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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驭兽(05)

作者:欧气不打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马车驶离了省立师范学堂门口那片混乱与喧嚣,车轮重新规律地碾过路面,将那些污言秽语拳脚相加和围观者的议论纷纷都远远抛在了身后。


    车厢内外,终于陷入了一种近乎凝滞的安静,只听得见车轮碾压和马蹄踢踏以及彼此有些压抑的呼吸声。


    姚筝靠在车厢壁上,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对面角落里的贺斩身上。


    他低着头,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另一条腿乖巧的盘坐着。额前碎发遮住了眉眼,看不清神情,但脸颊和嘴角新增的瘀青和擦伤,以及指关节处破损渗血的皮肤,都清晰地昭示着方才那场冲突的激烈。


    他身上的粗布短褂也沾染了尘土和零星的血迹,敞开着露出胸口,看起来狼狈不堪。


    一股郁气堵在姚筝胸口。


    她想说他,想斥责他太过冲动,不计后果,想告诉他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千百种,暴力是最愚蠢的一种,尤其还是在这种学风严谨的学堂门口,几乎将她的脸面也置于尴尬境地。


    可当她看到他那沉默的、带着伤的模样,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


    说他打人不对?


    可那些人嘴里吐出的污言秽语,她只需要想想都觉得无比恶心与愤怒。贺斩的暴怒,从某种层面上说,何尝不是为了维护她?


    作为利益获得者的她是最没资格指责贺斩的。


    最终姚筝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手边的书拿起,有些刻意地、几乎是带着点逃避意味地,挡在了自己的脸前,试图隔绝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内心纷乱的思绪。


    然而,就在书页挡住她视线的刹那,四目相交的瞬间,她敏锐地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不是平日里他那种带着恭敬、温顺,甚至偶尔有些羞涩的眼神。


    那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直接,带着未被驯服的野性,如同蛰伏的野兽在暗处紧紧锁定猎物般的眼神,锐利、深沉,甚至潜藏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危险气息。


    姚筝的心跳漏了一拍,举着书的手微微僵住。


    是因为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那句“我可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时拉住狗绳的”?


    那句话确实伤人,带着主子对奴才的轻蔑,并非她本意,只是当时又急又气口不择言。


    他是在为这个生气?


    可是,可是不至于为这一句话又要道歉吧?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尴尬和一丝……心虚。


    书本后的脸颊微微发热。


    而她这下意识用书本遮挡的动作,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退让与怯懦,反而给了贺斩更加肆无忌惮凝视她的机会和空间。


    反正,她也看不见他了。


    车厢内光线昏暗,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


    贺斩的目光,不再是刚才那种狂暴的毁灭性的怒意,而是转化为一种沉静的带着探究与某种隐秘渴望的巡弋。


    他想起那个叫王老三的杂碎说的话,那些肮脏的词语此刻奇异地不再让他感到纯粹的愤怒,反而像是一把邪恶的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深处某个一直被理智和规矩牢牢锁住自己甚至未曾想要开启的秘密。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冲动,慢慢滑过姚筝因为举着书而更显修长白皙的脖颈,落在那件素色旗袍包裹下的、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曲线。


    那里的弧度,确实如同王老三所言……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视线继续下移,是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被旗袍的剪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纤细而柔韧。


    再往下……


    一股燥热猛地从小腹窜起,血液奔流的速度陡然加快。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汩汩流动的声音,在这静谧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猛地喉结滚动攥紧了拳头,指节的伤口传来刺痛,才勉强拉回一丝即将失控的理智。


    这沉默而又暗流汹涌的对峙,不知持续了多久。


    或许只是片刻,或许已有半晌。


    终于,贺斩率先打破了这令人难耐的寂静。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破裂的嘴角,那里立刻传来一阵刺痛,让他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他抬起眼,望向依旧举着书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的姚筝,眼神里的那种想要侵略的危险光芒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委屈和可怜的幽暗,声音也刻意放得低哑虚弱:


    “小姐……我疼。”


    这声音,与他刚才打人时那副疯魔的样子判若两人,带着一种依赖和示弱,精准地戳中了姚筝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姚筝几乎是立刻放下了举得有些发酸的书本,倾身凑近对方检查。


