 土会粘在鞋上。


    现在菜地都很少去, 没需要不会乱来,也就前两天才发现的蘑菇,当时提过一嘴,花溪没当回事,昨儿琢磨着做些吃食,于是喊古扉去将蘑菇摘了,用来炖汤正合适,锅滚后一股子浓浓的香味。


    水只是表面开了,其实虾丸里头还没熟,花溪让古扉盖回盖子,闷一会儿。


    自个儿放下手里的烧火棍,将锅底还没烧完的柴一一拉出插进最下面的烟灰里熄灭。


    烟灰已经满了,需要清理,这玩意儿撒在菜地里,可以防止生虫。


    空间不会生虫,但是外面会,有这个就不用担心了。


    前院和后院都撒过,不过不嫌多,它本身也是一种养分,烧过之后很容易被土地吸收。


    待会儿得空了再撒一次。


    花溪站起来,用毛巾拍了拍身上的灰,带着古扉去洗漱。


    因着烧锅的原因,灰会落的到处都是,洗了等于白洗,加上需要闷一会儿,为了省柴火每次都是八分熟,剩下的两分闷一闷就透了。


    这中间有一段空余的时间,太短,做不了别的,也就够简单洗漱的。


    今天没有烧热水,所以在空间洗脸,空间的井水不凉不热正合适。


    想着省水,只用一个盆,古扉先洗的,洗完惦记着中午的吃食,顺手去院里摘来几个番茄,昨天明生送来的鸡蛋还有几个,他嘴馋,想吃番茄炒蛋。


    还跟以前一样,冒冒失失,叮嘱了不知道多少遍,依旧那般,风风火火的去,风风火火的回来,跑的太快,半路不小心滑了一脚,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都摔习惯了,没喊疼,自个儿拍了拍屁股,把掉落的番茄捡回来,要回去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


    篱笆的角落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土堆,似乎有些时日,上面种了菜,没人管,疯了似的,一片全都是。


    长势很好,有老的,也有嫩的,古扉矮下身子,正打算摘些留着中午吃,身后突然传来厉喝,“别动!”


    古扉吓了一跳,手里的番茄又掉了,他蹲下去捡,捡完迷茫的看着花溪。


    花溪眼神躲闪,“那个菜不好吃,摘小青菜吧,今儿我想吃小青菜。”


    “哦。”


    古扉愣愣应着,脚下拐了拐,去了种小青菜的地方,不过心里始终觉得古怪,花溪很少会呵斥他,况且只是摘个菜这种小事。


    有问题啊。


    回头瞧了瞧凸起的土堆,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花溪不让他碰?


    “虾丸该闷好了,你快点。”在空间二十多分钟,外头过去一分钟,一分钟够了。


    “嗯,好。”古扉一边应着,一边加快速度,摘了两把小青菜。


    刚种下的一批,还很嫩,正好吃的时候,不用连根摘,只要摘叶子就好。


    菜的生命力旺盛,它还会自己长的。


    又摘了几颗葱和香菜留作配菜,还有花椒,花椒是明生弄来的。


    明生跟他们吃一锅,有时候鱼再怎么清洗都没用,它本身带着腥味,明生自个儿也嫌腥,所以弄来了好些香料,花溪一一试过了,只种活了花椒和黑胡椒,茴香,八角。


    还有很多类似于桂皮,香叶的种不活,因为不是种子,必须是那种没有处理过,单纯晒干的种子。


    如果炒过,或是煮过,烤过的种子不行。


    还好这几种香料本身带着香味,煮过炒过烤过之后会散掉一部分,所以最多晒干处理,多余的没有做,方面了他们种活。


    先用井水泡活,让里面缺水的芽疯狂吸水,够了它就会顶壳出来。


    花溪告诉他的,他听多了,现在也是种菜小能手,不用花溪特意讲什么菜怎么种,他自个儿就直接种了。


    明生说院里能吃的品种还是少,打算过几天想办法多弄些菜来,然后教他怎么种。


    他不知道他们有空间,花溪说空间不能告诉任何人,谁都不行,所以空间里有的小菜,外头都有,但是因为地方小,不会很多。


    明生的胃口也被他们养叼了,想吃更多好吃的,所以自个儿也在琢磨着怎么弄来食材。


    毕竟是冷宫,能给他们种菜的地方不多,花溪已经打算把阁楼填上土,继续种了。


    土就从院里挖,是个大工程,需要花溪身体好了才能做,现在就先顾着吃喝便是。


    古扉数了数,确定什么都到位了才朝花溪跑去,花溪手摁在他肩膀上,眼一花的功夫俩人便出现在外头。


    无论经历了多少次,还是觉得神奇,花溪有个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他就没有,明生也没有,只有花溪有。


