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热闹的声音,是哪家人在娶妻那?”屋里一个男子道。
“你还没知道,今天是姮家二夫人过门的日子?”女子道。
“什么夫人?肯做妾室的,不是流民孤儿,就是妓女情妇,蒙了头让仆人从后门抱进来就是了。搞得那么热闹作甚么?”男子道。
”你还不知道姮家的二夫人是谁?“
“不就是村东头悬草堂那个柴奴吗?”男子道。
“那柴奴如今可是白水家的养女,姮家看在白水的面子上,对她礼敬有加,一早就特特请了轿子来迎娶,又雇了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地从云山街东头走到西头,又是散花又是撒糖的,做了整整半个时辰。这悬草堂柴奴倒是好福气,本来是一无所有的流浪儿,得了悬草堂收养,又成了白水的养女,又嫁给了神族的大家做二夫人。真真是麻雀变凤凰。”
“你若是当初给人做妾,说不定也有这般的风光富贵,真是瞎了眼,跟着我这个老头子吃糠咽菜。”
“放屁!老娘是有名有姓人家的姑娘,给人做小,没的辱了我爹郑屠户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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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我派了所有的人去追,都找不到他。”茗抱着裹着白绢的她道。
“不打紧,他大概回去了罢。你抱着我累吗?”
“不累,不累。”茗仰头看着晴空道:“不累。”
柴奴也抬起头,望着碧蓝的天。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梦,那么这一日,大概便是梦中的梦了罢?那缓缓飘落的花瓣,那震耳欲聋的鼓声,那抢糖儿童的笑容,都遥远得像是和她不属于一个世界。
她像是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看着那具躯壳在祭台前跪立。
祭司从她头上切了一缕头发下来放在白茅上,摆到姮家先祖的牌位前,再把酒浇在白茅上,酒渗入白茅,表示姮家的先祖接受了她。祭司把她的头发连着白茅点燃了。
“约成。”
从此,悬草堂少了一个柴奴,姮家多了个二夫人。
直到死亡将这个约解开。
头发迅速化为了一缕青烟,飘向山的那头,消失了。
这风,会把烟吹到他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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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前。
白发男人站在门口,柴奴一身素衣站在院子中间。
”不要嫁。“
院子里彩旗飘扬,鲜花锦簇。盛装的迎亲队伍好奇地看着这个麻衣白发的俊美男人。
”为什么?“她强忍着眼泪道。
“不要嫁。”
“为什么?”
“不要嫁。”
“为什么?”
麻衣渐渐消失在雾中。
天下原礼仪,女儿出嫁,家人照例要挽留三次。
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只值三句例行公事的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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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生气啦,我给你打手心,这总可以了吧?“她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她伸出脏兮兮的手心给他。”你想打几下就打几下,这样总行了吧。”
月光照在她的手上,将红色的血照成了银白色。
“小鱼,”她缩着头,静静地闭着眼道,“能不能,打轻一点。我的手割伤了,疼……”
她没说下去,因为他没让她再能说下去。
……
羽蚀从梦中醒来,坐在窗台上,望着沉入夜色的彼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