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同时出声,白艾琳吃了一惊,她又不自觉揪紧了手下的床单,只听李亚伯继续道:“二十五年前你作为探刀的首期队员早就与地外生命体有过接触,可你非但没有处决他们,甚至都没有报告管制局,你默许了一些事情的发生,即使你知道这并不符合伦理。”
白艾琳无措道:“不……我没有……”
“那你要如何解释?二十五年前你内部举报了我的论文,说我涉嫌抄袭,好让我失去公布资格。但你知道毫无根据的事实并不能让它被删除销毁,于是洛琪炸毁了研究院档案馆的核心站,她和白译在那场大火后消失不见,你在墓园立了假碑,地下空无一物,你最清楚,白译才是地球上第一个神智清醒的主动接受体——”
“住口!”
白艾琳打断李亚伯的层层逼迫,她嘴唇微抖,死死盯着李亚伯道:“你不是李亚伯,我想我不需要向一个与这件事毫无关联的人解释什么。”
“那你至少应该向该解释的人说点什么,比如你的亲侄女。”
白佳佳不知站在门口多久,白艾琳被李亚伯的精神攻击搞得失去冷静,居然没有发现她就安静地站在那儿,尽管白佳佳并没有刻意的躲避。
“佳佳……”白艾琳又对李亚伯恨道,“你是故意的!”
李亚伯举起双手无辜道:“我真的没有,我甚至不知道她现在对我的疑心已经发展到了需要大半夜跟踪我的地步。”
白佳佳按开顶灯,像个犯错的小朋友,有些混乱地说:“我……睡不着,想着来看看你,我在登记处没看到有访客信息……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她在脑中费力思索,试图理清刚才二人的对话,然后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我该叫他李叔叔吗?”
突然被提了辈分的李亚伯:“……”
看护的凳子只有一个,李亚伯识相地起身,让给了白佳佳。白佳佳在白艾琳欲言又止的目光中从兜里掏出一个苹果,直接带皮啃了上去。
白艾琳扯了扯嘴角道:“……佳佳——”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白佳佳抬手制止。
她嘴上看似镇定地啃着苹果,腿却抖得像在坐艾德开的飞行器,她说:“在我没想好问什么之前,你们最好谁都不要说话。”
但李亚伯显然就是要反其道而行:“小朋友,我们没时间看你耍脾气。”
白佳佳立刻见鬼了一样看着他,最后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姑姑是探刀?”
“我的老师钱西,当年在特殊生命体研究办任职,特体办、数据分析办还有特殊行动小组也就是探刀,共同隶属于太空联合管制局,我跟着实习,想不知道也很难。”李亚伯一副怀璧其罪的样子。
白佳佳被他恶心到了,于是说:“没想到李叔叔还挺谦逊。”李亚伯不接她的话茬,她只好继续,“所以你的医疗档案是空的是因为你装病吗?”她问白艾琳,“我劝你这次不要再敷衍我,我已经执行过一次任务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
白艾琳叹了口气,神色突然严肃起来,她缓缓说:“并不是,隶属探刀的人本身就是不存在的。”
“什么意思?”白佳佳不解,这么说起来,难道他们几个人还闹了鬼不成?
“探刀成立的初衷确实是为了对抗地外文明的入侵,虽然当年的入侵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形成规模,但这种消息向来需要保密,所有涉及到这项工作的人都必须签订保密协议,包括地卫委和太空管制局,而这其中要求最严的就是探刀。”
“作为第一线与【水星】接触的人类,探刀的一切都是秘密,不仅是工作内容,就连探刀的队员本身,都会被消去档案,成为一个可能随时消失的幽灵,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任务的绝密性……”
“医院没有你的医疗档案是因为系统终端早就把你消除,即使院方录入,终端也会在发现后自动删除。”
李亚伯接上她的话,白佳佳却不能接受:“那我们也……?”
她突然想起六个人确实签过保密协议这东西,但该死的路潮并没有跟他们说过干这行还需要洗档案啊!
