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去接宋雪上班。车里气氛平静，窗外的街景飞快掠过。我们偶尔聊几句，我昨天隐约看到一个人，背影有点眼熟，于是问她：“宋总，昨天和你们聚会的那个人，背影好像我高中同学。”
宋雪愣了一下，眸子轻轻闪动：“平时见面的高中同学？”
我摇摇头：“哪有，就是感觉像。我们高中是同桌，后来他去美国读书了。”
宋雪望向窗外，好半天才缓缓开口：“你男朋友？”
我笑了笑：“不是。”
她收回目光，看着我，神情认真：“万一就是他呢？”
我摇了摇头：“在这个地方遇上，几率太小。他高中就去美国了，算算也快20年没见了。”
宋雪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车里的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我心里很想关心她，希望她少喝酒，多休息几天，可这些话在嘴里转了几圈，又最终没有吐出来。
车厢里静得出奇，只有发动机轻微的轰鸣和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我手握方向盘，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却能感觉到宋雪坐在身边的存在——她呼吸均匀，偶尔微微皱眉，仿佛还在回味昨晚的疲惫。
我想伸手握她的手，想看她的眼睛，想确认她在我身边的真实感，可那些冲动在理智面前被死死压制。我怕一个动作，就打破这份小小的安全感；怕一个眼神，就让彼此尴尬。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混合着她的香水味和我的香水味。我能感觉到她肩膀微微的温度，忍住想靠近的冲动，只能紧握方向盘，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心里却早已被悄悄溢出的情感填满。
很久以后，宋雪突然说：“昨晚上你帮我卸的妆？”
我心里一紧，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担心她是否察觉了我不小心碰到她的唇，但还是努力镇定地回答：“是的，我想您能睡得舒服一点。”
宋雪看向我，我有些心虚，脑袋里一瞬间乱成一团，但还是抬眼平静地回望。心里想着——不会吧，她睡着了啊。
没想到，宋雪轻轻说了句：“谢谢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胸口微微松开一块石头，连忙回应：“不客气啊。”
就在这时，宋雪的手机响起。她接起电话，声音陡然拔高：“什么？你来了？在机场？王老师知道吗？”
电话那头传来女生急促的声音，语速很快，几乎是连珠炮式地说着什么。
宋雪眉头微微皱起，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等我来接你。”
挂断电话后，她的眼神有些飘忽，像游离在某个远方。
我轻声问：“需要去机场吗？”
她看着我，点了点头，手紧了紧手机，目光再次落向窗外。
到了机场，宋雪让我在外面等着，她独自进去接人。过了好一会儿，我看到她帮忙推着一个大箱子，那个女孩推着两个中号行李箱出现了。那个女孩长得和总裁王总几乎一模一样。我立刻走过去，接过宋雪手里的箱子，说：“宋总，我来吧。”
“你就是林明吧？我妈跟我说过你，说你把雪姐的花都卖了，怕她被骂，还专门去买了一束补上。”说完开朗的笑了起来，仿佛和我很熟悉。
“是的，您见笑了。”我回答着，走向后备箱。宋雪帮我把那个大行李箱搬上去，我接着说：“宋总，剩下的我来吧，您和沈小姐先去车上坐着，很快就好。”
总裁女儿开朗的说：“叫我沈怡就行，不用叫我沈小姐。”
宋雪先招呼沈怡上车，没理会我刚刚说的话，依然帮着搭把手把行李箱搬上了车。
我看到沈怡已经坐上了后座，后座车门开着，我去扶着车门准备让她上去。可是宋雪却绕过我，径直走向副驾驶坐了进去。
我有些不解，更让我吃惊的是，沈怡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宋总，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有些疑惑，不太清楚总裁女儿的目的地。
沈怡突然情绪有些失控，声音带着点崩溃：“雪姐，我千里迢迢过来看你，你不会让我住酒店吧？”她顿了顿，声音又低了几分，“我不去我妈那儿，就去雪姐住的地方。”
我看向宋雪，只见她脸色冷淡，没有任何表情，似乎也没打算插话。我只能默默想着，还是先把车开出去吧，毕竟是姑奶奶，得罪不起。
“去我家吧。”宋雪淡淡地开口，眼神扫了我一眼，似乎知道我在等待她的回应。
“林明，我问你。”王老师的女儿凑过来，语气带着几分逼问，“你老实回答。”
“嗯，您说。”我赶紧应声。
“雪姐为什么没坐后排？”她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紧张和在意。
我看了一眼，宋雪正盯着窗外，神色平静。“这……宋总她就不坐后排啊。”
“什么？”她突然提高声音，几乎是大喊。
“你是说，她在你车上，从来没坐过后排？”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像是被什么戳中了，不敢置信地盯着我。
“啊！”我一时间有些发懵，但还是点了点头，如实回答。然后带着奇怪的表情看着她
从后视镜里看她，她脸上的表情复杂，说不上是悲是喜，像是在强撑着什么。我连忙补了一句：“哦哦哦，这不是我的车，是公司配给宋总的。是宋总自己的车。”
她靠回了后座，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向窗外。我忽然有种错觉，像是自己无意间犯了天条。宋雪和她都沉默着，车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又微妙，像结了一层冰。
“快到了。”临近宋雪的公寓时，我轻声提醒了一句。
沈怡仿佛这才从情绪里抽离出来，忽然侧头问我：“你把我送给雪姐的花也……200块钱卖了？”
我顿时心里一紧，“那、那里面还有您的？”
“那个百合花。”她不带情绪地补了一句。
我几乎要出汗了，赶紧说：“我……对不起啊，多少钱，我赔给您。”我心里想，我的祖宗，每天一束花，得赔到我倾家荡产吧
她盯着我，像是在衡量什么，又忽然问：“那你后来补的，是什么花？”
“茉莉花。”
回答的人却不是我，而是——宋雪。
她语气平静，像是随口说出的回答，像是陈述天气一样。可那一刻，我看见沈怡的眼神，终于裂了一道小口。
车里安静得过分，连窗外疾驰而过的风声都清晰起来。
“茉莉花。”她说。
后座的沈怡明显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击中了神经。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轻轻靠在了椅背上，一只手撑着额角，半遮着脸，看不清她的表情。几秒后，她缓缓转过头去看窗外，眼神飘忽，像是在压抑什么。
她没再追问，但那种沉默，比刚才的情绪波动更让人不安。
就连我也感觉到，空气里忽然多了一点说不清的味道。
宋雪没有回头，她只转头看了我一眼，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