    不过他已经是花溪的小媳妇了,所以花溪的就是他的。


    菜全部放进盆里泡着,等着中午洗,古扉踩着板凳扶着还是温热的灶掀开锅盖,虾丸全部飘在上头,这是可以吃了的意思,他连忙喊上外头擦脸的花溪。


    花溪挂回毛巾,慢悠悠朝这边走来。


    古扉已经拿了碗,开始给三个人盛,花溪身体虚弱,吃最多,明生年长,饭量大,第二多,他还小,吃第三多。


    三碗分的明明白白的。


    告诉花溪,最大碗的那个是她的,自个儿拿着第二多的碗筷去给明生送饭。


    顺便把昨儿的碗拿回来,如果时间来得及,明生又回去的话,他会自己洗,如果中午不回去,就不洗了。


    古扉顺便多洗一个而已,不费事。


    昨儿碗被他带了回去,今早是干净的,不用洗,古扉拿回来,叮嘱明生吃完了叫他,锅里还有,然后就去吃自己的了。


    锅滚的时候他舀了一个尝尝,味道鲜美,肉又多,贼好吃的,就是清理起来比较麻烦,要不然可以天天吃。


    昨天他弄了小半天,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后来是花溪接手的。


    一般累的重活都是花溪做,比如犁地啊,翻土啊之类的,刷锅洗碗的活他干,偶尔他的干不完,都是花溪来的。


    花溪比他厉害呢。


    古扉回来的时候发现花溪端着他第三多的那碗,坐在灶前吃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你怎么不吃你那碗?”


    他特意给花溪盛的最多。


    花溪夹了个丸子送进嘴里,不甚在意道,“哪碗都一样,反正不够吃锅里还有。”


    古扉眨眨眼,心说‘是啊,锅里还有呢’,便也没在意,端起最后一碗拿在手里,坐在花溪的旁边一起吃。


    板凳很长,他又小,够两个人坐的。


    他这边吃到一半,花溪那边已经完了,在喝汤,刚喝完古扉站起来,把自己的碗先放在一边,拿过她的给她盛。


    花溪身体不舒服,他还记着呢。


    饭盛来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还夸了他一句。


    古扉依着她,抱着碗灌了两口,胃里暖暖的,心里也十分满足。


    花溪没事简直不能更好了。


    俩人吃完了饭,刷了锅碗,没有急着锻炼身体,先把灶底下的灰弄出来。


    积累了好几天,整整挖了一大篮子,打算撒在菜地里,因着不够种,院里只留了一个通道,其它都犁了地,种上了菜,绿油油一片,很是喜人。


    要把锅灰均匀的撒在每一片土地上,不能从上面,要从下面,还是很费劲的,古扉让花溪坐着,他自己去。


    个头小,容易穿梭在菜地里,花溪太大了,会把菜根子压坏。


    其实花溪根本用不着下地,她蹲下来瞧过,菜都大了,紧紧挨在一起,没有空余,这等于她把锅灰收进空间,再放出来,可以随便搁在哪个角落。


    古扉这边刚撒了一排,回头一看,锅灰没了大半,花溪那边已经撒完,过来撒这边了。


    “哇!”他不满,“你作弊!”


    本来还想跟花溪比比速度,这根本没办法比。


    花溪不置可否,手摁在锅灰的篮子上,另一只手拉着一片叶子,心念一动,地面上登时多了些摊开的锅灰。


    进空间怎么摆放是她说的算,出来亦然,把一堆摆成均匀的方形不是问题。


    还剩下一点,她正待继续,门外突然传来动静,似乎是个男人的声音,招呼明生开门。


    明生故意说话大声了些,“稍等一下,我找找钥匙。”


    有人来了!