“【AM】记录的只是我们的空壳,无论生死,也不管这项任务最后到底能否完成,历史上都不会有我们的存在。”
“所以你装疯卖傻躲在医院里?”李亚伯问。
“对,我活着或者死去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虚无,我为什么不活着?我只是不想再执行这种可笑的任务。人们不清楚发达于人类万年之久的文明到底是什么概念,但地卫委和太空管制局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高阶的地外文明进出地球如入空域,什么防护网,什么空间站,除非他们想被人类知道,否则人类根本无法发现任何端倪。”
“高层都清楚这是以卵击石,他们用无数探刀的命来编造一个谎言,那就是人类文明可以延续下去。你们以为流星雨是他们入侵地球的手段?不,这只是个提醒,提醒我们人类文明已然进入倒数。”
白艾琳转头看向窗户,外面漆黑一片,屋内被灯光映得如同白昼。
李亚伯突然笑了:“我猜的没错,你果然和地外文明有联系。”
他盯着窗玻璃上映出的白艾琳的脸庞继续道:“白译没死,他只是躲出了太阳系。他重病缠身,为了苟活,身为特体办的研究员,居然不惜主动接受地外文明的入侵,毕竟只要更新了细胞,他就不用死了,甚至能获得比三百年更长的寿命和更加健康的体魄。你帮他隐瞒真相,你害怕管制局的追查,索性谎称他已经死了再躲进这里。”
“再让我猜猜,是谁跟你一起干了件这么大的事却能神不知鬼不觉?”李亚伯靠近病床,几乎是贴着白艾琳的耳朵悄声道,“洛琪就是那个带走白译的高阶地外生命体,你们一直有联络。”
白艾琳猝然回首,李亚伯却已经气定神闲的直起了腰:“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人类文明并没有进入倒数,你只是个可怜的悲观主义者。”
白艾琳激动道:“不管你是谁,就算你真的是李亚伯,那你更该知道,对于高阶文明来说我们根本不堪一击!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这世间的规律向来如此!”
“你怎么知道他们有多强?谁告诉你这些?恐怕你躲在这里,就是因为你是可以直接联络到地外文明并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水星】之一。”
“什么?”白艾琳愕然,她满面的不可置信,“你说之一……现在已经有更多的【水星】能够直接联络他们了吗?”
李亚伯没想到白艾琳会露出这种反应,他迟疑道:“你不是联络人?”
“我是人类!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主动联络洛琪,只能被动等待她的联络才能传递消息!”
“洛琪是谁?”白佳佳疑惑。
李亚伯的疑惑也紧接跟上:“白译和洛琪在一起,你只需要接收信息,为什么要传递信息?”
白艾琳抿了一下干燥的双唇,她今晚实在是说了太多话,比她这四年装疯卖傻说的还要多。
她张口道:“我不是联络人,因为洛琪并不是入侵我们的地外文明,她来自被发现的第1024号文明,我和她联络只是为了……为了让她知道佳佳的近况……”
一时间三人都突然沉默下来,李亚伯在思索,他在自己的头脑中拼命回忆有关洛琪的信息,但他只能记住泛着青草味的旷野,烟熏的烤肉香和翩跹起舞的白色蝴蝶。
还有……应该还有的,但他的记忆链断在了这里,像被一团迷雾堵住了去路。
“这次,你真的需要向我解释了。”
白佳佳打破沉默,固执地看着白艾琳。
二十五年前,白译和钱西同属太空联合管制局下属的特殊生命体研究办公室。白译在一次例行体检中被诊断为骨癌中期,他请了长假,从一阶的综合医院看到四阶的肿瘤专门医院,他很绝望,绝望这几千年来人类的进步如同蚂蚁过河,连这磨人的病症都做不到完全消除,而他们却还沉浸在研究如何找到地外生命体。
那崭新的、未知的神秘吸引着人类,他们渴望放出去的信号得到回复,不管会得到谁的回复。
人类太孤独了,在这广袤无垠的宇宙里,他们像是被特别眷顾的幸运儿,既庆幸自己能够存在于这世上,又恐惧自己是唯一存在于这世上的生命体,他们想找到自己在宇宙中存在的普遍性,因为普遍一词令人心安。
但白译却开始生出一种心慌,他的理智逐渐崩盘,他想到了一个令自己都感到恐惧的办法,他知道,没人会支持他,直到他遇到了洛琪。
在他生命倒数的最后两个月,白译遇见了洛琪,那个奇怪的女孩拿着一支针剂递给他,说:“嘿,白译,别担心,我在这儿,你不会死的。”她支持了白译危险的想法,也拯救了白译。
白艾琳在同一时期隶属于秘密行动小组探刀,她在一次生捕【水星】任务结束后,偶然间发现了管制局正在研究的秘密,她看着玻璃胶囊里的人体像标本一样被插上管子,检测他们数据的白大褂们表情冷漠,仿佛这些曾经的探刀跟实验室里的其他【水星】没有任何区别。
是了,白艾琳突然醒悟,她们只是执行组,执行组不需要获取过多的信息,她们只需要服从、执行,然后在需要的时候消失。
她们并没有多特别,只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提线木偶罢了,也许她会死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又也许,她会是下一个被安放在这里的标本。
