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奴起床的时候,觉得屋内特别的温暖明亮。
草药炉子不知被谁搬到了房内,屋里飘着暖洋洋的药草香。
衣服被洗得干干净净,甚至浆了一下,放在火炉边。柴奴检查了一下衣服,穿上了,衣服触在皮肤上,暖暖的。
走出房门,穿过院子,柴奴站在侧门向堂里看去。
一个深蓝色衣服的少年坐在病人身边,黑色的头发束在身后,姜婆婆坐在他旁边。婆婆给一个病人搭了脉,又同病人说了几句话,头也不回地伸出手接过邵俞递来的石板,刷刷刷地写了一大片药方。邵俞接过石板,从箱子里数了八枚石针放在她手上。婆婆置针,邵俞拿绢布擦掉流下来的血迹。针灸完毕,婆婆转身把石针递给他,笑着说了几句话,邵俞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布给她擦了擦汗。婆婆垂下眼睛,起身去看下一个病人。邵俞帮病人把血止了,收拾好石针,提着药箱站起来,看见柴奴,眼神闪烁了一下,朝柴奴走过来。
“跟我走。“
”去哪?”
“采药。”
小舟沿河而下。邵俞从船尾拿出一篮柴灰。
“这些柴灰和布我不要了,拿去扔掉。”
“这么好的绢布你怎么不要了?”柴奴道,“还不如给我呢。”
“要就拿去。”
篮子里的柴灰轻蓬蓬的,一点杂质都没有,像筛子筛过的一样。
“这柴灰我也帮你处理了吧。”柴奴道。
“正好,替我省事了。”
邵俞拿柴灰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只是把篮子递给她。
“都快谷雨了,还在下雪。”柴奴跺着脚,望着雪花跟下雨似的密密往下坠,毫无轻柔美感。
“昨晚下了一夜雪,晚上冷不冷?”
“你不是把药炉移到我房间里了吗?”
“你没有灵力,不能御寒,姜婆婆叫我把药炉放你那儿,聊胜于无。”
“婆婆不知我喜欢辛夷的香气。”柴奴道,“我到了冬天就口鼻滞塞,辛夷能通鼻安神。谢谢。”
“我看柜子里有多,就顺手烧掉了。”
沉默。
柴奴犹豫了下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烧火,才能烧出那么细的柴灰来?”
篮子里的柴灰轻蓬蓬的,一点杂质都没有,像筛子筛过的一样。
“不教。”
“为什么?”
“这是我们家祖传的烧火术,独此一家,绝无仅有,传男不传女。”
“烧火术为什么还传男不传女?”
“女孩子大了留不住。祖传的秘方怎么能传给外人?”
”小气。“女孩一脸悻悻。
“小气的是你。”
邵俞拿过篮子,从里面扒拉出一个红薯给她。
“我才不小气呢!”柴奴把红薯分了半个给邵俞。
“别的地方呢?”邵俞道。
柴奴没有回答,低头小心翼翼地把红薯放在手心里。红薯烘得整个手掌都热热的。柴奴擦了擦鼻涕,用力地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手上的红薯散发出柔柔的蒸气,好似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又温暖又香甜一般。柴奴把手靠在胸口,用红薯的温度温暖身体。
“赶紧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邵俞道。
“冷了,也还是有。吃了,就没了。”柴奴淡淡一笑。
红薯的蒸汽从手中散发到漫天的雪花里,
邵俞忽然察觉了什么,拔下她的发髻仔细端详。
“这发簪,是谁给你的?”
“我自己拿树枝做的。”柴奴满不在乎地说。
“自己做的,能做出这个?”邵俞冷笑了一声。
“怎么了?”柴奴莫名其妙。
“你……”邵俞犹豫下道,“有中意的夫君吗?”
“这么着急地给我许亲家了?我吃的有那么多吗?”柴奴放下手里的红薯笑道。
邵俞看着她笑盈盈的眼睛。
“我有时候,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有时候我觉得你好像什么都明白,有时候,又觉得你稀里糊涂什么都不明白。”
“你稀里糊涂,我也就跟着稀里糊涂。”柴奴笑嘻嘻地道。
“你绝不可以打茗的主意。”邵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