    听着脚步声还不少,花溪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是谁,没有慌张,只招招手,让古扉过来。


    古扉也听到了动静,吓的缩进她怀里。


    门打开,果然是一群带着刀剑的人,先将里头包围了,有个类似于主事的太监走过来,给她看了一张盖了印的纸,“慎邢司办案。”


    他又扭头朝院里打量,“贵妃娘娘的尸身呢?被你们埋在哪了?”


    问过杂役处的,说是就地埋了,没帮着处理过,里头的人自个儿解决了。


    本来宫里不兴埋人的,不过埋都埋了,还能挖出来不成?


    正好这次查案,顺便迁坟。


    花溪后退一步,矮下身子先行了一礼才道,“在后院。”


    就算内侍是太监,身份低微,肯定也比她高,所以这礼要行,古扉就不用了,只虎视眈眈盯着这些人。


    还不知道做什么,但是听到‘贵妃娘娘的尸身’几个字,整个人都炸了。


    身子想离开,又被花溪拽了过来,蹲下来在他耳边小声说话,“没有水了,你去烧点水吧。”


    古扉再笨也知道是支开他的意思,不太情愿。


    “要相信我。”花溪捏了捏他的小脸,“快去。”


    源于信任,古扉瘪瘪嘴,还是去了。


    后厨离他们很近,有什么事他这边都能听到,心里想着不是不信任花溪,是怕花溪应付不来那些人,一边去烧水,一边竖起耳朵偷听。


    花溪知道他的心思,故意说话很小声,不给他听,还带着那些人去了娘娘的坟前。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见娘娘的尸身?”虽然早就知道原因,不过还是要问一声,否则会被人怀疑,是不是太淡定了?像是晓得他们会来一样。


    主事的太监冷着脸,没有细说,只道‘办案。’


    他又问,“当初贵妃娘娘和碧菊上吊用的是什么绳子?现在还在吗?”


    花溪按照当初上报的时候那般说法,又道了一遍,“用的是窗帘,已经烧掉了。”


    这玩意儿不吉利,一般都不会留,说烧掉倒也不会惹人怀疑。


    “哪里的窗帘,带我们去看看?”


    主事一双眼始终在院里来来回回扫视。


    说实话,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冷宫出事的几率又很大,一些位份高的贵妃娘娘死后,他都是亲自来的,也瞧过不少在冷宫生活的状态,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在院里种菜浇水,绿油油一片,活的很是有滋有味。


    菜的种类还不少,很明显被悉心照料着,正嫩的时候,随时掐随时吃。


    难怪总有人说,一样的境地,不一样的生活,他还真是学到了。


    花溪带他去看了窗帘,窗帘绝对没问题,因为她为了翻墙,拽下来过很多,时间也对得上。


    那主管有些眼力,看了一会儿便挪开视线,紧紧盯着她问,“贵妃娘娘死了,你为什么不伤心?”


    他们问贵妃娘娘的尸身,就是要挖来着,她应该知道,居然也没反应,有古怪。


    ☆、第50章 居然会回


    花溪回答的不卑不亢, “如果主事也曾经被人三十大板差点要了性命, 或许也跟我一样吧。”


    主事面上露出了然的神态。


    “你恨贵妃娘娘?”他像是随口一样问了句。


    花溪摇摇头,“不恨,是我有错在先,但是……也喜欢不起来。”


    这话不假,她确实不恨娘娘,但是多喜欢也没有,如果不是娘娘最后把自己的簪子和值钱的东西都取了下来, 为她着想, 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或许花溪都不会太在意她。


    她与娘娘的交集源于古扉,没有古扉的那袋豆子恩怎么都还不上,她不会管娘娘和碧菊。


    或许还有碧菊扔来的那床被子吧。


    花溪做人有原则, 仇会报,恩也会报。


    报不上她心里不得劲。


    主事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没想到还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不过想想屋外的田地, 倒也能理解, 这么勤奋的人不可能是个糊涂蛋。


    “尸体埋下多久了?”他继续问。


    “娘娘来了第二天便心灰意冷, 带着所有人上吊,娘娘, 嬷嬷, 和六殿下, 但是六殿下太害怕了, 没有按照娘娘说的做,所以只有他活着。”