在这个关头,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哥哥,那个古板的研究员,尽管他知道自己妹妹的处境,但出于所谓的忠诚,却依旧没有对她透露半个字,她开始对白译产生了微妙的恨意。
她从白译那儿知道了他即将不久于人世的坏消息,又从洛琪那知道了“还好,白译还有得救”的说不上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她内心本应有的纠结被那来路不明的恨意包裹,作为探刀的一员,她违规默许了白译和洛琪的行为,她甚至有些痛快的想,瞧你们这些愚蠢自大的人类,费尽心思抵抗,却又终究逃不过自己的**。这点痛快让她甚至忘记了,她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被憎恶蒙蔽双眼的,无处发泄被支配的恨意的,只能选择诋毁自己最亲近的人来获取安慰的,渺小人类。
但白艾琳后悔了,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她害怕管制局的追查,她不想死,不管以任何方式,她都不想死。
所以她打算帮助洛琪制造白译死亡的假象,洛琪也答应她带走白译,并且永远不再出现在太阳系。
她不想任何一点信息被泄露,李亚伯的出现是个意外。
他们在自然区相遇时,白译正处于刚刚细胞更新完毕的全新状态,他无比健康,他忘记了自己原本的一切,他费力习得人类应有的本能。
李亚伯发现了白译的异常,他的论文一旦公之于众,所有人都会想尽办法得到一条来自地外神秘生命体的神经,而她也终将逃不脱管制局的处罚。
白艾琳不敢想这件事的后续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所以她要求洛琪炸毁研究院档案馆的核心站,而她自己却悄然把手里的刀,伸向了李亚伯。
白艾琳之所以坚信面前的这个高大男人不是李亚伯,就是因为她发现,尽管李亚伯说了很多二十多年前她企图隐藏起来的秘密,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忘记了白艾琳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年间曾对他实施过两次暗杀。
白艾琳下手的第一次是在档案馆核心站爆炸后不久,她知道李亚伯是个虽然高挑但瘦弱病态的读书人,她在这时突然对自己探刀的身份感到一丝慰怀。
她挑选了一个雨夜摸进了李亚伯的公寓。
那时的李亚伯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没有耀眼的积分,也住不进戒备森严的一阶,孤儿的身份和在福利院长大的经历,让他长成了沉默寡言却又固执的性格。
他住在四阶最普通的住宅区,白艾琳从三阶过去甚至都没有【屏】的阻挡,也没有闸口的登记。
这是个完美的夜晚,白艾琳想,雨水会冲刷掉百分之九十的痕迹,李亚伯会无人知晓的死在这个夜晚。
变数就发生在她举起钢刀的瞬间,一只黑猫“喵呜”一声突然从黑暗的角落里窜了出来,它惊醒了李亚伯,但他的高度近视让他在黑暗里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他只能感觉到潮湿的水汽贴在他的脸皮上方,雨水顺着白艾琳的皮手套沿着刀刃汇聚到刀尖,最后随着轻微的“嘀嗒”一声,掉落在李亚伯的喉结上。
他吞咽了下口水,后脑勺紧紧贴在枕头上,白艾琳的手没有动,尽管她是探刀,但她并没有杀过人,或者说,没有杀过真正的人类。
她的决心被那只黑猫打断,失去了一鼓作气的劲头,开始犹豫不决。
“你想要什么?”李亚伯尽量冷静地说。
白艾琳不作声,李亚伯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也没有机会判断来人到底是谁,在他纠结是否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颈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白艾琳将一管泛着蓝光的针剂推进了李亚伯的身体。
他昏昏睡去,在这个夜晚捡回了一条命,但他的身体将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更加病弱,甚至逐渐忘记一些事情。
白艾琳打开【AM】的照明,她看向蹲在破旧书桌上正冲她炸毛的黑猫,它身后是白艾琳翻进来时打开的窗,窗外大雨瓢泼,她认出了它,在半年的相处时间里,洛琪叫它Abel。
她轻声说:“Abel,你很聪明,知道杀人对我来说很难,但你应该不知道,杀一只动物对我来说倒是很简单。”
白艾琳举起探刀特制的处决枪,它的静音功能处理得非常好,堪称绝妙,能让探刀在紧急情况下,哪怕是在密集的人群中,也能隐秘地直接处决【水星】。
白艾琳对着Abel扣动扳机,黑猫被子弹的惯性带着飞出了窗外,在大雨声中,它钝重的落地声没人听得见。