    果然,看到他嘴角破裂,脸颊淤青,手指也伤痕累累的样子,之前那点因他冲动而生的气恼和因他那眼神而产生的不安,瞬间被浓浓的担忧所取代。


    毕竟,他这身伤,归根结底是因她而起。


    “你别乱动。”她蹙着眉,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


    姚筝重新半跪着挪动身子,发丝垂落晃在半空,从对面座位凑到他这边。


    车厢空间有限,她几乎是跪坐在了他面前的软垫上,这个姿势让她比他坐着时还高出一点点。


    她小心翼翼地从书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珐琅小圆盒,里面是散发着淡雅香气的雪花膏。她用指尖剜了一点莹白的膏体,倾身向前,动作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涂抹在他嘴角和脸颊的伤口上:“也不知道这种护肤品对你的伤有没有大作用,希望能别那么疼吧。”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熟悉的、如同冷梅混合着书卷气的清冽馨香,更加清晰地将他笼罩。


    她低垂着眼睫,神情专注,呼吸浅浅地拂在他的下颌。


    贺斩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柔软的绒毛。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近在咫尺的腰肢上。那么细那么软,仿佛只要他现在抬手就能轻易握住。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脑中燃烧起来,带来一阵阵战栗般的渴望。


    就在这时,车轮似乎碾过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块,车厢猛地颠簸了一下!


    “啊!”姚筝猝不及防,本就跪坐着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惊呼着向前扑倒!


    贺斩毫无反抗意识,顺从的贴着车壁倒了下去,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


    砰!


    一声闷响,两人一起摔倒在柔软的车厢褥垫上。


    姚筝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贺斩的身上,她的脸颊甚至撞到了他炙热光洁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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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对不起!对不起!”


    姚筝慌忙用手撑住垫子,想要立刻从他身上爬起来,脸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和尴尬而烧得通红。


    然而,贺斩却在她撑起身体的瞬间,鼻尖若有似无地蹭过她散落下来的发丝,那酥麻的触感让他心神一荡。他心怀鬼胎的立刻皱紧了眉头,发出一声吃痛的抽气声,同时一只手迅速而准确地握住了她一只纤细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阻止她立刻起身。


    “小姐……我疼……轻点……”


    他的声音更加虚弱,带着一种强忍痛楚的意味,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仿佛她刚才那一下起身的动作,牵扯到了他全身的伤口。


    姚筝果然被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唬住了,内心充满了愧疚。


    她立刻停止了挣扎,听话地、慢慢地,用手肘和膝盖支撑着身体,一点点从他身上挪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让他重新坐稳在角落。


    “你……你没事吧?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她担忧地问,跪坐在他面前,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贺斩看着她满是内疚和关切的眼神,心底掠过一丝得逞的、混合着罪恶感的隐秘快意。他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没事,歇会儿就好。”


    姚筝这才稍稍放心,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一起去明德学堂吧?我让李老师给你倒点水,再找大夫看看伤口?”


    “不用了,小姐。”


    贺斩立刻拒绝,他装出一副身残志坚的爽朗模样,抬起右手指腹轻轻按压疼痛的嘴角,好像确实在隐忍:“我就在车里歇会儿就好,不耽误您正事。您快去吧,我……我等着您。”


    姚筝见他坚持,又看他脸色似乎确实好些了,便也不再勉强,仔细交代了几句让他好好休息,这才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裙和头发,提着书袋下了马车。


    直到确认姚筝的身影消失在明德学堂的大门内,周围再无他人。贺斩脸上那副强装出来的爽朗和虚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猛地向后靠在车厢壁上,紧闭双眼,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变得异常粗重而急促。刚才被她压住的感觉,她发丝的香气,她腰肢柔软的触感,她近在咫尺的呼吸……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脑海中疯狂回放,如同最烈的情药,点燃了他从未有过的、汹涌澎湃的欲望。


    无人知道车厢内发生了什么。只有那停驻在路边的马车,车厢棚壁,似乎极其轻微地、有节奏地抖动了几下。紧闭的车窗缝隙中,隐约泄出一丝极力压抑着的、属于男人的、粗重而隐忍的喘息声,很快又消散在春日午后慵懒的空气里。


    黄昏降临,姚筝结束了一天的事务,从明德学堂走出来时,她惊讶地发现,马车的四面车帘都被完全掀开,用钩子固定住,通风极好。


    车厢内,之前因为颠簸和摔倒而有些凌乱的褥垫,已经被整理得平平整整,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贺斩依旧坐在车辕上,侧脸对着她,神色平静,甚至比来时还要沉稳几分,只是若仔细看,能发现他耳根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完全褪去的,不自然的红晕。


    看到姚筝出现,他跳下车辕,如同往常一样,准备放马凳不等姚筝说话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甚至比之前还要开心:“小姐,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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