    “没有带上你吗?”主事回头看她。


    “没有,大概是不喜欢我,或者我无关紧要吧,被一起打入冷宫,是因为我爹是沈家的管家……”其它不用说了,主事能明白的。


    果然,那主事点点头,不过他还多了一嘴,“也许是想让你自己选择活着还是死也说不准。”


    花溪瞳子里闪过一丝惊异。


    主事挪开视线,并没有在这事上多做解释。


    “去看看娘娘的坟吧。”自个儿说着已经抬脚朝门外走去。


    花溪垂眼瞧了瞧他的背影,表情若有所思。


    “还不快跟上?”


    许是发现她没动,喊了一声。


    花溪连忙收敛下多余的想法,几步过去,赶在他前头引路。


    来这里差不多一个月了,时间不算短,加上刻意培养,足够杂草丛生,娘娘的坟头绿油油一片,在最角落,因着冬末,天气反复无常,经常下雨,周围生了青苔。


    几人踩着略滑的地面朝坟头走去,快到的时候花溪脚步一顿,“主事大人确定要挖坟吗?”


    主事眯眼,“怎么?你想阻止?”


    花溪摇摇头,“只是想提醒大人一句,娘娘死的不安宁,原先长锦宫是别的看守,后来被活活吓死了。六殿下也经常梦到娘娘,夜里时不时会传来哭声和诡异的事,奴婢不想整日担惊受怕,所以想办法将娘娘和嬷嬷的尸身焚了。”


    “焚了?”主事蹙眉。


    “是的。”花溪低下脑袋,“奴婢在古书上看的,说是焚了怨气极重的人尸身,那人便不能再出来作恶了。”


    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焚了之后果然便不再有动静了,但是你们挖坟,我怕……”


    主事‘哼’了一声,“这里这么多人,还怕区区鬼魂?”


    花溪似乎‘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又提了起来,“大人。”


    她突然跪了下来,“奴婢有一事相求。”


    主事凝眉,“什么事?”


    花溪伏下身子磕头,“主事若真要挖坟见尸,事后能将娘娘和嬷嬷的骨灰带走吗?”


    又磕了一下,“奴婢不想再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她‘抖了抖’,“娘娘似乎以为六殿下在冷宫过的不好,一直托梦想带走六殿下,六殿下整日说梦话,奴婢怕有一天……”


    又急急磕了几下,“求主事成全。”


    主事眉头蹙的更紧,“当真焚了?”


    花溪颌首,“奴婢不会道术,在冷宫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法子,只能自个儿冒险,幸好管了用,要不然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还想再说什么,主事挥手打断她,“用什么焚的?”


    按理来说如果真的焚了,应该会有大量的烟,在宫里烧火,是活腻了吧?况且他们也在宫里当差,最近一个月内可没见过什么大火大烟。


    “用火油。”花溪道。


    火油啊。


    主事不说话了。


    火油没什么烟,火星子也不大,倒也难怪。


    话虽如此,他还是扬手,道,“开始挖吧。”???


    有人不明所以,“大人,尸体焚了的话,验不出什么的。”


    除非大罗神仙,将尸体重新变回新鲜的模样,否则烧成一团黑,鬼能认出好歹?


    主事瞪了他一眼,“让你挖你就挖,哪那么多废话。”


    那司员讪笑一声,连忙招呼其他人一起去拿工具。


    这结果在花溪的意料之中,她并没有多少吃惊,如果简单几句话就让慎邢司打退堂鼓,那慎邢司也别在宫里当差了,这样能查什么案?


    花溪没起身,只略微‘紧张’的提醒主事,“娘娘和嬷嬷怨气太重,留在宫里对大家都不好,主事不若做个好事,将娘娘和嬷嬷的坟牵走,哪日皇上问起来,又是大功一件。”


    搬出了皇上,以示她铁了心想将坟头迁走。


    主事似乎也铁了心要挖坟,丝毫不为所动,那几个司员已经拿来了工具,早就有准备,被两个人扛着,分发给大家。


    人手一个后立在坟头的四面八方,撸起袖子去铲土,还没动手,古扉红着眼睛从后厨冲出来,“不许你们动我母妃的坟!”