白艾琳走到窗边向下张望,黑猫的身体像团被浇湿的破棉絮。
没关系,大雨会冲刷干净一切,她想道,包括她这晚蠢蠢欲动的杀心。
李亚伯没能死在那个夜晚,但白艾琳知道,他的身体状态熬不过十几个春秋,至于他是会先死还是先痴呆,白艾琳都不那么在意了,她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逃亡。
在成为管制局的弃子之前,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想到了距离管制局不远的五阶精神病院,她筹备了两年,却在爆炸案发生的两年后突然在自己家的客厅里迎来了不速之客——洛琪。
洛琪怀里抱着看上去刚刚两个多月大的白佳佳,白艾琳不明白她此番的来意,但她仅存的一点良知让她对白译有些许的愧疚,连带着对白佳佳也产生了莫名的怜爱。
洛琪对她说:“我知道这很荒唐,但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解释,1024正在备战,佳佳没法在那长大,拜托你,哪怕就只到她成年。”
白艾琳并不知道1024在哪个星系,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备战,她只知道1024和地球之间存在着巨大的时间差,她已经在地球上过了两年,而洛琪在1024却只过了73天。
白艾琳因为白佳佳的突然造访,不得不延缓她的计划,她怀揣着内心的不安和对死亡的恐惧,坚持到了白佳佳大学入学。她终于如愿脱离了探刀,成功进入了五阶的精神病院。
只是她没想到,白佳佳竟然也步了她的后尘,成为了探刀。
白艾琳注视着面前肩宽腿长的李亚伯,尽管他的肌肉不像路潮一样直白显眼,但也不难让人看出这是副精于锻炼的身体,他甚至结实的令人心安。
“也就是说——我当年虽然看上去两个月,但实际上已经两岁了?”白佳佳竖起两根手指头惊诧道。
李亚伯转头忍不住皱眉看她说:“小姐,您的感想就这么多?”
白艾琳始终注视着李亚伯的反应,她在这一瞬终于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在她诉说着精心挑选过的回忆片段的过程中,她能够确定,这个李亚伯是假的。
她只叙述了有关管制局实验研究和有关洛琪、白译的部分,剖开了自己的贪生怕死,却隐去了那不堪入目的杀机。
她以自己头痛为由送客,并说自己就知道这么多,时针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凌晨三点,李亚伯和白佳佳只好告辞。
他们二人顺着街灯走在通往管制局大路上,夏风吹过,温暖却不能抚平人心。
“所以我压根就不是人类?”白佳佳还在纠结,从自己应该怎么计算年纪纠结到自己的本源。
李亚伯被她逗笑说:“我想……洛琪既然甘愿冒险救白译的命,那就证明……你出现的某个瞬间……嗯……那时的白译,染色体应该还没有发生改变,所以你顶多是1024和地球的混血。”
白佳佳有被他话语里隐含的意思内涵到,她一下子距离李亚伯半臂远说:“老天爷啊,你这样客观的分析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我爸妈造成一颗受精卵真的好吗?”
“什么?!”
山田真的声音突然从二人身后传来,白佳佳被他吓了一跳,“扑腾”一下又像个猴子似的挂上了李亚伯的肩背。
李亚伯被白佳佳的胳膊勒着脖子,快要呼吸不能,他希望白佳佳有一天能够正确认识自己和她之间的身高差距,不要总是无视那将近20厘米的高度。
“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儿?!要吓死人啊!”白佳佳用气音大叫。
山田真却没回答她的话,他颇有些正经地说:“虽然我不知道1024是什么,但本着职业素养我还是想问一句,”他指着白佳佳像是在看一个怪物,“这……真的没有生殖隔离吗?”
白佳佳跳下来打他,被放过的李亚伯终于得以喘口气,他摸着脖子问山田真,“你到底从哪回来?”
山田真左手揣在衣服口袋里,攥紧了手里的东西,他状似无奈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白大褂说:“你们看我穿这身还能去哪?当然是被之前带我实习的教授拉去做苦力啊!”
夜色沉静,李亚伯和白佳佳的脑子也都各自有各自未消化的部分,他们没仔细深究山田真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毕竟他们两个在别人眼里也是怪异非常,至于山田真出现在这里的真正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路潮又在30层的走廊上抽烟,从他的角度望下去,只看见豆大的三个人影,他眯眼陷入沉思,直到电梯“叮”的一响。
皮靴底子打在地砖上的声音由远及近,穿着管制局工作服的男人站在路潮的右后方,他声音温润,由左耳根处沿着下颌骨的线条一直到下巴尖却蜿蜒着一道可怖的疤痕,只听他说:“长官,军方那边有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