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余若张开眼,起身走向院中,她抬头看下天空,她该离开了。片刻后回头看了看屋内,然后走出院子,走出大门,孤身一人,踏上行程。
突然,一个声音喊了起来"姑娘,您等等——"
是柳眉,她跑了出来。余若回头笑道"后会无期。"然后转头继续前行。
就在这时,不远处,两匹马飞奔而来。
余若望向两匹马上的身影,停下脚步,皱起了眉。
柳眉趁机跑到余若身边,抓住余若的手,不让她离开。
眨眼功夫,两匹马已停在了宅门前。马匹上的两人,看向柳眉旁边的余若,面容一怔,不由得盯着余若仔细瞧起来。而余若的目光与他们对视后,垂下了眼眸,看向了马蹄。
柳眉见此,把余若护在身后"纪大人、纪三公子,你们所来何事?"马匹上两人,正是纪兆与纪珏。
这时,王垚与卫兰心跑了出来,看到纪兆与纪珏,面容一怔。随即,王垚跑进府内。
而卫兰心,则走向余若,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回府内。
纪珏盯着余若的背景"这位姑娘长的很像珡儿。"
"是像,儿时的珡儿。"纪兆话落下马,在门口站定,等待宅内的人出来。
不一会,严大夫推着坐轮椅的桓季走了出来。纪兆与纪珏含笑的走近打量桓季,见他的气色红润。纪兆高兴道"好,好,三叔又看到了之前意气风发的文道了!好,好,三叔终于可落下心中忧石了。"
"纪三叔,纪三哥,快,咱们进府内细说。"桓季含笑的把人请了进去。
卫兰心气冲冲的把余若拉回房内,闷着不说话。
余若纳闷的看向柳眉,柳眉也站着一旁生闷气,她走向卫兰心"我是来给桓季看病的,病看好了,我自然该离开。未给你们打招呼,是不想徒增伤感。"
"你的伤感没了,就不考虑我们是否自责了?"王垚气恼的走了进来。
直到此时,余若方感觉到不对,他走向王垚"你不喜那两人?"
"哪有...不对,我为何要喜他们?"王垚烦闷道。
余若见此,找个凳子坐上"说说吧,他们两人是谁,你们为何都如此厌恶他们?"
"我厌恶的是纪珡,纪珡仗着季表哥心悦她,让季表哥为她做了许多傻事..."卫兰心沉闷道。
此话一出,余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看了看卫兰心,又看了看王垚,试探道"难道...桓季的腿...是因为..."
"是。"王垚怒道"就是因为纪珡。有人行刺太子,纪珡非要去救太子,季表哥为护纪珡,导致腿被暗器所伤...而纪珡只是自责的掉了几滴眼泪。季表说他乃自愿,不怪纪珡。"
"之后,太子被纪珡的真心感动,非纪珡不娶。当今陛下被这一对儿女感动,下旨赐婚太子与纪珡...而你们的季表哥,看着他已废的腿,开始了消沉,逐渐失去了神采,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你们心中担忧,就强拉着他出来散心,并摆脱纪珡的影响,顺便寻找名医...如今你们季表哥好不容易好了,纪家人又追了过来,你们心中自然忧愤。"
卫兰心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我虽在山窝里,但太子与太子妃这段佳话,也是传了过来。只不过,没听过桓季这段。"
"其实,我们主要想让季表哥离纪珡远一些。季表哥的心绪太容易受纪珡波动,纪珡稍微一诉苦,季表哥就开始为太子出谋划策,甚至动用桓氏与王氏的力量..."卫兰心道。
余若笑着看向王垚"带桓季出来,是不是你大伯、二伯的意思?"
"不只,还有桓伯父与伯母的意思,他们不忍季表哥就此废了,故合力把季表哥送了出来。"王垚道。
余若用手托腮"看不出来啊,桓季还是一个痴情种啊。真好奇,纪珡何等绝色,能让桓季如此。"
卫兰心与王垚同时转头,看向余若,同声道"你与纪珡有五分相似。"
"就是,尤其背影。奴婢最初见你的时候,以为王公子把纪珡虏了过来。"柳眉道。
余若含笑的脸僵住了"你们不让我走,不是把我当朋友,是想让我留下来,慰藉你们表哥的相思之苦吧。"
"对啊,阿若姑娘与太子妃如此相似,有阿若姑娘在,季公子就不用被太子妃迷惑了?"柳眉话落,卫兰心与王垚同时含笑的看向余若。
余若慌忙站起身,激昂道"走,我们一起去建康,把太子妃虏来。不就一个女人,至于吗?"