    他手里还拿着火把,用火把对着慎邢司的人。


    花溪起身去拦他,“六殿下,不可。”


    古扉咬着牙挣开她的束缚,“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我不跟你好了!”


    方才花溪和他们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花溪说母妃坏话,还要他们将母妃的坟头迁走。


    不许!不许!不许!


    火把挥了挥,古扉站在坟头前,目光炯炯,带着怒气,“快走,你们这帮坏人!”


    花溪望向一旁站着的明生,明生接收到了意思,要过来抱他,他不肯,“你也是坏人!”


    因着迁坟这一举动,往昔所有努力白费,所有人都成了坏人。


    “走啊!”他手里的火把又挥了挥。


    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的,或许是花溪让他烧水,他听到外面谈话不对,于是弄了个凶器过来。


    有这个在,大家确实不敢靠近他,但他到底是小孩子,防得了一面,防不了身后,慎邢司又都是好手,不知是谁丢来一颗石子,正好砸在他手上。


    他吃痛,火把‘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古扉很快反应过来,弯腰去捡,但是慎邢司的人更快,一脚将火把踢了出去,然后上前制服了古扉。


    无需太多人,两个足矣,一人一边摁住他的肩膀。


    古扉拼命反抗,“放开我!”


    不可能放了他,即便他原来是皇子,现在也只是冷宫的弃子而已,不会翻身的那种,可以任意欺负。


    若非如此,他后世也不会成为暴君,是被打骂欺凌多了,逼成那样的。


    “花溪……”似乎知道挣脱不了,古扉哭着喊她,“别让他们挖坟好不好?母妃没有缠着我,也没有害人,她是好人,就算死了也是好鬼。”


    花溪后退一步,藏在众人身后。


    她不能看古扉,会心软的。


    她没有出头,也没有说话,几乎已经等于不打算帮忙的意思。


    古扉失望的挪开视线,看向明生,“明生哥哥,求求你,帮帮我……”


    明生袖子里的手握紧,面上有片刻的挣扎,很快又松懈下来,“对不起……”


    他做不了主,慎邢司办案,是有特权的,他一个小小看守,阻止不了。


    古扉眼中彻底失去光彩,像一具布偶娃娃一样,没了灵魂,也不再折腾了,就那么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们一铲一铲挪母妃的坟头。


    白皙的指尖插进土里,瞳子里从开始的失落,无能为力,绝望,再到慢慢燃起了熊熊的恨意,瞧着慎邢司的每一个人,只落在花溪和明生身上时略微迟疑了一下,不多时又坚定起来。


    他们也是坏人!


    都是坏人!


    坟最终还是被挖了出来,因着当时埋的深,几个人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到头,主事暼了她一眼,里头似乎有些疑惑和怀疑。


    花溪解释,“埋的越深,出来的可能性便越低。”


    古扉瞳孔陡然缩了缩,指尖更用力的抓进土里。


    花溪……


    明明经常在他面前说母妃的好话,如果他话里有不尊重的意思,还会挨打,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花溪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搁在坑底,最后一铲子似乎挖到了什么,因着天色渐晚,瞧不清,有人拿了火把过去,往地上一瞧,纷纷吓了一跳,“是血!”


    因着时间久了,变成了黑色,空气中一股子浓浓的腥臭味。


    发现血迹的俩人登时慌乱起来,想上来,碍于主事在,又不敢,只得继续站在里头,声音都带着颤音,“主事……”


    主事凑过去看,“怕什么?把箱子拉上来。”


    虽说离的远,不过也大概能看清,是个箱子的轮廓。


    并不大,装两个人的骸骨有些勉强。


    “火油能烧碎骨头?”主事挑眉问她。


    花溪低眉顺眼回答,“骨头那么硬,自然不可能烧碎,是敲碎的,没有大些的箱子,只有这个。”


    主事突然扬声大喊,“再下去两个人,使点劲,一口气给我抬上来!”


    没人回应,晓得有古怪,自然不可能还凑过去。


    主事回头瞪了一眼,亲自指了人,“你,还有你,都给我下去!”


    那俩人面色惨白,想推辞,主事加了一句,“还想要脑袋吗?”