"果然是知己,走,我们现在就出发。"王垚激动道。
卫兰心挽住余若的手臂,边走边说"虏什么虏,远水解不了近火,你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把纪家人打发了。他们来豫州,准没好事。"
余若的身体往后退"我不去,我和桓季不熟,我怎能替他做主。他若是恼了,给我甩脸子,多尴尬。"
柳眉挽住余若的另一只手臂,与卫兰心一起驾着余若道"阿若姑娘,您错了。季公子看了那么多大夫,您是唯一个让他言听计从的。"
桓季看向欲言又止的纪珏,笑道"纪三哥,有话请说。"
"文道,你在豫州已有些时日,可曾拜会祖刺史。祖刺史突然吐血昏倒,可是身体有事?"纪珏道。
"季来豫州是因苏勋,并与苏勋约在缘来客栈。可一直未等到苏勋,之后又因戴越之事,豫州戒严三日。三日后,季本想去拜会,但看自己双腿...一个废人,去了又有何用..."桓季伤感道。
"文道这话,伯父不爱听。你才华横溢,素有小诸葛之称。不要说小小刺史府,就是进朝堂,满朝文武,也无人说个不字。"纪兆道。
"三伯,文道乃残疾之人,怎能进入朝堂,有碍观瞻,让反贼们嘲笑雍朝无人尔。三伯,文道已认命。"文道失落道。
突然,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余若走了进来,眉头微皱道"季公子,该施针了。"
桓季的左眼不由的跳了两下,他笑容不自觉加深,看向纪兆与纪珏"怠慢了,季需先去施针,稍后再与三伯与三哥..."话未说完,就被余若推着轮椅走了。
纪珏要阻拦,被纪兆拦了下来。
余若却停下,看向纪珏"怎么,想拦?"
"你这个贱婢,有没有规矩,主子们说话,你一个奴仆插什么嘴。"纪珏斥道。
余若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原来她换回了来豫州时的衣服,被当成了奴婢了。余若笑了出来,准备反驳,却听到桓季道"纪三哥,阿若姑娘是季的朋友。季尊之重之,请纪三哥与季一同,尊之重之。"
余若听此得意的哼了一声,推着桓季离开,留下惊讶的纪珏与纪兆。
不一会儿,卫兰心与王垚走了进来,王垚直接道"二位来豫州,定有要事。我们宅院简陋寒酸,不便留客,请。"
"王垚,我们来找桓季有要事,没空陪你胡闹。"纪珏怒道。
"季表哥他如今是个残废,只愿当个闲散之人享受生活,国家大事与他无关。你们的大事应去刺史府,而不是这小门小院。"卫兰心道。
纪珏顿时怒火中烧,指着他们"你们..."
"既然文道不便,我们改日再来拜访。"纪兆说完,掏出了一封信"这是珡儿给文道的信,还请转交。"说完,带着纪珏离开。
纪珏走到大门口,站在马匹前看向纪兆"父亲,我们是否在等等?"
"不必,我们直接去刺史府。"纪兆说完,驱马奔向刺史府。
桓季含笑的看着躺在摇椅上的余若"不是要给我施针吗?"
"我是被柳眉与兰心架过去的,她们担心你,又不敢去。"余若扭头看向桓季"我到好奇,你与纪珡的往事,要不要说说。"
桓季站起身,走到余若旁边的摇椅上,躺了下来"经过腿被废,又浑浑噩噩几年,悟到了书中很多不懂的道理,也看开了许多。纪珡是我的劫,我不能说完全放下,但之后我会多考虑一下亲朋的感受。"
"既是喜欢,为何不抢过来?"
"她要的,我给不了..."
"明知她在利用你,还甘之如饴的付出...真让人羡慕这个纪珡..."