    那俩人不得已,磨磨蹭蹭还是走到坑边,在找下去的途径,还没找到,其中一个不知怎么回事,脚底下一滑,他本能伸手拽住身旁的人,一手一个连带着他,三个人一起狼狈的摔进坑里。


    坑底窄,根本容纳不下五个人,最先下去的俩人被砸的一懵,后下去的三人慌忙站起来,然后去帮其他人。


    “主事……”


    那个累及其他人的司员神色迷茫,“我方才踩的那块土,自己动了?”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本来就被莫名拽进坑里,和原来就在坑里的人更加慌乱,拼了命的推开其他人,想往上爬,但是越慌越上不去,最近又刚下过雨,周围的土都是松的,踩一脚连土一起掉了下来,根本借不着力。


    坑底的触觉也越来越不对,阴潮带着湿意,低头一瞧,血已经涌了上来,到了脚腕,有人不小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再起身时手上脸上都是血。


    “快拉我们上去!”


    如果说一次出事是巧合,两次就不巧了,上头几人齐齐咽了咽口水,心中生了畏意。


    “救人!”


    这时候管事略显威严的声音无异于救命稻草,众人迅速恢复冷静,解下腰带,往坑里扔,想让他们拉着,但不晓得哪里出了问题,非但没将人拉上来,反而感觉脚底下的土不断变高,像是有什么在拱动一样,地面凹凸不平,踩不稳,‘砰’的几声,掉下去更多的人。


    不大的坑蓦地挤满了人,还有人磕在箱子上,登时流出血来,因着坑底的血,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坑底的。


    没有人动过,周围的土突然开始自个儿往坑里填起来,两边哗啦啦不断往下坠,像是有人推动着似的,片刻功夫已经埋到了脚腕位置。


    坑底坑上的人都吃惊了,如果说开始不相信,那现在这么多人亲眼瞧见,不信也不行。


    “快上来!”主事到底年长一些,勉强还能保持镇定,“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都给我回来,把人救上来!”


    他呵斥了一声狼狈想往外跑的众人,几个司员面面相觑,许久才踌躇着,去救自己的老伙伴。


    也是奇了怪了,所有人聚在一起,那奇观便也消停了一会儿,但是众人被吓到了,救了人也不敢停留,连着主事一起,仓促往外逃。


    那主事临走前瞧了一眼院里的三个,明生吓坏了,躲在角落,花溪伏在地上,将古扉死死压住,他不知想到什么,又跑了回去,吩咐慎邢司的人,“离远点,把土填了!”


    众人不太情愿,但这是主事的命令,即便再不想,还是结伴留了下来,捡起地上的工具,小心翼翼朝坟坑走去,确定没事才急吼吼的填土,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花溪摁在地上的手怔住,无意识的揪了揪附近的草。


    这草是她刻意培养的,就为了今天,草长得很密,几乎没有空隙,即便有些被挖的土压在底下,不过只要它们还在,能挨着,她就能用上,所以吓唬他们并不难。


    被压了,就塞东西到土下,一次一次加高,再加高,让他们站不稳。


    垫的东西多了,把土朝中间挤,自然便有了‘活埋人’的景象,这个是巧合,不是花溪刻意弄的,她的本意是让站在坑边的人全部掉下去,倒是忘了,人可以掉,土也可以。


    至于坑底的血,纯属自己吓自己,没有血,但是有水,水混合了土,变成黑色淤泥状,滑腻的触觉和血很像,加上时间久了,带着腥臭味,又有她刻意气氛烘托,所以都上当了。


    她一开始那番话也并不是为了让他们不挖坟,逼走他们,是为了让他们挖,然后见到坑底的箱子,如果他们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可以瞧见里头的锅灰,还有她伪装成骨头的硬柴,如此他们才会死心,从此不打坟头的主意。


    毕竟尸体已经没了,想验尸也没得。


    娘娘和碧菊的尸体早就被她换走,既然心里知道肯定会出问题,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只需下雨天时,趁着土软,插一根竹竿下去,碰着包裹着娘娘和碧菊的被子便能收进空间换地方,然后将是先准备好的箱子放进去。


    一切都在预料中,唯独没想到的是。


    那个主事居然会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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