"你不是有苏勋,当今世上最年轻的神医,深得佛门与玄门的真传,即使进入皇宫..."桓季见余若的眼神越来越冷,心中诧异,停下口中的话。
"桓季,我只说一次,我与苏勋没有任何关系。不论你看到什么,把嘴给我闭严了。"余若说完,起身离开。
桓季错愕的看着余若的背影,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被威胁了,他失笑的摇了摇头,而心中对余若的过往更加好奇了起来。
纪兆与纪珏赶到刺史府,见到祖刺史正在吃糖人,眼中闪出了震惊。这时,苏勋走近祖刺史,拿出一个饴糖。祖刺史接过饴糖,伸出手,让苏勋把脉。
等苏勋把完脉,纪兆面容换成了悲痛并纪珏一起走向祖刺史。
纪珏见祖刺史犹如十一二岁的孩童,心中暗喜,他走向苏勋"苏公子,自上次一别,已过十载。"
纪珏的话,让祖峰与张虎充满好奇,并竖起耳朵,缓缓的向苏勋挪动。
苏勋看了祖峰他们一眼,淡淡道"你们对外宣称太子妃得了奇症,不便见人。我作为一个医者,对天下疑难杂症充满好奇,自是多去瞧瞧。如今太子妃已痊愈,医者之责已尽,自是各行各道。"
"桓季说寻苏大夫一直未找到,原来在刺史府。今日既遇到,还请苏大夫前往不远处的城南宅院,给桓季瞧一瞧。"
"桓季的腿已废,找我无用。"苏勋双眼看向纪珏"你已见过桓季,可见到他身边有一位叫余若的丫头?"
纪珏双眼露出惊讶,奇怪道"是见了一个与珡儿相似的姑娘,桓季对那女子很是宠爱...难道苏公子与那女子也相识?"
苏勋垂下眼眸"那丫头叫余若,是被武辉抓来的。你也知道,武辉性情急躁,别人说风他就是雨。最近刺史府太乱,正巧王垚过来,祖刺史见那丫头可怜,便让那丫头跟王垚走了。还有,那丫头与太子妃不像。"
这时,刘癸走了进来,看到纪兆,面露惊喜"兆兄,你能来太好了。"说完,发愁的看向祖刺史。
祖刺史怒道"你这老匹夫,这什么表情。没事就往老夫府里跑,蛊惑老夫的部下圈禁老夫。如今大战在即,若是延误战机,让叛贼攻破洛阳,老夫亲手斩了你。"
"洛阳已失了十年了,如今京都在建康。刺史,您糊涂了。"纪兆连忙解释。
祖刺史闻言,暴怒的打了纪兆一巴掌"畜生,洛阳乃神都,雍朝的根基,怎可能丢。老夫打死你这个谣言惑众的老匹夫。"话落,扬起手继续打,被赶来的祖峰拦住。
祖峰朝扶起纪兆的纪珏大喊"快带纪大人离开。"
纪珏慌忙扶着纪兆与刘癸一起离开,等到安全地方,纪兆一脸懵的问"到底发生何事,祖刺史之前犹如孩童,转眼间,又发起疯来?"
"祖刺史得了间歇性癔症,就是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苏大夫说,祖刺史在军营吐血晕倒时摔到了头部...祖峰怀疑..."刘癸看了看周围,小声道"祖峰怀疑军中有奸细,这几日在彻查军营...当时在场的将士,全关在西郊营地..."
纪兆眼神复杂的与纪珏对视一眼,随后凑近刘癸小声道"我们借一步细说。"
苏勋给祖刺史把完脉,叹口气"少动手。"
祖刺史的脸瞬间通红,他尴尬的看向别处"没忍住。不过,打完,老子舒坦。"
这时,余若推着桓季与祖峰、张虎一起走了进来,听到祖刺史的话,笑道"既然舒坦,就打。"
祖峰与张虎想起之前祖刺史的装疯,大声笑了出来。
"你可知,他打的何人?"苏勋问。
"在刺史府门前,瞧见了与一个老头低语的纪大人,他的脸肿的像发面的馒头。"余若走到祖刺史面前,给他把了下脉"撒气,有助于排出体内的郁结之气。祖将军可以制造些麻烦,让他们时不时来刺史府走走。"
"好,我让下面人安排。"祖峰干脆道。
苏勋无语的看着余若,见余若一副事不关己之态,叹口气"我再去加几幅药。"然后起身离开。
桓季站起身,走向祖刺史"桓季,拜见祖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